恍然如梦(上部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10/02 16:12:55
八爷党
  白天的时候,小福子有意透露了十四阿哥的生日,这倒叫我挺为难的,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小福子自己的意思,亦或是十四阿哥的意思,不过人家也送过我狼牙项链,还被我用扫帚拍了两次都没有生气,还经常半夜陪我聊天,还帮我去取药,还……
  好像无论怎么说,他的生日,我都该表示一下才对,不过,拿什么表示呢?
  我在这深宫里,可是身无长物呀,于是郁闷当中又过了一天。
  下午的时候,正在殿前伺候着,外面的小太监忽然在门口冲我使了个眼色,如果我没看错,那似乎是叫我出去一下,不过我和他还不怎么熟,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他叫我什么事情呢?
  疑惑中,我没有移动,毕竟我在当值,脱岗是有违职业道德的。
  半晌,那个太监又一次出现,这次他朝我招手,看来是找我了。
  侧耳听了听,西暖阁里一片寂静,看来良妃一时三刻不会起身,我小心的挪到了殿外,却见小福子正站在不远处,而先前叫我的小太监,则是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我,反应慢,似乎也不全是我的责任,但现在,我只能认了。
  紧走几步,来到小福子的面前,问他:“公公,找我有事吗?”
  “姑娘好,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昨儿晚上,主子惦记着怕您也吹了风着凉,打发小福子过来,拿了两贴暖身的补药过来。主子说了,问过太医,这个季节,拿来预防伤风之类的病症,是最好的。”
  说着,递上了两贴药。
  我心里又是一暖,自从来了这里,真的没有人这么嘘寒问暖过了,从前,每逢变天或是身边有人重感冒的时候,老妈总是要给我冲板蓝根喝的,那时还总嫌那种冲剂中药味浓,难喝,现在……
  看着我有点走神,小福子忽然把手伸到了我面前,猛晃了几下,吓了我一跳,瞧瞧,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这么能让人一惊一乍的家伙。
  回过神来,我自是连忙道谢,说些劳驾小福子公公大冷的天,跑了这一趟等等没有营养的话。
  小福子只是笑笑,说:“主子也快回去了,我得赶紧伺候着,只是这药,姑娘好歹别忘了喝,这里(小福子四周看了看),最忌讳生病了,特别是咱下人。”
  我感激的点点头,和我想的倒是一样,自己的命,自己得宝贝点。
  送了小福子几步,正想转身回去,小福子倒先停了下来,低声说:“姑娘,主子生辰的事,可千万别忘记了。”
  我一愣,小福子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回到里头,我暗自琢磨,看来一份寿礼是逃不掉了,只是不知弄些什么好。
  正寻思着,大殿的帘子忽然掀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当先一个,确是八贝勒。
  我总是觉得,爱新觉罗家的这几个兄弟,生来都有某些潜质,这么些个人进来,先前竟没听到一丝脚步声响。(众人一起说,那是你走神了。)
  有了前几次很不愉快的经历,这次我也学乖了,连忙跟着碧蓝一起蹲下行礼请安。
  八贝勒和后面的人都站住了,低声说:“起来吧,娘娘在做什么,这几天她身子可好?”
  我悄悄拉了碧蓝衣袖一下,示意她答话。
  不是我小心眼还记得前几天的“仇”,实在是这个八贝勒,好像看我很不顺眼的样子,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才能不错。
  碧蓝也低声回答:“回贝勒爷,主子这会歇着呢,不过身体一直很好,晚餐还进了碗碧梗粥、几块鹿肉、一些小点呢。”
  碧蓝的声音温柔娇媚,这么一压低嗓子开口,就更是显得柔媚非常了,连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舒坦,想来,这挑剔的主儿,今天没话说了。
  果然,八贝勒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撩衣襟坐在了一张椅上。
  随他进来的几个人,也各自在屋子里找位置坐了,我这才注意到,十四阿哥竟然也在其中,他穿了身藏青色的长袍,就坐在我面前的位置上,看到我瞧他,才调皮的眨了眨眼,又轻轻撅了下嘴,瞧神情,倒是对我才发现他表示不满。
  我好笑,也眨了眨眼,算是道歉吧。
  目光一扫,另外的椅子上,还坐了两个人,年纪看起来应该差不多,有十八九岁吧,反正是比胤祯看起来老成,但又不如胤禩持重。
  我在心里权衡一下,既然他们平起平坐,身份应该都是皇子,估计就是有名的八爷党中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了。
  不过他们谁是谁,我却也分辨不出来。
  这功夫,懂事又伶俐的碧蓝早已经端了茶水过来,她小心的放下了托盘,从八贝勒那敬起,我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却杵在这里是挺碍眼的,于是也接过一杯茶水,直接递给了十四阿哥。
  不知为什么,在我转身的一瞬,后背热辣辣的感觉,好象接受到了些没什么善意的目光。
  十四阿哥也是一愣,没想到我没有先端给九阿哥或是十阿哥,反而先给了他。
  不过也只是一愣,便笑着接了。
  其实我也知道长幼有序的道理,不过,谁让我分不清谁大谁小呢。
  借着端茶的机会,我的位置也变化了,站在八贝勒和十四阿哥身后,正对着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可以分析一下,眼前的两个生面孔。
  穿宝蓝大褂的青年,十八九岁,应该是青年了吧,长眉入鬓,眼睛细长,轮廓清晰俊美,只是眉宇间,却透露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疏离之感,也许不仅是疏离,还有冷漠与无情在其中吧。
  另一个一身淡青,和十四的衣服颜色接近,只是却又各有风格,轮廓方正,粗眉大眼,和他在座的兄弟们比起来,失于俊美,却胜在直爽,倒也一表人才,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知为什么,眼睛一圈溜下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穿宝蓝大褂的一眼,俊美又有些邪气,心里想到的却是过去同寝室的姐妹们的口头禅‘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坏男人我当然不喜欢了,不过赏心悦目的,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真是个坏习惯。
  
