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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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佛院静禅师福州石佛院静禅师,上堂:“若道素面相呈,犹添脂粉,纵离添过,犹有负。诸人且作么生体悉?”
僧问:“学人欲见和尚本来面目。”师曰:“洞上有言亲体取。”曰:“恁么则不得见去也。”师曰:“灼然。
客路如天远,侯门似海深。”观音清换禅师福州枕峰观音院清换禅师,上堂:“诸禅德!若要论禅说道,举唱宗风,祇如当人分上,以一毛端上有无量诸佛转大法论,于一尘中现宝王刹,佛说,众生说,山河大地,一时说未尝间断,如毗沙门王,始终不求外宝。既各有如是家风,阿谁欠少?不可更就别人处分也。”僧问:“如何是法界性?”师曰:
“汝身中有万象。”曰:“如何体得?”师曰:“虚谷寻声,更求本末。”东禅契讷禅师福州东禅契讷禅师,上堂:“未曾暂失,全体现前,恁么道亦是分外。
既恁么道不得,向兄弟前合作么生道?莫是无道处不受道么?莫错会好!”僧问:“如何是现前三昧?”师曰:“何必更待道。”问:
“己事未明,乞师指示。”师曰:“何不礼谢!”问:“如何是东禅家风?”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长庆弘辩禅师福州长庆院弘辩妙果禅师,上堂,于座前侧立曰:“大众各归堂得也未,还会得么?
若也未会,山僧谩诸人去也。”遂升座。僧问:“海众云臻,请师开方便门,示真实相。”师曰:“这个是方便门。”曰:
“恁么则大众侧聆去也。”师曰:“空侧聆作么?”东禅可隆禅师福州东禅院可隆了空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正是道。”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分明向汝道。”上堂:“大好省要,自不仙陀。若是听响之流,不如归堂向火。珍重!”问:
“如何是普贤第一句?”师曰:“落第二句也。”仙宗守玭禅师福州仙宗院守玭禅师,久不上堂,大众入方丈参。师曰:“今夜与大众同请假,未审还给假也无?
若未闻给假,即先言者负。珍重!”僧问:“十二时中常在底人,还消得人天供养也无?”师曰:“消不得。”
曰:“为甚么消不得?”师曰:“为汝常在。”曰:“祇如常不在底人,还消得也无?”师曰:“驴年。”问:
“请师答无宾主话。”师曰:“向无宾主处问将来!”永安怀烈禅师抚州永安院怀烈净悟禅师,上堂顾视左右曰:“患謇作么?”便归方丈。上堂,良久曰:
“幸自可怜生,又被污却也。”上堂:“大众!正是著力处,切莫容易。”僧问:“怡山亲闻一句,请师为学人道。”师曰:
“向后莫错举似人。”闽山令含禅师福州闽山令含禅师,上堂:“还恩恩满,赛愿愿圆。”便归方丈。僧问:“既到妙峰顶,谁人为伴侣?”
师曰:“到。”曰:“甚么人为伴侣?”师曰:“吃茶去。”问:“明明不会,乞师指示。”师曰:
“指示且置,作么生是你明明底事?”曰:“学人不会,再乞师指。”师曰:“八捧十三。”新罗龟山和尚新罗国龟山和尚,有人举裴相国启建法会,问僧:“看甚么经?”曰:“无言童子经。”公曰:“有几卷?”
曰:“两卷。”公曰:“既是无言,为甚么却有两卷?”僧无对。师代曰:“若论无言,非唯两卷。”资国道殷禅师吉州资国院道殷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普通八年遭梁怪,直至如今不得雪。”
问:“千山万山,如何是龙须山?”师曰:“千山万山。”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对面千里。”问:
“不落有无,请师道。”师曰:“汝作么生问?”祥光澄静禅师福州祥光院澄静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长安路上。”曰:“向上事如何?”师曰:
“谷声万籁起,松老五云披。”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门下平章事,宫闱较几重。”报慈从瑰禅师杭州报慈院从瑰禅师,福州陈氏子。僧问:“承古有言,今人看古教,未免心中闹。
欲免心中闹,应须看古教。如何是古教?”师曰:“如是我闻。”曰:“如何是心中闹?”师曰:“那畔雀儿声。”龙华契盈禅师杭州龙华寺契盈广辩周智禅师,僧问:“如何是龙华境?”师曰:“翠竹摇风,寒松锁月。”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切莫唐突。”问:“如何是三世诸佛道场?”师曰:“莫别瞻礼。”曰:“恁么则亘古亘今。”
师曰:“是甚么年中?”太傅王延彬居士太傅王延彬居士,一日入招庆佛殿,指钵盂问殿主:“这个是甚么钵?”主曰:“药师钵。”公曰:
“祇闻有降龙钵。”主曰:“待有龙即降。”公曰:“忽遇拏云浪来时作么生?”主曰:“他亦不顾。”公曰:
“话堕也。”﹝玄沙曰:“尽你神力,走向甚么处去?”保福曰:“皈依佛、法、僧,百丈恒作覆钵势。”云门曰:“他日生天,莫孤负老僧。”
﹞长庆谓太傅曰:“雪峰竖拂子示僧,其僧便出去。若据此僧,合唤转痛与一顿。”公曰:“是甚么心行?”庆曰:
“洎合放过。”公到招庆煎茶,朗上座与明招把铫,忽翻茶铫。公问:“茶炉下是甚么?”朗曰:“捧炉神。”公曰:
“既是捧炉神,为甚么翻却茶?”朗曰:“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公拂袖便出。明招曰:
“朗上座吃却招庆饭了,却向外边打野。”朗曰:“上座作么生?”招曰:“非人得其便。”
保福展禅师法嗣延寿慧轮禅师潭州延寿寺慧轮禅师,僧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不在外。”曰:“出匣后如何?”师曰:
“不在内。”问:“如何是一色?”师曰:“青黄赤白。”曰:“大好一色。”师曰:“将谓无人,也有一个半个。”保福可俦禅师漳州保福可俦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问:“如何是吹毛剑?”
师曰:“瞥落也。”曰:“还用也无?”师曰:“莫鬼语。”海会如新禅师舒州海会院如新禅师,上堂,良久曰:“礼繁即乱。”便下座。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师曰:
“转见孤独。”曰:“亲切处乞师一言。”师曰:“不得雪也听他。”问:“如何是迦叶顿领底事?”师曰:
“汝若领得,我即不吝。”曰:“恁么则不烦于师去也。”师曰:“又须著棒,争得不烦?”问:
“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如何是向上关捩?”师曰:“赖遇娘生臂短。”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要道何难!”曰:
“便请师道。”师曰:“将谓灵利,又不仙陀。”漳江慧廉禅师洪州漳江慧廉禅师,僧问:“师登宝座,曲为今时。四众攀瞻,请师接引。”师曰:“甚么处屈汝?”曰:
“恁么则垂慈方便路、直下不孤人也。”师曰:“也须收取好。”问:“如何是漳江境?”师曰:“地藏皱眉。”
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普贤敛袂。”问:“如何是漳江水?”师曰:“苦。”问:“如何是漳江第一句?”
师曰:“到别处不得错举。”报慈文钦禅师福州报慈院文钦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境?”师曰:“雨来云雾暗,晴乾日月明。”问:
“如何是妙觉明心?”师曰:“今冬好晚稻,出自秋雨成。”问:“如何是妙用河沙?”师曰:“云生碧岫,雨降青天。”问:
“如何是平常心合道?”师曰:“吃茶吃饭随时过,看水看山实畅情。”万安清运禅师泉州万安院清运资化禅师,僧问:“诸佛出世,震动乾坤。和尚出世,未审如何?”师曰:
“向汝道甚么!”曰:“恁么则不异诸圣去也。”师曰:“莫乱道。”问:“如何是万安家风?”师曰:“苔羹仓米饭。”曰:
“忽遇上客来,将何祇待?”师曰:“饭后三巡茶。”问:“如何是万安境?”师曰:“一塔松萝望海青。”报恩道熙禅师漳州报恩院道熙禅师,初与保福送书上泉州王太尉。尉问:“漳南和尚近日还为人也无?”师曰:
“若道为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为人,又屈著太尉来问。”请太尉曰:“道取一句。”尉曰:
“待铁牛能啮草,木马解含烟。”师曰:“某甲惜口吃饭。”尉良久,又问:“驴来马来?”师曰:“驴马不同途。”尉曰:
“争得到这里?”师曰:“特谢太尉领话。”住后,僧问:“明言妙句即不问,请师真实道将来。”师曰:
“不阻来意。”凤凰从琛禅师泉州凤凰山从琛洪忍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门风相似,即无阻矣。汝不是其人。”
曰:“忽遇其人时又如何?”师曰:“不可预搔待痒。”问:“学人根思迟回,方便门中乞师傍瞥。”师曰:
“傍瞥。”曰:“深领师旨,安敢言乎?”师曰:“太多也。”上堂,有僧出礼拜起,退身立。师曰:“我不如汝。”
僧应诺。师曰:“无人处放下著。”问:“如何是学人自己事?”师曰:“暗筭流年事可知。”问:“如何是凤凰境?”
师曰:“雪夜观明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作人丑差。”曰:“为人何在?”师曰:“莫屈著汝么!”永隆慧瀛禅师福州永隆院明慧瀛禅师,上堂:“谓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似则似,是即不是。珍重!”问:
“无为无事人为甚么却是金锁难?”师曰:“为断纤,贵重难留。”曰:“为甚么道无为无事人逍遥实快乐?”
师曰:“为闹乱且要断送。”僧参,师曰:“不要得许多般数,速道!速道!”僧无对。上堂:
“日出卯,用处不须生善巧。”便下座。僧问:“如何进向,得达本源?”师曰:“依而行之。”清泉守清禅师洪州清泉山守清禅师,福州人也。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问。”曰:“如何是祖?”师曰:“答。”问:
“和尚见古人得个甚么,便住此山?”师曰:“情知汝不肯。”曰:“争知某甲不肯?”师曰:“鉴貌辨色。”问:
“亲切处乞师一言。”师曰:“莫过于此。”问:“古人面壁为何事?”师曰:“屈。”曰:“恁么则省心力去也。”
师曰:“何处有恁么人?”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消汝三拜,不消汝三拜。”报恩行崇禅师漳州报恩院行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碓捣磨磨。”问:“曹溪一路,请师举扬。”
师曰:“莫屈著曹溪么?”曰:“恁么则群生有赖。”师曰:“也是老鼠吃盐。”问:“不涉公私,如何言论?”师曰:
“吃茶去。”问:“丹霞烧木佛,意作么生?”师曰:“时寒烧火向。”曰:“翠微迎罗汉,意作么生?”师曰:
“别是一家春。”潭州岳麓和尚潭州岳麓山和尚,上堂,良久曰:“昔日毗卢,今朝岳麓。珍重!”僧问:“如何是声色外句?”师曰:
“猿啼鸟叫。”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五音六律。”问:“截舌之句,请师举扬。”师曰:
“日能热,月能凉。”德山德海禅师鼎州德山德海禅师,僧问:“灵山一会,何人得闻?”师曰:“阇黎得闻。”曰:“未审灵山说个甚么?”
师曰:“即阇黎会。”问:“如何是该天括地句?”师曰:“千里摇动。”问:“从上宗乘以何为验?”师曰:
“从上且置,即今作么生?”曰:“大众总见。”师曰:“话堕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擘。”后招庆和尚泉州后招庆和尚,僧问:“末后一句,请师商量。”师曰:“尘中人自老,天际月常明。”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瓶兼一钵,到处是生涯。”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扰扰,晨鸡暮钟。”梁山简禅师鼎州梁山简禅师,问:“僧甚处来?”曰:“药山来。”师曰:“还将得药来否?”曰:“和尚住山也不错。”
师便休。建山澄禅师洪州建山澄禅师,僧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可惜许。”曰:“如何是大王剑?”师曰:
“尘埋床下复,风动架头巾。”问:“一代时教接引今时,未审祖宗如何示人?”师曰:“一代时教已有人问了也。”曰:
“和尚如何示人?”师曰:“惆怅庭前红苋树,年年生叶不生花。”问:“故岁已去,新岁到来。
还有不受岁者也无?”师曰:“作么生?”曰:“恁么则不受岁也。”师曰:“城上已吹新岁角,前犹点旧年灯。”曰:
“如何是旧年灯?”师曰:“腊月三十日。”招庆省禅师泉州招庆院省净修禅师,初参保福,福一日入大殿睹佛像,乃举手,问师曰:“佛恁么意作么生?”
师曰:“和尚也是横身。”福曰:“一橛我自收取。”师曰:“和尚非唯横身。”福然之。
后住招庆,开堂升座,良久乃曰:“大众,向后到处遇道伴,作么生举似他?若有人举得,试对众举看。
若举得,免孤负上祖,亦免埋没后来。古人道,通心君子,文外相见。还有这个人么?况是曹溪门下子孙,合作么生理论?
合作么生提唱?”僧问:“如何得不伤于己,不负于人?”师曰:“莫屈著汝这问么!”曰:
“恁么上来已蒙师指也。”师曰:“汝又屈著我作么?”问:“当锋一句,请师道。”师曰:“嗄。”僧再问。师曰:“瞌睡汉。”问:
“僧近离甚处?”曰:“报恩。”师曰:“僧堂大小?”曰:“和尚试道看。”师曰:“何不待问。”问:
“学人全身不会,请师指示。”师曰:“还解笑得么?”乃曰:“丛林先达者,不敢相触忤。
若是初心后学,未信直须信取,未省直须省取。不用掠虚,诸人本分去处,未有一时不显露,未有一物解盖覆得。
如今若要知,不用移丝发地,不用少许工夫,但向博地凡夫位中承当取,岂不省心力。
既能省得,便与诸佛齐肩,依而行之,缘此事是个白净去处,今日须得白净身心合他始得,自然合古合今,脱生离死。古人云:
识心达本,解无为法,方号沙门。如今诸官大众,各须体取好,莫全推过师僧分上。
佛法平等,上至诸佛,下至一切,共同此事。既然如此,谁有谁无?王事之外,亦须努力。适来说如许多般,盖不得已而已。
莫道从上宗门,合恁么语话。祗如从上宗门,合作么生,还相悉么?若有人相悉,山僧今日雪得去也。
久立,大众珍重。”示坐禅方便颂曰:“四威仪内坐为先,澄滤身心渐坦然。瞥尔有缘随浊界,当须莫续是天年。
修持祇学从功路,至理宁论在那边。一切时中常管带,因缘相凑豁通玄。”示执坐禅者曰:
“大道分明绝点尘,何须长坐始相亲。遇缘傥解无非是,处愦那能有故新?散诞肯齐支遁侣,逍遥曷与慧休邻。
或游泉石或阛阓,可谓烟霞物外人。”康山契稳禅师福州康山契稳法宝禅师,初开堂,僧问:“威音王佛已后,次第相承,未审师今一会法嗣何方?”
师曰:“象骨举手,龙溪点头。”问:“圆明湛寂非师意,学人因底却无明?”师曰:“辨得也未?”曰:
“恁么则识性无根去也。”师曰:“隔靴搔痒。”西明院琛禅师泉州西明院琛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竹箸瓦碗。”曰:“忽遇上客来时,如何祗待?”
师曰:“黄仓米饭。”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问取露柱看。”
鼓山晏国师法嗣天竺子仪禅师杭州天竺子仪心印水月禅师,温州乐清陈氏子。初游方谒鼓山,问曰:
“子仪三千里外远投法席,今日非时上来,乞师非时答话。”山曰:“不可钝置仁者。”师曰:“省力处如何?”山曰:“汝何费力!”
师于此有省。后回浙中,钱忠懿王命开法于罗汉光福二道场。上堂:
“久立大众更待甚么,不辞展拓,却恐误于禅德,转迷归路。时寒,珍重!”僧问:“如何是从上来事?”师曰:“住。”曰:“如何荐?”师曰:
“可惜龙头,翻成蛇尾。”有僧礼拜起,将问话。师曰:“如何且置。”僧乃问:
“祇如兴圣之子,还有相亲分也无?”师曰:“祇待局终,不知柯烂。”问:“如何是维摩默?”师曰:“谤。”曰:“文殊因何赞?”师曰:
“同案领过。”曰:“维摩又如何?”师曰:“头上三尺巾,手里一枝拂。”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
“大洋海里一星火。”曰:“学人不会。”师曰:“烧尽鱼龙。”问:“丹霞烧木佛,意旨如何?”师曰:“寒即围炉向猛火。”
曰:“还有过也无?”师曰:“热即竹林溪畔坐。”问:“如何是法界义宗?”师曰:“九月九日浙江潮。”问:
“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光福门下超毗卢越释迦底人?”师曰:“诸余奉纳。”曰:“恁么则平生庆幸去也。”师曰:
“庆幸事作么生?”僧罔措,师便喝。将下堂,僧问:“下堂一句,乞师分付。”师曰:
“慧理已归西国去,此山空有老猿啼。”问:“鼓山有掣鼓夺旗之说,师且如何?”师曰:“败将不忍诛。”曰:“或遇良将又如何?”
师曰:“念子孤魂,赐汝三奠。”问:“世尊入灭,当归何所?”师曰:“鹤林空变色,真归无所归。”曰:
“未审必定何之?”师曰:“朱实殒劲风,繁英落素秋。”曰:“我师将来复归何所?”师曰:
“子今欲识吾归处,东西南北柳成丝。”问:“如何修行,即得与道相应?”师曰:“高卷吟中箔,浓煎睡后茶。”白云智作禅师建州白云智作真寂禅师,永贞朱氏子。容若梵僧,礼鼓山披剃。
一日,鼓山上堂,召大众,众皆回眸。山披襟示之,众罔措。唯师朗悟厥旨,入室印证。又参次,山召曰:“近前来!”师近前,山曰:
“南泉唤院主意作么生?”师敛手端容,退身而立。山莞然奇之。住后,上堂:
“还有人向宗乘中致得一问来么?待山僧向宗乘中答。”时有僧出礼拜,师便归方丈。问:“如何是枯木里龙吟?”师曰:“火里莲生。”
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师曰:“泥牛入海。”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汝还具眼么?”曰:
“恁么则学人归堂去也。”师曰:“猢狲入布袋。”问:“如何是延平津?”师曰:“万古水溶溶。”曰:“如何是延平剑?”
师曰:“速须退步。”曰:“未审津与剑是同是异?”师曰:“可惜许!”次迁奉先,僧问:“如何是奉先境?”
师曰:“一任观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莫无礼。”问:“如何是奉先家风?”师曰:“即今在甚么处?”
曰:“恁么则大众有赖也。”师曰:“干汝甚么事?”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不是奉先道不得。”鼓山智严禅师鼓山智严了觉禅师,上堂:“多言复多语,由来反相误。珍重!”僧问:
“石门之句即不问,请师方便示来机。”师曰:“问取露柱。”问:“国王出世三边静,法王出世有何恩?”师曰:“还会么?”曰:
“幸遇明朝辄伸呈献。”师曰:“吐却著。”曰:“若不礼拜,几成无孔铁锤。”师曰:“何异无孔铁锤?”龙山智嵩禅师福州龙山智嵩妙虚禅师,上堂:
“幸自分明,须作这个节目,作么到这里便成节目,便成增语,便成尘玷,未有如许多事时作么生?”僧问:“古佛化导,今祖重兴,人天辐辏于禅庭,至理若为于开示。”
师曰:“亦不敢孤负大众。”曰:“恁么则人天不谬殷勤请,顿使凡心作佛心。”师曰:“仁者作么生?”曰:
“退身礼拜,随众上下。”师曰:“我识得汝也。”凤凰山强禅师泉州凤凰山强禅师,僧问:“灯传鼓峤,道化温陵,不跨石门,请师通信。”师曰:
“若不是今日,拦胸撞出。”曰:“恁么则今日亲闻师子吼,他时终作凤凰儿。”师曰:“又向这里涂污人!”问:
“白浪滔天境,何人住太虚?”师曰:“静夜思尧鼓,回头闻舜琴。”龙山文义禅师福州龙山文义禅师,上堂:“若举宗乘,即院寂径荒,若留委问,更待个甚么?
还有人委悉么,出来验看。若无人委悉,且莫掠虚好!”便下座。问:“如何是人王?”师曰:“威风人尽惧。”曰:
“如何是法王?”师曰:“一句令当行。”曰:“二王还分不分?”师曰:“适来道甚么!”鼓山智岳禅师福州鼓山智岳了宗禅师,本郡人也。初游方至鄂州黄龙,问:“久向黄龙,及乎到来,祇见赤斑蛇”。
龙曰:“汝祇见赤斑蛇,且不识黄龙。”师曰:“如何是黄龙?”龙曰:“滔滔地。”师曰:
“忽遇金翅鸟来又作么生?”龙曰:“性命难存。”师曰:“恁么则被他吞却去也。”龙曰:“谢阇黎供养。”师便礼拜。住后,上堂:
“我若全举宗乘,汝向甚么处领会?所以道古今常露,体肘无妨,不劳久立,珍重!”问:
“虚空还解作用也无?”师拈起拄杖曰:“这个师僧好打!”僧无语。襄州定慧禅师襄州定慧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事?”师曰:“无人不惊。”曰:“学人未委在。”师曰:
“不妨难向。”问:“不借时机用,如何话祖宗?”师曰:“阇黎还具惭愧么?”僧便喝,师休去鼓山清谔禅师福州鼓山清谔宗晓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时寒不出手。”净德冲煦禅师金陵净德院冲煦慧悟禅师,福州和氏子。僧问:“如何是大道?”师曰:“我无小径。”曰:
“如何是小径?”师曰:“我不知大道。”报恩清护禅师金陵报恩院清护崇因妙行禅师,福州长乐陈氏子。六岁礼鼓山,披削于国师,言下发明。
开堂日,僧问:“诸佛出世,天花乱坠。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昨日新雷发,今朝细雨飞。”问:
“如何是诸佛玄旨?”师曰:“草木履。”
开宝三年示寂,茶毗收舍利三百余粒,并灵骨归于建州鸡足山卧云院建塔。
龙华照禅师法嗣瑞岩师进禅师台州瑞岩师进禅师,僧问:“如何是瑞岩境?”师曰:“重重叠嶂南来远,北向皇都咫尺间。”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万里白云朝瑞岳,微微细雨洒帘前。”曰:“未审如何亲近此人?”师曰:
“将谓阇黎亲入室,元来犹隔万重关。”六通志球禅师台州六通院志球禅师,僧问:“全身佩剑时如何?”师曰:“落。”曰:“当者如何?”师曰:“熏天炙地。”
问:“如何是六通境?”师曰:“满目江山一任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古今自去来。”曰:
“离此二途,还有向上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云水千徒与万徒。”问:
“拥毳玄徒,请师指示。”师曰:“红炉不坠雁门关。”曰:“如何是红炉不坠雁门关?”师曰:“青霄岂吝众人攀。”曰:
“还有不知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知者?”师曰:“金牓上无名。”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万家明月朗。”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山河大地。”云龙院归禅师杭州云龙院归禅师,僧问:“久战沙场,为甚么功名不就?”师曰:“过在这边。”曰:
“还有升进处也无?”师曰:“水消瓦解。”功臣道闲禅师杭州功臣院道闲禅师,僧问:“如何是功臣家风?”师曰:“俗人东畔立,僧众在西边。”问:
“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如汝与我。”曰:“恁么则无二去也。”师曰:“十万八千。”报国院照禅师福州报国院照禅师,上堂:“我若全机,汝向甚么处摸索?
盖为根器不等,便成不具惭愧,还委得么?如今与诸仁者作个入底门路。”乃敲绳床两下曰:“还见么?还闻么?若见便见,若闻便闻。
莫向意识里卜度,却成妄想颠倒,无有出期。珍重!”佛塔被雷霹,有问:“祖佛塔庙为甚么却被雷霹?”师曰:
“通天作用。”曰:“既是通天作用,为甚么却霹佛?”师曰:“作用何处见有佛?”曰:“争奈狼籍何!”师曰:
“见甚么?”白云院乃禅师台州白云乃禅师,僧问:“荆山有玉非为宝,囊里真金赐一言。”师曰:“我家本贫。”曰:“慈悲何在?”
师曰:“空惭道者名。”
翠岩参禅师法嗣龙册子兴禅师杭州龙册寺子兴明悟禅师,僧问:“正位中还有人成佛否?”师曰:“谁是众生?”曰:
“若恁么则成佛去也。”师曰:“还我正位来!”曰:“如何是正位?”师曰:“汝是众生。”问:“如何是无价珍?”师曰:
“卞和空抱璞。”曰:“忽遇楚王,还进也无?”师曰:“凡圣相继续。”问:“古人拈布毛意作么生?”师曰:
“阇黎举不全。”曰:“如何举得全?”师乃拈起袈娑。佛知默禅师温州云山佛院知默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家风?”师曰:“送客不离三步内,邀宾祇在草堂前。”
上堂:
“山僧如今看见诸上座,恁么行脚,吃辛吃苦,盘山涉涧,终不为观看州县,参寻名山胜迹,莫非为此一大事?如今且要诸人,于本分参问中通个消息来。
云山敢与证明,非但云山证明,乃至禅林佛刹亦与证明。还有么?若无,不如散去。”便下座。
镜清怤禅师法嗣清化师讷禅师越州清化师讷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得不疑惑去?”师曰:“好。”曰:“恁么则得遇于师去也。”
师曰:“珍重!”僧来礼拜,师曰:“子亦善间,吾亦善答。”曰:“恁么则大众久立。”师曰:
“抑逼大众作甚么?”问:“去却赏罚,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钱塘江里好渡船。”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可煞新鲜!”南禅遇缘禅师衢州南禅遇缘禅师,因有俗士谓之铁脚,忽骑马至。僧问:“师既是铁脚,为甚么却骑马?”师曰:
“腰带不因遮腹痛,襆头岂是御天寒。”官人问师:“和尚恁么后生,为甚么却为尊宿?”师曰:
“千岁秪言朱顶鹤,朝生便是凤凰儿。”上堂:“此个事得恁么难道?”时有僧出曰:“请师道。”师曰:
“睦州溪苔,锦军石耳。”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溪畔披砂徒自困,家中有宝速须还。”曰:
“恁么则始终不从人得去也。”师曰:“饶君便有擎山力,未免肩头有担胝。”资福智远禅师复州资福院智远禅师,福州人也。参镜清,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清曰:“大家要知。”师曰:
“如斯则众眼难瞒去也。”清曰:“理能縳豹。”师因此发悟玄旨。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
师曰:“雪岭峰前月,镜湖波里明。”问:“诸佛出世,天雨四华,地摇六动,和尚今日有何祥瑞?”师曰:
“一物不生全体露,目前光彩阿谁知?”问:“如何是直示一句?”师曰:“是甚么?”师乃曰:“还会么?
会去即今便了,不会尘沙筭劫,祇据诸贤分上。
古佛心源,明露现前,匝天遍地,森罗万象,自己家风,佛与众生本无差别。涅槃生死,幻化所为,性地真常,不劳修证。珍重!”乌巨仪晏禅师衢州乌巨山仪晏开明禅师,吴兴许氏子。于唐乾符三年将诞之夕,异香满室,红光如昼。
光启中随父镇信安,强为娶,师不愿。遂游历诸方,机契镜清,归省父母,乃于郭南创别舍以遂师志。
舍旁陈司徒庙有凛禅师像,师往瞻礼,失师所之。后郡守展祀祠下,见师入定于庙后丛竹间。
蚁蠹其衣,败叶没。或者云:“是许镇将之子也。”自此三昧,或出或入。子湖讷禅师,未知师所造浅深,问曰:
“子所住定,盖小乘定耳?”时方啜茶,师呈起橐曰:“是大是小?”讷骇然。寻谒栝苍唐山德严禅师,严问:
“汝何姓?”曰:“姓许。”严曰:“谁许汝?”曰:“不别。”严默识之,遂与剃染。
尝令摘桃,浃旬不归,往寻,见师攀桃倚石,泊然在定。严鸣指出之。开运中游江郎岩,睹石龛,谓弟子慧兴曰:
“予入定此中,汝当垒石塞门,勿以吾为念。”兴如所戒。明年,兴意师长,往启龛视师,素发被肩,胸臆尚暖。
徐自定起,了无异容。复回乌巨。侍郎慎公镇信安,馥师之道,命义学僧守荣诘其定相,师不与之辨。
荣意轻之。时信安人竞图师像而尊事,皆获舍利,荣因愧服,礼像谢,亦获舍利。叹曰:
“此后不敢以浅解测度矣。”钱忠懿王感师见梦,遣使图像至,适王患目疾,展像作礼,如梦所见。随雨舍利,目疾顿瘳。
因锡号开明,及述偈赞,宝器供具千计。端拱初,太宗皇帝闻师定力,诏本州加礼,津发赴阙。
师力辞,僧再至谕旨,特令肩与,入对便殿。命坐赐茗,咨问禅定。奏对简尽,深契上旨。
丐归,复诏入对,得请还山,送车塞途。淳化元年示寂,寿一百十五,腊五十七。
阇维白光属天,舍利五色,邦人以骨塑像,至今州郡雨旸,祷之如向斯答。
报恩岳禅师法嗣妙济师浩禅师潭州妙济院师浩传心禅师,僧问:“拟即第二头,不拟即第三首,如何是第一头?”师曰:“收。”问:
“古人断臂,当为何事?”师曰:“我宁可断臂。”问:“如何是学人眼?”师曰:“须知我好心。”问:
“如何是香山剑?”师曰:“异。”曰:“还露也无?”师曰:“不忍见。”问:“如何是松门第一句?”师曰:“切不得错举。”
问:“如何是妙济家风?”师曰:“左右人太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两口一无舌。”问:
“如何是香山一路?”师曰:“滔滔地。”曰:“到者如何?”师曰:“息汝平生。”问:“如何是世尊密语?”师曰:
“阿难亦不知。”曰:“为甚么不知?”师曰:“莫非仙陀。”问:“如何是香山宝?”师曰:“碧眼胡人不敢定。”曰:
“露者如何?”师曰:“龙王捧不起。”僧举圣僧塑像被虎咬,问师:“既是圣僧,为甚么被大虫咬?”师曰:
“疑杀天下人。”问:“如何是无惭愧底人?”师曰:“阇黎合吃棒。”
安国禅师法嗣白鹿师贵禅师福州白鹿师贵禅师,开堂日,僧问:“西峡一派,不异马头。白鹿千峰,何似鸡足?”师曰:
“大众验看。”问:“如何是白鹿家风?”师曰:“向汝道甚么!”曰:“恁么则便知时去也”。师曰:
“知时底人合到甚么田地?”曰:“不可更口喃喃也。”师曰:“放过即不可。”问:
“牛头未见四祖时,百鸟衔花供养,见后为甚么不来?”师曰:“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如常。”罗山义聪禅师福州罗山义聪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出窟师子?”师曰:“甚么处不震裂?”曰:“作何音响?”
师曰:“聋者不闻。”问:“手指天地,唯我独尊,为甚么却被傍观者责?”师曰:“谓言胡须赤。”曰:
“祇如傍观者,有甚么长处?”师曰:“路见不平,所以按剑。”师乃曰:“若有分付处,罗山即不具眼。
若无分付处,即劳而无功。所以维摩昔日对文殊,具问如今会也无?久立,珍重!”安国从贵禅师福州安国院从贵禅师,僧问:“禅宫大敞,法侣云臻。向上一路,请师决择。”师曰:“素非时流。”
上堂:“禅之与道,拈向一边著。佛之与祖,是甚么破草鞋!恁么告报,莫屈著诸人么?
若道屈著,即且须行脚。若道不屈著,也须合取口始得。珍重!”上堂:“直是不遇梁朝,安国也谩人不过。珍重!”僧问:
“请师举唱宗乘。”师曰:“今日打禾,明日般柴。”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香炉对绳床。”曰:
“见后如何?”师曰:“门扇对露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若问家风,即答家风。”曰:
“学人不问家风时作么生?”师曰:“胡来汉去。”问:“诸余即不问,省要处乞师一言。”师曰:“还得省要也未?”复曰:
“纯陀献供。珍重!”长庆藏用禅师福州怡山长庆藏用禅师,上堂,众集,以扇子抛向地上曰:“愚人谓金是土,智者作么生?
后生可畏,不可总守过去也。还有人道得么?出来道看。”时有僧出礼拜,退后而立。师曰:“别更作么生?”曰:
“请和尚明鉴。”师曰:“千年桃核。”问:“如何是伽蓝?”师曰:“长溪莆田。”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
“新罗白水。”问:“如何是灵泉正主?”师曰:“南山北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斋前厨蒸南国饭,午后炉煎北苑茶。”问:“法身还受苦也无?”师曰:“地狱岂是天堂?”曰:“恁么则受苦去也。”师曰:
“有甚么罪过?”永隆彦端禅师福州永隆院彦端禅师,上堂,大众云集,师从座起作舞。谓众曰:“会么?”对曰:“不会。”师曰:
“山僧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作么生不会?”问:“本自圆成,为甚么却分明晦?”师曰:“汝自检责看。”瑞峰志端禅师福州林阳瑞峰院志端禅师,本州人也。初参安国,见僧问:“如何是万象之中独露身?”
国举一指,其僧不荐。师于是冥契玄旨,乃入室白曰:“适来见那僧问话,志端有个省处。”国曰:
“汝见甚么道理?”师亦举一指曰:“这个是甚么?”国然之,师礼谢。住后,上堂,举拂子曰:
“曹溪用不尽底,时人唤作头角生,山僧拈来拂蚊子,荐得乾坤陷落。”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木马走似烟,石人趁不及。”问:“如何是禅?”师曰:“今年早去年。”曰:“如何是道?”师曰:“冬田半折耗。”问:
“如何是学人自己?”师与一踏,僧作接势。师便与一掴,僧无语。师曰:“赚杀人!”问:“如何是迥绝人烟处佛法?”
师曰:“巅山峭峙碧芬芳。”曰:“恁么则一真之理,华野不殊。”师曰:“不是这个道理。”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竹箸一文一双。”有僧夜参,师曰:“阿谁?”曰:“某甲。”师曰:“泉州砂糖,舶上槟榔。”
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你若会即廓清五蕴,吞尽十方。”开宝元年八月,遗偈曰:
“来年二月二,别汝暂相弃。烧灰散四林,免占檀那地。”
明年正月二十八日,州民竞入山瞻礼,师尚无恙,参问如常。至二月一日,州牧率诸官同至山,诘伺经宵。二日斋罢,上堂辞众。时圆应长老出问:
“云愁雾惨,大众呜呼。请师一言,未在告别。”师垂一足,应曰:“法镜不临于此土,宝月又照于何方?”师曰:
“非君境界。”应曰:“恁么则沤生沤灭还归水,师去师来是本常。”师长嘘一声,下座归方丈。
安坐至亥时,问众曰:“世尊灭度,是何时节?”众曰:“二月十五日子时。”师曰:“吾今日子时前。”言讫长往。仙宗院明禅师福州仙宗院明禅师,上堂曰:“幸有如是门风,何不炟赫地绍续取去。若也绍得,不在三界。
若出三界,即坏三界。若在三界,即碍三界。不碍不坏,是出三界,是不出三界?
恁么彻去,堪为佛法种子,人天有赖。”时有僧问:“拏云不假风雷便,迅浪如何透得身?”师曰:“何得弃本逐末。”安国院祥禅师福州安国院祥禅师,上堂,良久失声曰:“大是无端。虽然如此,事不得已。
于中若有未构者,更开方便,还会么?”时有僧问:“不涉方便,乞师垂慈。”师曰:“汝问我答,即是方便。”问:
“应物现形,如水中月,如何是月?”师提起拂子,僧曰:“古人为甚么道水月无形?”师曰:“见甚么?”问:
“如何是宗乘中事?”师曰:“淮军散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众眼难谩。”
睡龙溥禅师法嗣保福清豁禅师漳州保福院清豁禅师,福州人也。少而聪敏,礼鼓山国师,落发禀具。后谒大章山如庵主。
﹝语具如庵主章。﹞后参睡龙,龙问曰:“豁阇黎见何尊宿来,还悟也未?”曰:“清豁尝访大章,得个信处。”
龙于是上堂集众,召曰:“豁阇黎出来,对众烧香说悟处,老僧与汝证明。”师出众,乃拈香曰:
“香已拈了,悟即不悟。”龙大悦而许之。上堂:“山僧今与诸人作个和头,和者默然,不和者说。”良久曰:
“和与不和,切在如今。山僧带些子事,珍重!”僧问:“家贫遭劫时如何?”师曰:“不能尽底去。”曰:
“为甚么不能尽底去?”师曰:“贼是家亲。”曰:“既是家亲,为甚么翻成家贼?”师曰:“内既无应,外不能为。”曰:
“忽然捉败时如何?”师曰:“内外绝消息。”曰:“捉败后功归何所?”师曰:“赏亦未曾闻。”曰:“恁么则劳而无功也。”
师曰:“功即不无,成而不处。”曰:“既是成功,为甚么不处?”师曰:
“不见道,太平本是将军致,不使将军见太平。”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胡人泣,汉人悲。”师忽舍众,欲入山待灭。乃遗偈曰:
“世人休说路行难,鸟道羊肠咫尺间。珍重苎溪溪畔水,汝归沧海我归山。”即往贵湖卓庵,未几谓门人曰:
“吾灭后将遗骸施诸虫蚁,勿置坟塔。”言讫入湖头山,坐磐石,俨然长往。
门人禀遗命,延留七日,竟无虫蚁之所侵食,遂就阇维,散于林野。
金轮观禅师法嗣南岳金轮和尚南岳金轮和尚,僧问:“如何是金轮第一句?”师曰:“钝汉。”问:“如何是金轮一只箭?”师曰:
“过也。”曰:“临机一箭,谁是当者?”师曰:“倒也!”
白兆圆禅师法嗣大龙智洪禅师鼎州大龙山智洪弘济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即汝便是。”曰:“如何领会?”师曰:
“更嫌钵盂无柄那。”问:“如何是微妙?”师曰:“风送水声来枕畔,月移山影到床前。”问:“如何是极则处?”师曰:
“懊恼三春月,不及九秋光。”问:“色身败坏,如何是坚固法身?”师曰:“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白马行霭禅师襄州白马山行霭禅师,僧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问:
“如何是白马正眼?”师曰:“面南看北斗。”白兆怀楚禅师安州白兆竺乾院怀楚禅师,僧问:“如何是句句须行玄路?”师曰:“沿路直到湖南。”问:
“如何是师子儿?”师曰:“德山嗣龙潭。”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与汝素无冤仇,一句元在这里。”曰:
“未审在甚么方所?”师曰:“这钝汉!”四祖清皎禅师蕲州四祖山清皎禅师,福州王氏子。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
“楷师岩畔祥云起,宝寿峰前震法雷。”临终遗偈曰:“吾年八十八,满头垂白发。颙颙镇双峰,明明千江月。
黄梅扬祖教,白兆承宗诀。日日告儿孙,勿令有断绝。”三角志操禅师胭州三角山志操禅师,僧问:“教法甚多,宗归一贯。和尚为甚么说得许多周由者也?”师曰:
“为你周由者也。”曰:“请和尚即古即今。”师以手敲绳床。兴教师普禅师晋州兴教师普禅师,僧问:“盈龙宫溢海藏真诠即不问,如何是教外别传底法?”师曰:
“眼里耳里鼻里。”曰:“祇此便是否?”师曰:“是甚么?”僧便喝,师亦喝。问:“僧近离甚处?”曰:“下寨。”师曰:
“还逢著贼么?”曰:“今日捉下。”师曰:“放汝三十棒。”三角真鉴禅师蕲州三角山真鉴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忽然行正令,便见下堂阶。”大阳行冲禅师郢州大阳山行冲禅师,僧问:“如何是无尽藏?”师良久,僧无语。师曰:“近前来!”僧才近前,师曰:
“去!” 青原下八世黄龙机禅师法嗣紫盖善沼禅师洛京紫盖善沼禅师,僧问:“死中得活时如何?”师曰:“抱镰刮骨薰天地,炮烈棺中求托生。”问:
“才生便死时如何?”师曰:“赖得觉疾。”黄龙继达禅师眉州黄龙继达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师曰:“针去线不回。”曰:“如何是帔?”师曰:
“横铺四世界,竖盖一乾坤。”曰:“道满到来时如何?”师曰:“要羹与羹,要饭与饭。”问:
“黄龙出世、金翅鸟满空飞时如何?”师曰:“问汝金翅鸟,还得饱也无?”枣树二世和尚枣树和尚﹝第二世住。﹞问僧:“发足甚处?”曰:“闽中。”师曰:“俊哉!”曰:“谢师指示。”师曰:
“屈哉!”
僧作礼。师曰:“我与么道,落在甚么处?”僧无语。师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僧参,师乃问:
“未到这里时,在甚处安身立命?”僧叉手近前,师亦叉手近前,相并而立。僧曰:“某甲未到此时,和尚与谁并立?”
师指背后曰:“莫是伊么?”僧无对。师曰:“不独自谩,兼谩老僧。”僧作礼,师曰:“正是自谩。”
僧鉏地次,见师来乃不审,师曰:“见阿谁了便不审。”曰:“见师不问讯,礼式不全。”师曰:“却是孤负老僧。”
其僧归举似首座曰:“和尚近日可畏。”座曰:“作么生?”僧举前语,座曰:“和尚近日可谓为人切。”
师闻乃打首座七捧。座曰:“某甲恁么道,未有过在,乱打作么?”师曰:“枉吃我多少盐酱。”又打七捧。
僧辞,师乃问:“若到诸方,有人问你老僧此间法道,作么生祇对?”曰:“待问即道。”师曰:“何处有无口底佛?”
曰:“祇这也还难。”师竖拂子曰:“还见么?”曰:“何处有无眼底佛?”师曰:“祇这也还难。”
僧绕禅床一匝而出。师曰:“善能祇对。”僧便喝。师曰:“老僧不识子。”曰:“用识作么?”师敲禅床三下。玄都山澄禅师兴元府玄都山澄禅师,僧问:“喜得趋方丈,家风事若何?”师曰:“西风开晓露,明月正当天。”曰:
“如何拯济?”师曰:“金鸡楼上一下鼓。”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一切不如。”嘉州黑水和尚嘉州黑水和尚,初参黄龙,便问:“雪覆芦花时如何?”龙曰:“猛烈。”师曰:“不猛烈。”龙又曰:
“猛烈。”师又曰:“不猛烈。”龙便打,师于此有省,即便礼拜。黄龙智颙禅师鄂州黄龙智颙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之本源?”师曰:“即此一问是何源?”曰:
“恁么则诸佛无异去也。”师曰:“延平剑已成龙去,犹有刻舟求底人。”昌福院达禅师眉州昌福达禅师,僧问:“学人来问师则对,不问时师意如何?”师曰:“谢师兄指示。”问:
“本来则不问,如何是今日事?”师曰:“师兄这问大好。”曰:“学人不会时如何?”师曰:“谩得即得。”问:
“国有宝刀,谁人得见?”师曰:“师兄远来不易。”曰:“此刀作何形状?”师曰:“要也道,不要也道。”曰:“请师道。”
师曰:“难逢难遇。”问:“石牛水上卧时如何?”师曰:“异中还有异,妄计不浮沈。”曰:“便恁么去时如何?”
师曰:“趐天日落,把土成金。”吕岩洞宾真人吕岩真人,字洞宾,京川人也。
唐末三举不第,偶于长安酒肆遇钟离权,授以延命术,自尔人莫之究。尝游庐山归宗,书钟楼壁曰:“一日清闲自在身,六神和合报平安。
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未几,道经黄龙山,睹紫云成盖,疑有异人。乃入谒,值龙击鼓升堂。
龙见,意必吕公也,欲诱而进。厉声曰:“座傍有窃法者。”吕毅然出,问:“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
龙指曰:“这守尸鬼。”吕曰:“争奈囊有长生不死药。”龙曰:“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
吕薄讶,飞剑胁之,剑不能入。遂再拜,求指归。龙诘曰:“半升铛内煮山川即不问,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
吕于言下顿契。作偈曰:“弃却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恋水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
龙嘱令加护。后谒潭州智度觉禅师,有曰:
“余游韶郴,东下湘江,今见觉公,观其禅学精明,性源淳洁,促膝静坐,收光内照。一衲之外无余衣,一钵之外无余食。达生死岸,破烦恼壳。
方今佛衣寂寂兮无传,禅理悬悬兮几绝。扶而兴者,其在吾师乎?”聊作一绝奉记:“达者推心方济物,圣贤传法不离真。
请师开说西来意,七祖如今未有人。”
明招谦禅师法嗣报恩契从禅师处州报恩契从禅师,开堂升座,乃曰:“烈士锋前,还有俊鹰俊鹞么?放一个出来看。”良久曰:
“所以道,烈士锋前少人陪,云雷击鼓剑轮开。谁是大雄师子种,满身锋刃但出来。”时有僧出,师曰:
“好著精彩。”僧拟伸问,师曰:“甚么处去也?”僧乃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锋铓难击。”曰:
“出窟后如何?”师曰:“藏身无路。”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命似悬丝。”曰:“向去事如何?”师曰:“拶。”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还柰何么?”问:“十二时中如何即是?”师曰:“金刚顶上看。”曰:
“恁么则人天有赖。”师曰:“汝又诳謼人天作么?”普照院瑜禅师婺州普照瑜禅师,上堂:“三十年后,大有人向这里亡锋结舌去在。”良久曰:“还会么?
灼然,若不是真师子儿,争识得上来之机?”时有僧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众兽徒然。”曰:
“出窟后如何?”师曰:“狐绝万里。”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当衙者丧。”曰:“向去事如何?”师曰:
“决在临锋。”僧礼拜,师有颂曰:“决在临锋处,天然师子机。嚬呻出三界,非祖莫能知。”双溪保初禅师婺州双溪保初禅师,上堂:“未透彻,不须呈,十方世界廓然明。
孤峰顶上通机照,不用看他北斗星。”僧问:“九夏灵峰剑,请师不露锋。”师曰:“未拍金锁前何不问?”曰:“千般徒设用,难出髑髅前。”
师曰:“背后碍杀人。”涌泉院究禅师处州涌泉究禅师,上堂,良久曰:“还有虎狼禅客么?有则放出一个来。”僧才出,师曰:
“还知丧命处么?”曰:“学人咨和尚。”师曰:“甚么处去也。”曰:“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抖诟地。”曰:
“出窟后如何?”师曰:“盖天盖地。”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一切人辨不得。”曰:“向去事如何?”师曰:
“俊鹞亦迷踪。”罗汉院义禅师衢州罗汉义禅师,上堂众集,僧才出,师曰:“不是好底。”僧礼拜起,问:“龙泉宝剑请师挥。”师曰:
“甚么处去也。”曰:“恁么则龙溪南面尽锋铓。”师曰:“收取。”问:“不落古今请师道。”师曰:
“还怪得么?”曰:“犹落古今。”师曰:“莫错。”
罗汉琛禅师法嗣清溪洪进禅师襄州清溪山洪进禅师,在地藏时居第一座。一日地藏上堂,二僧出礼拜。藏曰:“俱错。”
二僧无语,下堂请益修山主,修曰:“汝自巍巍堂堂,却礼拜拟问他人,岂不是错?”师闻之不肯。修乃问:
“未审上座又作么生?”师曰:“汝自迷暗,焉可为人?”修愤然上方丈请益,藏指廊下曰:“典座入库头去也。”
修乃省过。又一日,师问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么为生死之所流?”修曰:
“笋毕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还得么?”师曰:“汝向后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见祇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师指曰:
“这个是监院房,那个是典座房。”修即礼谢。住后,僧问:“众盲摸象,各说异端。忽遇明眼人,又作么生?”
师曰:“汝但举似诸方。”师经行次,众僧随从,乃谓众曰:“古人有甚么言句,大家商量。”
时有从漪上座山众拟问次,师曰:“这没毛驴!”漪涣然省悟。清凉休复禅师升州清凉院休复悟空禅师,北海王氏子。幼出家,十九纳戒。尝自谓曰:
“苟尚能诠,则为滞筏;将趣凝寂,复患堕空。既进退莫决,舍二何之?”乃参寻宗匠,依地藏,经年不契,直得成病入槃堂。
一夜藏去看,乃问:“复上座安乐么?”师曰:“某甲为和尚因缘背。”藏指灯笼曰:“见么?”师曰:“见。”藏曰:
“秪这个也不背。”师于言下有省。后修山主问讯地藏,乃曰:
“某甲百劫千生,曾与和尚违背,来此者又值和尚不安。”藏遂竖起拄杖曰:“祇这个也不背。”师忽然契悟。
后继法眼住崇寿,江南国主创清凉道场,延请居之。上堂:“古圣才生下,便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他便有这个方便奇特。祇如诸上座初生下时,有甚么奇特,试举看。若道无,即对面讳却,若道有,又作么生通得个消息?
还会么。上座幸然有奇特事,因甚么不知去。珍重!”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众生。”曰:
“还肯也无?”师曰:“虚施此问。”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道此土还有么?”问:“省要处乞师一言。”
师曰:“珍重。”问:“如何是道?”师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僧礼拜,师曰:“莫错会。”问:
“如何是一尘入正受?”师曰:“色即空。”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空即色。”问:
“诸余即不问,如何是悟空一句?”师曰:“两句也。”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师曰:“未见四祖。”曰:
“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见四祖。”问:“如何是自己事?”师曰:“几处问人来?”问:“古人得个甚么即便休歇去?”
师曰:“汝得个甚么,即不休歇去。”问:“如何是学人出身处?”师曰:“千般比不得,万般况不及。”曰:
“请和尚道。”师曰:“古亦有,今亦有。”问:“如何是亡僧面前触目菩提?”师曰:“问取髑髅后人。”问:
“毒龙奋迅、万象同然时如何?”师曰:“你甚么处得这个问头?”问:“忠座主讲甚么经?”曰:“法华经。”师曰:
“若有说法华经处,我现宝塔当为证明。大德讲甚么人证明?”忠无对。﹝法灯代云:“谢和尚谢明。”
﹞天福八年十月朔日,遣僧命法眼禅师至,嘱付讫,又致书辞国主,取三日夜子时入灭。
国主令本院至时击钟,及期大众普集,师端坐警众曰:“无弃光影。”语绝告寂。时国主闻钟,登高台遥礼,深加哀慕。
仍致祭、荼毗,收舍利建塔。龙济绍修禅师抚州龙济绍修禅师,初与法眼同参地藏,所得谓已臻极。暨同辞至建阳,途中谭次,眼忽问:
“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是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眼曰:“说甚么拨不拨?”师懵然不知。
却回地藏,藏问:“子去未久,何以却来?”师曰:“有事未决,岂惮跋涉山川。”藏曰:
“汝跋涉许多山川,也还不恶。”师未喻旨,乃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意旨如何?”藏曰:“汝道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
“不拨。”藏曰:“两个也。”师骇然沈思,而却问:“未审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藏曰:“汝唤甚么作万象?”
师方省悟。再辞地藏,觐于法眼。眼语意与地藏开示前后如一。
师后居龙济山,不务聚徒,而学者奔至。上堂:“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是凡夫。
凡夫若知,即是圣人。此两语一理二义,若人辨得,不妨于佛法中有个入处。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珍重!”僧问:
“见色便见心。露柱是色,如何是心?”师曰:“幸然未会,且莫诈明头。”问:“如何得出三界?”师曰:
“是三界则一任出。”曰:“不是三界又如何?”师曰:“甚么处不是三界?”问:“当阳举唱,谁是委者?”师曰:
“非汝不委。”问:“如何是万法主?”师曰:“把将万法来!”问:
“承古有言,须弥纳芥子,芥子纳须弥,如何是须弥?”师曰:“穿破汝心。”曰:“如何是芥子?”师曰:“塞却汝眼。”曰:“如何纳得?”师曰:
“把将须弥与芥子来!”曰:“前言何在?”师曰:“前有甚么言?”问:“僧甚处来?”曰:“翠岩。”师曰:“翠岩有何言句示徒?”
曰:“寻常道,出门逢弥勒,入门见释迦。”师曰:“与么道又争得。”曰:“和尚又如何?”师曰:
“出门逢阿谁?入门见甚么?”僧于言下有省。上堂:“声色不到处,病在见闻。言诠不及处,过在唇吻。”僧问:
“离却声色,请和尚道。”师曰:“声色里问将来!”问:“如何是学人心?”师曰:“阿谁恁么问?”问:
“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还坏也无?”师曰:“不坏。”曰:“为甚么不坏?”师曰:“为同于大千。”上堂:
“卷帘除却障,闭户生窒碍。祇这障与碍,古今无人会。会得是障碍,不会不自在。”问:“巨夜之中,以何为眼?”师曰:
“暗。”问:“绉毫不隔,为甚么觑之不见?”师曰:“作家弄影汉。”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
“照破天地。”曰:“磨后如何?”师曰:“黑漆漆地。”问:“如何是普眼?”师曰:“绉毫觑不见。”曰:“为甚么觑不见?”
师曰:“为伊眼太大。”问:“如何是大败坏底人?”师曰:“劫坏不曾迁。”曰:“此人还知有佛法也无?”
师曰:“若知有佛法,浑成颠倒。”曰:“如何得不颠倒去?”师曰:“直须知有佛法。”曰:“如何是佛法?”师曰:
“大败坏。”问:“如何是学人常在底心?”师曰:“还曾问荷玉么?”曰:“学人不会。”师曰:
“若不会,夏末了,问取曹山去。”师有颂曰:“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又:
“欲识解脱道,诸法不相到。眼耳绝见闻,声色闹浩浩。”又:“初心未入道,不得闹浩浩。钟声里荐取,鼓声里颠倒。”
又:“诸佛不出世,四十九年说。祖师不西来,少林有妙诀。”又:“万法是心光,诸缘唯性晓。
本无迷悟人,祇要今日了。”延庆传殷禅师潞府延庆院传殷禅师,僧问:“见色便见心,灯笼是色,那个是心?”师曰:“汝不会古人意。”曰:
“如何是古人意?”师曰:“灯笼是心。”问:“若能转物,即同如来。未审转甚么物?”师曰:“道甚么!”
僧拟进语,师曰:“这漆桶!”南台守安禅师衡岳南台守安禅师,僧问:“人人尽有长安路,如何得到?”师曰:“即今在甚么处?”问:
“寂寂无依时如何?”师曰:“寂寂底!”因示颂曰:“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亡。
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缘无事可思量。”天龙院秀禅师杭州天龙寺清慧秀禅师,上堂:“诸上座,多少无事,十二时中在何世界安身立命?且子细点检看。
何不觅个歇处?因甚么却与别人点检。若恁么去,早落第二头也。”时有僧问:
“承师有言,恁么去早落第二头,学人总不恁么上来,如何辨白?”师曰:“汝却作家。”曰:“恁么则今日得遇于师也。”师曰:
“且莫诈明头。”
天龙机禅师法嗣雪岳令光禅师高丽雪岳令光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分明记取。”问:“如何是诸法之根源?”师曰:
“谢指示。”
仙宗符禅师法嗣仙宗洞明禅师福州仙宗洞明真觉禅师,僧问:“拏云不假风雷便,浚浪如何透得身?”师曰:“何得弃本逐末。”福清行钦禅师泉州福清行钦广法禅师,上堂:“还有人鉴得么?若有人鉴得,是甚么湖里破草?
若也鉴不出,落地作金声。无事久立。”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上座大家道取。”问:“如何是谈真逆俗?”
师曰:“客作汉问甚么?”曰:“如何是顺俗违真?”师曰:“吃茶去。”问:“如何是然灯前?”师曰:“然灯后。”
曰:“如何是然灯后?”师曰:“然灯前。”曰:“如何是正然灯?”师曰:“吃茶去。”问:“如何是第二月?”
师曰:“汝问我答。”
国泰禅师法嗣齐云宝胜禅师婺州齐云宝胜禅师,僧问:“如何是齐云水?”师曰:“龙潭常彻底,拟问即波澜。”曰:
“莫祇这个便是么?”师曰:“古殿无香烟,谁人辨清浊。”曰:“未审深深处如何?”师曰:
“阇黎欲识深深处,直须脚下绝云生。”
白龙希禅师法嗣广平玄旨禅师福州广平玄旨禅师,上堂:“还有人证明么?若有人证明,亦免孤负上祖,埋没后来。
若是寻言数句,大藏分明,若是祖宗门中,怪及甚么处,恁么道亦是傍瞥之辞。”僧问:“如何是广平境?”师曰:
“地负名山秀,溪连海水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汝问我答。”问:“如何是法身体?”师曰:
“廓落虚空绝玷瑕。”曰:“如何是体中物?”师曰:“一轮明月散秋江。”曰:“未审体与物分不分?”师曰:
“适来道甚么?”曰:“恁么则不分也。”师曰:“穿耳胡僧笑点头。”白龙清慕禅师福州升山白龙清慕禅师,僧问:“如何是白龙密用一机?”师曰:“汝每日用甚么?”曰:
“恁么则徒劳侧聆。”师喝曰:“出去!”问:“一切众生日用而不知,如何是日用底?”师曰:“别祗对你争得。”问:
“不责上来,声前一句请师道?”师曰:“莫是不辨么?”灵峰志恩禅师福州灵峰志恩禅师,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我进前,汝退后。”曰:
“恁么则学人丧身命去也。”师曰:“不打水,鱼自惊。”问:“如何是佛?”师曰:“更是阿谁?”曰:“既然如此,为甚么迷妄有差殊?”
师曰:“但自不亡羊,何须泣歧路。”问:“如何是灵峰境?”师曰:“万叠青山如饤出,两条绿水若图成。”
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明明密密,密密明明。”东禅玄觉禅师福州东禅玄亮禅师,僧问:“本无迷悟,为甚么却有佛有众生?”师曰:“话堕也。”问:
“祖祖相传传法印,师今继嗣嗣何人?”师曰:“特谢证明。”曰:“恁么则白龙当时亲授记,今日应圣度迷津。”师曰:
“汝莫错认定盘星。”报劬玄应禅师漳州报劬院玄应定慧禅师,泉州晋江吴氏子。漳州刺史陈文颢创院,请师开法。僧问:
“如何是第一义?”师曰:“如何是第一义?”曰:“学人请益,师何以倒问学人?”师曰:“汝适来请益甚么?”曰:
“第一义。”师曰:“汝谓之倒问邪?”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今夏堂中,千五百僧。”
开宝八年将顺世,先七日书辞陈公,仍示偈曰:“今年六十六,世寿有延促。无生火炽然,有为薪不续。
出谷与归源,一时俱备足。”及期诫门人曰:“吾灭后不得以丧服哭泣。”言讫而寂。
招庆匡禅师法嗣报恩宗显禅师泉州报恩院宗显明慧禅师,僧问:“昔日灵山一会,迦叶亲闻;未审今日谁是闻者?”师曰:
“却忆七叶岩中尊。”问:“昔日觉城东际,象王回旋,五众咸臻。今日太守临筵,如何提接?”师曰:
“眨上眉毛著。”曰:“恁么则一机显处,万缘丧尽。”师曰:“何必繁辞?”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日里看鸱毛。”
问:“学人都致一问,请师道。”师曰:“不是创住这个师僧也难容。”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师道。”师曰:
“青红花满庭。”问:“不涉思量处,从上宗乘,请师直道。”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听响之流,徒劳侧耳。”
师曰:“早是粘泥。”问:“如何是人王?”师曰:“奉对不敢造次。”曰:“如何是法王?”师曰:“莫孤负好!”
曰:“未审人王与法王,对谈何事?”师曰:“非汝所聆。”龙光澄禅师金陵龙光院澄禅师,广州人也。新到参,师问:“甚处来?”曰:“江南来。”师曰:
“汝还礼拜渡江船子么?”曰:“和尚为甚么教某礼拜渡江船子?”师曰:“是汝善知识。”永兴可休禅师永兴北院可休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遍满天下。”曰:“莫便是也无?”师曰:
“是即牢收取。”问:“大作业底人来,师还接否?”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
“幸是好人家男女。”太平清海禅师郴州太平院清海禅师,僧问:“古人道不从请益得。祖师为甚么道谁得作佛?”师曰:“悟了方知。”
问:“从上宗乘次第指授,未审今日如何举唱?”师曰:“透出白云深洞里,名华异草岭头生。”慈云慧深禅师连州慈云慧深普广禅师,僧问:“匿王请佛,既奉法于当时。我后延师,盖兴宗于此日。
幸施方便,无吝举扬。”师曰:“不烦再问。”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著。”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
“分明听取。”兴阳道钦禅师郢州兴阳山道钦禅师,僧问:“如何是兴阳境?”师曰:“松竹乍栽山影绿,水流穿过院庭中。”问:
“如何是佛?”师曰:“更是甚么!”
报恩资禅师法嗣福林院澄禅师处州福林澄禅师,僧问:“如何是伽蓝?”师曰:“没幡帧。”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
“瞻礼有分。”问:“下堂一句,请师不吝。”师曰:“闲吟唯忆庞居士,天上人间不可陪。”
翠峰欣禅师法嗣报恩守真禅师处州报恩守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闪烁乌飞急,奔腾兔走频。”
鹫岭远禅师法嗣鹫岭通禅师襄州鹫岭通禅师,僧问:“世尊得道,地神报虚空神。和尚得道,未审甚么人报?”师曰:
“谢汝报来。”
龙华球禅师法嗣仁王院俊禅师杭州仁王院俊禅师,僧问:“古人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如何是不传底事?”师曰:“向上问将来!”
曰:“恁么则上来不当去也。”师曰:“既知如是,踏步上来作甚么?”酒仙遇贤禅师酒仙遇贤禅师,姑苏长洲林氏子。母梦吞大球而孕,生多异祥。貌伟怪,口容双拳。
七岁尝沈大渊,而衣不润。遂去家,师嘉禾永安可依,三十剃染圆具,往参龙华,发明心印。
回居明觉院,唯事饮酒,醉则成歌颂、警道俗,因号酒仙。偈曰:“绿水红桃华,前街后巷走百余遭,张三也识我,李四也识我。
识我不识我,两个拳头那个大。两个之中一个大,曾把虚空一戳破。摩挲令教却恁么,拈取须弥枕头卧。
扬子江头浪最深,行人到此尽沈吟。他时若到无波处,还似有波时用心。
金斝又闻泛,玉山还报颓,莫教更漏促,趁取月明回。贵买朱砂画月,筭来枉用工夫。醉卧绿杨阴下,起来强说真如。
泥人再三叮嘱,莫教失却衣珠。一六二六,其事已足。一九二九,我要吃酒。长伸两脚眠一寣,﹝音忽。
﹞起来天地还依旧。门前绿树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聊与东风论个事,十分春色属谁家。
秋至山寒水冷,春来柳绿花红。一点动随万变,江村烟雨蒙蒙。有不有,空不空,笊篱捞取西北风。
生在阎浮世界,人情几多爱恶。祇要吃些酒子,所以到街卧路。死后却产娑婆,不愿超生净土。何以故,西方净土且无酒酟?”
师于祥符二年上元凌晨,浴罢就室,合拳右举,左张其口而化。
延寿轮禅师法嗣归宗道诠禅师庐山归宗道诠禅师,吉州刘氏子。僧问:“承闻和尚亲见延寿来,是否?”师曰:“山前麦熟也未?”
问:“九峰山中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九峰山中佛法?”师曰:“石头大底大,小底小。”
寻属江南国绝,僧徒例试经业,师之众并习禅观。乃述一偈,闻于州牧曰:
“比拟忘言合太虚,免教和气有亲疏。谁知道德全无用,今日为僧贵识书。”州牧阅之,与僚佐议曰:“旃檀林中,必无杂树。
唯师一院,特奏免试。”南康知军张南金具疏,集道俗迎请,坐归宗道场。僧问:“如何是归宗境?”师曰:
“千邪不如一直。”问:“如何是佛?”师曰:“待得雪消后,自然春到来。”问:“深山岩谷中,还有佛法也无?”
师曰:“无。”曰:“佛法遍在一切处,为甚么却无?”师曰:“无人到。”问:
“古人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时如何?”师曰:“来日路口有市。”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床窄先卧,粥稀后坐。”
雍熙二年顺寂,塔于牛首庵。龙兴院裕禅师潭州龙兴裕禅师,僧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张三李四。”曰:
“比来问自己,为甚么却道张三李四?”师曰:“汝且莫草草。”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家风即且置,阿那个是汝不问底诸余?”
保福俦禅师法嗣隆寿无逸禅师漳州隆寿无逸禅师,开堂升座,良久曰:“诸上座,若是上根之士,早已掩耳,中下之流,竞头侧听。
虽然如此,犹是不得已而言。诸上座,他时后日到处,有人问著今日事,且作么生举似他。
若也举得,舌头鼓论,若也举不得,如无三寸,且作么生举?”
大龙洪禅师法嗣大龙景如禅师鼎州大龙山景如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便喝。僧问:“尊意如何?”师曰:“会么?”曰:
“不会。”师又喝。问:“太阳一显人皆羡,鼓声才罢意如何?”师曰:“季秋凝后好晴天。”大龙楚勋禅师鼎州大龙山楚勋禅师,上堂,良久曰:“大众祇恁么各自散去,已是重宣此义了也。久立又奚为?
然久立有久立底道理,知了,经一小劫如一食顷。不知便见茫然。还知么?
有知者出来,大家相共商量。”僧出提坐具,曰:“展即遍周沙界,缩即丝发不存。展即是,不展即是?”师曰:“你从甚么处得来?”
