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版工业七大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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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英国BBC拍摄完成了一套纪录片,英文名字叫做“Seven Wonders of the Industrial World”。内容是介绍自工业革命以来世界各地的七大工业奇迹。英国人选定“工业奇迹”的标准不得而知,他们拍摄计划开始的日期也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因此,如果通盘考虑当今中国已经完成的一些工业项目,英国人筛选的“七大奇迹”中,有些可能就要换一下。但是,这套纪录片中所表现出来的时代特征和教训,还是值得今天的中国人仔细品味的。    以下介绍次序并不是奇迹大小级别的排列,而是按照完成的年代排列。     一、贝尔灯塔(Bell Rock Lighthouse)
    距离苏格兰东海岸11英里远,有一处礁石,涨潮的时候会被淹没,因此,对过往的船只非常危险。1799年夏天的一场暴风雨中,这块礁石导致70条船触礁沉没。当地僧侣曾在礁石上架过一口钟,完全由风吹动,想以钟声警告过往的船只,贝尔(Bell就是钟的意思)礁石的名字也由此而来。但是,钟声在暴风雨中没有任何作用,而且,木制的架子,一年后就倒塌了。 
    1800年,30岁的年轻工程师史蒂文生决心在这个礁石上建造一个灯塔。灯塔一般都建在海岸边,给船只提供导航信号。在史蒂文生之前,当时的世界上,只有一个在孤立海礁上建造的灯塔,名叫埃迪斯顿灯塔。但是,埃迪斯顿灯塔是建在一块永久露出水面的礁石上。而贝尔礁石却是一个短暂露出海面的半暗礁,从来没有人在一个半暗礁上造灯塔。海水每天有两次涨潮和退潮,贝尔礁石每天只在两次退潮的时候会露出水面,每次露出水面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每天礁石露出水面的时间共4小时。
    史蒂文生当时是英国北方灯塔委员会的初级工程师,这个资历很浅的年轻人提出的方案很快被否决。理由很简单,当时的灯塔大多是用煤燃烧的火光作为警告,贝尔礁石即便能建起一个灯塔,如何能够存放煤?当时全世界唯一一个建在孤立海礁上的埃迪斯顿灯塔,使用的灯光是巨大的蜡烛。但是,史蒂文生对自己的计划锲而不舍,他不断修改方案,最终提出的方案灯塔高度比埃迪斯顿灯塔高出12米,预估成本为42000英镑,由于太贵,再次遭到否决。遭到否决的史蒂文生没有放弃,他在家里制作灯塔模型,用巨大的水箱放水冲击,证明自己的设计方案是可行的。
    史蒂文生提出在贝尔礁石上建造灯塔4年以后,1804年,英国海军军舰约克号在贝尔礁石触礁沉没,500名海军官兵全部罹难。在政府和军方的压力下,北方灯塔委员会不得不同意建造贝尔灯塔。但是,委员会担心年轻的史蒂文生没有经验,便聘请了当时英国最著名的建筑工程师约翰-雷尼,其实,雷尼从来没有建造过灯塔。但是,雷尼对于史蒂文生的设计方案提出了改进,尤其是灯塔底部的弯曲弧度。

    1806年,英国国会拨款,雷尼任总工程师,史蒂文生担任其助手,灯塔建造工作正式开始。整个建造过程非常独特。史蒂文生亲自招募了60名工人。
    由于贝尔礁石所在海域只有在夏天时风浪才比较小,其他季节根本无法施工,因此,每年夏天能够在礁石上施工的时间只有2个月,每天4小时,全年可以施工的时间只有80小时。