  兄弟如手足,虽然我不喜欢后面接的那句什么夫妻如衣服的鬼话,但我不得不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什么都好,只除了一样,就是几乎家家都只有一个孩子,这种手足般亲密的兄弟之情,只能在我们的父辈那里羡慕的看看了。
  不过,回到古代就不同了,这时根本没有计划生育一说,康熙皇帝老婆孩子一大群,虽然此时我依旧是孤单一人,不过看看别人的手足之情,也不错。
  那天我终于还是弄清楚了,那个坏男人的典范正是九阿哥胤禟,至于剩下哪个看起来很直爽的,当然就是十阿哥胤誐了。在我过多了欣赏了胤禟几眼之后,他猛然抬头,对我露出了一抹笑容,媚惑众生的笑容。
  这笑容让我的心悚然一惊,感觉上,那时危险的信号,很危险。
  坐在我前面的胤禩和十四阿哥当然也看到了那抹笑容,胤禩侧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是有点可怕的深思,倒是十四阿哥,他回头的时候,有点紧张兮兮的神态,就像一个小孩子,紧张自己的宝贝一样,我虽然不知这一瞬,他们三个人都在想些什么,但我却忽然觉得害怕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四个如此不同的人凑到了一起,不过看得出,他们都很听胤禩的话。
  那天照旧,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呆上很长时间,不过问候一下,陪着良妃娘娘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冬天天黑得早,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天也就黑了。
  碧蓝伶俐,早早就备下了灯笼,她对胤禩的事情是格外的上心的,这即使是我这样一个反应超慢的人,也感觉出来了,凡是和胤禩有关的,她一准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和做到。
  其实也难怪,胤禩今年二十岁,正是兼具少年的风华和青年的雍容于一身的年岁,人又俊朗不凡,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看我的时候总是挑剔和嘲讽,不过看别人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温暖亲切,却又深沉似海。我想,如果他也这样温柔的看我,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深沉的眼光,让人觉得害怕的话,恐怕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心动吧。
  今天难得有这样的巧宗,几位阿哥逗留到天黑,少不了要有一个人挑着灯笼送他们到宫门外去,虽然我也很想和十四阿哥说两句话,毕竟我到了良妃这里,不比原先,我既不能随时去找他,他更不能没事来找我。不过刚刚发生的眼光交流,让我心有余悸,而且碧蓝的心事我也懂得,于是一笑,准备借着去泡热茶的借口,先溜开再说。
  这边,胤禩已经和几个阿哥一起行了礼告退,我正准备出去,身形刚一动,良妃却先开口了:“婉然,外面天黑了,你提个灯笼送送几个阿哥。”
  我立马原地定住,大叹倒霉,不过主子的话还是要执行的,我歉意的朝碧蓝笑笑,接过灯笼,低着头当先开道。
  感觉上,身后有几道目光一直在盯着我,如果说这目光犹如利箭的话,那我恐怕已经千窗百孔了。
  是,我承认,瓜尔佳 婉然,无论是用现代人的审美观点,还是用古代人的审美观点来看,都是个美人,不过这深宫里,美人是最不值钱的,所以,我很想大声吆喝一句:看,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呀?
  不过这些天,我没有从前那么冲动了,至少说话之前,多数时候也会用点脑子,不该说的,自动枪毙在脑海中,例如,这句话。
  宫门很快就到了,我中规中举的行礼,等待几个瘟神快走,胤禩看了我几眼,当先走了,九阿哥却绕着我转了个圈,低声说:“瓜尔佳 婉然,你说,我和良妃娘娘讨了你去可好?”
  
  我发誓,这一刻,我的心猛的一沉,那感觉让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我不怀疑,这个提议一经九阿哥说出,就会马上生效。
  抬头看看,九阿哥神色倒不象开玩笑,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在对着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之后,我斩钉截铁的说:“我看很不好。”
  
  胤禟竟然也没有生气,他嘴角勾勒出了一抹邪气的笑容,张狂的看着我说:“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现在你成功了,又何必在这里欲迎还拒的?想飞上枝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掉人胃口的事情,在我这里,可不大管用,你可不要打错了算盘。”
  我忽然发现,原来人长得太帅了,就会多少有些自恋的倾向,想事情就和普通人不大一样,看他两眼,就拽得要上天了,真是……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今天天气太冷了,九阿哥想必是冻坏了,反正现在距离关宫门还有一会的时间,奴婢看,九阿哥不妨先传太医,生病的事情可大可小,但事关神经,就不同了,您身子金贵,凡事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我低着头,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也不等他回答,径自向八阿哥一福,说:“娘娘那里还等着奴婢回话,请容奴婢告退。”
  八阿哥还是淡淡的,说:“那就回去吧。”
  这边,十阿哥却有点紧张的问:“九哥,你生病了吗?怎么没听你提起,什么事关神经的,究竟是那里不舒服呀?”
  我几乎忍不住要当场笑出来了,“神经病”这个名词,多半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发明,但愿他们听不懂,但又有点希望他们以后能想明白。
  见我转身,九阿哥身行一动,竟然在眨眼间就又站在了我眼前,我叹气,康熙的儿子看来都有来去无踪的本事,只是让人觉得满难缠的。
  “别差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其实我也用不着问你,只要我喜欢就行了,不是吗。”
  九阿哥的话说到后来,让我觉得颇像是自言自语,一个张狂的被宠坏的家伙的自言自语。
  当然,这样的威胁,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成功的激起了我胸中的怒火。
  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不成?我虽然是个女子,却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布偶,既然我的言语拒绝显得不够力度,那么,就来点实际的行动。
  我忽然抬头,正对上了那双有点邪气但真的很漂亮的眼睛,轻启朱唇,露出了一抹我来到古代之后,对着镜子练习了N多次的,自认为美艳非常的笑容。脚下却很不小心的,很不小心的,狠狠的踩在了站在我面前,几乎要贴上我的那个傲慢家伙的脚背上。
  还别说,花盆底鞋的一个好处就和现代的高跟鞋差不多,踩人是非常狠的。
  一脚下去,九阿哥“啊”的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很不应该,在此时甚至是惊世骸俗的举动,但是没办法呀,我以前受过的教育就是,对待贴过来的色狼,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高跟鞋,狠狠的踩他。
  接下来的事情,我开始有点不敢想象了,不过反正我也不过是占据这个身子的一抹来自几百年后的魂魄,说不准,这九阿哥一生气喀嚓了我,反而成全了我回家的愿望,其实,眼前,除了如此安慰自己,我也不知该想些什么聊以自慰了,在这暴风雨来临之前。
  