曰:“恁么则展去也。”师曰:“没交涉。”问:“如何是大龙境?”师曰:“诸方举似人。”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你为甚么谩我?”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阿弥陀佛!”问:
“善法堂中师子吼,未审法嗣嗣何人?”师曰:“犹自恁么问。”普通从善禅师兴元府普通院从善禅师,僧问:“法轮再转时如何?”师曰:“助上座喜。”曰:“合谭何事?”师曰:
“异人掩耳。”曰:“便恁么领会时如何?”师曰:“错。”问:“佩剑叩松关时如何?”师曰:“莫乱作。”曰:
“谁不知有。”师曰:“出。”
白马霭禅师法嗣白马智伦禅师襄州白马智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真金也须失色。”问:“如何是和尚出身处?”师曰:
“牛抵墙。”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已成八字。”
白兆楚禅师法嗣保寿匡佑禅师唐州保寿匡佑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曰:“会么?”曰:“不会。”
师曰:“石火电光,已经尘劫。”问:“如何是为人底一句?”师曰:“开口入耳。”曰:“如何理会?”师曰:
“逢人告人。” 青原下九世黄龙达禅师法嗣眉州黄龙禅师眉州黄龙禅师,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斫不开。”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非男女相。”
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昌福。”曰:“忽遇尊贵时如何?”师曰:“不遗。”
清溪进禅师法嗣天平从漪禅师相州天平山从漪禅师,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师曰:“将三界来与汝出。”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显露地。”问:“如何是佛?”师曰:“不指天地。”曰:“为甚么不指天地?”师曰:“唯我独尊。”问:
“如何是天平?”师曰:“八凹九凸。”问:“洞深杳杳清溪水,饮者如何不升墬?”师曰:“更梦见甚么?”问:
“大众云集,合谭何事?”师曰:“香烟起处森罗见。”圆通缘德禅师庐山圆通缘德禅师,临安黄氏子。事本邑东山勤老宿剃染,遍游诸方。
江南国主于庐山建院,请师开法。上堂:“诸上座,明取道眼,好是行脚本分事。道眼若未明,有甚么用处?祇是移盘吃饭汉。
道眼若明,有何障碍?若未明得,强说多端也无用处。无事切须寻究。”僧问:“如何是四不迁?”师曰:
“地水火风。”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水鸟树林。”曰:“学人不会。”师曰:“会取学人。”问:
“久负没弦琴,请师弹一曲。”师曰:“负来多少时也?”曰:“未审作何音调?”师曰:“话堕也。珍重!”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过去灯明佛,本光瑞如是。”本朝遣帅问罪江南,后主纳土矣,而胡则者据守九江不降,大将军曹翰部曲渡江入寺,禅者惊走,师淡坐如平日。翰至,不起不揖,翰怒诃曰:“长老不闻杀人不眨眼将军乎?”师熟视曰:
“汝安知有不惧生死和尚邪?”翰大奇,增敬而已。曰:“禅者何为而散?”师曰:“击鼓自集。”翰遣裨校击之,禅无至者。
翰曰:“不至,何也?”师曰:“公有杀心故尔。”师自起击之,禅者乃集。翰再拜,问决胜之策。师曰:
“非禅者所知也。”太平兴国二年十月七日,升堂曰:“脱离世缘,乃在今日。”嘱令门人累青石为塔,乃曰:
“他日塔作红色,吾再至也。”言讫而逝,谥道济禅师。
清凉复禅师法嗣奉先慧同禅师升州奉先寺慧同净照禅师,魏府张氏子。僧问:“教中道,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见。
又道,佛身充满于法界,普见一切群生前。于此二途,请师说。”师曰:“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见。”问:
“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汝疑阿那个不是?”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更问阿谁?”
龙济修禅师法嗣河东广原禅师河东广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听取一偈:刹刹现形仪,尘尘具觉知。
性源常鼓浪,不悟未曾移。”
南台安禅师法嗣鹫岭善美禅师襄州鹫岭善美禅师,僧问:“如何是鹫岭境?”师曰:“岘山对碧玉,江水往南流。”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有甚么事?”问:“百川异流,还归大海,未审大海有几滴?”师曰:“汝还到海也未?”曰:
“到海后如何?”师曰:“明日来,向汝道。”
归宗诠禅师法嗣九峰义诠禅师瑞州九峰义诠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有力者负之而趋。”
隆寿逸禅师法嗣隆寿法骞禅师隆寿法骞禅师,泉州施氏子。漳州刺史陈洪铦请开法,上堂:
“今日隆寿出世,三世诸佛森罗万象,同时出世,同时转法轮,诸人还见么?”僧问:“如何是隆寿境?”师曰:“无汝插足处。”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未识境在。”有僧来参,次日请问心要。师曰:“昨日相逢序起居,今朝相见事还如。
如何却觅呈心要,心要如何特地疏。” 
五灯会元卷第九南岳下三世百丈海禅师法嗣沩山灵佑禅师潭州沩山灵佑禅师,福州长溪赵氏子。
年十五出家,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师,剃发于杭州龙兴寺,究大小乘教。二十三游江西,参百丈,丈一见,许之入室,遂居参学之首。侍立次,丈问:“谁?”师曰:
“某甲。”丈曰:“汝拨炉中有火否?”师拨之曰:“无火。”丈躬起深拨得少火,举以示之曰:“汝道,无这个!”
师由是发悟,礼谢陈其所解。丈曰:“此乃暂时歧路耳。经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
时节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忆,方省己物不从他得。故祖师云: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
祇是无虚妄凡圣等心,本来心法元自备足。汝今既尔,善自护持。”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务。丈曰:“将得火来么?”师曰:
“将得来。”丈曰:“在甚处?”师乃拈一枝柴吹两吹,度与百丈。丈曰:“如虫御木。”
司马头陀自湖南来,谓丈曰:“顷在湖南寻得一山,名大沩,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所居之处。”丈曰:“老僧住得否?”陀曰:
“非和尚所居。”丈曰:“何也?”陀曰:“和尚是骨人,彼是肉山。设居徒不盈千。”丈曰:
“吾众中莫有人住得否?”陀曰:“待历观之。”时华林觉为第一座,丈令侍者请至。问曰:“此人如何?”
陀请謦欬一声,行数步。陀曰:“不可。”丈又令唤师,师时为典座。陀一见乃曰:“此正是沩山主人也。”
丈是夜召师入室,嘱曰:“吾化缘在此。沩山胜境,汝当居之,嗣续吾宗,广度后学。”而华林闻之曰:
“某甲忝居上首,典座何得住持?”丈曰:“若能对众下得一语出格,当与住持。”即指净瓶问曰:“不得唤作净瓶,汝唤作甚么?”
林曰:“不可唤作木也。”丈乃问师,师踢倒净瓶便出去。丈笑曰:“第一座输却山子也。”师遂往焉。
是山峭绝,夐无人烟。猿猱为伍,橡栗充食。经于五七载,绝无来者。
师自念言,我本住持,为利益于人,既绝往还,自善何济?即舍庵而欲他往。行至山口,见蛇虎狼豹,交横在路。师曰:
“汝等诸兽,不用拦吾行路。吾若于此山有缘,汝等各自散去。吾若无缘,汝等不用动。吾从路过,一任汝吃。”
言讫,虫虎四散而去。师乃回庵。未及一载,安上座﹝即懒安也。﹞同数僧从百丈来,辅佐于师。安曰:
“某与和尚作典座,待僧及五百人,不论时节即不造粥,便放某甲下。”
自后山下居民,稍稍知之,率众共营梵宇。连帅李景让奏号同庆寺,相国裴公休尝咨玄奥,繇是天下禅学辐辏焉。
上堂:“夫道人之心,质直无伪,无背无面,无诈妄心。
一切时中,视听寻常,更无委曲,亦不闭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
从上诸圣,祇说浊边过患,若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净无为,澹无碍。唤他作道人,亦名无事人。”时有僧问:“顿悟之人更有修否?”师曰:
“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修与不修是两头语。
如今初心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可别有法,教渠修行趣向,从闻入理,闻理深妙,心自圆明,不居惑地。
纵有百千妙义,抑扬当时,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计,始得。
以要言之,则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万行门中,不舍一法。若也单刀直入,则凡圣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仰山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指灯笼曰:“大好灯笼。”仰曰:“莫祇这便是么?”师曰:“这个是甚么?”仰曰:“大好灯笼。”
师曰:“果然不见。”一日,师谓众曰:“如许多人,祇得大机,不得大用。”仰山举此语,问山下庵主曰:
“和尚恁么道,意旨如何?”主曰:“更举看。”仰拟再举,被庵主踏倒。仰归举似师,师呵呵大笑。
师在法堂坐,库头击木鱼,火头掷却火抄,拊掌大笑。师曰:“众中也有恁么人?”遂唤来问:“你作么生?”火头曰:
“某甲不吃粥肚饥,所以欢喜。”师乃点头。﹝后镜清怤云:“将知沩山众里无人。”卧龙球云:“将知沩山众里有人。”
﹞师摘茶次,谓仰山曰:“终日摘茶祇闻子声,不见子形。”仰撼茶树,师曰:“子祇得其用,不得其体。”
仰曰:“未审和尚如何?”师良久。仰曰:“和尚祇得其体,不得其用。”师曰:“放子三十棒。”仰曰:
“和尚棒某甲吃,某甲棒教谁吃?”师曰:“放子三十棒。”﹝玄觉云:“且道过在甚么处。”﹞上堂,僧出曰:
“请和尚为众说法。”师曰:“我为汝得彻困也!”僧礼拜。﹝后人举似雪峰,峰曰:“古人得恁么老婆心切。”玄沙云:
“山头和尚蹉过古人事也。”雪峰闻之,乃问沙曰:“甚么处是老僧蹉过古人事处?”沙曰:“大小沩山被那僧一问,直得百杂碎。”峰乃骇然。
﹞师坐次,仰山入来。师曰:“寂子速道,莫入阴界。”仰曰:“慧寂信亦不立。”师曰:“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仰曰:
“祇是慧寂,更信阿谁?”师曰:“若恁么即是定性声闻。”仰曰:“慧寂佛亦不立。”师问仰山:
“涅槃经四十卷,多少是佛说,多少是魔说?”仰曰:“总是魔说。”师曰:“已后无人柰子何!”仰曰:
“慧寂即一期之事,行屐在甚么处?”师曰:“祇贵子眼正,不说子行履。”仰山蹋衣次,提起问师曰:“正恁么时,和尚作么生?”师曰:
“正恁么时,我这里无作么生?”仰曰:“和尚有身而无用。”师良久,却拈起问曰:“汝正恁么时,作么生?”
仰曰:“正恁么时,和尚还见伊否?”师曰:“汝有用而无身。”师后忽问仰山:
“汝春间有话未圆,今试道看。”仰曰:“正恁么时,切忌勃诉。”师曰:“停囚长智。”师一日唤院主,主便来。师曰:
“我唤院主,汝来作甚么?”主无对。﹝曹山代云:“也知和尚不唤某甲。”﹞又令侍者唤第一座,座便至。师曰:
“我唤第一座,汝来作甚么?”座亦无对。﹝曹山代云:“若令侍者唤,恐不来。”法眼云:“适来侍者唤。”﹞师问云岩:“闻汝久在药山,是否?”
岩曰:“是。”师曰:“如何是药山大人相?”岩曰:“涅槃后有。”师曰:“如何是涅槃后有?”岩曰:“水洒不著。”
岩却问师:“百丈大人相如何?”师曰:“巍巍堂堂,炜炜煌煌。声前非声,色后非色。
蚊子上铁牛,无汝下觜处。”师过净瓶与仰山,山拟接,师却缩手曰:“是甚么?”仰曰:“和尚还见个甚么?”师曰:
“若恁么,何用更就吾觅?”仰曰:“离然如此,仁义道中与和尚提瓶挈水,亦是本分事。”师乃过净瓶与仰山。
师与仰山行次,指柏树子问曰:“前面是甚么?”仰曰:“柏树子。”师却问耘田翁,翁亦曰:“柏树子。”
师曰:“这耘田翁向后亦有五百众。”师问仰山:“何处来?”仰曰:“田中来。”师曰:“禾好刈也未?”
仰作刈禾势。师曰:“汝适来作青见,作黄见,作不青不黄见?”仰曰:“和尚背后是甚么?”师曰:“子还见么?”
仰拈禾穗曰:“和尚何曾问这个?”师曰:“此是鹅王择乳。”师问仰山:“天寒人寒?”仰曰:“大家在这里。”
师曰:“何不直说?”仰曰:“适来也不曲,和尚如何?”师曰:“直须随流。”上堂:
“仲冬严寒年年事,晷运推移事若何?”仰山进前,叉手而立。师曰:“我情知汝答这话不得!”香严曰:“某甲偏答得这话。”
师蹑前问,严亦进前,叉手而立。师曰:“赖遇寂子不会。”
师一日见刘铁磨来,师曰:“老牸牛,汝来也。”磨曰:“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
师乃放身作卧势,磨便出去。有僧来礼拜,师作起势。僧曰:“请和尚不用起。”师曰:“老僧未曾坐。”僧曰:
“某甲未曾礼。”师曰:“何故无礼?”僧无对。﹝同安代云:“和尚不怪。”﹞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心是道。”曰:
“某甲不会。”师曰:“会取不会底好!”曰:“如何是不会底?”师曰:“祇汝是,不是别人。”复曰:
“今时人但直下体取不会底,正是汝心,正是汝佛。若向外得一知一解,将为禅道,且没交涉。
名运粪入,不名运粪出,污汝心田。所以道不是道。”问:“如何是百丈真?”师下禅床,叉手立。曰:“如何是和尚真?”师却坐。
师坐次,仰山从方丈前过,师曰:“若是百丈先师见,子须吃痛棒始得。”仰曰:“即今事作么生?”师曰:
“合取两片皮。”仰曰:“此恩难报。”师曰:“非子不才,乃老僧年迈。”仰曰:“今日亲见百丈师翁来。”师曰:
“子向甚么处见?”仰曰:“不道见祇是无别。”师曰:“始终作家。”
师问仰山:“即今事且置,古来事作么生?”仰叉手近前。师曰:“犹是即今事,古来事作么生?”
仰退后立。师曰:“汝屈我,我屈汝。”仰便礼拜。仰山香严侍立次,师举手曰:
“如今恁么者少,不恁么者多。”严从东过西立,仰从西过东立。师曰:“这个因缘,三十年后如金掷地相似。”仰曰:
“亦须是和尚提唱始得。”严曰:“即今亦不少。”师曰:“合取口。”师坐次,仰山入来,师以两手相交示之。仰作女人拜。
师曰:“如是!如是!”师方丈内坐次,仰山入来,师曰:“寂子,近日宗门令嗣作么生?”仰曰:
“大有人疑著此事。”师曰:“寂子作么生?”仰曰:“慧寂祇管困来合眼,健即坐禅,所以未曾说著在。”师曰:
“到这田地也难得。”仰曰:“据慧寂所见,祇如此一句也著不得。”师曰:“汝为一人也不得。”仰曰:
“自古圣人,尽皆如此。”师曰:“大有人笑汝恁么祗对。”仰曰:“解笑者是慧寂同参。”师曰:“出头事作么生?”
仰绕禅床一匝,师曰:“裂破古今。”仰山香严侍立次,师曰:“过去现在未来,佛佛道同,人人得个解脱路。”
仰曰:“如何是人人解脱路?”师回顾香严曰:“寂子借问,何不答伊?”严曰:
“若道过去未来现在,某甲却有个祗对处。”师曰:“子作么生祗对?”严珍重便出。师却问仰山曰:“智闲恁么祗对,还契寂子也无?”
仰曰:“不契。”师曰:“子又作么生?”仰亦珍重出去。师呵呵大笑曰:“如水乳合。”
一日,师翘起一足谓仰山曰:“我每日得他负载,感伊不彻。”仰曰:“当时给孤园中,与此无别。”
师曰:“更须道始得。”仰曰:“寒时与他袜著,也不为分外。”师曰:“不负当初,子今已彻。”仰曰:
“恁么更要答话在。”师曰:“道看。”仰曰:“诚如是言。”师曰:“如是!如是!”师问仰山:“生住异灭,汝作么生会?”
仰曰:“一念起时不见有生住异灭。”师曰:“子何得遣法?”仰曰:“和尚适来问甚么?”师曰:“生住异灭。”
仰曰:“却唤作遣法。”师问仰山:“妙净明心,汝作么生会?”仰曰:“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师曰:
“汝祇得其事。”仰曰:“和尚适来问甚么?”师曰:“妙净明心。”仰曰:“唤作事得么?”师曰:“如是!如是!”
石霜会下有二禅客到,云:“此问无一人会禅。”后普请般柴,仰山见二禅客歇,将一橛柴问曰:“还道得么?”
俱无对。仰曰:“莫道无人会禅好!”仰归举似师曰:“今日二禅客,被慧寂勘破。”师曰:
“甚么处被子勘破?”仰举前话。师曰:“寂子又被吾勘破。”﹝云居锡云:“甚处是沩山勘破仰山处。”
﹞师睡次,仰山问讯,师便回面向壁。仰曰:“和尚何得如此!”师起曰:
“我适来得一梦,你试为我原看。”仰取一盆水,与师洗面。少顷,香严亦来问讯。师曰:
“我适来得一梦,寂子为我原了,汝更与我原看。”严乃点一碗茶来。师曰:“二子见解,过于鹙子。”
师因泥壁次,李军容来,具公裳,直至师背后,端笏而立。师回首见,便侧泥盘作接泥势。李便转笏作进泥势。师便抛下泥盘,同归方丈。僧问:
“不作沩山一顶笠,无由得到莫傜村。如何是沩山一顶笠?”师唤曰:“近前来。”僧近前,师与一踏。
上堂:“老僧百年后,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左胁下书五字,曰:“沩山僧某甲。”
当恁么时,唤作沩山僧又是水牯牛,唤作水牯牛又是沩山僧。毕竟唤作甚么即得?”仰山出礼拜而退。云居膺代曰:
“师无异号资福宝。”曰:“当时但作此相拓呈之,新罗和尚作此相拓呈之。”又曰:
“同道者方知芭蕉彻作此相拓呈之。”又曰:“说也说了也,注也注了也。悟取好!”乃述偈曰:
“不是沩山不是牛,一身两号实难酬。离却两头应须道,如何道得出常流。”师敷扬宗教,凡四十余年,达者不可胜数。
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盥漱敷坐,怡然而寂。寿八十三,腊六十四。塔于本山,谥大圆禅师,塔曰清净。 南岳下四世沩山佑禅师法嗣仰山慧寂禅师袁州仰山慧寂通智禅师,韶州怀化叶氏子。年九岁,于广州和安寺投通禅师出家。﹝即不语通。
﹞十四岁,父母取归,欲与媾。师不从,遂断手二指,跪致父母前,誓求正法,以答劬劳。父母乃许。
再诣通处,而得披剃。未登具,即游方。初谒耽源,已悟玄旨。后参沩山,遂升堂奥。耽源谓师曰:
“国师当时传得六代祖师圆相,共九十七个,授与老僧。乃曰:
“吾灭后三十年,南方有一沙弥到来,大兴此教,次第传受,无令断绝。”我今付汝,汝当奉持。”遂将其本过与师。师接得一览,便将火烧却。
耽源一日问:“前来诸相,甚宜秘惜。”师曰:“当时看了便烧却也。”源曰:
“吾此法门无人能会,唯先师及诸祖师、诸大圣人方可委悉,子何得焚之?”师曰:“慧寂一览,已知其意。但用得不可执本也。”源曰:
“然虽如此,于子即得,后人信之不及。”师曰:“和尚若要重录不难,即重集一本呈上,更无遗失。”源曰:“然。”
耽源上堂,师出众,作此相以手拓呈了,却叉手立。源以两手相交,作拳示之。师进前三步,作女人拜。
源点头,师便礼拜。
师浣衲次,耽源曰:“正恁么时作么生?”师曰:“正恁么时向甚么处见?”后参沩山,沩问:
“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师曰:“有主。”曰:“主在甚么处?”师从西过东立,沩异之。师问:“如何是真佛住处?”
沩曰:“以思无思之妙,返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
师于言下顿悟,自此执侍前后,盘桓十五载。
后参岩头,头举起拂子,师展坐具。岩拈拂子置背后,师将坐具搭肩上而出。岩曰:
“我不肯汝放,秪肯汝收。”扫地次,沩问:“尘非扫得,空不自生,如何是尘非扫得?”师扫地一下,沩曰:
“如何是空不自生?”师指自身又指沩,沩曰:“尘非扫得,空不自生。离此二途,又作么生?”
师又扫地一下,又指自身并指沩。沩一日指田问师:“这丘田那头高,这头低。”师曰:“却是这头高,那头低。”沩曰:
“你若不信,向中间立,看两头。”师曰:“不必立中间,亦莫住两头。”沩曰:“若如是,著水看,水能平物。”师曰:
“水亦无定,但高处高平,低处低平。”沩便休。
有施主送绢与沩山,师问:“和尚受施主如是供养,将何报答?”沩敲禅床示之。师曰:
“和尚何得将众人物作自己用?”师在沩山,为直岁,作务归,沩问:“甚么处去来?”师曰:“田中来。”沩曰:
“田中多少人?”师插锹叉手。沩曰:“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茅。”师拔锹便行。﹝玄沙云:“我若见,即踏倒锹子。”僧问镜清:
“仰山插锹,意旨如何?”清云:“狗御赦书,诸侯避道。”云:“祇如玄沙踏倒,意旨如何?”清云:“不柰船何?打破戽斗。”云:
“南山刈茅,意旨如何?”清云:“李靖三兄,久经行阵。”云居锡云:“且道镜清下此一判,著不著。”﹞师在沩山牧牛,时踢天泰上座问曰:
“一毛头师子现即不问,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又作么生?”师便骑牛归,侍立沩山次,举前话方了,却见泰来。
师曰:“便是这个上座。”沩遂问:“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岂不是上座道?”泰曰:“是。”师曰:
“正当现时,毛前现,毛后现?”泰曰:“现时不说前后。”沩山大笑。师曰:“师子腰折也。”便下去。
一日,第一座举起拂子曰:“若人作得道理,即与之。”师曰:“某甲作得道理,还得否?”座曰:
“但作得道理便得。”师乃掣将拂子去。﹝云居锡云:“甚么处是仰山道理?”﹞一日雨下,天性上座谓师曰:“好雨!”师曰:
“好在甚么处?”性无语。师曰:“某甲却道得。”性曰:“好在甚么处?”师指雨,性又无语。师曰:
“何得大智而默。”师随沩山游山,到磐陀石上坐。师侍立次,忽鸦衔一红柿落在面前。
沩拾与师,师接得洗了度与沩。沩曰:“子甚处得来?”师曰:“此是和尚道德所感。”沩曰:“汝也不得无分。”即分半与师。
﹝玄沙云:“大小沩山被仰山一坐,至今起不得。”
﹞沩山问师:“忽有人问汝,汝作么生祗对?”师曰:“东寺师叔若在,某甲不致寂寞。”沩曰:
“放汝一个不祗对罪。”师曰:“生之与杀。祇在一言。”沩曰:“不负汝见,别有人不肯。”师曰:“阿谁?”沩指露柱曰:
“这个。”师曰:“道甚么?”沩曰:“道甚么?”师曰:“白鼠推迁,银台不变。”师问沩山:
“大用现前,请师辨白?”沩山下座归方丈,师随后入。沩问:“子适来问甚么话?”师再举,沩曰:“还记得吾答语否?”师曰:
“记得。”沩曰:“你试举看。”师便珍重出去。沩曰:“错。”师回首,曰:“闲师弟若来,莫道某甲无语好!”
师问东寺曰:“借一路过那边还得否?”寺曰:“大凡沙门不可祇一路,也别更有么?”师良久,寺却问:
“借一路过那边得否?”师曰:“大凡沙门不可祇一路,也别更有么?”寺曰:“祇有此。”师曰:“大唐天子决定姓金。”
师在沩山前坡牧牛次,见一僧上山,不久便下来。师乃问:“上座何不且留山中?”僧曰:
“祇为因缘不契。”师曰:“有何因缘,试举看。”曰:“和尚问某名甚么,某答归真和尚。曰:归真何在?某甲无对。”
师曰:“上座却回向和尚,道某甲道得也。和尚问作么生道,但曰眼里耳里鼻里。”僧回一如所教。
沩曰:“脱空谩语汉,此是五百人善知识语。”
师卧次,梦入弥勒内院,众堂中诸位皆足,惟第二住空,师遂就座。有一尊者白槌曰:
“今当第二座说法。”师起白槌曰:“摩诃衍法,离四句,绝百非,谛听!谛听!”众皆散去。及觉举似沩,沩曰:
“子已入圣位。”师便礼拜。
师侍沩行次,忽见前面尘起,沩曰:“面前是甚么?”师近前看了,却作此相。沩点头。
沩山示众曰:“一切众生皆无佛性。”盐官示众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盐官有二僧往探问,既到沩山,闻沩山举扬,莫测其涯,若生轻慢。因一日与师言话次,乃劝曰:“师兄须是勤学佛法,不得容易!”
师乃作此相,以手拓呈了,却抛向背后,遂展两手就二僧索,二僧罔措。师曰:“吾兄直须勤学佛法,不得容易!”
便起去。时二僧却回盐官,行三十里,一僧忽然有省,乃曰:
“当知沩山道,一切众生皆无佛性,信之不错。”便回沩山。一僧更前行数里,因过水忽然有省,自叹曰:
“沩山道,一切众生皆无佛性,灼然有他恁么道。”亦回沩山,久依法席。沩山同师牧牛次,沩曰:“此中还有菩萨也无?”师曰:“有。”沩曰:
“汝见那个是,试指出看。”师曰:“和尚疑那个不是,试指出看?”沩便休。师送果子上沩山,沩接得,问:
“子甚么处得来?”师曰:“家园底。”沩曰:“堪吃也未?”师曰:“未敢尝,先献和尚。”沩曰:“是阿谁底?”师曰:
“慧寂底。”沩曰:“既是子底,因甚么教我先尝?”师曰:“和尚尝千尝万。”沩便吃,曰:“犹带酸涩在。”师曰:
“酸涩莫非自知?”沩不答。
赤干行者闻钟声,乃问:“有耳打钟,无耳打钟?”师曰:“汝但问,莫愁我答不得。”干曰:
“早个问了也!”师喝曰:“去!”师夏末问讯沩山次,沩曰:“子一夏不见上来,在下面作何所务?”师曰:
“某甲在下面,鉏得一片畬,下得一箩种。”沩曰:“子今夏不虚过。”师却问:“未审和尚一夏之中作何所务?”沩曰:
“日中一食,夜后一寝。”师曰:“和尚今夏亦不虚过。”道了乃吐舌。沩曰:“寂子何得自伤己命?”
沩山一日见师来,即以两手相交过,各拨三下,却竖一指。
师亦以两手相交过,各拨三下,却向胸前仰一手覆一手,以目瞻视,沩山休去。
沩山餧鸦生饭,回头见师,曰:“今日为伊上堂一上。”师曰:“某甲随例得闻。”沩曰:
“闻底事作么生?”师曰:“鸦作鸦鸣,鹊作鹊噪。”沩曰:“争奈声色何!”师曰:“和尚适来道甚么?”沩曰:
“我祇道为伊上堂一上。”师曰:“为甚么唤作声色?”沩曰:“虽然如此,验过也无妨。”师曰:“大事因缘又作么生验?”
沩竖起拳,师曰:“终是指东画西。”沩曰:“子适来问甚么?”师曰:“问和尚大事因缘。”沩曰:
“为甚么唤作指东画西。”师曰:“为著声色故,某甲所以问过。”沩曰:“并未晓了此事。”师曰:“如何得晓了此事?”
沩曰:“寂子声色,老僧东西。”师曰:“一月千江,体不分水。”沩曰:“应须与么始得。”师曰:
“如金与金,终无异色,岂有异名?”沩曰:“作么生是无异名底道理?”师曰:“瓶、盘、钗、钏、券、盂、盆。”沩曰:
“寂子说禅如师子吼,惊散狐狼野干之属。”
师后开法王莽山,问僧:“近离甚处?”曰:“庐山。”师曰:“曾到五老峰么?”曰:“不曾到。”师曰:
“阇黎不曾游山。”﹝云门云:“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上堂:“汝等诸人,各自回光返照,莫记吾言。
汝无始劫来,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难顿拔。所以假设方便,夺汝识。
如将黄叶止啼,有甚么是处,亦如人将百种货物,与金宝作一铺货卖。祇拟轻重来机,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我这里是杂货铺。
有人来觅鼠粪,我亦拈与他。来觅真金,我亦拈与他。”时有僧问:“鼠粪即不要,请和尚真金?”师曰:
“啮镞拟开口,驴年亦不会。”僧无对。师曰:“索唤则有交易,不索唤则无。
我若说禅宗,身边要一人相伴亦无,岂况有五百七百众邪?我若东说西说,则争头向前采拾。如将空拳诳小儿,都无实处。
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且莫将心凑泊。但向自己性海,如实而修,不要三明六通。何以故?
此是圣末边事,如今且要识心达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时后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
汝岂不见沩山和尚云:“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问:“如何是祖师意?”
师以手于空,作此相示之。僧无语。师谓第一座曰:“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作么生?”座曰:
“正恁么时是某甲放身命处。”师曰:“何不问老僧?”座曰:“正恁么时不见有和尚?”师曰:“扶吾教不起。”
师因归沩山省觐,沩问:
“子既称善知识,争辨得诸方来者,知有不知有,有师承无师承,是义学是玄学?子试说看。”师曰:“慧寂有验处,但见僧来便竖起拂子,问伊诸方还说这个不说?
又曰这个且置,诸方老宿意作么生?”沩叹曰:“此是从上宗门中牙爪。”沩问:
“大地众生,业识茫茫,无本可据,子作么生知他有之与无?”师曰:“慧寂有验处。”时有一僧从面前过,师召曰:“阇黎!”僧回首,师曰:
“和尚,这个便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沩曰:“此是师子一滴乳,迸散六斛驴乳。”师问僧:“甚处来?”曰:
“幽州。”师曰:“我恰要个幽州信,米作么价?”曰:“某甲来时,无端从市中过,踏折他桥梁。”师便休。
师见僧来,竖起拂子,僧便喝。师曰:“喝即不无,且道老僧过在甚么处?”曰:“和尚不合将境示人。”
师便打。
有梵僧从空而至,师曰:“近离甚处?”曰:“西天。”师曰:“几时离彼?”曰:“今早。”师曰:
“何太迟生!”曰:“游山玩水。”师曰:“神通游戏则不无,阇黎佛法须还老僧始得。”曰:
“特来东土礼文殊,却遇小释迦。”遂出梵书贝多叶,与师作礼,乘空而去。自此号小释迦。
师住东平时,沩山令僧送书并镜与师。师上堂,提起示众曰:“且道是沩山镜,东平镜?
若道是东平镜,又是沩山送来。若道是沩山镜,又在东平手里。道得则留取,道不得则扑破去也。”
众无语,师遂扑破,便下座。僧参次,便问:“和尚还识字否?”师曰:“随分。”僧以手画此相拓呈,师以衣袖拂之。
僧又作此相拓呈,师以两手作背抛势。僧以目视之,师低头。僧绕师一匝,师便打,僧遂出去。
师坐次,有僧来作礼,师不顾。其僧乃问:“师识字否?”师曰:“随分。”僧乃右旋一匝。曰:“是甚么字?”
师于地上书十字酬之。僧又左旋一匝,曰:“是甚字?”师改十字作卍字。
僧画此相,以两手拓,如修罗掌日月势。曰:“是甚么字?”师乃画此相对之,僧乃作娄至德势。师曰:“如是!如是!
此是诸佛之所护念,汝亦如是,吾亦如是。善自护持!”其僧礼谢,腾空而去。
时有一道者见,经五日后,遂问师。师曰:“汝还见否?”道者曰:“某甲见出门腾空而去。”师曰:
“此是西天罗汉,故来探吾道。”道者曰:“某虽睹种种三昧,不辨其理。”师曰:
“吾以义为汝解释,此是八种三昧,是觉海变为义海,体则同然。此义合有因有果,即时异时,总别不离隐身三昧也。”师问僧:
“近离甚处?”曰:“南方。”师举拄杖曰:“彼中老宿还说这个么?”曰:“不说。”师曰:
“既不说这个,还说那个否?”曰:“不说。”师召大德,僧应诺。师曰:“参堂去。”僧便出。师复召曰:“大德!”僧回首,师曰:
“近前来。”僧近前,师以拄杖头上点一下,曰:“去!”
刘侍御问:“了心之旨,可得闻乎?”师曰:“若要了心,无心可了。无了之心,是名真了。”
师一日在法堂上坐,见一僧从外来,便问讯了,向东边叉手立,以目视师,师乃垂下左足。
僧却过西边叉手立,师垂下右足。僧向中间叉手立,师收双足。僧礼拜,师曰:“老僧自住此,未曾打著一人。”拈拄杖便打。
僧便腾空而去。陆希声相公欲谒师,先作此相封呈。师开封于相下面书云:“不思而知,落第二头。
思而知之,落第三首。”遂封回。﹝韦宙相公机语相似,兹不重出。﹞公见即入山,师乃门迎。公才入门,便问:
“三门俱开,从何门入?”师曰:“从信门入。”公至法堂,又问:“不出魔界,便入佛界时如何?”
师以拂子倒点三下。公便设礼。又问:“和尚还持戒否?”师曰:“不持戒。”曰:“还坐禅否?”师曰:“不坐禅。”
公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听老僧一颂: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禅。酽茶三两碗,意在钁头边。”
师却问:“承闻相公看经得悟,是否?”曰:“弟子因看涅槃经有云,不断烦恼而入涅槃,得个安乐处。”
师竖起拂子,曰:“祇如这个作么生入?”曰:“入之一字,也不消得。”师曰:“入之一字,不为相公。”
公便起去。﹝法灯云:“上座且道,入之一字为甚么人?”又云:“相公且莫烦恼。”
﹞庞居士问:“久向仰山,到来为甚么却覆?”师竖起拂子,士曰:“恰是。”师曰:“是仰是覆?”
士乃打露柱,曰:“虽然无人,也要露柱证明。”师掷拂子,曰:“若到诸方,一任举似。”师指雪师子,问众:
“有过得此色者么?”众无对。﹝云门云:“当时便好与推倒。”﹞师问双峰:“师弟近日见处如何?”曰:
“据某见处,实无一法可当情。”师曰:“汝解犹在境。”曰:“某秪如此,师兄又如何?”师曰:“汝岂不知无一法可当情者?”沩山闻曰:
“寂子一句,疑杀天下人。”﹝玄觉云:“经道:实无有法。然灯佛与我授记,他道实无一法可当情。为甚么道:
解犹在境;且道利害在甚么处?”
﹞师卧次,僧问:“法身还解说法也无?”师曰:“我说不得,别有一人说得。”曰:“说得底人在甚么处?”
师推出枕子。沩山闻曰:“寂子用剑刃上事。”
师闭目坐次,有僧潜来身边立,师开目,于地上作此相,顾视其僧。僧无语。师携拄杖行次,僧问:“和尚手中是甚么?”师便拈向背后,曰:“见么?”僧无对。
师问一僧:“汝会甚么?”曰:“会卜。”师提起拂子,曰:“这个六十四卦中阿那卦收?”僧无对。师自代云:
“适来是雷天大壮,如今变为地火明夷。”问僧:“名甚么?”曰:“灵通。”师曰:“便请入灯笼。”曰:
“早个入了也。”﹝法眼别云:“唤甚么作灯笼?”﹞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禅床是色,请和尚离却色,指学人心。”师曰:
“那个是禅床,指出来看。”僧无语。﹝玄觉云:“忽然被伊却指禅床,作么生对伊?”有僧云:“却请和尚道。”玄觉代拊掌三下。
﹞问:“如何是毗卢师?”师乃叱之。僧曰:“如何是和尚师?”师曰:“莫无礼!”师共一僧语,旁有僧曰:
“语底是文殊,默底是维摩。”师曰:“不语不默底莫是汝否?”僧默然。师曰:“何不现神通?”曰:
“不辞现神通,祇恐和尚收作教。”师曰:“鉴汝来处,未有教外底眼。”问:“天堂地狱相去几何?”
师将拄杖画地一画。师住观音时,出牓云:“看经次不得问事。”有僧来问讯,见师看经,旁立而待。师卷却经,问:
“会么?”曰:“某甲不看经,争得会?”师曰:“汝已后会去在。”其僧到岩头,头问:“甚处来?”曰:
“江西观音来。”头曰:“和尚有何言句?”僧举前话,头曰:“这个老师,我将谓被故纸埋却,元来犹在。”
僧思问:“禅宗顿悟,毕竟入门的意如何?”师曰:
“此意极难,若是祖宗门下,上根上智,一闻千悟,得大持。其有根微智劣,若不安禅静虑,到这里总须茫然。”曰:“除此一路,别更有入处否?”
师曰:“有。”曰:“如何即是。”师曰:“汝是甚处人?”曰:“幽州人。”师曰:“汝还思彼处否?”曰:“常思。”
师曰:“能思者是心,所思者是境。彼处楼台林苑,人马骈阗,汝反思底还有许多般也无?”曰:
“某甲到这里,总不见有。”师曰:“汝解犹在心。信位即得,人位未在。”曰:“除却这个,别更有意也无?”师曰:
“别有,别无即不堪也。”曰:“到这里作么生即是?”师曰:“据汝所解,祇得一玄,得坐披衣,向后自看。”
礼谢之。
师接机利物,为宗门标准。再迁东平,将顺寂,数僧侍立,师以偈示之曰:
“一二二三子,平目复仰视。两口一无舌,即是吾宗旨。”至日午,升座辞众,复说偈曰:“年满七十七,无常在今日。
日轮正当午。两手攀屈膝。”言讫,以两手抱膝而终。阅明年,南塔涌禅师迁灵骨归仰山,塔于集云峰下。
谥智通禅师、妙光之塔。香严智闲禅师邓州香严智闲禅师,青州人也。厌俗辞亲,观方慕道。在百丈时性识聪敏,参禅不得。
洎丈迁化,遂参沩山。山问:“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
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师被一问,直得茫然。
归寮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要寻一句酬对,竟不能得,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屡乞沩山说破,山曰:“我若说似汝,汝已后骂我去。
我说底是我底,终不干汝事。”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
乃泣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遂憩止焉。
一日,芟除草木,偶抛瓦砾,击竹作声,忽然省悟。遽归沐浴焚香,遥礼沩山。赞曰:
“和尚大慈,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颂曰:“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沩山闻得,谓仰山曰:“此子彻也。”
仰曰:“此是心机意识,著述得成。待某甲亲自勘过。”仰后见师,曰:
“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你试说看。”师举前颂,仰曰:“此是夙习记持而成,若有正悟,别更说看。”师又成颂曰:
“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仰曰:“如来禅许师弟会,祖师禅未梦见在。”
师复有颂曰:“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仰乃报沩山,曰:“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
﹝玄觉云:“且道如来禅与祖师禅分不分?”长庆棱云:“一时坐却。”
﹞师初开堂,沩山令僧送书并拄杖至。师接得便哭:“苍天!苍天!”僧曰:“和尚为甚么如此?”师曰:
“祇为春行秋令。”上堂:“道由悟达,不在语言。况是密密堂堂,曾无间隔,不劳心意,暂借回光。
日用全功,迷徒自背。”僧问:“如何是香严境?”师曰:“华木不滋。”问:“如何是仙陀婆?”师敲禅床曰:
“过这里来。”问:“如何是现在学?”师以扇子旋转示之,曰:“见么?”僧无语。问:“如何是正命食?”
师以手撮而示之。问:“如何是无表戒?”师曰:“待阇黎作俗即说。”问:“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师曰:
“如某甲未住香严时,且道在甚么处?”曰:“恁么则亦不敢道有所在。”师曰:“如幻人心心所法。”问:
“如何是直截根源佛所印?”师抛下拄杖,散手而去。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今年霜降早,荞麦不收。”问:
“如何是西来意?”师以手入怀作拳,展开与之。僧乃跪膝,以两手作受势。师曰:“是甚么?”僧无对。
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和尚道。”师曰:“猎师前不得说本师戒。”
上堂:“若论此事,如人上树,口衔树枝,脚不蹋枝,手不攀枝,树下忽有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不对他,又违他所问。若对他,又丧身失命。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云:
“树上即不问,未上树时请和尚道。”师乃呵呵大笑。
师问:“僧甚处来?”曰:“沩山来。”师曰:“和尚近日有何言句?”曰:“有僧问:“如何是西来意?”
和尚竖起拂子。”师曰:“彼中兄弟作么生会?”曰:“彼中商量道,即色明心,附物显理。”师曰:
“会即便会,著甚死急!”僧却问:“师意如何?”师亦竖起拂子。﹝玄沙云:“祇这香严脚跟未点地。”云居锡云:
“甚么处是香严脚跟未点地处?”﹞师有偈曰:“子啐母啄,子觉母壳。子母俱亡,应缘不错。同道唱和,妙云独脚。”
师凡示学徒,语多简直。有偈颂二百余篇,随缘对机,不拘声律,诸方盛行。后谥袭灯禅师。径山洪諲禅师杭州径山洪諲禅师,吴兴人也。僧问:“掩息如灰时如何?”师曰:“犹是时人功干。”曰:
“干后如何?”师曰:“耕人田不种。”曰:“毕竟如何?”师曰:“禾熟不临场。”问:
“龙门不假风雷势便透得者如何?”师曰:“犹是一品二品。”曰:“此既是阶级,向上事如何?”师曰:“吾不知有汝龙门。”问:
“如霜如雪时如何?”师曰:“犹是污染。”曰:“不污染时如何?”师曰:“不同色。”许州全明上座先问石霜:
“一毫穿众穴时如何?”霜曰:“直须万年去。”曰:“万年后如何?”霜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后问师曰:
“一毫穿众穴时如何?”师曰:“光靴任汝光靴,结果任汝结果。”问:“如何是长?”师曰:“千圣不能量。”
曰:“如何是短?”师曰:“蟭螟眼里著不满。”其僧不肯,便去举似石霜。霜曰:“祇为太近实头。”
僧却问霜:“如何是长?”霜曰:“不屈曲。”曰:“如何是短?”霜曰:“双陆盘中不喝彩。”佛日长老访师。师问:
“伏承长老独化一方,何以荐游峰顶?”日曰:“朗月当空挂,冰霜不自寒。”师曰:“莫是长老家风也无?”日曰:
“峭峙万重关,于中含宝月。”师曰:“此犹是文言,作么生是长老家风?”日曰:
“今日赖遇佛日,却问隐密全真,时人知有道不得,太省无辜,时人知有道得。于此二途,犹是时人升降处。未审和尚亲道自道如何道?”师曰:“我家道处无可道。”日曰:
“如来路上无私曲,便请玄音和一场。”师曰:“任汝二轮更互照,碧潭云外不相关。”日曰:“为报白头无限客,此回年少莫归乡。”师曰:
“老少同轮无向背,我家玄路勿参差。”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为谁宣。”师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无。”
师因有偈曰:“东西不相顾,南北与谁留。汝言有三四,我道一也无。”光化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白众而化。
定山神英禅师滁州定山神英禅师,因椑树省和尚行脚时参问:“不落数量,请师道。”师提起数珠曰:“是落不落?”树曰:
“圆珠三窍,时人知有,请师圆前话。”师便打,树拂袖便出。师曰:“三十年后槌胸大哭去在!”
树住后示众曰:“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被他热谩一上,不同小小。”师见首座洗衣,遂问:“作甚么?”
座提起衣示之。师曰:“洗底是甚衣?”座曰:“关中使铁钱。”师唤维那,移下座挂搭著。延庆法端禅师襄州延庆山法端禅师,僧问:“蚯蚓斩为两段,两头俱动。佛性在阿那头?”师展两手。﹝洞山别云:
“问底在阿那头。”﹞师灭后,谥绍真禅师。益州应天和尚益州应天和尚,僧问:“人人尽有佛性,如何是和尚佛性?”师曰:“汝唤甚么作佛性?”曰:
“恁么则和尚无佛性也。”师乃叫:“快活!快活!”九峰慈慧禅师福州九峰慈慧禅师,初在沩山,山上堂曰:“汝等诸人,祇得大机,不得大用。”师便抽身出去。
沩召之,师更不回顾。沩曰:“此子堪为法器。”一日辞沩山,曰:“某甲辞违和尚,千里之外不离左右。”
沩动容曰:“善为!”京兆府米和尚京兆府米和尚﹝亦谓七师。﹞参学后,归受业寺,有老宿问:“月中断井索,时人唤作蛇。
未审七师见佛唤作甚么?”师曰:“若有佛见,即同众生。”﹝法眼别云:“此是甚么时节问?”法灯别云:“唤底不是。”﹞老宿曰:
“千年桃核。”师令僧去问仰山曰:“今时还假悟也无?”仰曰:“悟即不无,争柰落在第二头。”师深肯之。
又令僧问洞山曰:“那个究竟作么生?”洞曰:“却须问他始得。”师亦肯之。僧问:
“自古上贤,还达真正理也无?”师曰:“达。”曰:“祇如真正理作么生达?”师曰:“当时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契书是甚么人做?”曰:
“某甲直得杜口无言。”师曰:“平地教人作保。”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
“丑陋任君嫌,不挂云霞色。”晋州霍山和尚晋州霍山和尚,因仰山一僧到,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参,师乃唤维那:“打钟著。”
大禅佛骤步而去。元康和尚元康和尚,因访石楼,楼才见便收足坐。师曰:“得恁么威仪周足!”楼曰:“汝适来见个甚么?”
师曰:“无端被人领过。”楼曰:“须是与么始为真见。”师曰:“苦哉!赚杀几人来!”楼便起身。师曰:
“见则见矣,动则不动。”楼曰:“尽力道不出定也。”师拊掌三下。后有僧举似南泉,泉曰:
“天下人断这两个汉是非不得。若断得,与他同参。”三角法遇庵主蕲州三角山法遇庵主,因荒乱,魁帅入山,执刃而问:“和尚有甚财宝?”师曰:
“僧家之宝,非君所宜。”魁曰:“是何宝?”师震声一喝,魁不悟,以刃加之。常侍王敬初居士襄州王敬初常侍,视事次,米和尚至,公乃举笔示之。米曰:“还判得虚空否?”
公掷笔入宅,更不复出。米致疑,明日凭鼓山供养主入探其意。米亦随至,潜在屏蔽间侦﹝耻庆切﹞伺。供养主才坐,问曰:
“昨日米和尚有甚么言句,便不相见?”公曰:“师子咬人,韩卢逐块。”米闻此语,即省前谬。
遽出朗笑曰:“我会也,我会也。”公曰:“会即不无,你试道看。”米曰:“请常侍举。”公乃竖起一只箸。米曰:
“这野狐精。”公曰:“这汉彻也。”问僧:“一切众生还有佛性也无?”曰:“有。”公指壁上画狗子曰:
“这个还有也无?”僧无对。公自代曰:“看咬著汝。” 南岳下五世仰山寂禅师法嗣西塔光穆禅师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禅师,僧问:“如何是正闻?”师曰:“不从耳入。”曰:“作么生?”师曰:“还闻么?”
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同别且置,汝道瓶嘴里甚么物出来入去?”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汝无佛性。”问:“如何是顿?”师作圆相示之。曰:“如何是渐?”师以手空中拨三下。南塔光涌禅师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禅师,豫章丰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马皆惊,因以光涌名之。
少甚俊敏,依仰山剃度。北游谒临济,复归侍山。山曰:“汝来作甚么?”师曰:“礼觐和尚。”山曰:
“还见和尚么?”师曰:“见。”山曰:“和尚何似驴?”师曰:“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个甚么?”
师曰:“若有所似,与驴何别?”山大惊曰:“凡圣两忘,情尽体露。
吾以此验人,二十年无决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谓人曰:“此子肉身佛也。”僧问:“文殊是七佛之师,文殊还有师否?”师曰:“遇缘即有。”曰:
“如何是文殊师?”师竖起拂子。僧曰:“莫祇这便是么?”师放下拂子,叉手。问:“如何是妙用一句?”
师曰:“水到渠成。”问:“真佛住在何处?”师曰:“言下无相,也不在别处。”霍山景通禅师晋州霍山景通禅师,初参仰山,山闭目坐,师乃翘起右足曰:“如是!如是!
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中华六祖亦如是!和尚亦如是!景通亦如是!”仰山起来,打四藤条。师因此自称:
“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归宗下,亦有大禅佛名智通。﹞住后,有行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乃礼拜。者曰:
“和尚为甚么礼俗人?”师曰:“汝不见道尊重弟子。”师问僧:“甚么处来?”僧提起坐具,师曰:“龙头蛇尾。”问:
“如何是佛?”师便打,僧亦打。师曰:“汝打我有道理,我打汝无道理。”僧无语。师又打趁出。
师化缘将毕,先备薪于郊野,遍辞檀信。食讫至薪所,谓弟子曰:“日午当来报。”
至日午,师自执炬登积薪上,以笠置项后,作圆光相。手执拄杖,作降魔杵势,立终于红焰中。无著文喜禅师杭州无著文喜禅师,嘉禾语溪人也。姓朱氏。七岁,依本邑常乐寺﹝今宗福也。
﹞国清出家剃染,后习律听教。属会昌澄汰,反服韬晦。大中初,例重忏度于盐官齐峰寺,后谒大慈山性空禅师,空曰:
“子何不遍参乎?”师直往五台山华严寺,至金刚窟礼谒,遇一老翁牵牛而行,邀师入寺。
翁呼均提,有童子应声出迎。翁纵牛,引师升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绣墩命坐。翁曰:“近自何来?”师曰:“南方。”
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师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师曰:“或三百,或五百。”
师却问:“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同居。”师曰:“多少众?”翁曰:“前三三,后三三。”
翁呼童子致茶,并进酥酪。师纳其味,心意豁然。翁拈起玻璃盏,问曰:“南方还有这个否?”师曰:“无。”
翁曰:“寻常将甚么吃茶?”师无对。师睹日色稍晚,遂问翁:“拟投一宿得否?”翁曰:
“汝有执心在,不得宿。”师曰:“某甲无执心。”翁曰:“汝曾受戒否?”师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无执心,何用受戒?”
师辞退。翁令童子相送,师问童子:“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师应诺。童曰:“是多少?”
师复问曰:“此为何处?”童曰:“此金刚窟般若寺也。”师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
不可再见,即稽首童子,愿乞一言为别。童说偈曰:“面上无嗔供养具,口里无嗔吐妙香。
心里无嗔是珍宝,无垢无染是真常。”言讫,均提与寺俱隐,但见五色云中,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忽有白云自东方来,覆之不见。
时有沧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尚闻山石震吼之声。师因驻锡五台。
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顿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尝现于粥镬上,师以搅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说偈曰:
“苦瓠连根苦,甜瓜彻蔕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一日,有异僧来求斋食,师减己分馈之。
仰山预知,问曰:“适来果位人至,汝给食否?”师曰:“辍己回施。”仰曰:“汝大利益。”后旋浙住龙泉寺。僧问:
“如何是涅槃相?”师曰:“香烟尽处验。”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唤院主来,这师僧患颠。”问:
“如何是自己?”师默然,僧罔措,再问。师曰:“青天蒙昧,不向月边飞。”钱王奏赐紫衣,署无著禅师。
将顺寂,于子夜告众曰:“三界心尽,即是涅槃。”言讫,跏趺而终。白光照室,竹树同色。塔于灵隐山之西坞。
天福二年宣城帅田頵﹝于伦切﹞应杭将许思叛涣,纵兵大掠,发师塔,睹肉身不坏,爪发俱长。
武肃钱王异之,遣裨将邵志重加封瘗,至皇朝嘉定庚辰,迁于净慈山智觉寿禅师塔左。五观顺支禅师新罗国五观山顺支了悟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竖拂子。僧曰:“莫这个便是?”
师放下拂子。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么字?”师作圆相示之。有僧于师前作五花圆相,师画破作一圆相。仰山东塔和尚袁州仰山东塔和尚,僧问:“如何是君王剑?”师曰:“落缆不采功。”曰:“用者如何?”师曰:
“不落人手。”问:“法王与君王相见时如何?”师曰:“两掌无私。”曰:“见后如何?”师曰:“中间绝像。”
香严闲禅师法嗣吉州止观和尚吉州止观和尚,僧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拦胸与一拓。问:“如何是顿?”师曰:“非梁陈。”寿州绍宗禅师寿州绍宗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有官人谓师曰:
“见说江西不立宗?”师曰:“遇缘即立。”曰:“遇缘立个甚么?”师曰:“江西不立宗。”南禅无染禅师益州南禅无染禅师,僧问:“无句之句,师还答也无?”师曰:“从来祇明恁么事。”曰:“毕竟如何?”
师曰:“且问看。”长平山和尚益州长平山和尚,僧问:“视瞬不及处如何?”师曰:“我眨眼也没工夫。”问:“如何是祖师意?”
师曰:“西天来,唐土去。”崇福演教禅师益州崇福演教禅师,僧问:“如何是宽廓之言?”师曰:“无口得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今日明日。”大安清干禅师安州大安山清干禅师,僧问:“从上诸圣,从何而证?”师乃斫额。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羊头车子推明月。”终南山丰德和尚终南山丰德寺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触事面墙。”问:“如何是本来事?”师曰:
“终不更问人。”武当佛岩晖禅师均州武当山佛岩晖禅师,僧问:“某甲顷年有疾,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二宜汤一碗。”问:
“如何是佛向上事?”曰:“螺髻子。”曰:“如何是佛向下事?”师曰:“莲华座。”双溪田道者江州庐山双溪田道者,僧问:“如何是啐啄之机?”师以手作啄势。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甚么处得个问头来?”
径山諲禅师法嗣洪州米岭和尚洪州米岭和尚,常语曰:“莫过于此。”僧问:“未审是甚么莫过于此?”师曰:“不出是。”僧后问长庆:
“为甚么不出是?”庆曰:“汝拟唤作甚么?”
双峰和尚法嗣双峰古禅师福州双峰古禅师,本业讲经,因参先双峰。峰问:“大德甚么处住?”曰:“城里。”峰曰:
“寻常还思老僧否?”曰:“常思和尚,无由礼觐。”峰曰:“祇这思底便是大德。”师从此领旨。即罢讲席,侍奉数年。
后到石霜,但随众而已,更不参请。众谓古侍者尝受双峰印记,往往闻于石霜。
霜欲诘其所悟,而未得其便。师因辞去,霜将拂子送出门首,召曰:“古侍者!”师回首。霜曰:
“拟著即差,是著即乖,不拟不是,亦莫作个会。除非知有莫能知之。好去!好去!”师应喏喏,即前迈。寻属双峰示寂,师乃继续住持。
僧问:“和尚当时辞石霜,石霜恁么道意作么生?”师曰:“祇教我不著是非。”﹝玄觉云:“且道他会石霜意不会?” ﹞南岳下六世西塔穆禅师法嗣资福如宝禅师吉州资福如宝禅师,僧问:“如何是应之句?”师默然。问:“如何是玄旨?”师曰:
“汝与我掩却门。”问:“鲁祖面壁,意作么生?”师曰:“没交涉。”问:“如何是从上真正眼?”师槌胸曰:“苍天!苍天!”
曰:“借问有何妨?”师曰:“困。”问:“这个还受学也无?”师曰:“未曾钁地栽虚空。”问:
“如何是衲僧急切处?”师曰:“不过此。”问曰:“学人未问已前,请师道。”师曰:“噫!”问:“如何是一尘入正受?”
师作入定势。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汝问阿谁?”问:“如何是一路涅槃门?”师弹指一声,又展开两手。
曰:“如何领会?”师曰:“不是秋月明,子自横行八九。”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饭后三碗茶。”
师一日拈起蒲团,示众曰:“诸佛菩萨,入理圣人,皆从这里出。”便掷下,擘开胸曰:“作么生?”众无对。
问:“学人创入丛林,一夏将末,未蒙和尚指教,愿垂提拯。”师拓开曰:
“老僧住持已来,未曾瞎却一人眼。”师有时坐良久,周视左右曰:“会么?”众曰:“不会。”师曰:“不会即谩汝去也。”
师一日将蒲团于头上,曰:“汝诸人恁么时难共语。”众无对。师将坐,却曰:“犹较些子。”
南塔涌禅师法嗣芭蕉慧清禅师郢州芭蕉山慧清禅师,新罗国人也。上堂,拈拄杖示众曰:“你有拄杖子,我与你拄杖子。
你无拄杖子,我夺却你拄杖子。”靠拄杖下座。僧问:“如何是芭蕉水?”师曰:“冬温夏凉。”问:
“如何是吹毛剑?”师曰:“进前三步。”曰:“用者如何?”师曰:“退后三步。”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
“祇恐阇黎不问。”上堂:“会么?相悉者少,珍重!”问:“不语有问时如何?”师曰:“未出三门千里程。”问:
“如何是自己?”师曰:“望南看北斗。”问:“光境俱亡,复是何物?”师曰:“知。”曰:“知个甚么?”师曰:
“建州九郎。”上堂:“如人行次,忽遇前面万丈深坑,背后野火来逼,两畔是荆棘丛林,若也向前,则堕在坑堑。
若也退后,则野火烧身。若也转侧,则被荆棘林碍。当与么时,作么生免得?
若也免得,合有出身之路。若免不得,堕身死汉。”问:“如何是提婆宗?”师曰:“赤幡在左。”问僧:“近离甚么?”僧曰:
“请师试道看。”师曰:“将谓是舶上商人,元来是当州小客。”问:“不问二头三首,请师直指本来面目。”
师默然正坐。问:“贼来须打,客来须看,忽遇客贼俱来时如何?”师曰:“屋里有一緉破草鞋。”曰:
“祇如破草鞋,还堪受用也无?”师曰:“汝若将去,前凶后不吉。”问:“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师曰:“九九八十一。”
乃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一二三四五。”师谓众曰:“我年二十八,到仰山参见南塔,见上堂曰:
“汝等诸人,若是个汉,从娘肚里出来便作师子吼,好么?”我于言下歇得身心,便住五载。”僧问:
“古佛未出兴时如何?”师曰:“千年茄子根。”曰:“出兴后如何?”师曰:“金刚努出眼。”上堂,良久曰:“也大相辱。
珍重!”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汝问那个祖师意?”曰:“达磨西来意。”师曰:“独自栖栖暗渡江。”
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知。”曰:“见后如何?”师曰:“知。”问:
“甚么物无两头,甚么物无背面?”师曰:“我身无两头,我语无背面。”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一不得问,二不得休。”曰:
“学人不会。”师曰:“第三度来,与汝相见。”清化全怤禅师越州清化全怤禅师,吴郡昆山人也。初参南塔,塔问:“从何而来?”师曰:“鄂州。”塔曰:
“鄂州使君名甚么?”师曰:“化下不敢相触忤。”曰:“此地道不畏。”师曰:“大丈夫何必相试。”
塔冁﹝丑忍切﹞然而笑,遂乃印可。时庐陵安福县宰建应国禅苑,迎师聚徒,本道上闻,赐名清化。僧问:
“如何是和尚急切为人处?”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不会。”师曰:“徒夸东阳客,不识西阳珍。”问:“如何是正法眼?”
师曰:“我却不知。”曰:“和尚为甚么不知?”师曰:“不可青天白日尿床也。”
师后还故国,钱氏文穆王特加礼重。晋天福二年丁酉岁,钱氏戍将辟云峰山建院,亦以清化为名,延师开堂。僧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华表柱头木鹤飞。”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
“眼里瞳人吹叫子。”问:“和尚年多少?”师曰:“始见去年九月九,如今又见秋叶黄。”曰:“恁么则无数也。”师曰:
“问取黄叶。”曰:“毕竟事如何?”师曰:“六只骰子满盆红。”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
“长江无间断,聚沫任风飘。”曰:“还受祭祀也无?”师曰:“祭祀即不无。”曰:“如何祭祀?”师曰:
“渔歌举棹,谷里闻声。”忠献王赐紫方袍,师不受。王改以衲衣,仍号纯一禅师。师曰:
“吾非饰让也,虑后人仿吾而逞欲耳。”开运四年秋,示寂。时大风摧震竹木。黄连义初禅师韶州黄连山义初明微禅师,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请师开口不答话。”师曰:
“宝华台上定古今。”曰:“如何是宝华台上定古今。”师曰:“一点墨子,轮流不移。”曰:“学人全体不会,请师指示。”
师曰:“灵觉虽转,空华不坠。”问:“古路无踪,如何进步?”师曰:“金乌绕须弥,元与劫同时。”曰:
“恁么则得达于彼岸也。”师曰:“黄河三千年一度清。”广主刘氏向师道化,请入府内说法。僧问:
“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师曰:“两镜相照,万象历然。”曰:“法王心要,达磨西来,五祖付与曹溪,自此不传衣钵。
未审碧玉阶前,将何付嘱?”师曰:“石羊水上行,木马夜翻驹。”曰:“恁么则我王有感,万国归朝。”师曰:
“时人尽唱太平歌。”问:“如何是佛?”师曰:“胸题卍字,背负圆光。”问:“如何是道?”师展两手示之。
僧曰:“佛之与道,相去几何!”师曰:“如水如波。”慧林鸿究禅师韶州慧林鸿究妙济禅师,僧问:“千圣常行此路,如何是此路?”师曰:“果然不见。”问:
“鲁祖面壁,意旨如何?”师曰:“有甚么雪处?”问:“如何是急切事?”师曰:“钝汉。”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诸方大例。”问:“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师曰:“新修梵宇。” 南岳下七世资福宝禅师法嗣资福贞邃禅师吉州资福贞邃禅师,僧问:“和尚见古人,得何意旨便歇去?”师作此相示之。问:
“如何是古人歌?”师作此相示之。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未具世界时,阇黎亦在此。”问:
“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师良久。问:“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旨如何?”师曰:“汝名甚么。”曰:“某甲。”师曰:
“吃茶去。”上堂:“隔江见资福刹竿便回去,脚跟下好与三十棒。况过江来?”时有僧才出,师曰:
“不堪共语。”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山河大地。”吉州福寿和尚吉州福寿和尚,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展手。问:
“文殊骑师子,普贤骑象王,未审释迦骑甚么?”师举手云:“!!”潭州鹿苑和尚潭州鹿苑和尚,僧问:“余国作佛,还有异名也无?”师作此相示之。问:“如何是鹿苑一路?”
师曰:“吉獠舌头问将来。”问:“如何是闭门造车?”师曰:“南岳石桥。”曰:“如何是出门合辙?”师曰:
“拄杖头鞋。”上堂,展手曰:“天下老和尚、诸上座命根,在这里。”有僧出曰:“还收得也无?”师曰:
“天台石桥侧。”曰:“某甲不恁么。”师曰:“伏惟尚飨。”问:“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须弥山倒。”曰:
“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大海枯竭。”
芭蕉清禅师法嗣芭蕉继彻禅师郢州芭蕉山继彻禅师,初参风穴。穴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泥弹子。”穴异之。次谒先芭蕉。
蕉上堂举仰山道:“两口一无舌,此是吾宗旨。”师豁然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林溪境?”师曰:
“有山有水。”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三门前,佛殿后。”问:“如何是深深处?”师曰:
“石人开石户,石锁两头摇。”上堂:“昔日如来于波罗柰国,梵王请转法轮,如来不已而已,有屈宗风。
随机逗教,遂有三乘名字,流传于天上人间,至今光扬不坠。若据祖宗门下,天地悬殊,上上根机,顿超不异。
作么生是混融一句?还有人道得么?若道得,有参学眼。若道不得,天宽地窄。”便下座。
上堂:“眼中无翳,空里无花。水长船高,泥多佛大。莫将问来,我也无答。会么?
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便下座。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如何是宗门一句?”师曰:“七纵八横。”曰:“如何领会?”
师曰:“泥里倒,泥里起。”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著体汗衫。”问:
“有一人不舍生死,不证涅槃,师还提也无?”师曰:“不提。”曰:“为甚么不提?”师曰:“林溪粗识好恶。”问:“如何是吹毛剑?”
师曰:“透。”曰:“用者如何?”师曰:“钝。”问:“寂寂无依时如何?”师曰:“未是衲僧分上事。”曰:
“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要行即行,要坐即坐。”师有偈曰:“芭蕉的旨,不挂唇齿。木童唱和,石人侧耳。”兴阳清让禅师郢州兴阳山清让禅师,僧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时如何?”师曰:
“其问甚谛当。”曰:“既是坐道场,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为伊不成佛。”幽谷法满禅师洪州幽谷山法满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良久曰:“会么?”曰:“学人不会。”师曰:“听取一偈:
话道语下无声,举扬奥旨丁宁。禅要如今会取,不须退后消停。”芭蕉山遇禅师郢州芭蕉山遇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是星皆拱北,无水不朝东。”曰:
“争奈学人未会何!”师曰:“逢人但恁么举。”芭蕉山圆禅师郢州芭蕉山圆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接人一句?”师曰:“要头截取去。”曰:“岂无方便?”师曰:
“心不负人,面无惭色。”上堂:“三千大千世界,夜来被老僧都合成一块,辊向须弥顶上。
帝释大怒,拈得扑成粉碎。诸上座还觉头痛也无?”良久曰:“莫不识痛痒好!珍重!”承天辞确禅师彭州承天院辞确禅师,僧问:“学人有一只箭,射即是,不射即是?”师曰:“作么生是阇黎箭?”
僧便喝。师曰:“这个是草箭子。”曰:“如何是和尚箭?”师曰:“禁忌须屈指,祷祈便扣牙。”问:
“心随万境转,阿那个是转万境底心?”师曰:“嘉州大像古人镌。”问:“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时如何?”师曰:
“亭台深夜雨,楼阁静时钟。”曰:“为甚么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师曰:“管笔能书,片舌解语。”
开堂日示众:“正令提纲,犹是捏窠造伪。佛法祗对,特地谩蓦上流。问著即参差,答著即交互。
大德拟向甚么处下口?然则如是,事无一向,权柄在手,纵夺临机,有疑请问。”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
“群峰穿海去,滴水下岩来。”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道头会尾,举意知心。”牛头山精禅师兴元府牛头山精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东海浮沤。”曰:“如何领会?”师曰:
“秤锤落井。”问:“不居凡圣是甚么人?”师曰:“梁朝傅大士。”曰:“此理如何?”师曰:“楚国孟尝君。”觉城院信禅师益州觉城院信禅师,僧问:“如何是出身一路?”师曰:“三门前。”曰:“如何领会?”师曰:
“紧峭草鞋。”芭蕉山闲禅师郢州芭蕉山闲禅师,僧问:“十语九不中时如何?”师曰:“闭门屋里坐,抱首哭苍天。”芭蕉令遵禅师郢州芭蕉山令遵禅师,僧问:“直得无下口处时如何?”师曰:“便须进一步。”曰:“向甚么处下脚?”
师曰:“东山西岭上。”
慧林究禅师法嗣韶州灵瑞和尚韶州灵瑞和尚,俗士问:“如何是佛?”师喝曰:“汝是村里人。”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十万八千里。”问:“如何是本来心?”师曰:“坐却毗卢顶,出没太虚中。”问:“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师曰:
“两个灵龟泥里斗,直至如今困未休。”曰:“不会。”师曰:“木鸡衔卵走,燕雀乘虎飞。
潭中鱼不现,石安却生儿。” 南岳下八世报慈韶禅师法嗣三角志谦禅师蕲州三角山志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速礼三拜。”僧礼拜,师曰:“一拨便转。”兴阳词铎禅师郢州兴阳词铎禅师,僧问:“佛界与众生界相去多少?”师曰:“道不得。”曰:“真个那!”师曰:
“有些子。” 五灯会元卷第十青原下八世罗汉琛禅师法嗣清凉文益禅师金陵清凉院文益禅师,余杭鲁氏子。七岁,依新定智通院全伟禅师落发。
弱龄禀具于越州开元寺。属律匠希觉师盛化于明州鄮山育王寺,师往预听习,究其微旨。复傍探儒典,游文雅之场。
觉师目为我门之游夏也。师以玄机一发,杂务俱捐。振锡南迈,抵福州,参长庆,不大发明。
后同绍修法进三人欲出岭,过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炉次,藏问:“此行何之”。师曰:“行脚去。”藏曰:
“作么生是行脚事?”师曰:“不知。”藏曰:“不知最亲切。”又同三人举肇论至天地与我同根”处,藏曰:
“山河大地,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别。”藏竖起两指,师曰:“同。”藏又竖起两指,便起去。
雪霁辞去,藏门送之,问曰:“上座寻常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师曰:
“在心内。”藏曰:“行脚人著甚么来由,安片石在心头?”师窘无以对,即放包依席下求决择。
近一月余,日呈见解,说道理。藏语之曰:“佛法不恁么。”师曰:“某甲词穷理绝也。”藏曰:“若论佛法,一切见成。”
师于言下大悟,因议留止。
进师等以江表丛林,欲期历览,命师同往。至临川,州牧请住崇寿院。
开堂日,中坐茶筵未起时,僧正白师曰:“四众已围绕和尚法座了也。”师曰:“众人却参真善知识。”少顷升座,僧问:
“大众云集,请师举唱。”师曰:“大众久立。”乃曰:“众人既尽在此,山僧不可无言,与大众举一古人方便。珍重!”
