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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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激战
一阵清凉舒缓的风吹过壁炉堡森林里高大的橡树,祥和降临在这片安静的森林里,留下提里奥·弗丁孤独的思绪。他灰色的战马,米拉达,沿着小径一溜小跑跑来。尽管这几周来猎物一直不足,提里奥还是不愿放弃。比起城堡大厅的阴冷局促,乡间清新的空气是多么美好。对于这片从小就开始打猎的林地,纵横的阡陌就如自己的手背那样熟悉。每当官僚政治令他不堪重负时,这里就成了他的避难所。他想着,或许有一天他的儿子泰兰会和他一起来,孩子便能亲身感受祖国的壮丽。
圣骑士领主提里奥弗丁是个大人物。年逾五十他无论身心都充满力量,被尊为当世最伟大的战士之一,精力丝毫不逊于年轻人。尽管标志性的络腮胡与整齐的褐色头发都已斑驳着灰白,然而他犀利的绿色眼睛仍然那么熠熠有神。
提里奥是联盟繁荣的公国——壁炉堡的执政官。壁炉堡坐落在高耸的奥特兰克山和雾霭弥漫的达隆米尔湖之间的一片林地里。提里奥被尊为公正的执政官,声名远扬于整个洛丹伦王国。他的城堡,玛登霍尔德,是壁炉堡喧闹的贸易中心。壁炉堡的市民们深深为这一事实而自豪着:他们的城堡,即便是在兽人战争最黑暗的时期,也从未沦陷过。即便如此,提里奥对最近各色军队急匆匆的在他城堡间穿梭也多有微词。
在最近的数周里,城里联盟各邦国行游至此的使节们泛滥成灾,他们带着各自不为人知的外交使命。提里奥以私人身份热情的会见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并尽可能的帮助他们。尽管世界们都赞许了他的努力,提里奥还是能觉察出他们中间紧张的气氛。他猜测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是向联盟最高议会带去可怕的消息的。尽管不能直接得知他们的真实目的,但也总能揣度出几分。提里奥不是傻子,在以圣骑士的名义效忠联盟30余年之后,他知道,只有一种可能:战争即将重返洛丹伦。
与兽人的战争结束已经差不多12年了,那是一场席卷北方大陆的可怕的战争,联盟多少王国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又倒下了多少勇士。战争同样也带走了提里奥许多朋友和士兵。尽管联盟在最后时刻重整旗鼓,一举击破兽人,然而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差不多整整一代年轻人为联盟的自由而献出生命。
战争临近结束时,成群溃不成军的部落被俘虏并关押在守卫森严的收容所里。虽然联盟派遣了大量骑兵步兵驻守以防患于未然,兽人们却日渐变的驯服,懒散。事实上,渐渐的兽人们狂暴的天性似乎已然消失殆尽,代之以某种奇怪的消沉。有人认为静止的状态已经使这些残忍的畜牲了无生气了,但是提里奥仍不敢苟同。他亲眼目睹了战场上兽人们的残忍与血性,即便战争过去多年,他们的暴行依然如噩梦般挥之不去。他绝不相信好战的天性会从兽人身上抹去。
一如既往的,提里奥每晚都会祈祷,希望战争永不侵扰他的百姓。或许有些天真的,他希望他年幼的儿子能永远免遭战争的严酷与恐怖。他已经见过太多孩子在战争中死去或成为孤儿,当他们被恐慌和暴力包围时,他们是多么孤单与心寒。他决不愿这些再发生在他自己孩子身上。然而事违所愿的,他无法回避现状。近几个月来他的内阁和顾问们不断地告诉他一些流言——兽人们又开始行动了。最近纷至沓来的使节们似乎也正在证实这传言。
如果兽人愚蠢的再次举事,他一定会全力阻止他们。责任一直是他一生不变的主题。他终生都在以各种方式保卫着洛丹伦。虽非出自名门,他的坚定与忠诚使他在18岁时就获得了骑士头衔。提里奥以无限的忠诚效忠国王,并赢得了上司的一致好评。几年后当兽人首次入侵洛丹伦时,他首批受洗成为,与光明使者乌瑟尔同列为圣骑士。
乌瑟尔,提里奥和其他一些虔诚的骑士,被阿隆苏斯·法奥亲手提拔为圣光的代言人。他们的神圣使命包括两部分:在圣光指引下,圣骑士们不仅要与黑暗的邪恶力量不屈斗争,还要救治那些战争中创伤的无辜人民。提里奥和他的伙伴们被赋予救死扶伤的神圣力量。怀着伟大的力量与智慧,他们得以鼓舞同胞,使圣光普照。事实上,正是圣骑士们的领导和力量,扭转了战争,并使人类得以幸存。
尽管随着岁月流逝,圣光之力正从他身上慢慢消失,然而他依然能感受到体内流淌着的力量。一旦需要,为了他的儿子和他的人民,圣光之力必足以使他重新战斗,他心中暗暗发誓。
从沉思中回来,提里奥发现不知不觉他已走出很远了。小径蜿蜒伸向浓密的山林,这附近还没有哨所,提里奥想起来。事实上,他都记不得他上一次走这么远是什么时候了。溪水潺潺,空气清爽,他不禁停下脚步在这美丽的地方小憩片刻。天空深邃而明净,两只雄鹰高高盘旋。他爱他的家园。无论如何,他是来打猎的,他不禁责备起自己的走神起来。提里奥纵身跃上马,沿着小路挥鞭疾驶下山。他紧握缰绳,驱赶着他忠诚的战马进入茂密的森林。
几分钟以后,他渐渐放慢速度,奔入一座废弃哨塔周围的开阔空地。他停在这座旧哨塔的塔基边,凝视这孤单的建筑。如同这片土地上其他随处可见的废墟一样,这不禁又让他想起痛苦的黑暗时期。断壁残桓间黑色的战火痕迹历历可见,显然是兽人投石车的杰作。他还清楚地记得战争时期,这些毁灭机器投射出一枚枚燃烧的炮弹,顷刻间整座村庄被夷为平地。他惊异于这建筑在遭此重创之后居然还能屹立不倒。突然他发现塔基边有一串奇怪的脚印。当他翻身下马检视时,提里奥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这巨大的脚印决不是人类的,而脚印还是不久前留下的。
提里奥迅速检视四周,发现这空旷地遍布着这种脚印,兽人们一定聚集在此很多天了。这些残忍的野兽居然能如此快的再次集结,着实令他诧异。不,壁炉堡边境是安全的,这里一定另有原因。兽人们决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活动数日却不被发现,况且这也不符合那些野兽鲁莽的天性。一矣有兽人接近壁炉堡,他的斥候和卫兵们一定会立刻发现的。尽管如此,这些脚印却着实令人费解。
提里奥牵着马绕到塔后,一边从马鞍边抽出了他的重剑。他多希望身边带着的是他那把有力的战锤。经管他也精通剑术,但是每当面临险境,他都希望像一个传统的圣骑士那样手握战锤。
提里奥轻手轻脚的绕过哨塔,悄悄地走了进去。塔的前门早已经坏损了,巨大的木质塔梁摔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他走进荒废的卫兵室,却发现一个小而简易的火坑和一张粗糙拼凑的铺盖,火坑里余火未尽,显然,兽人们暂居在这座废塔里。奇怪的事,这里并没有兽人们最喜欢收集的武器或者战利品。他奇怪为什么兽人要如此不顾一切的进攻联盟的领土。
他决定先回去召集人手,于是便大步走出哨塔。令他大吃一惊的,一个兽人巨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森林边缘。兽人看到他也同样吃惊,迅速的丢下手中的柴木,摸向背后那柄了巨大的战斧。提里奥咬牙切齿的挥舞起他的剑,兽人也扎稳步伐,慢慢的解下背后的战斧。
提里奥已经数年没有这样注视过一个兽人了,毫不畏缩的目光中怀着深深的仇恨。然而尽管热血沸腾,提里奥还是觉察出眼前这个兽人与其他兽人不一样的异常冷静。尽管眼前的这个生物和他以前所见过的一样腰粗膀圆,四肢发达,绿色的皮肤,猿一般的站姿,丑陋的獠牙和尖耳朵与提里奥在战争中见过的那些野蛮的畜牲并无二致,但它的行为举止与他们却多少有些不同。它的动作流露着老迈,它的眼睛爬满了皱纹,它凌乱的胡须和发髻夹杂着灰白色。其他兽人都配备着板甲防具和护手,而眼前这个却仅仅用缝合的兽皮蔽体。它平静而坚定的神情,娴熟的战斗姿态无不表明:它早已不是鲁莽的年轻人,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不论外表年龄如何,提里奥感到它比他遇见过的任何一个兽人都更危险。
这粗壮的生物静静的站着,似乎等着提里奥先行动。提里奥迅速的打量四周,想看看森林里有没有其他兽人埋伏。视线回到眼前,他发现这个兽人还是一寸都没动过。兽人朝提里奥微微点头,似乎答复提里奥他确实是孤身一人。兽人会意的凝视让提里奥觉得,它似乎想提醒提里奥全力以赴面对这场战斗。
在兽人冷静的举止面前,提里奥多少有些慌乱的冲了上去。兽人轻巧的侧移躲过了提里奥的第一波进攻,一边大斧挥出一条弧线。提里奥反身一闪,避开这凶猛的一击,就势一滚,防御性的半蹲着。提里奥不失时机地将剑仞刺向兽人裸露的小腹,兽人却娴熟的用战斧格挡开,顺势向后滑了一步以获取更大的空间。提里奥佯攻右边,剑式未老横向一扫。兽人却灵巧的向反方向避开,一边大斧高高砍下,欲将提里奥一刀两断。提里奥就势一滚,斧头落在他面前不到一寸。两人都再次站定,惊异的打量着对方。提里奥意识到眼前这个兽人是他从未面对过的强大对手。严酷的冷笑也流露在兽人野兽般的脸上,似乎表明兽人心中同样的感受。
抱着坚定的决心,提里奥再次冲向兽人,聚集全身每一分力气地猛击着。在圣骑士狂怒的攻势面前,兽人被迫步步后退。提里奥步步紧逼,剑尖似乎要冒出火来。兽人格挡,躲避了圣骑士的每一击,然而圣骑士最后精巧的一击却打破了平衡。提里奥击中了兽人的大腿,使它误踏入一个泥坑里。兽人闷哼一声跌倒在泥土里。知道处境极为不利,兽人忍着腿上伤口的剧痛试图爬起来。另它吃惊的是,提里奥退了一步并放慢动作让它起来。兽人诧异的眨着眼。
提里奥是一名圣骑士——白银之手的骑士。对他来说,在单挑中屠杀一个摔倒在地的对手无疑是极不名誉的。圣典的规则里要求他给这个兽人一次缓刑。他确切的向兽人点点头,示意它站起来。咬着尖利,黑黄的牙齿,兽人慢慢握紧斧头站了起来。他们再次站定,紧盯着对方。兽人直了直身子,握紧拳头放在胸口。提里奥意识到那是在行礼。现在轮到提里奥难以置信的眨眼了,这些野蛮的野兽从未在战场上行过礼,这使他意识到除了野蛮,这生物还有更多他所不了解的特质。然而无论如何,它现在是他的敌人。他朝兽人点点头,又再次举起了他的剑。
现在轮到兽人汹涌的进攻了。不堪忍受伤口的剧痛,兽人被迫向圣骑士发起攻击。兽人挥舞着手中的巨斧猛击提里奥,圣骑士则被迫躲闪,向着哨塔入口步步后退。勉强得躲过兽人致命的重击,提里奥退入哨塔里的卫兵室。随着一声低吼,提里奥的右肩被锋利的斧头深深的砍伤。他忍着剧痛保持冷静,并且一击击中了兽人裸露的手。受到惊吓的兽人狂怒的嚎叫起来,斧头却掉在了地上。提里奥继续进攻,希望能尽快结束战斗。
兽人抓紧一根掉在地上的梁木向圣骑士挥舞着。
兽人挥舞梁木的时候,提里奥退了一小步。梁木狠狠地砸在脆弱的墙上,灰尘和松动的石块纷纷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剩下的梁柱也都吱吱作响,似乎正在抱怨它们已经不堪重负。提里奥继续进攻,招招狠击把兽人临时的兵器砍成片片碎片。明白了自己绝望的处境后,兽人索性丢下兵器,赤手空拳的向提里奥冲来。伴随着一声怒吼,发狂的野兽抓到了提里奥的脖子。圣骑士则设法刺到了兽人的身子,以避免兽人全身的重量压过来。两人的激斗终于使本就脆弱的塔墙倾倒了,天花板倒了下来砸向他们俩。