  “你……你这个该死的奴才,好大的狗胆”。
  最先发作的,是一直站在一边的十阿哥。
  我一脸无辜,连忙跪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卑微而颤抖:“奴婢知错了,奴婢发誓,刚刚奴婢只是太紧张了,不是有心的。”
  “你胡说,我看你分明是有心的,你这个死奴才,竟然敢踩九哥,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十阿哥继续他的指控。
  我低头,既然谎言不能欺骗别人,那索性什么都不说就是了,横竖不过一死,何必多废唇舌。
  “十哥,我看婉然不是故意的,她没有那个胆量的,还是先看看九哥伤得如何吧。”
  一直没开口的十四阿哥,这时忽然开口了。
  还是十四好,他明明知道我就有这个胆量,还是帮我说情,如果这次我大难不死,以后一定不再动不动就打他了,我感激的想。
  “不行,先叫人来,拉这个奴才出去,打死再说。”十阿哥又发话了。
  “打死”这两个字,落在耳中,犹如惊雷,我想过很多的死法,就是不包括被打死,因为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怕疼,而且怕得厉害。
  杖刑在宫中的使用是最平凡不过的,我刚刚怎么就忘了,没有人在接受杖刑之前,能准确估计自己可以承受的数目,三十、四十、还是五十,外一我这个人身体太好,一时半会打不死,那岂不是要受太多的零碎罪?我不要。
  “十哥,我看算了,大节下的,你在宫里弄出人命,让皇阿玛知道了,一定也少不了受一番责罚,到时候你心里一定更不痛快,这又何必?”可爱的十四继续说。
  “噫?十四弟,你今儿是怎么了,就在这儿跟我唱反调。九哥都被这奴才给弄伤了,咱们反而不追究,这像话吗?”十阿哥有点火大,嚷嚷了起来。
  “十哥……”十四还想说什么,十阿哥却火大的说:“什么都别说了,我看你八成也是看上这奴才了,我就不信,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替她说话,我跟你说,如果你再这样,咱们兄弟也没得做,你要维护她,就先把我撂倒。”
  “你……”十四也有点火了,到底是孩子,沉不住气,估计再说两句,真的动手也说不准,要是那样可就糟了。我暗自想,要是今天的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我还真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踩伤皇子,又弄得两个皇子大打出手,那条在这个时代,不是死罪?
  俗话说:上帝只拯救自救的人,看来现在要救自己,不能依靠别人。
  “都住口”,我猛然站起来,大喝一声。
  四周一片沉静,死一般的沉静,还好良妃住的地方稍显偏僻,眼下天又黑了,来往的人几乎没有,不然,这会还不知是个什么场面,我要趁自己还能控制眼前的局面,抓紧救自己的性命先。
  感觉到几道目光凛冽的射向我,我索性挺了挺胸,走到十阿哥面前,昂然的说:“奴婢刚刚听说,十阿哥要打死奴婢,就不知道奴婢究竟犯了什么罪过呢?”
  十阿哥被我忽然的气势吓了一跳,这时却也恢复了,有点轻蔑的说:“你踩了九哥,以下犯上。”
  “是吗?”我冷笑,“敢问,我为什么要踩九阿哥?是我自己嫌命太长吗?”
  “你,你胆大包天,九哥不过是轻薄了你两句,你就敢对主子下黑手,我看你就是嫌命长。”
  十阿哥咬牙切齿的说。
  我笑,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十阿哥也知道刚刚那是轻薄的言语,我还以为,您不知道呢。我虽然是个普通的宫女,不过这后宫的女人,却也不是阿哥们府上的玩物,任人轻薄的,这事今天闹出去,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奴才,充其量不过一死,怕只怕,在皇上的心目中,几位阿哥,从此要背上个不敬的罪名,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你……你……”十阿哥的脸色瞬间也变了,他指着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的目光转向好久没有说话的九阿哥,今天的事情,他算是苦主,他若不松口,我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九阿哥也正看着我,眼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轻佻,反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好象要看穿我一样。
  我无所畏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害怕已经没有用了,能不能保住小命一条,全在这一会了。
  半晌,九阿哥摇了摇被我狠踩的脚,慢悠悠的说:“算了,今天就算了,其实便是闹出去也不怕,大不了让我娶了你去,我府里空房子多着呢,添个把人算什么?何况,刚刚这么一闹,我觉得,要是真娶了你却也不错,至少家里不会少了热闹,你说呢?婉然。”
  我狠狠的一笑,回他:“热闹是肯定少不了,不过每天鸡飞狗跳墙的生活,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乐趣。”
  九阿哥大笑,摇了摇头,一把拉过一旁的十阿哥,轻声说:“有趣,今天看在娘娘和八哥的份上,就算了,不过不会有下一次。”
  说到“下一次”这三个字时,我明显感觉到了其中口气的变化,那一刻,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嗜血,充满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其中,虽然话音一落,九阿哥又恢复了刚见他是的从容与冷漠,但是,我依旧打了个寒颤。
  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在我的视野消失,我才回过神来,冲着一直用担心的眼光看着我的十四阿哥一笑,虽然身体仍然有点发抖,不过,心情已经放松了很多。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吧,虽然我们在门口纠缠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十四阿哥不好再停留,但是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却也不忘低声说:“别怕,还有我呢。”
  在一片冰冷与黑暗中,我的心忽然暖暖的,虽然我知道,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人能够保护我,但是,十四的话,却让我温暖,感觉上,在这冷漠的深宫中,我并不是孤单一人的。
  当十四阿哥也从我的视野消失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身体,酸软到几乎无力的地步,转身,正准备回去,却几乎撞到一个人。
  在我身后,站着八贝勒胤禩,该死的,我怎么忘了,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出声却不等于他已经离开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贝勒爷怎么还没回去,宫门眼见就要关了。”
  胤禩又看了我几眼之后,才缓缓说:“你的确够特别,不过,这深宫中,却容不下这种特别。”
  直到胤禩离开,我仍然愣在原地,他的话,很容易理解,就是今天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完。
  那天回去,一直躺在床上修养的吟儿竟出现了,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吩咐太监拿棉布把我的嘴堵上,拖到偏僻的小院里,板子伺候。
  数目也许不多吧,反正没有几下我就痛得晕了过去,但是我总算没有死,所以数目该不是很多。
  再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了,碧蓝一直守在旁边,见我醒来,才谢天谢地的松了口气,把良妃赏的药拿水化开,让我服了,才说:娘娘也是没办法,她说你太没规矩了,这次是让你明白,这里是皇宫,一言一行,生死攸关。
  我点头,受了这样一场苦,如果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和生活的环境究竟如何,那我就是真的傻子了,只是,不知我过去许多年里形成的观念,究竟有没有真的改了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改了,那我还是我吗?我真的不再是司徒晓,而是要真的成为婉然,成为一个三百年前,唯唯诺诺的女孩吗?
  板子在身上制造的,是一种刻骨的疼痛,痛的我甚至希望立刻就死掉,但是我依旧活着,既然活着,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古人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也许终究有那么一天,我会被自己难改的本性害死,但至少不是现在。
  
  
 
妙手能解连环
  写在前面
  今天看到有的朋友说,这里的老八、老九怎么这么讨厌呀,我、我、我,冷汗直冒呀,其实也没想把他们写成很讨厌的人,因为我个人还是很喜欢他们的,并不预备把他们当成反角来写,所以,喜欢他们的朋友,千万不要扔什么鸡蛋或是西红柿之类的过来,一定要扔,好歹先知会一生,我打个伞先。
  还有,就是老四和老十三,关于他们何时出场的问题,我想,婉然的伤痊愈之后,也就差不多了。问婉然的伤什么时候好,那对不起,请直接和她联系。
  