便下座。子方上座自长庆来,师举长庆偈问曰:“作么生是万象之中独露身?”子方举拂子,师曰:
“恁么会又争得?”曰:“和尚尊意如何?”师曰:“唤甚么作万象?”曰:“古人不拨万象。”师曰:
“万象之中独露身,说甚么拨不拨?”子方豁然悟解,述偈投诚。自是诸方会下,有存知解者翕然而至。
始则行行如也,师微以激发,皆渐而服膺。海参之众,常不减千计。
上堂,大众立久,乃谓之曰:“祇恁么便散去,还有佛法道理也无?试说看!若无,又来这里作么?
若有,大市里人丛处亦有,何须到这里?
诸人各曾看还源观、百门义海、华严论、涅槃经诸多策子,阿那个教中有这个时节?若有,试举看!莫是恁么经里有恁么语,是此时节么?有甚么交涉?所以道:
微言滞于心首,尝为缘虑之场;实际居于目前,翻为名相之境。又作么生得翻去?
若也翻去,又作么生得正夫,还会么?莫祇恁么念策子,有甚么用处?”僧问:“如何披露即得与道相应?”师曰:
“汝几时披露即与道不相应?”问:“六处不知音时如何?”师曰:“汝家眷属一群子。”师又曰:
“作么生会,莫道恁么来问,便是不得。汝道六处不知音,眼处不知音,耳处不知音,若也根本是有,争解无得?古人道:
离声色,著声色,离名字,著名字。
所以无想天修得,经八万大劫,一朝退堕,诸事俨然,盖为不知根本真实次第修行三生六十劫,四生一百劫,如是直到三祇果满。
他古人犹道,不如一念缘起无生,超彼三乘权学等见。又道弹指圆成八万门,刹那灭却三祇劫,也须体究。若如此用多少省力!”僧问:
“指即不问,如何是月?”师曰:“阿那个是汝不问底指?”又僧问:“月即不问,如何是指?”师曰:“月。”曰:
“学人问指,和尚为甚么对月?”师曰:“为汝问指。”
江南国主重师之道,迎住报恩禅院,署净慧禅师。僧问:“洪钟才击,大众云臻,请师如是。”师曰:
“大众会,何似汝会?”问:“如何是古佛家风?”师曰:“甚么处看不足?”问:
“十二时中,如何行履,即得与道相应?”师曰:“取舍之心成巧伪。”问:“古人传衣,当记何人?”师曰:“汝甚么处见古人传衣?”问:
“十方贤圣皆入此宗,如何是此宗?”师曰:“十方贤圣皆入。”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方便呼为佛。”
问:“如何是学人一卷经?”师曰:“题目甚分明。”问:“声色两字,甚么人透得!”师却谓众曰:
“诸上座且道,这个僧还透得也未?若会此僧问处,透声色也不难。”问:“求佛知见,何路最径?”师曰:“无过此。”
问:“瑞草不凋时如何?”师曰:“谩语。”问:“大众云集,请师顿决疑网。”师曰:
“寮舍内商量,茶堂内商量?”问:“云开见日时如何?”师曰:“谩语真个。”问:“如何是沙门所重处?”师曰:
“若有绉毫所重,即不名沙门。”问:“千百亿化身,于中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是。”问:“簇簇上来,师意如何?”师曰:
“是眼不是眼?”问:“全身是义,请师一决。”师曰:“汝义自破。”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
“流出慈悲喜舍。”问:“百年暗室,一灯能破。如何是一灯?”师曰:“论甚么百年?”问:“如何是正真之道?”师曰:
“一愿也教汝行,二愿也教汝行。”问:“如何是一真之地?”师曰:“地则无一真。”曰:“如何卓立?”师曰:
“转无交涉。”问:“如何是古佛?”师曰:“即今也无嫌疑。”问:“十二时中如何行履?”师曰:“步步蹋著。”问:
“古镜未开,如何显照?”师曰:“何必再三。”问:“如何是诸佛玄旨?”师曰:“是汝也有。”问:
“承教有言,从无住本立一切法。如何是无住本?”师曰:“形兴未质,名起未名。”问:
“亡僧衣众人唱,祖师衣甚么人唱?”师曰:“汝唱得亡僧甚么衣?”问:“荡子还乡时如何?”师曰:“将甚么奉献?”曰:“无有一物。”师曰:
“日给作么生?”
师后住清凉,上堂曰:“出家人但随时及节便得,寒即寒,热即热。
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古今方便不少。不见石头和尚因看肇论云:会万物为己者,其唯圣人乎!”
他家便道,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有一片言语唤作参同契,末上云:竺土大仙心。”无过此语也。中间也祇随时说话。
上坐今欲会万物为自己去,盖为大地无一法可见。他又嘱云:光阴莫虚度。”适来向上座道,但随时及节便得。
若也移时失候,即是虚度光阴,于非色中作色解。上座于非色中作色解,即是移时失候。
且道色作非色解,还当不当?上座若恁么会,便是没交涉。正是痴狂两头走,有甚么用处?上座但守分随时过好。
珍重!”僧问:“如何是清凉家风?”师曰:“汝到别处,但道到清凉来。”问:“如何得诸法无当去?”师曰:
“甚么法当著上座?”曰:“争柰日夕何!”师曰:“闲言语。”问:“观身如幻化,观内亦复然时如何?”师曰:
“还得恁么也无?”问:“要急相应,唯言不二。如何是不二之言?”师曰:“更添些子得么?”问:
“如何是法身?”师曰:“这个是应身。”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我向你道是第二义。”
师问修山主:“毫牦有差,天地悬隔。兄作么生会?”修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师曰:
“恁么会又争得?”修曰:“和尚如何?”师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修便礼拜。﹝东禅齐云:“山主恁么祇对,为甚么不肯?
及乎再请益法眼,亦祇恁么道便得去。且道疑讹在甚么处?若看得透,道上座有来由。”﹞师与悟空禅师向火,拈起香匙,问曰:
“不得唤作香匙,兄唤作甚么?”空曰:“香匙。”师不肯。空后二十余日,方明此语。
僧参次,师指帘,时有二僧同去卷。师曰:“一得一失。”﹝东禅齐云:“上座作么生会?有云为伊不明旨便去卷帘。
亦有道指者即会,不指而去者即失。恁么会还可不可?既不许恁么会,且问上座阿那个得?阿那个失?”
﹞云门问:“僧甚处来?”曰:“江西来。”门曰:“江西一队老宿寱语住也未?”僧无对。后僧问师:
“不知云门意作么生?”师曰:“大小云门被这僧勘破。”
问:“僧甚处来?”曰:“道场来。”师曰:“明合暗合。”僧无语。师令僧取土添莲盆。僧取土到,师曰:
“桥东取,桥西取?”曰:“桥东取。”师曰:“是真实,是虚妄?”问:“僧甚处来?”曰:“报恩来。”师曰:
“众僧还安否?”曰:“安。”师曰:“吃茶去。”问:“僧甚处来?”曰:“泗州礼拜大圣来。”师曰:“今年大圣出塔否?”
曰:“出。”师却问傍僧曰:“汝道伊到泗州不到?”
师问宝资长老:“古人道,山河无隔碍,光明处处透。且作么生是处处透底光明?”资曰:
“东畔打罗声。”﹝归宗柔别云:“和尚拟隔碍。”﹞师指竹问僧:“还见么?”曰:“见。”师曰:“竹来眼里?眼到竹边?”曰:
“不恁么。”﹝法灯别云:“当时但擘眼向师。”归宗柔别云:“和尚祇是不信某甲。”﹞有俗士献画障子,师看了,问曰:
“汝是手巧,心巧?”曰:“心巧。”师曰:“那个是汝心?”士无对。﹝归宗柔代云:“某甲今日却成容易。”﹞僧问:“如何是第二月?”
师曰:“森罗万象。”曰:“如何是第一月?”师曰:“万象森罗。”上堂:
“尽十方世界,皎皎地无一丝头,若有一丝头,即是一丝头。”﹝法灯云:“若有一丝头,不是一丝头。”﹞师指凳子曰:“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云:
“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僧问:“如何是尘劫来事?”师曰:“尽在于今。”
师因患脚,僧问讯次,师曰:“非人来时不能动,及至人来动不得。且道佛法中下得甚么语?”曰:
“和尚且喜得便。”师不肯,自别云:“和尚今日似减。”因开井被沙塞却泉眼。师曰:
“泉眼不通被沙碍,道眼不通被甚么碍?”僧无对。师代曰:“被眼碍。”师见僧般土次,乃以一块土放僧担上,曰:“吾助汝。”
僧曰:“谢和尚慈悲。”师不肯。一僧别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师便休去。师谓小儿子曰:
“因子识得你爷,你爷名甚么?”儿无对。﹝法灯代云:“但将衣袖掩面。”﹞师却问僧:“若是孝顺之子,合下得一转语。
且道合下得甚么语?”僧无对。师代曰:“他是孝顺之子。”师问讲百法论僧曰:
“百法是体用双陈,明门是能所兼举。座主是能,法座是所,作么生说兼举?”﹝有老宿代云:“某甲唤作个法座。”归宗柔云:“不劳和尚如此。”
﹞师一日与李王论道罢,同观牡丹花。王命作偈,师即赋曰:“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
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艳冶随朝露,馨香逐晚风。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王顿悟其意。
师颂三界唯心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眼色耳声,万法成办。
万法匪缘,岂观如幻。山河大地,谁坚谁变?”颂华严六相义曰:“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
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同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
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师缘被于金陵,三坐大道场,朝夕演旨,时诸方丛林,咸遵风化。异域有慕其法者,涉远而至。
玄沙正宗,中兴于江表。师调机顺物,斥滞磨昏。凡举诸方三昧,或入室呈解,或叩激请益,皆应病与药。
随根悟入者,不可胜纪。周显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国主亲加礼问。
闰月五日剃发澡身,告众讫,跏趺而逝,颜貌如生。寿七十有四,腊五十四。城下诸寺院,具威仪迎引。
公卿李建勋以下,素服奉全身于江宁县丹阳起塔,谥大法眼禅师。塔曰无相。
后李主创报慈院,命师门人玄觉言导师开法,再谥师大智藏大导师。 青原下九世清凉益禅师法嗣天台德韶国师天台山德韶国师,处州龙泉陈氏子也。母叶氏,梦白光触体,因而有娠。及诞,尤多奇异。
年十五,有梵僧勉令出家,十七依本州龙归寺受业,十八纳戒于信州开元寺。
后唐同光中游方,首诣投子见同禅师,次谒龙牙,乃问:“雄雄之尊,为甚么近之不得?”牙曰:“如火与火。”师曰:
“忽遇水来又作么生?”牙曰:“去!汝不会我语。”师又问:“天不盖,地不载。此理如何?”牙曰:“道者合如是。”
师经十七次问,牙祇如此答。师竟不谕旨,再请垂诲。牙曰:“道者,汝已后自会去。”
师后于通玄峰澡浴次,忽省前话,遂具威仪,焚香遥望龙牙礼拜曰:“当时若向我说,今日决定骂也。”又问疏山:
“百匝千重,是何人境界?”山曰:“左搓芒绳缚鬼子。”师曰:“不落古今,请师说。”曰:“不说。”师曰:“为甚么不说?”曰:
“个中不辨有无。”师曰:“师今善说。”山骇之。
如是历参五十四员善知识,皆法缘未契,最后至临川谒法眼,眼一见深器之。师以遍涉丛林,亦倦于参问,但随众而己。
一日,法眼上堂,僧问:“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曰:“是曹源一滴水。”僧惘然而退。
师于坐侧,豁然开悟。平生凝滞,涣若冰释。遂以所悟闻于法眼。眼曰:
“汝向后当为国王所师,致祖道光大,吾不如也。”自是诸方异唱,古今玄键,与之决择,不留微迹。
寻回本道,游天台,止睹智者顗禅师遗踪,有若旧居。师复与智者同姓,时谓之后身也。初止白沙,时忠懿王为王子,时刺台州,向师之名,延请问道。
师谓曰:“他日为霸主,无忘佛恩。”汉乾佑元年戊申,王嗣国位,遣使迎之,伸弟子之礼。
有传天台智者教羲寂者,﹝即螺溪也﹞。屡言于师曰:“智者之教,年祀浸远,虑多散落。
今新罗国其本甚备,自非和尚慈力,其孰能致之乎?”师于是闻于王,王遣使及赍师之书往彼国缮写,备足而回,迄今盛行于世矣。
住后,上堂:“古圣方便犹如何沙,祖师道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斯乃无上心印法门。
我辈是祖师门下客,合作么生会祖师意?
莫道风幡不动,汝心妄动,莫道不拨风幡,就风幡通取;莫道风幡动处是甚么?有云附物明心,不须认物;有云色即是空;有云非风幡动,应须妙会。
如是解会,与祖师意旨有何交涉?既不许如是会,诸上座便合知悉。若于这里彻底悟去,何法门而不明?
百千诸佛方便,一时洞了,更有甚么疑情?所以古人道,一了千明,一迷万惑。上座岂是今日会得一则,明日又不会也。
莫是有一分向上事难会,有一分下劣凡夫不会?如此见解,设经尘劫,祇自劳神乏思,无有是处。”
僧问:“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和尚如何为人师?”曰:“汝到诸方,更问一遍。”曰:
“恁么则绝于言句去也。”师曰:“梦里惺惺。”问:“舻棹俱停,如何得到彼岸?”师曰:“庆汝平生。”问:
“如何是三种病人。”师曰:“恰问著。”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此问不弱。”问:“如何是六相?”师曰:“即汝是。”问:
“如何是方便?”师曰:“此问甚当。”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终不向汝道。”曰:
“为甚么不向某甲道?”师曰:“恐汝不会。”问:“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如何是一华开五叶?”师曰:
“日出月明。”曰:“如何是结果自然成?”师曰:“天地皎然。”问:“如何是无忧佛?”师曰:“愁杀人。”问:
“一切山河大地,从何而起?”师曰:“此问从何而来?”问:“如何是数起底心?”师曰:“争讳得。”问:
“如何是沙门眼?”师曰:“黑如漆。”问:“绝消息时如何?”师曰:“谢指示。”问:“如何是转物即同如来?”师曰:
“汝唤甚么作物?”曰:“恁么则同如来也。”师曰:“莫作野干鸣。”问:
“那吒太子析肉还母,析骨还父,然后于莲华上为父母说法。未审如何是太子身?”师曰:“大家见。”上座问曰:“恁么则大千同一真性也。”师曰:
“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问:“六根俱泯,为甚么理事不明?”师曰:“何处不明?”曰:
“恁么则理事俱如也。”师曰:“前言何在?”
上堂:“大凡言句,应须绝渗漏始得。”时有僧问:“如何是绝渗漏底句?”师曰:“汝口似鼻孔。”问:
“如何是不证一法?”师曰:“待言语在。”曰:“如何是证诸法?”师曰:“醉作么!”乃曰:
“祇如山僧恁么对他,诸上座作么生体会?莫是真实相为么?莫是正恁么时无一法可证么?莫是识伊来处么?
莫是全体显露么?莫错会好!如此见解,唤作依草附木,与佛法天地悬隔。
假饶答话拣辨如悬河,祇成得个颠倒知见。若祇贵答话拣辨,有甚么难,但恐无益于人,翻成赚误。
如上座从前所学拣辨、问答、记持,说道理极多,为甚么疑心不息?闻古圣方便,特地不会,祇为多虚少实。
上座不如从脚跟下时觑破,看是甚么道理?有多少法门,与上座作疑求解?始知从前所学底事,祇是生死根源、阴界里活计。
所以古人道,见闻不脱,如水里月。无事珍重!”师有偈曰:“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法眼闻云:“即此一偈,可起吾宗。”
师后于般若寺开堂说法十二会。上堂:“毛吞巨海,海性无亏,纤芥投锋,锋利无动。
见与不见,会与不会,唯我知焉。”乃有颂曰:“暂下高峰已显扬,般若圜通遍十方。
人天浩浩无差别,法界纵横处处彰。珍重!”上堂,僧问:“承古有言,若人见般若,即被般若缚。若人不见般若,亦被般若缚。
既见般若,为甚么却被缚?”师曰:“你道般若见甚么?”曰:“不见般若,为甚么亦被缚?”师曰:
“你道般若甚么处不见?”乃曰:“若见般若,不名般若。不见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么生说见不见?
所以古人道,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无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之真宗也。”
僧问:“乍离凝峰丈室,来坐般若道场。今日家风,请师一句。”师曰:“亏汝甚么处!”曰:
“恁么则雷音震动乾坤界,人人无不尽沾恩。”师曰:“幸然未会,且莫探头。”僧礼拜,师曰:“探头即不中。
诸上座相共证明,今法久住,国土安宁。珍重!”上堂,僧问:“承教有言,归源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如何是归源性?”师曰:“你问我答。”曰:“如何是方便门?”师曰:“你答我问。”曰:“如何趣向?”师曰:“颠倒作么?”
问:“一身即无量身,无量身即一身。如何是无量身?”师曰:“一身。”曰:“恁么则昔日灵山,今日亲睹。”
师曰:“理当即行。”乃曰:“三世诸佛,一时证明上座,上座且作么生会?
若会时不迁,无丝毫可得移易,何以故?为过去、未来、见在三际是上座,上座且非三际,泽霖大海,滴滴皆满。一尘空性,法界全收。
珍重!”
上堂,僧问:“四众云集,人天恭敬。目睹尊颜,愿宣般若。”师曰:“分明记取。”曰:
“师宣妙法,国王万岁,人民安乐。”师曰:“谁向你道?”曰:“法尔如然。”师曰:“你却灵利!”问:
“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既是三世诸佛,为甚么却不知有?”师曰:“却是你知有。”曰:“狸奴白牯为甚么却知有?”
师曰:“你甚么处见三世诸佛。”问:“承教有言,眼不见色尘,意不知诸法。如何是眼不见色尘?”师曰:
“却是耳见。”曰:“如何是意不知诸法?”师曰:“眼知。”曰:“恁么则见闻路绝,声色喧然。”师曰:
“谁向汝道?”乃曰:“夫一切问答,如针锋相投,无绉毫参差。事无不通,理无不备。
良由一切言语,一切三昧,横竖深浅,隐显去来,是诸佛实相门。祇据如今一时验取。珍重!”
上堂:“古者道,如何是禅?三界绵绵,如何是道?十方浩浩。
因甚么道三界绵绵,何处是十方浩浩底道理?要会么?塞却眼,塞却耳,塞却舌、身、意,无空阙处,无转动处。上座作么生会?
横亦不得,竖亦不得,纵亦不得,夺亦不得。无用心处,亦无施设处。
若如是会得,始会法门绝拣择,一切言语绝渗漏。曾有僧问:“作么生是绝渗漏底语?”向他道:“口似鼻孔。”
甚好上座如此会,自然不通风去如识得尽,十方世界是金刚眼睛。无事,珍重!”
上堂,僧问:“天下太平,大王长寿,如何是王?”师曰:“日晓月明。”曰:“如何领会?”师曰:
“谁是学人?”乃曰:“天下太平,大王长寿,国土丰乐,无诸患难。此是佛语,古不易今。
不迁一言,可以定古定今。会取好,诸上座。”又僧问:“承古有言,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如何是有物先天地?”师曰:
“非同非合。”曰:“如何是无形本寂寥?”师曰:“谁问先天地?”曰:“恁么则境静林间独自游去也。”师曰:
“乱道作么!”乃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要会么?言发非声,也前不物,始会天下太平,大王长寿。
久立,珍重!”
上堂:“佛法现成,一切具足。岂不见道圆同太虚,无欠无余。
若如是也,且谁欠谁剩,谁是谁非,谁是会者,谁是不会者?所以道,东去亦是上座,西去亦是上座,南去亦是上座,北去亦是上座。
因甚么得成东西南北?若会得,自然见闻觉知路绝,一切诸法现前。何故如此?
为法身无相,触目皆形;般若无知,对缘而照。一时彻底会取好!诸上座,出家儿合作么生?此是本有之理,未为分外。
识心达本源,故名为沙门。若识心皎皎地,实无丝毫障碍。上座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欲入无为海,先乘般若船。如何是般若船?”师曰:“常无所住。”曰:“如何是无为海?”
师曰:“且会般若船。”问:“古德道,登天不借梯,遍地无行路。如何是登天不借梯?”师曰:
“不遗丝发地。”曰:“如何是遍地无行路?”师曰:“适来向你道甚么?”乃曰:
“百千三昧门,百千神通门,百千妙用门,尽不出得般若海中。何以故?为于无住本建立诸法。
所以道,生灭去来,邪正动静,千变万化,是诸佛大定门,无过于此。诸上座大家究取,增于佛法寿命,珍重!”
上堂,僧问:“世尊以正法眼付嘱摩诃迦叶,祇如迦叶在毕钵罗窟,未审付嘱何人?”师曰:
“教我向谁说?”曰:“恁么则灵山付嘱,不异今日。”师曰:“你甚么处见灵山?”问:
“法眼宝印,和尚亲传,未审今日当付何人?”师曰:“冬冬鼓,一头打,两头鸣。”曰:“恁么则千圣同俦,古今不异。”师曰:
“禅河浪静,寻水迷源。”僧清遇问:“帝王请命师赴王恩,般若会中,请师举唱。”师曰:“分明记取。”曰:
“恁么则云台宝网,同演妙音。”师曰:“清遇何在!”曰:“法王法如是。”师曰:“阿谁证明?”乃曰:
“灵山付嘱分明,诸上座一时验取。若验得更无别理,祇是如今。
譬如太虚,月明云暗,山河大地,一切有为世界,悉皆明现,乃至无为,亦复如是。世尊付嘱,迄至于今,并无丝毫差别,更付阿谁?
所以祖师道,心自本来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此是灵山付嘱榜样。诸上座彻底会取好!莫虚度时光。
国王恩难报,诸佛恩难报,父母师长恩难报,十方施主恩难报。
况建置如是次第,佛法兴隆,若非国王恩力,焉得如此。若要报恩,应须明彻道眼,入般若性海始得。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古德道,人空法亦空,二相本来同。”师曰:“山河大地。”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
师曰:“甚么处不是方便?”问:“名假法假,人空法空。向去诸缘,诸师直指。”师曰:“谢此一问。”曰:
“不睹王居壮,焉知天子尊。”师曰:“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问:
“教中道,心清净故法界清净,如何是清净心?”师曰:“迦陵频伽,共命之鸟。”曰:“与法界是一是二?”师曰:“你自问别人。”乃曰:
“大道廓然,讵齐今古。无名无相,是法是修。良由法界无边,心亦无际。无事不彰,无言不显。
如是会得,唤作般若现前,理同真际,一切山河大地,森罗万象,墙壁瓦砾,并无丝毫可得亏阙。无事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承师有言,九天擎玉印,七佛兆前心。如何是印?”师曰:“不露文。”曰:“如何是心?”
师曰:“你名安嗣。”乃曰:
“法界性海,如函如盖,如钩如锁,如金与金,位位皆齐,无绉毫参差,不相混滥。非一非异,非同非别,若归实地去,法法皆到底。
不是上来问个如何若何便是,不问时便非,在长连床上坐时是有,不坐时是无。
祇如诸方老宿,言教在世,如恒河沙,如来一大藏经,卷卷皆说佛理,句句尽言佛心,因甚么得不会去!若一向织络言教,意识解会,饶上座经尘沙劫,亦不能得彻。
此唤作颠倒知见,识心话计,并无得力处。
此盖为脚跟下不明,若究尽诸佛法源,河沙大藏,一时现前,不欠丝毫,不剩丝毫。诸佛时常出世,时常说法度人,未曾间歇。
乃至猿啼鸟叫,草木丛林,常助上座发机,未有一时不为上座。有如是奇特处,可惜许!
诸上座大家究取,令法久住世间,增益人天寿命,国王安乐。无事,珍重!”
上堂,举古者道:“吾有一言,天上人间。若人不会,绿水青山。且作么生是一言底道理?
古人语须是晓达始得。若是将言而名,于言未有个会处,良由究尽诸法根蔕,始会一言。
不是一言半句思量解会唤作一言。若会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始到古人境界。亦不是闭目藏睛,暗中无所见,唤作言语道断。
且莫赚会,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要会么,假饶经尘沙劫说,亦未曾有半句到诸上座。
经尘沙劫不说,亦未曾欠少半句。应须彻底会去始得。若如是斟酌名言,空劳心力,并无用处。
与诸上座共相证明,后学初心,速须究取。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髑髅常干世界,鼻孔摩触家风,如何是髑髅常干世界?”师曰:“更待答话在。”曰:
“如何是鼻孔摩触家风?”师曰:“时复举一遍。”问:“一人执炬自烬其身,一人抱冰横尸于路。
此二人阿谁辨道?”师曰:“不遗者。”曰:“不会,乞师指示。”师曰:“你名敬新。”曰:“未审还有人证明也无?”师曰:
“有。”曰:“甚么人证明?”师曰:“敬新。”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异境灵踪,睹者皆羡。”曰:
“见后如何?”归曰:“适来向你道甚么?”问:“古者道,敲打虚空鸣觳觳,石人木人齐应诺。
六月降雪落纷纷,此是如来大圆觉。如何是敲打虚空底?”师曰:“昆仑奴著铁裤,打一棒行一步。”曰:
“恁么则石人木人齐应诺也。”师曰:“你还闻么?”乃曰:“诸佛法门,时常如是。
譬如大海,千波万浪,未尝暂住,未尝暂有,未尝暂无,浩浩地光明自在。宗三世于毛端,圆古今于一念。
应须彻底明达始得,不是问一则语,记一转话,巧作道理。风云水月,四六八对,便当佛法,莫自赚!
诸上座究竟无益,若彻底会去,实无可隐藏。无刹不彰,无尘不现。直下凡夫,位齐诸佛。不用绉毫气力,一时会取好!
无事,珍重!”
师因兴教明和尚问曰:
“饮光持释迦丈六之衣,在鸡足山候弥勒下生,将丈六之衣披在千尺之身,应量恰好。祇如释迦身长丈六,弥勒身长千尺,为复是身解短邪?衣解长邪?”师曰:“汝却会。”
明拂袖便出去。师曰:“小儿子,山僧若答汝不是,当有因果。汝若不是,吾当见之。”明归七日,吐血。
浮光和尚劝曰:“汝速去忏悔。”明乃至师方丈,悲泣曰:“愿和尚慈悲,许某忏悔。”师曰:“如人倒地,因地而起。
不曾教汝起倒。”明又曰:“若许忏悔,某当终身给侍。”师为出语曰:“佛佛道齐,宛尔高低。
释迦弥勒,如印印泥。”开宝四年辛未,华顶西峰忽摧,声震一山。师曰:“吾非久矣。”
明年六月,大星殒于峰顶,林木变白。师乃示疾于莲华峰,参问如常。二十八日,集众言别,跏趺而逝。清凉泰钦禅师金陵清凉泰钦法灯禅师,魏府人也。生而知道,辩才无碍。入法眼之室,海众归之,佥曰敏匠。
初住洪州双林院,开堂日,指法座曰:“此山先代尊宿曾说法来,此座高广,不才何升?
古昔有言,作礼须弥灯王如来,乃可得坐。且道须弥灯王如来今在何处?大众要见么,一时礼拜。”便升座,良久曰:
“大众祇如此,也还有会处么?”僧问:“如何是双林境?”师曰:“画也画不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
“且去,境也未识且讨人。”又僧问:“一佛出世,震动乾坤。和尚出世,震动何方?”师曰:
“甚么处见震动?”曰:“争柰即今何!”师曰:“今日有甚么事?”有僧出礼拜,师曰:
“道者,前时谢汝请我,将甚么与汝好?”僧拟问次,师曰:“将谓相悉,却成不委。”问:“如何是西来密密意?”师曰:“苦。”问:
“一佛出世,普润群生。和尚出世,当为何人?”师曰:“不徒然。”曰:“恁么则大众有赖也。”师曰:“何必!”乃曰:
“且住得也。久立,尊官及诸大众,今日相请勤重,此个殊功,比喻何及。
所以道,未了之人听一言,祇这如今谁动口?”便下座,立倚拄杖而告众曰:“还会么?
天龙寂听而雨华莫作,须菩提帧子画将去,且恁么信受奉行。”问:“新到近离甚处?”僧曰:“庐山。”师拈起香合曰:“庐山还有这个也无?”僧无对。
师自代云:“寻香来礼拜和尚。”问:“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未审百骸一物,相去多少!”师曰:
“百骸一物,一物百骸。”
次住上蓝护国院,僧问:“十方俱击鼓,十处一时闻。如何是闻?”师曰:“汝从那方来?”问:
“善行菩萨道,不染诸法相。如何是菩萨道?”师曰:“诸法相。”曰:“如何得不染去?”师曰:“染著甚么处?”问:
“不久开选场,还许学人选也无?”师曰:“汝是点额人。”又曰:“汝是甚么科目?”问:“如何是演大法义?”
师曰:“我演何似汝演。”
次住金陵龙光院,上堂,维那白椎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曰:
“维那早是第二义,长老即今是第几义?”乃举衣袖曰:“会么?大众,此是手舞足蹈,莫道五百生前曾为乐主来。
或有疑情,请垂见示。”时有僧问:“如何是诸佛正宗?”师曰:“汝是甚么宗?”曰:“如何?”师曰:“如何即不会。”问:
“上蓝一曲师亲唱,今日龙光事若何?”师曰:“汝甚么时到上蓝来?”曰:“谛当事如何?”师曰:
“不谛当即别处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且问小意,却来与汝大意。”
师后住清凉大道场,上堂,僧出礼拜次。师曰:“这僧最先出,为大众答国主深恩。”僧便问:
“国主请命,祖席重开,学人上来,请师直指心源。”师曰:“上来却下去。”问:“法眼一灯,分照天下。
和尚一灯,分照何人?”师曰:“法眼甚么处分照来?”师乃曰:
“某甲本欲居山藏拙,养病过时,柰缘先师有未了底公案,出来与他了却。”时有僧问:“如何是先师未了底公案?”师便打。曰:“祖祢不了,殃及儿孙。”曰:
“过在甚么处?”师曰:“过在我殃及你。”
江南国主为郑王时,受心法于法眼之室。暨法眼入灭,复尝问师曰:“先师有甚么不了底公案?”
师曰:“见分析次。”异日,又问曰:“承闻长老于先师有异闻底事。”师作起身势。国主曰:“且坐。”
师谓众曰:“先师法席五百众,今祇有十数人在诸方为导首。你道莫有错指人路底么?
若错指,教他入水入火,落坑落堑。然古人又道,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镬汤,镬汤自消灭。且作么生商量?
言语即熟,乃问著便生疏去,何也?祇为隔阔多时。
上座但会我甚么处去不得,有去不得者为眼等诸根、色等诸法。诸法且置,上座开眼见甚么?所以道,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珍重!”
师开宝七年六月示疾,告众曰:
“老僧卧疾,强牵拖与汝相见,如今随处道场,宛然化城,且道作么生是化城?不见古导师云,宝所非遥,须且前进。及至城所,又道我所化作。
今汝诸人试说个道理看。是如来禅、祖师禅还定得么?
汝等虽是晚生,须知侥忝我国主,凡所胜地建一道场,所须不阙,祇要汝开口,如今不知阿那个是汝口,争答效他四恩三有?欲得会么,但识口必无咎,纵有咎因汝有。
我今火风相逼,去住是常道。
老僧住持,将逾一纪,每承国主助发,至于檀越,十方道侣,主事小师,皆赤心为我,默而难言,或披麻带布,此即顺俗,我道违真。且道顺好违好?然但顺我道,即无颠倒。
我之遗骸,必于南山大智藏和尚左右乞一坟冢。升沈皎然,不沦化也。努力,珍重!”二十四日安坐而终。灵隐清耸禅师杭州灵隐清耸禅师,福州人也。初参法眼,眼指雨谓师曰:“滴滴落在上座眼里。”
师初不喻旨,后因阅华严感悟,承眼印可。回止明州四明山卓庵。节度使钱亿执事师之礼。
忠懿王命于临安两处开法。后居灵隐上寺,署了悟禅师。上堂曰:“十方诸佛常在汝前,还见么?若言见,将心见,将眼见?
所以道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灭。若能如是解,诸佛常现前。”又曰:“见色便见心,且唤甚么作心?
山河大地,万象森罗,青黄赤白,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为甚么却成物象去?
若不是心,又道见色便见心。还会么?祇为迷此而成颠倒,种种不同,于无同异中强生同异。
且如今直下承当,顿豁本心,皎然无一物可作见闻。若离心别求解脱者,古人唤作迷波讨源,卒难晓悟。”僧问:
“根尘俱泯,为甚么事理不明?”师曰:“事理且从,唤甚么作俱泯底根尘?”问:“如何是观音第一义?”师曰:“错。”问:
“无明实性即佛性。如何是佛性?”师曰:“唤甚么作无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亘古亘今。”问:
“不问不答时如何?”师曰:“寐语作么?”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青山绿水。”曰:“见后如何?”师曰:
“绿水青山。”师问僧:“汝会佛法么?”曰:“不会。”师曰:“汝端的不会!”曰:“是。”师曰:“且去,待别时来。”
其僧珍重。师曰:“不是这个道理。”问:“如何是摩诃般若。”师曰:“雪落茫茫。”僧无语。师曰:“会么?”
曰:“不会。”师示偈曰:“摩诃般若,非取非舍。若人不会,风寒雪下。”归宗义柔禅师庐山归宗义柔禅师,开堂升座,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曰:
“若是第一机,且作么生观?恁么道,落在甚么处。为复是观,为复不许人观?先德上座,共相证明。
后学初心,莫唤作返问语、倒靠语,有疑请问。”僧问:“诸佛出世,说法度人,感天动地。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
“人天大众前寐语作么?”问:“优昙华折人皆睹,达本无心事若何?”师曰:“谩语?”曰:
“恁么则南能别有深深旨,不是心心人不知。”师曰:“事须饱丛林。”问:“昔日金峰,今日归宗,未审是一是二?”师曰:
“谢汝证明。”问:“法眼一箭,直射归宗。归宗一箭,当射何人?”师曰:“莫谤我法眼。”问:
“此日知军亲证,法师于何处答深恩?”师曰:“教我道甚么即得。”乃曰:“一问一答,也无了期。佛法也不是恁么道理。
大众,此日之事,故非本心。实谓祇个住山宁有意,向来成佛亦无心。
盖缘是知军请命,寺众诚心,既到这里,且说个甚么即得,还相悉么?若信不及,古人便道相逢欲相唤,脉脉不能语。作么生会?
若会,堪报不报之恩,足助无为之化。若也不会,莫道长老开堂祇举古人语。
此之盛事,天高海深,况喻不及,更不敢赞祝皇风,回向清列。何以故?古人道:“吾祷久矣!”岂况当今圣明者哉?珍重!”僧问:
“如何是空王庙?”师曰:“莫少神?”曰:“如何是庙中人?”师曰:“适来不谩道。”问:“灵龟未兆时如何?”师曰:
“是吉是凶。”问:“未达其源,乞师方便。”师曰:“达也。”曰:“达后如何?”师曰:“终不恁么问。”问僧:
“看甚么经?”曰:“宝积经。”师曰:“既是沙门,为甚么看宝积经?”僧无语。师代云:
“古今用无极。”百丈道恒禅师洪州百丈道恒禅师,参法眼,因请益外道问佛:“不问有言,不问无言。”叙语未终,眼曰:“住!住!
汝拟向世尊良久处会那。”师从此悟入。住后,上堂:“乘此宝乘,直至道场。
每日劳诸上座访及,无可祗延,时寒不用久立,却请回车。珍重!”僧问:“如何是学人行脚事?”师曰:“拗折拄杖得也未?”问:
“古人有言,释迦与我同参,未审参见何人?”师曰:“唯有同参方知。”曰:“未审此人如何亲近?”师曰:
“恁么则你不解参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往往问不著。”问:“还乡曲子作么生唱?”师曰:
“设使唱,落汝后。”问:“如何是百丈境?”师曰:“何似云居。”问:“如何是百丈为人一句?”师曰:
“若到诸方,须问过。”乃曰:“实是无事,诸人各各是佛,更有何疑得到这里?古人道,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
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且作么生是心空?不是那里闭目冷坐是心空,此正是意识想解。
上座要会心空么?但且识心,便见心空。所以道,过去已过去,未来更莫筭。兀然无事坐,何曾有人唤。
设有人唤,上座应他好,不应他好?若应他,阿谁唤上座。若不应他,又不患聋也。三世体空,且不是木头也。
所以古人道,心空得见法王。还见法王么?也祇是老病僧。又莫道渠自伐好!珍重。”问:
“如何是佛?”师曰:“汝有多少事不问。”僧举:“人问玄沙:“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沙曰:“三乘十二分教不要。”某甲不会,请师为说。”师曰:“汝实不会?”曰:“实不会。”师示偈曰:
“不要三乘要祖宗,三乘不要与君同。君今欲会通宗旨,后夜猿啼在乱峰。”上堂:
“诸上座适来从僧堂里出来,脚未跨门限便回去,已是重说偈言了也,更来这里,不可重重下切脚也。古人云,参他不如自参。
所以道森罗万象,是善财之宗师;业惑尘劳,乃普贤之境界。若恁么参,得与善财同参。
若不肯与么参,却归堂向火,参取胜热婆罗门。珍重!”上堂,众才集,便曰:“吃茶去。”或时众集,便曰:
“珍重。”或时众集,便曰:“歇。”后有颂曰:“百丈有三诀:吃茶、珍重、歇。直下便承当,敢保君未彻。”
师终于本山。永明道潜禅师杭州永明寺道潜禅师,河中府武氏子。初谒法眼,眼问曰:“子于参请外,看甚么经?”师曰:
“华严经。”眼曰:“别、同异、成坏六相,是何门摄属?”师曰:“文在十地品中。
据理则世出世间一切法,皆具六相也。”眼曰:“空还具六相也无?”师懵然无对。眼曰:“汝问我,我向汝道。”师乃问:
“空还具六相也无?”眼曰:“空。”师于是开悟,踊跃礼谢。眼曰:“子作么生会?”师曰:“空。”眼然之。
异日,因四众士女入院,眼问师曰:“律中道,隔壁闻钗钏声,即名破戒。见睹金银合杂,朱紫骈阗,是破戒不是破戒?”
师曰:“好个入路。”眼曰:“子向后有五百毳徒,为王侯所重在。”
师寻礼辞,驻锡于衢州古寺,阅大藏经。
忠懿王命入府受菩萨戒,署慈化定慧禅师,建大伽蓝,号慧日永明,请居之。师欲请塔下罗汉铜像,过新寺供养。王曰:“善矣!
予昨夜梦十六尊者,乞随禅师入寺,何昭应之若是?”仍于师号加应真二字。师坐永明,常五百众。上堂:
“佛法显然,因甚么却不会?诸上座欲会佛法,但问取张三李四。欲会世法,则参取古佛丛林。无事久立。”僧问:
“如何是永明的的意?”师曰:“今日十五,明朝十六。”曰:“览师的的意。”师曰:“何处览?”问:“如何是永明家风?”
师曰:“早被上座答了也。”问:“三种病人如何接?”师曰:“汝是聋人。”曰:“请师方便。”师曰:“是方便。”
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师曰:“见东见西。”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
“见南见北?”曰:“昔日作么生?”师曰:“且会今日。”问:“达磨西来传个甚么?”师曰:“传个册子。”曰:
“恁么则心外有法去也。”师曰:“心内无法。”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月。”问:“如何是觌面事?”师曰:
“背后是甚么?”问:“文殊仗剑,拟杀何人?”师曰:“止!止!”曰:“如何是剑?”师曰:“眼是。”问:
“诸余即不问,向上宗乘亦且置,请师不答。”师曰:“好个师僧子。”曰:“恁么则礼拜去也。”师曰:
“不要三拜,尽汝一生去。”
众参次,师指香炉曰:“汝诸人还见么?若见,一时礼拜,各自归堂。”僧问:“至道无言,借言显道。
如何是显道之言?”师曰:“切忌拣择。”曰:“如何是不拣择?”师曰:“元帅大王,太保令公。”问:
“如何是慧日祥光?”师曰:“此去报慈不远。”曰:“恁么则亲蒙照烛。”师曰:“且喜没交涉。”报恩慧明禅师杭州报恩慧明禅师,姓蒋氏。幼岁出家,三学精练。
志探玄旨,乃南游于闽越间,历诸禅会,莫契本心。后至临川谒法眼,师资道合。寻回鄞水大梅山庵居。
吴越部内,禅学者虽盛,而以玄沙正宗置之阃外,师欲整而导之。一日,有新到参,师问:“近离甚处?”曰:“都城。”师曰:
“上座离都城到此山,则都城少上座,此间剩上座。剩则心外有法,少则心法不周。说得道理即住,不会即去。”僧无对。僧问:
“如何是大梅主?”师曰:“阇黎今日离甚么处?”僧无对。
师寻迁天台山白沙卓庵,有朋彦上座博学强记,来访师敌论宗乘。师曰:“言多去道转远。
今有事借问,祇如从上诸圣及诸先德,还有不悟者也无?”彦曰:“若是诸圣先德,岂有不悟者哉!”师曰:“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
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殒去!”彦不知所措。自是,他宗泛学来者皆服膺矣。
汉乾佑中,忠懿王延入府中问法,命住资崇院。师盛谈玄沙及地藏法眼,宗旨臻极。
王因命翠岩令参等诸禅匠及城下名公定其胜负。天龙禅师问曰:
“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未审此经从何而出?”师曰:“道甚么!”天龙拟进语,师曰:“过也。”资严长老问:“如何是现前三昧?”师曰:
“还闻么?”严曰:“某甲不患聋。”师曰:“果然患聋。”师复举雪峰塔铭问诸老宿:
“夫从缘有者,始终而成坏;非从缘有者,历劫而长坚。坚之与坏即且置,雪峰即今在甚么处?”﹝法眼别云:“祇今是成是坏?”
﹞宿无对,设有对者,亦不能当其徵诘。时群彦弭伏,王大喜悦,署圆通普照禅师。
上堂:“诸人还委悉么?莫道语默动静、无非佛事好!且莫错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汝还见香台么?”曰:“某甲未会,乞师指示。”师曰:“香台也不识。”问:
“离却目前机,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何不问?”曰:“恁么则委是去也。”师曰:“也是虚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我见灯明佛本光瑞如此。”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特地伸问是甚么意?”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十万八千真跋涉,直下西来不到东。”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
“捏目看花花数朵,见精明树几枝枝。”报慈行言导师金陵报慈行言玄觉导师,泉州人也。上堂:
“凡行脚人参善知识,到一丛林,放下瓶钵,可谓行菩萨道能事毕矣。何用更来这里举论?真如涅槃,此是非时之说。
然古人有言,譬如披沙识宝,沙砾若除,真金自现,便唤作常住世间,具足僧宝。亦如一味之雨,一般之地,生长万物,大小不同,甘辛有异。
不可道地与雨有大小之名也。所以道,方即现方,圆即现圆。何以故?
法尔无偏正,随相应现,唤作对现色身。还见么?若不见也莫闲坐地。”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此问不当。”问:
“坐却是非,如何合得本来人?”师曰:“汝作么生坐?”师闻鸠子叫,问僧:“甚么声?”曰:“鸠子声。”师曰:
“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论。”江南国主建报慈院,命师大阐宗猷。海会二千余众,别署导师之号。上堂:
“此日英贤共会,海众同臻。谅惟佛法之趣,无不备矣。若是英鉴之者,不须待言也。
然言之本无,何以默矣。是以森罗万象,诸佛洪源。显明则海印光澄,冥昧则情迷自惑。
苟非通心上士、逸格高人,则何以于诸尘中发扬妙极,卷舒物象。纵夺森罗。示生非生,应灭非灭。生灭洞已,乃曰真常。
言假则影散千途,论真则一空绝迹。岂可以有无生灭而计之者哉!”僧问:
“国王再请,特荐先朝,和尚今日如何举唱?”师曰:“汝不是问再唱人?”曰:“恁么则天上人间,无过此也。”师曰:“没交涉。”问:
“远远投师,请垂一接。”师曰:“却依旧处去。”崇寿契稠禅师抚州崇寿院契稠禅师,泉州人也。上堂,僧问:“四众谛观第一义。如何是第一义?”师曰:
“何劳更问。”乃曰:“大众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作么生是时节因缘?上座如今便散去,且道有也未?
若无,因甚么便散去?若有,作么生是第一义?上座,第一义现成,何劳更观。
恁么显明得佛性常照,一切法常住。若见有法常住,犹未是法之真源。作么生是法之真源?
上座不见古人道,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还有一法为意解么?古人有如是大事因缘,依而行之即是,何劳长老多说。
众中有未知者,便请相示。”僧问:“法眼之灯,亲然汝水。今日王侯请命,如何是法眼之灯?”师曰:
“更请一问。”问:“古人见不齐处,请师方便。”师曰:“古人见甚么处不齐?”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是佛。”
曰:“如何领解?”师曰:“领解即不是。”问:“的的西来意,师当第几人?”师曰:“年年八月半中秋。”问:
“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观音举、上蓝举。”报恩法安禅师金陵报恩院法安慧济禅师,太和人也。初住曹山,上堂:“知幻即离,不作方便。
离幻即觉,亦无渐次。诸上座且作么生会?不作方便,又无渐次,古人意在甚么处?
若会得,诸佛常现前;若未会,莫向圆觉经里讨。夫佛法亘古亘今,未尝不现前。
诸上座,一切时中,咸承此威光,须具大信根,荷担得起始得。
不见佛赞猛利底人堪为器用,亦不赏他向善、久修净业者,要似他广额凶屠,抛下操刀,便证阿罗汉果,直须恁么始得。所以长者道,如将梵位直授凡庸。”僧问:“大众既临于法会,请师不吝句中玄。”
师曰:“谩得大众么!”曰:“恁么则全因此问也。”师曰:“不用得。”问:“古人有言,一切法以不生为宗。
如何是不生宗?”师曰:“好个问处。”问:“佛法中请师方便。”师曰:“方便了也。”问:“如何是古佛心?”
师曰:“何待问。”
江南国主请居报恩,署号摄众。上堂,谓众曰:“此日奉命令住持当院,为众演法。
适来见维那白槌了,多少好。令教当观第一义。且作么生是第一义?
若这里参得多少省要,如今别更说个甚么即得。然承恩旨,不可杜默去也。夫禅宗示要,法尔常规,圆明显露,亘古亘今。
至于达磨西来,也祇与诸人证明,亦无法可得与人。
祇道直下是,便教立地构取,古人虽则道立地构取,如今坐地还构得也无?有疑请问。”僧问:“三德奥枢从佛演,一音玄路请师明。”师曰:“汝道有也未?”问:
“如何是报恩境?”师曰:“大家见汝问。”开宝中,示灭于本院。长安延规禅师庐州长安院延规禅师,僧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汝到诸方,但道从长安来。”云居清锡禅师南康军云居山清锡禅师,泉州人也。僧问:“如何是云居境?”师曰:“汝唤甚么作境?”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后住泉州西明院。有廖天使入院,见供养法眼和尚真,乃问曰:
“真前是甚么果子?”师曰:“假果子。”天使曰:“既是假果子,为甚么将供养真?”师曰:“也祇要天使识假。”
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容颜甚奇妙。”正勤希奉禅师常州正勤院希奉禅师,苏州谢氏子。上堂:“古圣道,圆同太虚,无欠无余。
又道,一一法、一一宗,众多法一法宗。又道,起唯法起,灭唯法灭。又道,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
据此说话,屈滞久在丛林上座,若是初心,兄弟且须体道。人身难得,正法难闻,莫同等闲。施主衣食,不易消遣。
若不明道,个个尽须还他。上座要会道么?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甚么处得这个消息?”问:“如何是诸法空相?”师曰:“山河大地。”问:“僧众云集,请师举唱宗乘。”师曰:“举来久矣。”问:
“佛法付嘱国王大臣,今日正勤将何付嘱?”师曰:“万岁!万岁!”问:
“古人有言,山河大地是汝真善知识。如何得山河大地为善知识去?”师曰:“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问:“如何是合道之言?”师曰:
“汝问我答。”问:“灵山会上,迦叶亲闻,未审今日谁人得闻?”师曰:“迦叶亲闻个甚么?”问:
“古佛道场,学人如何得到?”师曰:“汝今在甚么处?”问:“如何是和尚圆通?”师敲禅床三下。问:“如何是脱却根尘?”
师曰:“莫妄想。”问:“人王法王,是一是二?”师曰:“人王法王。”问:“如何是诸法寂灭相?”师曰:
“起唯法起,灭唯法灭。”问:“如何是未曾生底法?”师曰:“汝争得知!”问:“无著见文殊,为甚么不识?”师曰:
“汝道文殊还识无著么?”问:“得意谁家新曲妙,正勤一句请师宣。”师曰:“道甚么!”曰:“岂无方便也?”
师曰:“汝不会我语。”罗汉智依禅师漳州罗汉智依宣法禅师,上堂:“尽十方世界,无一微尘许法,与汝作见闻觉知,还信么?
然虽如此,也须悟始得,莫将为等闲。不见道,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祇具一只眼。还会么?”僧问:
“纤尘不立,为甚么好丑现前?”师曰:“分明记取,别处问人。”问:“大众云集,谁是得者?”师曰:“还曾失么!”问:
“如何是佛?”师曰:“汝是行脚僧。”问:“如何是宝寿家风?”师曰:“一任观看。”曰:“恁么则大众有赖。”
师曰:“汝作么生!”曰:“终不敢谩大众。”师曰:“嫌少作么!”问僧:“受业在甚么处?”曰:“在佛迹。”
师曰:“佛在甚么处?”曰:“甚么处不是?”师举起拳曰:“作么生?”曰:“和尚收取。”师曰:“放阇黎七棒。”
问僧:“今夏在甚么处?”僧曰:“在无言上座处。”师曰:“还曾问讯他否?”僧曰:“也曾问讯。”师曰:
“无言作么生问得?”僧曰:“若得无言,甚么处不问得?”师喝曰:“恰似问老兄。”师与彦端长老吃饼餤,端曰:
“百种千般,其体不二。”师曰:“作么生是不二体?”端拈起饼餤,师曰:“祇守百种千般。”端曰:
“也是和尚见处。”师曰:“汝也是罗公咏梳头样。”师将示灭,乃谓众曰:“今晚四大不和畅。
云腾鸟飞,风动尘起,浩浩地还有人治得么?若治得,永劫不相识。若治不得,时时常见我。”言讫告寂。章义道钦禅师金陵钟山章义院道钦禅师,太原人也。初住庐山栖贤,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
体之则神。我寻常示汝,何不向衣钵下坐地,直下参取,须要上来,讨个甚么?
既上来,我即事不获已,便举古德少许方便,抖擞些子龟毛兔角,解落向汝。诸上座欲得省要,僧堂里、三门下、寮舍里参取好!
还有会处也未?若有会处,试说看,与上座证明。”僧问:“如何是栖贤境?”师曰:“栖贤有甚么境?”问:
“古人拈椎竖拂,还当宗乘中事也无?”师曰:“古人道了也。”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和尚指示。”师曰: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后江南国主请居章义道场。上堂:“来这里立,作甚么?
善知识如河沙数,常与汝为伴。行住坐卧,不相舍离。
但长连床上稳坐地,十方善知识自来参,上座何不信取,作得如许多难易。他古圣嗟见今时人不奈何。”乃曰:“伤夫人情之惑,久矣。
目对真而不觉,此乃嗟汝诸人看却不知,且道看却甚么不知?何不体察古人方便,祇为信之不及,致得如此。
诸上座但于佛法中留心,无不得者。无事体道去!”便下座。僧问:“百年暗室,一灯能破时如何?”师曰:“莫谩语。”问:
“佛法还受变异也无?”师曰:“上座是。”僧问:“大众云集,请师举扬宗旨。”师曰:“久矣!”问:“如何是玄旨?”师曰:
“玄有甚么旨?”报恩匡逸禅师金陵报恩匡逸禅师,明州人也,江南国主请居上院,署凝密禅师。上堂,顾视大众曰:
“依而行之,即无累矣。还信么?如太阳赫奕皎然地,更莫思量,思量不及。设尔思量得及,唤作分限智慧。
不见先德云,人无心合道,道无心合人。人道既合,是名无事。人且自何而凡,自何而圣?
于此若未会,可谓为迷情所覆,便去离不得。迷时即有窒碍,为对为待,种种不同。忽然惺去,亦无所得。
譬如演若达多认影迷头,岂不担头觅头。然正迷之时,头且不失。及乎悟去,亦不为得。何以故?
人迷谓之失,人悟谓之得。得失在于人,何关于动静。”僧问:“诸佛说法,普润群机。和尚说法,甚么人得闻?”师曰:
“祇有汝不闻。”问:“如何是报恩一句?”师曰:“道不是得么?”问:“十二时中思量不到处,如何行履?”师曰:
“汝如今在甚么处?”问:“祖嗣西来,如何举唱?”师曰:“不违所请。”问:“如何是一句?”师曰:
“我答争似汝举。”问:“佛为一大事因缘出世,未审和尚出世如何?”师曰:“恰好。”曰:“恁么则大众有赖。”师曰:
“莫错会。”报慈文遂导师金陵报慈文遂导师,杭州陆氏子。尝究首楞严,甄会真妄缘起,本末精博。
于是节科注释,文句交络,厥功既就。谒于法眼,述己所业,深符经旨。眼曰:“楞严岂不是有八还义?”师曰:“是。”曰:
“明还甚么?”师曰:“明还日轮。”曰:“日还甚么?”师懵然无对。眼诫令焚其所注之文。
师自此服膺请益,始忘知解。金陵国主署雷音觉海大导师。
上堂:“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威权三界,德被四方。共禀灵光,咸称妙义。
十方诸佛常顶戴汝,谁敢是非。及乎向这里,唤作开方便门,对根设教,便有如此如彼,流出无穷。
若能依而奉行,有何不可。所以清凉先师道,佛是无事人。且如今觅个无事人也不可得。”僧问:
“巅山岩崖,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汝唤甚么作巅山岩崖?”问:“如何是道?”师曰:“妄想颠倒。”乃曰:“老僧平生,百无所解。
日日一般,虽住此间,随缘任运。今日诸上座与本无异。珍重!”僧问:“如何是无异底事?”师曰:
“千差万别。”僧再问,师曰:“止!止!不须说,且会取千差万别。”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方丈板门扇。”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四郎五郎庙。”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簳面杖。”问:
“如何是正直一路?”师曰:“远远近近。”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咄哉,痴人!此是险路。”问:
“僧从甚么处来?”曰:“曹山来。”师曰:“几程到此?”曰:“七程。”师曰:“行却许多山林溪涧,何者是汝自己?”曰:
“是。”师曰:“众生颠倒,认物为己。”曰:“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是。”乃曰:
“诸上座,各在此经冬过夏,还有人悟自己也无?山僧与汝证明,令汝真见不被邪魔所惑。”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
“好个师僧,眼目甚分明。”罗汉守仁禅师漳州罗汉院守仁禅师,泉州人也。上堂:“祇据如今,谁欠谁剩。然虽如此,犹是第二义门。
上座若明达得去也,且是一是二,更须子细看。”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的的意?”师曰:“即今是甚么意?”
问:“如何是涅槃?”师曰:“生死。”曰:“如何是生死?”师曰:“适来道甚么!”僧众晚参,师曰:
“物物本来无处所,一轮明月印心池。”便归方丈。次住报恩,上堂:
“报恩这里不曾与人拣话,今日与诸上座拣一两则话,还愿乐么?诸上座,鹤胫长,凫胫短,甘草甜,黄檗苦。恁么拣辨,还惬雅意么?
诸上座,莫是血脉不通,泥水有隔么?且莫错会。珍重!”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唤甚么作西来意?”曰:
“恁么则无西来也。”师曰:“由汝口头道。”问:“如何是报恩家风?”师曰:“无汝著眼处。”问:
“学人未委禀承,诸师方便。”师曰:“莫相孤负么?”曰:“恁么则有师资之分也。”师曰:“丛林见多。”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如何是无生之相?”师曰:“舍身受身。”曰:“恁么则生死无过也。”
师曰:“料汝恁么会。”又曰:“人人皆备理,一一尽圆常。”僧便问:“如何是圆常之理?”师曰:
“无事不参差。”曰:“恁么则纵横法界也。”师曰:“巧道有何难。”问:“如何是不到三寸?”师曰:“你问我答。”问僧:
“甚么处来?”曰:“福州来。”师曰:“跋涉如许多山岭,阿那个是上座自己?”曰:“某甲亲离福州。”师曰:
“祇恁么,别更有商量?”曰:“更作甚么商量?”师曰:“汝话堕也。”问:“不昧缘尘,请师一接。”师曰:
“唤甚么作缘尘?”曰:“若不伸问,焉息疑情。”师曰:“若不是今日,便作官方。”黄山良匡禅师抚州黄山良匡禅师,吉州人也。僧问:“如何是黄山家风?”师曰:“筑著汝鼻孔。”问:
“如何是不迁义?”师曰:“春夏秋冬。”问:“如何是一路槃门?”师曰:“汝问宗乘中一句,岂不是?”曰:
“恁么则不哆哆!”师曰:“莫哆哆好!”问:“众星攒月时如何?”师曰:“唤甚么作月?”曰:“莫祇这个便是也无?”师曰:
“这个是甚么?”问:“明镜当台,森罗为甚么不现?”师曰:“那里当台。”曰:“争柰即今何!”师曰:
“又道不现。”报恩玄则禅师金陵报恩院玄则禅师,滑州卫南人也。初问青峰:“如何是学人自己?”峰曰:“丙丁童子来求火。”
后谒法眼,眼问:“甚处来?”师曰:“青峰。”眼曰:“青峰有何言句?”师举前话,眼曰:“上座作么生会?”
师曰:“丙丁属火而更求火,如将自己求自己。”眼曰:“与么会又争得!”师曰:
“某甲祇与么,未审和尚如何?”眼曰:“你问我,我与你道。”师问:“如何是学人自己?”眼曰:“丙丁童子来求火。”师于言下顿悟。
开堂日,李王与法眼俱在会,僧问:“龙吟雾起,虎啸风生。学人知是出世边事,到此为甚么不会?”师曰:
“会取好!”僧举头看师,又看法眼,乃抽身入众。法眼与李王当时失色。眼归方丈,令侍者唤问话僧至。
眼曰:“上座适来问底话,许你具眼。人天众前,何不礼拜盖覆却?”眼摵一坐具,其僧三日后吐光而终。
僧问:“了了见佛性,如何是佛性?”师曰:“不欲便道。”问:“如何是金刚大士?”师曰:“见也未?”问:
“如何是诸圣密密处?”师曰:“却须会取自己。”曰:“如何是和尚密密处?”师曰:“待汝会始得。”上堂:
“诸上座,尽有常圆之月,各怀无价之珍。所以月在云中,虽明而不照。智隐惑内,虽真而不通。
无事久立。”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飞飞扬扬。”问:“如何是了然一句?”师曰:“对汝又何难!”曰:
“恁么道莫便是也无?”师曰:“不对又何难。”曰:“深领和尚恁么道。”师曰:“汝道我道甚么?”问:
“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待汝生即道。”曰:“宾主历然。”师曰:“汝立地见亡僧。”问:“如何是学人本来心?”
师曰:“汝还曾道著也未?”曰:“祇如道著,如何体会。”师曰:“待汝问始得。”问:
“教中道,树能生果,作玻璃色,未审此果何人得吃?”师曰:“树从何来?”曰:“学人有分。”师曰:“去果八万四千。”问:
“如何是不迁义?”师曰:“江河竞注,日月旋流?”问:“宗乘中玄要处,请师一言。”师曰:“汝行脚来多少时也。”
曰:“不曾逢伴侣。”师曰:“少瞌睡!”净德智筠禅师金陵净德院智筠达观禅师,河中府王氏子。初住栖贤。上堂:
“从上诸圣方便门不少,大抵祇要诸仁者有个见处。然虽未见,且不参差一丝发许,诸仁者亦未尝违背一丝发许。何以故?
炟赫地显露,如今便会取,更不费一毫气力。还省要么?
设道毗卢有师,法身有主,斯乃抑扬,对机施设,诸仁者作么生会对底道理?若也会,且莫嫌他佛语,莫重祖师,直下是自己眼明始得。”僧问:
“如何是的的之言?”师曰:“道甚么!”问:“纷然觅不得时如何?”师曰:“觅个甚么不得?”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
“用祖师意作甚么?”问:“今朝呈远瑞,正意为谁来?”师曰:“大众尽见汝恁么问。”
江南国主创净德院,延请居之,署达观禅师。
上堂:“夫欲慕道,也须上上根器始得。造次中下,不易承当。何以故?佛法非心意识境界。
上座莫恁么懱﹝莫结切﹞猰﹝公入切﹞地。他古人道,沙门眼把定世界,函盖乾坤,绵绵不漏丝发。
所以诸佛赞叹,赞叹不及比喻,比喻不及道。
上座威光赫奕,亘古亘今,幸有如是家风,何不绍续取,为甚么自生卑劣,枉受辛勤,不能晓悟。祇为如此,所以诸佛出兴于世。祇为如此,所以诸佛唱入槃。
祇为如此,所以祖师特地西来。”僧问:“诸圣皆入不二法门,如何是不二法门?”师曰:“但恁么入。”曰:
“恁么则今古同然去也。”师曰:“汝道甚么处是同?”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恰问著。”曰:“恁么则学人礼拜也。”
师曰:“汝作么生会?”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乃曰:
“吾不能投身岩谷,灭迹市廛,而出入禁庭,以重烦世主,吾之过也。”遂屡辞归故山。国主锡以五峰栖玄兰若。高丽慧炬国师高丽国道峰山慧炬国师,始发机于法眼之室。本国主思慕,遣使来请,遂回故地。
国主受心诀,礼待弥厚。一日请入王府。上堂,师指威凤楼示众曰:“威凤楼为诸上座举扬了也。还会么?
傥若会,且作么生会?若道不会,威凤楼作么生不会?珍重!”宝塔绍岩禅师杭州真身宝塔寺绍岩禅师,雍州刘氏子。吴越王命师开法,署了空大智常照禅师。上堂:
“山僧素寡知见,本期闲放,念经待死,岂谓今日大王勤重,苦勉公僧,效诸方宿德,施张法筵。
然大王致请,也祇图诸仁者明心,此外别无道理。诸仁者还明心也未?
莫不是语言谭笑时,凝然杜默时,参寻知识时,道伴商略时,观山玩水时,耳目绝对时,是汝心否?如上所解,尽为魔魅所摄,岂曰明心?
更有一类人,离身中妄想外,别认遍十方世界,含日月,包太虚,谓是本来真心,斯亦外道所计,非明心也。
诸仁者要会么?心无是者,亦无不是者。汝拟执认,其可得乎?”僧问:“六合澄清时如何?”师曰:“大众谁信汝。”
师开宝四年七月示疾,谓门弟子曰:“诸行无常,即常住相。”言讫,跏趺而逝。般若敬遵禅师台州般若寺敬遵通慧禅师,上堂:“皎皎炟赫地,亘古亘今,也未曾有纤毫间断相。
无时无节,长时拶定上座无通气处。所以道,山河大地是上座善知识。放光动地,触处露现,实无丝头许法可作隔碍。
如今因甚么却不会,特地生疑去。无事,不用久立。”僧问:“优昙花拆人皆睹,般若家风赐一言。”师曰:
“不因上座问,不曾举似人。”曰:“恁么则般若雄峰,讵齐今古?”师曰:“也莫错会。”问:
“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师曰:“汝甚么处见?”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且领话好!”问:
“灵山一会,迦叶亲闻,未审今日一会,何人得闻?”师曰:“试举迦叶闻底看。”曰:“恁么则迦叶亲闻去也。”师曰:
“乱道作么?”师自述真赞曰:“真兮寥廓,郢人图。岳耸云空,澄潭月跃。”归宗策真禅师庐山归宗策真法施禅师,曹州魏氏子也。初名慧超,谒法眼。问曰:“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
眼曰:“汝是慧超。”师从此悟入。住后,上堂:“诸上座,见闻觉知,祇可一度。
祇如会了,是见闻觉知不是见闻觉知?要会么?与诸上座说破了也。待汝悟始得。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佛?”师曰:
“我向汝道即别有也。”问:“如何是归宗境?”师曰:“是汝见甚么?”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出去。”问:
“国王请命,大启法筵。不落见闻,请师速道。”师曰:“闲言语。”曰:“师意如何?”师曰:“又乱说。”问:
“承教有言,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尘刹即不问,如何是报佛恩?”师曰:“汝若是,则报佛恩。”问:
“无情说法,大地得闻。师子吼时如何?”师曰:“汝还闻么?”曰:“恁么则同无情也。”师曰:
“汝不妨会得好!”问:“古人以不离见闻为宗。未审和尚以何为宗?”师曰:“此问甚好。”曰:“犹是三缘四缘?”师曰:
“莫乱道。”同安绍显禅师洪州同安院绍显禅师,僧问:“王恩降旨师亲受,熊耳家风乞一言。”师曰:“已道了也。”问:
“千里投师,请师一接。”师曰:“好入处。”云盖山乞瓦造殿,有官人问:“既是云盖,何用乞瓦?”僧无对。师代曰:
“罕遇其人。”栖贤慧圆禅师庐山栖贤慧圆禅师,上堂:“出得僧堂门,见五老峰。一生参学事毕,何用更到这里来?
虽然如此,也劳上座一转了也。珍重!”僧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未审古人意旨如何?”师曰:“大众一时会取。”
上堂,有僧拟问,师乃指其僧曰:“住!住!”其僧进步,问:“从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
“前言不构,后语难追。”曰:“未审今日事如何?”师曰:“不会人言语。”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好。”问:
“如何是栖贤境?”师曰:“入得三门便合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此土不欠少。”观音从显禅师洪州观音院从显禅师,泉州人也。上堂,众集,良久曰:“文殊深赞居士,未审居士受赞也无?
若受赞,何处有居士邪?若不受赞,文殊不可虚发言也。大众作么生会?若会,真个衲僧。”僧问:
“居士默然,文殊深赞,此意如何?”师曰:“汝问我答。”曰:“忽遇恁么人出头来,又作么生?”师曰: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问:“如何是观音家风?”师曰:“眼前看取。”曰:“忽遇作者来,作么生见待?”师曰:
“贫家祇如此,未必便言归。”问:“久负没弦琴,请师弹一曲。”师曰:“作么生听?”其僧侧耳,师曰:“赚杀人!”
乃曰:“卢行者当时大庾岭头谓明上座言:莫思善,莫思恶,还我明上座本来面目来。
观音今日不恁么道还我明上座来,恁么道,是曹溪子孙也无?若是曹溪子孙,又争除却四字?若不是,又过在甚么处?