提里奥只听见木头的吱吱声和石头的卡哒声,周围弥漫起的灰尘弄得他睁不开眼。卫兵室的一切都突然变黑了。他身体麻木了,却依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紧紧压在他胸口。等灰尘散去,他发现他被压在一根巨大的梁木下,他的腿也被大块的泥石压住了。他惊惶的四处寻找那个兽人。如果那个兽人现在要来结果他,他毫无还手之力。他用尽所剩的全部力气把巨木抬起来,巨木滑向一边。
痛苦立刻淹没了提里奥全身,头浸在手臂上涌出的血泊里。他试图站起来。然而肋骨断裂的剧痛使他无法承受。他的右腿似乎也被泥石砸断了。他精疲力竭,苦不堪言,甚至感觉自己已快死了。剩下的墙壁还在吱吱作响,整座塔就要倒下来了。随着意识渐渐模糊,提里奥听见背后沙沙作响。提里奥努力保持清醒,却只看见兽人险恶的绿手向他伸来。就在此时,一阵黑暗笼罩住了他。
第二章 不解之谜
阳光从圣光明教堂的天窗里洒进来,轻风吹过宏伟的大厅,卷起一阵细尘。白色的大蜡烛整齐的排列在教堂巨大的彩色窗户前,窗户前是一幅自豪的帝王般的战士画像。数以千计的彩色玻璃碎片点缀着他宽阔的面容和贵族般的气质,他全身被金色的光辉包围,一手拿着巨大的战锤,一手捧着一本皮面的书。书的标题清晰可见 “Esarus thar no’Darador”——以鲜血捍卫荣耀。
提里奥·弗丁望着这彩色的画像不禁心驰神往。提里奥跪在雕饰华丽的讲坛前,谦恭的弯下腰祈祷着。他左边,一排人身着白袍,神情肃穆的站着。他们是来自北郡的传教士——战斗牧师。这些虔诚的牧师们是来给提里奥提供必要的支持和精神慰籍的。在他右手,另一群人身披重甲,他们是白银之手的骑士——圣骑士。这些圣骑士乃是洛丹伦以及全联盟的守护者。他们也是赶来支持提里奥的 ——这神圣头衔的新获得者。在他面前,就是彩色玻璃窗下巨大的祭坛。阳光洒向祭坛,另一个身着长袍,膝头摆了一本厚书的人正端坐在祭坛中央沉思着什么。提里奥依稀记得,其他人跟着他走进大教堂后,焦虑的交谈着,等待仪式开始。
祭坛上的长袍男子举手示意大家安静,提里奥屏住了呼吸,他等待已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长袍男子慢慢起身,走向跪在祭坛前的提里奥。大主教在讲台前停下,翻开手中的书,声如洪钟的念了起来:
“我们以圣光之名聚集于此授予我们的兄弟以力量。圣光之耀,使其脱胎换骨,圣光之能,使其劝谕大众,圣光之力,使其力据黑暗,圣光之智,使其引领同胞,永浴天堂。”念完祷文,大主教合上书走到提里奥左边,提里奥感到一阵激动。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在这神圣一刻集中精神。
“北郡的传教士们,如果你们信任他,给他祝福吧,”大主教用神圣的口吻说。一个白袍男子手拿一件深蓝色镶边的披肩站了出来。传教士走到讲坛前面,虔诚的把披肩披在提里奥脖子上,大拇指在一小瓶圣油里蘸了一下,抹在提里奥眉宇之间。
“圣光保佑你的同胞们得救,”传教士喃喃低语,鞠了一躬又退了回去。
大主教转向右边的人群再次朗声说道:“白银之手的骑士们,如果你们信任他,给他祝福吧”。
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一脸骄傲的走了出来,肃立在讲坛前面。其中一人手拿一把巨大的双手战锤。锤子银色的头部刻着圣诗,锤子的柄则用蓝色皮革小心的包裹着。提里奥惊异于这件武器不同寻常的工艺与精致。骑士把锤子放在跪着的提里奥面前,低了低头又走了回去。第二位骑士手拿一副肩甲,跟上来打量着提里奥。他就是赛伊达?达索汉,提里奥最亲密的好友之一。骑士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激动,提里奥则会心的朝他微笑。赛伊达把银色的肩甲披在提里奥肩上,严肃地说道“愿圣光之力助你扫除一切敌人。
他说完后,赛伊达调整了一下银色护甲好让他们下边的蓝色圣带能够飘出来。然后他就退回去,转身回到出席的骑士们当中。提里奥的心敲击着他的胸膛。他真是无比喜悦,甚至有些飘飘然起来。大主教再一次大步走上前来,把手放在提里奥的头上。
“站起来,让大家重新认识你。”他说。提里奥抬脚站起,他感到自己被赠与无比的荣耀,心情无法平静。大主教目光平视,注视着提里奥,然后大声地开始照书念
“你,提里奥·弗丁,发誓维护白银之手骑士团的荣誉与法规吗?”
“我发誓,”提里奥诚挚地回答。
“你发誓将依照圣光的恩典行事,并且对你的属下发扬其智慧吗?”
“我发誓。”
“你发誓无论在哪里都会击退遇到的邪恶,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弱者和无辜的人吗?”
提里奥费劲地咽了一口,然后点着头说,“凭我的血与荣耀,我发誓。”他轻轻地呼出这几个字,完全被情感征服了。
大主教合上书,向着祭坛中心走回去。
转身面对与会者们,大主教说,“手足兄弟们-你们今天聚集至此并且亲眼见证-举起你们的手,让圣光使这个男人辉煌。”每一位牧师和骑士都举起他们的右手,直指着提里奥。让提里奥感到惊奇的是,他们的手开始发出柔弱的金色光辉。他觉得是此时此刻自己过于激动,眼睛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当他睁大眼睛想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日光从上方洒下,开始慢慢地移动扫过地面。好像受到了与会者们的指使,那光来到提里奥的身上就停下了。由于这剧烈的光辉,眼睛有点看不清了,提里奥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神圣的力量加温和充能。他自己的每根神经都被神圣之火点燃了。他能感到赐予生命的力量在他的四肢中流动,这能量能治愈任何伤口和祛除任何疾病。他深思着这股力量的强大,甚至能够烧尽外来的受诅咒的暗影生物的灵魂。除了他自己,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带着希望与喜悦地兴奋,提里奥跪下抓起那把强有力的锤子-他的神圣使命与身份的标志。喜悦的泪水从他脸上径直流下,他抬起头向着大主教望去,作为回答,大主教正温暖地向他笑着。
“站起身,提里奥·弗丁-洛丹伦的保卫者。欢迎加入白银之手。”
整个场面爆发出欢呼声。各种号嘟嘟的演奏声从高出的阳台传来,欢呼的喧闹声在圣光明教堂广阔的空间中回荡。
提里奥 惊醒过来。孩子们欢乐嬉闹的声音穿过了附近的窗户。从外面他能听到熟悉的叫卖声,那些买卖都是在玛登霍尔德城堡的地面上成交。他此时正在家里,自己的床上。摇了摇头,清醒自己模糊的意识,他琢磨着自己睡了多久了。他的床单都被汗浸湿了,闻起来好像一个星期没有洗澡那样。他的头好似正在玩命猛敲,好像要炸了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回想起自己刚一直在做梦。他努力回忆梦的细节,不过由于他的颅骨好似不断地猛击一般,他只能抓住幻象中最模糊的几个瞬间:一个穿长袍的男人,一把发光的锤子,一个邪恶的兽人。一个邪恶的兽人?他臆测自己梦到了作为一名圣骑士的使命。不过在那个喜悦的典礼上肯定没有什么兽人。慢慢地更多的意象在他的意识中闪现。他自己和那个兽人有一场角斗-并且他输了。无稽,他心不在焉地想着。他沉思着,觉得他的梦只是因为自己老了才变得更有想象力。
从汗浸透的枕头上把头抬起,他想起身下床。一阵剧烈的疼痛射穿了他,他向后躺倒,气喘吁吁。他从身上撤去毯子,他看到他的整个身体中部都被整齐地打了绷带。瘀伤和小口子几乎遍布他疼痛的全身。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的胳膊也被上药打上了绷带。他疯狂地回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和兽人的角斗是真的?由于某些不一般的原因,他的记忆变得朦胧而迟钝。他努力要下床,可是疼得他表情都扭曲了。给自己裹上内衣袍子,他就向自己家的起居室走去。
他发现他年轻的妻子,卡兰达拉,正安静地坐在一把大的长毛绒椅子上做针线活,就在一扇开着地窗户旁边。看见他进屋,卡兰达拉扔下手里的针织品,跑上来迎他。她小心而温暖地抱着他,而不过紧地挤压他。
“感谢圣光,你醒过来了,”她说。她年轻而柔弱的相貌夹带着宽慰和关心。她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就像他们以往一样。作为回复,他笑着轻吻着她的额头。他感到惊讶,也许是第一万次了,于她的美貌。“我刚在琢磨你是不是要睡过整个中年时期。”她说。当他捋着她柔软金色的头发的时候,她的眉毛如同问问题般画成弧形。
“你想说什么呢?我睡了多久?”他问。
“差不多4天了,”她断然答到。提里奥不相信地眨着眼。
“4天了,”他对自己咕哝着。这就解释了那朦胧的记忆,他思忖着。“卡兰达拉,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睡了这么久?”他问。她耸了下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并不完全清楚你出了什么事,”她答道。“你早上就走了去打猎,去了4个小时。因为你基本上不会晚回来,我就担心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打发亚登去找你。”提里奥笑了。亚登是城堡的守卫队长,也许是他最忠实的朋友了。他该猜到亚登会去找他。卡兰达拉继续说,“就在他离开城堡那时候,他就撞见在米拉达背上的你。他说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意识不清,并且你被你自己的缰绳绑在了马鞍上。”
提里奥用手轻捶着自己疼痛的头。“绑到我的马鞍上?这一点都不合乎道理,”他疲倦地说。
她把她凉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安慰地说:“你的肋骨断了,你的胳膊也被切开。我们害怕你是被一头凶猛的棕熊攻击了。亚登刚把你带进来,巴瑟拉斯就对你进行了治疗。”
提里奥 在她的椅子上重重地坐下来。巴瑟拉斯? 巴瑟拉斯治疗过他?那个年轻人只是刚刚通过圣化仪式成为一名圣骑士,提里奥很惊讶地听到他的力量提升的这么快。这有点自大了,不过虔诚的巴瑟拉斯已经被分配为提里奥的副官,一个可能继承他壁炉堡执政官地位的人。他以白银之手骑士团神圣的方式教授这位年轻的圣骑士,并且教诲他政界活动中的各种礼节。尽管他很高兴看到这位年轻人已经能够治疗他,还是有些事让他反思。和兽人的角斗真的发生了?
