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个四五百万把一家人都接到一起·都市快报

  在陕西省潼关县，我们见到了何天武的大儿子何军。他和朋友刚刚从山上看金矿回来。

  他抽着烟，不怎么说话。我们问他话，他的朋友们几乎都代他回答。

  在西安，我们见到了他的弟弟何锡海。红衣白裤，黝黑的皮肤，浓浓的眉毛。见面后他说，坐公交车过来的时候，他给一个老人让座，旁边一个大叔很惊讶：“哟，年轻人，看不出来啊”！

  何军1984年出生，何锡海1989年出生，母亲去世的时候，何军不到6岁，何锡海才10个月大。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兄弟俩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他们对于家的期待是一致的，而且都因为家境的原因，拒绝了爱情。

  13岁那年，小学5年级没有读完的何军，揣着10多元钱偷偷离开了家。

  他不知道去哪里，忽然想起了父亲曾经背过矿石的潼关，“听人家说潼关遍地是黄金，就过去了。”

  又一个13年过去了，何军还在这里，他的生活始终跟金子、金矿联系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

  带朋友去他住的地方玩

  何军在潼关县太要镇租房子住。楼梯间贴着房东的告示：从今年4月开始每间上涨20元。但他说，房东不会涨他的房租，他在这都住了1年多了。

  我们是他房里来的第一拨客人。他不好意思带朋友来这里，这个房子租金每年720元，朋友租的是4800元一年的房子。

  房间有些幽暗，粉红色的门帘上绣着喜字，应该是从被单上拆下来的。房内有一台17寸彩电和一台没有装水的饮水机，落了一层灰。桌上有一张撕过的体育彩票、一个老干妈辣酱空瓶、一本《毛泽东和他的百位亲属》、袋装的洗发水，还有一个纸盒，里面放着几张一毛纸币。

  靠墙的厨具整齐地放置着，塑料砧板只剩下三分之二，燃气灶上放着一个用来炒菜的铁盆。何军说，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做饭了，“其实做得还不错，都是一个人吃。”

  门边的角落有一个绿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堆灰色粉末。“这就是金矿石”。

  目前他基本是零收入，靠朋友接济，有时候到山上给老板们开车，赚点钱。

  他已找到了想要开发的矿石洞口，可还在不停地找。他差钱，所以也在找人投资。

  “一个月几千块够做什么呢？”

  1997年，他刚到潼关时，靠偷别人家的矿石为生。“随便就可以捡到指甲那么大的金壳子，一天能挣好几百块钱。”

  此后，他抢过别人的洞口，也帮矿主护过洞口，帮赌场看过场子，还到甘肃、柬埔寨淘过金。他学会了从辨识矿石、炼金，到打首饰的一整套工艺，他的左手上多了个忠字文身，还有大小伤疤。

  他说当时自己走的是黑道，但是仗着年轻，觉得什么都不怕。2005年，他因为敲诈勒索被关进了看守所。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关进去，说不定现在我就不能坐在你们对面说话了。”何军说。

  在看守所，有个犯人告诉他，出去了以后，哪怕去新疆拾棉花也不要再犯法，还把刑法一页页翻给他看。

  父亲何天武经常去看他，5个半月后他就出来了。此时父亲成了新闻人物，还收到了10多万捐款。他从父亲那拿了7万，买了台SUV。原本是准备转手卖个十二三万，没想到这种车不好卖，最后卖了三万五。

  他知道父亲出这么多钱，是想让他找个稳定的工作，每个月赚个几千块钱，好好生活。“一个月几千块够做什么呢？”何军说，他和爸爸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

  “我爸不会明白的，我看过的钱他连想都想不到。”他曾经见到一摞摞的百元大钞，摆满了超过两张床那样大的面积，“一横条就有一百万元”。

  “要成功，而且必须要成功”

  13年间，他亲眼见到身边许多如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一夜暴富，其中四五个成了千万富翁，开着凌志和保时捷，每个月能赚五六十万。

  拿着卖车后的三万五，时年22岁的他投资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洞口，招了十几个工人挖矿，后来还拉了一个朋友入股。刚开始检测，洞里的矿石每吨可以提炼出30多克金子，没想到最后挖出来的只能提炼一两克。他一下亏了好几万。去年冬天，洞口正式关闭了。

  除了父亲的7万，他现在还欠着外债3万多。

  虽然有着一身力气和手艺，做过老板的何军，没想过再做矿工。他说，挖矿很危险，他不能死，老家还有爷爷奶奶，弟弟和爸爸也没有安置好。

  何军的目标是要挣个四五百万，在35岁之前，买上房子、车子，把一家人都接到一起。“要成功，而且必须要成功。”离他实现目标，还有10年时间。

  “不想耽误了她”

  没有立业之前，何军不想成家，他觉得谈恋爱都是多余的。不过，他有过一段爱情。

  2006年2月，他从看守所出来，在网上认识了后来的女朋友小王。在网络聊天室里，他把自己的经历都和对方说了。何军认为，女孩也许就是看中了他的老实和真诚悔过。

  聊了一个多星期后，在渭南市工作的小王和他见面，两人同游华山。女孩见到何天武，还给了他300元钱。

  小王不顾家人反对要和他结婚。但何军却并不开心，“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何军说，女孩家境很好，自己家什么也没有，怎么谈娶妻生子。

  恋爱近3年，他跟女方提出了分手，“不想耽误了她”，开矿失败的何军，看不到出路。

  他说，26年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幸福，哪怕在恋爱的时候。那时候他经常去看父亲，但每次回来他都要难过好几天，“觉得我太没用了，这么大了还让爸这么辛苦。”

  见习记者 蔺桃 摄影 贾代腾飞 发自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