试出来商量看。”良久曰:“此一众真行脚人也。”便下座。太平兴国八年九月中,师谓檀那袁长史曰:
“老僧三两日间归乡去。”袁曰:“和尚年尊,何更思乡?”师曰:“归乡图得好盐吃。”袁不测其言。
翌日,师不疾,坐亡。袁建塔于西山。兴善栖伦禅师洛京兴善栖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向汝道甚么即得。”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适来犹记得。”新兴齐禅师洪州严阳新兴院齐禅师,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汝还信么?”曰:
“信则深信,乞和尚慈悲。”师曰:“祇此信心,亘古亘今。快须究取,何必沈吟。要出三界,三界唯心。”师因雪谓众曰:
“诸上座还见雪么?见即有眼,不见无眼。有眼即常,无眼即断。恁么会得,佛身充满。”问:
“学人辞去泐潭,乞和尚示个入路。”师曰:“好个入路,道心坚固。随众参请,随众作务。要去便去,要住便住。
去之与住,更无他故。若到泐潭,不审马祖。”慈云匡达禅师润州慈云匡达禅师,僧问:“佛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未审和尚出世如何?”师曰:“恰好。”曰:
“作么生?”师曰:“不好。”荐福绍明禅师苏州荐福院绍明禅师,州将钱仁奉请住持,乃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切处看取。”古贤谨禅师泽州古贤院谨禅师,侍立法眼次,眼问一僧曰:“自离此间,甚么处去来?”曰:“入岭来。”眼曰:
“不易。”曰:“虚涉他如许多山水。”眼曰:“如许多山水也不恶。”其僧无语,师于此有省。住后,僧问:
“如何是佛?”师曰:“筑著你鼻孔。”问僧曰:“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如何是坚密身?”僧竖指,师曰:
“现则现,你作么生会?”僧无语。兴福可勋禅师宣州兴福院可勋禅师,建州朱氏子。僧问:“如何是兴福正主?”师曰:“阇黎不识。”曰:
“莫祇这便是么?”师曰:“纵未歇狂,头亦何失。”问:“如何是道?”师曰:“勤而行之。”问:“何云法空?”师曰:
“不空。”有偈示众曰:“秋江烟岛晴,鸥鹭行行立。不念观世音,争知普门入。”上蓝守讷禅师洪州上蓝院守讷禅师,,上堂:“尽令提纲,无人扫地。丛林兄弟,相共证明。晚进之流,有疑请问。”
僧问:“愿开甘露门,当观第一义。不落有无中,请师垂指示。”师曰:“大众证明。”曰:
“恁么则莫相屈去也。”师曰:“闲言语。”问:“如何是佛?”师曰:“更问阿谁?”抚州覆船和尚抚州覆船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不识。”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莫谤祖师好!”奉先法瑰禅师杭州奉先寺法瑰法明普照禅师,僧问:“释迦出世,天雨四华,地摇六动,未审今日有何祥瑞?”
师曰:“大众尽见。”曰:“法王法如是。”师曰:“人王见在。”问:“法眼宝印,和尚亲传。
今日一会,当付何人?”师曰:“谁人无分?”曰:“恁么则雷音普震无边刹去也。”师曰:“也须善听。”化城慧朗禅师庐山化城寺慧朗禅师,江南相国宋齐丘请开堂,师升座曰:
“今日令公请山僧为众,莫非承佛付嘱,不忘佛恩。众中有问话者出来,为令公结缘。”僧问:“令公亲降,大众云臻,从上宗乘,请师举唱。”
师曰:“莫是孤负令公么?”问:“师常苦口,为甚么学人己事不明?”师曰:“阇黎甚么处不明?”曰:
“不明处,请师决断。”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曰:“恁么则全因今日去也。”师曰:“退后。”礼三拜。永明道鸿禅师杭州慧日永明寺道鸿通辩禅师,僧问:“远离天台境,来登慧日峰,久闻师子吼,今日请师通。”
师曰:“闻么?”曰:“恁么则昔日崇寿,今日永明也。”师曰:“幸自灵利,何须乱道。”乃曰:
“大道廓然,古今常尔,真心周遍,如量之智皎然。万象森罗,咸真实相。该天括地,亘古亘今。大众还会么?
还辨白得么?”僧问:“国王嘉命,公贵临筵,未审今日当为何事?”师曰:“验取。”曰:“此意如何?”师曰:
“甚么处去来?”曰:“恁么则成造次也。”师曰:“休乱道。”高丽灵鉴禅师高丽国灵鉴禅师,僧问:“如何是清净伽蓝?”师曰:“牛栏是。”问:“如何是佛?”师曰:
“拽出癫汉著。”荆门上泉和尚荆门上泉和尚,僧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我得。”问:“远远投师,如何一接?”
师按杖视之。其僧礼拜,师便喝。问:“尺壁无瑕时如何?”师曰:“我不重。”曰:“不重后如何?”师曰:
“火里蝍蟟飞上天。”大林僧遁禅师庐山大林寺僧遁禅师,初住圆通。有僧举:“僧问玄沙:“向上宗乘,此间如何言论?”沙曰:
“少人听”未审玄沙意旨如何?”师曰:“待汝移却石耳峰,我即向汝道。”﹝归宗柔别云:“且低声。”﹞仁王缘胜禅师池州仁王院缘胜禅师,僧问:“农家击壤时如何?”师曰:“僧家自有本分事。”曰:
“不问僧家本分事,农家击壤时如何?”师曰:“话头何在?” 青原下十世天台韶国师法嗣永明延寿禅师杭州慧日永明延寿智觉禅师,余杭王氏子。总角之岁,归心佛乘。
既冠不茹荤,日唯一食,持法华经,七行俱下,才六旬,悉能诵之,感群羊跪听。
年二十八,为华亭镇将,属翠岩参禅师迁止龙册寺,大阐玄化。时吴越文穆王知师慕道,乃从其志,遂礼翠岩为师,执劳供众,都忘身宰。
衣不缯纩,食无重味,野蔬布襦,以遣朝夕。寻往天台山天柱峰,九旬习定,有鸟类斥鷃,巢于衣中。
暨谒韶国师,一见而深器之,密授玄旨。仍谓师曰:“汝与元帅有缘,他日大兴佛事。”初住雪窦,上堂:
“雪窦这里,迅瀑千寻,不停纤粟。奇岩万仞,无立足处。汝等诸人,向甚么处进步?”僧问:
“雪窦一径,如何履践?”师曰:“步步寒华结,言言彻底冰。”师有偈曰:“孤猿叫落中岩月,野客吟残半夜灯。
此境此时谁得意?白云深处坐禅僧。”忠懿王请开山灵隐新寺,明年迁永明大道场,众盈二千。僧问:
“如何是永明妙旨?”师曰:“更添香著。”曰:“谢师指示。”师曰:“且喜没交涉。”僧礼拜,师曰:“听取一偈:
欲识永明旨,门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风来波浪起。”问:“学人久在永明,为甚么不会永明家风?”师曰:
“不会处会取。”曰:“不会处如何会?”师曰:“牛胎生象子,碧海起红尘。”问:“成佛成祖,亦出不得。
六道轮回,亦出不得。未审出甚么处不得?”师曰:“出汝问处不得。”问:
“教中道,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长时转不停,非义亦非声。”曰:“如何受持?”师曰:“若欲受持者,应须著眼听。”
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破砂盆。”师居永明十五载,度弟子一千七百人。
开宝七年入天台山度戒约万余人。常与七众授菩萨戒,夜施鬼神食,朝放诸生类,不可称筭。
六时散华行道,余力念法华经,计万三千部。
著宗镜录一百卷,诗偈赋咏凡千万言,播于海外,高丽国王览师言教,遣使赍书,叙弟子之礼。奉金线织成袈裟、紫水精珠、金澡罐等。彼国僧三十六人,皆承印记,前后归本国,各化一方。
开宝八年十二月示疾。越二日焚香告众,跏趺而寂。塔于大慈山。长寿朋彦禅师苏州长寿院朋彦广法禅师,永嘉秦氏子。僧问:“如何是玄旨?”师曰:“四棱塌地。”问:
“如何是绝丝毫底法?”师曰:“山河大地。”曰:“恁么则即相而无相也。”师曰:“也是狂言。”问:“如何是径直之言?”
师曰:“千迂万曲。”曰:“恁么则无不总是也。”师曰:“是何言欤?”问:“如何是道?”师曰:“跋涉不易。”大宁可弘禅师温州大宁院可弘禅师,僧问:“如何是正真一路?”师曰:“七颠八倒。”曰:“恁么则法门无别去也。”
师曰:“我知汝错会去。”问:“皎皎地无一丝头时如何?”师曰:“话头已堕。”曰:“乞师指示。”师曰:
“适来亦不虚设。”问:“向上宗乘,请师举扬。”师曰:“汝问太迟生!”曰:“恁么则不仙陀去也。”师曰:
“深知汝恁么去。”五云志逢禅师杭州五云山华严院志逢禅师,余杭人也。生恶荤血,肤体香洁。
幼岁出家,于临安东山朗瞻院,依年受具,通贯三学,了达性相。尝梦升须弥山,睹三佛列坐。初释迦,次弥勒,皆礼其足。
唯不识第三尊,但仰视而已。释尊谓之曰:“此是补弥勒处师子月佛。”师方作礼,觉后因阅大藏经,乃符所梦。
天福中,游方抵天台云居,参国师,宾主缘契,顿发玄秘。一日入普贤殿中宴坐,倏有一神人跪膝于前。
师问:“汝其谁乎?”曰:“护戒神也。”师曰:“吾患有宿愆未殄,汝知之乎?”曰:“师有何罪?
唯一小过耳。”师曰:“何也。”曰:“凡折钵水,亦施主物。师每倾弃,非所宜也。”
言讫而隐,师自此洗钵水尽饮之,积久因致脾疾,十载方愈。﹝凡折退饮食,及涕唾便利等,并宜鸣指,默念咒,发施心而倾弃之。
﹞吴越国王向师道风,召赐紫衣,署普觉禅师,命住临安功臣院。上堂:“诸上座舍一知识,参一知识,尽学善财南游之式样,且问上座,祇如善财礼辞文殊,拟登妙峰谒德云比丘,及到彼所,何以德云却于别峰相见。夫教意祖意,同一方便,终无别理。彼若明得,此亦昭然。
诸上座即今蔟著老僧,是相见是不相见?此处是妙峰,是别峰?脱或从此省去,可谓不孤负老僧。
亦常见德云比丘,未尝刹那相舍离,还信得及么?”僧问:“丛林举唱曲为今时,如何是功臣的的意?”师曰:“见么?”曰:
“恁么则大众咸欣也。”师曰:“将谓师子儿。”问:“佛佛授手,祖祖传心。未审和尚传个甚么?”师曰:“汝承当得么?”曰:
“学人承当不得,还别有人承当得否?”师曰:“大众笑汝。”问:“如何是如来藏?”师曰:“恰问著。”问:
“如何是诸佛机?”师曰:“道是得么。”上堂,良久曰:“大众看看。”便下座。上堂:
“古德为法行脚,不惮勤劳。如云峰三到,投子九上,洞山盘桓往返,尚求个入路不得。
看汝近世参学人,才跨门来,便要老僧接引,指示说禅。且汝欲造玄极之道,岂同等闲?而况此事亦有时节,躁求焉得?汝等要知悟时么?
如今各且下去,堂中静坐,直待仰家峰点头,老僧即为汝说。”时有僧出,曰:“仰家峰点头也,请师说。”
师曰:“大众且道,此僧会老僧语,不会老僧语?”僧礼拜,师曰:“今日偶然失鉴。”有人问僧:
“无为无事人,为甚么却有金锁难?”僧无对。师代云:“祇为无为无事。”僧问:
“教中道,文殊忽起佛见法见,被佛威神摄向二铁围山,意旨如何?”师曰:“甚么处是二铁围山?”僧无语。师曰:“还会么?
如今若有人起佛法之见,吾与烹茶两瓯,且道赏伊罚伊,同教意不同教意?”
开宝四年,大将凌超于五云山创院,奉师为终老之所。师每携大扇乞钱,买肉饲虎。虎每迎之,载以还山。雍熙二年示寂,塔于本院。报恩法端禅师杭州报恩法端慧月禅师,上堂:“数夜与诸上座东语西话,犹未尽其源。今日与诸上座大开方便。
一时说却,还愿乐也无?久立,珍重!”僧问:“学人恁么上来,请师接。”师曰:“不接。”曰:
“为甚么不接?”师曰:“为汝太灵利。”报恩绍安禅师杭州报恩绍安通辩明达禅师,上堂,僧问:“大众侧聆,请师不吝。”师曰:“奇怪。”曰:
“恁么则今日得遇于师也。”师曰:“是何言欤!”乃曰:“一句染神,万劫不朽。今日为诸人举一句子。”良久曰:
“分明记取。”便下座。上堂:“幸有楼台匝地,常提祖印,不妨诸上座参取。久立,珍重!”僧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切处见成。”曰:“恁么则亘古亘今也。”师曰:“莫闲言语。”广平守威禅师福州广平院守威宗一禅师,本州人也。参天台国师得旨,乃付衣法。时有僧问:
“大庾岭头提不起,如何今日付于师?”师提起曰:“有人敢道天台得么?”上堂:“达磨大师云:
“吾法三千年后,不移丝发。”山僧今日不移达磨丝发。先达之者,共相证明。若未达者,不移丝发。”僧问:
“洪钟韵绝,大众临筵,祖意西来,请师提唱。”师曰:“洪钟韵绝,大众临筵。”问:“古人云,任汝千圣见,我有天真佛。
如何是天真佛?”师曰:“千圣是弟。”问:“如何是广平家风?”师曰:“谁不受用?”上堂:
“不用开经作梵,不用展钞牒科,还有理论处也无?设有理论处,亦是方便之谈。宗乘事合作么生?”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未曾有人答得。”曰:“请师方便。”师曰:“何不更问?”报恩永安禅师杭州报恩永安禅师,温州翁氏子。幼依本郡汇征大师出家。
后唐天成中随本师入国,忠懿王命征为僧正。师尤不喜俗务,拟潜往闽川投访禅会,属路歧艰阻,遂回天台山结茅。
寻遇韶国师开示,顿悟本心,乃辞出山。征闻于王,王命住越州清泰,次召居上寺,署正觉空慧禅师。上堂:
“十方诸佛,一时云集,与诸上座证明,诸上座与佛一时证明,还信么?切忌卜度。”僧问:“四众云臻,如何举唱?”师曰:
“若到诸方,切莫错举。”曰:“非但学人,大众有赖。”师曰:“礼拜著。”问:“五乘三藏,委者颇多。
祖意西来,乞师指示。”师曰:“五乘三藏。”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汝却灵利。”问:“如何大作佛事?”
师曰:“嫌甚么!”曰:“恁么则亲承摩顶去也。”师曰:“何处见世尊?”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过这边立。”僧才移步,师召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听取一偈:汝问西来意,且过这边立。
昨夜三更时,雨打虚空湿。电影忽然明,不似蚰蜒急。”开宝七年示疾,告众言别,时有僧问:
“昔日如来正法眼,迦叶亲传,未审和尚玄风,百年后如何体会?”师曰:“汝甚么处见迦叶来。”曰:
“恁么则信受奉行,不忘斯旨去也。”师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言讫跏趺而寂。阇维舌根不坏,柔软如红莲华,藏于普贤道场。光圣师护禅师广州光圣院师护禅师,闽人也。自天台得法,化行岭表。
国主刘氏创大伽蓝,请师居焉,署大义禅师。僧问:“昔日梵王请佛,今日国主临筵,祖意西来,如何举唱?”师曰:
“不要西来,山僧已举唱了也。”曰:“岂无方便?”师曰:“适来岂不是方便?”问:“学人乍入丛林,西来妙诀,乞师指示。”师曰:
“汝未入丛林,我已示汝了也。”曰:“如何领会?”师曰:“不要领会。”奉先清昱禅师杭州奉先寺清昱禅师,永嘉人也。忠懿王召入问道,创奉先居之,署圆通妙觉禅师。僧问:
“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高声举似大众。”紫凝智勤禅师台州紫凝普闻寺智勤禅师,僧问:“如何是空手把鉏头?”师曰:“但恁么谛信。”曰:
“如何是步行骑水牛?”师曰:“汝自何来?”有偈示众曰:“今年五十五,脚未蹋寸土。山河是眼睛,大海是我肚。”
太平兴国四年,有旨试僧经业。山门老宿,各写法名,唯师不闲书札。时通判李宪问:“世尊还解书也无?”师曰:
“天下人知。”淳化初,不疾,命侍僧开浴,浴讫垂诫徒众,安坐而逝。塔于本山。
三年后,门人迁塔发龛,睹师容仪俨若,髭发仍长,遂迎入新塔。雁荡愿齐禅师温州雁荡山愿齐禅师,钱塘江氏子。上堂,僧问:“夜月舒光,为甚么碧潭无影?”师曰:
“作家弄影汉。”其僧从东过西立,师曰:“不唯弄影,兼乃怖头。”普门希辩禅师杭州普门寺希辩禅师,苏州人也。忠懿王命主越州清泰,署慧智,后迁上寺。上堂:“山僧素乏知见,复寡闻持,顷虽侍立于国师,不蒙一句开示,以致今日与诸仁者聚会,更无一法可助发,何况能为诸仁者区别缁素,商量古今?还怪得山僧么?若有怪者,且道此人具眼不具眼?
有宾主义,无宾主义?晚学初机,必须审细。”僧问:“如何是普门示现神通事?”师曰:“恁么则阇黎怪老僧去也。”曰:
“不怪时如何?”师曰:“汝且下堂里思惟去。”
太平兴国三年,吴越王入觐,师随宝塔至,见于滋福殿,赐紫衣,号慧明禅师。端拱中乞还故里,诏从之,赐御制诗。
忠懿王施金于常熟本山院,创砖浮图七级,高二百尺。功既就,至道三年八月示寂,塔于院之西北隅。光庆遇安禅师杭州光庆寺遇安禅师,钱塘沈氏子。上堂,僧问:“无价宝珠,请师分付。”师曰:“善能吐露。”曰:
“恁么则人人具足去也。”师曰:“珠在甚么处?”僧礼拜。师曰:“也是虚言。”问:
“提纲举领,尽立主宾,如何是主?”师曰:“深委此问。”曰:“如何是宾?”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曰:“宾主道合时如何?”
师曰:“其令不行。”问:“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如何是吞万象底光?”师曰:“大众总见汝恁么问。”曰:
“光吞万象从师道,心月孤圆意若何?”师曰:“抖擞精神著。”曰:“鹭倚雪巢犹可辨,光吞万象事难明。”
师曰:“谨退。”问:“青山绿水,处处分明。和尚家风,乞垂一句。”师曰:“尽被汝道了也。”曰:
“未必如斯,请师答话。”师曰:“不用闲言。”又一僧方礼拜,师曰:“问答俱备。”僧拟问,师乃叱之。上堂:
“欲识曹溪旨,云飞前面山。分明真实个,不用别追攀。”僧问:“古德有言,井底红尘生,山头波浪起。
未审此意如何?”师曰:“若到诸方,但恁么问。”曰:“和尚意旨如何?”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乃曰:
“古今相承,皆云尘生井底,浪起山头。结子空花,生儿石女。且作么生会?
莫是和声送事,就物呈心,句里藏锋,声前全露么?莫是有名无体,异唱玄谭么?上座自会即得,古人意旨即不然。
既恁么会不得,合作么生会?上座欲得会么?但看泥牛行处,阳焰翻波,木马嘶时,空花坠影。圣凡如此,道理分明。何须久立?
珍重!”般若友蟾禅师台州般若寺友蟾禅师,钱塘人也。初住云居普贤,忠懿王署慈悟禅师,迁止上寺,众盈五百。
僧问:“鼓声才罢,大众云臻。向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亏汝甚么?”曰:“恁么则人人尽沾恩去也。”
师曰:“莫乱道。”智者全肯禅师婺州智者寺全肯禅师,初参国师,国师问:“汝名甚么?”师曰:“全肯。”国师曰:“肯个甚么?”
师于言下有省,乃礼拜。住后,僧问:“有人不肯,还甘也无?”师曰:“若人问我,即向伊道。”玉泉义隆禅师福州玉泉义隆禅师,上堂:“山河大地,尽在诸人眼睛里。因甚么说会与不会?”时有僧问:
“山河大地眼睛里,师今欲更指归谁?”师曰:“祇为上座去处分明。”曰:“若不上来伸此问,焉知方便不虚施?”
师曰:“依俙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龙册晓荣禅师杭州龙册寺晓荣禅师,温州邓氏子。僧问:“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阿谁?”师曰:
“汝还识得祖也未?”僧慧文问:“如何是真实沙门?”师曰:“汝是慧文。”问:“如何是般若大神珠?”师曰:
“般若大神珠,分形万亿躯。尘尘彰妙体,刹刹尽毗卢。”问:“如何是日用事?”师曰:“一念周沙界,日用万般通。
湛然常寂灭,常展自家风。”小参次,僧问:“向上事即不问,如何是妙善台中的的意?”师曰:
“若到诸方,分明举似。”曰:“恁么则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师乃叱之。功臣庆萧禅师杭州功臣庆萧禅师,僧问:“如何是功臣家风?”师曰:“明暗色空。”曰:“恁么则诸法无生去也。”
师曰:“汝唤甚么作诸法?”僧礼拜。师曰:“听取一偈:功臣家风,明暗色空。法法非异,心心自通。
恁么会得,诸佛真宗。”称心敬琎禅师越州称心敬琎禅师,僧问:“结束囊装,请师分付。”师曰:“莫讳却。”曰:“甚么处孤负和尚?”师曰:
“却是汝孤负我。”严峰师术禅师福州严峰师术禅师,开堂升座,极乐和尚问曰:“大众颙望,请震法雷。”师曰:“大众还会么?
还辨得么?今日不异灵山,乃至诸佛国土,天上人间,总皆如是。亘古亘今,常无变异。
作么生会无变异底道理?若会得,所以道: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僧问:
“灵山一会,迦叶亲闻,严峰一会,谁是闻者?”师曰:“问者不弱。”问:“如何是文殊?”师曰:“来处甚分明。”华严慧达禅师潞府华严慧达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山河大地。”问:“如何是华严境?”师曰:
“满目无形影。”清泰道圆禅师越州清泰院道圆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今日迁化岭中。”上座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可向汝道庭前柏树子。”九曲庆祥禅师杭州九曲观音院庆祥禅师,余杭人也。辩才冠众,多闻强记。时天台门下,推为杰出。僧问:
“湛湛圆明,请师一决。”师曰:“十里平湖,一轮秋月。”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以此为津梁。”
曰:“如何是此?”师曰:“筑著汝鼻孔。”问:“无根树子向甚么处栽?”师曰:“汝甚处得来。”开化行明禅师杭州开化寺行明传法禅师,本州于氏子。
礼雪窦智觉禅师为师,及智觉迁永明,遂入天台国师之室,蒙授记。复归永明,翊赞乃师,海众倾仰。忠懿王建六和寺,﹝本朝赐开化额。﹞延请住持,聚徒说法。
僧问:“如何是开化门中流出方便?”师曰:“日日潮音两度闻。”问:“如何是无尽灯?”师曰:
“谢阇黎照烛。”开善义圆禅师越州渔浦开善寺义圆禅师,僧问:“一年去,一年来。方便门中请师开。”师曰:“分明记取。”曰:
“恁么则昔时师子吼,今日象王回也。”师曰:“且喜没交涉。”瑞鹿遇安禅师温州瑞鹿寺上方遇安禅师,福州人也。得法于天台,又常阅首楞严经,到“知见立知,即无明本。
知见无见,斯即槃。”师乃破句读曰:“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槃。”于此有省。
有人语师曰:“破句了也。”师曰:“此是我悟处,毕生不易。”时谓之安楞严。
至道元年春,将示寂,有嗣子蕴仁侍立,师乃说偈示之:“不是岭头携得事,岂从鸡足付将来。自古圣贤皆若此,非吾今日为君裁。”
付嘱已,澡身易衣,安坐,令舁棺至室。良久,自入棺。经三日,门人启棺,睹师右胁吉祥而卧,四众哀恸。
师乃再起,升堂说法,诃责垂诫:“此度更启吾棺者,非吾之子。”言讫,复入棺长往。龙华慧居禅师杭州龙华寺慧居禅师,闽人也。自天台领旨,忠懿王命住上寺,开堂示众曰:
“从上宗乘,到这里如何举唱?祇如释迦如来说一代时教,如瓶注水。古德尚云,犹如梦事寱语一般。
且道据甚么道理便恁么道?还会么?大施门开,何曾雍塞?生凡育圣,不漏纤尘。言凡则全凡,举圣则全圣。
凡圣不相待,个个独称尊。所以道:山河大地,长时说法,长时放光,地水火风,一一如是。”时有僧出礼拜,师曰:
“好个问头,如法问著。”僧拟进前,师曰:“又没交涉也。”问:“诸佛出世,放光动地。和尚出世,有何祥瑞?”
师曰:“话头自破。”上堂:“龙华这里,也祇是拈柴择菜。上来下去,晨朝一粥,斋时一饭,睡后吃茶。
但恁么参取。珍重!”问:“学人未明自己,如何辨得浅深?”师曰:“识取自己眼。”曰:“如何是自己眼?”
师曰:“向汝道甚么?”齐云遇臻禅师楘州齐云山遇臻禅师,越州杨氏子。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五六尺。”其僧礼拜。师曰:
“塔倒也!”问:“圆明了知,为甚么不因心念?”师曰:“圆明了知。”曰:“何异心念。”师曰:
“汝唤甚么作心念?”秋夕闲坐,偶成颂曰:“秋庭肃肃风颾颾,寒星列空蟾魄高。搘颐静坐神不劳,鸟窠无端吹布毛。”瑞鹿本先禅师温州瑞鹿寺本先禅师,本州郑氏子。参天台国师,导以“非风幡动,仁者心动”之语,师即悟解。
尔后示徒曰:“吾初学天台法门,语下便荐。然千日之内,四仪之中,似物碍膺,如仇同所。
千日之后,一日之中,物不碍膺,仇不同所,当下安乐,顿觉前咎。”乃述颂三首。一、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曰:
“非风幡动唯心动,自古相传直至今。今后水云人欲晓,祖师直是好知音。”二、见色便见心,曰:
“若是见色便见心,人来问著方难答。更求道理说多般,孤负平生三事衲。”三、明自己,曰:
“旷大劫来祇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同地同天作么形,作么形兮无不是。”
师自尔足不历城邑,手不度财货,不设卧具,不衣茧丝。日唯一食,终日宴坐。申旦诲诱,踰三十载,其志弥厉。上堂:
“你诸人还见竹林兰若、山水院舍人众么?若道见,则心外有法。若道不见,争柰竹林兰若、山水院舍人众,现在摐然地,还会恁么告示么?
若会,不妨灵利。无事莫立。”上堂:“大凡参学未必学,问话是参学未必学,拣话是参学未必学,代语是参学未必学,别语是参学未必学,捻破经论中奇特言语是参学,未必捻破祖师奇特言语是参学,若于如是等参学,任你七通八达,于佛法中傥无见处,唤作乾慧之徒。岂不闻古德道:
聪明不敌生死,乾慧岂免苦轮?诸人若也参学,应须真实参学始得。
行时行时参取,立时立时参取,坐时坐时参取,眠时眠时参取,语时语时参取,默时默时参取,一切作务时,一切作务时参取。
既向如是等时参,且道参个甚人?参个甚么语?到这里,须自有个明白处始得。若不如是,唤作造次之流,则无究了之旨。”
上堂:“幽林鸟叫,碧涧鱼跳。云片展张,瀑声鸣咽。你等还知得如是多景象,示你等个入处么?
若也知得,不妨参取好!”上堂:“天台教中说文殊、观音、普贤三门。
文殊门者一切色,观音门者一切声,普贤门者不动步而到。我道文殊门者不是一切色,观音门者不是一切声,普贤门者是个甚么?
莫道别却天台教说话,无事且退。”上堂,举僧问长沙:“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沙曰:
“东家作驴,西家作马。”僧曰:“学人不会。”沙曰:“要骑便骑,要下即下。”师曰:
“若是求出三界修行底人,闻这个言语,不妨狐疑,不妨惊怛。南泉迁化向甚处去?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或有会云,千变万化,不出真常。
或有会云,须会异类中行,始会得这个言语。或有会云,东家是南泉,西家是南泉。
或有会云,东家郎君子,西家郎君子。或有会云,东家是甚么,西家是甚么。或有会云,便作驴叫,又作马嘶。
或有会云,唤甚么作东家驴,唤甚么作西家马?或有会云,既问迁化,答在问处。或有会云,作露柱处去也。
或有会云,东家作驴,西家作马。亏南泉甚处。如是诸家会也,总于佛法有安乐处。南泉迁化向甚处去?
东家作驴,西家作马,学人不会。要骑便骑,要下即下,这个话不消得多道理而会,若见法界性去。
也没多事,珍重!”
上堂:“鉴中形影,唯凭鉴光显现。你等诸人所作一切事,且道唯凭个甚么显现?还知得么?
若也知得,于参学中千足万足。无事,莫立。”上堂:
“你等诸人,夜间眠熟不知一切,既不知一切,且问你等那时有本来性,无本来性?若道那时有本来性,又不知一切,与死无异。
若道那时无本来性,睡眠忽省,觉知如故。还会么?不知一切与死无异,睡眠忽省觉知如故,如是等时,是个甚么?
若也不会,各体究取。无事、莫立。”上堂:“诸法所生,唯心所现。如何言语,好个入底门户。且问你等诸人,眼见一切色,耳闻一切声,鼻嗅一切香,舌了一切味,身触一切耎滑,意分别一切诸法,祇如眼耳鼻舌身意所对之物,为复唯是你等心,为复非是你等心。
若道唯是你等心,何不与你等身都作一块了休,为甚么所对之物,却在你等眼耳鼻舌身意外?
你等若道眼耳鼻舌身意所对之物非是你等心,又争奈诸法所生,唯心所现,言语留在世间,何人不举著?你等见这个说话还会么?若也不会,大家用心商量教会去。
幸在其中,莫令厌学。无事且退。”大中祥符元年二月,谓上足如昼曰:“可造石龛,仲秋望日,吾将顺化。”
昼禀命即成,及期,远近士庶奔趋瞻仰。是日参问如堂。至午坐方丈,手结宝印,谓昼曰:
“古人云,骑虎头,打虎尾。中央事,作么生?”昼曰:“也祇是如昼。”师曰:“你问我。”昼乃问:
“骑虎头,打虎尾,中央事,和尚作么生?”师曰:“我也弄不出。”言讫奄然,开一目微视而逝。兴教洪寿禅师杭州兴教洪寿禅师,同国师普请次,闻堕薪有省,作偈曰:“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
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永安道原禅师苏州承天永安道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咄!这旃陀罗。”曰:“学人初机,乞师方便。”
师曰:“汝问甚么?”曰:“问佛。”师曰:“咄!这旃陀罗。”
清凉钦禅师法嗣云居道齐禅师洪州云居道齐禅师,本州金氏子。遍历禅会,学心未息。后于上蓝院主经藏。法灯一日谓师曰:
“有人问我西来意,答它曰:不东不西。藏主作么生会?”师对曰:“不东不西。”灯曰:“与么会又争得?”
曰:“道齐祇恁么,未审和尚尊意如何?”灯曰:“他家自有儿孙在。”师于是顿明厥旨。有颂曰:
“接物利生绝妙,外生终是不肖。他家自有儿孙,将来用得恰好。”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阿谁?”
问:“荆棘林中无出路,请师方便为畬开。”师曰:“汝拟去甚么处?”曰:“几不到此。”师曰:“闲言语。”问:
“不免轮回,不求解脱时如何?”师曰:“还曾问建山么?”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
“放你三十棒。”问:“如何是三宝?”师曰:“汝是甚么宝?”曰:“如何。”师曰:“土木瓦砾。”
师著语要搜玄、拈古代别等,盛行丛林。至道三年丁酉九月,示疾。声钟集众,乃曰:
“老僧三处住持三十余年,十方兄弟,相聚话道,主事头首,动心赞助。老僧今日火风相逼,特与诸人相见。诸人还见么?今日若见是末后方便。
诸人向甚么处见,为向四大五阴处见?六入十二处见?这里若见,可谓云居山二十年间后学有赖。
吾去后,山门大众分付契瑰开堂住持,凡事勤而行之,各自努力。珍重!”
大众才散,师归西挟而逝,塔于本山。
灵隐耸禅师法嗣功臣道慈禅师杭州功臣院道慈禅师,僧问:“师登宝座,大众咸臻。便请举扬宗教。”师曰:“大众证明。”曰:
“恁么则亘古亘今也。”师曰:“也须领话。”罗汉愿昭禅师秀州罗汉院愿昭禅师,钱塘人也。上堂:“山河大地是真善知识,时常说法,时时度人。
不妨诸上座参取。”僧问:“罗汉家风,请师一句。”师曰:“嘉禾合穗,上国传芳。”曰:
“此犹是嘉禾家风,如何是罗汉家风?”师曰:“或到诸方,分明举似。”后住杭州香严寺,僧问:“不立纤尘,请师直道。”师曰:
“众人笑汝。”曰:“如何领会?”师曰:“还我话头来。”报恩师智禅师处州报恩院师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谁人不见?”问:“如何是一相三昧?”师曰:
“青黄赤白。”曰:“一相何在?”师曰:“汝却灵利。”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法嗣嗣何人?”师曰:
“灵鹫峰前,月轮皎皎。”瀫宁可先禅师衢州瀫宁可先禅师,僧问:“如何是瀫宁家风?”师曰:“谢指示。”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怪老僧甚么处?”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适来岂不是问西来意?”光孝道端禅师杭州光孝院道端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高声问著。”曰:“莫即便是也无?”师曰:
“没交涉。”后住灵隐,示灭。保清遇宁禅师杭州西山保清院遇宁禅师,开堂升座,有二僧一时礼拜。师曰:“二人俱错。”僧拟进语,师便下座。支提辩隆禅师福州支提雍熙辩隆禅师,明州人也。上堂:“巍巍实相,逼塞虚空。金刚之体,无有破坏。
大众还见不见?若言见也,且实相之体本非青黄赤白,长短方圆,亦非见闻觉知之法。
且作么生说个见底道理?若言不见,又道巍巍实相,逼塞虚空,为甚么不见?”僧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脚下底。”曰:
“恁么则寻常履践。”师曰:“莫错认。”问:“如何是坚密身?”师曰:“裸裸地。”曰:“恁么则不密也。”师曰:
“见个甚么!”瑞龙希圆禅师杭州瑞龙院希圆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特谢阇黎借问。”曰:
“借问则不无,家风作么生?”师曰:“瞌睡汉。”
归宗柔禅师法嗣罗汉行林禅师南康军罗汉行林祖印禅师,僧问:“天垂甘露,地涌七珍。是甚么人分上事?”师曰:“谢汝相报。”
曰:“恁么则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去也。”师曰:“更须子细。”
上堂才坐,忽有猫儿跳上身,师提起示众曰:“昔日南泉亲斩却,今朝耶舍示玄徒。而今卖与诸禅客,文契分明要也无。”
良久,抛下猫儿,便下座。天童山新禅师明州天童新禅师,僧问:“如何是密作用?”师曰:“何曾密?”问:“心径未通时如何?”师曰:
“甚么物碍汝?”问:“求之不得时如何?”师曰:“用求作么?”曰:“如何即是?”师曰:“何曾失却。”问:
“如何是天童境?”师曰:“云无人种生何极,水有谁教去不回。”功臣觉轲禅师杭州功臣觉轲心印禅师,僧问:“祖师不在东西山,未审在甚么处?”师曰:“且讨。”问:
“如何是天真佛?”师曰:“争敢装点。”天童清简禅师明州天童清简禅师,钱塘张氏子。师为事孤洁,时谓之简浙客。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不欲向汝道。”曰:“请和尚道。”师曰:“达磨不可再来也。”师晚居雪宝而终,塔于寺之东南隅。
百丈恒禅师法嗣栖贤澄湜禅师庐山栖贤澄湜禅师,僧问:“赵州石桥,度驴度马。三峡石桥,当度何人?”师曰:“虾蟆蚯蚓。”曰:
“恁么则物物尽沾恩。”师曰:“踏不著。”问:“仙洞昨朝师罢唱,栖贤今日请师宣。”师曰:“来日又作么生?”
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箭过新罗。”问:“如何是佛?”师曰:“张三李四。”问:“古人斩蛇意旨如何?”
师曰:“犹未知痛痒。”问:“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学人如何得及第归?”师曰:“不才谨退。”
晚参众集,师曰:“早晨不与诸人相见,今晚不可无言。”便下座。问:“毗目仙人执善财手,见微尘诸佛。
祇如未执手时。见个甚么?”师曰:“如今又见个甚么?”上堂,良久曰:“幸好一盘饭,不可糁椒姜。
虽然如此,试唼啖看。”便下座。万寿德兴禅师苏州万寿德兴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大众一时瞻仰。”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
“汝且自为。”乃曰:“问答俱备,其谁得意。若向他求,还成特地。
老僧久处深山,比为藏拙,何期今日入到万寿门下,可谓藏之不得。既藏不得,分明露现。未审诸人,阿谁先见?
如有见处,出来对众吐露个消息。”良久曰:“久立,珍重。”云门永禅师越州云门雍熙永禅师,僧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且莫哮吼。”曰:“出窟后如何?”师曰:
“退后著。”问:“如何是古佛径路?”师曰:“谁不履践?”问:“如何是学人休心息意处?”师曰:
“拗折拄杖得也未?”问:“心王出时如何?”师曰:“更宣一遍看。”问:“如何是决定义?”师曰:“不可执著。”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此意不小。”
永明潜禅师法嗣千光瑰省禅师杭州千光王寺瑰省禅师,温州郑氏子。幼岁出家,精究律部。听天台文句,栖心于圆顿止观。
后阅楞严,文理宏浚,未能洞晓。一夕诵经既久,就案徦寐,梦中见日轮自空而降,开口吞之。
自是倏然发悟,差别义门,涣然无滞。后参永明,永明唯印前解,无别指喻。以忠懿王所遗衲衣授之表信。
住后,上堂:“诸上座,佛法无事,昔之日月,今之日月。昔日风两,今日风两。
昔日上座,今日上座,举亦了,说亦了,一切成现好!珍重。”开宝五年七月,宝树浴池,忽现其前。师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越三日示疾,集众言别,安坐而逝。阇维收舍利建塔。镇境志澄禅师衢州镇境志澄禅师,僧问:“如何是定乾坤底剑?”师曰:“不漏丝发。”曰:“用者如何?”师曰:
“不知。”因普请次,僧问:“鉏头损伤虾蟆蚯蚓,还有罪也无?”师曰:“阿谁下手?”曰:“恁么则无罪过。”
师曰:“因果历然。”崇福庆祥禅师明州崇福院庆祥禅师,上堂:“诸禅德!见性周遍,闻性亦然。洞彻十方,无内无外。
所以古人道,随缘无作,动寂常真。如此施为,全真知用。”僧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堂堂六尺甚分明。”曰:
“祇如本来人,还作如此相貌也无?”师曰:“汝唤甚么作本来人?”曰:“乞师方便。”师曰:“教谁方便?”
报恩明禅师法嗣保明道诚禅师福州保明院道诚通法禅师,上堂:“如为一人,众多亦然。珍重!”僧问:“圆音普震,三等齐闻。
竺土仙心,请师密付。”师良久。僧曰:“恁么则意马已成于宝马,心牛顿作于白牛去也。”师曰:
“七颠八倒。”曰:“若然者几招哂笑。”师曰:“礼拜了退。”问:“如何是和尚西来意?”师曰:“我不曾到西天。”曰:
“如何是学人西来意?”师曰:“汝在东土多少时?”
报慈言导师法嗣云居义能禅师南康军云居义能禅师,上堂:“不用上来,堂中憍陈如上座为诸上座转第一义法轮,还得么?
若信得及,各自归堂参取。”下座后却问一僧:“祇如山僧适来教上座参取圣僧,圣僧还道个甚么?”僧曰:
“特谢和尚再举。”问:“如何是佛?”师曰:“即心即佛。”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
“方便呼为佛,回光返照看,身心是何物。”
崇寿稠禅师法嗣云台令岑禅师泉州云台山令岑禅师,僧问:“如何是云台境?”师曰:“前山后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
“瞌睡汉。”资国圆进山主杭州资国圆进山主,僧问:“丹霞烧木佛,意旨如何?”师曰:“招因带果。”问:
“庭前柏树子,意旨如何?”师曰:“碧眼胡僧笑点头。”问:“古人道: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意旨如何?”师曰:“相识满天下。”
报恩安禅师法嗣栖贤道坚禅师庐山栖贤道坚禅师,有官人问:“某甲收金陵,布阵杀人无数,还有罪也无?”师曰:“老僧祇管看。”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洋澜左蠡,无风浪起。”归宗慧诚禅师庐山归宗慧诚禅师,扬州人也。开堂日,于法堂前谓众曰:“天人得道,以此为证。
恁么便散去,已是周遮。其如未晓,即为重说。”遂升座。僧问:“知郡临筵,请师演法。”师曰:“我不及汝。”问:
“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知。”乃曰:
“问话且住,直饶问到穷劫,问也不著。答到穷劫,答也不及。何以故?
祇为诸人各有本分事,圆满十方,亘古亘今,乃至诸佛也不敢错误诸人,便谓之顶族,祇是助发上座。所以道:十方法界诸有情,念念以证逝果。
彼既丈夫我亦尔,何得自轻而退屈。诸上座,不要退屈,信取便休。祖师西来,祇道见性成佛,其余所说,不及此说。
更有个奇特方便,举似诸人。”良久曰:“分明记取,若到诸方,不得错举。久立,珍重。”僧问:
“不通风处如何过得?”师曰:“汝从甚么处来?”僧举“南泉问邓隐峰曰:“铜瓶是境,瓶中有水。
不得动著境,与老僧将水来”。峰便拈瓶泻水,未审此意如何?”师曰:“邓隐峰甚奇怪,要且乱泻。”
长安规禅师法嗣长安辩实禅师庐州长安院辩实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少室灵峰住九霄。”云盖用清禅师潭州云盖用清禅师,河州赵氏子。僧问:“有一人在万丈井底,如何出得?”师曰:“且喜得相见。”
曰:“恁么则穿云透月去也。”师曰:“三十三天事,作么生?”僧无对。师曰:“谩语作么?”问:
“如何是云盖境?”师曰:“门外三泉井。”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童行仔子。”有颂示众曰:
“云盖锁口诀,拟议皆脑裂。拍手趁虚空,云露西山月。”僧问:“如何是锁口诀?”师曰:“遍天遍地。”曰:
“恁么则石人点头,露柱拍手去也。”师曰:“一瓶净水一炉香。”曰:“此犹是井底虾蟆。”师曰:“劳烦大众。”
师常节饮食,随众二时,但展钵而已。或逾年月,亦不调练服饵,无妨作务。有请必开,即便饱食而亡拘执。
至道二年四月二日,示疾而逝。
云居锡禅师法嗣般若从进禅师台州般若从进禅师,僧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切忌饮著。”曰:“饮著又如何?”师曰:
“丧却汝性命。”清化志超禅师越州清化志超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甚么人?”曰:“莫便是也无?”师曰:
“是即没交涉。” 青原下十一世长寿彦禅师法嗣长寿法齐禅师苏州长寿法齐禅师,婺州人。始讲明门!因明二论,寻置游方,受心印于广法禅师。
节使钱仁奉礼,请继广法住持。开堂日,有百法座主问:“令公请命,四众云臻。向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
“百法明门论。”曰:“毕竟作么生?”师曰:“一切法无我。”问:“城东老母与佛同生,为甚么却不见佛?”师曰:
“不见即道。”曰:“恁么则见去也。”师曰:“城东老母与佛同生。”
云居齐禅师法嗣云居契瑰禅师南康云居契瑰禅师,僧问:“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未审师还受也无?”师曰:
“你甚么处得来?”曰:“恁么则不虚施也。”师曰:“却且提取去。”问:“如何是佛?”师曰:“赞叹不及。”曰:
“莫祇这个便是么?”师曰:“不令人赞叹。”灵隐文胜禅师杭州灵隐文胜慈济禅师,僧问:“古鉴未磨时如何?”师曰:“古鉴。”曰:“磨后如何?”师曰:“古鉴。”
曰:“未审分不分?”师曰:“更照看。”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莫讶荒疏。”曰:“忽遇客来作么生?”
师曰:“吃茶去。”瑞岩义海禅师明州瑞岩义海禅师,霅川人也。造云居法席,居问:“甚么物恁么来?”师于言下大悟。
遂有颂曰:“云居甚么物,问著头恍惚。直下便承当,犹是生埋没。”出世住报本。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若到诸方,但道报本不解答话。”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无忌讳。”曰:
“忽遇触忤,又且如何?”师曰:“不解作客,劳烦主人。”问:“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未审如何示众?”师曰:
“汝不欲我开谈?”曰:“未晓师机。”师曰:“且退。”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这里无安排你处。”广慧志全禅师明州广慧志全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你莫钝置我。”僧礼拜。师曰:
“却是大众钝置阇黎。”便下座。问:“贼不打贫儿家时如何?”师曰:“说向人也不信。”僧曰:
“恁么则礼拜而退。”师曰:“得个甚么!”大梅居煦禅师明州大梅保福居煦禅师,僧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曰:“但恁么会。”曰:“未审如何领会?”
师曰:“礼拜著。”南明惟宿禅师处州南明惟宿禅师,僧问:“法法不隐藏,古今常显露。如何是显露底法?”师曰:“见示大众。”曰:
“恁么则学人谨退也。”师曰:“知过必改。”清溪清禅师荆门军清溪清禅师,僧问:“古路坦然,如何履践?”曰:“你是行脚僧。”
支提隆禅师法嗣灵隐玄本禅师杭州灵隐玄本禅师,僧问:“蚌含未剖时如何?”师曰:“光从何来?”问:
“临济入门便喝,德山入门便棒,此意如何?”师曰:“天晴不肯去。”师见僧看经,乃问:“看甚么经?”僧无语。乃示颂曰:
“看经不识经,徒劳损眼睛。欲得不损眼,分明识取经。”
罗汉林禅师法嗣慧力绍珍禅师临江军慧力院绍珍禅师,僧问:“金鸡未鸣时如何?”师曰:“是何时节?”曰:“鸣后如何?”师曰:
“却不知时。”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在那里?”曰:“出窟后如何?”师曰:“且走。”大宁庆璁禅师洪州大宁院庆璁禅师,僧问:“道泰不传天子令,时人尽唱太平歌。未审师今意旨如何?”师曰:
“山僧罪过。”问:“如何是佛?”师曰:“须弥山。”上堂:“生死槃,犹如昨梦。
且道三世诸佛,释迦老子有甚么长处?虽然如是,莫错会好!”拍手一下,便下座。问:“承古有言,东山西岭青,未审意旨如何?”
师曰:“东山西岭青,两下却天晴。更问个中意,鹁鸠生鹞鹰。”
功臣轲禅师法嗣尧峰颢暹禅师苏州尧峰颢暹禅师,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一接。”师曰:“去。”问:
“承教有言,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如何是平等法?”师曰:“尧峰高,宝华低。”曰:“恁么则却成高下去也。”师曰:“情知你恁么会。”
闻雷声,示众曰:“还闻雷声么?还知起处么?若知起处,便知身命落处。
若也不知,所以古人道,不知天地者,刚道有乾坤。不如吃茶去。”问:“如何是道?”师曰:“夕死可矣。”问:“如何是金刚力士?”师曰:
“这里用不著。”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去也?”师曰:“苍天!苍天!”乃曰:“祇如末后僧问:
“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山僧向他道:“苍天!苍天!”且道意落在甚么处?莫是悲伤迁逝,痛忆道人么?
若乃恁么评论,实谓罔知去处。要知去处么?更不用久立。歇去!”上堂:“冬去春来,楼阁门开。
若也人得,不用徘徊。诸上座,还向这里入得也未?若也入得,所以古人道,是处是弥勒,无门无善财。
若也人之未得,自是诸上座狂走。更不忉忉,久立珍重!”圣寿志升禅师苏州吴江圣寿志升禅师,上堂:“若论佛法,更有甚么事?
所以道古今山河,古今日月,古今人伦,古今城郭,唤作平等法门。绝前后际,诸人还信得及么?若信得及,依而行之。久立,珍重。”功臣守如禅师杭州功臣开化守如禅师,上堂,召大众曰:“还知道圣僧同诸人到这里么?既劳尊降,焉取稽留。
久立,珍重。”
栖贤湜禅师法嗣兴教惟一禅师杭州南山与教院惟一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白云数重。”曰:“出世后如何?”师曰:
“青山一朵。”问:“如何是道?”师曰:“剌头入荒草。”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乾屎橛。”曰:
“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师曰:“脚跟下看。”曰:“如何得见?”师曰:“草鞋跟断。”西余体柔禅师安吉州西余体柔禅师,上堂:“一人把火,自烬其身。一人抱冰,横尸于路。
进前即触途成滞,退后即噎气填胸。直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今已不柰何也!”良久曰:“待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定山惟素山主真州定山惟素山主,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暑往寒来。”曰:“恁么则迁去也。”师曰:
“啼得血流无用处。”问:“达磨心印师已晓,试举家风对众看。”师曰:“门前有个长松树,夜半子规来上啼。”
问:“知师洞达诸方旨,临机不答旧时禅。如何是新奇?”师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曰:
“学人殷勤于座右,莫不祇此是新奇。”师曰:“折草量天。”问:“如何是定山境?”师曰:“清风满院。”曰:
“忽遇客来,如何祇待?”师曰:“莫嫌冷淡。”乃曰:“若论家风与境,不易酬对。多见指定处所,教他不得自在。
曾有僧问大随:“如何是和尚家风?”随曰:“赤土画簸箕。”又曰:“肚上不贴榜。”且问诸人作么生会?
更有夹山、云门、临济、风穴皆有此话,播于诸方。各各施设不同,又作么生会?法无异辙,殊途同归。若要省力易会,但识取自家桑梓,便能绍得家业,随处解脱,应用现前,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唤作衲僧眼睛,绵绵不漏丝发。苟或于此不明,徒自竮辛苦。”
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含齿戴发。”曰:“恁么则人人具足。”师曰:“远之又远。”问:
“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成家立业。”曰:“见后如何?”师曰:“立业成家。”问:“如何是定山路?”师曰:“峭。”
曰:“履践者如何?”师曰:“崄。”问:
“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名为圆觉,流出一切清净真如、菩提槃,未审圆觉从甚么处流出?”师曰:“山僧顶戴有分。”曰:“恁么则信受奉行。”师曰:“依俙似曲才堪听。”问:
“十二时中如何得与道相应?”师曰:“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曰:“恁么则不假修证也。”师曰:
“三生六十劫。”
净土素禅师法嗣净土惟正禅师杭州净土院惟正禅师,秀州华亭黄氏子。幼从钱塘资圣院本如隶业,且将较艺于有司。
如使祷观音像,以求阴相。师谢曰:“岂忍独私于已哉!”郡人朱绍安闻而加叹,欲启帑度之。师慨然曰:
“古之度人,以清机密旨,今反是,去古远矣。吾堕三宝数,当有其时。”已而遇祥符覃恩,得谐素志。
独拥毳袍且弊,同列慢之。师曰:“佛乎佛乎,仪相云乎哉?僧乎僧乎,盛服云乎哉?”
厥后有愿轮奉岁时用度,俾继如之院务,亦复谢曰:“闻拓钵乞食,未闻安坐以享。闻历谒诸祖,未闻废学自任。
况我齿茂气完,正在筋力为礼,非从事屋庐之秋也。”于是提策东引,学三观于天台,复旋径山,咨单传之旨于老宿惟素。
素董临安功臣山净土院,师辅相之,久而继席焉。然为人高简,律身精严。名卿巨公,多所推尊。
叶内翰清臣牧金陵,迎师语道。一日,叶曰:“明日府有燕饮,师固奉律,能为我少留一日,款清话否?”
师诺之。翌日,遣使邀师,留一偈而返。曰:“昨日曾将今日期,出门倚杖又思惟。
为僧祇合居岩谷,国士筵中甚不宜。”坐客皆仰其标致。
师识虑洗然,不牵世累,雅爱跨黄犊出入,军持巾钵,悉挂角上,市人争观之。师自若也。杭守蒋侍郎堂与师为方外友,每往谒,至郡庭下犊谭笑,终日而去。蒋有诗曰:
“禅客寻常入旧都,黄牛角上挂瓶盂。有时带雪穿云去,便好和云画作图。”师尝作山中偈曰:
“桥上山万层,桥下水千里。唯有白鹭鸶,见我常来此。”平生制作三十卷,号锦溪集。
又工书,笔法胜绝,秦少游珍藏之,冬不拥炉,以荻花作毬,纳足其中,客至共之。
夏秋好玩月,盘膝大盆中浮池上,自旋其盆,吟笑达旦,率以为常。九峰韶禅师尝客于院,一夕将卧,师邀之曰:“月色如此,劳生扰扰,对之者能几人?”
峰唯唯而已。久之,呼童子使熟炙。峰方饥,意作药石。顷乃橘皮汤一杯,峰匿笑曰:
“无乃太清乎!”有问曰:“师以禅师名,乃不谈禅,何也?”师曰:“徒费言语。
吾懒宁假曲折,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言语有间,而此法无尽,所谓造物无尽藏也。”皇佑元年孟夏八日,语众曰:
“夫动以对静,未始有极。吾一动历年六十有四,今静矣。然动静本何有哉?”于是泊然而逝。 青原下十二世灵隐胜禅师法嗣灵隐延珊禅师杭州灵隐延珊慧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道远乎哉!”问:“如何是正真一路?”师曰:
“丝发不通。”曰:“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莫乱走。”上堂:“与上座一线道,且作么生持论佛法?
若也水泄不通,便教上座无安身立命处。当此之时,祖佛出头来,也有二十棒分。恁么道,山僧还有过也无?
不见世尊生下,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云门云:
“我当初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何以如此?贵图天下太平”且道云门恁么说话,有佛法道理也无?
虽然如此,云门祇具一只眼。久立,珍重!”荐福归则禅师常州荐福院归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耳畔打钟声。”
瑞岩海禅师法嗣翠岩嗣元禅师明州翠岩嗣元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见钱买卖不曾赊。”曰:
“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好不信人直!” 
五灯会元卷第十一南岳下四世黄檗运禅师法嗣临济义玄禅师镇州临济义玄禅师,曹州南华邢氏子。幼负出尘之志,及落发进具,便慕禅宗。
初在黄檗会中,行业纯一。时睦州为第一座,乃问:“上座在此多少时?”师曰:“三年。”州曰:“曾参问否?”师曰:
“不曾参问,不知问个甚么?”州曰:“何不问堂头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便去。问声未绝,檗便打。
师下来,州曰:“问话作么生?”师曰:“某甲问声未绝,和尚便打,某甲不会。”州曰:“但更去问。”
师又问,檗又打。如何三度问,三度被打。师白州曰:“早承激劝问法,累蒙和尚赐棒,自恨障缘,不领深旨。
今且辞去。”州曰:“汝若去,须辞和尚了去。”师礼拜退。州先到黄檗处曰:“问话上座,虽是后生,却甚奇特。
若来辞,方便接伊。已后为一株大树,覆荫天下人去在。”师来日辞黄檗,檗曰:
“不须他去,祇往高安滩头参大愚,必为汝说。”师到大愚,愚曰:“甚处来?”师曰:“黄檗来。”愚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
“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过无过?”愚曰:
“黄檗与么老婆心切,为汝得彻困,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师于言下大悟。乃曰:“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搊住曰:
“这尿床鬼子,适来道有过无过,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你见个甚么道理?速道!速道!”师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开曰:
“汝师黄檗,非干我事。”师辞大愚,却回黄檗。檗见便问:“这汉来来去去,有甚了期?”师曰:
“祇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问:“甚么去来?”师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参大愚去来。”檗曰:
“大愚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檗曰:“大愚老汉饶舌,待来痛与一顿。”师曰:“说甚待来,即今便打。”随后便掌。檗曰:
“这风颠汉来这里捋虎须。”师便喝。檗唤侍者曰:“引这风颠汉参堂去。”﹝沩山举问仰山:“临济当时得大愚力?
得黄檗力?”仰云:“非但骑虎头,亦解把虎尾。”
﹞黄檗一日普请次,师随后行。檗回头见师空手,乃问:“钁在何处?”师曰:“有一人将去了也。”檗曰:
“近前来共汝商量个事。”师便近前,檗竖起钁曰:“祇这个天下人拈掇不起。”师就手掣得,竖起曰:
“为甚么却在某甲手里?”檗曰:“今日自有人普请。”便回寺。﹝仰山侍沩山次,沩举此话未了,仰便问:
“钁在黄檗手里,为甚么却被临济夺却?”沩云:“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师普请鉏地次,见黄檗来,拄钁而立。檗曰:“这汉困那!”师曰:
“钁也未举,困个甚么?”檗便打。师接住棒一送送倒,檗呼维那:“扶起我来。”维那扶起曰:
“和尚争容得这风颠汉无礼?”檗才起便打维那。师钁地曰:“诸方火葬,我这里活埋。”﹝沩山问仰山:
“黄檗打维那意作么生?”仰云:“正贼走却,逻赃人吃棒。”
﹞师一日在僧堂里睡,檗入堂见,以拄杖打板头一下。师举首见是檗,却又睡。
檗又打板头一下,却往上间。见首座坐禅,乃曰:“下间后生却坐禅,汝在这里妄想作么?”座曰:“这老汉作甚么?”
檗又打板头一下,便出去。﹝沩山举问仰山:“祇如黄檗,意作么生?”仰云:“两彩一赛。”﹞师栽松次,檗曰:
“深山里栽许多松作甚么?”师曰:“一与山门作境致,二与后人作标牓。”道了,将钁头地三下。檗曰:
“虽然如何,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师又地三下,嘘一嘘。檗曰:“吾宗到汝,大兴于世。”﹝沩山举问仰山:
“黄檗当时祇嘱临济一人,更有人在?”仰云:“有。祇是年代深远,不欲举似和尚。”沩云:“虽然如是,吾亦要知,汝但举看。”仰云:
“一人指南,吴越令行,遇大风即止。”
﹞黄檗因入厨下,问饭头:“作甚么?”头曰:“拣众僧饭米。”檗曰:“一顿吃多少?”头曰:“二石五。”
檗曰:“莫太多么?”头曰:“犹恐少在。”檗便打。头举似师,师曰:“我与汝勘这老汉。”才到侍立。
檗举前话,师曰:“饭头不会,请和尚代一转语。”檗曰:“汝但举。”师曰:“莫太多么?”檗曰:“来日更吃一顿。”
师曰:“说甚么来日,即今便吃。”随后打一掌。檗曰:“这风颠汉又来这里捋虎须。”师喝一喝,便出去。
﹝沩山举问仰山:“此二尊宿意作么生?”仰山云:“和尚作么生?”沩山云:“养子方知父慈。”仰山云:“不然。”沩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云:
“大似勾贼破家。”
﹞师半夏上黄檗山,见檗看经。师曰:“我将谓是个人,元来是唵﹝或作﹞黑豆老和尚。”
住数日,乃辞,檗曰:“汝破夏来,何不终夏去?”师曰:“某甲暂来礼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
师行数里疑此事,却回终夏。后又辞檗曰:“甚处去?”师曰:“不是河南,便归河北。”檗便打。师约住与一掌,檗大笑。
乃唤侍者:“将百丈先师禅板几案来。”师曰:“侍者将火来。”檗曰:“不然。
子但将去,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去在。”师到达磨塔头,塔主问:“先礼佛,先礼祖?”师曰:“祖佛俱不礼。”主曰:
“祖佛与长老有甚冤家?”师拂袖便出。师为黄檗驰书至沩山,与仰山语次,仰曰:“老兄向后北去,有个住处。”师曰:
“岂有与么事。”仰曰:“但去,已后有一人佐辅汝。此人祇是有头无尾,有始无终。”﹝悬记普化。
﹞师后住镇州临济,学侣云集。一日,谓普化克符二上座曰:
“我欲于此建立黄檗宗旨,汝且成禠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后,普化却上来问:“和尚三日前说甚么?”师便打。三日后克符上来问:
“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么?”师亦打。至晚小参,曰:
“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问答语具克符章。﹞僧问:“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师开示。”师曰:
“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无实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间断。
自达磨大师从西土来,祇是觅个不受人惑底人。后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从前虚用工夫。
山僧今日见处,与祖佛不别。若第一句中荐得,堪与祖佛为师。若第二句中荐得,堪与人天为师。
若第三句中荐得,自救不了。”僧便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曰:
“如何是第二句?”师曰:“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
“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乃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有权有实,有照有用。
汝等诸人作么生会?”师谓僧曰:
“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罕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会?”僧拟议,师便喝。
示众:“参学之人,大须子细。如宾主相见,便有言论往来。或应物现形,或全体作用,或把机权喜怒,或现半身,或乘师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学人便喝,先拈出一个胶盆子,善知识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样,便被学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盲之病,不堪医治,唤作宾看主。
或是善知识,不拈出物,祇随学人问处即夺,学人被夺,抵死不肯放,此是主看宾。
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境,出善知识前,知识辨得是境,把得抛向坑里。学人言:大好善知识。知识即云:咄哉!不识好恶。
学人便礼拜。此唤作主看主。或有学人,披枷带锁,出善知识前,知识更与安一重枷锁。
学人欢喜,彼此不辨,唤作宾看宾。大德,山僧所举,皆是辨魔拣异,知其邪正。”
师问洛浦:“从上来,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个亲?”曰:“不亲。”师曰:“亲处作么生?”浦便喝。
师乃打。上堂:“有一人论劫在途中,不离家舍。有一人离家舍,不在途中。那个合受人天供养?”
师问院主:“甚么去来?”曰:“州中粜黄米米。”师曰:“粜得尽么?”主曰:“粜得尽。”师以拄杖画一画曰:
“还粜得这个么?”主便喝,师便打。典座至,师举前话。座曰:“院主不会和尚意?”师曰:“你又作么生?”
座礼拜,师亦打。
上堂:“一人在孤峰顶上,无出身路。一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背。且道那个在前,那个在后?
不作维摩诘,不作傅大士。珍重!”有一老宿参,便问:“礼拜即是,不礼拜即是?”师便喝,宿便拜。师曰:
“好个草贼。”宿曰:“贼!贼!”便出去。师曰:“莫道无事好!”时首座侍立,师曰:“还有过也无?”座曰:
“好。”师曰:“宾家有过,主家有过?”曰:“二俱有过。”师曰:“过在甚么处?”座便出去。师曰:
“莫道无事有!”﹝南泉闻云:“官马相踏。”
﹞师到京行化,至一家门首,曰:“家常添钵。”有婆曰:“太无厌生!”师曰:
“饭也未曾得,何言太无厌生?”婆便闭却门。师升堂,有僧出,师便喝,僧亦喝,便礼拜,师便打。
赵州游方到院,在后架洗脚次,师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恰遇山僧洗脚。”师近前作听势,州曰:“会即便会,啖啄作什么?”
师便归方丈。州曰:“三十年行脚,今日错为人下注脚。”问:“僧甚处来?”曰:“定州来。”
师拈棒,僧拟议,师便打,僧不肯。师曰:“已后遇明眼人去在。”僧后参三圣,才举前话,三圣便打。僧拟议,圣又打。
师应机多用喝,会下参徒亦学师喝。师曰:“汝等学我喝,我今问汝:
“有一人从东堂出,一人从西堂出,两人齐喝一声,这里分得宾主么?汝且作么生分?”若分不得,已后不得学老僧喝。”示众:
“我有时先照后用,有时先用后照,有时照用同时,有时照用不同时。
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时,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针锥。
照用不同时,有问有答,立宾立主,合水和泥,应机接物。若是过量人,向未举已前,撩起便行,犹较些子。”
师行脚时到龙光,值上堂,师出问:“不展锋铓,如何得胜?”光据坐。师曰:“大善知识,岂无方便?”
光瞪目曰:“嗄。”师以手指曰:“这老汉今日败缺也。”次到三峰平和尚处,平问:“甚么来?”师曰:
“黄檗来。”平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金牛昨夜遭涂炭,直至如今不见踪。”平曰:
“金风吹玉管,那个是知音?”师曰:“直透万重关,不住青霄内。”平曰:“子这一问太高生!”师曰:“龙生金凤子,冲破碧琉璃。”
平曰:“且坐吃茶。”又问:“近离甚处?”师曰:“龙光。”平曰:“龙光近日如何?”师便出去。
又往凤林,路逢一婆子。婆问:“甚处去?”师曰:“凤林去。”婆曰:“恰值凤林不在。”师曰:“甚处去?”婆便行。
师召婆,婆回首。师便行。﹝一作师曰:“谁道不在。”﹞到凤林。林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何得剜肉作疮。”
林曰:“海月澄无影,游鱼独自迷。”师曰:“海月既无影,游鱼何得迷?”林曰:
“观风知浪起,玩水黟帆飘。”师曰:“孤蟾独耀江山静,长啸一声天志秋。”林曰:“任张三寸挥天地,一句临机试道看。”师曰:
“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林便休。师乃有颂曰:“大道绝同,任向西东。石火莫及,电光罔通。”
﹝沩山问仰山:“石火莫及,电光罔通,从上诸圣,以何为人?”仰云:“和尚意作么生?”沩云:“但有言说,都无实义。”仰云:“不然。”沩云:
“子又作么生?”仰云:“官不容针,私通车马。”
﹞麻谷问:“十二面观音,那个是正面?”师下禅床擒住曰:“十二面观音,甚处去也?速道!速道!”
谷转身拟坐,师便打。谷接住棒,相捉归方丈。师问一尼:“善来?恶未?”尼便喝。师拈棒曰:“更道!
更道!”尼又喝,师便打。师一日拈餬饼示洛浦曰:“万种千般,不离这个,其理不二。”浦曰:
“如何是不二之理?”师再拈起饼示之。浦曰:“与么则万种千般也。”师曰:“屙屎见解。”浦曰:“罗公照镜。”
师见僧来,举起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又有僧来,师亦举拂子。僧不顾,师亦打。又有僧来参,师举拂子。
僧曰:“谢和尚指示。”师亦打。﹝云门代云:“祇宜老汉。”大觉云:“得即得,犹未见临济机在。”
﹞麻谷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搊住曰:“大悲千手眼,作么生是正眼?速道!速道!”