卡兰达拉跪下来,贴近他。“巴瑟拉斯的治疗让你受到很大压力,也把他累坏了。你睡的时候,说胡话大喊了好多次,”她说。
他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呢?”他问。
“嗯,”她带着一丝关心的表情掠过脸庞说,“你一直在胡扯着关于兽人的事情,提里奥。你说在壁炉堡有兽人。”
他疲倦地倒进椅子背里。那次狂暴的冲突的记忆再度向他袭来。那角斗是真实发生的事。他的目光落在她水晶蓝的眼目上,严肃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一个兽人,”他告诉她。卡兰达拉跪坐到自己的脚踝上,目瞪口呆。
“圣光保佑我们,”她低声说。就在这时,门砰然打开,五岁大的泰兰跳着进了屋。
“爸爸!爸爸!”男孩喊着,向他的父母跑上去。卡兰达拉直起身站起来,泰兰跳上提里奥的大腿。当小男孩撞到他疼痛的胸部的时候,提里奥发出低沉的嗯的一声。
“泰兰,我的儿子,怎么样啊?”他问,完全把他的儿子包在自己怀里。泰兰抬起头忸怩地堆满笑容耸了下肩膀。“你好好对待母亲了吗?”泰兰玩命点头。
“他总是相当地留心,”亚登粗壮的声音从门口隆隆地传来。“但是他就像他爸爸儿时那样到处闹腾。”当这位忠实的守卫走进屋里时,卡兰达拉热情地对着他笑。“我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什么。我在那边看见泰兰像一头愤怒的食人魔那样朝这边过来,就想先抓住他,别让他吵了你,提里奥。看来我不该担心的。”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提里奥抱着泰兰站起来,走上去问候他的老朋友。两个人真心地握着手。
“卡兰达拉告诉我是你把我脱回到城堡来的,我该好好谢谢你。哎呀,亚登,如果每次在你帮我脱离困境之后,我有一个金奖章……”
“没必要。我只是把你的马牵回来。要是你想谢谢谁,找巴瑟拉斯吧。为了努力治疗你,他把自己的力量都耗光了。你看来是被玩命暴揍了一顿,兄弟。无路如何,很高兴看你回到活人堆儿里。你那会儿真是让我们担心了好一阵。”
“我知道的,”提里奥说。“我们有些事得谈谈,就现在。”亚登点着头,侧头看着旁边的泰兰和卡兰达拉。理解了队长的微妙暗示,卡兰达拉从提里奥的胳膊上接过泰兰,说,“那么我就留你们俩在这。你们有事情商量。小家伙也需要躺下睡会儿。”她亲了下孩子的脸。 泰兰不乐意地哼哼着,想要努力脱开母亲紧握的手。卡兰达拉温柔地对自己笑着。
“和你父亲一样,”她格格笑着说。提里奥和亚登都微笑着看她离开。
“待会儿见,儿子,”提里奥说,目送他们出屋。当他们听不到这边说话时,他转脸向亚登,他一脸的焦虑。
“有个兽人,亚登。很有可能,他还活着。就我所知道的,他在外头只有一个人。在我们进一步了解之前,这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俩知道,当然还有你把我带回来时在场的人知道。我可不想让这事闹得整个省区恐慌,万一这只是一个孤立事件呢。”
亚登 强壮的下巴明显地收紧。“在这一点上可能已经有点问题了,老爷。巴瑟拉斯和我在你睡着的时候都在场。我们都听到你念道那兽人的事,”他说。 亚登继续说着,提里奥则一脸苦相。“你和我都了解巴瑟拉斯。当他一听你说‘兽人’,他勃然大怒,然后开始召集一整个编制团在乡下遍地追寻,看是不是还有那种凶猛的怪物。我真是不得不把他压下来让他冷静会儿。”
“我赞许这小伙子的激情,不过他的热情会造成问题,”提里奥表情冷漠地说着。
“你这是个不充分的陈述,”亚登一边附和着说,一边微笑。两个人很早就明白巴瑟拉斯那近乎狂热的着迷于与兽人作战。巴瑟拉斯的父母在那次战争中被兽人残杀了,这使得这位受到精神创伤的孩子成了孤儿并且极度伤心。于是决定他的余生都要与兽人的邪恶作战,巴瑟拉斯承受了多年的严酷训练与学习。然而悲惨的是,这位感情激烈的年轻人在那场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被允许成为一名圣骑士。尽管他做了那么多训练和准备,巴瑟拉斯没有机会为他的被屠杀的父母报仇,这个事实折磨着他。他还觉得只有一个方法能赢得他的长辈们的尊敬,就是通过战斗让双手染满鲜血,就像他们过去那样。他梦想着成为一名强大的英雄,报复那些把他家人从他身边带走的生物。
尽管他同情这位年轻的圣骑士,提里奥明白这种思维会导致灾难。“我怀疑他会对我的遭遇保持缄默。特别是他治疗了我的伤口以后。多少人知道这事,亚登?”提里奥焦虑地问。
“过去几天里流言已经飞遍了整个城堡。光我自己就听到了各种说法,从一个兽人突击小队,到一支羽翼丰满的大军正等着突袭我们。你猜怎么着。人们都吓坏了,以为部落将归来。还有,特别是巴瑟拉斯,他很害怕如果敌人像以前那样再来一次自己不能一个人击退它们,”亚登答道。提里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我们祈愿事情不会变成那样,”提里奥认真地说。“召集我的顾问们。我们会在议会进一步讨论这事。” 亚登爽快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提里奥清了清喉咙。“亚登,”他轻轻地说,“最后一件事……”亚登停下脚步定住。“在你找到我的时候,你看见我当时的样子了?”
“是,”亚登回答道。
“我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捆到米拉达身上,并且在那种情况下找到回家的路。”
“是,老爷。那不可能。”
“那你当时没看见任何其他的人在那?没有个帮助我的人还把我的马领回到这?”
“没有,老爷。周围没人。我甚至后来回去找痕迹。什么也没找到。肯定有人把你绑到了你的马上。并且以我的生命担保,我说不出是谁,”亚登说完了。 提里奥点着头示意他离开。自己一个人,提里奥仔细地回想着是哪个无名的救星做的。就他所知,那天早上在林子里的两个人就是他自己和那个神秘的老兽人。简单地说,提里奥想知道是不是那个兽人救了他。他过去与这种生物的经历促使他排除了这种想法。那些兽类的生物没有荣誉观念。从他对它们的见识来讲,他可以肯定它们从来不会对另外一种生物表示出它们的怜悯方式,尤其不会对一个令人生厌的敌人。
蜡烛在中型的议会厅里摇摆。厅中间放着一张大的橡木桌,上面盖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显示出壁炉堡的土地细致到最小的细节。六个男人坐在桌边,他们互相交谈着。桌前边坐着提里奥,他盯着地图上的某个区域,那里显示出一块林地围绕着一座塔的废墟。在沉思中,提里奥对顾问们无根据的说法毫无兴趣。他不能让那个牵肠挂肚的问题折磨自己的思想-是谁救了他并把他的马领回家的?他清楚地回忆起那个兽人向他敬礼,当时在战斗中他允许那个生物缓口气。也许那野蛮的生物到底还是有点荣誉观念的样子,提里奥沉思着。不,这肯定搞错了。兽人罪恶而野蛮。它们这类根本不懂谦恭和怜悯,他提醒自己。但是,他的心仍旧告诉他是那个兽人救了他。
当门呜地打开进来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的时候,他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的银色铠甲很耀眼,深绿色的披风跟在他后边,巴瑟拉斯无论哪一点看来都像个扫荡军的圣骑士。尽管他比提里奥年轻近30岁,巴瑟拉斯遵守他的誓言,作为一名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圣骑士,他做得和他的长辈圣骑士们一样神圣。像往常一样,巴瑟拉斯走起来显出不稳重的样子,只是向在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打个招呼。仓促且有点自负,巴瑟拉斯很少特地向不是被圣光祝福的圣骑士的人打招呼。
当他进来时,提里奥站起来向这位年轻的男人敬礼。
“向你问好,巴瑟拉斯。我感谢你的治疗。要是没有你,可能我已经在加入圣光的路上了,”提里奥说时,摸着自己仍在疼痛的肋骨。尽管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治疗过了,他的身体仍旧是一碰就疼。巴瑟拉斯不屑地摇着他的头,回了提里奥一个礼。
“那不算什么,老爷。如果情形反过来,我所做的就如同你会对我做的事一样,”巴瑟拉斯自信地说。“我真心希望是我面对那个兽人。如果是我的话,它的头现在就会为城堡的墙垛添彩。”提里奥注意到几个顾问互相惊讶地交换瞥视的眼神。要是一般情况下,这位年轻的圣骑士的激情是近乎傲慢无礼的。提里奥带着已经习惯了的耐性对这位年轻人笑笑。“当然,”巴瑟拉斯继续说,“这并不是说您自己无法击败那畜生,老爷。”
“嗯,至少,我可以肯定你已经把联盟的恐慌带到了这件事上来,巴瑟拉斯。目前来讲,我还是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不要和其他人谈论这事。我可不想把平民们的议论搅浑,直到我们对我们正在处理的这件事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提里奥说。
巴瑟拉斯几乎说不出话来。“老爷,尊敬地讲,您是在暗示我们保持沉默吗?即使是在敌人悄悄前来不受阻碍地穿过我们的领地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洗刷所有的林子!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每一秒都会给兽人提供足够的时间来-”提里奥打断了他。
“你这是在想当然地认为在外边那有很多兽人,巴瑟拉斯。我曾经在那,并且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会在已经确认事实之前就击响武装警报。这不是我们捕风捉影的时候。我们必须保持冷静,也要警惕起来。”
“捕风捉影?一支兽人部队用某种方法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进我们的领地,其中一个成员还把你打成烂泥,你还要保持冷静?这真是疯了!”对于这个年轻男人的胆大妄为几个顾问倒吸一口凉气,可巴瑟拉斯仍旧继续,没有要减弱语气的样子。“我们现在马上应该动员一支搜捕队!”
