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怀激烈50军12---感 动 统 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3 09:49:10

感 动 统 帅



  毛泽东主席曾说:志愿军抗美援朝,“我们方面发生的问题,最初是能不能打,后来是能不能守,再后是能不能保证给养,最后是能不能打破细菌战。这四个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都解决了。”
  解决第二个问题的奇迹,由第50军和第38军112师于第四次战役肩并肩在汉江两岸率先创造。



1951年3月,志愿军第50军军长曾泽生(中排右二)、军政委徐文烈(前排右)、副军长蔡正国(中排右三)、军司令部副参谋长李佐(中排右一)、军政治部副主任张梓桢(中排左三)第150师政委李冠元(前排左)等于汉江阻击战结束后,在汉城附近的兴国寺留影。


 

“50军不能小看”



 作为我军第一次大规模防御作战,其激烈程度和全新特点在我军20多年的战争历程中史无前例。这次战役,美军主力集中于西线,由美第1军(辖3个师、2个旅)于1951年1月25日在野牧里至金良场里约30公里地段首先发起,沿“京釜国道”向汉城方向实施主要突击;28日,美第9军(辖3个师、1个旅)在金良场里至骊州约38公里地段展开,向礼峰山方向实施突击。
  我军恰恰相反,按照彭德怀“西顶东放”的部署,西线第一线只展开第50军和第38军之第112师,以4个师的少量兵力阻击敌主要进攻集团,争取时间,掩护东线我军先诱敌深入,而后集中主力实施反击。
 在野牧里至安庆川40公里地带已展开多日的第50军,奉命依托修理山、帽落山、光教山、文衡山等要点,构成第一道防御地带,依托博达里、内飞山、鹰峰、国主峰等要点,构成第二道防御地带,于敌主要进攻集团的主要突击方向上,扼“京釜国道”咽喉,抗击美第1军全部和美第9军一部的进攻。
  战役之初,相当一部分人担心这支起义部队顶不住。然而,第50军顶住了,并且在汉江两岸坚守了50昼夜!
  志愿军第二副司令员洪学智在他的回忆录中如是评价:
  我担任西线防御的50军和38军112师,在天寒地冻、粮弹供应困难、工程器材极其缺乏的情况下,依托野战工事进行坚守,战斗进行得异常艰苦。……50军是长春起义的国民党第60军改编的。这次正好和38军这样的主力配在一起,不甘示弱,打得非常英勇。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各野战军中,对第50军这位“小老弟”,王牌第38军一直特别关照,从不摆“老大哥”架子,更不歧视这支起义部队,这真诚、深厚、长久的友谊,始建于他们并肩血战美国大兵的汉江两岸。
  从朝鲜回国养伤期间,有两位38军的干部告诉林家保:“哎呀呀,过去我们对50军认识不够啊!说句老实话,汉江阻击战刚开始时,我们都以为起义部队的战斗力很有限,一直担心你们顶不住。没想到你们还真能打!50军不能小看,不能小看!”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异常艰苦”

 
  穿啥?浦绍林说:“我那一身,从1950年10月出国,到1951年4月回国,一天都没换过。里面的虱子用东北老百姓的话说,‘老鼻子了’。几个月下来,身上的棉衣、棉裤,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全‘开花’了。下了战场的部队就像一群‘叫花子’。”
  又说:“洗澡?到哪洗?能抓一把干净的雪把脏兮兮泥猴般的脸蛋擦一擦就不错了。这是打仗!谁有心思讲究那么多?”
  时任第450团政委的张立勋,晚年谈到刚回国时洗澡的情景,他印象最深的不是一池脏水,而是洗澡池子水面上漂的一层虱子。