谷拽师下禅床,却坐。师问讯曰:“不审。”谷拟议,师便喝。拽谷下禅床,却坐。谷便出。上堂,僧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便打。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亦竖拂子,僧便喝,师亦喝。僧拟议,师便打。乃曰:“大众!夫为法者,不避丧身失命。
我于黄檗先师处,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顿,谁为下手?”时有僧出曰:“某甲下手。”
师度与拄杖,僧拟接,师便打。同普化赴施主斋次,师问:“毛吞巨海,芥纳须弥,为复是神通妙用,为复是法尔如然。”
化趯倒饭床。师曰:“太生!”曰:“这里是甚么所在,说说细?”次日又同赴斋,师复问:
“今日供养,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饭床。师曰:“得即得,太生!”化喝曰:“瞎汉,佛法说甚么细?”师乃吐舌。
师与王常侍到僧堂,王问:“这一堂僧还看经么?”师曰:“不看经。”曰:“还习禅么?”师曰:“不习禅。”曰:
“既不看经,又不习禅,毕竟作个甚么?”师曰:“教伊成佛作祖去!”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师曰:
“我将谓你是个俗汉。”师上堂次,两堂首座相见,同时下喝。僧问师:“还有宾主也无?”师曰:
“宾主历然。”师召众曰:“要会临济宾主句,问取堂中二首座。”师后居大名府兴化寺东堂。
咸通八年丁亥四月十日,将示灭,说传法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
复谓众曰:“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三圣出曰:“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师曰:
“已后有人问,你向他道甚么?”圣便喝。师曰:“谁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言讫,諯坐而逝。
塔全身于府西北隅,谥慧照禅师,塔曰澄灵。 南岳下五世临济玄禅师法嗣兴化存奖禅师魏府兴化存奖禅师,在三圣会里为首座。常曰:
“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人。”三圣闻得,问曰:“你具个甚么眼,便恁么道?”师便喝。圣曰:“须是你始得。”
后大觉闻举,遂曰:“作么生得风吹到大觉门里来?”师后到大觉为院主。一日觉唤院主:
“我闻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佛法底。你凭个甚么道理,与么道?”师便喝,觉便打。师又喝,觉又打。
师来日从法堂过,觉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师又喝,觉又打。师再喝,觉又打。师曰:
“某甲于三圣师兄处,学得个宾主句,总被师兄折倒了也。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觉曰:
“这瞎汉来言里纳败缺,脱下衲衣,痛打一顿。”师于言下荐得临济先师于黄檗处吃棒底道理。师后开堂日,拈香曰:
“此一炷香本为三圣师兄,三圣于我太孤;本为大觉师兄,大觉于我太赊。不如供养临济先脚。”
僧问:“多子塔前,共谈何事?”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师有时唤僧,僧应诺。师曰:
“点即不到。”又唤一僧,僧应诺。师曰:“到即不点。”僧问:“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师曰:“打中间底。”僧便礼拜。
师曰:“昨日赴个村斋,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却向古庙里躲避得过。”问僧:“甚处来?”曰:“崔禅处来。”
师曰:“将得崔禅喝来否?”曰:“不将得来。”师曰:“恁么则不从崔禅处来。”僧便喝,师便打。示众:
“我闻前廊下也喝,后架里也喝。诸子。
汝莫盲喝乱喝,直饶喝得兴化向虚空里,却扑下来一点气也无,待我苏息起来,向汝道“未在”。何故?我未曾向紫罗帐里撒真珠与汝诸人去在,胡喝乱喝作么?”
云居住三峰庵时,师问:“权借一问,以为影草时如何?”居无对。师云:“想和尚答这话不得,不如礼拜了退。”
二十年后。居云:“如今思量,当时不消道个何必。”后遣化主到师处,师问:
“和尚住三峰庵时,老僧问伊话,对不得,如今道得也未?”主举前话,师云:“云居二十年祇道得个何必,兴化即不然,争如道个不必。”
师谓克宾维那曰:“汝不久为唱导之师。”宾曰:“不入这保社。”师曰:“会了不入,不会了不入?”曰:
“总不与么。”师便打。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罚钱伍贯,设饡饭一堂。”次日,师自白椎曰:
“克宾维那法战不胜,不得吃饭。”即便出院。僧问:“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师曰:“一盲引众盲。”
师在临济为侍者,洛浦来参,济问:“甚处来?”浦曰:“銮城来。”济曰:“有事相借问,得么?”浦曰:“新戒不会。”济曰:
“打破大唐国,觅个不会底人也无?参堂去!”师随后,请问曰:“适来新到,是成禠他,不成禠他?”济曰:
“我谁管你成禠不成禠?”师曰:“和尚祇解将死雀就地弹,不解将一转语盖覆却。”济曰:“你又作么生?”
师曰:“请和尚作新到。”济遂曰:“新戒不会。”师曰:“却是老僧罪过。”济曰:“你语藏锋。”
师拟议,济便打。至晚济又曰:“我今日问新到,是将死雀就地弹,就窠子里打?
及至你出得语,又喝起了向青云里打。”师曰:“草贼大败!”济便打。师见同参来,才上法堂,师便喝,僧亦喝。师又喝,僧亦喝。
师近前拈棒,僧又喝。师曰:“你看这瞎汉犹作主在!”僧拟议,师直打下法堂。侍者请问:
“适来那僧有甚触忤和尚?”师曰:“他适来也有权,也有实,也有照,也有用。
及乎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横,到这里却去不得。似这般瞎汉,不打更待何时?”僧礼拜,问:“宝剑知师藏已久,今日当场略借看。”师曰:“不借。”曰:
“为甚么不借?”师曰:“不是张华眼,徒窥射斗光。”曰:“用者如何?”师曰:“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
僧便作引颈势,师曰:“嗄。”僧曰:“喏。”便归众。后唐庄宗车驾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宫,诏师问曰:
“朕收中原,获得一宝,未曾有人酬价。”师曰:“请陛下宝看!”帝以两手舒襆头脚。师曰:
“君王之宝,谁敢酬价?”﹝玄觉徵云:“且道兴化肯庄宗,不肯庄宗,若肯庄宗,兴化眼在甚么处?若不肯庄宗,过在甚么处?”﹞龙颜大悦。
赐紫衣、师号,师皆不受。乃赐马与师乘骑,马忽惊,师坠伤足。帝复赐药救疗。师唤院主:“与我做个木拐子。”
主做了将来。师接得,绕院行,问僧曰:“汝等还识老僧么?”曰:“争得不识和尚?”师曰:
“脚法师,说得行不得。”又至法堂,令维那声钟集众。师曰:“还识老僧么?”众无对。师掷下拐子,端然而逝。
谥广济禅师。宝寿沼禅师镇州宝寿沼禅师,﹝第一世﹞。僧问:“万境来侵时如何?”师曰:“莫管他。”僧礼拜,师曰:
“不要动著,动著即打折汝腰。”师在方丈坐,因僧问讯次,师曰:“百千诸圣,尽不出此方丈内。”曰:
“祇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沤,未审此方丈向甚么处著?”师曰:“千圣现在。”曰:“阿谁证明?”师便掷下拂子。
僧从西过东立,师便打。僧曰:“若不久参,焉知端的?”师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
赵州来,师在禅床背面而坐,州展坐具礼拜。师起入方丈。州收坐具而出。师问僧,“甚处来?”曰:“西山来。”师曰:
“见狝猴么?”曰:“见。”师曰:“作甚么伎俩?”曰:“见某甲一个伎俩也不得。”师便打。胡钉铰参,师问:
“汝莫是胡钉铰么?”曰:“不敢。”师曰:“还钉得虚空么!”曰:“请和尚打破。”师便打,胡曰:
“和尚莫错打某甲。”师曰:“向后有多口阿师与你点破在。”胡后到赵州。举前话,州曰:“汝因甚么被他打?”胡曰:
“不知过在甚么处?”州曰:“祇这一缝尚不柰何?”胡于此有省。赵州曰:“且钉这一缝。”僧问:
“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青天也须吃棒。”曰:“未审青天有甚么过?”师便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面黑眼睛白。”西院来参,问:“踏倒化城来时如何?”师曰:“不斩死汉。”院曰:“斩。”
师便打,院连道:“斩!斩!”师又随声打。师却回方丈曰:“适来这僧,将赤肉抵他乾棒,有甚死急!”三圣慧然禅师镇州三圣院慧然禅师,自临济受诀,遍历丛林。至仰山,山问:“汝名甚么?”师曰:“慧寂。”山曰:
“慧寂是我名。”师曰:“我名慧然。”山大笑而已。仰山因有官人相访,山问:“官居何位?”曰:“推官。”
山竖起拂子曰:“还推得这个么?”官人无对。山令众下语,皆不契。时师不安,在槃堂内将息。
山令侍者去请下语,师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山又令侍者问:“未审有甚么事?”师曰:“再犯不容。”
到香严,严问:“甚处来?”师曰:“临济。”严曰:“将得临济喝来么?”师以坐具蓦口打。又到德山,才展坐具,山曰:
“莫展炊巾,这里无残羹馊饭。”师曰:“纵有也无著处。”山便打,师接住棒,推向禅床上。
山大笑,师哭苍天,便下参堂。堂中首座号踢天泰,问:“行脚高士,须得本道公验,作么生是本道公验?”师曰:
“道甚么?”座再问,师打一坐具曰:“这漆涌前后触忤多少贤良!”座拟人事,师便过第二座人事,又到道吾。
吾预知,以绯抹额,持神杖于门下立。师曰:“小心祗候。”吾应喏。师参堂了,再上人事。
吾真威仪,方丈内坐。师才近前,吾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也是适来野狐精。”便出去,住后,上堂:
“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便下坐。﹝与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臭肉来蝇。”﹝兴化云:“破驴脊上足苍蝇。”﹞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师亦喝。僧又喝,师又喝。僧曰:“行棒即瞎。”
便喝。师拈棒,僧乃转身作受棒势。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棒,僧曰:“这贼!”
便出去师遂抛下棒。次有僧问:“适来争容得这僧?”师曰:“是伊见先师来。”魏府大觉和尚魏府大觉和尚,参临济。济才见,竖起拂子。师展坐具,济掷下拂子。师收坐具,参堂去。
时僧众曰:“此僧莫是和尚亲故,不礼拜又不吃棒?”济闻说,令侍者唤适来新到上来。
师随侍者到方丈,济曰:“大众道汝来参长老,又不礼拜,又不吃棒,莫是老僧亲故?”师乃珍重下去。师住后,僧问:
“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头枕衡山,脚踏山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良马不窥鞭,侧耳知人意。”问:
“如何是镇国宝?”师曰:“穿耳卖不售。”问:“香草未生时如何?”师曰:“嗅著脑裂。”曰:“生后如何?”
师曰:“脑裂。”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字街头,望空启告。”问:“如何是大觉?”师曰:“恶觉。”
曰:“乖极。”师便打。问:“忽来忽去时如何?”师曰:“风吹柳絮毛毬走。”曰:“不来不去时如何?”师曰:
“华岳三峰头指天。”问:“一饱忘百饥时如何?”师曰:“纵遇临岐食,随分纳些些。”临终时谓众曰:
“我有一只箭,要付与人。”时有一僧出,曰:“请和尚箭。”师曰:“汝唤甚么作箭?”僧喝,师打数下,便归方丈。
却唤其僧入来,问曰:“汝适来会么?”曰:“不会。”师又打数下,掷却拄杖。曰:
“已后遇明眼人,分明举似。”便乃告寂。灌溪志闲禅师灌溪志闲禅师,魏府馆陶史氏子。幼从柏岩禅师披剃受具。后见临济,济蓦胸搊住,师曰:
“领,领。”济拓开曰:“且放汝一顿。”师离临济至末山。﹝语见末山章。﹞师住后,上堂曰:
“我在临济爷爷处得半杓,末山娘娘处得半杓,共成一杓。吃了,直至如今饱不饥。”僧问:“请师不借借。”师曰:
“满口道不得。”师又曰:“大庾岭头佛不会,黄梅路上没众生。”师会下一僧,去参石霜。霜问:“甚处来?”曰:
“灌溪来。”霜曰:“我南山,不如他北山。”僧无对。僧回举似师,师曰:“何不道灌溪修槃堂了也?”问:
“久向灌溪,到来祇见沤麻池。”师曰:“汝祇见沤麻池,且不见灌溪。”曰:“如何是灌溪?”师曰:“劈箭急。”
﹝后人举似玄沙,沙云:“更学三十年未会禅。”﹞问:“如何是古人骨?”师曰:“安置不得。”曰:“为甚么安置不得?”师曰:
“金乌那教下碧天。”问:“金锁断后如何?”师曰:“正是法汝处。”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钵里盛饭,鐼里盛羹。”曰:“学人不会。”师曰:“饥则食,饱则休。”上堂:“十方无壁落,四畔亦无门。
露裸裸,赤洒洒,无可把。”便下座。问:“如何是一色?”师曰:“不随。”曰:“一色后如何?”师曰:
“有闇黎承当分也无?”问:“今日一会,祗敌何人?”师曰:“不为凡圣。”问:“一句如何?”师曰:“不落千圣机。”问:
“如何是洞中水?”师曰:“不洗人。”唐乾宁二年乙卯五月二十九日,问侍者曰:“坐死者谁?”曰:“僧伽。”师曰:
“立死者谁?”曰:“僧会。”师乃行七步,垂手而逝。涿州纸衣和尚涿州纸衣和尚,﹝即克符道者。﹞初问临济:“如何是夺人不夺境?”济曰:
“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儿垂发白如丝。”师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济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师曰:
“如何是人境俱夺?”济曰:“并汾绝信,独处一方。”师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济曰:“王登宝殿,野老讴歌。”
师于言下领旨。后有颂曰:“夺人不夺境,缘自带讹。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
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夺境不夺人,寻言何处真。问禅禅是妄,究理理非亲。
日照寒光澹,山摇翠色新。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人境两俱夺,从来正令行。不论佛与祖,那说圣凡情。
拟犯吹毛剑,还如值木盲。进前求妙会,特地斩情灵。人境俱不夺,思量意不偏。主宾言少异,问答理俱全。
踏破澄潭月,穿开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沦溺在无缘。”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
“倚门傍户犹如醉,出言吐气不惭惶。”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口念弥陀双拄杖,目瞽瞳人不出头。”曰:“如何是主中宾?”
师曰:“高提禅师当机用,利物应知语带悲。”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
“横按镆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曰:“既是太平寰宇,为甚么却斩痴顽?”师曰:“不计夜行刚把火,直须当道与人看。”定州善崔禅师定州善崔禅师,州将王令公于衙署张座,请师说法,师升座,拈拄杖曰:“出来也打,不出来也打。”
僧出曰:“崔禅!”师掷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定州瓷器似钟鸣。”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口口分明没喎斜。”镇州万寿和尚镇州万寿和尚,僧问:“如何是迦叶上行衣?”师曰:“鹤飞千点雪,云锁万重山。”问:
“如何是丈六金身?”师曰:“袖头打领,腋下剜襟。”曰:“学人不会。”师曰:“不会请人裁。”师访宝寿,寿坐不起。
师展坐具,寿下禅床。师却坐,寿骤入方丈,闭却门。知事见师坐不起,曰:“请和尚库下吃茶。”师乃归院。
翌日,宝寿来复谒,师踞禅床。寿展坐具,师亦下禅床。寿却坐,师归方丈闭却门。
寿入侍者寮,取灰围却方丈门,便归去。师遂开门见曰:“我不恁么,他却恁么。”幽州谭空和尚幽州谭空和尚,镇州牧有姑为尼,行脚回,欲开堂为人,牧令师勘过。师问曰:
“见说汝欲开堂为人,是否?”尼曰:“是。”师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么生为人?”尼曰:
“龙女八岁,南方无垢世界成等正觉又作么生?”师曰:“龙女有十八变,你试一变看。”尼曰:“设使变得,也祇是个野狐精。”师便打。
牧闻举乃曰:“和尚棒折那!”僧问:“德山棒,临济喝,未审那个最亲?”师曰:
“已前在众里,老僧也曾商量来。”僧便喝。师曰:“却是汝会。”僧曰:“错。”师便打。上堂,众集。有僧出曰:“拟问不问时如何?”
师曰:“嗄。”僧便喝。师曰:“。”僧又喝。师拈拄杖,僧曰:“瞎。”师抛下拄杖,曰:“今日失利。”僧曰:
“草贼大败。”便归众。师以手向空点一点,曰:“大众!还有人辨得么?若有辨得者,出来对众道看。”
师良久,曰:“顶门上眼,也鉴不破。”便下座。宝寿和尚问:“除却中上二根人来时,师兄作么生?”师曰:
“汝适来举早错也。”寿曰:“师兄也不得无过?”师曰:“汝却与我作师兄。”寿侧掌曰:“这老贼!”襄州历村和尚襄州历村和尚,僧问:“如何是观其音声而得解脱?”师将火箸敲柴曰:“汝还闻么?”曰:“闻。”师曰:
“谁不解脱?”师煎茶次,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举起茶匙。僧曰:“莫祇这便当否?”
师掷向火中。沧州米仓和尚沧州米仓和尚,州牧请师与宝寿入厅供养。令人传语,请二长老谭论佛法。寿曰:“请师兄答话。”
师便喝。寿曰:“某甲话也未问,喝作么?”师曰:“犹嫌少在。”寿却一喝。智异山和尚新罗国智异山和尚,一日示众曰:“冬不寒,腊后看。”便下座。善权彻禅师常州善权山彻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冬寒夏热。”曰:“此意如何?”师曰:
“炎天宜散袒,冬后更深藏。”金沙和尚金沙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听。”曰:“恁么则大众侧聆。”师曰:“十万八千。”齐耸禅师齐耸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老僧并不知。”曰:“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不知?”师曰:
“老僧不曾接下机?”问:“如何是道?”师曰:“往来无障碍。”复曰:“忽遇大海,作么生过?”僧拟议,师便打。云山和尚云山和尚,有僧从西京来,师问:“还将得西京主人书来否?”曰:“不敢妄通消息。”师曰:
“作家师僧,天然有在。”曰:“残羹馊饭谁吃?”师曰:“独有阇黎不甘吃。”其僧乃作吐势,师唤侍者曰:
“扶出这病僧著。”僧便出去。师见僧来,便作起势,僧便出去。师曰:“得恁么灵利。”僧便喝曰:
“作这个眼目,承嗣临济,也太屈哉!”师曰:“且望阇黎善传。”僧回首,师喝曰:“作这个眼目,错判诸方名言。”随后便打。虎溪庵主虎溪庵主,僧问:“庵主在这里多少年也?”师曰:“祇见冬凋夏长,年代总不记得。”曰:
“大好不记得。”师曰:“汝道我在这里得多少年也?”曰:“冬凋夏长,!”师曰:“闹市里虎。”僧到相看,师不顾。
僧曰:“知道庵主有此机锋!”师鸣指一下,僧曰:“是何宗旨?”师便打。僧曰:“知道今日落人便宜。”师曰:
“犹要棒吃在。”有僧才入门,师便喝。僧默然,师便打,僧却喝。师曰:“好个草贼。”有僧到,近前曰:
“不审庵主?”师曰:“阿谁?”僧便喝。师曰:“得恁么无宾主?”曰:“犹要第二喝在。”师便喝。有僧问:
“和尚何处人?”师曰:“陇西人。”曰:“承闻陇西出鹦鹉,是否?”师曰:“是”。曰:“和尚莫不是否?”
师便作鹦鹉声。僧曰:“好个鹦鹉!”师便打。覆盆庵主覆盆庵主问僧:“甚处来?”僧曰:“覆盆山下来。”师曰:“还见庵主么?”僧便喝,师便打。僧曰:
“作甚么!”师住棒。僧拟议,师又打。一日,有僧从山下哭上,师闭却门。僧于门上画一圆相,门外立地。
师从庵后出,却从山下哭上。僧喝曰:“犹作这个去就在。”师便换手捶胸曰:“可惜先师一场埋没。”
僧曰:“苦!苦!”师曰:“庵主被谩。”桐峰庵主桐峰庵主,僧问:“和尚这里忽遇大虫,作么生?”师便作大虫吼。僧作怖势,师大笑。僧曰:
“这老贼。”师曰:“争柰老僧何!”有僧到庵前便去,师召阇黎,僧回首便喝。师良久,僧曰:“死却这老汉。”
师便打。僧无语,师呵呵大笑。有僧入庵便把住师,师叫:“杀人!杀人!”僧拓开曰:“叫唤作甚么?”
师曰:“谁?”僧便喝,师便打。僧出外回首曰:“且待!且待!”师大笑。有老人入山参,师曰:“住在甚处?”
老人不语。师曰:“善能对机。”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师,师便喝。老人礼拜,师便归庵。老人曰:
“与么疑杀一切人在!”杉洋庵主杉洋庵主,有僧到参,师问:“阿谁?”曰:“杉洋庵主。”师曰:“是我。”僧便喝,师作嘘声。僧曰:
“犹要棒吃在。”师便打。僧问:“庵主得甚么道理,便住此山?”师曰:“也欲通个来由,又恐遭人点检。”
僧曰:“又争免得。”师便喝,僧曰:“恰是。”师便打,僧大笑而出。师曰:“今日大败。”定上座定上座,初参临济,问:“如何是佛法大意?”济下禅床擒住,师拟议。济与一掌,师伫思。傍僧曰:
“定上座何不礼拜?”师方作礼,忽然大悟。后南游,路逢岩头、雪峰、钦山三人。岩头问:“上座甚处来?”
师曰:“临济来。”岩曰:“和尚万福。”师曰:“和尚已顺世也。”岩曰:
“某甲三人特去礼拜,薄福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请上座举一两则。”师遂举临济上堂曰:
“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在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时有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济下禅床搊住曰:“道!道!”
僧拟议,济拓开曰:“无位真人是甚么乾屎橛?”岩头不觉吐舌。雪峰曰:“临济大似白拈贼。”钦山曰:
“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师便擒住曰:“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
钦山被擒,直得面黄面青,语之不得。岩头、雪峰曰:“这新戒不识好恶,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
“若不是这两个老汉,杀这尿床鬼子。”师在镇府斋,回到桥上坐次,逢三人座主,一人问:
“如何是禅河深处,须穷到底?”师擒住,拟抛向桥下。二座主近前谏曰:“莫怪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
“若不是这两个座主,直教他穷到底。”上座上座,离临济参德山,山才见,下禅床作抽坐具势。师曰:
“这个且置,或遇心境一如底人来,向伊道个甚么,免被诸方检责。”山曰:“犹较昔日三步在,别作个主人公来。”师便喝,山默然。师曰:
“塞却这老汉咽喉也。”拂袖便出。﹝沩山闻举云:“上座虽得便宜,争柰掩耳偷铃。”﹞又参百丈,茶罢,丈曰:
“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幸自非言,何须謼譗?”师曰:“更请一瓯茶。”丈曰:“与么则许借问。”丈曰:
“收得安南,又忧塞北。”师擘开胸曰:“与么不与么?”丈曰:“要且难构,要且难构。”师曰:“知即得,知即得。”﹝仰山云:
“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处,不妨奇特。若辨不得,大似日中迷路。” ﹞南岩下六世兴化奖禅师法嗣南院慧颙禅师汝州南院慧颙禅师,﹝亦曰宝应。﹞上堂:“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僧问:
“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岂不是和尚道?”师曰:“是。”僧便掀倒禅床。师曰:“这瞎驴乱作。”僧拟议,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
“长水。”师曰:“东流西流?”曰:“总不恁么。”师曰:“作么生?”僧珍重,师便打。僧参,师举拂子,僧曰:
“今日败缺。”师放下拂子。僧曰:“犹有这个在。”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襄州。”师曰:
“来作甚么?”曰:“特来礼拜和尚。”师曰:“恰遇宝应老不在。”僧便喝。师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么?”
僧又喝,师便打。僧礼拜,师曰:“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话大行,瞎汉参堂去。”
思明和尚未住西院时,到参礼拜了,曰:“无可人事,从许州来,收得江西剃刀一柄,献和尚。”师曰:
“汝从许州来,为甚却收得江西剃刀?”明把师手掏一掏。师曰:“侍者收取。”明以衣袖拂一拂便行。师曰:
“阿剌剌,阿剌剌!”
上堂:“诸方祇具啐啄同时眼,不具啐啄同时用。”僧便问:“如何是啐啄同时用?”师曰:
“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时失。”曰:“此犹未是某甲问处。”师曰:“汝问处作么生?”僧曰:“失。”师便打,其僧不肯。
后于云门会下,闻二僧举此话。一僧曰:“当时南院捧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觐,师已圆寂。
乃谒风穴,穴一见便问:“上座莫是当时问先师啐啄同时话底么?”僧曰:“是。”师曰:“汝当时作么生会?”曰:
“某甲当时如在灯影里行相似。”穴曰:“汝会也。”
问:“古殿重兴时如何?”师曰:“明堂瓦插檐。”曰:“与么则庄严毕备也。”师曰:“斩草蛇头落。”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无量大病源。”曰:“请师医。”师曰:“世医拱手。”问:“匹马单枪来时如何?”
师曰:“且待我斫棒。”问:“如何是无相涅槃?”师曰:“前三点,后三点。”曰:“无相涅槃,请师证照。”
师曰:“三点前,三点后。”问:“凡圣同居时如何?”师曰:“两个猫儿一个狞。”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
“八花九裂。”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头不梳,面不洗。”问:“如何是佛?”师曰:“待有即向你道。”
曰:“与么则和尚无佛也。”师曰:“正当好处。”曰:“如何是好处?”师曰:“今日是三十日。”
问园头:“瓠子开花也未?”曰:“开花已久。”师曰:“还著子也无?”曰:“昨日遭霜了也。”师曰:
“大众吃个甚么?”僧拟议,师便打。问僧:“名甚么?”曰:“普参。”师曰:“忽遇屎橛作么生?”
僧便不审,师便打。问:“人逢碧眼时如何?”师曰:“鬼争漆桶。”问:“龙跃江湖时如何?”师曰:“瞥嗔瞥喜。”曰:
“倾湫倒岳时如何?”师曰:“老鸦没觜。”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饿虎投崖。”问:“二王相见时如何?”
师曰:“十字路头吹尺八。”问:“如何是薝卜林?”师曰:“鬼厌箭。”问:“如何是金刚不坏身?”师曰:
“老僧在汝脚底。”僧便喝,师曰:“未在。”僧又喝,师便打。问:“上上根器人来,师还接也无?”师曰:“接。”曰:
“便请和尚接。”师曰:“且喜共你平交。”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王尚书、李仆射。”曰:
“意旨如何?”师曰:“牛头南,马头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五男二女。”问:
“拟伸一问,师意如何?”师曰:“是何公案?”僧曰:“喏。”师曰:“放汝三十棒。”
问:“如何是宝应主?”师曰:“杓大碗小。”问僧:“近离甚处?”曰:“龙兴。”曰:“发足莫过叶县也无?”
僧便喝。师曰:“好好问你,又恶发作么?”曰:“唤作恶发即不得。”师却喝,曰:“你既恶发,我也恶发。
近前来,我也没量罪过,你也没量罪过。瞎汉参堂去!”问僧:“近离甚处?”曰:“襄州。”师曰:
“是甚么物恁么来!”曰:“和尚试道看。”师曰:“适来礼拜底。”曰:“错。”师曰:“礼拜底错个甚么?”曰:“再犯不容。”
师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瞎汉参堂去!”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师曰:
“不上天堂,则入地狱。”曰:“和尚又作么生?”师曰:“还知宝应老汉落处么?”僧拟议,师打一拂,曰:“你还知吃拂子底么?”
曰:“不会。”师曰:“正令却是你行。”又打一拂子。守廓侍者守廓侍者,问德山曰:“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山曰:“作么,作么?”师曰:
“点飞龙马,跛鳖出头来。”山便休去。来日浴出,师过茶与山,山于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么生?”师曰:
“这老汉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师行脚到襄州华严和尚会下。一日,严上堂,曰:
“大众,今日若是临济、德山、高亭、大愚、鸟窠、船子儿孙,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华严与汝证据。”
师出,礼拜起,便喝,严亦喝,师又喝,严亦喝。师礼拜起,曰:“大众,看这老汉一场败缺。”又喝一喝,拍手归众。严下座归方丈。
时风穴作维那,上去问讯。严曰:“维那,汝来也,叵耐守廓适来把老僧扭掜一上,待集众打一顿趁出。”
穴曰:“趁他迟了也。自是和尚言过,他是临济下儿孙,本分恁么。”严方息怒。穴下来举似师。师曰:
“你著甚来由劝这汉,我未问前,早要棒吃。得我话行,如今不打,搭却我这话也。”穴曰:
“虽然如是,已遍天下也。”
宝寿沼禅师法嗣西院思明禅师汝州西院思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伽蓝?”师曰:“荆棘丛林。”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
“獾儿貉子。”问:“如何是不变易底物?”师曰:“打帛石。”问:“如何是临济一喝?”师曰:
“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曰:“和尚慈悲何在?”师便打。从漪上座到法席,句日,常自曰:
“莫道会佛法人,觅个举话底人也无?”师闻而默之。漪异日上法堂次,师召从漪,漪举首。师曰:“错。”漪进三两步,师又曰:“错。”
漪近前,师曰:“适来两错,是上座错,是思明老汉错?”曰:“是从漪错。”师曰:“错!错!”乃曰:
“上座且在这里过夏,共汝商量这两错。”漪不肯,便去。后住相州天平山,每举前话曰:
“我行脚时被恶风吹到汝州,有西院长老勘我,连下两错,更留我过夏,待共我商量。
我不道恁么时错,我发足向南方去时,早知错了也。”﹝首山念云:“据天平作恁么解会,未梦见西院在,何故?话在。”﹞宝寿和尚宝寿和尚﹝第二世。﹞在先宝寿为供养主,寿问:“父母未生前,还我本来面目来!”
师立至夜深,下语不契。翌日辞去。寿曰:“汝何往?”师曰:“昨日蒙和尚设问,某甲不契,往南方参知识去。”寿曰:
“南方禁夏不禁冬,我此间禁冬不禁夏。汝且作街坊过夏。若是佛法,阛阓之中,浩浩红尘,常说正法。”
师不敢违。一日,街头见两人交争,挥一拳曰:“你得恁么无面目?”师当下大悟,走见宝寿。未及出语,寿便曰:
“汝会也,不用说。”师便礼拜。寿临迁化时,嘱三圣请师开堂。师开堂日,三圣推出一僧,师便打。
圣曰:“与么为人,非但瞎却这僧眼,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法眼云:“甚么处是瞎却人眼处?”
﹞师掷下拄杖,便归方丈。僧问:“不占阃域,请师不谤。”师曰:“莫。”问:“种种庄严、殷勤奉献时如何?”师曰:
“莫污我心田。”师将顺寂,谓门人曰:“汝还知吾行履处否?”曰:“知和尚长坐不卧。”
师又召僧近前来,僧近前,师曰:“去,非吾眷属。”言讫而化。
三圣然禅师法嗣镇州大悲和尚镇州大悲和尚,僧问:“除上去下,请师别道?”师曰:“开口即错。”曰:“真是学人师也。”师曰:
“今日向弟子手里死。”问:“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师拈棒,僧转身受棒。师抛下棒曰:“不打这死汉。”问:
“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舌拄上齶。”曰:“为甚么如此?”师便打。问:“如何是大悲境?”师曰:
“千眼都来一只收。”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手忙脚乱。”问:“不著圣凡,请师答话。”师曰:“好。”
僧拟议,师便喝。淄州水陆和尚淄州水陆和尚,僧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用心即错。”曰:“不起一念时如何?”师曰:
“没用处汉。”问:“此事如何保任?”师曰:“切忌。”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便喝,僧礼拜。师以拂子点曰:
“且放。”问:“狭路相逢时如何?”师便拦胸拓一拓。
魏府大觉和尚法嗣庐州大觉和尚庐州大觉和尚,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鸟兽衔华?”师曰:“有恁么畜生无所知。”曰:
“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无恁么畜生有所知。”澄心旻德禅师庐州澄心院旻德禅师,在兴化遇示众曰:“若是作家战将,便请单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
师出礼拜起便喝,化亦喝。师又喝,化亦喝。师礼拜归众。化曰:“适来若是别人,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
何故?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住后,僧问:“如何是澄心?”师曰:“我不作这活计。”曰:
“未审作么生?”师便喝。僧曰:“大好不作这活计。”师便打。问:“如何是道?”师曰:“老僧久住澄心院。”曰:
“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破衲长披经岁年。”问:“露地不通风时如何?”师曰:“漆。”问:
“既是澄心,为甚么出来入去?”师曰:“鼻孔上著灸。”僧礼拜,师便打。竹园山和尚荆南府竹园山和尚,僧问:“久向和尚会禅,是否?”师曰:“是。”僧曰:“苍天!苍天!”
师近前,以手掩僧口。曰:“低声!低声!”僧打一掌,便拓开。师曰:“山僧招得。”僧拂袖出去,师笑曰:
“早知如是,悔不如是。”问:“既是竹园,还生笋也无?”师曰:“千株万株。”曰:“恁么则学人有分也。”师曰:
“汝作么生?”僧拟议,师便打。法华和尚宋州法华院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独坐五峰前。”问:“如何是初生月?”师曰:
“不高不低。”曰:“还许学人瞻敬也无?”师曰:“三日后看。”问:“如何是法华家风?”师曰:
“寒时寒杀,热时热杀。”曰:“如何是寒时寒杀?”师曰:“三三两两抱头行。”曰:“如何是热时热杀。”师曰:
“东西南北见者嗤。”问:“学人手持白刃,直进化门时如何?”师曰:“你试用看。”僧便喝。
师擒住,僧随手打一掌,师拓开曰:“老僧今日失利。”僧作舞而出。师曰:“贼首头犯。”
灌溪闲禅师法嗣鲁祖教禅师池州鲁祖山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今日不答话。”曰:“大好不答话。”师便打。
问:“如何是双林树?”师曰:“有相身中无相身。”曰:“如何是有相身中无相身?”师曰:
“金香炉下铁昆仑。”问:“如何是孤峰独宿底人?”师曰:“半夜日头明,日午打三更。”问:“如何是格外事?”师曰:
“化道缘终后,虚空更那边。”问:“进向无门时如何?”师曰:“太钝生!”曰:“不是钝生,直下进向无门时如何?”
师曰:“灵机未曾论边际,执法无门在暗中。”问:“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
“春来草自青,月上已天明。”曰:“如何是不著力处?”师曰:“崩山石头落,平川烧火行。”
纸衣和尚法嗣镇州谈空和尚镇州谈空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麻缠纸裹。”问:“百了千当时如何?”师和声便打。问:
“格外之谭,请师举唱。”师曰:“隘路不通风。”曰:“莫祇这便是也无?”师乃嘘嘘。际上座际上座,行脚到洛京南禅,时有朱行军设斋,入僧堂顾视曰:“直下是。”
遂行香,口不住道,至师面前,师便问:“直下是个甚么?”行军便喝。师曰:“行军幸是会佛法底人,又恶发作甚么?”行军曰:
“唤作恶发即不得。”师便喝。行军曰:“钩在不疑之地。”师又喝,行军便休。斋退,令客司:
“请适来下喝僧来。”师至,便共行军言论,并不顾诸人。僧录曰:“行军适来争容得这僧无礼?”行军曰:
“若是你诸人喝,下官有剑。”僧录曰:“某等固是不会,须是他晖长老始得。”行军曰:“若是南禅长老,也未梦见在。”
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龙腾沧海,鱼跃深潭。”曰:“毕竟如何?”师曰:
“夜闻祭鬼鼓,朝听上滩歌。”问:“如何是上座家风?”师曰:“三脚虾蟆背大象。” 南岳下七世南院颙禅师法嗣风穴延沼禅师汝州风穴延沼禅师,余杭刘氏子。幼不茹荤,习儒典,应进士。
一举不遂,乃出家,依本州开元寺智恭披削受具,习天台止观。年二十五,谒镜清。清问:“近离甚处?”师曰:“自离东来。”清曰:
“还过小江也无?”师曰:“大舸独飘空,小江无可济。”清曰:“镜水秦山,鸟飞不度。子莫道听途言?”师曰:
“沧溟尚怯艨势,列汉飞帆渡五湖。”清竖拂子曰:“争奈这个何!”师曰:“这个是甚么?”清曰:“果然不识。”
师曰:“出没卷舒,与师同用。”清曰:“杓卜听虚声,熟睡饶语。”师曰:“泽广藏山,理能伏豹。”清曰:
“舍罪放愆,速须出去。”师曰:“出去即失。”便出,到法堂乃曰:
“夫行脚人,因缘未尽其善,不可便休去。”却回曰:“某甲适来,辄陈小騃,冒渎尊颜,伏蒙慈悲,未赐罪责。”清曰:
“适来言从东来,岂不是翠岩来?”师曰:“雪窦亲栖宝盖东。”清曰:“不逐忘羊狂解息,却来这里念篇章。”师曰:
“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清曰:“诗速秘却,略借剑看。”师曰:“首甑人携剑去。”清曰:
“不独触风化,亦自显颟顸。”师曰:“若不触风化,争明古佛心?”清曰:“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再许允容,师今何有?”清曰:
“东来衲子,菽麦不分。祇闻不已而已,何得仰已而已。”师曰:“巨浪涌千寻,澄波不离水。”清曰:
“一句截流,万机寝削。”师便礼拜。清曰:“衲子俊哉!衲子俊哉!”
师到华严,严问:“我有牧牛歌,辄请阇黎和。”师曰:“羯鼓掉鞭牛豹跳,远村梅树觜卢都。”
师参南院,入门不礼拜。院曰:“入门须辨主。”师曰:“端的请师分。”院于左膝拍一拍,师便喝。
院于右滕拍一拍,师又喝。院曰:“左边一拍且置,右边一拍作么生?”师曰:“瞎!”院便拈棒,师曰:
“莫盲枷瞎棒,夺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掷下棒曰:“今日被黄面浙子钝置一场。”师曰:“和尚大似持钵不得,诈道不饥。”
院曰:“阇黎曾到此间么?”师曰:“是何言欤?”院曰:“老僧好好相借问。”师曰:“也不得放过。”便下。
参众了,却上堂头礼谢。院曰:“阇黎曾见甚么人来?”师曰:“在襄州华严与廓侍者同夏。”院曰:
“亲见作家来。”院问:“南方一棒作么商量?”师曰:“作奇特商量。”师却问:“和尚此间一棒作么商量?”
院拈拄杖曰:“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师于言下大彻玄旨,遂依止六年,四众请主风穴。
又八年,李史君与阖城士庶,再请开堂演法矣。
上堂:“夫参学眼目临机,直须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
纵然句下精通,未免触途狂见。应是从前依他作解,明昧两歧,与你一时扫却。
直教个个如师子儿,吒呀地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著?觑著即瞎却渠眼。”时有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
“即便瞎。”曰:“瞎后如何?”师曰:“捞天摸地。”
师后因本郡兵寇作孽,与众避地于郢州,谒前请主李使君,留于衙内度夏。普设大会,请师上堂。才升座,乃曰:“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
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还有人道得么?”时有卢陂长老出,问:
“学人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师曰:“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驙泥沙。”陂伫思,师喝曰:“长老何不进语?”
陂拟议,师便打一拂子,曰:“还记得话头么?试举看。”陂拟开口,师又打一拂子。牧主曰:“信知佛法与王法一般。”
师曰:“见甚么道理?”牧主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师便下座。
至九月,汝州大师宋侯舍宅为寺,复来郢州,请师归新寺住持。至周广顺元年,赐额广慧。师住二十二年,常余百众。
上堂,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佛?”曰:“未晓玄言,请师直指。”师曰:
“家住海门洲,扶桑最先照。”问:“朗月当空时如何?”师曰:“不从天上辊,任向地中埋。”问:“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
师曰:“木鸡啼子夜,刍狗吠天明。”
上堂,举寒山诗曰:“梵志死去来,魂识见阎老。读尽百王书,未免受捶拷。
一称南无佛,皆以成佛道。”僧问:“如何是一称南无佛?”师曰:“灯连凤翅当堂照,月映娥眉面看。”问:“如何是佛?”
师曰:“嘶风木马缘无绊,背角泥牛痛下鞭。”问:“如何是广慧剑?”师曰:“不斩死汉。”问:
“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天魔胆裂。”曰:“磨后如何?”师曰:“轩辕无道。”问:“矛盾本成双翳病,帝网明珠事若何?”
师曰:“为山登九仞,捻土定千钧。”问:“干木奉文侯,知心有几人?”师曰:
“少年曾决龙蛇阵,老倒还听稚子歌。”问:“如何是清凉山中主?”师曰:“一句不遑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问:“未有之言,请师试道。”师曰:
“入市能长啸,归家著短衣。”问:“夏终今日,师意如何?”师曰:“不怜鹅护雪,且喜蜡人冰。”问:“归乡无路时如何?”师曰:
“平窥红烂处,畅杀子平生。”问:“满目荒郊翠,瑞草却滋荣时如何?”师曰:
“新出红炉金弹子,簉破阇黎铁面皮。”问:“如何是互换之机?”师曰:“和盲誖愬瞎。”问:“真性不随缘,如何得衁悟?”师曰:
“猪肉案上滴乳香。”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金沙滩头马郎妇。”问:“一色难分,请师显示。”师曰:
“满炉添炭犹嫌冷,路上行人祇守寒。”问:“如何是学人立身处?”师曰:“井底泥牛吼,林间玉兔惊。”问:
“如何是道?”师曰:“五凤楼前。”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问取皇城使。”问:“不伤物义,请师便道。”师曰:
“劈腹开心,犹未性燥。”问:“未定浑浊,如何得照?”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问:
“如何是衲僧行履处?”师曰:“头上吃棒,口里喃喃。”问:“灵山话月,曹溪指月,去此二途,请师直指。”师曰:
“无言不当哑。”曰:“请师定当。”师曰:“先度汨罗江。”问:“任性浮沉时如何?”师曰:“牵牛不入栏。”问:
“凝然便会时如何?”师曰:“截耳卧衔。”问:“狼烟永息时如何?”师曰:“两脚捎空。”问:“祖令当行时如何?”师曰:
“点。”问:“不施寸刃,便登九五时如何?”师曰:“鞭尸屈项。”
上堂,举古云:“我有一只箭,曾经久磨炼。射时遍十方,落处无人见。”师曰:
“山僧即不然,我有一只箭,未尝经磨炼,射不遍十方,要且无人见。”僧便问:“如何是和尚箭?”师作弯弓势,僧礼拜。师曰:
“拖出这死汉。”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披席把碗。”曰:“见后如何?”师曰:“披席把碗。”问:
“未达其源时如何?”师曰:“鹤冷移巢易,龙寒出洞难。”问:“不露锋铓句,如何辨主宾?”师曰:
“口衔羊角鳔胶粘。”问:“将身御险时如何?”师曰:“布露长书写罪原。”问:
“学人解问讹句,请师举起讶人机。”师曰:“心里分明眼睛黑。”问:“生死到来时如何?”师曰:“青布裁衫招犬吠。”曰:“如何得不吠去?”
师曰:“自宜躲避寂无声。”问:“如何是真道人?”师曰:“竹竿头上礼西方。”问:“鱼隐深潭时如何?”
师曰:“汤荡火烧。”问:“如何是诸佛行履处?”师曰:“青松绿竹下。”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
“杀人不眨眼。”曰:“既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杀人不眨眼?”师曰:“尘埃影里不拂袖,尽戟门前磨寸金。”问:
“一即六,六即一。一六俱亡时如何?”师曰:“一箭落双雕。”曰:“意百如何?”师曰:“身亡迹谢。”问:
“摘叶寻枝即不问,直截根源事若何?”师曰:“赴供凌晨去,开塘带雨归。”问:“问问尽是掜怪,请师直指根源。”
师曰:“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问:“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盲龟值木虽优稳,枯木生华物外春。”
问:“宝塔元无缝,金门即日开时如何?”师曰:“智积佐来空合掌,天王捧出不知音。”曰:
“如何是塔中人?”师曰:“萎花风扫去,香水雨飘来。”问:“随缘不变者,忽遇知音时如何?”师曰:
“披莎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问:“刻舟求不得,常用事如何?”师曰:“大勋不立赏,柴扉草自深。”问:
“从上古人,印印相契,如何是相契底眼?”师曰:“轻嚣道者知机变,拈却招魂拭泪巾。”问:“九夏赏劳,请师言荐。”
师曰:“出袖拂开龙洞雨,泛杯波涌钵囊华。”问:“最初自恣,合对何人?”师曰:
“一把香刍拈未暇,六环金锡响遥空。”问:“西祖传来,请师端的。”师曰:“一犬吠虚,千猱啀实。”问:“王道与佛道,相去几何?”
师曰:“刍狗吠时天地合,木鸡啼后祖灯辉。”问:“祖师心印,请师拂拭。”师曰:
“祖月凌空圆圣智,何山松桧不青青。”
上堂:“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颦蹙。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怗。
于此明得,阇黎无分,全是老僧,于此不明,老僧却是阇黎。阇黎与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识阇黎么?”
右边一拍曰:“这里是。欲识老僧么?”左边一拍曰:“这里是。”僧问:“大众云集,请师说法。”师曰:
“赤脚人趁兔,著靴人吃肉。”问:“不曾博览空王教,略借玄机试道看。”师曰:“白玉无瑕,卞和刖足。”问:
“如何是无为之句?”师曰:“宝烛当轩显,红光烁太虚。”问:“如何是临机一句?”师曰:
“因风吹火,用力不多。”问:“素面相呈时如何?”师曰:“拈却盖面帛。”问:“紫菊半开秋已老,月圆当户意如何?”师曰:
“月生蓬岛人皆见,昨夜遭霜子不知。”问:“如何是直截一路?”师曰:“直截是迂曲。”问:“如何是师子吼?”
师曰:“阿谁要汝野干鸣?”问:“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口悬壁上。”
上堂:“若是上上之流,各有证据,略赴个程限。中下之机,各须英俊,当处出生,随处灭尽。
如爆龟纹,爆即成兆,不爆成钝。欲爆不爆,直下便掜。”问:“心不能缘,口不能言时如何?”师曰:
“逢人但恁么举。”问:“龙透清潭时如何?”师曰:“印骏捺尾。”问:“任性浮沉时如何?”师曰:“牵牛不入栏。”问:
“有无俱无去处时如何?”师曰:“三月懒游花下路,一家愁闭雨中门。”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
师曰:“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问:“百了千当时如何?”师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上堂:“三千剑客,见庄周。赤眉横肩,得无讹谬。他时变豹,后五日看。珍重!”问:
“心印未明时如何?”师曰:“虽闻酋帅投归款,未见牵羊纳璧来。”问:“如何是临济下事?”师曰:“桀犬吠尧。”问:
“如何是啮镞事?”师曰:“孟浪借辞论马角。”
上堂,大众集定,师曰:“不是无言,各须英鉴。”问:“大众云集,师意如何?”师曰:
“景谢初寒,骨肉疏冷。”问:“不修禅定,为甚么成佛无疑?”师曰:“金鸡专报晓,漆桶夜生光。”问:
“一念万年时如何?”师曰:“拂石仙衣破。”问:“洪钟未摰时如何?”师曰:“充塞大千无不韵,妙含幽致岂能分。”曰:
“击后如何?”师曰:“石壁山河无障碍,翳消开后好咨闻。”问:“古今才分,请师密要。”师曰:“截却重舌。”
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赫赤穷汉。”曰:“未审将何受用?”师曰:“携箩挈杖。”问:“如何是宾中主?”
师曰:“入市双瞳瞽。”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回銮两曜新。”曰:“如何是宾中宾?”师曰:
“攒眉坐白云。”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磨砻三尺剑,待斩不平人。”问:“如何是钁头边意?”师曰:
“山前一片青。”问:“如何是佛?”师曰:“杖林山下打筋鞭。”颖桥安禅师颖桥安禅师,﹝号铁胡。﹞与钟司徒向火次,钟忽问:“三界焚烧时如何出得?”师以香匙拨开火。
钟拟议,师曰:“司徒!司徒!”钟忽有省。
西院明禅师法嗣兴阳归静禅师郢州兴阳归静禅师,初参西院,便问:“拟问不问时如何?”院便打。师良久,院曰:
“若唤作棒,眉须堕落。”师于言下大悟。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少室山前无异路。” 南岳下八世风穴沼禅师法嗣首山省念禅师汝州首山省念禅师,莱州狄氏子。受业于本郡南禅寺,才具尸罗,遍游丛席。
常密诵法华经,众目为念法华也。晚于风穴会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
“不幸临济之道,至吾将坠于地矣。”师曰:“观此一众,岂无人邪?”穴曰:“聪敏者多,见性者少。”师曰:“如某者如何?”穴曰:
“吾虽望子之久,犹恐耽著此经,不能放下。”师曰:“此亦可事,愿闻其要。”
穴遂上堂,举世尊以青莲目顾视大众,乃曰:“正当恁么时,且道说个甚么?若道不说而说,又是埋没先圣。且道说个甚么?”师乃拂袖下去。
穴掷下拄杖,归方丈。侍者随后请益,曰:“念法华因甚不祇对和尚?”穴曰:“念法华会也。”
次日,师与真园头同上,问讯次,穴问真曰:“作么生是世尊不说说?”真曰:“鹁鸠树头鸣。”穴曰:
“汝作许多痴福作么?何不体究言句。”又问师曰:“汝作么生?”师曰:“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穴谓真曰:
“汝何不看念法华下语。”师受风穴印可之后,泯迹韬光,人莫知其所以。
因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风穴令师往传话。才相见,提起坐具。便问:“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曰:“自家看取。”师便喝。兆曰:
“我曾亲近知识来,未尝辄敢恁么造次。”师曰:“草贼大败。”兆曰:“来日若见风穴和尚,待一一举似。”师曰:
“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师乃先回,举似风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员草贼。”师曰:“好手不张名。”
兆次日才到,相见便举前话。穴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赃捉败。”师于是名振四方,学者望风而靡。
开法首山,为第一世也。
入院上堂曰:“佛法付与国王大臣,有力檀越,令其佛法不断绝,灯灯相续,至于今日。
大众且道,续个甚么?”良久曰:“须是迦叶师兄始得。”时有僧问:“灵山一会,何异今朝?”师曰:“堕坑落堑。”
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瞎。”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少室岩前亲掌示。”曰:
“便请洪音和一声。”师曰:“如今也要大家知。”问:“如何是径截一路?”师曰:“或在山间,或在树下。”问:
“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五九尽日又逢春。”曰:“毕竟事如何?”师曰:“冬到寒食一百五。”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言截断千江口,万仞峰前始得玄。”问:“如何是首山境?”师曰:“一任众人看。”
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吃棒得也未?”僧礼拜,师曰:“吃棒且待别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风吹日炙。”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师曰:“牵犁拽杷。”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
师曰:“孤峰无宿客。”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不是守株人。”问:“如何是菩提路?”师曰:
“此去襄县五里。”曰:“向上事如何?”师曰:“往来不易。”问:“诸圣说不到处,请师举唱。”师曰:
“万里神光都一照,谁人敢并日轮齐。”问:“临济喝,德山棒,未审明甚么边事?”师曰:“汝试道看。”僧便唱。师曰:“瞎。”
僧又喝,师曰:“这瞎汉祇么乱喝作么?”僧礼拜,师便打。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却首山?”
师曰:“不坐孤峰顶,常伴白云闲。”问:“四众围绕,师说何法?”师曰:“打草蛇惊。”曰:“未审作么生下手?”
师曰:“适来几合丧身失命。”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又如何?”
师曰:“珠在甚么处?”问:“一切诸佛,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低声!低声!”曰:“如何受持?”
师曰:“切不得污染。”问:“世尊灭后,法付何人?”师曰:“好个问头,无人答得。”曰:“如何是世尊不说说?”
师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聩人徒侧耳。”问:
“古人道,见色便见心,诸法无形,将何所见?”师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学人不会,乞师再指。”师曰:
“五日后看取。”问:“菩萨未成佛时如何?”师曰:“众生。”曰:“成佛后如何?”师曰:“众生,众生。”问:
“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瞥尔三千界。”曰:“与么则目视不劳也。”师曰:
“天恩未遇,后悔难追。”
上堂:“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
时有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大用不扬眉,棒下须见血。”曰:“慈悲何在?”师曰:“送出三门外。”
问:“如何是第二句?”师曰:“不打恁么驴汉。”曰:“将接何人?”师曰:“如斯争奈何!”问:
“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解问无人答。”曰:“即今祇对者是谁?”师曰:“莫使外人知。”曰:“和尚是第几句荐得?”
师曰:“月落三更穿市过。”问:“维摩默然,文殊赞善,未审此意如何?”师曰:“当时听众必不如是。”曰:
“既不如是,维摩默然,又且如何?”师曰:“知恩者少,负恩者多。”乃曰:“若论此事实,不挂一个元字脚。”
便下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镇州萝卜重三斤。”问:“如何是玄中的?”师曰:“有言须道却。”
曰:“此意如何?”师曰:“无言鬼也瞋。”问:“如何是衲僧眼?”师曰:“此问不当。”曰:“当后如何?”
师曰:“堪作甚么?”问:“如何得离众缘去?”师曰:“千年一遇。”曰:“不离时如何?”师曰:“立在众人前。”
问:“如何是大安乐底人?”师曰:“不见有一法。”曰:“将何为人?”师曰:“谢阇黎领话。”问:
“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乱走作么?”问:“如何是首山?”师曰:“东山高,西山低。”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
“恰遇棒不在。”问:“如何是道?”师曰:“炉中有火无心拨,处处纵横任意游。”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坐看烟霞秀,不与白云齐。”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路逢穿耳客。”曰:“发后如何?”师曰:
“不用更迟疑。”问:“无弦一曲,请师音韵。”师良久,曰:“还闻么?”曰:“不闻。”师曰:“何不高声问著。”问:
“学人久处沈迷,请师一接。”师曰:“老僧无这闲工夫。”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要行即行,要坐即坐。”
问:“如何是离凡圣底句?”师曰:“嵩山安和尚。”曰:“莫便是和尚极则处否?”师曰:“南岳让禅师。”
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阇黎到此多少时也?”曰:“已经冬夏。”师曰:“莫错举似人。”问:
“有一人荡尽来时,师还接否?”师曰:“荡尽即置,那一人是谁?”曰:“风高月冷。”师曰:
“僧堂内几人坐卧?”僧无对。师曰:“赚杀老僧!”问:“如何是梵音相?”师曰:“驴鸣狗吠。”乃曰:
“要得亲切,第一莫将问来问。还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汝若将问来问,老僧在汝脚底。汝若拟议,即没交涉。”
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便问:“挂锡幽岩时如何?”师曰:“错。”僧曰:“错。”师又打。问:“如何是佛?”师曰:
“新妇骑驴何家牵?”曰:“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师曰:“三玄收不得,四句岂能该!”曰:“此意如何?”
师曰:“天长地久,日月齐明。”问:“曹溪一句,天下人闻。未审和尚一句,甚么人得闻?”师曰:
“不出三门外。”曰:“为甚么不出三门外?”师曰:“举似天下人。”问:“如何是和尚不欺人底眼?”师曰:
“看看冬到来。”曰:“究竟如何?”师曰:“即便春风至。”问:“远闻和尚无丝可挂,及至到来,为甚么有山可守?”
师曰:“道甚么!”僧便喝,师亦喝。僧礼拜,师曰:“放汝三十棒。”
次住广教及宝应,三处法席,海众常臻。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时,上堂说偈曰:
“今年六十七,老病随缘且遣日。今年记却来年事,来年记著今朝日。”至四年,月日无爽前记。上堂辞众,仍说偈曰:
“白银世界金色身,情与非情共一真。明暗尽时俱不照,日轮午后示全身。”言讫,安坐而逝。
茶毗收舍利建塔。广慧真禅师汝州广慧真禅师,尝在风穴作园头。穴问曰:“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师曰:
“常在阛阓中,要且无人识。”穴曰:“汝彻也。”师礼拜,出世。开堂日,僧问:“如何是广慧境?”师曰:
“小寺前,资庆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锨爬钁子。”长兴满禅师凤翔府长兴院满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行便踏著。”曰:“踏著后如何?”师曰:
“冰消瓦解。”曰:“为甚如此?”师曰:“城内君子,郭外小儿。”问:“大用现前时如何?”师曰:“闹市里辊。”潭州灵泉和尚潭州灵泉院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一物也无。”曰:“未审日用何物?”师便喝。
僧礼拜,师便打。问:“先师道:“金沙滩上马郎妇。”意旨如何?”师曰:“上东门外人无数。”曰:
“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天津桥上往来多。” 南岳下九世首山念禅师法嗣汾阳善昭禅师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太原俞氏子。剃发受具,杖策游方。
所至少留,随机叩发,历参知识七十一员。后到首山,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山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曰:“师意如何?”山曰:
“象王行处绝狐踪。”师于言下大悟,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摝始应知。”有问者曰:
“见何道理,便尔自肯?”师曰:“正是我放身命处。”后游衡湘及襄沔间,每为郡守以名刹力致。前后八请,坚卧不答。
洎首山殁,西河道俗遣僧契聪迎请住持。师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靖退小节。
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坠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已弃世,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
师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趣办严,吾行矣。”
住后上堂,谓众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
有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若见汾阳人者,堪与祖佛为师。不见汾阳人,尽是立地死汉。如今还有人入得么?
快须入取,免得孤负平生。不是龙门客,切忌遭点额。那个是龙门客,一齐点下。”举起拄杖曰:
“速退!速退!珍重。”
上堂:“先圣云,一句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阿那个是三玄三要底句?快会取好。
各自思量,还得稳当也未?
古德已前行脚,闻一个因缘,未明中间,直下饮食无味,睡卧不安,火急决择,莫将为小事。所以大觉老人,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
想计他从上来行脚,不为游山玩水,看州府奢华,片衣口食,皆为圣心未通。所以驱驰行脚,决择深奥,传唱敷扬。博问先知,亲近高德。
盖为续佛心灯,绍隆祖代。兴崇圣种,接引后机。自利利他,不忘先迹。如今还有商量者么?
有即出来,大家商量。”僧问:“如何是接初机底句?”师曰:“汝是行脚僧。”曰:“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师曰:
“西方日出外。”曰:“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师曰:“千里持来呈旧面。”曰:“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师曰:
“北俱卢洲长粳米,食者无贪亦无瞋。”乃曰:“将此四转语验天下衲僧,才见你出来,验得了也。”问:
“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嘉州打大像。”曰:“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陕府灌铁牛。”曰:
“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西河弄师子。”乃曰:“若人会得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语在,切须荐取,不是等闲。
与大众颂出: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
师为并汾苦寒,乃罢夜参。有异比丘振锡而至,谓师曰:“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说法?”
言讫而去。师密记以偈曰:“胡僧金锡光,为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上堂:
“凡一句语须具三玄门,每一玄门须具三要。有照有用,或先照后用,或先用后照,或照用同时,或照用不同时。先照后用。
且要共你商量。先用后照,你也须是个人始得。照用同时,你作么生当抵?
照用不同时,你又作么生凑泊?”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掘地觅天。”曰:“何得如此!”师曰:“不识幽玄。”问:
“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合掌庵前问世尊。”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对面无俦侣。”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
“阵云横海上,拔剑搅龙门。”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三头六臂擎天地,忿怒那吒扑帝钟。”
上堂:“汾阳有三诀,衲僧难辨别。更拟问如何,拄杖蓦头揳。”时有僧问:“如何是三诀?”
师便打,僧礼拜。师曰:“为汝一时颂出:第一诀,接引无时节,巧语不能诠,云绽青天月。
第二诀,舒光辨贤哲,问答利生心,拔却眼中楔。第三诀,西国胡人说,济水过新罗,北地用镔铁。”复曰:“还有人会么?
会底出来通个消息。要知远近,莫祇恁么记言记语,以当平生,有甚么利益!不用久立,珍重!”
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娟扇子足风凉。”问:“布鼓当轩挂,谁是知音者?”师曰:
“停鉏倾麦饭,卧草不抬头。”问:“如何是道场?”师曰:“下脚不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彻骨彻髓。”曰:“此意如何?”师曰:“遍天遍地。”问:“真正修道人,不见世间过。未审不见个甚么过?”
师曰:“雪埋夜月深三尺,陆地行舟万里程。”曰:“和尚是何心行?”师曰:“却是你心行。”问:
“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师曰:“瞎。”曰:“恁么则一条拄杖两人舁。”师曰:“三家村里唱巴歌。”曰:
“恁么则和尚同在里显。”师曰:“谢汝殷勤。”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三玄开正道,一句破邪宗。”曰:
“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寻常不掌握,供养五湖僧。”曰:“未审吃个甚么?”师曰:
“天酥陀饭非珍馔,一味良羹饱即休。”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新神更著师婆赛。”曰:“见后如何?”师曰:
“古庙重遭措大题。”
上堂,谓众曰:“夫说法者,须贝十智同真。
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缁素不分,不能与人天为眼目,决断是非,如鸟飞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断弦。弦断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飞。
弦壮翼牢,空的俱彻。作么生是十智同真?与诸上座点出:
一同一质,二同大事,三总同参,四同真志,五同遍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杀,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与甚么人同得入?与阿谁同音吼?
作么生是同生杀?甚么物同得失?阿那个同具足?是甚么同遍普?何人同真志?孰能总同参?
那个同大事?何物同一质?有点得出底么,点得出者不吝慈悲。点不出来,未有参学眼在,切须辨取。
要识是非,面目见在,不可久立,珍重!”龙德府尹李侯与师有旧,虚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
使者受罚,复至曰:“必欲得师俱往,不然有死而已。”师笑曰:“老病业已不出山,借往当先后之,何必俱邪?”使曰:
“师诺,则先后唯所择。”师令馔设,且俶装曰:“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阇维收舍利起塔。叶县归省禅师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冀州贾氏子。弱冠依易州保寿院出家,受具后游方,参首山。
山一日举竹篦,问曰:“唤作竹篦即触,不唤作竹篦即背。唤作甚么?”师掣得掷地上曰:“是甚么?”山曰:“瞎。”
师于言下,豁然顿悟。开堂,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曰:“寰中天子,塞外将军。”
曰:“汝海一滴蒙师指,向上宗风事若何?”师曰:“高祖殿前樊哙怒,须知万里绝烟尘。”问:
“维摩丈室不以日月为明,和尚丈室以何为明?”师曰:“眉分八字。”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双耳垂肩。”问:
“如何是超师之作?”师曰:“老僧眉毛长多少!”问:“如何是尘中独露身?”师曰:
“塞北千人帐,江南万斛船。”曰:“恁么即非尘也。”师曰:“学语之流,一札万行。”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
“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曰:“莫便是也无?”师曰:“碓捣东南,磨推西北。”问:“如何是金刚不坏身?”
师曰:“百杂碎。”曰:“意旨如何?”师曰:“终是一堆灰。”问:“不落诸缘,请师便道。”师曰:“落。”问:
“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厕坑头筹子。”问:“如何是戒定慧?”师曰:“破家具。”
师一日升座,僧问:“才上法堂来时如何?”师拍禅床一下,僧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
“无人过价,打与三百。”问:“忽遇大阐提人来,还相为也无?”师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师曰:
“年老成魔。”上堂:“宗师血脉,或凡或圣。龙树马鸣,天堂地狱。镬汤炉炭,牛头狱卒。森罗万象,日月星辰。
他方此土,有情无情。”以手画一画云:“俱入此宗。此宗门中,亦能杀人,亦能活人。
杀人须得杀人刀,活人须得活人句。作么生是杀人刀、活人句?道得底,出来对众道看。若道不得,即孤负平生。
珍重!”问:“如何是和尚四无量心?”师曰:“放火杀人。”曰:“慈悲何在?”师曰:“遇明眼人举似。”问:
“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未审在甚么处?”师曰:“南斗六,北斗七。”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
“僧排夏腊,俗列耆年。”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
“万里崖州君自去,临行惆怅怨他谁。”
上堂,良久曰:
“夫行脚禅流,直须著忖,参学须具参学眼,见地须得见地句,方有相亲分,始得不被诸境惑,亦不落于恶道。毕竟如何委悉?有时句到意不到,妄缘前尘,分别影事。
有时意到句不到,如盲摸象,各说异端。有时意句俱到,打破虚空界,光明照十方。
有时意句俱不到,无目之人纵横走,忽然不觉落深坑。”问:“如何是古今无异路?”师曰:“俗人尽裹头。”曰:“意旨如何?”师曰:“阇黎无席帽。”
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闹市里打静槌。”曰:“意旨如何?”师曰:“日午点金灯。”问:
“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师曰:“眼中有涩钉。”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乔翁赛南神。”僧请益“柏树子”
话,师曰:“我不辞与汝说,还信么?”曰:“和尚重言,争敢不信。”师曰:“汝还闻檐头水滴声么?”
其僧豁然,不觉失声云:“。”师曰:“你见个甚么道理?”僧便以颂对曰:“檐头水滴,分明历历。
打破乾坤,当下心息。”师乃忻然。问僧:“日暮投林,朝离何处?”曰:“新戒不曾学禅。”师曰:“生身入地狱。”
下去后,有僧举到智门宽和尚处,门曰:“何不道锁匙在和尚手里?”师因去将息寮看病僧。僧乃问曰:“和尚!
四大本空,病从何来?”师曰:“从阇黎问处来。”僧喘气,又问曰:“不问时如何?”师曰:“撒手卧长空。”
僧曰:“。”便脱去。神鼎洪諲禅师潭州神鼎洪諲禅师,襄水扈氏子。自游方,一衲以度寒暑。
尝与数耆宿至襄沔间,一僧举论宗乘,颇敏捷。会野饭山店中,供办而僧论说不已。师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
唯识唯心,眼声耳色,是甚么人语?”僧曰:“法眼语。”师曰:“其义如何?”曰:“唯心故根境不相到,唯识故声色摐然。”师曰:
“舌味是根境否?”曰:“是。”师以筋筴菜置口中,含胡而语曰:“何谓相人邪?”坐者骇然,僧不能答。师曰:
“途路之乐,终未到家。见解入微,不名见道。参须实参,悟须实悟。阎罗大王,不怕多语。”僧拱而退。
后反长沙,隐于衡岳三生藏。有湘阴豪贵,来游福严,即师之室,见其气貌闲静,一钵挂壁,余无长物。
倾爱之,遂拜跪,请曰:“神鼎乃我家植福之地,久乏宗匠,愿师俱往,何如?”师笑而诺之。
即以己马负师至,十年始成丛席。一朽床为说法座,其甘枯淡无比。又以德腊俱高,诸方尊之,如古赵州。僧问:
“诸法未闻时如何?”师曰:“风萧萧,雨飒飒。”曰:“闻后如何?”师曰:“领话好!”问:“鱼鼓未鸣时如何?”
师曰:“看天看地。”曰:“鸣后如何?”师曰:“捧钵上堂。”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不是衲僧行履处。”
曰:“如何是衲僧行履处?”师曰:“不见有古涧寒泉。”问:“两手献尊堂时如何?”师曰:“是甚么?”问:
“学人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师曰:“腊月三十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饥不择食。”问:
“如何是和尚为人句?”师曰:“拈柴择菜。”曰:“莫祇这便是也无?”师曰:“更须子细。”问:“拨尘见佛时如何?”
师曰:“佛亦是尘。”问:“如何是道人活计?”师曰:“山僧自小不曾入学堂。”官人指木鱼问:
“这个是甚么?”师曰:“惊回多少瞌睡人。”官曰:“洎不到此间?”师曰:“无心打无心。”问:“如何是清净法身?”