提里奥握紧他的拳头尽力保持他的声音均匀平稳。顾问们在他们激烈的意见交换过程中保持安静,但是看起来被巴瑟拉斯失礼的叫嚷激怒了。
“你要注意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孩子。我仍旧是这个省区的行政长官,并且作为一名圣骑士是你的直属上司。我当了这么久,我们会以我感觉合适的方式去处理问题。你退下吧,就留在城堡里,直到我命令你做其他的。明白了吗?”提里奥咆哮着。
巴瑟拉斯带着怒气把自己侧到一旁。“我希望并且向圣光祷告,老爷并不是由于最近他被击败而如此动摇,以致于他害怕做他明明该做的事。”
“够了,巴瑟拉斯!你太过分了!”一个议会的成员喊道。全身充满了愤怒,提里奥向着年轻的圣骑士走上去,看着他黯淡的目光。
“你现在可以离开我的议会厅了,”他对巴瑟拉斯说。
年轻的圣骑士憋回了自己的怒气,站稳了自己。他明显地镇定下来了。“当然,老爷,”他以一种拉紧的声音说着。“我会很渴望地期待着您的命令。”说着,啪地一下给了个利索的敬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是的,我肯定你会,”提里奥严肃地说。当紧张的气氛从屋里排出去的时候,好像大家都松了口气。提里奥疲倦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坐了回来。
一个顾问说道。“老爷,他性急无礼,但是心地善良。我保证他的意思并非要……”
“我了解他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巴瑟拉斯总是被他的各种情感支配。这使得他比一般的圣骑士优秀。但是,这也在棘手的情况下给他造成不利的因素,”提里奥说道。他感到累了,像一个老人。“一旦他冷静下来,他会回过劲来的。他总是这样。”
“不过老爷,他说的要是对的怎么办?要是外边那有更多的兽人等着袭击我们,那我们就坐在这什么也不做?”那个顾问问道。
提里奥的手指划过地图落在一个点上,那里指明了那座破损的塔。“没有情况的话,我们就按兵不动,老伙计。我会自己关注这件事的。”他们刚要进一步争论这一点,他站起来向出口走去,留下顾问们迷惑地互相盯着看。“但是有极小的可能他是对的……愿圣光协助我们所有人。”
当天晚上晚些时候,提里奥一个人坐在城堡宽敞的饭厅里。他盘子里的食物都凉了,他心不在焉地用他的叉子吃着。他又思考着那个老兽人了。真的可能是那个兽人救了他的命?他不得不尽快找出答案。如果巴瑟拉斯是对的,那么他以前努力的每一件事都会随时导致全盘失败。
从他身后他听见一阵轻轻地小脚拖着脚走路的声音。寻视周围,他看见睡眼惺忪的泰兰从旁边的起居室出来。
“你不是该已经睡下了吗,小大人?”他问。男孩爬上他的大腿,带着恐惧抬头看着他。提里奥对他的儿子微笑,心想这孩子多像他母亲啊。棕黄又发金色的头发。大蓝眼睛。他肯定是一个惹人爱而天真的孩子,提里奥这么想着。
“绿人们会再次回来吗,爸爸?”泰兰问。提里奥点着头,来回摸着孩子的头发。
“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儿子。在城堡里你很安全。”
“你会和绿人们打吗,爸爸?”男孩问。提里奥的眉毛皱起。
“我还不知道,儿子。我实在不知道。”
第三章:一位战士的传说
提里奥 第二天早上起来。悄悄钻出被窝,这样不会弄醒卡兰达拉。他穿上衣服,自己悄悄下来他的准备间里。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靠中间的地方有个装饰架子,上面撑着他的护甲。厚重的银色护甲加上他们的金色内衬,在晨光下闪耀生辉,当然这盖不住上面那无数的凿孔和凹痕。战斗的疤痕,他谨慎地考虑着。如果他过去那些年是个不够谨慎的人的话,任何一个较深的凿孔都会表明一次致命伤。他暗暗希望,无论到来什么不幸,自己的运气仍然能够维持。
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他动作麻利地穿上他装甲,一次一件,固定到位扣好。都穿完了后,他站到等身大的镜子前面,检查着自己。他看起来和过去一直穿的那样子几乎差不多,只是灰白的头发有点多了,围绕在他疲惫的脸庞周围。他惊讶于这身重装这么多年后仍旧如此合身。他不得不承认,每次他穿上这身护甲就有一种无损不灭的感觉。但是这是年轻人的想法。人都不是无敌的。无人永生,他严肃地思考着。
走过设在屋里对面的墙里的石砌壁炉,提里奥伸手拿起他那可以信赖的战锤,锤子被放在橡木制的壁炉台上。锤子那令人熟悉的沉甸甸的感觉拿在手里很舒服。刻蚀在锤头上的神圣符文像他们一直那样闪耀着光辉。
“无论走什么运,我希望今天用不上你的劲,老伙计,”他低声说。他把锤子收到自己的胳膊下边,然后大步向着城堡的马厩走去。
当提里奥给米兰达装完马鞍以后,太阳刚刚照亮远方奥特兰克的群峰。他把那把锤子悬挂到马鞍的箍上,准备骑上这匹经验丰富的战马。他把脚放在马镫上,接着就疼得发出咕噜声。他的肋骨还在疼,厚重的护甲对于他来说,想把自己全身的重量拉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一个怀疑的问话声从马厩昏暗的入口传来。提里奥把脚从马镫上放下,转身面向阿尔顿。守卫队长的脸坚定且刻着关注。
“我要去调查那塔的废墟。如果兽人正在计划入侵我的土地,那么我将自行找到证据,”提里奥直接了当地说。
阿尔顿点点头。“好吧。那么我也上马鞍和你一起去。”
“我不希望和同伴一起。这事我得自己做,阿尔顿,”提里奥说。他的声音中带着强硬,队长的关心则变得更明显了。
“我不喜欢这样,提里奥。你到底想确认什么呢?没人护送就出发,就在刚刚你……”
提里奥 打断了他。“我什么,阿尔顿?我被打败?”提里奥激昂地问道。阿尔顿放低了注视的目光,不自然地应付着。提里奥骑上马,深呼出一口气,简短地说,“几小时后我就回来。在我走以后注意留意巴尔瑟斯。我有种感觉他要搅和出麻烦来。”他把马刺刺入米兰达的侧身,直向着远方的林子边界加速过去。
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阿尔顿看着他的领主奔驰而去消失在远方。他有点觉得提里奥没有把所有事都告诉他。
找到回那废墟塔的路并不像提里奥本来想的那样是个简单的任务。他花了几个小时在山间小道上绕来绕去。晨雾仍旧紧抓大地沿着迂回盘绕的小径飘,不过他已经能穿过一棵棵树辨别出塔的破损轮廓。当他接近时,他减速让马轻松慢跑,靠听觉捕捉任何危险的声音信号。这不是个明智的举动,他考虑到-接近他的敌人的营地,甚至于一个能帮忙的侍从也没带。他的马的厚重战马专用铠甲和他自己的闪光的护甲都足够向周围几英里内的任何人暴露他的位置。需要更小心些,他想着。毕竟,他和兽人相遇时,若对方不是孤身一人,他仍有好机会。但是,他心底里的某种东西告诉他,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深藏于心的东西告诉他,他不需要害怕。小心谨慎被丢进了风中,提里奥大胆地驾马过去,到塔的地基下了马。抬头看,他看见曾经高大的墙都向内部倒塌了。塔的结构性损坏面积很大,他非常想知道他是怎么从这样的灾难里活下来的。他看看周围的地方有没有兽人的痕迹。他什么也没找到。这座塔看来被遗弃了。
一声低沉的发自喉咙的咕隆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身看见那个兽人坐在一块林边的大岩石上。那生物看来镇定而泰然自若,不过它的大战斧就靠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同时,那生物也很谨慎,提里奥自己这么认为。重视名誉的圣骑士取下他的头盔,把它放在米兰达的马鞍的鞍桥。大马大声地发出喷鼻息的声音,感觉到了它主人的紧张。用眼角看,提里奥盯着捆在马鞍上的战锤,伸手去够它的柄。立刻,那兽人抓起了它的斧子。提里奥立刻缩回了手,从马身旁退后了一步。那兽人轻轻地咕噜了一声然后放松了。它会意地咧嘴笑着。提里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向兽人走去。
当他向前走着时,他意识到,对于这个老兽人,他可能犯了个极严重的错误。也许那生物最终会杀了他。也许是另有其人出乎意料地从塔的废墟中把他救了。也许。但是他必须通过某个方式来确认一下。离那个兽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提里奥举起他的拳头对着自己的心敬礼。那就是兽人的敬礼,对吧?作为回复,那兽人举起一直绷直的手,对着自己斑白的眉毛。
“你们人类是这么做的,对吗?”那兽人用流利的语言问着。它的声音深沉而似摩擦的沙砾,不过它的发音出奇的准确。提里奥一下惊愕失声,他的震惊完全表露在他脸上。那兽人狰狞的样子扭曲着,在提里奥猜测,那是个咧嘴笑。
“你……你说我们的语言?”提里奥颤抖地问着。
老兽人严厉地瞪着他。“你觉得我们的人在你们的世界活了这么久,仍旧只知道使用蛮力?”它问。“你的种族总是低估我们。那是你们输了第一次大战的原因,我觉得。”
提里奥 对这只生物只有惊讶。这坐着一个黑暗的东西-一只罪恶,嗜杀的野兽。但是它说话带着灵活的头脑与智慧。这生物并没有冲上来撕开他的心脏,即使他曾这样预料。它基本上是坐着,用它的智慧打量他,认知的眼神。提里奥不寒而栗,同时感到受到震慑和挫败。不加思索地,他将那个问了自己无数次的问题冲口说出:“我必须知道。是不是你把我从塔里拉出来,并把我的马领回到了路上。”
那老兽人注视着他好一阵然后点了一下头。“是我做的,”它说。
提里奥尖利地叹声:“为什么要那样做?”他问。“我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那兽人看来对这个考虑了一会儿。“你很重视荣誉,作为一个人类。从我们的打斗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不重视荣誉的战士就该像落入陷阱中的动物那样死去。不该把你就那样留在那里,”兽人说完了。提里奥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听什么,但是他绝对明白这个答案是他出乎意料的。“除此之外,”兽人接着说,“我一生见过太多死亡了。”
提里奥低下了他的头,在内心的斗争中理解着兽人的话。这没法理解,他觉得。这生物是个毫无慈悲心的野人。他怎会这么说话。但提里奥明白兽人的声音是真实地响起。他能感到兽人的真诚-以及在外表下面,掩埋的痛苦与哀伤。作为一名圣骑士,他强化了特定的移情能力,能从别人那里感受深层的情感。这种难以理解的能力从来就没被证明过有多有用。他振作起来,然后就顺着形势向兽人说道。
“这么说,我该谢谢你,”提里奥开始说,同时想知道该怎么适当地称呼这个生物。感觉到了提里奥的慌乱,那兽人说。“我是伊崔格,人类。你可以叫我伊崔格。”松了口气,提里奥回复道,“谢谢你,伊崔格。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兽人再次点头然后站起来。提里奥注意到兽人走起路来明显地瘸了。他推测他们俩角斗的时候,他砍了这只生物的那一下可能造成了感染。没有再多看提里奥一眼,兽人一瘸一拐地向着废墟塔走去。
“我是提里奥?弗丁,”圣骑士开始说道。“我该告诉你我是这片土地的领主,伊崔格,你的出现让这里的很多人心烦意乱,而我是将这篇土地的守卫工作托付给他们的。”
兽人温和地笑着。“我打赌,在你发现我之前,他们睡得都相当安稳,”那兽人说。“我住在这儿的这些林子已经很多年了,人类。我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到处躲藏,尽力找到居所。我做了大量工作,为了逃避你的哨兵和你的游侠。”
当说到后者时,明显带着奚落的口气。兽人并不因为对精灵游侠的偏爱而闻名。狡猾的,在林中奔走的游侠,在兽人破坏了高等精灵的魔法强化的家园奎尔萨拉斯之后,就发誓要向部落复仇。提里奥想知道伊崔格是不是在讲真话。这个兽人能保持这么久不被发现?