  一顿板子过后,最大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在短期内结束了自到康熙年间以来,就一直坚持的劳役工作。
  良妃的这顿板子,多半也是打给别人看的,所以,虽然当时很痛,但过后几天,恢复也满快的,看着我又照常的吃饱睡、睡醒吃,碧蓝忍不住笑我是猪的转世,不然不会这么没心没肺的,记吃不记打。
  其实我怎么会不记得打,虽然没有皮开肉绽,但这么多天我仍然只能趴着睡觉,也足以说明古代刑罚的严苛。早知道会这么疼,当初我就该很不小心的踩那个该死的九阿哥两脚,不,三脚、四脚也不多。
  其实我也该怨恨良妃的,毕竟这板子最后还是她做主赏给我的,但是,这些天,各种补药和滋养身子的美味总是源源不断的送来,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也总是有人悄悄来到我的身边,用手轻轻探探我的额头,看我有没有发烧,然后又悄然离去。不过那人不知道,我的觉向来是极轻的,何况这些天夜以继日的睡,所以每每她一转身,我已经清醒了。那纤柔的身影,我看过一次便不会忘记,良妃。
  每天趴在床上,当然是极其无聊的事情了,所以我清醒之后,就一直想找点东西玩玩,不过,当然是一直没找到什么了。
  醒来的第三天,一个眼生的丫头来到了我的房间,进门便放下了诸如生肌散之类的大瓶小瓶的外用、内服的治伤灵药,要不是我醒来的日子里,已经弄清楚其实自己伤的没那么严重的话,乍一看这么多药放在眼前,恐怕要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了。
  “这位姐姐,请问,这药是谁送给我的?”我问。
  “这位一定就是婉然姑娘了”,眼前的姐姐露出非常温和的笑容,“我是在十四阿哥那里当差的,姑娘可以叫我燕儿,十四阿哥昨儿听说姑娘受了伤,当时就想过来探望,不过又想着姑娘如今有伤在身上,多有不便,只得派了奴婢来,带了些治伤的药。十四阿哥说了,这些药不值什么,姑娘只管多多的用,赶明还叫人送来,只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我心头一热,不由的想,还是十四阿哥最好,事事都惦记我,如今我只是伤了,便送来小山一样高的药,我想,这些要足够我用好多次了,不对,呸、呸、呸,真是乌鸦嘴,这种事情,难道还想有下一次,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看着我自念念有词,燕儿吓了一跳,忙走过来问:“婉然姑娘,你没事吧?要是那里不舒服,我这就回十四阿哥,请个太医看看可好?”
  请太医?不用了吧,我从小就最怕看医生了,每每一进医院的大门,重感冒立马变成轻感冒,轻感冒简直可以装成是没事人一般了,还是不必了。
  我迅速停止了自言自语,说:“谢谢燕儿姐姐,这么大冷天跑了这一趟,我已经大好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了,还请姐姐替我拜谢十四阿哥,赶明我能下床,一定去道谢请安。”
  见我说话时头脑还算清楚,燕儿点了点头,告辞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便有单单剩下了我一个人。
  触手可及的,是桌子上的各色药瓶,随手抓了一个,在手中把玩,猛然想起那天小福子的话,正月初九,就是胤祯的生日了,我既然知道,自然要准备一份寿礼才象样,何况,算算我躺着的这些天,距离除夕也没有几天了,得马上准备才是。
  名贵的礼物,我没有,即使有,想来胤祯也不会觉得稀罕,所以最后我决定亲手绣个荷包给他全充礼物,送礼之道,贵在一份心意。
  晚上央求碧蓝帮我找了块料子,只是花样却总不能让我满意,龙那种复杂的花纹我做不来,牡丹之类的又太俗气,最后,倒是想起还在现代时,学了几年的写意画,天分有限,其实也不会画什么别的,不过喜欢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到是练了几年,没想到,还有派上这种用场的那一天。
  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画好了样子,一朵荷花,几片荷叶,感觉还算清爽,荷包的大致样子,我看别人做过,并不复杂,只是以前看别人做荷包时,用的料子都是有花纹的现成绸缎,所以也不知道该先绣花还是该先把荷包缝好。
  比量了手里的花撑子,决定先绣好花再说。
  看着没有几瓣的荷花,绣起来竟也很耗费功夫,早知道就应该画个骨朵,能节省不少力气。
  就这么每天趴在床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一边玩一边绣,当作消遣,也就不觉得累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卧床不过几日,我的屋子里,便来了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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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黄昏,我不喜欢冬天的最大原因就是,天黑得太早,而且我们住的屋子都是偏房,又低矮,到了这个时候,便失去了光线,手里的工作兼玩具就不得不停止下来,宫里几时掌灯是有规矩的,这段时间,只能用来发呆。
  碧蓝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自从我受伤之后,便把我白天可能需要的东西都放在了我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小桌上,这样,我当然也乐得赖在床上。
  不过人有三急,这该起来的时候,还是少不得要起来的,于是黄昏时分,我小心的爬了起来,尽量的挪动着脚步,不过,缺乏运动的双腿,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打着颤,而且,大腿上的皮肉,也在表示自己的不满,以为已经好的患处,没动上一次,总是撕裂般的疼痛。
  屋子外有人轻轻拍了两下门,我没太在意,以为是碧蓝回来了,叫了声“进来”,便自顾自的挪着步子。
  身后门开了,一阵冷风猛的袭来,只穿了深蓝色单薄宫装的我不仅哆嗦了一下,还没回头,门又轻声的关上了。
  这几天都是碧蓝扶着我走路,难得今天自己竟然也恢复得可以走上几步了,我有点得意的说:“碧蓝,你看,我今天可以自己走路了。”
  身后的人并没有说话,同时,我也觉得奇怪,身后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一屡摄人的目光,不对,我猛的回头。
  身后的不远处,木椅上此时已经端坐了一个人,在这里来去自如的人,除了八贝勒胤禩,当然不做其他选择了。
  看到我吃惊的神情,他忽然笑了,说不出那笑容给人的感觉,有点嘲讽、也有些单纯的好笑在其中吧。
  我有点生气,加上这几天一松懈,在古代强制灌输的礼节也就忘到脑后了,也没请安,直接就问:“贝勒爷今天怎么这么有空,竟然有空到这里闲坐?”
  “我来给额娘请安,听说某人因为没有规矩被责罚,如今呆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无论怎么说,也是我额娘身边的人,多少也该关心一下,不过现在看来,你活蹦乱跳,看起来,也没什么事情,明天应该就可以正常当值了吧。”
  “什么?明天就让我当值,我可还是个地道的伤员,真是没人道的家伙。”我顺嘴就吼了出来。
  胤禩的脸色猛的一沉,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嘴,果然祸从口出呀,听听,我又对这位足以操纵我生死的主子,说了什么。
  意识到惹祸的同时,我下意识的瞄了眼四周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逃走的可能,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人影闪动,那个被我又一次得罪的胤禩,竟然已经站在我半尺之内的距离。
  怎么康熙的儿子,都像会哪个什么乾坤大挪移神功似的,刚刚明明还距离我很远,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换到我跟前了呢?
  我困惑归困惑,但是依旧谨慎的盯着胤禩,等着他的行动,所以,当他的右手一抬的时候,我本能的向后跃开,我总不能在自己的身上旧伤未愈之际,再在自己唯一还能看的脸上,留下火热的五指山吧。
  不过我反应过快,事实证明,也是不明智的,因为我现在有个大大的弱点,就是腿脚虚软无力,而且伤痛严重,这猛的跳起还可以,着地就有了问题,在感觉到脚落地的同时,身子也软软的倾向一侧,目标正好是那个被挪到床边,每天给我很大的方面的方形桌子,其中的一个标准的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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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劫难逃呀,我可爱的脸,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不去看亲吻那尖锐的直角的过程,这样也许就不会太疼也说不定。
  三十秒、一分钟、一分三十秒,我的脸还是没有如期的亲吻桌子,这是怎么了。
  耳边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睁开眼睛吧,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现在又不敢睁眼。”
  闻声,我的眼睛听话的迅速睁开,原来我还好好的站着,不过腿上没什么承重的感觉,大半的重量,都转移到了别人身上,这个别人,此刻正扶着我,以一种非常暧昧的方式,不用说,所谓的别人,当然是胤禩了。
  我不敢抬头,就是这样,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虽然我的身体还是个十三岁孩子的,没有发育的小小的,但是我的灵魂不是,所以,我的脸开始发烧。
  尝试着向后挪动脚步,以摆脱这种让人尴尬的状况,胤禩很配合的也在同时松开了手,只是,我不争气的腿,又一次拆了我的台,我的身子又直直的向后摔去。
  隐约听到一声叹息,然后我的眼前一花,人已经被轻轻抱起,然后又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次,胤禩没有再说什么招惹我的话,只是随手拿出了个小盒子放在我的床边,说了声:“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能当值”的话,转身去了。
  等到关门的声音传来,我才把自己的头从被子里抽出来,缺氧的状态在一瞬间解除,人就处于一种又清醒又朦胧的状态。