师曰:“灰头土面。”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争怪得山僧。”曰:“未审法身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
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毗卢顶上金冠子。”问:“菩提本无树,何处得子来?”师曰:“唤作无,得么?”
问:“持地菩萨修路等佛,和尚修桥等何人?”师曰:“近后。”问:“和尚未见先德时如何?”师曰:
“东行西行。”曰:“见后如何?”师曰:“横担拄杖。”上堂,举洞山曰:“贪嗔痴,太无知,赖我今朝识得伊。
行便打,坐便槌,分付心王子细推。无量劫来不解脱,问汝三人知不知?”师曰:“古人与么道,神鼎则不然。
贪嗔痴,实无知,十二时中任从伊。行即往,坐即随,分付心王拟何为?
无量劫来元解脱,何须更问知不知?”谷隐蕴聪禅师襄州谷隐山蕴聪慈照禅师,初参百丈恒和尚,因结夏。百丈上堂,举中观论曰:
“正觉无名相,随缘即道场。”师便出问:“如何是正觉无名相?”丈曰:“汝还见露柱么?”师曰:“如何是随缘即道场?”
丈曰:“今日结夏。”次参首山,问:“学人亲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山曰:“家家门前火把子。”
师于言下大悟。呈偈曰:“我今二十七,访道曾寻觅。今朝喜得逢,要且不相识。”后到大阳,玄和尚问:
“近离甚处?”师曰:“襄州。”阳曰:“作么生是不隔底句?”师曰:“和尚住持不易。”阳曰:“且坐吃茶。”
师便参众去。侍者问:“适来新到,祗对住持不易,和尚为甚么教坐吃茶。”阳曰:
“我献他新罗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问,他有语在。”侍者请师吃茶,问:“适来祇对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师曰:
“真榆不博金。”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邛州多出九节杖。”曰:“谢师指示。”师曰:“且莫作答佛话会。”
却问:“来时无物去时空,二路俱迷,如何得不迷去?”师曰:“秤头半斤,秤尾八两。”问:
“如何是古佛心?”师曰:“踏著秤锤硬似铁。”曰:“意旨如何?”师曰:“明日向汝道。”问:
“青山渌水即不问,急切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手过膝,耳垂肩。”问:“如何是道?”师曰:“车碾马踏。”曰:“如何是道中人?”
师曰:“横眠竖坐。”问:“日往月来迁,不觉年衰老,还有不老者么?”师曰:“有。”曰:“如何是不老者?”
师曰:“虬龙筋力高声叫,晚后精灵转更多。”问:“如何是学人深深处?”师曰:“乌龟水底深藏穴。”曰:
“未审其中事若何?”师曰:“路上行人莫与知。”问:“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师曰:“任他灭。”曰:
“灭后如何?”师曰:“初三十一。”
因作清凉河堰,僧问:“忽遇洪水滔天,还堰得也无?”师曰:“上拄天,下拄地。”曰:
“劫火洞然,又作么生?”师曰:“横出竖没。”问:“深山岩崖中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深山岩崖中佛法?”
师曰:“奇怪石头形似虎,火烧松树势如龙。”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露柱是色,那个是心?”师曰:
“昼见簸箕星。”曰:“意旨如何?”师曰:“柳营节级横阶上。”问:“如何是道?”师曰:“善犬带牌。”曰:
“为其如此?”师曰:“令人惧见。”
上堂:“十五日已前诸佛生,十五日已后诸佛灭。十五日已前诸佛生,你不得离我这里。
若离我这里,我有钩子钩你。十五日已后诸佛灭,你不得住我这里,若住我这里,我有锥子锥你。
且道正当十五日,用钩即是,用锥即是?”遂有偈曰:“正当十五日,钩锥一时息。更拟问如何,回头日又出。”问:
“如何是无缝塔?”师曰:“直下看。”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退后!退后!”问:
“承古有言,祇这如今谁动口,意旨如何?”师曰:“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张茂崇太保问:“摩腾入汉,已涉繁词。
达磨单传,请师直指。”师曰:“冬不寒,腊后看。”问:“若能转物,即同如来。万象是物,如何转得?”师曰:
“吃了饭,无些子意智。”问:“寸丝不挂,法网无边。为甚么却有迷悟?”师曰:“两桶一担。”问:
“有情有用,无情无用。如何是无情无用?”师曰:“独扇门子尽夜开。”
上堂:“春景温和,春雨普润,万物生芽,甚么处不沾恩?且道承恩力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
“春雨一滴滑如油。”问:“如何是学人自己法身?”师曰:“每日般柴不易。”曰:
“此是大众底,如何是学人底?”师曰:“三生六十劫。”问:“逐日开单展钵,以何报答施主之恩?”师曰:“被这一问,和我愁杀。”曰:
“恁么则谢供养也。”师曰:“得甚么人气力?”僧礼拜,师曰:“明日更吃一顿。”问:
“古人急水滩头毛毬子,意旨如何?”师曰:“云开月朗。”问:“急水滩头连底石,意旨如何?”师曰:“屋破见青天。”曰:
“屋破见青天,意旨如何?”师曰:“通上彻下。”问:“一处火发,任从你救。八方齐发时如何?”师曰:“快。”曰:
“还求出也无?”师曰:“若求出,即烧杀你。”僧礼拜,师曰:“直饶你不求出,也烧杀你。”示众:
“第一句道得,石里迸出。第二句道得,挨拶将来。第三句道得,自救不了。”上堂:
“五白猫儿爪距狞,养来堂上绝虫行。分明上树安身法,切忌遗言许外生。作么生是许外生底句?莫错举。”僧入室问:
“正当与么时,还有师也无?”师曰:“灯明连夜照,甚处不分明。”曰:“毕竟事如何?”师曰:“来日是寒食。”广慧元琏禅师汝州广慧院元琏禅师,泉州陈氏子。到首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汉上。”山竖起拳曰:
“汉上还有这个么?”师曰:“这个是甚么碗鸣声?”山曰:“瞎。”师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问:
“学人亲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山曰:“家家门前火把子。”师当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
山曰:“汝会处作么生,与我说来看。”师曰:“祇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会也。”师便礼拜。
住后,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竹竿头上曜红旗。”杨亿侍郎问:
“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在甚么处?”师曰:“敲砖打瓦。”又问:“风穴道,金沙滩头马郎妇,意旨如何?”师曰:“更道也不及。”僧问:
“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上木下铁。”曰:“恁么则罪归有处也。”师曰:“判官掷下笔。”僧礼拜,师曰:
“拖出。”问:“如何是佛?”师曰:“两个不是多。”上堂:
“临济两堂首座相见,同时下喝,诸人且道还有宾主也无?若道有,祇是个瞎汉。若道无,亦是个瞎汉。不有不无,万里崖州,若向这里道得,也好与三十棒。
若道不得,亦与三十棒。衲僧家到这里,作么生出得山僧圈去。”良久曰:“苦哉!
虾蟆蚯蚓,跳上三十三天,撞著须弥山百杂碎。”拈拄杖曰:“一队无孔铁锤。速退!速退!”三交智嵩禅师并州承天院三交智嵩禅师,参首山,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东流。”
师于此有省,顿契佛意。乃作三玄偈曰:“须用直须用,心意莫定动。三岁师子吼,十方没狐种。
我有真如性,如同幕里隐。打破六门关,显出毗卢印。真骨金刚体可夸,六尘一拂求无遮。
廓落世界空为体,体上无为真到家。”山闻乃请吃茶。问:“这三颂是汝作来邪?”师曰:“是。”山曰:
“或有人教汝现三十二相时如何?”师曰:“某甲不是野狐精。”山曰:“惜取眉毛。”师曰:“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头上打。
曰:“这汉向后乱作去在。”
住后,上堂:“文殊仗剑,五台横行,唐明一路,把断妖讹。三世诸佛,未出教乘。
网底游鱼,龙门难渡。垂钩四海,祇钓狞龙。格外玄谈,为求知识。若也举扬宗旨,须弥直须粉碎。
若也说佛说祖,海水便须枯竭。宝剑挥时,毫光万里。放汝一路,通方说话。把断咽喉,诸人甚处出气?”僧问:
“钝根乐小法,不自信作佛。作佛后如何?”师曰:“水里捉麒麟。”曰:“与么则便登高座也。”师曰:
“骑牛上三十三天。”问:“古人拈椎竖拂,意旨如何?”师曰:“骑驴不著靴。”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
“家乡有路无人到。”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暗传天子敕,陪行一百程。”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
“无头虾蟆脚指天。”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晋祠南畔长柳巷。”问:
“古人东山西岭青,意作么生?”师曰:“波斯鼻孔大。”曰:“与么则西天迦叶,东土我师。”师曰:“金刚手板阔。”问:
“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曰:“开化石佛拍手笑,晋祠娘子解讴歌。”问:“临济推倒黄檗,因甚维那吃棒?”师曰:
“正狗不偷油,鸡衔灯盏走。”问:“如何是截人之机?”师曰:“要用便用。”曰:“请和尚用。”师曰:
“拖出这死汉。”
郑工部问:“百尺竿头独打毬,万丈悬崖丝系腰时如何?”师曰:“幽州著脚,广南厮扑。”郑无语。
师曰:“勘破这胡汉。”郑曰:“二十年江南界里,这回却见禅师。”师曰:“瞎老婆吹火。”僧问:
“二边纯莫立,中道不须安。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广南出象牙。”曰:“不会,请师直指。”师曰:“番国皮毬八百价。”
上堂:“寒温冷暖,著衣吃饭,自不欠少。波波地觅个甚么?祇是诸人不肯承当,如今还有承当底么?
有则不得孤负山河大地,珍重!”问:“祖师西来,三藏东去,当明何事?”师曰:
“佛殿部署修,僧堂老僧羞。”僧曰:“与么则全明今日事也。”师曰:“今日事作么生?”僧便喝,师便打。问:
“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如何是学人行履处?”师曰:“僧堂前,佛殿后。”上堂,举法眼偈曰:
“见山不是山,见水何曾别。山河与大地,都是一轮月。
大小法眼未出涅槃堂,三交即不然,见山河与大地,锥刀各自用。珍重!”铁佛智嵩禅师忻州铁佛院智嵩禅师,有同参到,师见便问:“还记得相识么?”参头拟议,第二僧打参头一坐具曰:
“何不快祇对和尚?”师曰:“一箭两垛。”师问:“僧甚处来?”曰:“台山来。”师曰:“还见龙王么?”曰:
“和尚试道看。”师曰:“我若道,即瓦解冰消。”僧拟议,师曰:“不信道。”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
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首山怀志禅师汝州首山怀志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尺杖子破瓦盆。”问:“如何是佛?”师曰:
“桶底脱。”问:“从上诸圣有何言句?”师曰:“如是我闻。”曰:“不会。”师曰:“信受奉行。”仁王处评禅师池州仁王院处评禅师,问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便喝。师礼拜,山拈棒。师曰:
“老和尚没世界那!”山抛下拄杖曰:“明眼人难谩。”师曰:“草贼大败。”智门迥罕禅师随州智门迥罕禅师,为北塔僧使点茶次,师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鹞子头上,争敢安巢?”
师曰:“捧上不成龙。”随后打一坐具。使茶罢,起曰:“适来却成触忤和尚。”师曰:
“江南杜禅客,觅甚么第二碗。”鹿门慧昭山主襄州鹿门慧昭山主,杨亿侍郎问曰:“入山不畏虎,当路却防人时如何?”师曰:“君子坦荡荡。”
僧问:“如何是鹿门山?”师曰:“石头大底大,小底小。”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横眠竖卧。”丞相王随居士丞相王随居士,谒首山,得言外之旨。自尔履践,深明大法。临终书偈曰:
“尽堂灯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 
五灯会元卷第十二南岳下十世汾阳昭禅师法嗣石霜楚圆禅师潭州石霜楚圆慈明禅师,全州李氏子。少为书生,年二十二,依湘山隐静寺出家。
其母有贤行,使之游方。闻汾阳道望,遂往谒焉。阳顾而默器之。经二年,未许入室。
每见必骂诟,或毁诋诸方,及有所训,皆流俗鄙事。一夕诉曰:
“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尘劳,念岁月飘忽,已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语未卒,阳熟视,骂曰:“是恶知识,敢裨贩我!”怒举杖逐之。师拟伸救,阳掩师口。
乃大悟曰:“是知临济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辞去,依唐明嵩禅师。嵩谓师曰:
“杨大年内翰知见高,入道稳实,子不可不见。”师乃往见大年。年问曰:“对面不相识,千里却同风。”师曰:“近奉山门请。”年曰:
“真个脱空。”师曰:“前月离唐明。”年曰:“适来悔相问。”师曰:“作家。”年便喝。师曰:“恰是。”年复喝。
师以手划一划。年吐舌曰:“真是龙象。”师曰:“是何言欤?”年唤客司:“点茶来,元来是屋里人。”师曰:
“也不消得。”茶罢又问:“如何是上座为人一句?”师曰:“切。”年曰:“与么,则长裙新妇拖泥走。”师曰:
“谁得似内翰?”年曰:“作家!作家!”师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师拍掌曰:
“也不得放过。”年大笑。又问:“记得唐明当时悟底因缘么?”师曰:“唐明问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
山曰:“楚王城畔,汝水东流。”年曰:“祇如此语,意旨如何?”师曰:“水上挂灯毬。”年曰:
“与么则孤负古人去也。”师曰:“内翰疑则别参。”年曰:“三脚虾蟆跳上天。”师曰:“一任跳。”年乃大笑。
馆于斋中,日夕质疑智证,因闻前言往行,恨见之晚。
朝中见驸马都尉李公遵勖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师子。”李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谒,柰何!”
年默然,归语师曰:“李公佛法中人,闻道风远至,有愿见之心,政以法不得与侍从过从。”
师于是黎明谒李公,公阅谒使童子问曰:“道得即与上座相见。”师曰:“今日特来相看。”又令童子曰:
“碑文刊白字,当道种青松。”师曰:“不因今日节,余日定难逢。”童又出曰:“都尉言,与么则与上座相见去也。”师曰:
“脚头脚底。”公乃出,坐定问曰:“我闻西河有金毛狮子,是否?”师曰:“甚么处得此消息?”公便喝。师曰:
“野干鸣。”公又喝。师曰:“恰是。”公大笑。师辞,公问:“如何是上座临行一句?”师曰:“好将息。”公曰:
“何异诸方。”师曰:“都尉又作么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师曰:“专为流通。”公又喝。师曰:“瞎。”
公曰:“好去。”师应喏喏。自是往来杨李之门,以法为友。久之,辞还河东。年曰:
“有一语寄与唐明,得么?”师曰:“明月照见夜行人。”年曰:“却不相当。”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更愁人。”年曰:
“开宝寺前金刚,近日因甚么汗出?”师曰:“知。”年曰:“上座临行,岂无为人底句?”师曰:“重叠关山路。”年曰:
“与么则随上座去也。”师嘘一声。年曰:“真师子儿,大师子吼。”师曰:“放去又收来。”年曰:
“适来失脚踏倒,又得家童扶起。”师曰:“有甚么了期?”年大笑。
师还唐明,李公遣两僧讯师,师于书尾画双足,写来僧名以寄之。公作偈曰:“黑毫千里余,金椁示双趺。人天浑莫测,珍重赤须胡。”
师以母老,南归至瑞州,首众于洞山,时聪禅师居焉。先是,汾阳谓师曰:“我遍参云门儿孙,特以未见聪为恨。”
故师依止三年,乃游仰山。杨大年以书抵宜春太守黄宗旦,使请师出世说法。
守以南源致师,师不赴,旋特谒守愿行。守问其故?对曰:“始为让,今偶欲之耳。”守大贤之。
住后,上堂:“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乃竖起拄杖曰:
“这个是南源拄杖子,阿那个是经?”良久曰:“向下文长,付在来日。”喝一喝,下座,上堂,良久曰:
“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喝一喝,下座。问:“如何是佛?”师曰:“水出高原。”问:“如何是南源境?”师曰:
“黄河九曲,水出昆仑。”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随流人不顾,斫手望扶桑。”上堂:“云收雾卷,杲日当空。
不落明暗,如何通信?”僧问:“山深觅不得时如何?”师曰:“口能招祸。”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洞庭湖里浪滔天。”问:“东涌西没时如何?”师曰:“寻。”问:“夜静独行时如何?”师曰:“三把茆。”问:
“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响。”曰:“出匣后如何?”师嘘一声。问:“闹中取静时如何?”师曰:“头枕布袋。”
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堆堆地。”曰:“见后如何?”师曰:“堆堆地。”问:“一得永得时如何?”
师曰:“抱石投河。”问:“仗镆剑,拟取师头时如何?”师曰:“斩将去。”僧拟议,师便打。
师住三年,弃去谒神鼎諲禅师。
鼎,首山高第,望尊一时,衲子非人类精奇,无敢登其门者。住山三十年,门弟子气吞诸方。
师发长不剪,弊衣楚音,通谒称法侄,一众大笑。鼎遣童子问:“长老谁之嗣?”师仰视屋曰:“亲见汾阳来!”
鼎杖而出,顾见颀然。问曰:“汾州有西河师子,是否?”师指其后,绝叫曰:“屋倒矣!”
童子返走,鼎回顾相矍铄。师地坐,脱只履而视之。鼎老忘所问,又失师所在。师徐起整衣,且行且语曰:
“见面不如闻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叹曰:“汾州乃有此儿邪?”师自是名重丛林。
定林沙门本延有道行,雅为士大夫所信敬。鼎见延,称师知见可兴临济。
会道吾虚席,延白郡,请以师主之。法令整肃,亡躯为法者集焉。上堂:“先宝应曰:“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
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道吾则不然:第一句荐得,和泥合水。
第二句荐得,无绳自缚。第三句荐得,四棱著地。”所以道,起也海晏河清,行人避路;住也乾坤失色,日月无光。
汝辈向甚么处出气?如今还有出气者么?有即出来,对众出气看。如无,道吾为汝出气去也。”
乃嘘一声,卓拄杖下座。
上堂:“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参。拄杖横也挑括乾坤大地,钵盂覆也盖却恒沙世界。
且问诸人向甚么处安身立命?若也知得,向北俱卢洲吃粥吃饭。若也不知,长连床上吃粥吃饭。”
次住石霜,当解夏,谓众曰:“昨日作婴孩,今朝年已老。未明三八九,难踏古皇道。
手铄黄河乾,脚踢须弥倒,浮生梦幻身,人命夕难保。天堂并地狱,皆由心所造。南山北岭松,北岭南山草。一雨润无边,根苗壮枯槁。
五湖参学人,但问虚空讨。死脱夏天衫,生坡冬月袄。分明无事人,特地生烦恼。”喝一喝,下座。
上堂:“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遂喝一喝,曰:“且道是宾是主?
还有分得者么?若也分得,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因同道相访。上堂:
“飒飒凉风景,同人访寂寥。煮茶山上水,烧鼎洞中樵。珍重!”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长安夜夜家家月。”
曰:“来后如何?”师曰:“几处笙歌几处愁。”问:“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师曰:“槐木成林。”曰:
“四山火来时如何?”师曰:“物逐人兴。”曰:“步步登高时如何?”师曰:“云生足下。”问:“古人封白纸,意旨如何?”
师曰:“家贫路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日风,五日雨。”上堂:
“夫宗师者,夺贫子之衣珠,究达人之见处。若不如是,尽是和泥合水汉。”良久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
喝一喝。上堂:“我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祇要心传。更有一语,无过直举。
且作么生是直举一句?”良久,以拄杖画一画,喝一喝。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玄沙曾见雪峰来。”曰:
“意旨如何?”师曰:“一生不出岭。”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马有垂缰之报,犬有驙草之恩。”曰:
“与么则不别也。”师曰:“西天东土。”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打骨出髓。”
上堂:“入水见长人。珍重!”上堂:“面西行向东,北斗正离宫。道去何曾去,骑牛卧牧童。珍重!”
上堂:“春生夏长即不问,你诸人脚跟下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华光寺主。”便下座。上堂:
“药多病甚,网细鱼稠。”便下座。示众,以拄杖击禅床一下云:“大众还会么?不见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香严恁么悟去,分明悟得如来禅,祖师禅未梦见在。
且道祖师禅有甚长处?若向言中取则,误赚后人,直饶棒下承当,辜负先圣。万法本闲,唯人自闹。
所以山僧居福严,祇见福严境界,晏起早眠。有时云生碧嶂,月落寒潭,音声鸟飞鸣般若台前,娑罗花香散祝融峰畔。
把瘦筇,坐磐石,与五湖衲子时话玄微。
灰头土面住兴化,祇见兴化家风,迎来送去,门连城市,车马骈阗。渔唱潇湘,猿啼岳麓,丝竹歌谣,时时入耳。复与四海高人,日谈禅道,岁月都忘。
且道居深山、住城郭,还有优劣也无?试道看!”良久云:“是处是慈氏,无门无善财。”问:“行脚不逢人时如何?”师曰:
“钓丝绞水。”问:“寻枝摘叶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楖栗拄杖。”曰:“意旨如何?”师曰:
“行即肩挑云水衲,坐来安在掌中擎。”问:“既是护法善神,为甚么张弓架箭?”师曰:“礼防君子。”问:
“如何是佛?”师曰:“有钱使钱。”上堂:“祖师心印,一印印空,一印印水,一印印泥。如今还有印不著者么?
试向脚跟下,道将一句来。设你道得倜傥分明,第一不得行过衲僧门下,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曰:
“人王三寸铁,遍地是刀鎗。”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天已明,鼓已响。圣众臻,齐合掌,如今还有不合掌者么?有即尼乾欢喜,无则瞿昙恶发。
久立,珍重。”问:“磨砻三尺剑,去化不平人。师意如何?”师曰:“好去。”僧曰:“点。”师曰:“你看。”
僧拍手一下,归众。师曰:“了。”
上堂:“北山南,南山北,日月双明天地黑。大海江河尽放光,逢著观音问弥勒。珍重!”问:
“有理难伸时如何?”师曰:“苦。”曰:“恁么则舌拄上齶也。”师嘘一声。僧曰:“将谓胡须赤。”师曰:
“梦见兴化脚跟么?”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
师室中插剑一口,以草鞋一对,水一盆,置在剑边。每见入室,即曰:“看!看!”有至剑边拟议者,师曰:“险丧身失命了也。”便喝出。
师冬日牓僧堂,作此字:“几。”其下注曰:“若人识得,不离四威仪中。”首座见曰:“和尚今日放参。”
师闻而笑之。宝元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师曰:“海内法友,唯师与杨大年耳。
大年弃我而先,仆年来顿觉衰落,忍死以一见公。仍以书抵潭师,敦遣之。”师恻然与侍者舟而东下,舟中作偈曰:
“长江行不尽,帝里到何时?既得凉风便,休将橹棹施。”至京师,与李公会月余,而李公果殁。临终画一圆相,又作偈献师:
“世界无依,山河匪碍。大海微尘,须弥纳芥。拈起襆头,解下腰带。若觅死生,问取皮袋。”师曰:
“如何是本来佛性?”公曰:“今日热如昨日。”随声便问师:“临行一句作么生?”师曰:
“本来无罣碍,随处任方圆。”公曰:“晚来困倦。”更不答话。师曰:“无佛处作佛。”公于是泊然而逝。
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闻李公之化,与师问答,加叹久之。师哭之恸,临圹而别。有旨赐官舟南归。中途谓侍者曰:
“我忽得风痹疾。”视之口吻已喎斜,侍者以足顿地曰:“当柰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师曰:
“无忧,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后,不钝置汝。”后年正月五日示寂,寿五十四,腊三十二。
铭行实于兴化,塔全身于石霜。﹝续通鉴则平河东,在太平兴国己卯。
据佛运统纪,则师入灭于康定庚辰,以寿数逆而推之,则雍熙丁亥师始生,僧宝传所载,恐失考证。﹞琅邪慧觉禅师滁州琅邪山慧觉广照禅师,西洛人也。父为衡阳太守,因疾倾丧。
师扶榇归洛,过澧阳药山古刹,宛若夙居。缘此出家,游方参问。得法汾阳,应缘滁水,与雪窦明觉同时唱道。
四方皆谓二甘露门,逮今淮南遗化如在。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铜头铁额。”曰:“意旨如何?”师曰:“鸟觜鱼腮。”上堂:
“奇哉十方佛,元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元是十方佛。欲识十方佛,不是眼中花。
欲识眼中花,不是十方佛。于此明得,过在十方佛。于此未明,声闻起舞,独觉临妆。珍重!”僧问:
“阿难结集即不问,迦叶微笑事如何?”师曰:“克时克节。”曰:“自从灵鹫分灯后,直至支那耀古今。”师曰:“点朱点漆。”问:
“如何是宾中宾?”师曰:“手携书剑谒明君。”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卷起帘来无可睹。”曰:
“如何是主中宾?”师曰:“三更过盂津。”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独坐镇寰宇。”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
师曰:“猫儿戴纸帽。”曰:“出水后如何?”师曰:“狗子著靴行。”问:
“拈椎竖拂即不问,瞬目扬眉事若何?”师曰:“赵州曾见南泉来。”曰:“学人未晓。”师曰:“今冬多雨雪,贫家争柰何!”
上堂:“欲知常住身,当观烂坏体。欲知常住性,当观拄杖子。拄杖子吞却须弥,须弥吞却拄杖子。
衲僧到这里,若也拟议,剑梁落膊输降款,铁作胸襟到海隅。”击禅床,下座。上堂:
“见闻觉知,俱为生死之因。见闻觉知,正是解脱之本。譬如师子反踯,南北东西且无定止。
汝等诸人,若也不会,且莫孤负释迦老子。吽。”
上堂:“山僧今日为诸人说破,明眼衲僧莫去泥里打坐。珍重!”上堂:“天高莫测,地厚宁知?
白云片片岭头飞,绿水潺潺涧下急。东涌西没一句即不问,你生前杀后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
“时寒吃茶去。”
上堂:“阿呵呵,是甚么?开口是,合口过。轻舟短棹泛波心,蓑衣箬笠从他破。咦!”
上堂:“十方诸佛是个烂木橛,三贤十圣是个茅溷头筹子。汝等诸人来到这里作么?”良久曰:
“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上堂:“剪除狂寇,扫荡搀枪,犹是功勋边事。君臣道合,海晏河清,犹是法身边事。
作么生是衲僧本分事?”良久曰:“透网金鳞犹滞水,回途石马出纱笼。”
上堂:“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若人下得通方句,我当刎颈而谢之。”上堂:拈起拄杖曰:
“山僧有时一棒作个漫天网,打俊鹰快鹞。有时一棒作个布丝网,摝蚬捞虾。
有时一棒作金毛师子,有时一棒作虾蟆蚯蚓。山僧打你一棒,且作么生商量?你若缁素得出,不妨拄杖头上眼,开照四天下。
若也未然,从教立在古屏畔,待使丹青入画图。”
上堂:“击水鱼头痛,穿林宿鸟惊。黄昏不击鼓,日午打三更。诸禅德既是日午,为甚却打三更?”
良久曰:“昨见垂杨绿,今逢落叶黄。”
上堂:“拄起拄杖,更无上上。放下拄杖,是何模样?
髑髅峰后即不问汝诸人,马镫里藏身一句作么生道?若道不得,拄杖子道去也。”卓一下,便归方丈。
上堂:“进前即死,退后即亡。不进不退,又落在无事之乡。何故?长安虽乐,不是久居。”
上堂:“汝等诸人在我这里过夏,与你点出五般病:一、不得向万里无寸草处去。
二、不得孤峰独宿。三、不得张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滞于生杀。何故?一处有滞,自救难为。
五处若通,方名导师。汝等诸人若到诸方,遇明眼作者,与我通个消息,贵得祖风不坠。若是常徒,即便寝息。
何故?裸形国里夸服饰,想君太煞不知时。”
上堂:“山僧因看华严金师子章第九由心回转善成门,又释曰:如一尺之镜,纳重重之影象。
若然者道有也得,道无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虽然如是,更须知有拄杖头上一窍。
若也不会,拄杖子穿灯笼,入佛殿,撞著释迦,磕倒弥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个甚么?”卓拄杖下座。
上堂,拈拄杖曰:“盘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崄,临济道石火电光钝。
琅邪有定乾坤底句,各各高著眼,高著眼。”卓拄杖下座。大愚守芝禅师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才升座,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言出口,驷马难追。”问:
“如何是城里佛?”师曰:“十字街头石幢子。”问:“不落三寸时如何?”师曰:“乾三长,坤六短。”曰:
“意旨如何?”师曰:“切忌地盈虚。”问:“昔日灵山分半座,二师相见事如何?”师曰:“记得么?”
僧良久,师打禅床一下,曰:“多年忘却也。”乃曰:“且住!且住!若向言中取则,句里明机,也似迷头认影。
若也举唱宗乘,大似一场寐语。虽然如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放一线道,有个葛藤处。”遂敲禅床一下,曰:
“三世诸佛,尽皆头痛。且道大众,还有免得底么?若一人免得,无有是处。若免不得,海印发光。”
师乃竖起拂子曰:“这个是印,那个是光?这个是光,那个是印?掣电之机,徒劳思。会么?
老僧说梦,且道梦见个甚么?南柯十更若不会,听取一颂:北斗挂须弥,杖头挑日月。林泉好商量,夏末秋风切。”
珍重!”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天寒日短。”问:“心法无形,如何雕琢?”师曰:“一丁两丁。”曰:
“未晓者如何领会?”师曰:“透七透八。”上堂:“一击响玲珑,喧轰宇宙通。知音才侧耳,项羽过江东。
与么会,恰认得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上堂:“大愚相接大雄孙,五湖云水竞头奔。
竞头奔,有何门,击箭宁知枯木存。枯木存,一年还曾两度春。两度春,帐里真珠撒与人。撒与人,思量也是慕西秦。”上堂:
“竖穷三际,横遍十方,拈起也帝释心惊,放下也地神胆战。不拈不放,唤作甚么?”自云:“虾蟆。”
上堂:“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乃拈起拂子云:
“狸奴白牯总在这里放光动地,何谓如此两段不同?”问:“如何是佛?”师曰:“锯解秤锤。”上堂,大众集定,乃曰:
“现成公案,也是打揲不办。”便下座。上堂:“大洋海底排班立,从头第二鬓毛斑。为甚么不道第一鬓毛斑?
要会么,金蕊银丝成玉露,高僧不坐凤凰台。”上堂众集,乃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便下座。上堂:
“翠岩路崄巇,举步涉千溪。更有洪源水,滔滔在岭西。”击禅床,下座。示众,擎起香合云:“明头合,暗头合。
道得天下横行,若道不得且合却。”下座。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四角六张。”曰:“意旨如何?”师曰:
“八凹九凸。”上堂:“沙里无油事可哀,翠岩嚼饭餧婴孩。他时好恶知端的,始觉从前满面埃。”击禅床下座。石霜法永禅师潭州石霜法永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臂长衫袖短。”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布裤膝头穿。”法华全举禅师舒州法华院全举禅师,到公安远和尚处,安问:“作么生是伽蓝?”师曰:
“深山藏独虎,浅草露群蛇。”曰:“作么生是伽蓝中人?”师曰:“青松盖不得,黄叶岂能遮。”曰:“道甚么?”师曰:
“少年玩尽天边月,潦倒扶桑没日头。”曰:“一句两句,云开月露。作么生?”师曰:“照破佛祖。”
到大愚芝和尚处,愚问:“古人见桃花意作么生?”师曰:“曲不藏直。”曰:“那个且从,这个作么生?”
师曰:“大街拾得金,四邻争得知?”曰:“上座还知么?”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曰:
“作家诗客!”师曰:“一条红线两人牵。”曰:“玄沙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又作么生?”师曰:
“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曰:“却是。”师曰:“楼阁凌云势,峰峦叠翠层。”
到琅邪觉和尚处,邪问:“近离甚处?”师曰:“两浙。”曰:“船来陆来?”师曰:“船来。”曰:
“船在甚处?”师曰:“步下。”曰:“不涉程途一句,作么生道?”师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长老,如麻似粟。”
拂袖而出。邪问侍者:“此是甚么人?”者曰:“举上座。”邪曰:“莫是举师叔么?先师教我寻见伊。”遂下。
旦过问上座:“莫是举师叔么?莫怪适来相触忤。”师便喝,复问:“长老何时到汾阳?”邪曰:“某时到。”
师曰:“我在浙江早闻你名,元来见解祇如此,何得名播寰宇?”邪遂作礼曰:“某甲罪过。”
师到杭州西庵,庵主曾见明招,主举颂曰:“绝顶西峰上,峻机谁敢当。超然凡圣外,瞥起两重光。”
师曰:“如何是两重光?”主曰:“月从东出,日向西没。”师曰:“庵主未见明招时如何?”主曰:
“满盏油难尽。”师曰:“见后如何?”主曰:“多心易得乾。”
住后,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白菊乍开重日暖,百年公子不逢春。”曰:
“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大地绝消息,翛然独任真。”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草荒人变色,凡圣两齐空。”
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清风与明月,野老笑相亲。”
上堂:“释迦不出世,达磨不西来,佛法遍天下,谈玄口不开。”上堂:“钟鸣鼓响,鹊噪鸦鸣。
为你诸人说般若、讲涅槃了也。诸人还信得及么?
观音菩萨向诸人面前作大神通;若信不及,却往他方救苦利生去也。”上堂:“开口又成增语,不开口又成剩语。”乃曰:“金轮天子,草店家风别。”上堂:
“三世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作么生措手?你诸人到诸方作么生举?山僧恁么道,也是久日桦来唇。”
喝一喝。上堂:“古者道,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里草深一丈,不可为阇黎锁却僧堂门去也。
虽然如是,也是乌龟陆地弄尘行。”上堂:“语渐也返常合道,论顿也不留眹迹。
直饶论其顿返其常,也是抑而为之。”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果熟猿兼重。”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
“林疏鸟不过。”问:“七星光彩天将晓,不犯皇风试道看。”师曰:“将军马蹄红。”曰:“错。”
师便打,僧礼拜,展坐具始收。师曰:“一展一收,法法皆周。拟欲更问,著其来由。”遂问:“会么?”僧曰:“不会。”
师便打。芭蕉谷泉禅师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泉州人也。受法汾阳,放荡湖湘,后省同参慈明禅师。明问:
“白云横谷口,道人何处来?”师左右顾视,曰:“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明曰:“未在更道。”
师作虎声,明以坐具便摵,师接住,推明置禅床上,明却作虎声。师大笑曰:“我见七十余员善知识,今日始遇作家。”
师因倚遇上座来参,﹝遇后住法昌。﹞问:“庵主在么?”师曰:“谁?”曰:“行脚僧。”师曰:“作甚么?”曰:
“礼拜庵主。”师曰:“恰值庵主不在。”曰:“你!”师曰:“向道不在,说甚么你我。”拽棒趁出。
遇次日再来,师又趁出。遇一日又来,问:“庵主在么?”师曰:“谁?”曰:“行脚僧。”揭帘便入。师拦胸扭住曰:
“我这里狼虎纵横,尿床鬼子,三回两度来讨甚么?”曰:“人言庵主亲见汾阳来。”师解衣抖擞曰:
“你道我见汾阳有多少奇特?”曰:“如何是庵中主?”师曰:“入门须辨取。”曰:“莫祇这便是么?”师曰:“赚却几多人?”
曰:“前言何在?”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曰:“万法泯时全体现,君臣合处正中邪去也。”师曰:
“驴汉不会便休,乱统作么?”曰:“未审客来将何祇待?”师曰:“云门餬饼赵州茶。”曰:
“恁么则谢师供养去也。”师叱曰:“我这里火种也未有,早言谢供养。”师因大雪,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纷纷如秋月。
文殊不出头,普贤呈丑拙。”慈明迁住福严,师又往省之。少留而还,作偈寄之曰:
“相别而今又半年,不知谁共对谈禅。一般秀色湘山里,汝自匡徒我自眠。”明览笑而已。龙华晓愚禅师蕲州黄梅龙华寺晓愚禅师,到五祖戒和尚处,祖问曰:“不落唇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
“老老大大,话头也不照顾。”祖便喝,师亦喝。祖拈棒,师拍手便出。祖召曰:“阇黎且住,话在。”
师将坐具搭在肩上,更不回首。上堂:“摩腾入汉,已涉繁词。达磨西来,不守己分。
山僧今日与么道,也是为他闲事长无明。”天圣皓泰禅师安吉州天圣皓泰禅师,到琅邪,邪问:“埋兵掉斗,未是作家。匹马单鎗,便请相见。”师指邪曰:
“将头不猛,带累三军。”邪打师一坐具,师亦打邪一坐具。邪接住曰:
“适来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么处?”师曰:“伏惟尚飨。”邪拓开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师曰:“贼过后张弓。”
邪曰:“且坐吃茶。”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黑漆圣僧。”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看墙似土色。”龙潭智圆禅师唐州龙潭智圆禅师,辞汾阳,阳曰:“别无送路,与子一枝拄杖,一条手巾。”师曰:
“手巾和尚受用,拄杖即不消得。”阳曰:“汝但将去,有用处在。”师便收。阳曰:“又道不用。”师便喝。阳曰:
“已后不让临济。”师曰:“正令已行。”阳来日送出三门,乃问:“汝介山逢尉迟时如何?”师曰:“一刀两段。”阳曰:
“彼现那吒,又作么生?”师便拽拄杖,阳喝曰:“这回全体分付。”住后,僧问:
“承教有言,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如何是真法?”师曰:“夜聚晓散。”问:“如何是龙潭剑?”师曰:“触不得。”曰:
“用者如何?”师曰:“白骨连山。”问:“昔日穷经,今日参禅,此理如何?”师曰:“两彩一赛。”曰:“作么生领会?”
师曰:“去后不留踪。”曰:“如何是佛?”师曰:“火烧不燃。”问:“古殿无佛时如何?”师曰:“三门前合掌。”投子圆修禅师舒州投子圆修禅师,僧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出口入耳。”曰:“来后如何?”师曰:
“叉手并足。”太子道一禅师汾州太子院道一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卖扇老婆手遮日。”问:“红轮未出时如何?”师曰:
“照烛分明。”曰:“出后如何?”师曰:“捞天摸地。”问:“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慈母抱婴儿。”曰:
“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街头巷尾。”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千斤担子两头摇。”问:
“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师曰:“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栗。”曰:
“宫商角徵非关妙,石人拊掌笑呵呵。”师曰:“同道方知。”
叶县省禅师法嗣浮山法远禅师舒州浮山法远圆鉴禅师,郑州人也。投三交嵩和尚出家。
幼为沙弥,见僧入室请问赵州庭柏因缘,嵩诘其僧,师傍有省。进具后,谒汾阳、叶县,皆蒙印可。
尝与达观颖薛大头七八辈游蜀,几遭横逆,师以智脱之。众以师晓吏事,故号远录公。开堂拈香曰:“汝海枯木上生花,别迎春色。”僧问:
“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八十翁翁辊绣毬。”曰:“恁么则一句迥然开祖胄,三玄戈甲振丛林。”
师曰:“李陵元是汉朝臣。”问:“如何是佛?”师曰:“大者如兄,小者如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平地起骨堆。”问:“祖师门下,壁立千仞。正令当行,十方坐断。和尚将何表示?”师曰:
“寒猫不捉鼠。”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波斯不系腰。”问:“新岁已临,旧岁何往?”师曰:
“目前无异怪,不用贴钟馗。”曰:“毕竟如何?”师曰:“将谓目前无。”僧以手画曰:“争柰这个何!”师便打。
师与王质待制论道,画一圆相,问曰:“一不得匹马单枪,二不得衣锦还乡,鹊不得喜,鸦不得殃,速道!”
王罔措,师曰:“勘破了也。”
上堂:“更莫论古话今,祇据目前事与你诸人定夺区分。”僧便问:“如何是目前事?”师曰:“鼻孔。”
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眼睛。”欧阳文忠公闻师奇逸,造其室,未有以异之。与客,师坐其旁。
文忠遽收局,请因说法。师即令挝鼓升座,曰:“若论此事,如两家著相似,何谓也?
敌手知音,当机不让。若是缀五饶三,又通一路始得。
有一般底,祇解闭门作活,不会夺角冲关,硬节与虎口齐彰,局破后徒劳绰斡。所以道,肥边易得,瘦肚难求。思行则往往失粘,心而时时头撞。
休夸国手,谩说神仙。赢局输筹即不问,且道黑白未分时,一著落在甚么处?”良久曰:“从来十九路,迷悟几多人。”
文忠加叹,从容谓同僚曰:
“修初疑禅语为虚诞,今日见此老机缘,所得所造,非悟明于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
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衲僧得一,祸患临身。”击禅床,下座。
上堂:“诸佛出世,建立化门,不离三身智眼,亦如摩醯首罗三目。何故?一只水泄不通,缁素难辨。
一只大地全开,十方通畅。一只高低一顾,万类齐瞻。虽然若是,本分衲僧陌路相逢,别具通天正眼始得。
所以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狸奴白牯知有个甚么事?要会么?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师暮年休于会圣岩,叙佛祖奥义,作九带曰:
“佛正法眼带,佛法藏带,理贯带,事贯带,理事纵横带,屈曲垂带,妙叶兼带,金针双锁带,平怀常实带。”学者既已传诵,师曰:
“若据圆极法门,本具十数,今此九带,已为诸人说了。更有一带,还见得么?若也见得亲切分明,却请出来,对众说看。
说得分明,许汝通前九带圆明道眼。若见不亲切,说不相应,唯依吾语而为已解,则名谤法。诸人到此如何?”
众无语,师叱之而去。宝应法昭禅师汝州宝应院法昭演教禅师,僧问:“一言合道时如何?”师曰:“七颠八倒。”曰:“学人礼拜。”师曰:
“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头。”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
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赤脚骑铁驴,直至海南居。”上堂:“十二时中,许你一时绝学,即是学佛法。
不见阿难多闻第一,却被迦叶摈出,不得结集。方知聪明博学,记持忆想,向外驰求,与灵觉心转没交涉。
五蕴壳中透脱不过,顺情生喜,违情生怒。盖覆深厚,自缠自缚,无有解脱。流浪生死,六根为患。
众苦所逼,无自由分,而被妄心于中主宰。大丈夫儿早构取好!”喝一喝,曰:“参。”上堂:
“宝应门风险,入者丧全身。作么生是出身一句?若道不得,三十年后。”大乘慧果禅师唐州大乘山慧果禅师,僧问:“如何是从上来传底意?”师曰:“金盘拓出众人看。”问:
“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拨尘即乖,见佛即错。”曰:“总不如是时如何?”师曰:“错。”问:“如何是道?”师曰:
“宽处宽,窄处窄。”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苦处苦,乐处乐。”曰:“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师曰:
“十万八千。”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天晴日出。”曰:“学人不会。”师曰:“雨下泥生。”
神鼎諲禅师法嗣开圣宝情山主荆南府开圣宝情山主,僧问:“如何是开圣境?”师曰:“三乌引路。”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
“二虎巡山。”妙智光云禅师天台山妙智寺光云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东篱黄菊。”曰:“意旨如何?”师曰:
“九月重阳。”
谷隐聪禅师法嗣金山昙颖禅师润州金山昙颖达观禅师,首谒大阳玄禅师,遂问:“洞山特设偏正君臣,意明何事?”阳曰:
“父母未生时事。”师曰:“如何体会?”阳曰:“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师罔然。遂谒谷隐,举前话,隐曰:
“大阳不道不是,祇是口门窄,满口说未尽。老僧即不然。”师问:“如何是父母未生时事?”隐曰:“粪墼子。”
师曰:“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晓不露?”隐曰:“牡丹花下睡猫儿。”师愈疑骇。一日普请,隐问:
“今日运薪邪?”师曰:“然。”隐曰:“云门问:“僧人般柴柴般人?”如何会?”师无对。隐曰:
“此事如人学书,点画可效者工,否者拙,盖未能忘法耳。当笔忘手,手忘心,乃可也。”师于是默契。良久曰:
“如石头云,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隐曰:“汝以为药语,为病语?”师曰:“是药语。”隐呵曰:
“汝以病为药,又安可哉?”师曰:“事如函得盖,理如箭直锋妙,宁有加者?而犹以为病,实未喻旨。”隐曰:
“妙至是,亦祇名理事。祖师意旨,智识所不能到,矧事理能尽乎?故世尊云:理障碍正见知,事障续诸生死。””
师恍如梦觉,曰:“如何受用?”隐曰:“语不离窠臼,安能出盖缠?”师叹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
尽是死门,终非活路。”住后,示众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尽是死门,俱非活路。直饶透脱,犹在沉沦。
莫教孤负平生,虚度此世。要得不孤负平生么?”拈拄杖卓一下,曰:“须是莫被拄杖瞒始得。
看看拄杖子,穿过你诸人髑髅,跳入你鼻孔里去也。”又卓一下。僧问:“经文最初两字是甚么字?”师曰:“以字。”曰:
“有甚么交涉?”师曰:“八字。”曰:“好赚人!”师曰:“谤此经,故获罪如是。”问:
“一百二十斤铁枷,教阿谁担?”师曰:“老僧。”曰:“自作自受。”师曰:“苦!苦!”问:“和尚还曾念佛也无?”师曰:“不曾念佛。”
曰:“为甚么不念佛?”师曰:“怕污人口。”
上堂,众集定,首座出礼拜。师曰:“好好问著。”座低头。问话次,师曰:“今日不答话。”便归方丈。
上堂:“山僧门庭别,已改诸方辙。
为文殊拔出眼里楔,教普贤休嚼口中铁,劝人放开髂﹝[枯驾切]﹞蛇手,与汝斫却系驴橛。”驻意拟思量,喝曰:“捏捏参。”上堂:“山僧平生,意好相扑,祇是无人搭对。
今日且共首座搭对。”卷起袈裟,下座索首座相扑。座才出,师曰:“平地上吃交。”便归方丈。
上堂:“三世诸佛是奴婢,一大藏教是涕唾。”良久曰:“且道三世诸佛是谁奴婢?”
乃将拂子画一画曰:“三世诸佛过这边,且道一大藏教是谁涕唾?”师乃自唾一唾。上堂:
“秤锤井底忽然浮,老鼠多年变作牛。慧空见了拍手笑,三脚猢狲差异猴。”上堂:“五千教典,诸佛常谈。
八万尘劳,众生妙用,犹未是金刚眼睛在。如何是金刚眼睛?”良久曰:“瞎。”上堂,大众集定,有僧才出礼拜,师曰:
“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僧便问:“如何是时节因缘?”师便下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
“从归青嶂里,不出白云来。”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自从游紫陌,谁肯隐青山?”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
师曰:“家里已无回日信,路边空有望乡牌。”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
“沧海尽教枯到底,青山直得碾为尘。”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天地尚空秦日月,山河不见汉君臣。”曰:
“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莺啭千林花满地,客游三月草侵天。”问:“如何有和尚家风?”师曰:“伸手不见掌。”曰:
“忽遇仙陀客来,又作么生?”师曰:“对面千里。”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临济。”曰:
“恁么则谷隐的子也。”师曰:“德山。”问:“如何是长法身?”师曰:“拄杖六尺。”曰:“如何是短法身?”师曰:
“筭子三寸。”曰:“恁么则法身有二也。”师曰:“更有方圆在。”上堂:“诸方钩又曲,饵又香,奔凑犹如蜂抱王。
因圣这里,钩又直,饵又无,犹如水底捺葫芦。”举拄杖作钓鱼势,曰:
“深水取鱼长信命,不曾将酒祭江神。”掷拄杖,下座。洞庭慧月禅师苏州洞庭翠峰慧月禅师,僧问:“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时如何?”师曰:“脱却笼头,卸却角驮。”
曰:“拶出虚空去,处处尽闻香。”师曰:“云愁闻鬼哭,雪压髑髅吟。”问:
“和尚未见谷隐时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步步登山远。”曰:“见后如何?”师曰:“驱驱信马蹄。”仗锡修己禅师明州仗锡山修己禅师,与净山远公游。尝卓庵庐山佛手岩。
后至四明山心,独居十余载,虎豹为邻。尝曰:“羊肠鸟道无人到,寂寞云中一个人。”尔后道俗闻风而至,遂成禅林。僧问:
“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四棱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高枕无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舶船过海,赤脚回乡。”大乘德遵禅师唐州大乘山德遵禅师,问谷隐曰:“古人索火,意旨如何?”曰:“任他灭。”师曰:“灭后如何?”曰:
“初三十一。”师曰:“恁么则好时节也。”曰:“汝见甚么道理?”师曰:“今日一场困。”隐便打。师乃有颂曰:
“索火之机实快哉,藏锋妙用少人猜。要会我师亲的旨,红炉火尽不添柴。”僧问:
“世界圆融一句,请师道。”师曰:“团团七尺余。”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鼻大眼深。”上堂:
“上来又不问,下去又不疑。不知是不是,是即也大奇。”便下座。竹园法显禅师荆南府竹园法显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好手画不成。”问:“如何是道?”师曰:
“交横十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往往不相识。”永福延照禅师彭州永福院延照禅师,僧问:“如何是彭州境?”师曰:“人马合杂。”僧以手作拽弓势,师拈棒。
僧拟议,师便打。景清居素禅师安吉州景清院居素禅师,僧问:“即此见闻非见闻,为甚么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师曰:
“填凹就缺。”问:“承和尚有言,寰中天子,塞外将军令,如何是塞外将军令?”师曰:“揭。”曰:“其中事如何?”
师曰:“蹴。”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弹指一下。问:“远远投师,乞师一接。”师曰:
“新罗人打鼓。”曰:“如何领会?”师曰:“舶主未曾逢。”问:“如何是末上一句?”师曰:“金刚树下。”曰:
“如何是末后一句?”师曰:“拘尸城边。”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
“波旬拊掌呵呵笑,迦叶抬头不识人。”仁寿嗣珍禅师处州仁寿嗣珍禅师,僧问:“知师已得禅中旨,当阳一句为谁宣?”师曰:“土鸡瓦犬。”曰:
“如何领会?”师曰:“门前不与山童扫,任意松钗满路岐。”上堂:“明明无悟,有法即迷。日上无云,丽天普照。
眼中无翳,空本无花。无智人前,不得错举。参!”云门显钦禅师越州云门显钦禅师,上堂,良久曰:“好个话头,若到诸方,不得错举。”便下座。永庆光普禅师果州永庆光普禅师,初问谷隐:“古人道,来日大悲院里有斋。意旨如何?”曰:
“日出隈阳坐,天寒不举头。”师入室次,隐曰:“适来因缘汝作么生会?”师曰:“会则途中受用,不会则世谛流布。”曰:
“未在更道。”师拂袖便出。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蜀地用镔铁。”驸马李遵勖居士驸马都尉李遵勖居士,谒谷隐,问出家事。隐以崔赵公问径山公案答之。
公于言下大悟,作偈曰:“学道须是铁汉,著手心头便判。直趣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公一日举坚上座送别,公问:
“近离上党,得届中都,方接尘谈,遽回虎锡。指云屏之翠峤,访雪岭之清流。
未审此处彼处,的的事作么生?”座曰:“利剑拂开天地静,霜刀才举斗牛寒。”公曰:“恰值今日耳聩。”座曰:“一箭落双雕。”公曰:
“上座为甚么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头曰:“今日可谓降伏也。”座曰:“普化出僧堂。”
公临终时,膈胃躁热,有尼道坚谓曰:“众生见劫尽,大火所烧时,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
“大师与我煎一服药来。”坚无语。公曰:“这师姑药也不会煎得。”公与慈明问答罢,泊然而终。语见慈明传中。英公夏竦居士英公夏竦居士,字子乔。自契机于谷隐,日与老衲游。偶上蓝溥禅师至,公问:
“百骸溃散时,那个是长老自家底?”蓝曰:“前月二十离蔪阳。”公休去。蓝却问:“百骸溃散时,那个是相公自家底?”
公便喝。蓝曰:“喝则不无,毕竟那个是相公自家底?”公对以偈曰:“休认风前第一机,太虚何处著思惟。
山僧若要通消息,万里无云月上时。”蓝曰:“也是弄精魂。”
广慧琏禅师法嗣华严道隆禅师东京华严道隆禅师,初参石门彻和尚,问曰:“古者道,但得随处安闲,自然合他古辙。
虽有此语,疑心未歇时如何?”门曰:“知有乃可随处安闲。如人在州县住,或闻或见,千奇百怪,他总将作寻当。
不知有而安闲,如人在村落住,有少声色则惊怪传说。”师于言下有省。
门尽授其洞上厥旨,后为广慧嗣。一日,福严承和尚问曰:“禅师亲见石门,如何却嗣广慧?”师曰:
“我见广慧,渠欲剃发,使我擎凳子来。慧曰:“道者,我有凳子诗听取。”乃曰:“放下便平稳。”我时便肯伊。因叙在石门处所得。广慧曰:
“石门所示,如百味珍羞,祇是饱人不得。””师至和初游京,客景德寺,日纵观都市,归常二鼓。
一夕不得入,卧于门之下。仁宗皇帝梦至寺门,见龙蟠地,惊觉。
中夜遣中使视之,睹师热睡鼻鼾,撼之惊矍,问名归奏。帝闻名道隆,乃喜曰:“吉徵也。”明日召至便殿,问宗旨。师奏对详允,帝大悦。
后以偈句相酬唱,络绎于道,或入对留宿禁中,礼遇特厚,赐号应制明悟禅师。
皇佑间,诏大觉琏禅师于化成殿演法,召师问话,机锋迅捷,帝大悦,侍卫皆山呼。师即奏疏举琏自代,禁林待问,秘殿谭禅,乞归庐山。
帝览表不允。有旨:于曹门外建精舍延师,赐号华严禅院。开堂,僧问:“如何是道?”师曰:
“高高低低。”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脚瘦草鞋宽。”师年八十余,示寂于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
全身塔于寺之东。慧力慧南禅师临江军慧力慧南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
“铁牛不吃栏边草,直上须弥顶上眠。”曰:“恁么则昔日汝阳亲得旨,临江今日大敷扬。”师曰:“礼拜了退。”问:“如何是佛?”师曰:
“头大尾小。”曰:“未晓玄言,乞师再指。”师曰:“眉长三尺二。”曰:“恁么则人人皆顶戴,见者尽攒眉。”
师长嘘一声,僧拍一拍便礼拜。师曰:“一任跳。”广慧德宣禅师汝州广慧德宣禅师,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曰:“仲氏吹埙,伯氏吹篪。”曰:
“恁么则广慧的子,首山亲孙也。”师曰:“椽里坐地,不打阇黎。”文公杨亿居士文公杨亿居士,字大年。幼举神婴,及壮负才名而未知有佛。
一日过同僚,见读金刚经,笑且罪之,彼读自若。公疑之曰:“是岂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阅数板,懵然始少敬信。
后会翰林李公维,勉令参问。及由秘书监出守汝州,首谒广慧。慧接见,公便问:“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慧曰:
“来风深辨。”公曰:“恁么则禅客相逢祇弹指也。”慧曰:“君子何入。”公应“喏喏。”慧曰:
“草贼大败。”夜语次,慧曰:“秘监曾与甚人道话来?”公曰:“某曾问云岩谅监寺:“两个大虫相咬时如何?”
谅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审恁么道还得么?”慧曰:“这里即不然。”公曰:
“请和尚别一转语。”慧以手作拽鼻势,曰:“这畜生更跳在。”公于言下脱然无疑。有偈曰:
“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师子变作狗。拟欲将身北斗藏,应须合掌南辰后。”复抒其师承密证,寄李翰林曰:
“病夫夙以顽蠢,获受奖顾。预闻南宗之旨,久陪上国之游。
动静咨询,周旋策发,俾其刳心之有诣,墙面之无惭者,诚出于席间床下矣。矧又故安公大师每垂诱导,自双林灭影,只履西归,中心浩然,罔知所止。
仍岁沈痾,神虑迷恍,殆及小间,再辨方位。
又得云门谅公大士见顾蓬蒿,谅之旨趣,正与安公同辙,并自庐山云居归宗而来,皆是法眼之流裔。
去年假守兹郡,适会广慧禅伯,实承嗣南院念,念嗣风穴,穴嗣先南院,南院嗣兴化,兴化嗣临济,临济嗣黄檗,黄檗嗣百丈,丈嗣马祖,祖出让和尚,让即曹溪之长谪也。
斋中务简,退食之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驾从之。请扣无方,蒙滞顿释。半岁之后,旷然弗疑。
如忘忽记,如睡忽觉。平昔碍膺之物,嚗然自落。积劫未明之事,廓尔现前。固亦决择之洞分,应接之无蹇矣。
重念先德,率多参寻。
如雪峰九上洞山,三到投子,遂嗣德山;临济得法于大愚,终承黄檗;云岩多蒙道吾训诱,乃为药山之子;丹霞亲承马祖印可,而终作石头之裔。在古多有,于理无嫌。
病夫今继绍之缘,实属于广慧;而提激之自,良出于鳌峰也。欣幸!欣幸!”公问广慧曰:
“承和尚有言,一切罪业,皆因财宝所生,劝人疏于财利。
况南阎浮提众生,以财为命,邦国以财聚人,教中有财法二施,何得劝人疏财乎?”慧曰:“幡竿尖上铁龙头。”公曰:“海坛马子似驴大。”慧曰:“楚鸡不是丹山凤。”公曰:
“佛灭二千岁,比丘少惭愧。”公置一百问,请广慧答。慧一一答回。公问李都尉曰:
“释迦六年苦行,成得甚么事?”尉曰:“担折知柴重。”公因微恙,问环大师曰:“某今日忽违和,大师慈悲,如何医疗?”环曰:
“丁香汤一碗。”公便作吐势,环曰:“恩爱成烦恼。”环为煎药次,公叫曰:“有贼!”环下药于公前,叉手侧立。
公瞠目视之曰:“少丛林汉。”环拂袖而出。又一日,问曰:“某四大将欲离散,大师如何相救?”
环乃槌胸三下。公曰:“赖遇作家。”环曰:“几年学佛法,俗气犹未除。”公曰:“祸不单行。”环作嘘嘘声。
公书偈遗李都尉曰:“沤生与沤灭,二法本来齐。欲识真归处,赵州东院西。”尉见遂曰:“泰山庙里卖纸钱。”
尉即至,公已逝矣。 南岳下十一世石霜圆禅师法嗣翠岩可真禅师洪州翠岩可真禅师,福州人也。尝参慈明,因之金銮同善侍者坐夏。
善乃慈明高第,道吾真、杨岐会皆推伏之。师自负亲见慈明,天下无可意者。善与语,知其未彻,笑之。一日山行,举论锋发。
善拈一片瓦砾,置磐石上,曰:“若向这里下得一转语,许你亲见慈明。”师左右视,拟对之。善叱曰:
“伫思停机,情识未透,何曾梦见?”师自愧悚,即还石霜。慈明见来,叱曰:
“本色行脚人,必知时节,有甚急事,夏未了早已至此?”师泣曰:“被善兄毒心,终碍塞人,故来见和尚。”明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头白齿豁,犹作这个见解,如何脱离生死?
师悚然,求指示。”明曰:“汝问我。”师理前语问之。明震声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师于言下大悟。
师爽气逸出,机辩迅捷,丛林惮之。
住翠岩日,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同坑无异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深耕浅种。”
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一堵墙,百堵调。”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
“千日斫柴一日烧。”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浑家送上渡头船。”问:“利人一句,请师垂示?”师曰:
“三脚虾蟆飞上天。”曰:“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师曰:“饥逢王膳不能飨。”问:“如何是道?”师曰:
“出门便见。”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担枷过状。”上堂:“先德道,此事如爆龟文,爆即成兆,不爆成钝。
爆与不爆,直下便捏。上蓝即不然,无固无必,虚空走马,旱地行船,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遂拈拄杖曰:
“拄杖子变作天大将军,巡历四天下。有守节不守节,有戒行无戒行,一时奏与天帝释。”乃喝一喝曰:
“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行。”卓一下上堂,举龙牙颂曰:“学道如钻火,逢烟未可休。
直待金星现,归家始到头。”神鼎曰:“学道如钻火,逢烟即便休。莫待金星现,烧脚又烧头。”师曰:
“若论顿也,龙牙正在半途。若论渐也,神鼎犹少悟在。于此复且如何?诸仁者,今年多落叶,几处扫归家。”上堂:
“临阵抗敌,不惧生死者,将军之勇也。入山不惧虎兕者,猎人之勇也。入水不惧蛟龙者,渔人之勇也。
作么生是衲僧之勇?”拈拄杖曰:
“这个是拄杖子,拈得、把得、动得,三千大千世界,一时摇动;若拈不得,把不得,动不得,文殊自文殊,解脱自解脱。参!”
上堂,举:“僧问巴陵:“如何是道?”陵曰:“明眼人落井。”又问宝应:“如何是道?”应曰:
“五凤楼前。”又问首山:“如何是道?”山曰:“脚下深三尺。”
此三转语,一句壁立千仞,一句陆地行船,一句宾主交参。诸人莫有拣得者么?出来道看。如无,且行罗汉慈,破结贼故。行菩萨慈,安众生故。
行如来慈,得如相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五通贤圣。”曰:“学人不会。”师曰:“舌至梵天。”
师将入灭,示疾甚劳苦。席蒿于地,转侧不少休。哲侍者垂泣曰:“平生诃佛骂祖,今何为乃尔?”师熟视,诃曰:
“汝亦作此见解邪?”即起趺坐,呼侍者烧香,烟起遂示寂。蒋山赞元禅师蒋山赞元觉海禅师,婺州义乌人。姓傅氏,乃大士之裔也。夙修种智,随愿示生。
父母感祥,闾里称异。三岁出家,七岁为僧。十五游方,远造石霜,升于丈室。慈明一见曰:“好好著槽厂。”
师遂作驴鸣。明曰:“真法器耳。”俾为侍者。二十年中,运水般柴,不惮寒暑,悉己躬亲。
求道后出世苏台、天峰、龙华、白云,府帅请居志公道场,提纲宗要,机锋迅敏,解行相应,诸方推服。
丞相王公安石重师德望,特奏章服师号。公又坚辞鼎席,结庐定林山中,与师萧散林下,清谈终日。赠师颂曰:
“不与物违真道广,每随缘起自禅深。舌根已净谁能坏,足迹如空我得寻。”此亦明世希有事也。僧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东壁打西壁。”曰:“客来如何祇待?”师曰:“山上樵,井中水。”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
师曰:“驴胎马腹。”问:“鲁祖面壁,意旨如何?”师曰:“住持事繁。”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
“屠牛剥羊。”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业在其中。”上堂:“这个若是,如虎戴角。这个若不是,唤作甚么?”
良久曰:“餧驴餧马,珍重!”元佑元年,师乃迁化。丞相王公恸哭于塔,赞师真曰:“贤哉人也!
行厉而容寂,知言而能默。誉荣弗喜,辱毁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称德。有缁有白,来自南北。
弗顺弗逆,弗抗弗抑。弗观汝华,唯食己实。孰其嗣之,我有遗则。”武泉山政禅师瑞州武泉山政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衣成人,水成田。”上堂:
“黄梅席上,海众千人。付法传衣,碓坊行者。是则红日西升,非则月轮东上。参!”双峰省回禅师南岳双峰寺省回禅师,上堂:“南番人泛船,塞北人摇橹。波斯入大唐,须弥山作舞。
是甚么说话?”师元丰六年九月十七日净发,沐浴辞众。偈曰:“九十二光阴,分明对众说。
远洞散寒云,幽度残月。”言讫坐逝。荼毗齿顶不坏,上有五色异光。大宁道宽禅师洪州大宁道宽禅师,僧问:“饮光正见,为甚么见拈花却微笑?”师曰:“忍俊不禁。”问:
“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贼不打贫儿家。”问:“既是一真法界,为甚么却有千差万别?”师曰:
“根深叶茂。”僧打圆相曰:“还出得这个也无?”师曰:“弄巧成拙。”问:“如何是前三三,后三三?”师曰:
“数九不到九。”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点茶须是百沸汤。”曰:“意旨如何?”师曰:
“吃尽莫留滓。”有僧造师之室,问:“如何是露地白牛?”师以火箸插火炉中,曰:“会么?”曰:“不会。”师曰:
“头不欠,尾不剩。”师在同安日,时有僧问:“既是同安,为甚么却有病僧化去?”师曰:“布施不如还却债。”
上堂:“少林妙诀,古佛家风。应用随机,卷舒自在。如拳作掌,开合有时。似水成沤,起灭无定。
动静俱显,语默全彰。万用自然,不劳心力。到这里唤作顺水放船,且道逆风举棹,谁是好手?”良久曰:
“弄潮须是弄潮人。”喝一喝曰:“珍重!”上堂:“无念为宗,无住为本。真空为体,妙有为用。
所以道,尽大地是真空,遍法界是妙有。
且道是甚么人用得,四时运用,日月长明,法本不迁,道无方所,随缘自在,逐物升沈。此土他方,入凡入圣。虽然如是,且道入乡随俗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
“西天梵语,此土唐言。”道吾悟真禅师潭州道吾悟真禅师,上堂:“古今日月,依旧山河。若明得去,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
若明不得,谤斯经故,获罪如是。”上堂:“师子儿哮吼,龙马驹跳。古佛镜中明,三山孤月皎。”遂作舞,下座。
上堂,举:“洞山道:“五台山上云蒸饭,佛殿阶前狗尿天。刹竿头上煎子,三个猢狲夜簸钱。”
老僧即不然。三面狸奴脚踏月,两头白牯手拏烟。戴冠碧兔立庭柏,脱壳乌龟飞上天。
老僧葛藤尽被汝诸人觑破了也。洞山老人,甚是奇特。虽然如是,祇行得三步四步,且不过七跳八跳。
且道讹在甚么处?老僧今日不惜眉毛,一时布施。”良久曰:“叮咛损君德,无言真有功,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
问:“凝然便会时如何?”师曰:“老鼠尾上带研槌。”问:“如何是真如体?”师曰:“夜叉屈膝眼睛黑。”曰:
“如何是真如用?”师曰:“金刚杵打铁山摧。”问:“如何是常照?”师曰:“针锋上须弥。”曰:
“如何是寂照?”师曰:“眉毛里海水。”曰:“如何是本来照?”师曰:“草鞋里跳。”僧退,师曰:
“寂照常照本来照,草鞋底下常跳。更会针锋上须弥,眉毛中水常渺渺。”问:“如何是佛?”师曰:“洞庭无盖。”
上堂:“山前麦熟,庐陵米价,镇州萝卜,更有一般。”良久曰:“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
上堂:“古人道,认著依前还不是,实难会。土宿颔下髭须多,波斯眼深鼻孔大。
甚奇怪,欻然透过新罗界。”问僧:“甚处来?”曰:“堂中来。”师曰:“圣僧道甚么?”僧近前不审。师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
曰:“过在甚么处?”师曰:“万里崖州。”师不安,僧问:“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师曰:“粥饭头不了事。”
僧无语。师鸣指一下。
上堂:“普化明打暗打,布袋横撒竖撒,石室行者踏碓,因甚志却下脚。”问:“如何是第一玄?”师曰:
“释尊光射阿难肩。”曰:“如何是第二玄?”师曰:“孤轮众象攒。”曰:“如何是第三玄?”师曰:
“泣向枯桑泪涟涟。”曰:“如何是第一要?”师曰:“最好精照。”曰:“如何是第二要?”师曰:“闪电乾坤光晃耀。”
曰:“如何是第三要?”师曰:“路夹青松老。”上堂,举:“僧问首山:“如何是佛?”山曰:
“新妇骑驴阿家牵。””师曰:“手提巴鼻脚踏尾,仰面看天听流水。天明送出路傍边,夜静还归茅屋里。”蒋山保心禅师蒋山保心禅师,僧问:“月未圆时如何?”师曰:“顺数将去。”曰:“圆后如何?”师曰:“倒数将来。”问:
“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黑漆露柱。”问:“声色两字如何透得?”师曰:“一手吹,一手拍。”百丈惟政禅师洪州百丈惟政禅师,上堂:
“岩头和尚用三文钱索得个妻,祇解捞虾摝蚬,要且不解生男育女,直至如今,门风断绝。大众要识公妻么?百丈今日不惜唇吻,与你诸人注破:
蓬鬓荆钗世所稀,布裙犹是嫁时衣。”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有钱千里通。”曰:
“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无钱隔壁聋。”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来后如何?”师曰:
“九九八十一。”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本耳树头生。”问:“一切法是佛法,意旨如何?”师曰:
“一重山下一重人。”问:“上行下学,未是作家。背楚投吴,方为达士。岂不是和尚语?”师曰:“是。”曰:
“父财子用也。”师曰:“汝试用看。”僧拟议,师便打。上堂:“天台普请,人人知有,南岳游山,又作么生?