伊崔格哼哼着说,“真倒霉让你碰见我。”
“也许吧,”提里奥开始说,“但是你出现在这给我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的人民厌恶你的种族,伊崔格。你的族人所带给这片土地的只有苦难和混乱。他们会非常想杀了你,如果他们有能力的话。那样的话,我还怎么怜悯你呢?我还怎能把你留下?在明知道你的人的所作所为的情况下。”
“我已经抛弃了他们,人类!我在这里隐居-流亡,”伊崔格警惕地说。“我不再希望偿还他们的罪恶。”
“我不明白,”圣骑士回答道。“你是说你已经拒绝接受你自己的同胞了?”
“我的同胞都迷失了!”兽人恶言相加。“说实话,在他们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很久以前,他们就迷失了。当部落最终在你们的旗帜前倒下,我就决定永远离开它。”
伊崔格放低身子,靠身子一侧卷起一大块灰泥。提里奥对兽人的力量印象很深。那是需要耗费两个粗壮男人的力量才能挪动的石头。兽人示意提里奥坐下然后他自己盘腿坐在地上。提里奥就坐在放平了的灰泥上。
“对于我的人民你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他们的荣誉和自尊很久以前离开了他们。在我的儿子被杀以后,我决定终止我对他们的职责,”伊崔格严肃地说。
“你的儿子是个战士?”提里奥问。伊崔格大声嘲笑。
“兽人全都是战士,人类,”他说,好像提里奥是没脑子的小孩。“我们对其他的了解很少。无论我的儿子们多么强壮、英勇,他们被他们自己的头儿背叛了。在最后一战,我们部族的酋长们相互打起来进行了小规模的斗争。在一次相当血腥的战斗结束时,我的儿子们接到从前线折返的命令。我们的酋长的一个对手,希望推进他的部族在部落中的地位,收回了命令,然后把我的儿子们和他们的兄弟送了回去,结果被屠杀。那是我们部族的黑暗日子……”伊崔格说,陷入了沉思。“我的黑暗日子,”他说完了。
提里奥的思维旋转起来。他很清楚兽人有这样的事实,他们经常自己之间互相打。但是伊崔格表现出来的悲伤打动了他。他从来没想象过这种背信弃义的举动能如此影响一个兽人。
“我当时意识到没有希望了。腐败和反目已经完全夺取了我的人民灵魂中的光彩。我感到部落将从内部吞噬掉它自己,这只是时间问题。”
“腐败从何而来,伊崔格?什么促使你的人民如此堕落?”提里奥问道。
伊崔格 的眉毛扬起,他显出正在深深思考。“在我祖父的时候,我的人民纯朴而自尊。那时有几十个部族。他们生活,在我们的世界的野外打猎。回到那时,他们都是猎人-强大的战士们都以一条荣誉的规范活着,并且他们自己也崇拜元素和灵魂。雷鸣闪电流过我的祖先们的血液!”伊崔格骄傲地说着,沉浸在朦胧的幻想中。“英明的萨满引导着他们,并且保持各个部族间的平和。”
提里奥身体前倾,思考着老兽人的话。当然啦,人类的耳朵以前从来都没听到过这么多兽人的历史。“然后呢?”提里奥焦急地问着。他想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泰兰所感觉到的,就像在他入睡前给他读儿童故事的时候那样。伊崔格郁闷地继续说道。
“一个新的组织从部族群中崛起,允诺说,将联合他们并且把他们打造成一个强大的民族。很多萨满摒弃了他们古老的传统,开始练习黑暗魔法。他们开始称他们自己为术士。为了一些邪恶的目的,他们用暗影的力量腐化了各个部族,并且迫使他们进行可憎的暴力行为。他们成功地联合了我的人民,但只是勉勉强强,”伊崔格表情冷漠地叙述着。“在术士们的统治下,各个部族被联合起来-作为一支横冲直撞的部落。我们崇高的战士传统被扭曲了,要向他们黑暗的鬼鬼祟祟的目标服务。就是术士们把我的人民带进了你们的世界,人类。就是他们迫使我们向你们发动战争。”
提里奥摇着他的头完全迷惑了。“没人向他们说句反对的话么?整个一族的战士们,没一个人愿和他们打么?”提里奥激昂地问道。
“很少有谁不服从的。意见不同的部族中有一个,是被一个名叫杜隆坦的兽人领导的,他们公然挑战术士,并且试图说服其他部族放弃他们的愚蠢。我清楚地记得那位强大的杜隆坦。他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不幸的是,很少有兽人留意杜隆坦的警告。术士对于他们心智的控制使他们失去了理智的思考。由于他的勇敢,杜隆坦被放逐了,一道的还有他的部族。我听说术士的刺杀者们最终杀了他,那是几年之后了。这就是部落的命运,”伊崔格说完了。“疯狂,”提里奥说。“如果你的人民真的崇尚荣誉的价值观,就如你所说,那么我无法相信他们会这么容易让自己人控制。”
伊崔格显出了怒容,静静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他带着严厉的目光抬起头回答道,“在那些日子里,那是一股令人敬畏的趋势紧紧地咬住了我们,人类。杜隆坦被排出以后,恐惧与偏执妄想压倒了我的人民。没人会站起来对抗术士。”
提里奥大肆嘲笑。
全身充满了愤怒,伊崔格爆发了。“你曾经站起来对抗过一个整个民族的意志吗,人类?你曾经,在明知道不遵从就会立刻牺牲的情况下,置疑过一个组织吗?”
提里奥的目光移向别处。不。他几乎不能想象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伊崔格点点头,觉得他的意思已经传递到了。“传言说术士们与恶魔合伙,并且利用它们的地狱火军队。个人觉得,我相信是真的。黑暗控制了我的人民,但不会从我们的心中诞生。”
提里奥 紧张起来。他想起曾听说过兽人散布恶魔传播恐怖遍及人类各个阶层。那想法使他毛骨悚然。“看来你的人民已经遭受了极大的苦难,伊崔格,甚至在他们激起我的愤怒之前,”提里奥声音里带着自豪的口气说着。伊崔格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尽管如此,你的故事确实不错。我害怕我会以种种方式不公地判断你和你的人民。”
伊崔格发出咕噜声好像挺高兴,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后背。“事实上,”提里奥继续说着,“我们很相像,你和我。我们都是老战士,牺牲了很多,为了我们的……”
伊崔格 一挥他肌肉发达的手,打断了他。“我们一点都不像,人类,”他咆哮着说。“我是个叛徒,作为一个在敌对土地上过活的流亡者!你是个富有的领主,被一帮自由的人民爱戴,能够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们一点都不像!”被他的爆发弄得有点窘迫起来,老兽人愁眉苦脸,目光转向远方。
提里奥思考了一会儿兽人刺耳的言语。“你是对的,当然。我们的人民还在战争中。因此我必须问你,伊崔格,凭你的荣耀-在我的土地上还有其他的兽人吗?部落计划进攻这个区域吗?”