志愿军第50军150师450团领导合影。前排左起副团长李宗海、原团长戴逢源(未入朝)、参谋长刘凤卓,后排左起政治处主任杨报春、政委张立勋



  住啥?说“天寒地冻风餐露宿”一点也不夸张。
  房子呢?全叫美军飞机炸了!美军飞机太猖狂了,见到房子,不是丢炸弹,就是丢燃烧弹,明摆着的老百姓住宅,照丢不误,半间也不留下。老百姓真惨,有的是一家一家的全炸绝了户;有的炸得老人、孩子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怎么露营?每到一地,领导用红铅笔在地图上一圈:“1连在这,2连在那,……”然后,各连带到“圈地”里,就地疏开,分头去挖各自的掩体,一方面好防空,另一方面好睡觉。老兵有经验,一般都在掩体里抠个洞,既安全,又保暖。
  被子?刚入朝时轻装,没带,以后运输没跟上,拉倒了。
  毯子?我们哪有那玩意?战场上缴获了点,够几个人盖?
  大衣?干部每人有一件,战士每个班一件,站岗时换着穿。
  天气不冷?“冷不冷,我说一件事给你听。”孙德功回忆了他渡大同江的经历:
 第三次战役初期,部队奉命进至平壤、中和地区。担任师管理科科长的孙德功负责师部设营,于一天晚上8点先过大同江。孙德功过江时,江桥已经被美机炸断,天正下着大雪,江面还没封冻,江水也不深,孙德功一行脱光衣服徒涉过江。刚过江,接到报告,说后面冻死两个人,孙德功只好徒涉回去处理后事。
  孙德功第二次南渡大同江时,刚走到江中心,江北岸又有人报告,后面又冻死了一人,没办法,只好再返回北岸。
  孙德功第三次徒涉过江后,身上的热量已经散发将尽,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无一点血色,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幸好同行的卫生员有点经验,赶快找了6件大衣,把孙德功裹了个严严实实,半个多小时后才渐渐暖和过来。
  第446团和第447团是后半夜过江的,他们过江时,雪停了,有一尺多厚,江面全部封冻,人员、骡马全是从冰上走过去的。前后只有几小时,你说有多冷?
  白云山防御战时,孙德功营第5连2排排长坚守光教山时,硬是冻得站不起来了,抬下战场就截去了两条腿。
  那时侯,天真冷,人也真能吃苦。现在说起来就像神话。
  至于吃的,“一把炒面一把雪”,再平常不过的了。不打仗还好,能吃上点热乎的东西。后面运上来啥吃啥。有时,天天吃高粱米;有时,天天啃窝窝头;有时,天天嚼黄豆,吃得臭屁连天。好在都是露营,多少个屁都能随风散去,污染并不严重。
 打仗的时候就苦了,只能“一把炒面一把雪”。白云山战斗后期,山上的雪全炸光了,吃炒面就跟吞沙子似的。由于部队长期吃炒面,吃到最后,不少人吃得体内维生素奇缺,有的连队一半以上的人员都害了夜盲症。据说,这事后来反映到中央,毛主席非常关心,周总理亲自找了几个食品专家攻关,研制了一种“肝精”,连同鸡蛋粉和辣椒送往前线后,才初步解决了问题。


汉江阻击战时,前沿战士采集积雪解渴



 老人们还说,在吃、穿、住上,我们和美国兵没法比。人家每个班都有一顶帐篷,每个人都有一个背囊,里面装着鸭绒睡袋。睡觉的时候,帐篷一支,四周摆上坦克,探照灯开起,几公里范围如同白昼,闭着眼睛还牛皮烘烘的!吃的,人家有给养车,天天烤面包,罐头是现成的,牛肉、蔬菜、水果罐头都有。单独执行任务的还配有酒精炉,热罐头用的。简直过的是少爷日子。
  孙德功说:“白云山战斗时,每次反击,几乎都要弄回来点吃的东西。有一次,还捡回来一壶酒精。连队的同志知道我贪杯,送我解馋,我叫通信员化了点雪水兑进去,当酒喝了。工业酒精?有毒?打仗还管那些?照喝不误!”
  那滋味,比喝茅台还香!那豪气,“貂裘换酒”也为之逊色!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艰难