会则灯笼笑你,不会有眼如盲。”香山蕴良禅师明州香山蕴良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刹竿头上舞三台。”曰:“如何是接初机句?”
师曰:“上大人。”曰:“如何是末后句?”师曰:“双林树下。”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磨坊里。”
上堂,良久,呵呵大笑曰:“笑个甚么?笑他鸿鹄冲天飞,乌龟水底逐鱼儿。
三个老婆六只奶,金刚背上烂如泥。呵呵呵,知不知,东村陈大耆。参!”南峰惟广禅师苏州南峰惟广禅师,上堂:“一问一答,如钟含响,似谷应声。
盖为事不获已,且于建化门中,放一线道。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殊,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咄!”大沩德乾禅师潭州大沩德乾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水从山上出。”曰:“意旨如何?”师曰:
“溪涧岂能留?”乃曰:“山花似锦,文殊撞著眼睛;幽鸟绵蛮,观音塞却耳际。诸仁者更思量个甚么?
昨夜三更睡不著,翻身捉得普贤,贬向无生国里,一觉直至天明。今朝又得与诸人相见说梦。噫!
是甚么说话。”卓拄杖,下座。灵山本言禅师全州灵山本言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谁教汝恁么问?”曰:“今日起动和尚也。”师曰:
“谢访及。”广法源禅师安吉州广法院源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砖头瓦片。”问:“闹中取静时如何?”
师曰:“冤不可结。”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眉毛下。”曰:“便与么会时如何?”师曰:“瞳儿笑点头。”
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日月星辰。”曰:“如何是向下事?”师曰:“地狱镬汤。”问:
“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猢狲忍饿。”曰:“乞师拯济。”师曰:“甚么火色。”问:“古人拈槌举拂,意旨如何?”师曰:
“白日无闲人。”曰:“如何承当?”师曰:“如风过耳。”问:“握剑当胸时如何?”师曰:“老鸦成队。”曰:
“正是和尚见处。”师曰:“蛇穿鼻孔。”僧拂袖便出。师曰:“大众相逢。”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师曰:
“十字街头。”曰:“与么则败缺也。”师曰:“知你不到这田地。”曰:“到后如何?”师曰:“家常茶饭。”问:
“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乾姜附子。”曰:“与么则不同也。”师曰:“冰片雪团。”上堂:
“春雨微微,檐头水滴,闻声不悟,归堂面壁。”上堂:“若论大道,直教杼山无开口处。你诸人试开口看。”僧便问:
“如何是大道?”师曰:“担不起。”曰:“为甚么担不起?”师曰:“大道。”上堂:“若论此事,切莫道著。
道著即头角生。”有僧出曰:“头角生也。”师曰:“祸事。”曰:“某甲罪过。”师曰:“龙头蛇尾,伏惟珍重!”
师元丰八年十月十二晚,忽书偈曰:“雪鬓霜髭九九年,半肩毳衲尽诸缘。廓然笑指浮云散,玉兔流光照大千。”
掷笔而寂。灵隐德章禅师灵隐德章禅师,初住大相国寺西经藏院。
庆历八年九月一日,仁宗皇帝诏师于延春阁下斋,宣普照大师问:“如何是当机一句?”师曰:“一言迥出青霄外,万仞峰前崄处行。”曰:“作么生是崄处行?”
师便喝。曰:“皇帝面前,何得如此?”师曰:“也不得放过。”明年又宣入内斋,复宣普照问:
“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雷惊细草萌芽发,高山进步莫迟迟。”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
“戴角披毛异,来往任纵横。”曰:“如何是人境雨俱夺?”师曰:“出门天外迥,流山影不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
“寒林无宿客,大海听龙吟。”后再宣入化成殿斋,宣守贤问:“斋筵大启,如何报答圣君?”师曰:
“空中求鸟迹。”曰:“意旨如何?”师曰:“水内觅鱼踪。”师进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任运随缘不相离。
但知莫向外边求,外边求,终不是,枉用工夫隐真理,识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无形质。
拈来掌内众人惊,二乘精进争能测。碧眼胡须指出,临机妙用何曾失?寻常切忌与人看,大地山河动岌岌。”
师皇佑二年乞归山林养老。御批杭州灵隐寺住持,赐号明觉。
琅邪觉禅师法嗣定慧超信禅师苏州定慧院超信海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湘源斑竹杖。”曰:“意旨如何?”
师曰:“枝枝带泪痕。”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那吒忿怒。”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衲僧罔措。”
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西天此土。”上堂:“泥蛇咬石鳖,露柱啾啾叫。须弥打一棒,阎老呵呵笑。
参!”上堂:“若识般若,即被般若缚。若不识般若,亦被般若缚。
识与不识,拈放一边,却问诸人,如何是般若体?参堂去!”上堂:“莺声阑,蝉声急,入水乌龟头不湿。
鹭鸶飞入芦花丛,雪月交辉俱不及。吽!”泐潭晓月禅师洪州泐潭晓月禅师,僧问:“修多罗教,如标月指,未审指个甚么?”师曰:“请高著眼。”曰:
“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寻常。”师曰:“年衰鬼弄人。”姜山方禅师越州姜山方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单著布衫穿市过。”曰:“学人未晓。”师曰:
“骑驴踏破洞庭波。”曰:“透过三级浪,专听一声雷。”师曰:“伸手不见掌。”曰:“还许学人进向也无?”师曰:
“踏地告虚空。”曰:“雷门之下,布鼓难鸣。”师曰:“八花毬子上,不用绣红旗。”曰:
“三十年后,此话大行。”师便打。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穿针嫌眼小。”曰:“出水后如何?”师曰:“尽日展愁眉。”
问:“如何是一尘入正受?”师曰:“蛇衔老鼠尾。”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鳖咬钓鱼竿。”曰:
“恁么则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师曰:“堂前一碗夜明灯,帘外数茎青瘦竹。”问:“诸佛未出世时如何?”
师曰:“不识酒望子。”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钓鱼船上赠三椎。”问:“如何是佛?”师曰:
“留髭表丈夫。”问:“奔流度刃,疾焰过风,未审姜山门下还许借借也无?”师曰:“天寒日短夜更长。”曰:
“锦帐绣鸳鸯,行人难得见。”师曰:“髑髅里面气冲天。”僧召和尚,师曰:“鸡头凤尾。”曰:“诺方泥里洗,诺,据义应作“诸”字。
姜山画将来。”师曰:“姜山今日为客,且望阇黎善传。虽然如是,不得放过。”便打。上堂:
“穿云不渡水,渡水不穿云。乾坤把定不把定,虚空放行不放行。
横三竖四,乍离乍合,将长补短,即不问汝诸人,饭是米做一句,要且难道。”良久曰:“私事不得官酬。”上堂:“不是道得道不得,诸方尽把为奇特。
寒山烧火满头灰,笑骂丰干这老贼。”白鹿显端禅师福州白鹿山显端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九州百粤。”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乘肥衣锦。”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持刀按剑。”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礼防君子。”问:
“如何是异类?”师曰:“鸦巢生凤。”上堂:“摩腾入汉,肉上剜疮。僧会来吴,眼中添屑。达磨九年面壁,鬼魅之由。
二祖立雪求心,翻成不肖。汝等诸人到这里,如何吐露?若也道得,海上横行。若道不得,林间独卧。”
以拄杖击禅床一下。问:“如何是无相佛?”师曰:“滩头石师子。”曰:“意旨如何?”师曰:
“有心江上住,不怕浪淘沙。”问:“凝然湛寂时如何?”师曰:“不是阇黎安身立命处。”曰:“如何是学人安身立命处?”
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如何是教意?”师曰:“楞伽会上。”曰:“如何是祖意?”师曰:
“熊耳山前。”曰:“教意祖意,相去几何?”师曰:“寒松连翠竹,秋水对红莲。”琅邪智迁禅师滁州琅邪山智迁禅师,僧问:“如何是琅邪境?”师曰:“松因有恨萧疏老,花为无情取次开。”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发长僧貌丑。”问:“如何是和尚为人句?”师曰:“眼前三尺雪。”曰:“莫便是也无?”
师曰:“脑后一枝花。”凉峰洞渊禅师泉州凉峰洞渊禅师,僧问:“如何是槃?”师曰:“刀斫斧劈。”曰:“如何是解脱。”师曰:
“衫长裤短。”问:“诸圣不到处,师还知也无?”师曰:“老来无力下禅床。”问:“离四句,绝百非时如何?”师曰:
“柴门草自深。”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松直棘曲。”问:“如何是佛?”师曰:“金沙照影。”曰:
“如何是道?”师曰:“玉女抛梭。”曰:“佛与道相去几何?”师曰:“龟毛长一丈,兔角长八尺。”真如方禅师真州真如院方禅师,参琅邪,唯看柏树子话。每入室,陈其所见,不容措词,常被喝出。
忽一日大悟,直入方丈曰:“我会也。”琅邪曰:“汝作么生会?”师曰:“夜来床荐暖,一觉到天明。”琅邪可之。兴教坦禅师宣州兴教院坦禅师,永嘉牛氏子。业打银,因淬砺瓶器有省。即出家,参琅邪,机语顿契。
后依天衣怀禅师,时住兴教,擢为第一座。衣受他请,欲闻州乞师继之。
时刁景纯学士守宛陵,衣恐刁涉外议,乃于观音前祝曰:“若坦首座道眼明白,堪任住持,愿示梦于刁学士。”刁夜梦牛在兴教法座上。
衣凌晨辞州,刁举所梦,衣大笑。刁问其故,衣曰:“坦首座姓牛,又属牛。”
刁就座出帖请之,师受请升座。有雪窦化主省宗出,问:“诸佛未出世,人人鼻孔辽天。出世后为甚么杳无消息?”师曰:
“鸡足峰前风悄然。”宗曰:“未在更道。”师曰:“大雪满长安。”宗曰:“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
拂袖归众,更不礼拜。师曰:“新兴教今日失利。”便归方丈。今人请宗至,师曰:
“适来错祗对一转语,人天众前何不礼拜盖覆却?”宗曰:“大丈夫膝下有黄金,争肯礼拜无眼长老?”师曰:“我别有语在。”
宗乃理前语,至“未在更道”处,师曰:“我有三十棒寄你打雪窦。”宗乃礼拜。归宗可宣禅师江州归宗可宣禅师,汉州人也。壮为僧,即出峡依琅邪,一语忽投,群疑顿息。琅邪可之。
未几,令分座。净空居士郭功甫过门问道,与厚,及师领归宗,时功甫任南昌尉,俄郡守恚师不为礼,捃甚。
遂作书寄功甫曰:“某世缘尚有六年,奈州主抑逼,当弃余喘,托生公家,愿无见阻。”功甫阅书惊喜,且颔之。
中夜,其妻梦间见师入其寝,失声曰:“此不是和尚来处。”功甫撼而问之,妻详以告。
呼灯取书示之,相笑不已。遂孕,及生,乃名宣老。期年记问如昔。至三岁,白云端禅师抵其家,始见之。曰:
“吾侄来也。”云曰:“与和尚相别几年?”宣倒指曰:“四年矣。”﹝盖与相别一年方死。﹞云曰:“甚处相别?”曰:
“白莲庄上。”云曰:“以何为验?”曰:“爹爹妈妈明日请和尚斋。”忽闻推车声,云问:“门外是甚么声?”
宣以手作推车势。云曰:“过后如何?”曰:“平地两条沟。”果六周无疾而逝。长水子璿讲师秀州长水子璿讲师,郡之嘉兴人也。自落诵楞严不辍。
从洪敏法师讲至“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有省。谓敏曰:“敲空击木,﹝木一作竹。﹞尚落筌蹄。举目扬眉,已成拟议。去此二途,方契斯旨。”
敏拊而证之。然欲探禅源,罔知攸往。闻琅邪道重当世,即趋其席。值上堂次,出问:
“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琅邪凭陵答曰:“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师领悟,礼谢曰:“愿侍巾瓶。”
琅邪谓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厉志扶持,报佛恩德,勿以殊宗为介也。”乃如教,再拜以辞。
后住长水,承禀日顾众曰:“道非言象得,禅非拟议知。会意通宗,曾无别致。”由是二宗仰之。尝疏楞严等经,盛行于世。
大愚芝禅师法嗣云峰文悦禅师南岳云峰文悦禅师,南昌徐氏子。初造大愚,闻示众曰:
“大家相聚吃茎齑,若唤作一茎齑,入地狱如箭射。”便下座。师大骇,夜造方丈,愚问:“来何所求?”师曰:“求心法。”愚曰:“法轮未转,食轮先转。
后生趁色力健,何不为众乞食?我忍饥不暇,何暇为汝说禅乎?”师不敢违。
未几,愚移翠岩,师纳疏罢,复过翠岩求指示。岩曰:“佛法未到烂却,雪寒宜为众乞炭。”师亦奉命,能事罢复造方丈。岩曰:
“堂司阙人,今以烦汝。”师受之不乐,恨岩不去心地。坐后架,桶箍忽散,自架堕落。
师忽然开悟,顿见岩用处。走搭伽梨,上寝堂。岩迎笑曰:“维那,且喜大事了毕。”师再拜,不及吐一辞而去。
服勤八年,后出世翠岩。时首座领众出迎,问曰:“德山宗乘即不问,如何是临济大用?”师曰:“你甚处去来?”
座拟议,师便掌。座拟对,师喝曰:“领众归去!”自是一众畏服。
僧问:“如何是道?”师曰:“路不拾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草贼大败。”僧礼拜,师嘘一声。
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黄河九曲。”曰:“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垂手过膝。”曰:
“如何是第二句?”师曰:“万里崖州。”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粪箕扫帚。”问:“如何是深山岩崖佛法?”师曰:
“猢狲倒上树。”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皮里骨。”问:“不涉廉纤,请师速道。”师曰:“须弥山。”
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柴场荻草。”上堂:“语不离窠道,焉能出盖缠?
片云横谷口,迷却几人源。所以道,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汝等诸人,到这里凭何话会?”良久曰:
“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今日,佛法委在翠岩。
放行则随机利物,把住则瓦解冰消。且道把住好,放行好?”良久曰:“咄!这野狐精。”击禅床下座。
上堂:“汝等诸人,与么上来,大似剌脑入胶盆。
与么下去,也是平地吃交,直饶不来不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则神。所以娑婆世界,以音声为佛事。
香积世界,以香饭为佛事。翠岩这里,祇于出入息内供养承事。过现未来,尘沙诸佛,无一空过者。
过现未来,尘沙诸佛,是翠岩侍者,无一不到。如一不到,三十拄杖。诸上座还会么?
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上堂:“有情之本,依智海以为源;含识之流,总法身而为体。
祇为情生智隔,想变体殊;达本情忘,知心体合。诸禅德会么?古佛与露柱相交,佛殿与灯笼斗额。若也不会,单重交拆。”上堂:
“竿木随身,逢场作戏。然虽如是,一手不独拍,众中莫有作家禅客,本分衲僧,出来共相唱和。有么?”
时有僧出,礼拜,师曰:“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便下座。
上堂:“天明平旦,万事成办。北俱卢洲长粳米饭。”下座。上堂:“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
你等诸人,横担拄杖,向甚么处行脚?”良久曰:“东胜身洲持钵,西瞿耶尼吃饭。”上堂:
“假使心通无量时,历劫何曾异今日?且道今日事作么生?”良久曰:“乌龟钻破壁。”上堂:
“见闻觉知无障碍,声香味触常三昧。衲僧道,会也,山是山,水是水,饥来吃饭,困来打睡。
忽然须弥山跳入你鼻孔里,摩竭鱼穿你眼睛中,作么生商量?”良久曰:“参堂去!”
上堂:“一刀两段,未称宗师。就下平高,固非作者。
翠岩到这里,口似匾担,你等诸人作么生商量?”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上堂:“若见诸相非相,即山河大地,并无过咎。
诸上座终日著衣吃饭,未曾咬著一粒米,未曾挂著一缕丝,便能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
然虽如是,著衣吃饭即不无,衲僧门下汗臭气也未梦见在。”上堂:
“普贤行,文殊智,补陀岩上清风起,瞎驴趁队过新罗,吉獠舌头三千里。”上堂,拈起拄杖曰:“掌钵盂向香积世界,为甚么出身无路?
挑日月于拄杖头上,为甚么有眼如盲?直得风行草偃,响顺声和,无纤芥可留,犹是交争底法。
作么生是不交争底法?”卓拄杖下座。
上堂:“临济先锋,放过一著,德山后令,且在一边。独露无私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
“堪嗟楚下钟离昧。﹝音抹﹞”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教中道,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未出轮回而辨圆觉,彼圆觉性即同流转。若免轮回,无有是处?你等诸人,到这里且作么生辨圆觉?”良久曰:
“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以拂击禅床。
上堂:“古人道,山河石壁,不碍眼光。”师曰:“作么生是眼?”拈拄杖打禅床一下,曰:
“须弥山百杂碎即不问,你且道娑竭罗龙王年多少?”俗士问:“如何是佛?”师曰:“著衣吃饭量家道。”曰:
“恁么则退身三步,叉手当胸去也。”师曰:“醉后添杯不如无。”小参,举百丈岁夜示众曰:
“你这一队后生,经律论固是不知,入众参禅禅又不会,腊月三十日,且作么生折合去!”师曰:“灼然!
诸禅德,去圣时遥,人心澹泊,看却今时丛林,更是不得所在之处,或聚徒三百五百,浩浩地祇以饭食丰浓、寮舍稳便为旺化。
中间孜孜为道者无一人。
设有十个五个,走上走下,半青半黄,会即总道我会,各各自谓握灵蛇之珠,孰肯知非;及乎挨拶鞭逼将来,直是万中无一。苦哉!苦哉!所谓般若丛林岁岁凋,无明荒草年年长。就中今时后生,才入众来,便自端然拱手,受他别人供养,到处菜不择一茎,柴不般一束,十指不沾水,百事不干怀。虽则一期快意,争柰三涂累身。
岂不见教中道,宁以热铁缠身,不受信心人衣,宁以洋铜灌口,不受信心人食。上座若也是去,直饶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供养上座,未为分外。
若也未是,至于滴水寸丝,便须披毛戴角,牵犁拽杷,偿他始得。不见祖师道,入道不通理,复身还信施。
此是决定底事,终不虚也。诸上座,光阴可惜,时不待人。
莫待一朝眼光落地,缁田无一篑之功,铁围陷百刑之痛。莫言不道。珍重!”瑞光月禅师苏州瑞光月禅师,僧问:“俱胝一指,意旨如何?”师曰:“月落三更穿市过。”洞山子圆禅师瑞州洞山子圆禅师,上堂,有僧出抛下坐具。师曰:“一钓便上。”僧提起坐具。师曰:“弄巧成拙。”
僧曰:“自古无生曲,须是遇知音。”师曰:“波斯入唐土。”僧大笑归众。
石霜永禅师法嗣福严保宗禅师南岳福严保宗禅师,上堂:“世尊周行七步,举足全乖。目顾四方,触途成滞。
金襕授去,殃及儿孙。玉偈传来,挂人唇吻。风幡悟性,未离色尘。钵水投针,全成管见。祖师九年面壁,不见纤毫。
卢公六代传衣,图他小利。江西一喝,不解慎初。德峤全施,未知护末。南山鳖鼻,谩指踪由。
北院枯松,徒彰风彩。云门顾鉴,落二落三。临济全提,错七错八。若说君臣五位,直如纸马过江。
更推宾主交参,恰似泥人澡洗。独超象外,且非捉兔之鹰。混迹尘中,未是咬猪之狗。
何异趒坑堕堑,正是避溺投罝。如斯之解,正在常途。出格道人,如何话会?岂不见陶潜俗子尚自睹事见机。
而今祖室子孙,不可皮下无血。”喝一喝。大阳如汉禅师郢州大阳如汉禅师,僧问:“如何是敲磕底句?”师曰:“槛外竹摇风,惊起幽人睡。”曰:
“观音门大启也。”师曰:“师子咬人。”乃曰:“闻声悟道,失却观音眼睛。见色明心,昧了文殊巴鼻。
一出一入,半开半合。泥牛昨夜游沧海,直至如今不见回。咄!”
浮山远禅师法嗣净因道臻禅师东京净因院道臻净照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朝装香,暮换水。”问:“如何是观音妙智力?”
师曰:“河南犬吠,河北驴鸣。”上堂,拈拄杖曰:“楖栗木杖子,善能谈佛祖。聋人既得闻,哑人亦解语。
指白石为玉,点黄金为土。便恁么会去,他家未相许。不相许,莫莽卤。南街打鼓北街舞。”兴化仁岳禅师庐州兴化仁岳禅师,泉南人也。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临济问黄檗。”曰:“学人不会。”
师曰:“三回吃棒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曲录禅床。”曰:“客来如何祇待?”师曰:“拄杖子。”
问:“一大藏教尽是名言,离此名言,如何指示?”师曰:“癞马揩枯柳。”曰:“学人不会。”师曰:
“骆驼好吃盐。”曰:“毕竟如何?”师曰:“铁鞭指处马空嘶。”玉泉谓芳禅师荆门军玉泉谓芳禅师,僧问:“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师拈起拄杖,僧曰:“学人不会。”师曰:
“两手分付。”僧拟议,师便打。定林惠琛禅师宿州定林惠琛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祇在目前。”僧曰:“为甚么不见?”师曰:“瞎。”本觉若珠禅师秀州本觉若珠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举起拳,僧曰:“学人不会。”师曰:“拳头也不识。”上堂:
“说佛说祖,埋没宗乘。举古谈今,淹留衲子。拨开上路,谁敢当头。齐立下风,不劳拈出。
无星秤子,如何辨得斤两?若也辨得,须弥祇重半铢。若辨不得,拗折秤衡,向日本国与诸人相见。”华岩普孜禅师东京华严普孜禅师,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客路如天远。”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
“侯门似海深。”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寰中天子。”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塞外将军令。”
乃曰:“宾中问主,互换机锋。主中问宾,同生同死。主中辨主,饮气吞声。宾中觅宾,白云万里。
故句中无意,意在句中。于斯明得,一双孤雁扑地高飞。于斯未明,一对鸳鸯池边独立。
知音禅客,相共证明。影响异流,切须子细。”良久曰:“若是陶渊明,攒眉便归去。”清隐惟湜禅师南康军清隐院惟湜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斜街曲巷。”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百艺百穷。”衡岳奉能禅师潭州衡岳寺奉能禅师,上堂:“宗风才举,万里云收。法令若行,千峰寒色。须弥顶上,白浪滔天。
大海波中,红尘满地。应思黄梅昔日,少室当年,不能退己让人,遂使舂糠答志,断臂酬心。
何似衡岳这里,山畬粟米饭,一桶没盐羹。苦乐共住,随高就低。且不是南头买贵,北头卖贱。
直教文殊稽首,迦叶攒眉,龙树马鸣吞声饮气。目连鹙子且不能为。为甚如此。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宝应昭禅师法嗣琅邪方锐禅师滁州琅邪方锐禅师,上堂:“造化无生物之心,而物物自成。雨露非润物之意,而灵苗自荣。
所以药剂不食病自损,良师不亲而心自明。故知妙慧灵光,不从缘得。
到这里方许你进步,琅邪与你别作个相见。还有么?若无,不可压良为贱。”兴阳希隐禅师郢州兴阳山希隐禅师,僧问:“如何是悬崖撒手底句?”师曰:“明月照幽谷。”曰:
“如何是绝后再苏底句?”师曰:“白云生太虚。”曰:“恁么则樵夫出林丘,处处歌春色。”师曰:“是人道得。”上堂:
“了见不见,见了未了。路上行人,林间宿鸟。月里塔高十二层,天外星躔百杪。要会么?
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参!”
石门进禅师法嗣瑞岩智才禅师明州瑞岩智才禅师,僧问:“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好。”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
“随。”曰:“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合。”曰:“三句蒙师指,如何辨古今?”师曰:“向后不得错举。”
上堂:
“天平等故常覆,地平等故常载,日月平等故四时常明,槃平等故圣凡不二,人心平等故高低无诤。”拈拄杖卓一下,曰:“诸禅者,这拄杖子昼夜为诸人说平等法门,还闻么?
若闻去,敢保诸人行脚事毕。若言不闻,亦许诸人顶门眼正。何故?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良久,笑曰:“向下文长。”
金山颖禅师法嗣普慈崇珍禅师润州普慈院崇珍禅师,僧问:“如何是普慈境?”师曰:“出门便见鹤林山。”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入门便见珍长老。”瑞竹仲和禅师太平州瑞竹仲和禅师,僧问:“得坐披衣人尽委,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但知冰是水。”曰:
“更有事也无?”师曰:“休问水成冰。”曰:“弄潮须是弄潮人。”师曰:“这僧从浙中来。”金山怀贤禅师润州金山怀贤圆通禅师,僧问:“师扬宗旨,得法何人?”师拈起拂子。僧曰:
“铁瓮城头曾印证,碧溪崖畔祖灯辉。”师拂一拂,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石佛显忠禅师越州石佛寺显忠祖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热鏊上猢狲。”曰:
“如何是千百亿化身?”师曰:“添香换水,点灯扫地。”曰:“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系马柱。”曰:“有甚么交涉?”
师曰:“缚杀这汉。”问:“会杀佛祖底始是作家。如何是杀佛祖底剑?”师曰:“不斩死汉。”曰:
“如何是和尚剑?”师曰:“令不重行。”问:“如何是相生?”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想生?”师曰:“兔子望月。”
曰:“如何是流注生?”师曰:“无间断。”曰:“如何是色空?”师曰:“五彩屏风。”上堂:“咄咄咄!
海底鱼龙尽枯竭,三脚虾蟆飞上天,脱壳乌龟火中活。”上堂:“点时不到,皂白十分。到时不点,和泥合水。
露柱跳入灯笼里,即且从他。汝眉毛因甚么却拖在脚跟下,直饶于此明得,也是猢狲戴席帽。
于此未明,何异曲穿靴。然虽如此,笑我者多,哂我者少。”净住居说禅师杭州净住院居说真净禅师,参达观,遂问曰:“某甲经论粗明,禅直不信,愿师决疑。”观曰:
“既不信禅,岂可明经?禅是经纲,经是禅网。提纲正网,了禅见经。”师曰:“为某甲说禅看。”观曰:
“向下文长。”师曰:“若恁么,经与禅乃一体。”观曰:“佛及祖非二心,如手搦拳,如拳搦手。”
师因而有省,乃成偈曰:“二十余年用意猜,几番曾把此心灰。而今潦倒逢知己,李白元来是秀才。”西余拱辰禅师安吉州西余山拱辰禅师,上堂:“灵云见华,眼中著翳。玄沙蹙指,体上遭迍。
不如且恁么过时,自然身心安乐。”上堂:“理因事有,心逐境生。事境俱忘,千山万水。作么生得恰好去?”良久曰:
“且莫剜肉成疮。”师有祖源通要三十卷行于世。般若善端禅师苏州昆山般若寺善端禅师,僧问:“有生有灭,尽是常仪。无生无灭时如何?”师曰:
“昆仑著靴空中立。”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石女簪花火里眠。”曰:“大众证明。”师曰:“更看泥牛斗入海。”节使李端愿居士节使李端愿居士,儿时在馆舍,常阅禅书。
长虽婚宦,然笃志祖道,遂于后圃筑室类兰若,邀达观处之。朝夕咨参,至忘寝食。观一日视公曰:“非示现力,岂致尔哉?柰无个所入何!”公问曰:
“天堂地狱,毕竟是有是无?请师明说。”观曰:“诸佛向无中说有,眼见空花。太尉就有里寻无,手抯水月。
堪笑眼前见牢狱,不避心外闻天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善恶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
公曰:“心如何了?”观曰:“善恶都莫思量。”公曰:“不思量后,心归何所?”观曰:“且请太尉归宅。”公曰:
“祇如人死后,心归何所?”观曰:“未知生,焉知死?”公曰:“生则某已知之。”观曰:“生从何来?”公罔措。
观起揕其胸曰:“祇在这里。更拟思量个甚么?”公曰:“会得也。”观曰:“作么生会?”公曰:
“祇知贪程,不觉蹉路。”观拓开曰:“百年一梦,今朝方省。”既而说偈曰:“三十八岁,懵然无知。
及其有知,何异无知。滔滔汴水,隐隐隋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洞庭月禅师法嗣荐福院亮禅师苏州荐福亮禅师,僧问:“不假言诠,请师示诲。”师曰:“大众总见汝恁么问。”曰:
“莫祇这便是也无?”师曰:“罕逢穿耳客。”
仗锡己禅师法嗣黄岩保轩禅师台州黄岩保轩禅师,僧问:“不欲无言,略凭施设时如何?”师曰:“知而故犯。”僧礼拜,师便打。
龙华岳禅师法嗣西余净端禅师安吉州西余师子净端禅师,本郡人也。姓丘氏。始见弄师子,发明心要,往见龙华,蒙印可。遂旋里。
合彩为师子皮,时被之,因号端师子。丞相章公慕其道,躬请开法吴山,化风盛播。
开堂日,僧官宣疏,至“推倒回头,趯翻不托。七轴之莲经未诵,一声之渔父先闻。”师止之。
遂登座拈香,祝圣罢,引声吟曰:“本是潇湘一钩客,自西自东自南北。”大众杂然称善。师顾笑曰:“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便下座。上堂:“二月二,禅翁有何谓,春风触目百花开,公子王孙日日醺醺醉。
唯有殿前陈朝桧,不入时人意。禅家流祇这是莫思虑,坦然斋后一瓯茶,长连床上伸脚睡。咄!”师到华亭,众请上堂:
“灵山师子,云间哮吼,佛法无可商量。不如打个筋斗。”便下座。问:“羚羊未挂角时如何?”师曰:“怕。”曰:
“既是善知识,因何却怕?”师曰:“山僧不曾见恁么差异畜生。” 南岳下十二世翠岩真禅师法嗣大沩慕哲禅师潭州大沩慕哲真如禅师,抚州临川闻氏子。僧问:“赵州庭柏意旨如何?”师曰:
“夜来风色紧,狐客已先寒。”曰:“先师无此语,又作么生?”师曰:“行人始知苦。”曰:“十载走红尘,今朝独露身。”师曰:
“雪上加霜。”问:“如何是城里佛?”师曰:“万人丛里不插标。”曰:“如何是村里佛?”师曰:“泥猪疥狗。”曰:
“如何是山里佛?”师曰:“绝人往还。”曰:“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一句?”师曰:“翻译不出。”问:
“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寒毛卓竖。”曰:“见后如何?”师曰:“额头汗出。”上堂:“月生一,天地茫茫谁受屈。
月生二,东西南北没巴鼻。月生三,善财特地向南参。所以道,放行也怛萨舒光,把住也泥沙匿曜。
且道放行是?把住是?”良久曰:“圆伊三点水,万物自尖新。”上堂:
“古佛道,昔于波罗奈转四谛法轮,堕坑落堑,今复转最妙无上大法轮,土上加泥。如今还有不历阶梯、独超物外者么?”良久曰:
“出头天外看,谁是个中人?”上堂:“阿剌剌是甚么?翻思当年破灶堕,杖子忽击著,方知孤负我。”
以拄杖击香台一下曰:“堕!堕!”上堂:“扪空追响,劳汝精神。梦觉觉非,复有何事?
德山老人在汝诸人眉毛眼睫上,诸人还觉么?若也觉去,梦觉觉非;若也未觉,扪空追响,终无了期。
直饶向这里倜傥分明,犹是梯山入贡。还有独超物外者么?”良久曰:“且莫诈明头。”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
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苦杀人。”
上堂:“白云澹泞,水注沧溟。万法本闲,复有何事?所以道,也有权,也有实,也有照,也有用。
诸人到这里,如何履践?”良久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上堂:
“山僧本无积畜,且得粥足饭足,困来即便打眠,一任东卜西卜。”上堂:“古者道,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自余是甚么碗脱丘。
慧光即不然,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总是碗脱丘,诸人还知慧光落处么?若也知去,许你具铁眼铜睛。
若也不知,莫谓几经风浪险,肩舟曾向五湖游。”上堂,拈起拄杖曰:“一尘才起,大地全收。”卓一下曰:
“妙喜世界百杂碎,且道不动如来即今在甚么处?若人识得,可谓不动步而登妙觉。
若也未识,向诸人眉毛眼睫里槃去也。”又卓一下。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虑而解。庐陵米价高,镇州萝卜大。”
上堂,拈起拄杖曰:“智海拄杖,或作金刚王宝剑,或作踞地师子,或作探竿影草,或不作拄杖用。诸人还相委悉么?
若也委悉去,如龙得水,似虎靠山,出没卷舒,纵横应用。如未相委,大似日中逃影。”上堂:
“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慧光门下直拔超升,不历科目。
诸人既到这里,风云布地,牙爪已成,但欠雷声烧尾。如今为你诸人震忽雷去也。”以拄杖击禅床,下座。
师于绍圣二年十月八日,无疾说偈曰:“昨夜三更,风雷忽作。云散长空,前溪月落。”良久,别众趋寂。
阇维舍利斗许,大如豆。目睛齿爪不坏。门弟子分塔于京潭。西林崇奥禅师南岳西林崇奥禅师,僧问:“一问一答,宾主历然。不问不答,如何辨别?”师曰:“坐底坐,立底立。”
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舌拄上齶。”僧礼拜,师曰:“不得讳却。”
蒋山元禅师法嗣雪窦法雅禅师明州雪窦法雅禅师,僧问:“学人不问西来意,乞师方便指迷情。”师曰:“霹雳过头犹瞌睡。”曰:
“谢师答话。”师曰:“再三启口问何人?”曰:“争奈学人未礼拜何!”师曰:“休钝置。”丞熙应悦禅师邵州丞熙应悦禅师,抚之宜黄戴氏子。上堂:“我宗无语句,徒劳寻露布。
现成公案已多端,那堪更涉他门户。觌面当机直下提,何用波吒受辛苦。咄!”
双峰回禅师法嗣光国文赞禅师阆州光国文赞禅师,僧问:“不二之法,请师速道。”师曰:“领。”曰:“恁么则人人有分也。”师曰:
“了。”曰:“锦屏天下少,光国世间稀。”师曰:“退。”
定慧信禅师法嗣穹窿智圆禅师苏州穹窿智圆禅师,上堂:“福臻不说禅,无事日高眠。有问祖师意,连擉两三拳。
大众且道,为甚么如此?不合恼乱山僧睡。”
云峰悦禅师法嗣寿宁齐晓禅师桂州寿宁齐晓禅师,上堂:“触目不会道,犹较些子。运足焉知路,错下名言。
诸仁者,山僧今日将错就错,汝等诸人,见有眼,闻有耳,嗅有鼻,味有舌,因甚么却不会?”良久曰:
“武帝求仙不得仙,王乔端坐却升天。咄!”僧问:“大众云臻,合谈何事?”师曰:“波斯入闹市。”曰:“恁么则草偃风行去也。”
师曰:“万里望乡关。”
净因臻禅师法嗣长庆惠暹禅师福州长庆惠暹文慧禅师,僧问:“离上生之宝刹,登延圣之道场。如何是不动尊?”师曰:
“孤舟载明月。”曰:“忽遇橹棹俱停,又作么生?”师曰:“渔人偏爱宿芦花。”问:
“长期进道西天,以蜡人为验,未审此间以何为验?”师曰:“铁弹子。”曰:“意旨如何?”师曰:“大底大,小底小。”栖胜继超禅师福州栖胜继超禅师,上堂,拈拄杖,良久曰:“三世诸佛,尽在这里跳。大众还会么?
过去诸佛说了,未来诸佛未说,现在诸佛今说。敢问诸人,作么生是说底事?”卓一下曰:“苏嚧苏嚧!”
兴化岳禅师法嗣兴化绍清禅师潭州兴化绍清禅师,上堂:“祖师门下,佛法不存。善法堂前,仁义休说。然虽如是,事无一向。
窃闻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深恩,昊天罔极。发肤身体,弗敢毁伤。此鲁仲尼之孝也。
轮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舍,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故我大觉世尊,雪山苦行,摩竭成道,往忉利天为母说法。
此释迦之孝也。得大解脱,运大神通,手擎金锡,掌拓龙盂,诣地狱门,卓然寻省,见其慈母,悲泣无量。
此目连之孝也。作么生是兴化之孝?”良久曰:
“兴化今日不上天堂,不入地狱,于善法堂中、灯王座上,为母说法,以报劬劳。且道我母即今在其么处?”乃曰:“我母生前足善缘,无劳问佛定生天。
人间上寿古今少,九十春秋减一年。”下座。“敢烦大众烧一炷香,以助山僧报孝。
既是山僧之母,为甚么却烦诸人烧香?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以手槌胸曰:“苍天!苍天!”
玉泉芳禅师法嗣慧力善周禅师临江军慧力善周禅师,上堂:“辽天鹘,万重云,祇一突,是甚么?咄!”
师元佑元年十二月望日,沐浴净发,说偈曰:“山僧住瑞筠,未尝形言句。七十三年来,七十三年去。”言毕而逝。五日后须发再生。 南岳下十三世大沩哲禅师法嗣智海道平禅师东京智海普融道平禅师,上堂:“山僧不会佛法,为人总没来由。或时半开半合,或时全放全收。
还如万人丛里,冷地掉个石头,忽然打著一个,方知触处周流。”上堂:“赵州有四门,门门通大道。
玉泉有四路,路路透长安。门门通大道,毕竟谁亲到?路路透长安,分明进步看。”拍膝一下曰:
“岁晚未归客,西风门外寒。”上堂,举盘山示众曰:“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
古人恁么说话,大似抱赃叫屈。智海门下,人人慷慨。生擒虎兕,活捉狞龙。
眼里著得须弥山,耳里著得大海水。”遂拈拄杖曰:“不是向人夸伎俩,丈夫标致合如斯。”卓拄杖,下座。泐潭景祥禅师洪州泐潭景祥禅师,建昌南城傅氏子。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个指头八个丫。”问:
“我手何似佛手?”师曰:“金难辨。”曰:“我脚何似驴脚?”师曰:“黄龙路险。”曰:
“人人有个生缘,如何是和尚生缘?”师曰:“把定要津,不通凡圣。”中秋上堂:“灵山话,曹溪指,放过初生斫额底。
未问龙眠老古锥,昨夜三更转向西。
正当恁么时,有人问如何是月,向明暗未分处道得一句,便与古人共出一只手。如或未然,宝峰不免依模画样,应个时节。”乃打一圆相曰:
“清光万古复千古,岂止人间一夜看。”师室中问僧:“达磨西归,手只履。当时何不两只都将去?”曰:“此土也要留个消息。”师曰:
“一只脚在西天,一只脚在东土。著甚来由?”僧无语。问僧:“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
如何是尘中现底身?”僧指香炉曰:“这个是香炉。”师曰:“带累三世诸佛,生陷地狱。”僧罔措,师便打。
师不安次,有僧问:“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师曰:“土地前烧二陌纸著。”师常叉手夜坐,如对大宾。
初坐手与趺缀,至五鼓必齐膺,因号祥叉手焉。光孝慧兰禅师和州光孝慧兰禅师,不知何许人也。自号碧落道人。尝以触衣书七佛名,丛林称为兰布裈。
有拟草庵歌一篇行于世,具载普灯。建炎末逆虏犯淮,执师见酋长。长曰:“闻我名否?”师曰:
“我所闻者,唯大宋天子之名。”长恚,令左右以锤击之。锤至辄断坏。长惊异,延麾下敬事之。
经旬,师索薪自焚,无敢供者。亲拾薪成龛,怡然端坐。烟焰一起,流光四腾,虏跪伏灼肤者多。
火绝,得五色舍利,并其骨而北归。所执僧尼,悉得自便。和人至今咏之。东明仁仙禅师潭州东明仁仙禅师,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梵王前引,帝释后随。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
“任是百千诸佛,一时赶向水牯栏里。”曰:“有何祥瑞?”师曰:“山僧不曾眼花。”普照晓钦禅师泗州普照晓钦明悟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东边更近东。”曰:
“沩山的子、智海亲孙也。”师曰:“却笑傍人把钓竿。”上堂:“引手撮空,展转莫及。翻身掷影,徒自劳形。
当面拈来,却成蹉过。毕竟如何?”拍禅床曰:“洎合错商量。”东林自遵禅师庐山东林自遵正觉禅师,上堂:“十五日已前放过一著,十五日已后未可商量。
正当十五日,试道一句看。”良久曰:“山色翠秾春雨歇,柏庭香拥木兰开。”福严置禅师潭州福严置禅师,上堂:“福严山上云,舒卷任朝昏。忽尔落平地,客来难讨门。”东明迁禅师潭州东明迁禅师,久侍真如,晚居沩山。真如庵忠道者高其风,每叩之。一日阅首楞严次,忠问:
““如我按指,海印发光。”佛意如何?”师曰:“释迦老子好与二十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
“用按指作么?”曰:“汝暂举心,尘劳先起又作么生?”师曰:“亦是海印发光。”
雪窦雅禅师法嗣光孝普印禅师衢州光孝普印慈觉禅师,泉州许氏子。室中问僧:“父母未生已前,在甚么处行履?”
僧拟对,即打出。或曰:“达磨在你脚下。”僧拟看,亦打出。或曰:“道!道!”僧拟开口,复打出。
庆善震禅师法嗣庆善普能禅师杭州庆善院普能禅师,上堂:“事不获已,与诸人葛藤。
一切众生,祇为心尘未脱,情量不除,见色闻声,随波逐浪。流转三界,汨没四生。致使正见不明,触途成滞。若也是非齐泯,善恶都忘。
坐断报化佛头,截却圣凡途路。到这里方有少许相应。真饶如是,衲僧分上未为奇特。何故如此?
才有是非,纷然失心。咄!”上堂,拈拄杖曰:“未入山僧手中,万法宛然。既入山僧手中,复有何事。”良久曰:
“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卓拄杖一下。
净土思禅师法嗣万寿法诠禅师杭州灵凤山万寿法诠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抱桩打拍浮。”曰:“如何是法?”师曰:
“黄泥弹子。”曰:“如何是僧?”师曰:“剃除须发。”曰:“三宝外,还别有为人处也无?”师举起一指。僧曰:
“不会。”师曰:“指在唯观月,风来不动幡。”上堂:“德山棒,临济喝,尽是无风波币币。
灯笼跳过青天,露柱魂惊头脑裂。然虽如是,大似食盐加得渴。”喝一喝。庆善守隆禅师杭州庆善守隆禅师,开堂日,僧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当筵略借看。”师曰:“多少分明。”曰:
“师子吼时全露现,文殊仗剑又如何?”师曰:“惊杀老僧。”问:“千佛出世,各有奇祥。
和尚今日,以何为验?”师曰:“木人把板云中拍。”曰:“意旨如何?”师曰:“石女拈笙水底吹。”上堂:
“花蔟蔟,锦蔟蔟,盐酱年来事事足。留得南泉打破锅,分付沙弥煮晨粥。晨粥一任诸人吃,洗钵盂一句作么生会?
多少人疑著。”
护国月禅师法嗣护国慧本禅师江陵府护国慧本禅师,僧问:“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未审是甚么物?”师曰:“一铤墨。”曰:
“恁么则耀古照今去也。”师曰:“作么生是耀古照今底?”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好个时节,谁肯承当?
苟或无人,不如惜取。”良久曰:“弹雀夜明珠。” 南岳下十四世智海平禅师法嗣净因继成禅师东京净因蹒庵继成禅师,袁之宜春刘氏子。上堂,拈拄杖曰:“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
看看富楼那穿过释迦老子鼻孔,释迦老子钻破虚空肚皮。且道山河大地在甚么处?”
掷下拄杖,召大众曰:“虚空翻筋斗,向新罗国里去也。是你诸人,切忌认叶止啼,刻舟寻剑。”上堂:
“茫茫尽是觅佛汉,举世难寻闲道人。棒喝交驰成药忌,了亡药忌未天真。”上堂:
“昆仑奴著铁裤,打一棒行一步,争似火中钓鳖,日里藏冰。阴影间翻魍魉,虚空缚杀麻绳。”上堂:“狭路相逢且莫疑,电光石火已迟迟。
若教直下三心彻,祇在如今一饷时。到这里,直使问来答去,火迸星飞,互换主宾,照用得失。
波翻岳立,玉转珠回,衲僧面前了无交涉。岂不见拈花鹫岭,独许饮光,问疾毗耶,谁当金粟?
那知微笑已成途辙,纵使默然,未免风波。要须格外相逢,始解就中颖契。还会么?一曲寥寥动今古,洛阳三十六峰西。”
上堂:“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大众,枯桑知天风,是顾不顾?
海水知天寒,是思不思?且唤甚么作悟底道理?兔角杖头挑法界,龟毛拂子舞三台。”上堂:
“鼻里音声耳里香,眼中鹹淡舌玄黄。意能觉触身分别,冰室如春九夏凉。如斯见得,方知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从定出。
葵花随日转,犀纹玩月生。香枫化老人,螟蠕成蜾。若也不知,苦哉!佛陀耶许你具只眼。”上堂:
“一念心清净,佛居魔王殿。一念恶心生,魔王居佛殿。怀禅师曰:“但恁么信去,唤作脚踏实地而行。
终无别法,亦无别道理。”老僧恁么举了,祇恐你诸人见兔放鹰,刻舟求剑。何故?
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举汾阳拈拄杖示众曰:“三世诸佛在这里,为汝诸人无孔窍。
遂走向山僧拄杖里去,强生节目。”师曰:“汾阳与么示徒,大似担雪填井,傍若无人。山僧今日为汝诸人出气。”
拈起柱杖曰:“三世诸佛不敢强生节目,却从山僧拄杖里走出,向诸人道,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
说是语已,翻筋斗向拘尸罗城里去也。”掷下拄杖曰:“若到诸方,分明举似。”
师同圆悟、法真、慈受并十大法师、禅讲千僧,赴太尉陈公良弼府斋。
时徽宗皇帝私幸观之,太师鲁国公亦与焉。有善华严者,乃贤首宗之义虎也。对众问诸禅曰:
“吾佛设教,自小乘至于圆顿,扫除空有,独证真常。然后万德庄严,方名为佛。尝闻禅宗一喝,能转凡成圣,则与诸经论似相违背。
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为正说;若不能入,是为邪说。”诸禅视师,师曰:
“如法师所问,不足三大禅师之酬。净因小长老可以使法师无惑也。”师召善,善应诺。师曰:“法师所谓愚法小乘教者,乃有义也。
大乘始教者,乃空义也。大乘终教者,乃不有不空义也。大乘顿教者,乃即有即空义也。
一乘圆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或作空而不有,有而不空。﹞义也。
如我一喝,非唯能入五教,至于工巧技艺,诸子百家悉皆能入。”师震声喝一喝,问善曰:“闻么?”曰:“闻。”师曰:“汝既闻。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
须臾,又问善曰:“闻么?”曰:“不闻。”师曰:“汝既不闻,适来一喝是无。能入始教。”遂顾善曰:
“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声销,汝复道无。道无则元初实有,道有则而今实无。不有不无,能入终教。
我有一喝之时,有非是有,因无故有。无一喝之时,无非是无,因有故无。即有即无,能入顿教。
须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无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时,纤尘不立。道无之时,横遍虚空。
即此一喝入百千万亿喝,百千万亿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圆教。”善乃起再拜。师复谓曰:“非唯一喝为然。乃至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从古至今,十方虚空,万象森罗,六趣四生,三世诸佛,一切圣贤,八万四千法门,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契理契机,与天地万物一体,谓之法身。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四时八节,阴阳一致,谓之法性。是故华严经云:法性遍在一切处,有相无相,一声一色,全在一尘中含四义。
事理无边,周遍无余,参而不杂,混而不一。于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犹是建化门庭,随机方便。谓之小歇场,未至宝所。
殊不知吾祖师门下,以心传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见性成佛。有千圣不传底向上一路在。”
善又问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汝且向下会取。”善曰:“如何是宝所?”师曰:“非汝境界。”善曰:
“望禅师慈悲。”师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善胶口而退。闻者靡不叹仰。皇帝顾谓近臣曰:
“禅宗玄妙深极如此,净因才辩亦罕有也。”近臣奏曰:“此宗师之绪余也。”法轮彦孜禅师南岳法轮彦孜禅师,处之龙泉陈氏子。上堂:“若是谛当汉,通身无隔碍。
举措绝毫釐,把手出红尘。拨开向上窍,当头劄定,不犯锋棱。转握将来,应用恰好。丝毫不漏,函盖相应。
任是诸佛诸祖,觑著寒毛卓竖。会么?吃茶去。”僧问:“如何是不涉烟波底句?”师曰:“皎皎寒松月,飘飘谷口风。”曰:
“万差俱扫荡,一句截流机。”师曰:“点。”僧曰:“到。”师曰:“借人面具舞三台。”问:“如何是佛?”师曰:
“白额大虫。”曰:“祇如洞山道,麻三斤。又作么生?”师曰:“毒蛇钻露柱。”曰:“学人不晓。”师曰:
“踏著始惊人。”开福崇哲禅师衡州开福崇哲禅师,邵州刘氏子。上堂:“妙体堂堂触处彰,快须回首便承当。
今朝对众全分付,莫道侬家有覆藏。”掷拂子,召侍者曰:“因甚打下老僧拂子?”问:“一水吞空远,三峰峭壁危。
猊台重拂拭,共喜主人归。未审到家如何施设?”师曰:“空手捻双拳。”曰:“意旨如何?”师曰:“突出难辨。”上堂:
“山僧有三印,更无增减剩。觌面便相呈,能转凡成圣。诸人还知么?若也未知,不免重重注破:
一印印空,日月星辰列下风。一印印泥,头头物物显真机。一印印水,捩转鱼龙头作尾。
三印分明体一同,看来非赤又非红。互换高低如不荐,青山依旧白云中。”
泐潭祥禅师法嗣鸿福德升禅师台州鸿福德升禅师,衡阳人也。上堂:“诸人恁么上来,堕在见闻觉知。恁么下去,落在动静施为。
若也不去不来,正是鬼窟活计。如何道得出身底句?若也道得,则分付拄杖子。
若道不得,依而行之。”卓拄杖,下座。万寿慧素禅师建宁府万寿慧素禅师,上堂,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还坏也无?大随曰“壤”
,修山主曰“不坏”。未审孰是孰非?”师曰:“一坏一不坏,笑杀观自在。师子蓦咬人,狂狗尽逐块。”复曰:
“会么?”曰:“不会。”师曰:“漆桶不快。”便下座。一日,有僧来作礼,师问:“甚处来?”曰:
“和尚合知某来处。”师曰:“湖南担屎汉,江西刈禾客。”曰:“和尚真人天眼目。某在大沩充园头,东林作藏主。”
师打三棒,喝出。绍兴三十三年六月朔,沐浴趺坐,书偈曰:“昨夜风雷忽尔,露柱生出两指。
天明笑倒灯笼,拄杖依前扶起。拂子跳过流沙,夺转胡僧一只履。”于是俨然而逝。香山道渊禅师明州香山道渊禅师,本郡人。上堂:“酒市鱼行,头头宝所。鸦鸣鹊噪,一一妙音。”卓拄杖曰:
“且道这个是何佛事,狼籍不少!”上堂:“香山有个话头,弥满四大神洲。若以佛法批判,还如认马作牛。
诸人既不作佛法批判,毕竟是甚么道理?击拂子、无鑐锁子,不厌动摇。半夜枕头,要须摸著。”下座。开善道琼禅师建宁府开善木庵道琼首座,信之上饶人。丛林以耆德尊之。泐潭亦谓其饱参。
分座日尝举只履西归语,谓众曰:“坐脱立亡倒化即不无,要且未有逝而复出遗履者。
为复后代儿孙不及祖师,为复相师剩有这一著子?”乃大笑曰:“老野狐。”绍兴庚申冬,信守以超化革律为禅迎为第一祖。
师语专使曰:“吾初无意人间,欲为山子,正为宗派耳。然恐多不能往受请已。”
取所藏泐潭绘像与木庵二字,仍书偈嘱清泉亨老寄得法弟子慧山曰:“口觜不中祥老子,爱向丛林鼓是非。
分付雪峰山首座,为吾痛骂莫饶伊。”顾专使曰:“为我传语侍郎,行计迫甚,不及修答。”声绝而化。宝峰景淳知藏景淳知藏,梅州人,于化度寺得度。往依泐潭,入室次;潭问:“陕府铁牛重多少?”师叉手近前曰:
“且道重多少!”潭曰:“尾在黄河北,头枕黄河南。善财无鼻孔,依旧向南参。”师拟议,潭便打。忽顿彻。
巾侍有年,竟隐居林壑。尝作偈曰:“怕寒懒剃髼松发,爱暖频添榾柮柴。
破衲伽黎撩乱搭,谁能劳力强安排。”怀玉用宣首座信州怀玉用宣首座,四明彭氏子,幼为僧,径趋丛席,侍泐潭于黄檗。
一日自临川持钵归,值潭晚参,有云:“一叶飘空便见秋,法身须透闹啾啾。”师闻领旨,潭为证据。后依大慧,慧亦谓其类己。
以是名卿钜公列刹迎礼,不就。尝有颂大愚答佛话话曰锯解秤锤,出老杜诗:
红稻啄残鹦鹉颗,碧梧栖老凤凰枝。”
光孝兰禅师法嗣芦山法真禅师明州芦山无相法真禅师,江南李主之裔也。上堂:“欲明向上事,须具顶门眼。
若具顶门眼,始契出家心。既契出家心,常具顶门眼。要会顶门眼么?四京人著衣吃饭,两浙人饱暖自如。
通玄峰顶香风清,花发蟠桃三四株。” 南岳下十五世净因成禅师法嗣瑞岩如胜禅师台州瑞岩如胜佛灯禅师,上堂:“人人领略释迦,个个平欺达磨,及乎问著宗纲,束手尽云放过。
放过即不无,秪如女子出定,赵州洗钵盂,又作么生话会?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冶父道川禅师无为军冶父实际道川禅师,昆山狄氏子。
初为县之弓级,闻东斋谦首座为道俗演法,往从之,习坐不倦。一日因不职遭笞,忽于杖下大悟,遂辞职依谦。谦为改名道川,且曰:
“汝旧呼狄三,今名道川,川即三耳。汝能竖起脊梁,了办个事,其道如川之增;若放倒,则依旧狄三也。”师铭于心。
建炎初,圆顶游方,至天封蹒庵,与语锋投,庵称善。归憩东斋,道俗愈敬。
有以金刚般若经请问者,师为颂之,今盛行于世。隆兴改元,殿撰郑公乔年漕淮西,适冶父,虚席迎开法。上堂:
“群阴剥尽一阳生,草木园林尽发萌。唯有衲僧无底钵,依前盛饭又盛羹。”上堂,举:“雪峰一日登座,拈拄杖东觑曰:“东边底。”
又西觑曰:“西边底。诸人还知么?”掷下拄杖曰:“向这里会取。””师曰:
“东边觑了复西观,拄杖重重话岁寒。带雨一枝花落尽,不烦公子倚栏干。” 
五灯会元卷第十三青原下四世云岩晟禅师法嗣洞山良价禅师瑞州洞山良价悟本禅师,会稽俞氏子。幼岁从师念般若心经,至“无眼耳鼻舌身意”
处,忽以手扪面,问师曰:“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经言无?”其师骇然异之,曰:“吾非汝师。”
即指往五泄山礼默禅师披剃。年二十一,诣嵩山具戒。游方首诣南泉,值马祖讳辰修斋。泉问众曰:
“来日设马祖斋,未审马祖还来否?”众皆无对。师出对曰:“待有伴即来。”泉曰:“此子虽后生,甚堪雕琢。”师曰:
“和尚莫压良为贱。”次参沩山,问曰:“顷闻南阳忠国师有无情说法话,某甲未究其微。”沩曰:“阇黎莫记得么?”
师曰:“记得。”沩曰:“汝试举一遍看。”师遂举:“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国师曰:“墙壁瓦砾是。”僧曰:
“墙壁瓦砾,岂不是无情?”国师曰:“是。”僧曰:“还解说法否?”国师曰:“常说炽然,说无间歇。”僧曰:
“某甲为甚么不闻?”国师曰:“汝自不闻,不可妨他闻者也。”僧曰:“未审甚么人得闻?”国师曰:
“诸圣得闻。”僧曰:“和尚还闻否?”国师曰:“我不闻。”僧曰:“和尚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国师曰:
“赖我不闻,我若闻,即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也。”僧曰:“恁么则众生无分去也。”国师曰:
“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僧曰:“众生闻后如何?”国师曰:“即非众生。”僧曰:“无情说法,据何典教?”
国师曰:“灼然。言不该典,非君子之所谈。汝岂不见华严经云:刹说、众生说、三世一切说。””
师举了,沩曰:“我这里亦有,祇是罕遇其人。”师曰:“某甲未明,乞师指示。”沩竖起拂子曰:“会么?”师曰:
“不会,请和尚说。”沩曰:“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师曰:“还有与师同时慕道者否?”沩曰:
“此去澧陵攸县,石室相连,有云岩道人,若能拨草瞻风,必为子之所重。”师曰:“未审此人如何?”沩曰:
“他曾问老僧“学人欲奉师去时如何?”老僧对他道:“直须绝渗漏始得。”他道:“还得不违师旨也无?”老僧道:
“第一不得道老僧在这里。””师遂辞沩山,陉造云岩,举前因缘了,便问:“无情说法,甚么人得闻?”岩曰:
“无情得闻。”师曰:“和尚闻否?”岩曰:“我若闻,汝即不闻吾说法也。”师曰:“某甲为甚么不闻?”
岩竖起拂子曰:“还闻么?”师曰:“不闻。”岩曰:“我说法汝尚不闻,岂况无情说法乎?”师曰:
“无情说法,该何典教?”岩曰:“岂不见弥陀经云,水鸟树林,悉皆念佛念法。”师于此有省。乃述偈曰:
“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时方得知。”师问云岩:“某甲有余习未尽。”岩曰:
“汝曾作甚么来?”师曰:“圣谛亦不为。”岩曰:“还欢喜也未?”师曰:“欢喜则不无,如粪扫堆头,拾得一颗明珠。”
师问云岩:“拟欲相见时如何?”曰:“问取通事舍人。”师曰:“见问次。”曰:“向汝道甚么?”师辞云岩,岩曰:
“甚么处去?”师曰:“虽离和尚,未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师曰:“无。”曰:“莫归乡去?”师曰:“无。”
曰:“早晚却回。”师曰:“待和尚有住处即来。”曰:“自此一别,难得相见。”师曰:“难得不相见。”
临行又问:“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邈得师真否,如何祗对?”岩良久,曰:“祇这是。”师沈吟,岩曰:
“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审细。”师犹涉疑,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
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养云岩真次,僧问:
“先师道祇这是,莫便是否?”师曰:“是。”曰:“意旨如何?”师曰:“当时几错会先师意。”曰:
“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师曰:“若不知有,争解恁么道?若知有,争肯恁么道?”﹝长庆云:“既知有,为甚么恁么道?”又云:
“养子方知父慈。”
﹞师在泐潭,见初首座,有语曰:“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议。”师遂问曰:
“佛界道界即不问,祇如说佛界道界底是甚么人?”初良久无对。师曰:“何不速道?”初曰:“争即不得。”师曰:
“道也未曾道,说甚么争即不得?”初无对。师曰:“佛之与道,俱是名言,何不引教?”初曰:“教道甚么?”师曰:
“得意忘言。”初曰:“犹将教意向心头作病在。”师曰:“说佛界道界底病大小?”初又无对。
次日忽迁化,时称师为问杀首座价。师自唐大中末于新丰山接诱学徒,厥后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
权开五位,善接三根。大阐一音,广弘万品。横抽宝剑,剪诸见之稠林。妙叶弘通,截万端之穿凿。
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风,播于天下。
故诸方宗匠,咸共推尊之曰“曹洞宗”。师因云岩讳日营斋,僧问:“和尚于云岩处得何指示?”师曰:“虽在彼中,不蒙指示。”曰:
“既不蒙指示,又用设斋作甚么?”师曰:“争敢违背他!”曰:“和尚初见南泉,为甚么却与云岩设斋?”师曰:
“我不重先师道德佛法,祇重他不为我说破。”曰:“和尚为先师设斋,还肯先师也无?”师曰:
“半肯半不肯。”曰:“为甚么不全肯?”师曰:“若全肯,即孤负先师也。”问:“欲见和尚本来师,如何得见?”
师曰:“年牙相似,即无阻矣。”僧拟进语,师曰:“不蹑前踪,别请一问。”僧无对。﹝云居代云:
“恁么则不见和尚本来师也。”僧问长庆:“如何是年牙相似者?”庆云:“古人恁么道,阇黎久向这里觅个甚么?”﹞问:“寒暑到来,如何回避?”
师曰:“何不向无寒暑处去?”曰:“如何是无寒暑处。”师曰:“寒时寒杀阇黎,热时热杀阇黎。”上堂:
“还有不报四恩三有者么?”众无对。又曰:“若不体此意,何超始终之患?
直须心心不触物,步步无处所,常无间断,始得相应。直须努力,莫闲过日。”问僧:“甚处来?”曰:“游山来。”师曰:“还到顶么?”曰:
“到。”师曰:“顶上有人么?”曰:“无人。”师曰:“恁么则不到顶也。”曰:“若不到顶,争知无人?”师曰:
“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辞住,西天有人不肯。”师曰:“我从来疑著这汉。”
师与泰首座冬节吃果子次,乃问:“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动用中。
动用中收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泰曰:“过在动用中。”﹝同安显别云“不知。”﹞师唤侍者,掇退果卓。问雪峰:“从甚处来?”
曰:“天台来。”师曰:“见智者否?”曰:“义存吃铁棒有分。”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大似骇鸡犀。”
问:“蛇吞虾蟆,救则是,不救则是?”师曰:“救则双目不睹,不救则形影不彰。”有僧不安,要见师。
师遂往,僧曰:“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师曰:“你是甚么人家男女?”曰:“某甲是大阐提人家男女。”
师良久。僧曰:“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檐下过来。”曰:“回互不回互?”师曰:
“不回互。”曰:“教某甲向甚处去?”师曰:“粟畬里去。”僧嘘一声,曰:“珍重。”便坐脱。
师以拄杖敲头三下,曰:“汝祇解与么去,不解与么来。”
因夜参,不点灯,有僧出问话。退后,师令侍者点灯,乃召适来问话僧出来。其僧近前,师曰:
“将取三两粉来,与这个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发,遂罄舍衣资设斋。得三年后,辞师。师曰:
“善为!”时雪峰侍立,问曰:“祇如这僧辞去,几时却来?”师曰:“他祇知一去,不解再来。”
其僧归堂,就衣钵下坐化。峰上报师,师曰:“虽然如此,犹较老僧三生在。”雪峰上问讯,师曰:
“入门来须有语,不得道早个入了也。”峰曰:“某甲无口。”师曰:“无口且从,还我眼来。”峰无语。﹝雪居别前语云:“待某甲有口即道。”
长庆别云:“恁么则某甲谨退。”﹞雪峰般柴次,乃于师面前抛下一束。师曰:“重多少?”峰曰:“尽大地人提不起。”
师曰:“争得到这里?”峰无语。
问僧:“甚处来?”曰:“三祖塔头来。”师曰:“既从祖师处来,又要见老僧作甚么?”曰:
“祖师即别,学人与和尚不别。”师曰:“老僧欲见阇黎本来师,还得否?”曰:“亦须待和尚自出头来,始得。”师曰:
“老僧适来暂时不在。”官人问:“有人修行否?”师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僧问:
“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时如何?”师乃合掌顶戴。问僧:“作甚么来?”曰:“孝顺和尚来。”师曰:“世间甚么物最孝顺?”
僧无对。
上堂:“有一人在千人万人中,不背一人,不向一人,你道此人具何面目?”云居出曰:
“某甲参堂去。”师有时曰:“体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语话分。”僧问:“如何是语话?”师曰:“语话时阇黎不闻。”曰:
“和尚还闻否?”师曰:“不语话时即闻。”问:“如何是正问正答?”师曰:“不从口里道。”曰:
“若有人问,师还答否?”师曰:“也未曾问。”问:“如何是从门入者非宝?”师曰:“便好休。”问:“和尚出世几人肯?”
师曰:“并无一人肯。”曰:“为甚么并无一人肯?”师曰:“为他个个气宇如王。”师问讲维摩经僧曰:
“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唤作甚么语?”曰:“赞法身语。”师曰:“唤作法身,早是赞也。”问:
“时时勤拂拭,为甚么不得他衣钵?未审甚么人合得?”师曰:“不入门者。”曰:“祇如不入门者,还得也无?”师曰:
“虽然如此,不得不与他。”却又曰:“直道本来无一物,犹未合得他衣钵,汝道甚么人合得?