伊崔格 沉重地叹了口气,又坐下来。他沮丧地摇着头,看着提里奥的眼睛。“如同我所告诉你的,人类,我一个人住在这。我已经对与我的同类中的其他人往来没有兴趣了。我也有几年没见过其他兽人了。我没法告诉你部落现在在谋划什么。我只能向你担保我这个受伤的老战士没什么计划突袭你的城堡,或者给你制造任何什么麻烦。我只想要自己在外面一人活着,在偏僻的地方度过余生。在毫无成就的一生征战之后,和平是唯一留下让我安心的。”
提里奥点点头。“作为一名荣誉的战士,我接受你的话,伊崔格。并且,作为救我一命的回报,我要向你批准你的隐居居所。只要你保持隐居,并且让我的人民平安无事,你可按自己的意愿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伊崔格不敢相信地轻轻傻笑。“我觉得你的兄弟们会来猎杀我而不是你,人类。对于他们,我是个恐惧的集合,”老兽人说。
“可我是领主,伊崔格。他们会照我说的做。我郑重地向你发誓,作为一名向圣光发誓的圣骑士,你的秘密居所将是安全的。当我有能力阻止的时候,没人会猎杀你,”提里奥发了誓。过了一小会儿,提里奥懊悔做了这样一个冒失的陈述。他想到,如果情况变得复杂,要完全履行这个誓言,将是相当难的。如果他的同志们发现他曾作出过这样一个协定,他们肯定会将叛徒的恶名加在他头上。尽管如此,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正确的决定。他站起来,下定决心。
伊崔格满意地发出咕噜声。“以你的荣誉担保,那么,”他说,再次站起来。提里奥再次注意到兽人的瘸腿。伊崔格明显的疼得厉害。
“以我的荣誉担保,”提里奥重复着,注视着兽人受伤的腿。
“你知道,伊崔格,我能治疗你的伤口。我有这样一种力量,”他说。
兽人像消遣样的哧哧地笑。“谢谢你,不过用不着,”伊崔格说着。“痛苦是个好老师。显然,甚至在我所有的战斗之后,我还有很多要学。”
提里奥大笑不已。他真的开始喜欢这个老兽人了,而一个小时前还不是这样,他觉得是罪大恶极的坏蛋。“也许有一天,我能回来和你好好聊聊。我必须承认,你一点也不像我所想的那样,”圣骑士责怪道。
伊崔格巨大的发黄的獠牙在他笑时候好像延展开了。“你也不像我所想的那样,人类。”
提里奥又敬了个兽人的礼,然后发出一声咕噜声骑上了米兰达。他把马刺刺入了公马的侧身,然后骑行在兽人的视野范围外消失了。
在提里奥沿着蜿蜒的小径骑马回家路上,一千种不同的思绪涌进他的意识。他考虑着在自己的土地上给这个兽人提供庇护是不是个错误。然而,他话已经说了,他就该保证那个兽人的藏身之处安全。无论发生其他什么事,荣誉约束他去保护老兽人防止受到迫害就是那样。
当他骑回来进入城堡的马厩的时候,都快到黄昏了。疲倦地,提里奥把他的缰绳递给管马厩的小马倌,然后向里走去。他现在就像睡觉然后在脑子里梳理一下当天的事。当他伸手去够去厨房的门把手的时候,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提里奥抬头看,发现巴尔瑟斯挡住了他的路。年轻人的眼睛里闪着光,这让提里奥觉得很不自在。
“老爷,”巴尔瑟斯开始冷冷地说,“我们得立刻谈谈。”
提里奥沮丧地叹着气。“我累坏了, 巴尔瑟斯。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早上再聊。”
巴尔瑟斯 的手抓得更紧了。“我觉得你还没明白,老爷。你看,我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儿,”年轻的圣骑士说着。他的眼睛一下都不眨,目光深深无情地紧扣住 提里奥。提里奥琢磨着是不是阿尔顿背弃了他,讲出了他出行的事。不。阿尔顿一向有忠心。
“我清楚你知道在壁炉堡有兽人,提里奥。从你眼睛里我就看出来了。我祈求,为你的所作所为,你并没有掩盖掉所有相关的信息。”
提里奥毛都立起来了。他能对付这年轻人的傲慢,但他不能在自己的家就受到一个极度狂热的男孩的威胁。
“我以前跟你说了,巴尔瑟斯。你称呼我的时候要带着适当的尊敬,”提里奥相当生气地说着。
“对于你所关心的事,我已经判断出我的遭遇是一次孤立事件。就现在来讲,你只需要知道这么多。我建议你忘了这事,让这事消停下去。现在放开我的手,在我真生气之前让我过去。”
慢慢地,巴尔瑟斯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他那像穿刺一般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提里奥。老圣骑士转身粗率地进了城堡。
一人站在那里,巴尔瑟斯沮丧地阴着脸。
“还没结束,老爷,”年轻的圣骑士对自己嘶嘶地说,握紧了他的拳头。“这事显然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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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里奥到他自己的私人房间里去。他很讲究地卸下铠甲,把战锤放回到壁炉架上。他进了卧室,重重地倒在床上。在这世上他想要的就是睡上几个小时。他脑袋刚碰上长毛绒枕头,卡兰达拉就进来了。她很惊讶于在这里看见他。
“哦,你回来拉,”她甜蜜地说。“早上你跑哪儿去了,提里奥?我问了阿尔顿,不过他什么也不说。”她的声音充满了关心。
提里奥紧张了。他可不想谈关于兽人的事。他已经说了要保证伊崔格的藏身之处安全,最终他想到对于他的行踪还是被迫要向妻子撒谎。不过,看着她的眼睛,提里奥敢说,她不会勉强接受任何事情,除非告诉她整个故事。
“我去检查我发现兽人的地方了,卡兰达拉。我需要确认在我的土地上是不是有更多的兽人,”他说,带着点暴躁。“我想一个人去,所以我告诉阿尔顿不要和任何人谈起这事。”
卡兰达拉皱起眉头,把胳膊交叉在胸前。每次他让她不高兴的时候,她都那样。
“你打完架刚几天就又一个人跑出去了?你怎么能这么蛮干,提里奥?你想要证明什么呢?你可不再像你年轻那会儿那样了!”她性急地说着。
提里奥畏惧着。先是巴尔瑟斯然后又是她老婆。“我当兵的年头比你活的时间还长,姑娘!我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去听一堂课,学学怎么把我的家务做好!”他咆哮着。
提里奥很少对她那样说话,看他这样子, 卡兰达拉也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决定需要战略性地转移话题以挽救这次对话。
“你找到你一直想要找的了么?”她问,尽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无辜。
提里奥促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过他知道这条新问题还是不会让她停下来。“是的,找着了,”他用平稳的语调说着。“我相信我的遭遇是一次孤立事件,并且不会由兽人而产生什么值得恐惧的。”
卡兰达拉高兴起来,在床上坐到他旁边。她抓着他的手。“我放心啦。这就好了,提里奥,但是你怎么能那么确定呢?”她问。
提里奥的心一沉。他不想向她撒谎。“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爱,”他温柔地说着。
“为什么不能?有什么好怕的,就像你说的,那么告诉我不成什么问题,不是吗?”她问。在她的话里有些东西听来刺痛。
“这事关荣誉,卡兰达拉。我不能告诉你,”他重复着。
猛然地,卡兰达拉把手扯向一边,从床上站起来。提里奥心里已经有点准备应对从她眼睛里迸发出来的雷光弹。
“荣誉。你总是把自己扯到那上面,提里奥!你就和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巴尔瑟斯一样让人生气!你那珍贵的荣誉对你来说真的比你自己的老婆还要重要吗?”她用手捂住脸,看样子马上要哭出来。
“你不会明白的,我的爱。我是一位圣骑士。有很多事情指望我……”他说,他的声音减弱了。在他的语调里有一种不寻常的自怜的口气。
卡兰达拉把手从脸上拿开,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打他。
“你是说得对,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有什么事情指望你,”她喊着,眼泪开始从她变红的脸上流下。“你被指望着行为像我的丈夫,并且不会努力对我掩饰你的愚蠢的小秘密,就如同我还是个梳辫子的小姑娘那样!你被指望着行为像一个负责任的领主,而不是一个人出去闲逛,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当她开始抽泣的时候, 提里奥把眼睛看向一边。“你该小心谨慎并且一直活着,这样我们的儿子就不会长大的时候没有父亲,”她说完了。
提里奥站起来抱着她。“我知道,我最亲爱的。我冒了不该冒的险。不过你已经对此很信任我了,卡兰达拉。一切都会好的,”他安慰地对她说。
她擦着流出来的眼泪,看着她老公的脸。她想努力相信他的看法。她打算更多地向他讲,此时一阵轻轻的拖着脚走步的声音传来,泰兰进屋来了。
提里奥和卡兰达拉看向门那里,看见他们目光朦胧的儿子在他们前边站着。明显地,他们的争吵把儿子吵醒了。
“你们俩在打架么?”男孩很小心地问,他的眼睛里闪耀出关心。
提里奥走上去把男孩抱进怀里。“没有,儿子,你的母亲只是担心兽人,就这样,”他安慰地说。
泰兰看起来想了一会儿。“爸爸,兽人像大家说的那样卑劣残忍吗?”男孩问道。
提里奥对这样一个直接的问题毫无准备。他考虑着揭示与伊崔格的对话,惊讶于自己不再这么确信了。他肯定不想对他儿子撒谎。
后代们肯定还有些希望。
“好吧,儿子,这回答起来很难,”他慢慢说着。他和泰兰互相注视着,提里奥没看见卡兰达拉怀疑的看着他。男孩专注地听着,他父亲继续道。“我觉得有些兽人会是好人。他们只是很难见到,就是这样,”提里奥温和地说。
卡兰达拉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衰退了的愤怒又向她涌回来。
“真的吗,爸爸?”泰兰问道。
“我这么觉得,”提里奥回答道。“有时我们需要留意自己是不是过快地判断别人,儿子。”
男孩看来对这回答很满意。卡兰达拉可不是。可以不管其他的,但是她如果让提里奥对孩子的脑袋灌输这种无稽之谈,她会遭诅咒的。
“别对他谈那些!”她咝咝地说着。“兽人是没脑子的野兽,他们都该被猎杀弄死!你怎么可以,在明知道他们对我们的世界的所作所为后,还那么讲!你脑子进什么了,提里奥?”她喊着,从他怀里把泰兰夺过来。感觉到了她的愤怒,孩子开始哭起来。当她转身离开时深情地捋着他的头发。“别担心,宝贝,”她说,“你的父亲只是累了。我们让他休息吧,好吗?”她说着,迅速地离开了屋,甚至没有转身向提里奥道晚安。
留下一个人,提里奥走到一个装饰华丽的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葡萄酒。深啜了一口,他沉重地坐下惊讶于整个世界这么快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第四章   命令的镣铐
壁炉堡 里安静地过了2天。原先大家推测的兽人威胁论的流言现在已经大幅消退。提里奥感觉轻松多了,沉思着他觉得好像能把整个事情永久地掩盖起来。只要伊崔格远离大家,提里奥就可以不必再考虑采取行动,背叛他对老兽人的誓言。他很惊讶地发现巴尔瑟斯这几天来对这事情一直保持安静。尽管年轻的圣骑士保持安静,提里奥仍旧感觉到,只要巴尔瑟斯还怀疑在壁炉堡有兽人,他就不会歇一下的。
在他没有预料到的闲暇之后,提里奥渐渐转回了他作为一个地方管理者的角色,带着那么点悠闲。有些单一,有些让人厌倦,有些官僚政治的办公室工作,有利于他暂时不再想伊崔格的事,还有他们命中注定的邂逅。他把他能找到的私人时间都用来陪泰兰和卡兰达拉。令人惊讶的是,老婆好像忘了他们头天晚上的争吵。她像她往常那样情绪极好,一次也没有再开始提及兽人的话题。提里奥对这份祥和谢天谢地。在这刚过去的星期之后,他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兴奋与危险。
太阳挂在水晶蓝的天空正中,提里奥坐在一个大阳台上,俯视着城堡的马厩和骑兵用的畜栏。建在城堡庭院的后部,这阳台提供了一个惊人的视野,这儿能看见远方气势非凡的冰雪覆盖的奥特兰克群峰。他正观看的时候,在他下边挺远的兽栏那里,卡兰达拉牵着一头矮而白的小马,一圈一圈地走着圆圈。马背上坐着泰兰,他明显是在享受着生命中的快乐时光。孩子笑着,愉快地来回甩着他的小胳膊,要他的妈妈走得再快些,再快些。卡兰达拉对她的儿子笑着,不断地提醒他两只手都要抓住小马的鬃毛。
提里奥专心地注视着他们俩。他们是他的世界的中心,也是他所有快乐的源泉。他不能舍弃他们。他用了很长时间仔细地想着卡兰达拉在他们吵得正凶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也许他的荣誉最终是个自私的东西,他沉思着。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他自己完整整体的一部分。这是他的特征,就如同他自己的脸那样清晰。作为一名圣骑士他不能,也不会把它离手舍弃。一切都依赖于它。他只是希望它不会再度介于他和他心爱的人之间。
阿尔顿的重靴在阳台的石头地面上大声地叮当而过。守卫队长大步流星来到提里奥身后,简单地鞠躬。提里奥注意到阿尔顿已经喘不过气来。明显地,忠诚的队长是玩命跑过来找他的。提里奥站起来向这比他年轻的人行礼。他看到阿尔顿的脸拉长而苍白。
“怎么了,阿尔顿?你为什么这么慌张?”