 
  老人们都说,缺衣少食,风餐露宿,算不上什么,中国人吃苦吃惯了,难以忍受的是受欺负。
  血战幸存者们至今还愤愤不平:“美国佬太欺负人了!”
  飞机,他欺负我们没有,更欺负我们连高射机枪都没有,不是一般的猖狂。飞机飞得真低呀,有时都能看见机舱里的驾驶员。俯冲下来的时候,先用机枪扫,然后头一抬,屁股对准阵地就丢下几枚炸弹,跟拉屎一样准。
  飞机投掷的炸弹,小的几十公斤,大的三四百公斤。爆炸那个响啊,震耳欲聋。一个弹坑,小的,一米来深,两三米的直径;大的,有三五米深。炸弹掀起来的土能把掩体里的人埋住。第443团7连战士田文富就被“活埋”过一次。
 最讨厌的是凝固汽油弹,白云山战斗的头几天,美军飞机每天都要投10多枚。那个东西爆炸时的局部火苗是黄色的,一坨一坨的火苗像仙女散花飞到半空,由黄变绿、变白,绿白色的,就像一把大伞罩在头上,和放礼花一样好看。但好看不好受。凝固汽油弹以高温火焰杀伤有生力量和烧毁装备物资,燃烧时产生1000℃左右的高温。爆炸时,凝固汽油溅开面积大,杀伤半径达200多米,粘附性强,燃烧时间长,对阵地威胁特别大。孙德功说,那几天,因为阵地上有猫耳洞,人没被直接烧着多少,但由于山上到处都是油松,整个阵地被凝固汽油弹烧得一片火海!
 美军飞机还搞精神轰炸。那是一架双翅膀的飞机,飞得不高,也飞得不快,就在你的头上转悠,边转悠,边撒传单,边用高音喇叭播放录音喊话。经常是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声音:“50军的弟兄们,你们受骗了!曾泽生、白肇学、陇耀骗你们投共产党,他们有官当,你们吃苦受累、流血送命。你们打不赢联合国军,投降吧!自由世界这边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这边漂亮女人多得是,随便你们挑!”
  这个女人可能是国民党军队的政工人员,好像在长春呆过,认识起义部队的好多人,一个一个点名喊话,特别讨厌!
  有些战士气不过,举起机枪就往天上打。边打边骂:“骚货,我操你祖宗!”
  一打,它就拉上高空,继续喊:“你们的装备太差,打不着我们,认输吧!”
  当时,阵地上流传着一首顺口溜:“中国撒拉密,来到朝鲜地,吃的天噶叽,受的飞机气。”在朝鲜语中,“撒拉密”是中国人的意思,“天噶叽”是辣椒。
 战士们最恨的,就是飞机!天天念叨:“要是我们自己也有飞机就好了!”10个月后,第442团渡海攻占大、小和岛作战时,我军首次出动了轰炸机。这是我军战史上首次陆海(木帆船)空协同作战。据时任该团政委的高星耀回忆:战场上所有的干部战士都拍手跳跃,欢声雷动,激动得隐蔽都不顾了。那是后话。
 对低飞的飞机,开始没人敢打,怕打不着反而暴露目标。第150师449团3连机枪射手刘群秀有一次实在气不过,豁出来受处分,独自一人举起机枪,对准低空盘旋的一架美军侦察机,一口气发射了50发子弹,还真把那位傲里傲气的家伙揍了下来。当美机拖着滚滚浓烟一头栽向汉江南岸时,刘群秀的战友们一个个全看傻眼了,继之,阵地上一片欢呼声!


刘群秀和战友做对空射击准备



  从这天起,连续3天,刘群秀和他的战友们以3挺机枪,900发子弹,创造了击落击伤敌机5架的辉煌战绩!


被刘群秀击落的敌机残骸



  老美还欺负我们火炮少。他们的装备是第一流的,1个军通常装备1400多门火炮,且有不少是105至155毫米口径的火炮。
 志愿军第50军有多少火炮?两年前,曾泽生率部起义时从兵团司令官郑洞国手里骗来的榴弹炮营,在1949年南下鄂川山区作战时,轻装精简了。进军四川作战得到的无后坐力炮连,回师湖北后支援华东部队解放舟山群岛去了。到抗美援朝时,全军总共只有山炮16门、美式4.2英寸化学迫击炮10门、八二迫击炮45门,反坦克火器和高射火器一件也没有,和人家比起来就像“叫花子”!
  他们打我们,是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一片火海。
  我们打他们怎么打?
  第447团坚守白云山时,师里支援孙德功营两门山炮,10多天防御,总共只有93发炮弹,因为怕右翼暴露,多数炮弹都用在战斗前两天支援右邻第443团弥勒洞附近的防御作战了。
  等到白云山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师政委兼代师长金振钟打电话问师炮兵营营长:“你那里还有几发炮弹?”
  “3发。”
  “打两发,给老子留1发。”
  几乎是同一天,第148师代师长赵鹤亭抓起电话就吼第443团团长:“朱光云,你给我省着点打炮,不要像国民党打仗那样!”