  床边的小小木盒,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我有点懊恼的那过来,打开,木盒里,安静的躺着几样东西,一个白玉小盒,上面刻着几个很美篆字,遗憾的是,我一个都不认得,羞愧呀,现代社会的所谓知识分子,回到过去,竟然成了新新文盲。不过字我虽然不认得,但打开小盒盖,那黑赫色又有点透明状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膏,我估计是外用的散淤类的药物。
  另外的东西,却让我着实愣了,几个形状各异的解连环,所谓的解连环,称得上从古到今的智力游戏了,若干金属丝编成的圆环,相连成串,常见的有五环、七环、九环等等,我手中的,正是最流行的九环。
  会收到这样的一份东西,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手里摆弄着解连环,心里忽然一酸,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玩意,是很小的时候,跟在年纪也不比我大很多的舅舅身后玩耍,舅舅为了哄我,不知从那里找了一副九连环来,当然,从小到大,我惟一能解开的只是后来研制的两环的那种,但是那副九连环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只是不知道,今生今世,我还能不能够回去,回到那个有我的父母家人、同学朋友、电脑电视的时代去了。
  伤痛让人变得异常的脆弱,到古代以来,第一次,我泪流满面,想家,好想家,也想我的爸爸妈妈,只是,回家的路,我却全然不知,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那以后的几天,我白天就忙着绣我的荷包,傍晚把玩九连环,不过当然是没什么战绩了,连环在我手中,依旧是连环,忽然很佩服齐国的那个王后,解不开,但是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可以弄开它,不过她手里的连环是玉的,一砸就断,我手里的,却是金属丝的,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呀。
  不经意间,想起许多年前读的一首词: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
  信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
  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
  想移根换叶,尽是当时手种红药。
  汀洲渐生杜若。
  料舟移岸曲,人在天角。
  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
  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
  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御园偶遇
  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做事情还是很快的,在除夕到来之前,我的荷包终于是完成了,我一直就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当然,也不是笨得无可救要那种,所以我的荷包造型看起来,也就不是难看得不成形状,当然,也好看不到那里去,但是,上面的花应该不错,很清秀。
  除夕之前的一天,我终于还是从我温暖的床上爬起来了,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是事实,但是,在古代终究比不得现代,在现代,我是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在古代,我却是宫女一名,难听点,那叫奴才,所以,当所有人都为了新年而忙碌不堪的时候,我这个伤员,也就勉强上岗了。
  吟儿也是大病刚刚见好的,这几天也不过是勉强支撑着,带着大家打扫、布置,每个人见她憔悴的样子,都有不忍,争着干活。
  相比起吟儿,我这几天的养病,不但没有变得憔悴,反而补得有点发胖了,虽然我不认同她骨子里那种主子、奴才的身份观念,但是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她那样的操劳,而我闲在一旁,还是过意不去,当然也就不好埋怨他们不让我继续养伤的事情了。
  吟儿对我始终是照顾的,没有安排我那些爬上爬下的体力活,反而是让我在娘娘跟前当值,腿上的痛好些了,虽然走路不免还有点吃不得力,但是端茶倒水的简单工作还好。
  时间刚过午,良妃正在考虑着明日乾清宫家宴上,该进上的菜品,外面却已经有宫女挑开门帘,轻声说:“主子,贝勒爷来了。”
  我有点头痛,又是八贝勒胤禩,看来他事母是极孝顺的,只要有空,一定会来,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却有点害怕见他。
  没容多想,脚步声传来,门帘又一次被高高掀起,一个一身宝蓝朝服的青年已经站在了我眼前,第一次看他穿成这样,少了平时的一份漫不经心的感觉,却是格外的英挺和意气风发。
  过了明天就是康熙四十一年了,一场宫廷争夺,序幕渐渐拉开,透过他的意气风发,我隐约的看到了结局,一个注定了的可怕的结局,其实以前我关注历史的时候,更多看到的是十四阿哥抑郁不得志的后半生,竟然没有留心,胤禩最终的结局怎样,只笼统的记得,不好得很。
  约略愣了一下,我赶紧蹲下请安,身形刚一动,胤禩却抢先说了声:“免了吧”。
  越过我,他直接进了母亲在的暖阁,我端上茶水,小心的退了出来。
  天冷,屋里笼的火盆总是让人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知道他们母子通常还有一会话好说,正好碧蓝进来添置新的盆景,我就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留在这里应着,自己则接过了她手中换下的那盆,出去了。
  碧蓝的心思,我渐渐也明白了,象我们这样的宫女,即便是有一天放了出去,也很难找到什么好的归宿,既然不准备高攀皇上,那么,眼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抓住一个皇子,将来也算一个好的归宿。
  碧蓝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也是想多在胤禩面前出现,引起些他的注意罢了,我乐于帮助她,因为她是我在这里的朋友,而且胤禩看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他的下场是不好的,但是现在距离雍正登基,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呢,二十年,对于一个女人的幸福来说,不能不说是短暂的,但是已经足够了。
  这些天,我也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要在这紫禁城里找寻自己的幸福的话,我就会忘记我所知道的故事的结局,无论选择去爱谁,都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在我生活的现代社会里,人们不是早就给爱情定性了吗,爱情的生命本来就只有三个月,只要爱的过程轰轰烈烈,其他的,倒是可以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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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放旧了的盆景挪到统一的地点,除夕之前,内务府就会有小太监来收走,我不知道这些小东西以后会被怎么安置,但是,只要有了新的,谁还会记得这些旧物呢?倒是和这宫里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不成文的规矩相当。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黄安的这句歌词忽然冲我的嘴里冒了出来,这让我着实吓了一跳,很久了,在古代的日子,已经有差不多一年了,忽然唱出的这首歌,一下子又换醒了我的思念之情,于是,我忍不住低低的哼了起来。
  昨日像那东流水,
  离我远去不可留
  今日乱我心
  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明朝清风四飘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
  有谁听到旧人哭
  爱情两个字
  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
  还是要装作糊涂
  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鸯蝴蝶
  不应该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
  鸳鸯蝴蝶
  在人间已是癫
  何苦要上青天
  不如温柔同眠……
  对了,来了古代,另一个好处就是,我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得到了脱胎换骨的改善,
  起歌来,虽然也不能算是婉转,但起码每个音都在调上,换了个身体,还就是不同了。
  就这么一边哼,一边胡思乱想,直到鼻子一酸,猛的打了个喷嚏,我才发现,我穿着薄薄的小棉袄,在冷风里站了许久了,手里,还牢牢的抱着那个盆景。
  哆嗦了两下,我准备把这小盆景放在地上,只是腿上的肉还在痛,特别是在我从事这么高难的动作的时候,我呲牙咧嘴了几下,终于一咬牙,猛的蹲了下去。
  盆景平稳的放在地上的同时,我也忍不住低声“诶”了一下,好痛。实在不想马上站起来,承受第二次的疼痛,我索性抱着膝盖,缩成了一个尽量小的球状,抵抗着阵阵寒风。
  正寻思着再歇一下就起来,老天爷竟然在一阵冷风过后,撒下了片片洁白的雪片,不同于平时,今天的雪一开始就如鹅毛般密密实实的,铺天盖地而来,我一直喜欢雪,竟然忍不住看痴了。
  一只修长而美丽的手伸到了我的眼前,成功的唤醒了我,我一直喜欢美丽的手,尤其是那种修长,白皙的手,于是我忍不住又盯住了眼前的手,要是有一个碧玉扳指配上,一定更漂亮吧,我想。
  手的主人相比是发现了我的走神,决定不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拽起,身上的疼痛让我回神,眼前站着的人,正是碧蓝想要把握的机会——康熙的八贝勒胤禩。
  他的手很冰,我忽然想到,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这次,很出乎意料,他倒没有冷嘲热讽的,只是说:“外面冷,快回去吧。”
  我如蒙大赦,竟飞也似的窜了回去,身上的痛,在寒冷侵蚀之下,竟不那么明显了。
  