    1807年8月年第一次施工开始。史蒂文生和工人们一起住在船上,船只停泊在距礁石1英里的海面。一等到退潮时,他们便迅速登上礁石开展施工,由于必须争取每一个小时,史蒂文生必须说服工人在星期天工作。星期天工作并不是简单的加班,而是违背宗教信仰的行为。
    由于在船上等候退潮,浪费较多时间,因此,1807年的两个月的工作就是在礁石上树立了一个坚固的木架,目的是来年在木架上安放一个木屋,工人可以在涨潮时住在木屋里,不必每次都往返船上。
    这一年的冬天,礁石上不能施工的时候,史蒂文生在陆地上设计灯塔的灯光系统。他首次采用了煤气灯和反光镜聚焦,造成集中光束,反光镜的转动和颜色转换可以使各个方向都看到强大的光线闪烁。这是当时最先进的灯光技术。
     1808年夏天,当史蒂文生带领工人们回到贝尔礁石时,发现一年前树立的木架没有倒塌。他们在木架上制造了一个可容纳15人的小屋,工人不必每天往返船上,节约时间。同时,他们一块块地运送事先在陆地上磨制好的花岗岩地基石块,按序排放。这一年,一名17岁的工人不慎落水,被海浪卷走。3天后,14岁的弟弟接过了哥哥的工作。
    这一年,他们只完成了底座基石3层的铺设。进度大大落后。
    1809年,已经成形的塔上掉落的物品,将泥瓦匠维沙的腿砸伤,失去了工作能力。这一年冬天,史蒂文生本人的生活也遭遇重大打击,他的3个年幼的孩子全部因百日咳和哮喘而病死。
    1810年,2500块磨制的花岗岩全部安放就位。一名工人被海浪卷走。尚未全部完工的灯塔高达100英尺(30米),已经成为观光景点。 
    1811年2月11日夜晚,灯塔完工,灯光首次点亮。从史蒂文生最初提出设想,前后共11年。 
    之后,关于灯塔的设计者,史蒂文生和雷尼相互不服,但是,人们都毫不怀疑,史蒂文生是它真正的建造者。 
    腿部受伤的维沙成为第一位灯塔管理员。
    史蒂文生的三个儿子,两个孙子,一名曾孙后来都成为著名的灯塔建筑师。
    贝尔灯塔至今依然耸立,是世界上最远的离岸灯塔。

    此后,苏格兰的这片海域再也没有发生过船难。      对照一下1800~1811年中国的历史。英属东印度公司无法向中国推销他们的工业产品,为了扭转贸易弱势,已经开始向中国走私鸦片。1800年的时候,每年走私鸦片约4500箱。1811年约2万箱。 二、大巨轮(The Great Ship)
    1851年,英国人伊森巴-金敦-布鲁奈尔梦想打造出世上最大的一艘船。按照他的设想,这艘船将可以环航地球,不需要靠岸,只需要携带足够的煤炭。
    布鲁奈尔被称为工程界的拿破仑,好大喜功,重视荣誉超过重视效益。他造过铁路、桥梁和船只,他还第一次明确提出全球交通网络的概念。英国第一艘铁制蒸汽机船“大不列颠号”就是由他建造。他每天抽40支雪茄,睡眠4小时。“大巨轮”是他想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个最大的梦想。
 
    设想中的“大巨轮”比当时最大的远洋轮大5倍,载煤量达15000吨,需要200名司炉工三班倒,蒸汽机有四层楼高。它将成为一艘载客4000人的豪华游船。而当时最大的载客邮轮只有400人。布鲁奈尔想让这条船成为大英帝国的骄傲。
    1852年,布鲁奈尔在伦敦开始筹募经费。经过1年的努力,1853年,布鲁奈尔终于筹集到了资金。他聘请了最优秀的设计师,开始了设计工作。“大巨轮”的长度是当时最长船只“大不列颠号”的2倍。船体自重是当时最大船只的4倍。英国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的197艘军舰加起来的排水量都不如这一条船。
 这是由布鲁奈尔建造的当时最大的铁制船“大不列颠号”。
    “大巨轮”拥有很多当时最先进的设计,革新了很多设计理念。例如,船只的下水方式。以前主要是在船坞中建造,但是,哪里来如此巨大的船坞可以放进“大巨轮”?布鲁奈尔设计出在河边造船,完成之后,将船顺轨道滑入水中。这种方式今天仍在使用。
    1854年,经历了种种障碍之后,“大巨轮”终于开工了。“大巨轮”另一个独特的设计是双层船体外壳,两层船壳之间相隔约1米,再由纵向铁板隔开,形成一个个空格。这种船壳非常坚固,防止破损,与船体内部的水密舱相结合,使得船只的安全性更加提高。但是,由于双层船壳之间空间狭小,只能大量使用童工。当时还没有现在的焊接技术,铁板之间的连接靠烧红的铆钉,逐个敲打进去。
 