汉江阻击战时志愿军第148师政委陈一震和代师长赵鹤亭(左起)


  气得朱光云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入党都一年半了,怎么还把我往国民党那里扯!
  志愿军第50军的老战士记得,当部队完成阻击任务撤离战场时,有人抱住正向前方开进的火炮就哭了:“大炮啊,大炮,你怎么才来?”
 老美的坦克更欺负人!他们每个军都装备有400余辆坦克,进攻时,欺负我军没有反坦克炮,就摆在距我前沿几百米的地方,掩护步兵冲锋,那边“咚”一声,这边“咣”一炸,没有打不准的。机枪、迫击炮对付它,就像给它挠痒痒。大白天,步兵又不能越出掩体去送炸药包,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的飞机和远程火炮还封锁我军后方,让我军每前运一箱弹药、一袋粮食都要付出沉重代价。
  抗美援朝之初,有人曾看不起这支部队。他们不了解,经历了那场哭声震天义愤填膺的“泪血大控诉”后,起义官兵早已对国民党反动派及其主子美帝国主义恨得咬牙切齿,不共戴天!“不示弱”,有着坚实的思想基础,那就是“泪血大控诉”激发起来的政治觉悟和牺牲精神。
  第50军的官兵说:彭总最信任我们,把50军放在敌人主攻方向上打硬仗!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英勇

 
 第443团7连坚守帽落山前沿的113.8小高地。该连3排机枪班机枪射手田文富记得,上阵地后,班长余达洪组织全班讨论如何完成防御任务,弹药手孙文楷第一个发言:“在清川江我们都看到了,敌人撤退时将朝鲜人民军军属金玉祥大爷用刺刀捅死,连小孙子也给摔死了,全家只剩一人。这帮畜牲如果打到中国,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都要遭殃。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决不让敌人上来!”孙文楷后来被炸断了右腿,仍然坚持战斗,他和他的战友都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7连第3排最后只剩田文富一人。一个兵,也要坚守阵地!
 田文富趁敌人进攻间隙,将伤员、烈士们的武器弹药收集起来,在阵地的不同方向上选择几处射击位置,每一处都摆上1枝压满子弹的冲锋枪或卡宾枪,再摆几枚扭开盖子的手榴弹。敌人进攻时,他手提1挺加拿大轻机枪,一会儿跳到这头打一梭子,一会儿又滚到那头扔几枚手榴弹。机枪子弹打光了,换上冲锋枪或卡宾枪继续打。阵地上的工事全炸塌了,他就利用弹坑作掩护,炮弹在哪响,就往哪跑,“反正两枚炮弹不会落到一个地方”。田文富从一个弹坑跳到另一个弹坑,不断变换射击位置,直到把敌人打退。战斗间隙,田文富就给摆放在各个射击位置的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压子弹。没有副射手,他就用一根背包绳拴在弹药箱上,提着轻机枪先快速跳进一个弹坑,再把弹药箱拖过来,再跳进另一个弹坑,再拖。
  战斗中,田文富腰上始终别着一枚揭开了盖子的手榴弹,随时准备在寡不敌众时,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每逢敌人进攻,田文富都不顾严寒,脱下大衣和帽子,扣在一道显眼的土坎上,然后,捡来松枝插在自己身上,借以迷惑敌人。这招儿还挺灵,欺骗了敌人不少火力。


“英雄机枪手”田文富母亲在《解放军画报》上看到儿子挎机枪的照片。

当年,田文富是被国民党拉壮丁用绳子捆走的,在旧军队里受尽了虐待。



 田文富奉命撤出阵地时,美国兵在他的帽子和大衣上留下了53个弹孔!大的,是飞机打的;小的,是步兵轻武器打的;长长的,是弹片划的。战后,留有53个弹孔的帽子和大衣被博物馆收藏,“英雄机枪手”田文富仅荣立大功(相当于二等功)。和牺牲了的战友相比,活着的英雄算不了啥。田文富似乎被评低了的战功,映衬了起义官兵们不畏强敌、同仇敌忾、英勇顽强的群体形象。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田文富式的英雄,第50军比比皆是。
  都说,老美打仗太欺负人,好多干部战士都“打毛了”。
  第447团7连打到最后,指导员宋时运振臂高呼:“同志们,和鬼子拼了!”这位海城起义的我军优秀政治工作者冲向敌群时,胸、腹部连中数弹,向祖国人民献出了他21岁的青春年华。
  第7连打红眼了的不止宋时运一人,2排排长陈维德抱着冲锋枪边打边咬着牙吼:“狗操的,你们来吧!”直到胸膛中弹,他的手指还紧紧勾住冲锋枪的扳机,子弹还在发射。
  李继先是在汉江北岸接任第445团1营教导员的。老人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汉江北岸的阵地上,当他奉上级指示下令撤出阵地时,突然,一位战士嚎啕大哭:“不撤,不撤,就是不撤!那么多同志都牺牲了,我们回去干啥?要撤你撤,我就在这里,和敌人拼了!”
  阵地上不少同志人都哭了,哭得“呜呜”的,就像久违了的“泪血大控诉”。李继先边哭边劝:“要相信上级,撤,是为了更多地报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惨烈