  雪在这一夜里,一直没有停过,瑞雪兆丰年,是不是说,明年会有个好年景呢?
  还是从现代带来的毛病,有点忧国忧民的,一想到老百姓会有好日子过,心里就觉得舒畅了。
  除夕这天,皇宫里是格外的热闹,触目所及的,都是红红火火,金碧辉煌的,我们宫女也都换上了新的宫衣,还各有些其他的诸如手饰、布匹的赏赐,听吟儿说,这样的恩宠,并不是每一年,每一位娘娘宫中都有的,大概是因为八贝勒这几年办事格外的和皇上的心意,皇上才会格外的恩宠娘娘和我们的。
  拿着手里的一只珠钗,我忽然很想笑,我依旧没有见过这位千古一帝康熙爷,但是却见识了帝王家的情爱,恩宠,帝王能给予他家人的,只是恩宠而已,我竟有些可怜身边这些人了,夫妻之爱、父子之爱,于他们,竟然如此的奢侈。
  
  乾清宫家宴,照例在上灯时分举行,这次除了吟儿和我之外,其他的几个宫女都随着娘娘前去侍奉和顺带见见世面了,其实我也可以去,只是,下午的赏赐让我没来由的心寒,忽然也就没了心思。
  照顾吟儿睡下,这个好强的女孩,身体本就一直没好,为了年前的准备,又强挣扎了这些天,看看情形,竟然不是很好的样子,我心里叹息,这些天,良妃不让人去回内务府,为的就是不想把生病的吟儿赶出去,只是如果她始终是不见好,终究是要被迁出去的,这娇嫩的花朵,到时会如何,就很难说了。
  原本已经很疲倦的吟儿,睡前依旧没忘记叮嘱我,主子的屋里,要笼好火炕、火盆,热茶、热水、热点心,一样也不能缺少,值更、站夜的小太监也要叮嘱……
  我一一答应,又出来一一的吩咐,待忙完了,站在院子里透气,才听到远远的,有鼓乐传来,过年了,从前每年都嫌弃央视的春节晚会,觉得这不好,那也不好,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好好看了,如今才觉得,现在想看又看不到,心里更是不舒服。
  今天的宫门,没有一如既往的早早落锁,加上夜里并不是我当值,也就乐得出去逛逛。回到房间里,上次十四阿哥送的披风依旧在,披在身上,温暖又不显得厚重,正好适合。出门之前,忽然看到了我绣好的荷包,想了想,也就拿着了,说不定,会遇到十四阿哥呢,还可以提前把这生日礼物送给他,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一个人,索性也不提灯笼,就这么盲目的走着,我白天的方向感不错,但是到了夜间,就大打折扣了,达不到不分东西的地步,不过也好不到那里。
  晃晃悠悠的,竟然走到了御花园中,天地见的一片洁白,让这里显得不那么阴森了,一步一个脚印,看来这里今天还真的没什么人来,到处都是没有被踩踏的白雪,而我最乐衷的,就是在这样无人涉足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开始是一步一步的走,后来兴致来了,忍不住双脚并拢,开始一跳一跳的前进,心里想着小时候玩的跳房子的游戏,双脚也就随着是有序的跳动,仿佛脚下真有画好的格子一般。
  “站住,你是人是鬼?”
  猛然间,一声断喝,吓得我魂飞魄散,本来还算配合的花盆地这下也成心拆我的台,脚下一滑,就放任我的屁股去亲吻大地了,天呀,这里都是石子的路面,真是要命呀。
  猛的坐在地上,我的反应就是,就要昏倒了,痛得就要昏倒了。我的双腿加上臀部,整体的感觉就是刺骨的疼痛呀。
  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是朦朦胧胧了,巨大的刺痛,让我的眼泪如同拧开的自来水龙头,奔流而下,当初受刑杖时的委屈,似乎也在此时,来了个总爆发。
  朦胧中,有两个人站到了我面前,对着我研究了片刻,刚刚大声吆喝我的那个声音说:“看起来是个人,喂,你是个人吧?”
  什么?我心里又火起,还没来得及抹干眼泪看看清楚,嘴已经忠实的开始维护自己的权利了,“我当然是人,你才不是人呢?”
  “喂,你是那个宫的?在这哭什么哭,不知道这是犯忌讳吗?”那个声音又问。
  “你以为我想哭吗?可是人家刚受了刑杖没几天,又摔了,都是你害的,还说风凉话。”
  我哽咽着怒说。
  “好大的胆子,我看刑杖还是轻的,这么没规矩的奴才,距离变成鬼也不远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头上炸响,奇怪的是,声音不大,但是却让我浑身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赶紧用袖子抹干眼泪,我算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半蹲着看我男……男孩,看起来和十四阿哥差不多大,眉目俊朗,看着他,让人感觉温和又有些孤寂。
  另一个冷冷的站在一旁,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这里的灯火没有前面的宫殿明亮,所以他的容貌我看不很清楚,不过,那双在夜里,依旧可以穿透一切的双眸,却牢牢印在了我心里,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似乎是可以摧毁一切阻挡他前进脚步的人和物的,一种认知,猛然惊醒了我,这难道就是……就是后来这场长达十几年的夺嫡大战中,最后的胜利者,现在的四贝勒胤禛?
  看着我睁大眼睛,愣愣的抬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人,一直半蹲着的少年有点好笑的在我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说:“你没事吧,我四哥不过是说说而已,不是真的要你怎样,不过,如果你一直这么坐在这里堵道的话,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挡住了路,天呀,我知道为什么胤禛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了,我连忙预备爬起来,不过,刚刚一动,就觉得双腿都有不太听使唤的感觉,疼呀。
  眼前的男孩当然不能对我的痛苦感同身受了,他想必是以为我吓着了,手脚发软才站不起来,所以很好心的,一下子把我给拉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我开始左右摇晃,有要摔倒的感觉,男孩皱了皱眉,已经收回的手,重新又伸了过来,扶住了我,这时,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男孩,就是十三阿哥胤祥了。
  “看来伤得真的很严重” 十三阿哥不想是在问我,倒像是在自己下判断,当然严重了,要不你摔一下试试,我心说。
  站起来的好处就是,我勉强算看到了未来雍正皇帝的真容,棱角分明的面孔,和他众多兄弟那种圆润或是俊美都不大相同,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而深沉,隐隐透着唳气,看人的时候,冷冰冰的,使得他的周围,温度平均又低了两度不止。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气度,一个将要坐拥天下的男人,身上就该有这样的气度吧。
  