队长尽力控制呼吸。“我在到处找你,老爷,”阿尔顿说话带着粗糙的语调。“我们在大门那儿有客人了。”提里奥紧张起来。在短促的一瞬间,他害怕起最糟糕的事。当然了,有访客来城堡是再平常不过了。不过能让提里奥想象到的,能把阿尔顿弄成这副德行的,那就只能是一只兽人军队在攀登护城墙。
“什么访客?出了什么问题?”圣骑士紧张地问。
阿尔顿摇着头,大口喘气。“一位从斯塔索姆来的特使,老爷。大领主达索汉特地到来,带着一整支编制团的护卫。他想立刻和您对话。”
提里奥 下巴都掉了。大领主达索汉,跑这儿来?他想弄明白。大领主可不光是他的直属上司,也是他最老的朋友之一。达索汉是个了不起的领导者,也是个重视荣誉的战士。在战争期间,他和提里奥都互相救过对方的命。由于他们各自不断增加的责任,两位朋友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为什么大领主会从该省区的首都特地冒险前来,而且毫无通报的来访,还带着这么大一支护卫军?一阵爆发出来的恐慌涌遍提里奥的全身。达索汉知道了兽人的事。这是他来访的唯一解释,提里奥断定。他知道肯定是巴尔瑟斯通报了大领主他最近与伊崔格的会面。提里奥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他安慰地轻拍着阿尔顿的肩膀,瞥了一眼在下边的他的老婆和儿子,就大步走出去,向着主城门方向去了。
大领主赛伊达·达索汉 有着给人深刻印象的形象。他站着时几乎达到六呎还要再加半呎那么高,穿着他那华丽的闪光的护甲,更显得耀眼。一件镶金边的中灰蓝色的披风盖在他宽大的肩膀上,像帝王那样在他身后飘动起来。他上年纪的样子是常年的战斗和冲突留下的痕迹。他的均匀剪短的头发和整齐地修剪的胡须已经变灰,但是,他那穿刺一般的蓝色目光闪耀着活力与强劲,掩饰着他的过去。
一看见提里奥来了,达索汉严峻的表情展开了,他裂开嘴笑着。他大步向前紧紧抱住了他的朋友。提里奥就觉得空气从他肺里跑了出来。力大的达索汉几乎把他从地上抬起。达索汉露出一个深深的,胸围宽大的笑。
“提里奥,我的朋友,真高兴看见你。多长时间啦,四年?”达索汉问道。他放开提里奥,圣骑士正式地挺直站着。
“准确的说是差不多4年,大人,”提里奥回复道。
达索汉 嘻嘻地笑,拍着他的背,几乎把提里奥弄个踉跄。“我们不要上来就总是说‘我的大人’之类的废话!现在还活着的人很少还记得我还是鼻子老流鼻涕的小鬼时候的样子,而你是其中之一。我们就在这的平地上,你和我,”达索汉幽默地说着。提里奥强迫自己放松,回以微笑。
“那么你就随便些,赛伊达。”他用他的手拍了拍这位高个儿男人的护肩甲。“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他热情地说。尽管达索汉的行为风度就像他以前那样让人熟悉而喧闹,他锐利的目光里还是有一丝关心。提里奥的目光越过他的朋友,看见成排成排的装甲步兵站在城堡墙外的平原上。他的心一沉。尽管他很高兴看到他的朋友,提里奥明白这么多兵的出现意味着有麻烦了。
“告诉我,赛伊达,为什么你出行不告诉我一声呢?要是知道你回来,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大餐,”提里奥说道,尽量保持他的声音坦率而友善。
达索汉点点头,张开他的双手。“我为就这么闯进来道歉,提里奥,不过我们有紧急的事务要处理。我觉得我不得不尽快地过来一趟看看你。不过我们先待会儿再谈正事。你需要时间召集你的顾问们开个会,”他说话时附带着一种闷闷不乐的口气。
“有麻烦了,赛伊达?我们要打仗了?”提里奥 问道,不知道说其他什么好了。达索汉 用他锋利的目光盯着他,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这就是我想要到这里来搞清楚的,提里奥,”他最后说。他并不清楚伊崔格的事,他推断。“现在,我很想看看你可爱的新娘和你的儿子,”达索汉 热情的说。“我很抱歉在他出生时候没来探访一下那小伙子。你知道怎么回事的。”
提里奥 点点头。“他是个好孩子,一个未来的圣骑士,”他有把握地说着。他感到汗珠从他眉毛上渗出。他尽力让自己镇定,动作自然。他觉得好像达索汉 看穿了他。当达索汉 猛然发出一阵痛快的笑的时候,他几乎跳了起来。
“对此我有点怀疑。我怀疑弗丁一家是不是会一直在那儿保卫洛丹伦和他的人民,”达索汉 说着,一边微笑。
提里奥 回以微笑,点着头,同时说,“我肯定是希望如此。”
几小时后,提里奥的顾问们集合到了议会厅。几个达索汉的高级副官也在。巴尔瑟斯,看起来对新来的人们感到兴奋,站在厅的靠后部,保持着安静。大领主达索汉已经在桌子正向一边坐下,旁边是提里奥。屋子里的气氛有点紧张,出席的人都在推测着达索汉 来讨论的紧急情况。
“现在,那么,”达索汉张嘴了,目光平视着提里奥。“我收到消息说在壁炉堡有兽人。现在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他问。
提里奥 嗓子噎了一口,他的喉咙突然变干了。“大人,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个兽人战士,”他说。“尽管我受了严重的伤,在我能杀了那个生物前我被击昏了。我回到了我们打斗的地方想看看那生物是不是还活着。并且,想弄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此类生物在我的地界内。我的感觉让我相信这是一次孤立事件,没有其他兽人和他为伴,”提里奥 说完了。他正处于危险境地。他可不想对自己的上级撒谎。荣誉禁止那样做。
达索汉 向后靠在他的椅子上,摩擦着他的下巴,仔细考虑着提里奥 的回答。“那你就一个人自己去进行的调查?”达索汉 问道。
提里奥 点着头。“是的,大人。”
“很不幸你没有其他人和你一起为你的发现作证,提里奥。很明显的,你的侍从们没有和你共同分担你对当前形式的乐观评价。”达索汉 严肃地说着。提里奥紧绷着脸。他甚至不用去看房间后部的巴尔瑟斯,就能感到他沾沾自喜的满足感。
“圣骑士 巴尔瑟斯发给我这个事件的消息。他看来相信对这片土地的威胁远远比你估计的紧迫得多。我来就是要亲自弄清这片土地是不是处于危险之中,”大领主严厉地说。
提里奥 这时转头盯着巴尔瑟斯困惑的脸。对于年轻人的胆大妄为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他转回向达索汉。“赛伊达,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你肯定不怀疑我对这局势的判断吧?正直地说,年轻的巴尔瑟斯的行为明显是有意冒犯我在这片土地上的权威。他的热诚是值得钦佩的,不过让你为这样一点小事过分忧虑,至少可以说是使人困惑的!”
达索汉 把他的手放在提里奥的胳膊上让他冷静。
“提里奥,我总是相信你的判断。我从来没有置疑过你的荣耀或者权威,并且,我也不想从现在开始那么做。在一般的情况下,我不会介入像这样的一件事,但是特定的事件透露了出来,迫使我苛求地观察任何可能的兽人入侵。”
达索汉 身体前顷寻视着聚集到这来的顾问们的目光。“有一段时间,我们收到的报告说,在兽人中,出了一位新的爆发户似的酋长。明显地,这位年轻的兽人急切地要让那些部族重整旗鼓,再度形成部落。尽管他们人不多,他的狂热的战士们已经以某种方式横行于很多有守卫的保护区了,并且看来要集聚更强的数量。联盟的高层认为我们现在处于紧急的状态。我告诉你们所有这些是想让你们明白我的动机。如果巴尔瑟斯的断言有哪一点是真的,那么绝对必要的,我们要为战争做准备,”他严肃地说。
受惊的顾问们开始相互谈论。达索汉 转身面向提里奥。“老朋友,带着应有的尊重,我不能单单依赖你的直觉。这个情况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提里奥 不愿相信地摇着他的头。他为自己做好准备,他知道马上会到来什么。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洗刷林地,更可靠地确认兽人行动。提里奥,我想让你个人带我们去你遇到兽人的那个地方。如果那生物被找到了,我们带他回斯塔索姆审问,”达索汉 说完了。
提里奥 的心沉了下来。现在没有出路了。他已经被明明白白地下了命令。他会被迫打破他对伊崔格的誓言。“如你所愿,大人,”提里奥 用拉紧的声音说。达索汉 看来满意起来要让这事这么停下。他解散了顾问们,并且建议每个人都准备好他们的兵。提里奥站起来向出口去,看见巴尔瑟斯 从门口盯着他看。年轻的圣骑士的脸带着胜利燃烧着。提里奥 不得不克制住突然涌上来要勒死这嘻嘻作笑的年轻人的想法。再没看巴尔瑟斯 第二眼,他离开房间准备早上的出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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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已经用它的第一缕光线沐浴着大地,骑士和步兵们的军队向着森林覆盖的丘陵出发。提里奥, 阿尔顿 和达索汉引领着闪光的纵队,沿着打猎用的土路,曲折前进,穿过茂密的森林。巴尔瑟斯 畏缩不前,在他们后边,偏向于与达索汉领导下的老兵们谈天。
明显的,年轻的圣骑士 期待着在战斗中证明自己。提里奥 很高兴那年轻人离得远远的。和巴尔瑟斯 一起让他感到厌恶,甚至不想看他的脸。
提里奥 的心情糟糕透了。夜里他只睡了一点点,醒来时他难受无比。他希望他能用某种方法警告伊崔格 ,这样老兽人就能脱逃抓捕。但是提里奥明白,即使他能警告那兽人,他的行为也会背叛他上司的直接命令。他明白没有办法维持他的誓言,同时又做到尽职。他珍贵的荣誉面临巨大的危险。
他们向山里骑行了几个小时了,由提里奥 带路。他很清楚他们正去哪儿。那受损的塔的残存的墙已能越过一棵棵树被看见了。达索汉顷身向前,问提里奥 是不是那就是他们要找的塔。
“那就是我第一次遇到兽人的地方,大人,”提里奥 用平静的声音说着。
达索汉 点着头,感受到了提里奥的担心。“你肯定吗,提里奥?你今天早上看起来相当的忧心忡忡。”