 
  时任第148师副师长的戴天翔记得一组惊天地泣鬼神震撼子孙心灵的数据:在汉江50昼夜阻击战中,全军与阵地共存亡的分队,有7个整连、31个整排、138个整班,都打光了!入朝时全军实力3.3万余人,经艰苦激烈的战斗后,减员10033人!
  浦绍林连上阵地148名官兵,只撤下来28人。
  林家保营出国时,加上配属分队近千人,林家保伤愈归队后清点发现,本营干部战士仅剩40来人。
  孙德功营加上配属的两个连,血战白云山后,仅剩88人。
  田文富所在营也只剩50余人!
  田文富记得,下阵地后,师政委陈一震下达了一道很难执行的命令:“活下来的都是种子,一个也不许减员!”自己于回国途中被飞机炸伤后,团长朱光云、团政委华文对营里领导大发雷霆:“这么好的战士,你们为什么没有保护好?”
  第一线连队打得差不多了,组织机关人员补充下去继续打!当时第148师组织科科长胡俊人负责兵员的战场补充。他说,补充下去的有师部的警卫员、炊事员、驭手,有机关的参谋、干事、助理员,还有打光了炮弹的炮兵。
  没有命令,就是拼光了,也决不后退一步!
  一些西方的阔佬把志愿军指战员的这种牺牲精神斥之为“宗教式的狂热”。真是混账逻辑!他们家里的骡子,被贪官污吏敲诈去了吗?他们白皙细嫩的皮肤,被地主老财的皮鞭抽过吗?他们肥肥大大的屁股蛋儿上,挨过长官的扁担或青冈棒吗?若有,他们未必能比中国人更富于忍耐!
  在那场尸首横陈血流遍地异常残酷的阻击战中,发誓要“和美国佬拼了”的指战员为数不少,但并不是蛮干。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成功

 
  当年的志愿军第50军副参谋长李佐晚年说:“把50军摆在美军的主要突击地段上阻敌进攻,表明彭总很会用兵。”


         抗美援朝时期的李佐



  起义前的国民党第60军就擅长防御作战。
  1938年4月,卢汉率该军打日本鬼子,于台儿庄会战后期,坚守禹王山20昼夜,伤亡逾半,阵地岿然不动。
  在国民党军队里,第60军起义前一年的战绩被评为“甲等”。
  共产党文件对这支部队战斗力的评价也不低。1947年5月30日,中共在晋绥整理的《滇军概况》这样评价滇军:
 ……重制式教练,缺乏政治教育,黑暗专制,绝对服从,带兵老一套,阶级服从严格,长于阵地战和山地战,士兵均经过严格的训练,军事技术训练极好,能吃苦耐劳,善爬山,能死守阵地,在严重情况下,没有命令,能死守不退,缺乏灵活性和机动性,作战团结,乡土观念重。一般说来,部队战斗力是很好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都是特好的,最大的缺点,是高级指挥员太差。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凡是从老部队调来的干部,不论是哪个野战军的,对起义官兵防御作战中娴熟的军事技术和丰富的战术经验,从野战筑城到阵地编成、兵力部署、火力配系,无不备加赞赏。也难怪,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为了扬长避短,共产党的军队一直以“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为主要作战原则,即使防御,也多为运动防御,不到万不得已,不实行坚守防御。
  第50军入朝作战后,特别注重构筑工事,每到一地,只要住下,再累也要把工事挖好,至少把警戒阵地上的工事挖好。老大哥部队看了都笑:“有你们这么打仗的吗?岂不白费力气!”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以极少兵力分散配置的警戒阵地,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有的,甚至作用惊人。
  由于官兵懂得为谁而战,由于运用了人民军队的战略战术,这支起义部队防御作战不再死板,突击、伏击、反击,特别是利用夜暗的小分队反击,在50昼夜阻击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团政委卢昭说:白云山防御战期间,团和一梯队各营均掌握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预备队,成功实施了9次连以上规模的反击,2次(3处)阵前出击,并不断补充了兄弟峰、光教山、白云山等防御支撑点的防御力量,掌握了作战的主动权。特别是1月27日晚上的阵前出击,打乱并制止了敌人次日的进攻部署,为整个阵地的防御赢得了整整一天的宝贵时间。