 
雪仗
  “婉然,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我顶着那足以冻死人的目光,暗自评估眼前的这位未来天子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忽然有了几分惊喜,忙着回头,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了,不正是十四阿哥胤祯吗。
  奇怪的是,十四阿哥眼前的神情,好像是正在生气,因为他在见到我回头之后,神情里有了许多的东西,我读不出来,也不想去思考,只是希望能快点离开这里。
  因为我从四贝勒的眼中和身上,看到了太多的唳气,这对于一个对权术甚至人际关系都不太感兴趣的人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就是危险。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不敢多看,生怕迷失在那无边的黑暗当中。
  看到我求助的目光,十四阿哥终于快步走了过来,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抓了住,竟然没有察觉,一直扶着我的十三阿哥,在何时放开了手,悄然退后。
  十四阿哥有点警惕的看了看他的两个兄弟,开口说:“四哥、十三哥,你们都在,刚刚太子爷还说,你们不知跑到那里躲酒去了,原来竟在这里。”
  四贝勒淡淡的说:“是有点不胜酒力,才出来走走,看看雪,时候不早,也要回去了。”
  十四阿哥冷哼了声,说:“那就不当误四哥了。”
  然后,却用极低的声音问我:“怎么了,还能走吗?”
  我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奇异目光,但是急于要离开也就顾不了许多了,连忙点点头,表示要快走。
  十四阿哥会意,说:“四哥,十三哥,那我先告退了。”
  我也只好回身,尽量蹲下身说:“奴婢告退。”
  眼前的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这边我正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起来的时候,十四阿哥已经一把拉起我,转身就走了。
  没有送我回良妃那里,他反而是半扶半拖着我,一直向他的寝宫走去,一路上上脸黑黑的,大节下的,也不知谁招惹了这位小爷。
  几次逗他开口未果,我有点悲哀的想,也许那个好死不死,招惹他的人,说不定就是区区在下。
  回到十四阿哥的寝宫,这里灯火辉煌但是却只有几个粗使的奴才,进到屋子里,他便一连叠声的叫茶,好半天跑进了一个小太监,见主子的脸色不好,手哆嗦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杯茶反倒是洒了半杯不止。
  胤祯的脸更黑了,眼见就要摔东西骂人,我赶忙走过去,示意那个害怕的要哭的小太监出去,自己又拿了只杯子,另外泡了茶端过去。
  茶杯这边到了胤祯手里,我才一扭头的工夫,就看他猛的举起,意思是还要摔到地上才满意。
  我的眉毛一皱,这个坏小孩,年纪不大,脾气却是不小,这么沉不住气,将来靠什么成大事,在想着这些的同时,当然,我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了,那里面分明写着:
  “你倒是摔呀,有本事你就摔”。
  我们的目光对峙了片刻,胤祯忽然长出了口气,缓缓放下了举起的手,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发现我神色也渐渐缓和,才撅着嘴,锨开盖子,吹了吹浮沫,喝了一口。
  我环视四周,找了个软点的椅子,准备坐下,胤祯却拍了拍身旁的暖炕,示意我坐过去。
  我有点生气,大过节的,先是在花园里被人狠狠的吓了一回,眼下又要看这个小爷的脸色,我这是着谁惹谁了。
  生气的时候,就要发泄一下,我又没有杯子可以摔,所以我就气呼呼的走到暖炕前,狠狠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惊叫声,我的惊叫声,自作孽,不可活呀,这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旧伤新患,于是,悲剧就上演了,我猛的坐下,又以更惊人的速度跳起来,如果不是胤祯果断的丢下杯子,一把扶住我,也许我又会在巨痛之下向前扑倒。
  胤祯轻轻的收紧手臂,把我圈在怀中,轻声的安慰我“好了,不痛、不痛了,好了。”很像小的时候,我跌倒之后,母亲轻轻吹着我的伤处说的话,“好了,不痛、不痛了,好了”,似乎,伤处真的就不痛了,真的好了。
  疼痛的感觉渐渐消失,我忍不住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这时,我才注意到,比起当初在御花园初次见面,胤祯已经长高了好些,原本还是和我几乎一般高的身材,这几个月竟然迅速的窜了起来,恐怕已经比我高半个头了。
  见我平静下来,胤祯的声音才闷闷的传来,“这些天不见你,你怎么会和四哥、十三哥他们在一起?”
  是为这个生气吗?我无声的笑了,却并不想把这个当成是胤祯的嫉妒,在我的概念里,十四岁的男生,应该是个还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孩子,当然不会嫉妒了。但是,该有的说辞还是要说的。
  “你知道吗?在你到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其实晚上我去御花园,本来是想找你的,因为到你的寝宫没看见你,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四贝勒和十三阿哥,他们忽然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就摔倒了,加上伤还没大好,一时起不来,十三阿哥才好心拉了我一把,然后,你就来了。”
  “真的吗?你是来找我的?”果然是孩子,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立刻就多云转晴了,“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情呀?”他高兴的问。
  我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其实他虽然还不是很高,但是靠起来还是满舒服的,如果可以,我倒是不太介意多靠上一会,不过眼前,正经事要紧。
  我拿出了自己那个说不上精致漂亮的荷包,递到了他的手上,“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这是我准备的一点礼物,本来该当天送给你的,只是如今我们见面也很不容易,只好先送了。”
  沉默,胤祯回答我的是沉默,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送东西给男生,虽然是个小男生,但是,也够难为情了,见他始终不说话,我不免有点忐忑,是不是我的礼物除了什么问题。
  正预备抽回手去,胤祯却猛的有了行动,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飞快的抽去了荷包,脸有点红红的看着我,半晌才说:“谢谢,是你亲手缝的吧?”见我点头,他飞快的说了句:“我会每天带着的”就不再说话了。
  空气中,一时回荡着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我们看着彼此,却不知要说点什么。
  半晌,胤祯忽然靠了过来,在我反映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牢牢的圈住了我,脸也在一点点的靠近。
  我的脸这时一定很红,但是却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我想要果断的躲开,却又不想伤害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猛然的推开了。
  我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猛的闪了开去,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惊慌与尴尬的小福子。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屋子,是你说进就进的?”
  胤祯很恼怒,要不是小福子从小便跟着他,只怕他的另一只茶杯就要遭殃了。
  “主子息怒”,小福子赶紧跪下磕头,一边还说着:“是刚刚万岁爷在乾清宫和各位主子说话说的高兴了,才命人过来传,叫各位呵哥一起过去,同乐一会,一同守岁放烟火,奴才看着主子不见了,怕扫了万岁爷的雅兴,一时就失了规矩,请主子饶命。”
  听了是皇上召唤,胤祯也只好算了,他看着我,有点歉意的说,“那我不能陪你守岁了,叫人送你回去可好?”
  我笑了,说“没关系,皇上叫你,就快去吧,我也就回去了,不必叫人送来送去那么麻烦。”
  胤祯终是不放心,坚持要送,最后只好折中一下,反正他要往乾清宫去,也是顺路,就一同走好了。
  那个除夕夜,是我在古代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乾清宫家宴快结束的时候,宫里也是大放焰火,一时间,鞭炮的巨大轰鸣声震撼着整个紫禁城,我站在院子里,痴痴的遥望着天空,红的、绿的、紫的,大朵的焰火,照得夜空也五颜六色起来,原来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已经能制作这么精美的焰火了,真好。
  只是也不免想,要是把这精神头,放在研制长枪、大炮上,以后的历史,会不会不同呢?
  当然,历史会不会因为一些细节而改变,没有人知道,而我的人生,会不会因为今夜而有所改变,现在当然也无从知晓。一个几百年以后来的人,知道周遭这么多名人的最后结局,却惟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瓜尔佳 婉然,你真的曾经真实的存在于这个历史当中吗?其实你存在与否,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既然我司徒晓,跨越了几百年,从现代回到这里,取代了你而生存,就说明,历史的某个契机,已经松动了。
  而我,司徒晓,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一定是上天的另一个安排,不论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会好好的活下去,等待着抓紧命中注定的幸福、微笑着面对悲伤,就……祝福我吧。
  