    1855年,造船地点道格岛(Dog)成为欧洲的旅游景点,英国皇室都前来参观。但是,船还没有完成,已经发生严重的财务危机。船厂和未建完的船只一起,因不能按时还贷而被银行扣押,被迫停工。布鲁奈尔说服银行接受了他的观点:要解决所有人的财务问题,只有尽快完工。
    完工前一星期,一名工人从高出落下摔死。
 
    下水典礼之前,由于是历史上第一次使用绞盘和铁链,将船只沿着轨道滑入水中,布鲁奈尔要求下水典礼不要公开,但是,董事会出售了3000张观看下水典礼的门票。结果,全欧洲共有10万人前来观看。
    1857年11月3日,带着全英国人2年的期盼,下水典礼开始了。船体移动了一米多,拉住船体的几根铁链中,有一根突然断裂,打中了5名工人,其中1名不久后死亡。船体卡在滑道上,无法移动,下水典礼不得不改期。
    一个月后,布鲁奈尔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让船继续移动了10米,离水面还差60多米。布鲁奈尔成为大众和媒体的耻笑对象。
    将船拖下水的工作持续了3个月,1858年1月31日,潮水特别高,船终于漂进了大海。这个时候,“大巨轮”的建造费用已经超出预算4倍,布鲁奈尔不得不变卖自己的所有财产,完成大船的内部装潢。1859年7月,终于全部完工。
    1859年9月,锅炉点火。首航当天,为此船投入巨大心血的布鲁奈尔突发中风,未能参加首航。
 
    1859年9月8日,首航开始。9月9日上午6点,在驶往荷兰的途中,5个烟囱中的1个的水箱发生爆炸,5名船员死亡。得知这个消息后,9月17日上午,布鲁奈尔带着巨大的遗憾去世,终年53岁。 
    由于一连串的灾难和谣言,没有人愿意搭乘这条船,这条本来设计成为豪华游船的“大巨轮”从来没有一名乘客,它最终成为一个商业灾难。 
    “大巨轮”以后成功地放置了第一条跨越大西洋的海底电缆。在它的航行中,外壳曾经出现85英尺的裂痕,却安然无恙,而50年后,同样的裂痕却造成了泰坦尼克号的沉没。1889年1月1日,“大巨轮”航行了30年后,无人能够承担它的巨大成本,船被拆除,解体。拆船工人在双层船壳中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是孩子,被怀疑是当年建造时活活闷死在里面的两名铆钉工。人们说“大巨轮”之所以从下水就遭遇一系列的麻烦,正是因为受到了那名死去童工的诅咒。      我不太明白的是,英国人为何将“大巨轮”作为工业七大奇迹之一。因为,“大巨轮”下水48年后,或者说“大巨轮”被解体18年后,英国人又建造了一艘更大的巨轮,那就是泰坦尼克号。我们可以比较一下这两艘巨轮的主要参数:
        大巨轮                    泰坦尼克
净重    8600吨                    21800吨(总重46000吨)
船长    207米                     260米
功率    8000匹马力                3000匹马力
载客    4000人                    2000人
烟囱    5个                       4个
     泰坦尼克号没有采取“大巨轮”的双层船壳设计,否则的话,是否可以避免后来的灾难?1912年,泰坦尼克号在首航时沉没。1500多人丧命。
    显然,不管是“大巨轮”还是“泰坦尼克”,作为最庞大的钢铁船只来说,这个工业奇迹最后的结局都令人惋惜,为什么呢?因为人类的梦想超越了现实。在那个年代,蒸汽机的动力只能来自烧煤。为了达到环球航行的设计要求,“大巨轮”的载煤量就达到15000吨,因此,船体不得不造得更加巨大,否则,这条船除了装煤,什么也装不下。而当时的钢铁技术也远比今天落后,有研究认为,造成泰坦尼克断裂的原因是,当时人们还不知道那个年代的钢铁在遇到冰冷的海水后,会变得很脆。
    因此,追求巨大,一方面是无拘无束的想象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技术条件制约的结果。如今,人们已经意识到,越来越大,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那些结局暗淡的工业奇迹留给后人的教训。
     对照中国的历史,1851年~1859年“大巨轮”建造的年代,正是英国发动两次鸦片战争的中间阶段,并且和西方列强一起大肆抢劫中国。“大巨轮”首航一年后,圆明园被英法联军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