      “白云山团”政委卢昭晚年任成都科技大学副校长



 营长孙德功说:在白云山战斗中,很多阵地都是白天丢了,晚上组织兵力实施反击,夺回阵地后,迅速恢复工事,第二天,在大量杀伤敌人的基础上,相机撤出已经被敌人空、炮火力完全破坏了的阵地,夜间,再组织反击。仅光教山的争夺,即达3天之久,阵地得失达5次之多。通过反复的阵地争夺战,以空间换取时间,迟滞敌人的攻势;以时间换取空间,巩固我防御态势。
  据记载,打到最艰难的时候,第449团团长何尔寿甚至亲自率领2个警卫班实施反击!
  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我军在150公里正面上展开8个军,第50军防御正面即40公里,且在美军主力的主要突击方向上!
 早在西线我军坚守防御作战不久,“志司”即通报了第148师的防御作战经验,及时向部队发出了战术指示,有力地指导了我军汉江南岸的防御作战。1月31日,彭德怀通令表扬了扼“京釜国道”的第50军特别是第148师,以及打得最好的坚守帽落山的第443团、坚守修理山的第444团、坚守白云山的第447团。
  2月3日,已血战10日并付出重大代价的第50军,根据志愿军首长的命令,将南泰岭、果川、军浦场以西14公里防御地段交第38军和人民军第1军团防守,缩小防御正面后,加大了纵深防御。
  从2月5日起,第50军主力转移至第2道防御地带继续阻敌进攻。此时,汉江已开始解冻,粮弹补给、伤员运送因背水作战更加困难。2月7日,第50军奉命除留少数兵力扼守汉江南岸部分要点外,主力撤至江北继续防御。
  第50军留在汉江南岸的部队自军主力撤至江北后,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扼守广州、二圣山等阵地,顽强防御10昼夜,大量杀伤敌人,圆满完成任务后,于17日撤至江北归建。
  在汉江北岸,第50军继续英勇抗敌,又创造了第447团3连浮里岛25昼夜坚守战、第450团3营礼峰山反击战等一系列光辉战例。


   汉江阻击战时“浮里岛连”指导员张殿英晚年定居在长春



 3月15日,第50军完成汉江两岸防御任务后,奉命撤离前线,于4月中旬回国整补。从1月25日(25日前10天为抗敌“磁性战术”试探性进攻的防御)至3月15日,第50军在汉江两岸50昼夜的防御战中,毙敌1.1万名,俘敌61名,缴获各种枪支1800枝、汽车17辆、火炮34门及其他大量军用物资,击落击伤敌机15架,击毁击伤敌坦克和装甲车40辆、汽车20辆、牵引车10辆,沉重打击和消耗了敌有生力量,钳制了敌主要进攻集团,保证了志愿军主力的休整、集结和补充,以及后续兵团的开进,为我军准备和实施战役反击争取了时间,作出了贡献。
 在此期间,全军涌现出一大批英雄集体:所辖3个师9个步兵团中,有1个师4个团受到志愿军总部的通报表彰,其中第447团被授予“白云山团”的荣誉称号;另有第443团4连、第444团4连、第445团8连、第447团3连、第448团4连、第450团7连被分别授予“能攻能守第四连”、“修理山连”、“英勇顽强连”、“浮里岛连”、“东鹤山连”、“战斗英雄连”的荣誉称号。
 还涌现出一大批战斗功臣:战斗英雄王长贵(烈士)、舍身炸敌群的特等功臣王英(烈士)、二级战斗英雄特等功臣鲍清芳(烈士)、炸毁敌3辆坦克的特等功臣顾洪臣(烈士)和李光禄、反击二圣山的特等功臣郑恩喜、反击礼峰山的特等功臣李德贵、英雄驾驶员特等功臣刘静波和刘金生、修理山英雄机枪手钱树俊、帽落山英雄机枪手田文富、首创轻机枪击落敌机的刘群秀、国际主义战士二级模范王永维(烈士)等等。
 