  康熙四十一年,就这样在热闹中到来了,中国人的习俗,这热闹的年要一直过了正月十五才算告一段落,这还只是普通的百姓家,如今,我身处在这人间帝王家,所见识的过年的种种热闹还真不是盖的。
  每天除了宴会还是宴会,宴会除了吃好多好多我们现代人根本没有口福吃到的名贵的山珍海味之外,就是歌舞升平了。
  还好这个时候,京剧还没有出现,这个国粹,我始终不是很喜欢,妆化得太多了,还是比较喜欢越剧和黄梅戏,人物比较赏心悦目,唱腔也好,不过在宫里看不到就是了。
  清宫的很多舞蹈都和萨满有些关联,由于轮流当值,我也就有幸欣赏了几次那孕育中浓厚的关东风情的舞蹈,与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差不错,不过眼前的要更热情奔放一些。
  所谓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也有幸一次看了个大概,不过据我目测,恐怕还不只是这个数目,站着或坐着的妃嫔,很多年纪相差都比较悬殊,不过样子都很好,大概这就是我在宫里见到的这些阿哥们各个眉目俊秀的原因吧,基因控制的比较好。
  其实,我更喜欢不必当值的日子,不用人前人后的做奴才状,不用动不动就磕头行礼的,过节的时候,皇宫是热闹的,但这热闹的,只可能是偌大的紫禁城中,很小的一部分,而这很小的一部分,又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所以,我常常能够轻松的找一个没什么人的空间,继续我在现代的喜好——发呆。
  御花园依旧是我最喜欢发呆的地方,冬天冷,别说各宫的娘娘们不会来了,就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没事也不会往这边跑,所以,这便俨然成了我的天地。
  当然现在发呆,不能是坐在地上胡思乱想那种了,除非我想化身为雪人,我要不停的走动才行。
  这天,天上又下了好大的雪,春天的雪已经不同了,粘度比较高,可以推雪球、堆雪人,当然,打雪仗也是不错的。
  本来想偷偷找十四阿哥一起玩的,不过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去德妃那里看戏去了,我对戏曲没太多的研究,也不知那些台上的人,忙忙碌碌的在唱那一出,惟一知道的就是,这里的人,大都爱看戏,这一去看戏,没一天半天功夫,是回不来了。
  春天的雪,下得急,融化的也快,所以我只好果断的决定,自己去玩。
  御花园的空地上,看准了一片好白的雪,我高兴的扑过去,前用手团一个小雪团,然后一点一点的在雪中推大,这年头没有羊皮手套,所以我的手自然变得通红。
  我堆的雪人,永远都不会特别可爱,大概是我耐性有限的缘故吧,坚持不了很久。
  这不,有了又胖又圆的身子后,我就有点不耐烦了,草草的推了个小小的脑袋,也就算完工了。没有胡萝卜的鼻子,也没有黑纽扣的眼睛,我的雪人有点怪怪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不过,这还是我很多年来,堆得最大的一个,所以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
  进行游戏下一项,打雪仗,没有对手更好,我可以和雪人一起玩,只有我打它,它不会还手,这买卖,非常划算。
  其实从上了大学之后,就没在参与过打雪仗,周围的人是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可以没有形象疯狂玩耍的年代了,而我,则是因为身手不灵敏,从来只是被雪团招呼的对象,而不得不放弃。
  现在好了,我有一个不会还手的对手。
  一边团雪团,一边胡乱的扔着,玩了一会,却觉得无趣得很,原来,没有人还手,雪仗就变得和自己一个人滚雪球一样了,不刺激,当然也就不快乐。
  正准备收手的时候,一个声音却飘到了我的耳中,“真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也能玩这么长时间。”
  
  我踉跄着止步,隔着重重雪片,看到了我不远处的一个小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走近看去,却是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十三阿哥胤祥。
  我有点扫兴,但是为了我饱受摧残的臀部着想,在它还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我有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于是我小心的行礼,“十三阿哥吉祥,如果十三阿哥没有什么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
  正准备回去,反正也玩得没意思了,十三阿哥的声音却在我身侧幽幽传来:“看来我真是不怎么受欢迎,走到那里都是这样。”
  停!这是什么论调,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哥,未来皇帝最看中的兄弟,怎么竟然是这么一个怨妇的腔调。
  我后退几步,重新又站在了十三阿哥面前,凑过去看他,只来得及抓住他一闪而逝的忧伤,他不过比十四阿哥大两岁而已,也就是只有十六岁了,却没有十四阿哥那种飞扬的气息,甚至连那份可笑的天真也没有。
  
  在宫里快一年了,我当然明白在这宫廷里,子凭母贵的规矩了,十三阿哥生母早逝,在这宫里,没娘的孩子是怎样的苦法,我不知道,不过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古今相同吧。
  没来由的同情,让我不忍离开,也许因为自己也被这种思念折磨吧,想家,想妈妈,我决定安慰他一下。
  “十三阿哥,能跟你打个商量吗?”我小心的问,还没摸清底细之前,还是要小心。
  “什么?”他眉毛一挑,疑惑的问。
  “其实……其实我刚刚一个人打雪仗,没有对手,挺无聊的,你要是没事,可不可以当我的对手?”我说,其实安慰他是一部分,让自己尽兴是更大的一部分。
  “打雪仗?” 十三阿哥露出惊讶的表情,“要我做对手,你的意思是,让我像那个(他用手指我那个雪人)一样,站在这里,让你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互相用雪团打(当然,你站着不动让我打更好,我心里补充)”。
  “你确定,确定要和我一起打雪仗?”这回反而十三阿哥小心的问了。
  “是呀,不行吗,难道我不能用雪团打你?”我猛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可以”他很快的回答,俊美的脸上,浮出了淡淡的一朵笑容,这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的玩就高兴的笑,这样才对。
  
  于是我欢呼一声,率先低头,迅速团了雪团,距离又近,目标又处于发呆阶段,当然命中了。
  猛的挨了我一下,十三阿哥还是愣住了,但片刻间就反应过来,也开始团雪团攻击我。
  偌大的花园,终于有了人声,我,我们追逐着,用雪团招呼对方,开始的时候,我还满占优势的,因为十三阿哥明显没玩过这东西,团的雪团不牢靠,还没丢到我面前就散了,但是,到底是淘气年岁的男孩,很快就掌握了规律,这下就变成我疯狂的逃命了,就是这样,雪团还是很不给面子的跑到了我的脖子和袖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我们追逐间,一个声音猛的插了进来。
  我正好踩到了自己的披风一角,身子向地面扑去的同时,手中一个硕大的雪团破空而出,正好砸在了说话的人的头上。
  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跤摔晕过去,最好直接回到现代,而不用面对眼前的情况,但是我却偏偏没有摔倒,在接近地面之前的一瞬,我被人捞了起来,捞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禩,他身边还站着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和十四阿哥胤祯,而我的雪团,击中的目标,却是那个我避之惟恐不及的四贝勒胤禛。
  天呀,这都是什么状况也,不是该针锋相对的两伙人,竟然在这么一个时候,同时出现在这里,上帝呀。
  胤禛皱着眉头,眼看就要发作,我悲哀的想,看来我真是有够倒霉的,一时贪玩,就又惹了这样的麻烦。
  没想到十四阿哥却抢先开了口,他说:“十三哥,你和婉然玩什么呢?这么高兴,可不可以也算上我一份?”
  
  胤禛猛的转头,大家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盯在了十三的脸上,那欢快的笑容还没有被平时惯有的倔强和沉静取代,但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十三,是不同的,我感觉得到,只一眼,胤禛熊熊的怒火,已经无声的退去了,因为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甚至是有点柔和的感觉。
  十四阿哥却一把捉住我,转身兴致很好的问:“九哥、十哥要不要一起?”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在为自己逃出升天而激动的时候,九阿哥眉头一挑,已经说出了“有何不可”四个字,迅速就拖着十阿哥上场了。
  
  雪球呼啸着朝我飞来,我赶紧拉住有点想走的十三,笑说,“好歹有难同当一回吧。”
  于是,整个御花园可彻底热闹了,我和十三、十四一起,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在雪地上大战起来。
  雪球漫天飞舞,连在一旁观战的八贝勒也没能幸免,侥是身手敏捷,也吃不住我们的围攻,中了几弹。
  但是我发现,除了我最初的错手之外,雪团还都像长了眼睛一般,竟然没有一个飞向同样观战的四贝勒,就连玩疯了的十三和十四,也不敢袭击他。
  不知是不是我冻伤了,总感觉,在我们急速的奔跑过程中,有一道冰火交织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的身行,我想,一定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