“我肯定,老爷,”提里奥嘎声地回答。“我没事。只是有一点累,就是这样。”
达索汉 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大领主示意他的人沿着大路占领好位置。然后他召集了很多守卫,来到纵队的前方。阿尔顿在那些到前面去的人中。队长抬头对提里奥笑,但圣骑士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笑。提里奥 发起抖,两名卫兵从他们后边拉来一辆临时代用的囚车。摇晃的笼子是被设计用来长距离地押运小数量的监狱犯人的。他强烈地希望那东西一直保持空着。
直到他们无法确认在这个区域有大量兽人的时候,达索汉觉得潜行是明智的,他命令他的人留在后面,然后他和一小撮人向那孤独的塔前进。
巴尔瑟斯,带着一份激烈的热忱之心,充满期待地在大领主身后骑行。提里奥, 阿尔顿,还有6个步兵在他们后边沿着路继续向前。
塔周围的空地很安静,不过步兵相当安静地移动着,当然不包括他们笨重装甲和武器。依照他早先得到的指示,阿尔顿 命令他的守卫包围了塔。巴尔瑟斯下了马,从马鞍上的挂环上取回他的战锤。由两个步兵护卫,巴尔瑟斯 谨慎地向着塔的入口过去。离被毁坏的入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停下来,巴尔瑟斯 用他最权威的口气喊出来:“我们以联盟的名义到此!从那出来吧,向我们投降,你们这些下流的野兽,否则我们会强行杀了你们!”他的声音尖利还有点儿抖。提里奥 知道这位没有经验的圣骑士 会在鞋里哆嗦。汗珠从巴尔瑟斯愤怒的脸上滚下。一阵拖沓着脚步的噪音从塔废墟样的守卫室里传出。巴尔瑟斯身边的两个卫兵做好进攻的准备。巴尔瑟斯 紧紧地抓着他的战锤,尽力把自己的神经控制住。
慢慢地,一个高大兽人的黑色轮廓出现在房间的影子里,站在入口处。伊崔格 双手抓着他的战斧,看来已准备好下去打一场。兽人用愤怒的目光扫视着人类的脸。他的目光抓住了提里奥,正坐在他的马上,他深深地显出了怒容。片刻间,提里奥的目光和兽人的紧紧锁在一起,但是他还是被迫看向一边。兽人那感到恶心的凝视告诉了提里奥一切他需要知道的-伊崔格觉得他对荣誉的看法是可笑的。老兽人救了他的命,而他以领着敌人直向他家的方式来还债。他这一生中,提里奥 从来没有这样沮丧与自我厌恶过。
伊崔格向空地走了几步,提里奥 注意到他比上次他见到他时更瘸了。兽人的伤肯定是严重感染了,他想着。伊崔格的眼睛爆发着痛恨与愤怒。提里奥能看出那兽人不会让他自己被活着带走的。
好像是对他所想的回复一样,达索汉 开口了。“我不想要这个生物被杀死。我需要他活着!”他说。巴尔瑟斯 瞬间回过头来看,带着失望沮丧,不过看来是足够清楚地明白了命令。阿尔顿 和他的守卫们汇合到塔那里,想要帮助抓捕兽人。巴尔瑟斯相当慌张,他的手在抖。他能感到达索汉 和提里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是他一直在等的时刻。这是荣耀的时刻。
带着一声令人窒息的吼叫,巴瑟拉斯 扑向那个兽人,挥舞着他的锤-想要对兽人给予致命一击,也不顾及达索汉 所要求过的。肯定的,没有凶猛的野兽能够敌得过他来自光明的力量,他觉得。
伊崔格 熟练地招架着年轻的圣骑士的手脚不灵活的一击,然后他砰然结实的一拳打进巴瑟拉斯的脸,提里奥 此时身子萎缩了一下。惊恐中,巴瑟拉斯丢掉了他的锤,正当好,伊崔格 踢到了他的中部。年轻的圣骑士,被打得一屁股倒在地上。伊崔格 发出咕噜声,嘲弄着巴瑟拉斯的无能和愚笨。
两个步兵冲向那兽人,疯狂地砍。伊崔格闪躲开第一个步兵的攻击,然后重击第二个步兵,正中胸部,几乎把那个战士砍去一半。那个剩下步兵,看到这兽人明显粗野而熟巧,害怕地后退了一步。阿尔顿和他的守卫,被他们的同志的快速的死激怒了,疯狂地冲上去。提里奥 看出如果他们能的话,会杀了那兽人。
“别杀他!”当战士们突然袭击老兽人的时候,提里奥疯狂地尖叫着。达索汉感到了提里奥明显关心那生物,疑惑地看着他的朋友。“你看来很关心那个兽人的安危,提里奥,”大领主平静地说。“这只是一次平凡的抓捕。你没事吧?”
提里奥咬牙切齿。他不能坐在那儿,看着重荣誉的兽人被砍倒。不过他也不能祈求放走兽人。这么做他会被加上叛徒的头衔。这全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
伊崔格勇敢地与步兵们搏斗,但是他很容易地就被用策略击败了,因为他那受伤的腿。6个步兵成功地把强壮的兽人按倒在地。阿尔顿 猛击兽人的手,伊崔格 松开了他紧握着的斧子。战士们迅速开始将兽人殴打至半死。
当他看着步兵们制服兽人时,提里奥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在燃烧着愤怒。他快速下马向前走去,想要拉开步兵们。步兵们把流血的兽人拉到他脚旁,提里奥想救那生物的决心消失了,他停住了。他想什么呢?他不能让这事发生,不过他也不能拿起武器对抗他自己的人。当他站在那里无所适从的时候,他的每块肌肉都紧张起来。
带着大声的呻吟,巴瑟拉斯 从土里站起来。阿尔顿帮他站起,掸去他身上的土。巴瑟拉斯,在他的前辈面前感到深深的尴尬和羞愧,愤怒地冲向那个兽人。阿尔顿和提里奥两人一块儿抓住年轻的圣骑士的胳膊阻止着他。他们交换着明白意思的眼神,抓着巴瑟拉斯直到他静下来。
“这个混蛋生物不名誉地攻击!”巴瑟拉斯 尖叫着。“他该在这儿被杀死!放开我!”他继续朝着提里奥和 阿尔顿使劲。
“我命令要留下活口,巴瑟拉斯,”达索汉 说。“你受伤的自尊并非和这生物可能知道的信息同样重要。把这野兽关起来,”他命令着。很快,一群步兵出现了,来着他们后边的囚车。他们抓着伊崔格然后把他扔进笼子里。
提里奥 转脸面向达索汉。“大人,这老兽人确实对谁都没有威胁,”提里奥 开口道。达索汉 诧异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话,提里奥?你真的建议我们把这畜生放回去?”巴瑟拉斯 和阿尔顿也都盯着他,被提里奥的话吓到了。
提里奥 转回来注视着被暴揍的老兽人。他的脸肿起,还滴着血,伊崔格 回头直看。你的荣誉心也就到这么多而已,兽人的目光似乎是在说。步兵继续隔着笼子的栏杆揍和抽打伊崔格。他们冲着老兽人吐痰,还厉声叫骂污秽的言语。
提里奥的神经最终崩溃了。他冲上去抓住那个正在抽打兽人的卫兵。他从那个年轻人手里夺过那条鞭子,返回来开始用它抽打他。
“感觉怎么样啊?”提里奥对那个受到惊吓的卫兵喊着,那卫兵想护住自己,挡着圣骑士愤怒的攻击。
达索汉 一直看着,毫无掩饰地显出难以相信的表情。阿尔顿也有同感。他冲上去抓住他领主的胳膊。“提里奥,求你!你在干吗?”阿尔顿 喊道。
提里奥不理他,站着面向达索汉 眼里放出愤怒的光。“这兽人必须被释放!”他喊道。“这事关荣誉!”提里奥把阿尔顿推向一边,用鞭子长柄的把重击笼子的锁。
“提里奥,你向你的理智说再见了吗?”达索汉 用深沉的声音喊着。巴瑟拉斯 就站在一边,目瞪口呆。提里奥 继续砸着锁。消沉地摇着他的头,达索汉 命令步兵们抓住阻止愤怒的圣骑士。阿尔顿的兵士们抓住提里奥的胳膊,用力把他搬倒在地。提里奥用尽全力打斗,但年轻人们很容易地制服了他。
阿尔顿 恳求他服从。“我的领主,请停下来!你到底出什么岔子了?”他问。在一阵短暂的挣扎之后,守卫们把提里奥 带到他脚下。圣骑士 看着伊崔格,得到的答复只是个白眼。
“提里奥,以圣光之名,是什么抓住了你?你的行为是叛逆的!告诉我你对全部这些作何解释!告诉我你不只想要尽力释放这个生物!”达索汉 喊道。
提里奥 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兽人救了我的命,赛伊达!”提里奥 喊着。“我们俩角斗的时候,塔的天花板有一部分塌了。我被困住并且毫无防备。这个兽人在整个房顶坠落之前把我拉了出来。我明白这听起来不太可能,但确实发生了。”
达索汉 大吃一惊。阿尔顿 只能震惊地盯着他的领主。提里奥 应该不会真的相信兽人救了他的命,对吧?他看着他的领主的目光明白了,确实,他真的相信。
“我发了誓要让他和平地活着,并且以我的荣耀,我会用战斗保证他活着!”提里奥 再次与那些想要对他缴械的步兵扭打起来。
巴瑟拉斯 看来表示出了瞬间的惊讶。“叛徒!”年轻的圣骑士 尖叫着。“他是联盟的叛徒!他一直在和这只野兽结伙!”
达索汉 不能相信他的耳朵。他一直觉得提里奥 是个有荣誉感,头脑冷静的男人。这里的他却是,公开反抗他的上级,仍然支持他不共戴天的敌人。“提里奥,我一直尽力保持耐性。显然,你对这个生物完全混淆不清。我不会关心你所相信发生了的事情,如果你不打消念头,我就会被迫逮捕你,以通敌罪审问你!你会马上停下这无意义的行为!”
提里奥 固执着。“混蛋!!赛伊达这事关荣耀!你难道不明白么?”他咆哮的声音穿过咬紧的牙齿。
“我一直见证着他的变节,老爷,”巴瑟拉斯 骄傲地对达索汉说。明显地,年轻的圣骑士 企图补回他的失败,好让他自己受到矛盾中的大领主喜爱。
“闭嘴,巴瑟拉斯!”达索汉咆哮道。心情沉重地,他示意步兵们制服提里奥。“你让我在这儿没有选择了,提里奥。我凭此指控你对抗联盟之通敌罪!!阿尔顿队长,保证犯人被捆绑好,呆在他的马上。他会和那个兽人一起一路被带到斯塔索姆,然后送上法庭。”
阿尔顿 悲伤地低下他的头。慢慢地,他把提里奥的手捆在一起,让他上马。“对不起,老爷,”阿尔顿 说着,看着提里奥 的眼睛。
提里奥 对他忠诚的侍从皱着眉。“该是我说道歉,阿尔顿。这都是我的所作所为。我所做的,为荣誉而为,”提里奥 温和地说道。
阿尔顿 疑惑地摇着他的头。“提里奥,那有什么荣誉带着背叛?”他轻轻地问。
“我是一名圣光的圣骑士,阿尔顿。你不会明白的。”阿尔顿 帮他上到马背上。达索汉 向着提里奥 骑上去,盯着他。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活着看到今天,”大领主说。提里奥 回避着他的老朋友的注视。达索汉,忍不住失落和悲伤,气愤地转向一边,示意他的部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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