汉江50昼夜阻击战,第50军打得非常荣耀

 
  敌人在发起“闪击作战”之初曾扬言:“3天之内,联合国军坚决收复汉城。”
  著名作家魏巍亲临前线采访,写下了著名通讯《汉江南岸的日日夜夜》,其中对美国人所吹的“牛皮”是这样驳斥的:
 敌人离汉城最近处不过十五公里,离汉江还要近些。美国侵略者的指挥官们早就可以从望远镜里看见汉城了,如果开动吉普车,可以用不到二十分钟。可是他们不是用了二十分钟,他们是用了九个多师的兵力,用了二十天的时间,用了一万一千多名暴徒的血,把这些银色山岭上的冰雪涂成了红的,可是他们从望远镜里所看到的汉城,并不比二十天以前近多少。
  3月20日,《志愿军报》发表社论:《向防御战的英雄部队致敬》。3月23日至4月3日,《人民日报》在“朝鲜通讯”专栏中,以大版篇幅连续报道了6篇关于第50军和第38军112师的“汉江南岸战斗纪实”。5月19日又追记1篇。
  著名诗人凌又风和著名音乐家郑律成深入部队后,为代号“梁山部”的第50军谱写了一首《汉江小唱》:
   一唱汉江江水长,梁山部天下把名扬,
   汉江五十天防御打得响,国内国外都夸奖;
   二唱汉江江水深,江岸阵地如山稳,
   ……
  著名作家刘白羽和著名音乐家郑律成深入第447团,在该团被志愿军总部授予“白云山团”的荣誉称号前,尚未撤出汉江阻击战前线时,为英勇善战的指战员们谱写了一首《歌唱白云山》:
   高高的白云山,矗立在朝鲜汉江南。
   麦克阿瑟要从这儿进犯,我们的英雄叫他停止在山前。
   炮弹炸翻了土地,我们说不准你侵犯!
   大火烧红了山岩,我们说不准你进前!
   英雄昂立在山巅,英雄的鲜血光辉灿烂。
   中朝弟兄齐歌唱,世界人民记心间。
   汉江的流水滔滔,永远流呀流不尽。
   万恶的美帝国主义胆战又心寒。
   白云山,白云山,高高的白云山,
   让我们高唱着你的英名冲向前!


刘白羽词、郑律成曲:《歌唱白云山》



  第50军的官兵唱着歌,热血沸腾,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那个得意呀,甭提了!
 

感动统帅

 
  志愿军第50军在汉江南北两岸五十昼夜阻击战劣势的战备、悲壮的战况、辉煌的战绩,感动了志愿军统帅及中国人民解放军最高统帅。
  第四次战役结束后,第50军曾泽生军长曾动情地对彭德怀司令员说:“我们能在兄弟部队面前抬头了!”
  彭总一听,立刻纠正:“这是什么话?不就是起义改编的部队嘛!我彭德怀不也和你一样出身旧军队?我彭德怀从来就没有把你们当后娘养的看待!”


金日成、彭德怀接见志愿军第一届归国代表

后排右起第二人为第50军政治部宣传科副科长高巢



  曾泽生在国民党军队时,最怕部队被蒋介石编掉。汉江阻击战后,蜗居台湾的国民党当局及其喉舌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纷纷鼓噪:“曾泽生的变节部队被共匪蓄意牺牲掉了!”
  高度评价第50军战绩的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告诉曾泽生军长:“有我彭德怀在,50军不但不会编散,而且优先换新装备!”
  彭德怀一言九鼎!
  曾任志愿军第149师和148师后勤部副部长的尹俊山记得,第四次战役结束后,军参谋长舒行回国参加志愿军后勤工作会议,其间,周恩来总理在会议上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表扬第50军,把舒行参谋长表扬得都不好意思了:在座的,还有那么多的老部队,不能老表扬我们啊!


             听前辈尹俊山讲抗美援朝的故事



  后来,毛泽东主席在两次召见曾泽生军长时,也对第50军的战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直到1964年,当叶剑英元帅准备前往第50军视察“大比武”时,朱德元帅依然惦记着这支来自敌对营垒的新部队,他特意叮嘱:“50军是起义部队的一面旗帜,一定要把这支部队建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