这里合下得一转语,且道下得甚么语?”时有一僧,下九十六转语,并不契,末后一转,始惬师意。师曰:
“阇黎何不早恁么道?”别有一僧密听,祇不闻末后一转,遂请益其僧。僧不肯说,如是三年相从,终不为举。
一日因疾,其僧曰:“某三年请举前话,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恶取去。”遂持刀白曰:“若不为某举,即杀上座去也。”
其僧悚然,曰:“阇黎且待,我为你举。”乃曰:“直饶将来亦无处著。”其僧礼谢。
有庵主不安,凡见僧便曰:“相救!相救!”多下语不契。师乃去访之。主亦曰:“相救。”师曰:“甚么相救?”主曰:
“莫是药山之孙,云岩嫡子么?”师曰:“不敢。”主合掌曰:“大家相送。”便迁化。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
“火后一茎茆。”问:“师寻常教学人行鸟道,未审如何是鸟道?”师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师曰:
“直须足下无私去。”曰:“祇如行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否?”师曰:“阇黎因甚颠倒?”曰:
“甚么处是学人颠倒?”师曰:“若不颠倒,因甚么却认奴作郎?”曰:“如何是本来面目?”师曰:“不行鸟道。”师谓众曰:
“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语话分。”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非佛。”﹝保福别云:“佛非。”法眼别云:
“方便呼为佛。”﹞师与密师伯过水,乃问:“过水事作么生?”伯曰:“不漏脚。”师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伯曰:
“你又作么生?”师曰:“脚不湿。”问僧:“甚处去来?”曰:“制鞋来。”师曰:“自解依他。”曰:“依他。”师曰:
“他还指教汝也无?”曰:“允即不违。”僧问茱萸:“如何是沙门行?”萸曰:“行则不无,有觉即乖。”
别有僧举似师,师曰:“他何不道未审是甚么行?”僧遂进此语,萸曰:“佛行,佛行。”僧回举似师,师曰:
“幽州犹似可,最苦是新罗。”﹝东禅齐拈云:“此语还有疑讹也无?若有,且道甚么处不得?若无,他又道最苦是新罗。还点检得出么?
他道行则不无,有觉即乖。却令再问是甚么行?又道佛行,那僧是会了问,不会了问?请断看。”﹞僧却问:“如何是沙门行?”
师曰:“头长三尺,颈长二寸。”师令侍者持此语问三圣然和尚,圣于侍者手上掐一掐。侍者回,举似师。
师肯之。师见幽上座来,遽起向禅床后立。幽曰:“和尚为甚么回避学人?”师曰:“将谓阇黎不见老僧?”
问:“如何是玄中又玄?”师曰:“如死人舌。”师洗钵次,见两乌争虾蟆。有僧便问:
“这个因甚么到恁么地?”师曰:“祇为阇黎。”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禾茎粟干。”问:
“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堕众数?”师曰:“吾常于此切。”﹝僧问曹山:“先师道吾常于此切,意作么生?”山云:“要头便斫去。”又问雪峰,峰以拄杖劈口打云:
“我亦曾到洞山来。”﹞会下有老宿去云岩回,师问:“汝去雪岩作甚么?”宿曰:“不会。”师代曰:“堆堆地。”
师行脚时,会一官人,曰:“三祖信心铭,弟子拟注。”师曰:“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作么生注?”﹝法眼代云:
“恁么则弟子不注也。”﹞师看稻次,见朗上座牵牛。师曰:“这个牛须好看,恐伤人苗稼。”朗曰:
“若是好牛,应不伤人苗稼。”僧问:“如何是青山白云父?”师曰:“不森森者是。”曰:“如何是白云青山儿?”师曰:
“不辨东西者是。”曰:“如何是白云终日倚?”师曰:“去离不得。”曰:“如何是青山不知?”师曰:“不顾视者是。”问:
“清河彼岸是甚么草?”师曰:“是不萌之草。”师作五位住君臣颂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
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
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
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上堂:“向时作么生?
奉时作么生?功时作么生?共功时作么生?功功时作么生?”僧问:“如何是向?”师曰:
“吃饭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奉?”师曰:“背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功?”师曰:“放下钁头时作么生?”曰:
“如何是共功?”师曰:“不得色。”曰:“如何是功功?”师曰:“不共。”乃示颂曰:“圣主由来法帝尧,御人以礼曲龙腰。
有时闹市头边过,到处文明贺圣朝。净洗浓妆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
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枯木花开劫外春,倒骑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隐千峰外,月皎风清好日辰。
众生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万别千差明底事。鹧鸪啼处百花新。头角才生已不堪,拟心求佛好羞惭。
迢迢空劫无人识,肯向南询五十三。”师因曹山辞,遂嘱曰:
“吾在云岩先师处,亲印宝镜三昧,事穷的要,今付于汝。”词曰:“如何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护。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
意不在言,来机亦赴,动成窠臼,差落顾伫。背触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
夜半正明,天晓不露。为物作则,用拔诸苦。虽非有为,不是无语。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
如世婴儿,五相完具。不去不来,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终不得物,语未正故。
重离六爻,偏正回互,叠而为三,变尽成五。如荎﹝徒结切﹞草味,如金刚杵。正中妙挟,敲唱双举。
通宗通涂,挟带挟路。错然则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属迷悟。因缘时节,寂然昭著。细入无间,大绝方所。
毫忽之差,不应律吕。今有顿渐,缘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规矩。宗通趣极,真常流注。
外寂中摇,系驹伏鼠。先圣悲之,为法檀度。随其颠倒,以缁为素。颠倒想灭,肯心自许。要合古辙,请观前古。
佛道垂成,十劫观树。如虎之缺,如马之馵﹝之戍切。﹞以有下劣,宝几珍御。以有惊异,狸奴白牯。
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锋相直,巧力何预。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臣奉于君,子顺于父。
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潜行密用,如愚若鲁。但能相续,名主中主。”师又曰:“末法时代,人多乾慧。
若要辨验真伪,有三种渗漏。一曰见渗漏,机不离位,堕在毒海。二曰情渗漏,滞在向背,见处偏枯。
三曰语渗漏,究妙失宗,机昧终始,浊智流转。于此三种,子直知之。”又纲要偈三首,一、敲唱俱行偈曰:
“金针双锁备,叶路隐全该。宝印当风妙,重重锦缝开。”二、金锁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齐转觉难。
力穷忘进退,金锁纲鞔鞔。”三、不堕凡圣﹝亦名理事不涉。﹞偈曰:“事理俱不涉,回照绝幽微。
背风无巧拙,电火烁难追。”上堂:“道无心合人,人无心合道。欲识个中意,一老一不老。”﹝后僧问曹山:“如何是一老?”山云:
“不扶持。”云:“如何是一不老?”山云:“枯木。”僧又举似逍遥忠,忠云:“三从六义。”﹞问僧:“世间何物最苦?”曰:
“地狱最苦。”师曰:“不然,在此衣线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师与密师伯行次,指路傍院曰:
“里面有人说心说性?”伯曰:“是谁?”师曰:“被师伯一问,直得去死十分。”伯曰:“说心说性底谁?”师曰:“死中得活。”
问僧:“名甚么?”曰:“某甲。”师曰:“阿那个是阇黎主人公?”曰:“见祇对次。”师曰:“苦哉!苦哉!
今时人例皆如此,秖认得驴前马后底,将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宾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
僧便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阇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宾中主。﹝云居代云:
“某甲道得,不是宾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恁么道即易,相续也大难。”遂示颂曰:
“嗟见今时学道流,千千万万认门头。恰似入京朝圣主,祇到潼关便即休。”师不安,令沙弥传语云居,乃嘱曰:
“他或问和尚安乐否,但道云岩路相次绝也。汝下此语须远立,恐他打汝。”
沙弥领旨去,传语声未绝,早被云居打一棒,沙弥无语。﹝同安显代云:“恁么则云岩一枝不坠也。”云居锡云:“上座且道云岩路绝不绝。”崇寿稠云:“古人打此一棒,意作么生?”
﹞师将圆寂,谓众曰:“吾有闲名在世,谁人为吾除得?”众皆无对。时沙弥出曰:“请和尚法号。”师曰:
“吾闲名已谢。”﹝石霜云:“无人得他肯。”云居云:“若有闲名,非吾先师。”曹山云:“从古至今,无人辨得。”疏山云:“龙有出水之机,无人辨得。”
﹞僧问:“和尚违和,还有不病者也无?”师曰:“有。”曰:“不病者还看和尚否?”师曰:“老僧看他有分。”曰:
“未审和尚如何看他?”师曰:“老僧看时,不见有病。”师乃问僧:“离此壳漏子,向甚么处与吾相见。”
僧无对。师示颂曰:“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舌头路。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
乃命剃发、澡身、披衣,声钟辞众,俨然坐化。时大众号恸,移晷不止。师忽开目谓众曰:
“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劳生惜死,哀悲何益?”复令主事办愚痴斋,众犹慕恋不已。
延七日,食具方备,师亦随众斋毕。乃曰:“僧家无事,大率临行之际,勿须喧动。”遂归丈室,端坐长往。
当咸通十年三月,寿六十三,腊四十二,谥悟本禅师,塔曰慧觉。 青原下五世洞山价禅师法嗣曹山本寂禅师抚州曹山本寂禅师,泉州莆田黄氏子。少业儒,年十九,往福州灵石出家,二十五登戒。
寻谒洞山,山问:“阇黎名甚么?”师曰:“本寂。”山曰:“那个!”师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
自此入室,盘桓数载,乃辞去。山遂密授洞上宗旨,复问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不变异处去。”山曰:
“不变异处,岂有去邪?”师曰:“去亦不变异。”遂往曹溪礼祖塔,回吉水。众向师名,乃请开法。
师志慕六祖,遂名山为曹。寻值贼乱,乃之宜黄。有信士王若一,舍何王观请师住持。
师更何王为荷玉,由是法席大兴,学者云萃。洞山之宗,至师为盛。师因僧问:“五位君臣旨诀?”师曰:“正位即空界,本来无物。
偏位即色界,有万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
兼带者冥应众缘,不堕诸有,非染非净,非正非偏,故曰虚玄大道无著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当详审辨明。
君为正位,臣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视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带语。”僧问:“如何是君?”师曰:
“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虚。”曰:“如何是臣?”师曰:“灵机弘圣道,真智利群生。”曰:“如何是臣向君?”师曰:
“不堕诸异趣,凝情望圣容。”曰:“如何是君视臣?”师曰:“妙容虽不动,光烛本无偏。”曰:“如何是君臣道合?”
师曰:“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师又曰:“以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臣称君,不敢斥言是也。
此吾法宗要。”乃作偈曰:“学者先须识自宗,莫将真际杂顽空。妙明体尽知伤触,力在逢缘不借中。
出语直教烧不著,潜行须与古人同。无身有事超岐路,无事无身落始终。”复作五相:、偈曰:
“白衣须拜相,此事不为奇。积代簪缨者,休言落魄时。”、偈曰:“子时当正位,明正在君臣。
未离兜率界,乌鸡雪上行。”☉、偈曰:“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泥牛吼水面,木马逐风嘶。”、偈曰:
“王宫初降日,玉兔不能离。未得无功旨,人天何太迟。”●、偈曰:“浑然藏理事,眹兆卒难明。威音王未晓,弥勒岂惺惺。”
稠布衲问:“披毛带角是甚么堕?”师曰:“是类堕。”曰:“不断声色是甚么堕?”师曰:“是随堕。”曰:
“不受食是甚么堕?”师曰:“是尊贵堕。”乃曰:“食者即是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贵堕。
若执初心,知有自己及圣位,故曰类堕。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时,摈却色声香味触法,得宁谧即成功勋。
后却不执六尘等事,随分而昧,任之则碍。所以外道六师,是汝之师。彼师所堕,汝亦随堕。
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亦是就六根门头,见闻觉知,祇是不被他染污将为堕。
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岂况其余事邪?”师凡言堕,谓混不得、类不齐,凡言初心者,所谓悟了同未悟耳。师作四柰偈曰:
“莫行心处路,不挂本来衣。何须正恁么,切忌未生时。”僧问:“学人通身是病,请师医。”师曰:“不医。”曰:
“为甚么不医?”师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问:“沙门岂不是具大慈悲底人?”师曰:“是。”曰:
“忽遇六贼来时如何?”师曰:“亦须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师曰:“一剑挥尽。”曰:“尽后如何?”
师曰:“始得和同。”问:“五位对宾时如何?”师曰:“汝即今问那个位?”曰:
“某甲从偏位中来,请师向正位中接。”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恐落偏位中去。”师却问僧:
“祇如不接是对宾,是不对宾?”曰:“早是对宾了也。”师曰:“如是!如是!”问:“万法从何而生?”师曰:“从颠倒生。”曰:
“不颠倒时万法何在?”师曰:“在。”曰:“在甚么处?”师曰:“颠倒作么?”问:“不萌之草为甚么能藏香象?”师曰:
“阇黎幸是作家,又问曹山作么?”问:“三界扰扰,六趣昏昏,如何辨色?”师曰:“不辨色。”曰:
“为甚么不辨色?”师曰:“若辨色即昏也。”师闻钟声,乃曰:“阿!阿!”僧问:“和尚作甚么?”师曰:
“打著我心。”僧无对。﹝五祖戒代云:“作贼人心虚。”﹞问:“维那甚处来?”曰:“牵醋槽去来。”师曰:
“或到险处,又作么生牵?”那无对。﹝云居代云:“正好著力。”疏山代云:“切须放却始得。”﹞问金峰志曰:“作甚么来?”曰:“盖屋来。”师曰:
“了也未。”曰:“这边则了。”师曰:“那边事作么生?”曰:“候下工日白和尚。”师曰:“如是!如是!”
师一日入僧堂向火,有僧曰:“今日好寒!”师曰:“须知有不寒者。”曰:“谁是不寒者?”师筴火示之。僧曰:
“莫道无人好!”师抛下火。僧曰:“某甲到言里却不会。”师曰:“日照寒潭明更明。”问:
“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汝道洪州城里如许多人,甚么处去?”问:“眉与目还相识也无?”师曰:“不相识。”曰:
“为甚么不相识?”师曰:“为同在一处。”曰:“恁么则不分去也。”师曰:“眉且不是目。”曰:“如何是目?”
师曰:“端的去。”曰:“如何是眉?”师曰:“曹山却疑。”曰:“和尚为甚么却疑?”师曰:
“若不疑,即端的去也。”问:“如何是无刃剑?”师曰:“非淬炼所成。”曰:“用者如何?”师曰:“逢者皆丧。”曰:“不逢者如何?”
师曰:“亦须头落。”曰:“逢者皆丧则固是,不逢者为甚么头落?”师曰:“不见道能尽一切。”曰:
“尽后如何?”师曰:“方知有此剑。”问:“于相何真?”师曰:“即相即真。”曰:“当何显示?”师竖起拂子。问:
“幻本何真?”师曰:“幻本元真。”﹝法眼别云:“幻本不真。”﹞曰:“当幻何显?”师曰:“即幻即显。”﹝法眼别云:“幻即无当。”
﹞曰:“恁么则始终不离于幻也。”师曰:“觅幻相不可得。”问:“即心即佛即不问,如何是非心非佛?”师曰:
“兔角不用无,牛角不用有。”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恰遇曹山暂出。”曰:
“如何是常不在底人?”师曰:“难得。”僧问:“清税孤贫,乞师赈济。”师召税阇黎,税应诺。师曰:
“清原白家酒三盏,吃了犹道未沾唇。”﹝玄觉云:“甚么处是与他酒吃?”﹞问:“拟岂不是类?”师曰:“直是不拟亦是类。”曰:“如何是异?”
师曰:“莫不识痛痒好!”镜清问:“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师曰:“理即如此,事作么生?”曰:
“如理如事。”师曰:“谩曹山一人即得,争柰诸圣眼何!”曰:“若无诸圣眼,争鉴得个不恁么?”师曰:
“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云门问:“不改易底人来,师还接否?”师曰:“曹山无恁么闲工夫。”问:
“人人尽有弟子在尘中,师还有否?”师曰:“过手来。”其僧过手,师点曰:“一二三四五六足。”问:“鲁祖面壁,用表何事?”
师以手掩耳。问:“承古有言,未有一人倒地,不因地而起。如何是倒?”师曰:“肯即是。”曰:
“如何是起?”师曰:“起也。”问:“子归就父,为甚么父全不顾?”师曰:“理合如何。”曰:“父子之恩何在?”师曰:
“始成父子之恩。”曰:“如何是父子之恩?”师曰:“刀斧斫不开。”问:“灵衣不挂时如何?”师曰:
“曹山孝满。”曰:“孝满后如何?”师曰:“曹山好颠酒!”问:“教中道,大海不宿死尸,如何是大海?”师曰:
“包含万有者。”曰:“既是包含万有,为甚么不宿死尸?”师曰:“绝气息者不著。”曰:
“既是包含万有,为甚么绝气息者不著?”师曰:“万有非其功,绝气息者有其德。”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
“道有道无即得,争柰龙王桉剑何!”问:“具何知解,善能问难?”师曰:“不呈句。”曰:“问难个甚么?”师曰:“刀斧斫不入。”
曰:“恁么问难,还有不肯者么?”师曰:“有。”曰:“是谁?”师曰:“曹山。”问:“世间甚么物最贵?”师曰:
“死猫儿头最贵。”曰:“为甚么死猫儿头最贵?”师曰:“无人著价。”问:“无言如何显?”师曰:
“莫向这里显。”曰:“甚么处显?”师曰:“昨夜床头失却三文钱。”问:“日未出时如何。”师曰:“曹山也曾恁么来。”
曰:“出后如何?”师曰:“犹较曹山半月程。”问僧:“作甚么?”曰:“扫地。”师曰:“佛前扫,佛后扫?”曰:
“前后一时扫。”师曰:“与曹山过靸鞋来。”僧问:“抱璞投师,请师雕琢。”师曰:“不雕琢。”曰:
“为甚么不雕琢?”师曰:“须知曹山好手。”问:“如何是曹山眷属?”师曰:“白发连头戴,顶上一枝花。”问:
“古德道,尽大地唯有此人,未审是甚么人?”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如何是第二月?”师曰:
“也要老兄定当。”曰:“作么生是第一月?”师曰:“险。”师问德上座:“菩萨在定,闻香象渡河,出甚么经?”曰:
“出槃经。”师曰:“定前闻,定后闻?”曰:“和尚流也。”师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
师曰:“滩下接取。”问:“学人十二时中,如何保任?”师曰:“如经蛊毒之乡,水也不得沾著一滴。”问:
“如何是法身主?”师曰:“谓秦无人。”曰:“这个莫便是否?”师曰:“斩。”问:“亲何道伴,即得常闻于未闻。”
师曰:“同共一被盖。”曰:“此犹是和尚得闻,如何是常闻于未闻?”师曰:“不同于木石。”曰:
“何者在先,何者在后?”师曰:“不见道常闻于未闻。”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曹山。”﹝法灯别云:“汝不是恁么人。”﹞曰:
“拟杀何人?”师曰:“一切总杀。”曰:“忽逢本生父母又作么生?”师曰:“拣甚么!”曰:“争柰自己何!”
师曰:“谁柰我何!”曰:“何不自杀?”师曰:“无下手处。”问:“一牛饮水,五马不嘶时如何?”师曰:
“曹山解忌口。”问:“常在生死海中沉没者,是甚么人?”师曰:“第二月。”曰:“还求出也无?”师曰:
“也求出,祇是无路。”曰:“未审甚么人接得伊?”师曰:“担铁枷者。”问:“雪覆千山,为甚么孤峰不白?”师曰:
“须知有异中异。”曰:“如何是异中异?”师曰:“不堕诸山色。”纸衣道者来参,师问:“莫是纸衣道者否?”者曰:
“不敢。”师曰:“如何是纸衣下事?”者曰:“一裘才挂体,万法悉皆如。”师曰:“如何是纸衣下用?”
者近前应诺,便立脱。师曰:“汝祇解恁么去,何不解恁么来?”者忽开眼,问曰:“一灵真性,不假胞胎时如何?”
师曰:“未是妙。”者曰:“如何是妙?”师曰:“不借借。”者珍重便化。师示颂曰:
“觉性圆明无相身,莫将知见妄疏亲。念异便于玄体昧,心差不与道为邻。情分万法沈前境,识鉴多端丧本空。
如何句中全晓会,了然无事昔时人。”问强上座曰:“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
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曰:“如驴觑井。”师曰:“道则太煞道,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如何?”师曰:“如井觑驴。”僧举:
“药山问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师曰:
“前箭犹似可,后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师曰:“王敕既行,诸侯避道。”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填沟塞壑。”问:“如何是师子?”师曰:“众兽近不得。”曰:“如何是师子儿?”师曰:“能吞父母者。”
曰:“既是众兽近不得,为甚么却被儿吞?”师曰:“岂不见道,子若哮吼,祖父俱尽。”曰:“尽后如何?”
师曰:“全身归父。”曰:“未审祖尽时父归何所?”师曰:“所亦尽。”曰:“前来为甚么道全身归父?”师曰:
“譬如王子,能成一国之事。”又曰:“阇黎,此事不得孤滞,直须枯木上更撒些子华。”云门问:
“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吃常住苗稼者是。”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你还畜得么?”曰:“畜得。”师曰:
“你作么生畜?”曰:“著衣吃饭有甚么难?”师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门便礼拜。陆亘大夫问南泉:“姓甚么?”
泉曰:“姓王。”曰:“王还有眷属也无?”泉曰:“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泉曰:“玉殿苔生。”
后僧举问师:“玉殿苔生,意旨如何?”师曰:“不居正位。”曰:“八方来朝时如何?”师曰:“他不受礼。”曰:
“何用来朝?”师曰:“违则斩。”曰:“违是臣分上,未审君意如何?”师曰:“枢密不得旨。”曰:
“恁么则燮理之功,全归臣相也。”师曰:“你还知君意么?”曰:“外方不敢论量。”师曰:“如是!如是!”问:
“才有是非,纷然失心时如何?”师曰:“斩。”僧问香严:“如何是道?”严曰:“枯木里龙吟。”曰:“如何是道中人?”严曰:
“髑髅里眼睛。”﹝玄吵别云:“龙藏枯木。”﹞僧不领,乃问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龙吟?”霜曰:“犹带喜在。”曰:
“如何是髑髅里眼睛?”霜曰:“犹带识在。”又不领,乃问师:“如何是枯木里龙吟?”师曰:“血脉不断。”曰:
“如何是髑髅里眼睛?”师曰:“乾不尽。”曰:“未审还有得闻者么?”师曰:“尽大地未有一人不闻。”曰:
“未审枯木里龙吟是何章句?”师曰:“不知是何章句,闻者皆丧。”遂示偈曰:“枯木龙吟真见道,髑髅无识眼初明。
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问:“朗月当空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曰:“请师接上阶。”
师曰:“月落后来相见。”师寻常应机,曾无轨辙。于天复辛夏夜,问知事曰:“今日是几何日月?”曰:
“六月十五。”师曰:“曹山平生行脚到处,祇管九十日为一夏。明日辰时行脚去。”及时,焚香宴坐而化。
阅世六十二,腊三十七。葬全身于山之西阿,谥元证禅师,塔曰福圆。云居道膺禅师洪州云居道膺禅师,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于范阳延寿寺。二十五成大僧。
其师令习声闻,篇聚非其好,弃之。游方至翠微问道,会有僧自豫章来,盛称洞山法席,师遂造焉。山问:
“甚处来?”师曰:“翠微来。”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师曰:“翠微供养罗汉。某甲问:
“供养罗汉,罗汉还来否?”微曰:“你每日个甚么?”山曰:“实有此语否?”师曰:“有。”山曰:“不虚参见作家来!”山问:
“汝名甚么?”师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师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
“与老僧祇对道吾底语一般。”师问:“如何是祖师意?”山曰:“阇黎,他后有把茅盖头。忽有人问,如何祇对?”师曰:
“道膺罪过。”山谓师曰:“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是否?”师曰:“若是思大,佛亦不作。”山然之。山问师:
“甚处去来?”师曰:“蹋山来。”山曰:“那个堪住?”师曰:“那个山不堪住?”山曰:
“恁么则国内总被阇黎占却。”师曰:“不然。”山曰:“恁么则子得个入路。”师曰:“无路。”山曰:“若无路,争得与老僧相见?”师曰:
“若有路,即与和尚隔山﹝山或作生﹞去也。”山乃曰:“此子已后,千人万人把不住去在。”
师随洞山渡水次,山问:“水深多少?”师曰:“不湿。”山曰:“粗人。”师曰:“请师道。”山曰:“不乾。”南泉问僧:“讲甚么经?”
曰:“弥勒下生经。”泉曰:“弥勒几时下生?”曰:“见在天宫,当来下生。”泉曰:
“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师问洞山:“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谁与安名?”山被问直得禅床震动,乃曰:
“膺阇黎,吾在云岩曾问老人,直得火炉震动,今日被子一问,直得通身汗流。”师后结庵于三峰,经旬不赴堂。山问:
“子近日何不赴斋?”师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将谓汝是个人,犹作这个见解在?
汝晚间来。”师晚至,山召:“膺庵主。”师应诺。山曰:“不思善,不思恶,是甚么?”
师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寻不见。如是三日乃绝。山问师:“作甚么?”师曰:“合酱。”山曰:“用多少盐?”师曰:“旋入。”山曰:
“作何滋味?”师曰:“得。”山问:“大阐提人作五逆罪,孝养何在?”师曰:“始成孝养。”
自尔洞山许为室中领袖。初止三峰,其化未广。后开法云居,四众臻萃。上堂,举先师道:
“地狱未是苦,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却是最苦。”师曰:“汝等既在这个行流,十分去九,不较多也更著些子精彩。
便是上座不届平生行脚,不孤负丛林。古人道,欲得保任此事,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方有些子气息。
汝若大事未办,且须履践玄途。”上堂:“得者不轻微,明者不贱用,识者不咨嗟,解者无厌恶。
从天降下则贫穷,从地涌出则贵。门里出身易,身里出门难。动则埋身千丈,不动则当处生苗。一言迥脱,独拔当时。
言语不要多,多则无用处。”僧问:“如何是从天降下则贫穷?”师曰:“不贵得。”曰:
“如何是从地涌出则富贵?”师曰:“无中忽有。”刘禹端公问:“雨从何来?”师曰:“从端公问处来。”公欢喜赞叹。师却问公:
“雨从何来?”公无语。﹝有老宿代云:“适来道甚么?”归宗柔别云:“谢和尚再三。”﹞问:“如何是沙门所重?”师曰:
“心识不到处。”问:“佛与祖还有阶级否?”师曰:“俱在阶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古路不逢人。”问:
“如何是一法?”师曰:“如何是万法?”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
“一法是你本心,万法是你本性,且道心与性,是一是二?”僧礼拜,师示颂曰:“一法诸法宗,万法一法通。唯心与唯性,不说异兼同。”问:
“如何是口诀。”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掷拂子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趁雀儿也不会。”僧问:
“有人衣绣锈入来见和尚,后为甚寸丝不挂?”师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扑倒也须粉碎。”问:
“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未审和尚出多少人?”师展手示之。问:“如何是向上人行履处?”师曰:“天下太平。”问:
“游子归家时如何?”师曰:“且喜归来。”曰:“将何奉献?”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问:“如何是诸佛师?”
师喝曰:“这田库儿。”僧礼拜。师曰:“你作么生会?”僧喝曰:“这老和尚!”师曰:“元来不会。”
僧作舞出去。师曰:“沿台盘乞儿。”师曾令侍者送裤与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娘生裤。”竟不受。
师再令侍者问:“娘未生时著个甚么?”道者无语。后迁化有舍利,持似于师。师曰:
“直饶得八斛四斗,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师在洞山作务,误铲杀蚯蚓。山曰:“这个!”师曰:“他不死。”山曰:
“二祖往邺都,又作么生?”师不对。后有僧问:“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和尚岂不是无语?”师曰:
“当时有语,祇是无人证明。”问:“山河大地从何而有?”师曰:“从妄想有。”曰:“与某甲想出一铤金得么?”师便休去。
僧不肯。师问雪峰:“门外雪消也未?”曰:“一片也无,消个甚么?”师曰:“消也。”僧问:
“一时包裹时如何?”师曰:“旋风千匝。”上堂:“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祇解寻得有踪迹底。
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息也无。”僧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挂角后如何?”师曰:
“六六三十六。”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不见道无踪迹。”其僧举似赵州,州曰:
“云居师兄犹在。”僧便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挂角后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
“得恁么难会?”州曰:“有甚么难会?”曰:“请和尚指示。”州曰:“新罗!新罗!”又问长庆:
“羚羊挂角时如何?”庆曰:“草里汉。”曰:“挂后如何?”庆曰:“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庆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
众僧夜参,侍者持灯来,影在壁上。僧见便问:“两个相似时如何?”师曰:“一个是影。”问:
“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师曰:“祇这是。”新罗僧问:“佛陀波利见文殊,为甚却回去?”师曰:
“祇为不将来,所以却回去。”问:“如何是佛?”师曰:“赞叹不及。”曰:“莫祇这便是否?”师曰:“不劳赞叹。”问:
“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此意如何?”师曰:“动则应堕恶道,静则为人轻贱。”﹝崇寿稠别云:
“心外有法,应堕恶道。守住自己,为人轻贱。”﹞问:“香积饭甚么人得吃?”师曰:“须知得吃底人入口也须抉出。”
有僧在房内念经,师隔窗问:“阇黎念者是甚么经?”僧曰:“维摩经。”师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甚么经?”
其僧从此得入。上堂:孤迥迥,峭巍巍。”僧出问曰:“某甲不会。”师曰:“面前案山子也不会?”新罗僧问:
“是甚么得恁么难道!”师曰:“有甚么难道?”曰:“便请和尚道。”师曰:“新罗!新罗!”问:
“明眼人为甚么黑如漆?”师曰:“何怪!”荆南节度使成汭入山设供,问曰:“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
如何是世尊密语?”师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会么?”书曰:“不会。”师曰:
“汝若不会,世尊有密语,汝若会,迦叶不覆藏。”僧问:“才生为甚么不知有?”师曰:“不同生。”曰:“未生时如何?”师曰:“不曾灭。”曰:
“未生时在甚么处?”师曰:“有处不收。”曰:“甚么人不受灭?”师曰:“是灭不得者。”上堂:
“僧家发言吐气,须有来由,莫将等闲。这里是甚么所在,争受容易。凡问个事,也须识些子好恶。
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傍家行脚,到处觅相似语,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学太多去。
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前头。八十老人入场屋,不是小儿嬉,不是因循事。
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不著力,敲骨打髓,须有来由。
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锁,须教相续不断,始得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
到这里有甚么跣处,有甚么拟议处,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
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甚么如此?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心如腊月扇子,直得口边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
欲得恁么事,须是恁么人。既是恁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上堂:
“汝等诸人,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
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自余是甚么闲,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如将方木逗圆孔,多少讹。若无恁么事,饶你攒花蔟锦,亦无用处,未离情识在。
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若有一毫去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差之毫牦,过犯山岳。
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閤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直须向这里及取、及去、及来,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
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祇唤作了事人,终不吃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
不见道,从门入者非宝,捧上不成龙,知么?”师为南昌钟王尊之,愿为世世师。天复元年秋,示疾。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曰:
“今日是几?”曰:“初三。”师曰:“三十年后,但道祇这是。”乃告寂。谥弘觉禅师。疏山匡仁禅师抚州疏山匡仁禅师,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证禅师出家。一日,告其师,往东都。
听习未经岁月,忽曰:“寻行数墨,语不如默。舍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参,出问:
“未有之言,请师示诲。”山曰:“不诺无人肯。”师曰:“还可功也无?”山曰:“你即今还功得么?”师曰:“功不得即无讳处。”
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须如枯木生花,方与他合。”师问:“一切处不乖时如何?”山曰:
“阇黎,此是功动边事。幸有无功之功,子何不问?”师曰:“无功之功,岂不是那边人?”山曰:
“大有人笑子恁么问。”师曰:“恁么则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师曰:“如何是迢然?”山曰:
“唤作那边人,即不得。”师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无辨处。”山问师:“空劫无人家,是甚么人住处?”师曰:
“不识。”山曰:“人还有意旨也无?”师曰:“和尚何不问他?”山曰:“现问次。”师曰:“是何意旨?”山不对。
洎洞山顺世,弟子礼终,乃到潭州大沩,值沩示众。曰:
“行脚高士,直须向声色里睡眠,声色里坐卧,始得。”师出问:“如何是不落声色句?”沩竖起拂子。师曰:“此是落声色句。”沩放下拂子,归方丈。
师不契,便辞香严。严曰:“何不且住?”师曰:“某甲与和尚无缘。”严曰:“有何因缘,试举看。”师遂举前话。
严曰:“某甲有个话。”师曰:“道甚么?”严曰:“言发非声,色前不物。”师曰:“元来此中有人。”
遂嘱香严曰:“向后有住处,某甲却来相见。”乃去。沩问严曰:“问声色话底矮阇黎在么?”严曰:“已去也。”沩曰:
“曾举向子么?”严曰:“某甲亦曾对他来。”沩曰:“试举看。”严举前话,沩曰:“他道甚么?”严曰:
“深肯某甲。”沩失笑曰:“我将谓这矮子有长处,元来祇在这里。
此子向去,若有个住处,近山无柴烧,近水无水吃。”师闻福州大沩安和尚示众曰:“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师特入岭到彼,值沩泥壁,便问:
“承闻和尚道,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是否?”沩曰:“是。”师曰:“忽遇树倒藤枮,句归何处?”
沩放下泥槃,呵呵大笑,归方丈。师曰:“某甲三千里卖却布单,特为此事而来,和尚何得相弄?”
沩唤侍者,取二百钱与这上座去。遂嘱曰:“向后有独眼龙为子点破在。”为山次日上堂,师出问:
“法身之理,理绝玄微,不夺是非之境,犹是法身边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沩举起拂子。师曰:“此犹是法身边事。”沩曰: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夺拂子,摺折掷向地上,便归众。沩曰:“龙蛇易辨,衲子难瞒。”
后闻婺州明招谦和尚出世,谦眇一目,径往礼拜。招问:“甚处来?”师曰:“闽中来。”招曰:“曾到大沩否?”师曰:“到。”招曰:
“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招曰:“沩山可谓头正尾正,祇是不遇知音。”师亦不省。复问:
“忽遇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招曰:“却使沩山笑转新。”师于言下大悟。乃曰:“沩山元来笑里有刀。”遥望礼拜,悔过。
招一日问:“虎生七子,那个无尾巴?”师曰:“第七个无尾巴。”香严出世,师不爽前约,遂往访之。
严上堂,僧问:“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严曰:“万机休罢,千圣不携。”师在众作呕声,曰:“是何言欤?”
严闻便下座。曰:“适对此僧语必有不是,致招师叔如是,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万机休罢,犹有物在。
千圣不携,亦从人得。如何无过?”严曰:“却请师叔道。”师曰:“若教某甲道,须还师资礼始得。”
严乃礼拜,蹑前问。师曰:“何不道肯诺不得全。”严曰:“肯又肯个甚么?诺又诺于阿谁?”师曰:
“肯即肯他千圣,诺即诺于己灵。”严曰:“师叔恁么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师到夹山,山上堂。师问:
“承师有言,目前无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辉,澄潭无影。”师作掀禅床势。山曰:
“阇黎作么生?”师曰:“目前无法,了不可得。”山曰:“大众看取,这一员战将。”师参岩头,头见来,乃低头佯睡。
师近前而立,头不顾。师拍禅床一下,头回首曰:“作甚么?”师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
头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回谒石霜,﹝机语具石霜章。﹞遂归故里,出主蓝田。信士张霸迁问:
“和尚有何言句?”师示偈曰:“吾有一宝琴,寄之在旷野。不是不解弹,未遇知音者。”后迁疏山。上堂:
“病僧咸通年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后,会得法身向上事。”云门出问:“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桩。”
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非枯桩。”曰:“还许某甲说道理也无?”师曰:“许。”曰:
“枯桩岂不是明法身边事?”师曰:“是。”曰:“非枯桩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师曰:“是。”曰:
“祇如法身,还该一切也无?”师曰:“法身周遍,岂得不该?”门指净瓶曰:“祇如净瓶,还该法身么?”师曰:“阇黎莫向净瓶边觅。”
门便礼拜。师问镜清:“肯诺不得全,子作么生会?”清曰:“全归肯诺。”师曰:“不得全又作么生?”清曰:
“个中无肯路。”师曰:“始惬病僧意。”问僧:“甚处来?”曰:“雪峰来。”师曰:
“我已前到时,事事不足,如今足也未?”曰:“如今足也。”师曰:“粥足饭足?”僧无尌。﹝云门代云:“粥足饭足。”﹞有僧为师造寿塔毕,白师。
师曰:“将多少钱与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师曰:
“为将三钱与匠人,为将两钱与匠人,为将一钱与匠人?若道得,与吾亲造塔来。”僧无语。后僧举似大岭庵闲和尚,﹝即罗山也。﹞岭曰:“还有人道得么?”
僧曰:“未有人道得。”岭曰:“汝归与疏山道,若将三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
若将两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将一钱与匠人,累他匠人眉须堕落。”僧回如教而说。
师具威仪望大岭作礼,叹曰:“将谓无人,大岭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间。虽然如是,也是腊月莲花。”大岭后闻此语,曰:
“我恁么道,早是龟毛长三尺。”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何不问疏山老汉。”僧无对。
师常握木蛇,有僧问:“手中是甚么?”师提起曰:“曹家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尺五头巾。”曰:
“如何是尺五头巾?”师曰:“圆中取不得。”因鼓山举威音王佛师,师乃问:“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山曰:
“莫无惭愧好!”师曰:“阇黎恁么道即得,若约病僧即不然。”山曰:“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师曰:“不坐无贵位。”
问:“灵机未运时如何?”师曰:“夜半放白牛。”问:“如何是一句?”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
师曰:“少时辈。”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饶你雄信解拈鎗,比逐秦王较百步。”曰:
“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将军不上便桥,金牙徒劳拈筈。”问:“如何是直指?”师曰:
“珠中有水君不信,拟向天边问太阳。”冬至上堂,僧问:“如何是冬来意?”师曰:“京师出大黄。”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
“背抵芒丛,四脚指天。”师临迁化,有偈示众曰:“我路碧空外,白云无处闲。世有无根树,黄叶风送还。”
偈终而逝,塔于本山。青林师虔禅师青林师虔禅师,初参洞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间?”师曰:
“胡地冬抽笋。”山曰:“别甑炊香饭供养此人。”师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后,走杀天下人在。”
师在洞山栽松次,有刘翁者求偈。师作偈曰:“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
刘得偈呈洞山,山谓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师辞洞山,山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金轮不隐的,遍界绝红尘。”
山曰:“善自保任!”师珍重而出。洞山门送,谓师曰:“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
“步步踏红尘,通身无影像。”山良久,师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么性急?”师曰:“某甲罪过。”便礼辞。
师至山南府青锉山住庵。经十年,忽记洞山遗言,乃曰:“当利群蒙,岂拘小节邪?”
遂往随州,众请住青林,后迁洞山。凡有新到,先令般柴三转,然后参堂。有一僧不肯,问师曰:“三转内即不问,三转外如何?”
师曰:“铁轮天子寰中旨。”僧无对。师便打,趁出。僧问:“昔年病苦,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
“金錍拨破脑,顶上灌醍醐。”曰:“恁么则谢师医。”师便打。上堂:“祖师门下,鸟道玄微。功穷皆转,不究难明。
汝等诸人,直须离心意识参,出凡圣路学,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
“古皇尺一寸。”问:“请师答话。”师曰:“修罗掌于日月。”上堂:“祖师宗旨,今日施行。
法令已彰,复有何事?”僧问:“正法眼藏,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付何人?”师曰:“灵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师。”问:
“如何是道?”师曰:“回头寻远涧。”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拥雪首扬眉。”问:“千差路别,如何顿晓?”
师曰:“足下背骊珠,空怨长天月。”问:“学人径往时如何?”师曰:“死蛇当大路,劝子莫当头。”曰:
“当头者如何?”师曰:“丧子命根。”曰:“不当头者如何?”师曰:“亦无回避处。”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
“失却也。”曰:“向甚么处去?”师曰:“莫深无觅处。”曰:“和尚也须堤防始得。”师拊掌曰:“一等是个毒气。”白水本仁禅师高安白水本仁禅师,因设先洞山忌斋,僧问:“供养先师,先师还来也无?”师曰:
“更下一分供养著。”上堂:“老僧寻常不欲向声前色后,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声不是声,色不是色。”僧问:
“如何是声不是声?”师曰:“唤作色得么?”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师曰:“唤作声得么?”僧作礼。师曰:
“且道为汝说,答汝话,若向这里会得,有个入处。”上堂:“眼里著沙不得,耳里著水不得。”僧问:
“如何是眼里著沙不得?”师曰:“应真无比。”曰:“如何是耳里著水不得?”师曰:“白净无垢。”问:
“文殊与普贤,万法悉同源。文殊普贤即不问,如何是同源底法?”师曰:“却问取文殊普贤。”曰:“如何是文殊普贤?”师曰:
“一钓便上。”师谓镜清曰:“时寒道者清。”曰:“不敢。”师曰:“还有卧单也无?”曰:
“设有,亦无展底工夫。”师曰:“直饶道者滴水冰生,亦不干他事。”曰:“滴水冰生,事不相涉。”师曰:“是。”曰:
“此人意作么生?”师曰:“此人不落意。”曰:“不落意,此人!”师曰:“高山顶上,无可与道者啖啄。”
长生然和尚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还见庭前杉樧树否?”曰:
“恁么则和尚今日,因学人致得是非。”师曰:“多口座主。”然去后,师方知是雪峰禅客。乃曰:“盗法之人,终不成器。”
﹝然住后,众缘不备,果符师记。因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然云:“不可为阇黎一人,荒却长生山也。”玄沙闻云:
“然师兄佛法即大行,受记之缘亦就。﹞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落花随流水,明月上孤岑。”师将顺世,焚香白众曰:
“香烟绝处是吾槃时也。”言讫跏趺而坐,息随烟灭。白马遁儒禅师洛京白马遁儒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十道不通风,哑子传来信。”曰:
“传甚么信?”师乃合掌顶戴。问:“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才生不可得,不贵未生时。”曰:
“是个甚么不贵未生时?”师曰:“是汝阿爷。”问:“三千里外向白马,及乎到来为甚么不见?”师曰:
“是汝不见,不干老僧事。”曰:“请和尚指示。”师曰:“指即没交涉。”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昨夜三更月正午。”问: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僧问黄龙:“如何是井底虾蟆吞却月?”龙曰:“不柰何。”曰:
“恁么则吞却去也。”龙曰:“任吞。”曰:“吞后如何?”龙曰:“好虾蟆。”﹞问:“如何是学人急切处?”师曰:
“俊鸟犹嫌钝,瞥然早已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点额猢狲探月波。”龙牙居遁禅师潭州龙牙山居遁证空禅师,抚州人也。因参翠微,乃问:
“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不蒙一法示诲,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师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法眼别云:“祖师来也。”云居齐云:
“此三人尊宿,还有亲疏也无?若有,那个亲?若无亲疏,眼在甚么处?”﹞师又问翠微:“如何是祖师意?”微曰:
“与我将禅板来。”师遂过禅板,微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济:“如何是祖师意?”济曰:
“与我将蒲团来。”师乃过蒲团,济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后有僧问:
“和尚行脚时,问二尊宿祖师意,未审二尊宿明也未?”师曰:“明即明也,要且无祖师意。”﹝东禅齐云:
“众中道,佛法即有,祇是无祖师意。若恁么会,有何交涉;别作么生会无祖师意底道理?”
﹞师复举德山头落底语,因自省过,遂止洞山,随众参请。一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师始悟厥旨,服勤八稔。
湖南马氏请住龙牙。上堂:“夫参玄人,须透过祖佛始得。新丰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参学分。
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谩去。”僧问:“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师曰:“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乃曰:
“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
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
若也如是,始体得佛祖意,方与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师曰:
“道者直须自悟去始得。”问:“十二时中如何著力?”师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问:
“终日区区,如何顿息?”师曰:“如孝子丧却父母,始得。”﹝东禅齐云:“如丧父母,何有闲暇,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
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异人心是。”乃曰:“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始是道人。
若是言说,则没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
十二时中,除却著衣吃饭,无丝发异于人心,无诳人心,此个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会,则没交涉,大不容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待石乌龟解语,即向汝道。”曰:“石乌龟语也。”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古人得个甚么,便休去?”师曰:“如贼入空室。”问:
“无边身菩萨,为甚么不见如来顶相?”师曰:“汝道如来还有顶相么?”问:“大庾岭头提不起时如何?”
师曰:“六祖为甚么将得去?”问:“二鼠侵藤时如何?”师曰:“须有隐身处始得。”曰:“如何是隐身处?”
师曰:“还见侬家么?”问:“维摩掌擎世界,未审维摩向甚么处立?”师曰:“道者,汝道维摩掌擎世界?”问:
“知有底人,为甚么却有生死?”师曰:“恰似道者未悟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此一问最苦。”
﹝报慈云:“此一间最好。”﹞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祖师在后来。”问:“如何是无事沙门?”师曰:
“若是沙门,不得无事。”曰:“为甚么不得无事?”师曰:“觅一个也难得。”问:
“蟾蜍无反照之功,玉兔无伴月之意时如何?”师曰:“道者,尧舜之君犹有化在。”问:“如何得此身安去?”师曰:“不被别身谩始得。”﹝法眼别云:
“谁恼乱汝?”﹞报慈屿赞师真曰:“日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欲全露。”师一日在帐中坐,僧问:
“不是无身,不欲全露,请师全露。”师拨开帐子曰:“还见么?”曰:“不见。”师曰:“不将眼来?”﹝报慈屿闻云:
“龙牙祇道得一半。”法眼别云:“饱丛林。”﹞师将顺寂,有大星陨于方丈前。华严休静禅师京兆华严寺休静禅师,在洛浦作维那时,一日白槌普请曰:“上间般柴,下间锄地。”第一座问:
“圣僧作甚么?”师曰:“当堂不正坐,不赴两头机。”师问洞山:“学人无个理路,未免情识运为。”山曰:
“汝还见有理路也无?”师曰:“见无理路。”山曰:“甚处得情识来?”师曰:“学人实问。”山曰:
“恁么则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师曰:“万里无寸草处,还许某甲去也无?”山曰:“直须恁么去。”
师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狭路相逢时如何?”师曰:“反侧!反侧!”山曰:“汝记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三百而已。”
初住福州东山之华严,众满一千。未几,属后唐庄宗徵入辇下,大阐玄风,其徒果止三百。庄宗问:
“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探尽龙宫藏,众义不能诠。”问:“大悟底人为甚么却迷?”师曰:
“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问:“大军设天王斋求胜,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未审天王赴阿谁愿?”师曰:
“天垂雨露,不拣荣枯。”庄宗请入内斋,见大师大德总看经,唯师与徒众不看经。帝问:“师为甚么不看经?”
师曰:“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师一人即得,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师曰:
“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帝曰:“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师曰:“水母元无眼,求食须赖虾。”帝曰:
“既是后生,为甚么却称长老?”师曰:“三岁国家龙凤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师后游河朔,于平阳示灭。
荼毗获舍利,建四浮图:一晋州,一房州,一终南山逍遥园,一华严寺。谥宝智禅师、无为之塔。九峰普满禅师瑞州九峰普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东生明月,西落金乌。”曰:“非师不委。”师曰:
“理当则行。”僧礼拜,师便打。僧曰:“仁义道中,礼拜何咎?”师曰:“来处不明,须行严令。”问:
“眼不到色尘时如何?”师指香台曰:“面前是甚么?”曰:“请师子细。”师曰:“不妨遭人检点。”问:
“人人尽道请益,未审师还拯济也无?”师曰:“汝道巨岳还乏寸土么?”曰:“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
“演若迷头心自狂。”曰:“还有不狂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师曰:“突晓途中眼不开。”问僧:
“近离甚么?”曰:“闽中。”师曰:“远涉不易。”曰:“不难,动步便到。”师曰:“有不动步者么?”曰:“有。”师曰:
“争得到此间?”僧无对。师以拄杖趁下。问:“对境心不动时如何?”师曰:“汝无大人力。”曰:
“如何是大人力?”师曰:“对境心不动。”曰:“适来为甚么道无大人力?”师曰:
“在舍祇言为客易,临川方觉取鱼难。”问:“如何是道?”师曰:“见通车马。”曰:“如何是道中人?”师便打。僧作礼,师便喝。问:
“十二时中如何合道?”师曰:“与心合道。”曰:“毕竟如何?”师曰:“土上加泥犹自可,离波求水实堪悲。”问:
“如何是不坏身?”师曰:“正是。”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适来曲多少?”问:
“古人道,真因妄立,从妄显真,是否?”师曰:“是。”曰:“如何是真?”师曰:“不杂食。”曰:“如何是妄?”师曰:“起倒攀缘。”曰:
“去此二途,如何合得圆常?”师曰:“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问:“九峰一路,今古咸知。
向上宗乘,请师提唱。”师竖起拂子。僧曰:“大众侧聆,愿垂方便。”师曰:“清波不睹鱼龙现,迅浪风高下底钩。”
曰:“若不久参,那知今日?”师曰:“人生无定止,像没镜中圆。”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更问阿谁?”曰:“恁么则学人全体是也。”师曰:“须弥顶上戴须弥。”北院通禅师益州北院通禅师,初参夹山,问曰:
“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岂不是和尚语?”山曰:“是。”师乃掀倒禅床,叉手而立。山起来打一拄杖,师便下去。﹝法眼云:
“是他掀倒禅床,何不便去?须待他打一棒了去,意在甚么处?”﹞次参洞山,山上堂曰:“坐断主人公,不落第二见。”师出众曰:
“须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犹是第二见。”师便掀倒禅床。山曰:“老兄作么生?”师曰:
“待某甲舌头烂,即向和尚道。”后辞洞山拟入岭,山曰:“善为!飞猿岭峻好看!”师良久,山召:“通阇黎!”师应诺。山曰:
“何不入岭去?”师因有省,更不入岭。住后,上堂:“诸上座有甚么事,出来论量取。若上上根机,不假如斯。
若是中下之流,直须铲削门头户底,教索索地,莫教入泥水。第一速须省事,直须无心去。
学得千般万般,祇成知解,与衲僧门下有甚么交涉?”僧问:“直须无心学时如何?”师曰:“不管系。”问:“如何是佛?”
师曰:“峭壁本无苔,洒墨图斑驳。”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如何?”
师曰:“还我珠来。”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无点污。”问:“转不得时如何?”师曰:“功不到。”问:
“如何是大富贵底人?”师曰:“如轮王宝藏。”曰:“如何是赤穷底人?”师曰:“如酒店腰带。”问:
“水洒不著时如何?”师曰:“乾剥剥地。”问:“一槌便成时如何?”师曰:“不是偶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壁上尽枯松,游蜂竞采蕊。”灭后谥证真禅师。洞山道全禅师洞山道全禅师,问先洞山:“如何是出离之要?”山曰:“阇黎足下烟生。”师当下契悟,更不他游。
云居进语曰:“终不孤负和尚足下烟生。”山曰:“步步玄者,即是功到。”暨洞山圆寂,众请踵迹住持。
僧问:“佛入王宫,岂不是大圣再来?”师曰:“护明不下生。”曰:“争柰六年苦行何?”师曰:“幻人呈幻事。”
曰:“非幻者如何?”师曰:“王宫觅不得。”问:“清净行者不入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狱时如何?”师曰:
“度尽无遗影,还他越槃。”问:“极目千里,是甚么风范?”师曰:“是阇黎风范。”曰:
“未审和尚风范如何?”师曰:“不布婆娑眼。”京兆蚬子和尚京兆府蚬子和尚,不知何许人也。事迹颇异,居无定所。
自印心于洞山,混俗闽川,不畜道具,不循律仪。冬夏唯披一衲,逐日沿江岸采掇虾蚬,以充其腹。暮即宿东山白马庙纸钱中。
居民目为蚬子和尚。华严静禅师闻之,欲决真假,先潜入纸钱中。深夜师归,严把住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遽答曰:“神前酒台盘。”严放手曰:“不虚与我同根生。”严后赴庄宗诏入长安,师亦先至。
每日歌唱自拍,或乃佯狂泥雪,去来俱无踪迹,厥后不知所终。幽栖道幽禅师台州幽栖道幽禅师,镜清问:“如何是少父?”师曰:“无标的。”曰:“无标的以为少父邪?”师曰:
“有甚么过?”曰:“祇如少父作么生?”师曰:“道者是甚么心行?”问:“如何是佛?”师曰:“汝不信是众生。”
曰:“学人大信。”师曰:“若作胜解,即受群邪。”问:“如何是道?”师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曰:
“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解驱云里信。”师一日斋时,入堂白槌曰:“白大众。”众举头,师曰:“且吃饭。”
师将示灭,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迢然!迢然!”言讫坐亡。越州乾峰和尚越州乾峰和尚,上堂:
“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始解归家稳坐,须知更有向上一窍在。”云门出,问:“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师呵呵大笑。门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
“子是甚么心行?”门曰:“也要和尚相委。”师曰:“直须与么始解稳坐。”门应“喏喏”。上堂:
“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云门出众曰:“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师曰:“典座来日不得普请。”便下座。
问僧:“甚处来?”曰:“天台。”师曰:“见说石桥作两段,是否?”曰:“和尚甚处得这消息来?”师曰:
“将谓华顶峰前客,元平田庄里人。”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唤院主来,趁出这僧著。”师问:
“众僧轮回六趣,具甚么眼?”众无对。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老僧问!”曰:“和尚问则且置。”
师曰:“老僧问尚不柰何,说甚么超佛越祖之谈?”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
师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僧后请益云门,门拈起扇子云:“扇子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打一棒,雨似盆倾。
会么?”﹞吉州禾山和尚吉州禾山和尚,僧问:“学人欲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禾山答汝了也。”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禾山大顶。”问:“如何和尚家风?”师曰:“满目青山起白云。”曰:“或遇客来,如何祇待?”师曰:
“满盘无味醍醐果。”问:“无言童子居何国土?”师曰:“当轩木马嘶风切。”天童咸启禅师明州天童咸启禅师,问伏龙:“甚处来?”曰:“伏龙来。”师曰:“还伏得龙么?”曰:“不曾伏这畜生。”
师曰:“且坐吃茶。”简大德问:“学人卓卓上来,请师的的。”师曰:“我这里一屙便了,有甚么卓卓的的?”
曰:“和尚恁么答话,更买草鞋行脚好!”师曰:“近前来。”简近前,师曰:
“祇如老僧恁么答,过在甚么处?”简无对。师便打。问:“如何是本来无物?”师曰:“石润元含玉,矿异自生金。”问:
“如何是真常流注?”师曰:“涓滴无移。”宝盖山和尚潭州宝盖山和尚,僧问:“一间无漏舍,合是何人居?”师曰:“无名不挂体。”曰:“还有位也无?”
师曰:“不处。”问:“如何是宝盖?”师曰:“不从人天得。”曰:“如何是宝盖中人?”师曰:“不与时人知。”曰:
“佛来时如何?”师曰:“觅他路不得。”问:“世界坏时,此物何处去?”师曰:“千圣寻不得。”曰:
“时人如何归向?”师曰:“直须似他去。”曰:“还有的当也无?”师曰:“不立标则。”问:“不居正位底人,如何行履?”
师曰:“红焰丛中骏马嘶。”钦山文邃禅师澧州钦山文邃禅师,福州人也。
少依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受业,时严头、雪峰在众,睹师吐论,知是法器,相率游方。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记,师虽屡激扬,而终然凝滞。一日,问德山曰:
“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山曰:“汝试举天皇龙潭道底看。”师拟进语,山便打。
师被打归延寿堂,曰:“是则是,打我太煞。”岩头曰:“汝恁么道,他后不得道见德山来。”﹝法眼别云:
“是则是错打我。”﹞后于洞山言下发解,乃为之嗣。年二十七,止于钦山,对大众前自省过,举参洞山时语。山问:
“甚么处来?”师曰:“大慈来。”曰:“还见大慈么?”师曰:“见。”曰:“色前见,色后见?”师曰:“非色前后见。”
洞山默置。师乃曰:“离师太早,不尽师意。”﹝法眼云:“不尽师意,不易承嗣得他”。﹞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梁公曲尺,志公剪刀。”问:“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常转。”曰:
“未审经中说甚么?”师曰:“有疑请问。”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锦绣银香囊,风吹满路香。”
岩头闻,令僧去云:“传语十八子,好好事潘郎。”有僧写师真呈,师曰:“还似我也无?”僧无对。师自代曰:
“众僧看取。”德山侍者来参,才礼拜,师把住曰:“还甘钦山与么也无?”者曰:
“某甲却悔久住德山,今日无言可对。”师乃放手曰:“一任祇对。”者拨开胸曰:“且听某通气一上。”师曰:
“德山门下即得,这里一点用不著。”者曰:“久闻钦山不通人情。”师曰:“累他德山眼目。参堂去。”
师与岩头、雪峰坐次,洞山行茶来,师乃闭眼。洞曰:“甚么处去来?”曰:“入定来。”洞曰:“定本无门,从何而入?”师入浴院,见僧踏水轮。
僧下问讯,师曰:“幸自辘辘地转,何须恁么?”曰:“不恁么又争得?”师曰:“若不恁么,钦山眼堪作甚么?”
曰:“作么生是师眼?”师以手作拨眉势,曰:“和尚又何得恁么?”师曰:“是我恁么,你便不恁么,你便不恁么。”
僧无对。师曰:“索战无功,一场气闷。”良久,乃问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钦山为汝担取一半。”
师与岩头、雪峰过江西,到一茶店吃茶次,师曰:“不会转身通气者,不得茶吃。”头曰:“若恁么我定不得茶吃。”
峰曰:“某甲亦然。”师曰:“这两个老汉话头也不识?”头曰:“甚处去也?”师曰:“布袋里老鸦虽活如死。”
头退后曰:“看!看!”师曰:“公且置,存公作么生?”峰以手画一圆相,师曰:“不得不问。”头呵呵曰:
“太远生。”师曰:“有口不得茶吃者多。”巨良禅客参,礼拜了便问:“一镞破三关时如何?”师曰:
“放出关中主看。”良曰:“恁么则知过必改。”师曰:“更待何时?”良曰:“好只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师曰:
“且来,阇黎。”良回首,师下禅床擒住曰:“一镞破三关即且置,试为钦山发箭看。”良拟议,师打七棒曰:
“且听个乱统汉疑三十年。”有僧举似同安察,安曰:“良公虽解发箭,要且未中的。”僧便问:
“未审如何得中的去?”安曰:“关中主是甚么人?”僧回举似师,师曰:“良公若解恁么,也免得钦山口。
然唯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须看始得。”僧参,师竖起拳曰:“开即成掌,五指参差:如今为拳,必无高下。
汝道钦山还通商量也无?”僧近前,却竖起拳。师曰:“你恁么祇是个无开合汉。”曰:“未审和尚如何接人?”师曰:
“我若接人,共汝一般去也。”曰:“特来参师,也须吐露个消息。”师曰:“汝若特来,我须吐露。”曰:
“便请。”师便打,僧无语。师曰:“守株待兔,枉用心神。”上堂,横按拄杖,顾视大众曰:“有么有么?
如无,钦山唱菩萨蛮去也,啰啰哩哩。”便下座。师与道士论义。士立义曰:“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
师曰:“道士是佛家奴。”士曰:“太粗生!”师曰:“第一义何在?”士无语。九峰通玄禅师瑞州九峰通玄禅师,郢州程氏子。初参德山,后于洞山言下有省。住后,僧问:
“自心他心,得相见否?”师曰:“自己尚不见,他人何可观。”问:“罪福之性,如何了达,得无同异?”师曰:“絺绤不御寒。” 青原下六世曹山寂禅师法嗣洞山道延禅师瑞州洞山道延禅师,因曹山垂语云:“有一人向万丈岩头腾身直下,此是甚么人?”众无对。
师出曰:“不存。”山曰:“不存个甚么?”师曰:“始得扑不碎。”山深肯之。后有僧问:“请和尚密付真心。”
师曰:“欺这里无人作么?”金峰从志禅师抚州金峰从志玄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金峰正主?”师曰:“此去镇县不遥,阇黎莫造次。”曰:
“何不道取?”师曰:“口如磉盘。”问:“千峰万峰,那个是金峰?”师乃所额。问:“千山无云,万里绝霞时如何?”
师曰:“飞猿岭那边何不吐却?”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壁边有鼠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金峰门前无五里牌。”新到参,师曰:“不用通时暄,第一句道将来。”曰:“孟春犹寒,伏惟和尚。”
师曰:“犹有这个在。”曰:“不可要人点检去也。”师曰:“谁?”僧指自身。师曰:“不妨遭人点检。”
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唤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审和尚唤作甚么?”师拈起枕子,僧曰:
“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你唤作甚么?”僧曰:“枕子。”师曰:“落在金峰窠里。”问:“金杯满酌时如何?”师曰:
“金峰不胜酩酊。”僧扫地次,师问:“作甚么?”僧竖起苕帚。师曰:“犹有这个在。”曰:
“和尚适来见个甚么?”师竖起拄杖。僧参,才入方丈,师便打。僧曰:“是!是!”师又打。僧曰:“不是!不是!”
师作礼拜势,僧作拓势。师曰:“老僧眼暗,阇黎耳聋。”曰:“将饭餧鱼,还须克己。”师曰:“施食得长寿报。”曰:
“和尚年多少?”师曰:“不落数量。”曰:“长寿者谁?”师曰:“金峰。”曰:“果然眼昏。”师曰:“是,是。”问僧:
“甚处来?”僧近前,良久师曰:“阇黎参见甚么人?”曰:“参甚么碗?”师曰:“金峰有过。”曰:“是!是!”
师良久。师问僧:“甚处来?”曰:“东国来。”师曰:“作么生过得金峰关?”曰:“公验分明。”师曰:
“试呈似金峰看。”僧展两手,师曰:“金峰关从来无人过得。”曰:“和尚还过得么?”师曰:“波斯吃胡椒。”问僧:
“姓甚么?”曰:“姓何。”师曰:“至竟不脱俗。”曰:“因师致得。”师曰:“若恁么,过在金峰。”曰:“不敢。”师曰:
“灼然金峰有过。”僧问讯次,师把住曰:“辄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则因缘举似你。”僧作听势,师与一掌。
僧曰:“为甚么打某甲?”师曰:“我要言话行。”看经次,骈道者来,师擎起经作揽衣势,以目视之。
骈提起坐具,以目视师。师曰:“一切人道你会禅。”骈曰:“和尚作么生?”师笑曰:“草贼大败。”问:
“是身无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师下禅床,扭僧耳朵。僧负痛作声。师曰:“今日始捉著个无知汉。”
僧作礼出去。师召:“阇黎!”僧回首。师曰:“若到堂中,不可举著。”曰:“何故?”师曰:
“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僧问:“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师曰:
“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师曰:“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
师见僧来,乃举手曰:“此是大人分上事,你试通个消息看?”曰:“某甲不欲瞒和尚。”师曰:“知孝养人,也还稀有。”
曰:“莫是大人分上事么?”师曰:“老僧瞒阇黎。”曰:“到这里不易辨白。”师曰:“灼然灼然!”
僧礼拜,师曰:“发足何处?”曰:“祇这里。”师曰:“不唯自瞒,兼瞒老僧。”上堂:
“我若举来,又恐遭人唇吻;不举,又遭人笑怪。于其中间,如何即是?”有僧才出,师便归方丈。至晚,别僧请益曰:
“和尚今日为甚不答这僧话?”师曰:“大似失钱遭罪。”问僧:“你还知金峰一句子么?”曰:“知来久矣。”师曰:“作么生!”
僧便喝。师良久,僧曰:“金峰一句,今日粉碎。”师曰:“老僧大曾问人,唯有阇黎门风峭峻。”曰:
“不可须要人点检。”师曰:“真不博金。”问:“如何是非言之言?”师曰:“不加文彩。”问:“四海晏清时如何?”
师曰:“犹是阶下汉。”上堂:“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还有人道得么?
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与他住。”时有僧出作礼,师曰:“相见易得好,共住难为人。”便下座。僧辞,师问:“何处去?”曰:
“不敢妄通消息。”师曰:“若到诸方,切忌著金峰为人处。”曰:“已领尊旨。”师曰:“忽有人问,你作么生?”
僧提起袈裟角。师曰:“捷弱于阇黎。”鹿门处真禅师襄州鹿门山处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有盐无醋。”曰:“忽遇客来,如何祇待?”
师曰:“柴门草户,谢子远来。”问:“如何是道人?”师曰:“口似鼻孔。”问:“祖祖相传,传甚么物?”师曰:
“金襕袈裟。”问:“如何是函中般若?”师曰:“佛殿挟头六百卷。”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
“山下李家使牛去。”曰:“还许学人相随也无?”师曰:“汝若相随,莫同头角。”曰:“诺。”师曰:
“合到甚么处?”曰:“佛眼辨不得。”师曰:“若不放过,亦是茫茫。”问:“如何是鹿门高峻处?”师曰:
“汝还曾上主山也无?”问:“如何是禅?”师曰:“鸾凤入鸡笼。”曰:“如何是道?”师曰:“藕丝牵大象。”问:
“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此个还坏也无?”师曰:“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
“昨夜三更,失去枕子。”问:“一句下豁然时如何?”师曰:“汝是谁家子?”上堂:
“一片凝然光灿烂,拟意追寻卒难见。瞥然撞著豁人情,大事分明总成办。实快活,无系绊,万两黄金终不换。
任他千圣出头来,总是向渠影中现。”曹山慧霞禅师抚州曹山慧霞了悟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曹山不如。”曰:“出世后如何?”师曰:
“不如曹山。”问:“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曹山在里许。”曰:“还求出也无?”师曰:“在里许,即求出。”
僧侍立,师曰:“道者可煞热。”曰:“是。”师曰:“祇如热向甚处回避?”曰:“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师曰:
“祇如镬汤炉炭,又作么生回避?”曰:“众苦不能到。”草庵法义禅师华州草庵法义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烂炒浮沤饱满吃。”问:
“拟心即差,如何进道?”师曰:“有人常拟,为甚么不差?”曰:“此犹是和尚分上事。”师曰:“红焰莲花朵朵开。”问:
“如何是和尚得力处?”师曰:“如盲似聋。”曰:“不会。”师曰:“恰与老僧同参。”曹山光慧禅师抚州曹山光慧玄悟禅师,上堂,良久曰:“雪峰和尚为人,如金翅鸟入海取龙相似。”僧出问:
“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师曰:“甚处去来。”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曰:“不礼拜更待何时?”问:
“如何是密传底心?”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徒劳侧耳也。”师唤:“侍者来,烧香著。”问:“古人云:
如红炉上一点雪。意旨如何?”师曰:“惜取眉毛好!”问:“如何指示,即得不昧去?”师曰:“不可雪上更加霜。”曰:
“恁么则全因和尚去也。”师曰:“因个甚么?”问:“如何是妙用真性?”师曰:“款款莫磕损。”
上堂,良久,僧出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未审放过不放过?”师默然。问:“古人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
意旨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也是厨寒甑足尘。”上堂,举拄杖曰:
“从上皆留此一路,方便接人。”有僧出曰:“和尚又是从头起也。”师曰:“谢相委悉。”问:“机关不转,请师商量。”
师曰:“哑得我口么?”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放憨作么!”曹山智炬禅师抚州曹山羌慧智炬禅师,初问先曹山曰:“古人提持那边人,学人如何体悉?”山曰:
“退步就己,万不失一。”师于言下,顿忘玄解,乃辞去遍参。至三祖,因看经次,僧问:
“禅僧心不挂元字脚,何得多学?”师曰:“文字性异,法法体空。迷则句句疮疣,悟则文文般若。苟无取舍,何害圆伊?”
后离三祖到瑞州,众请住龙泉。僧问:“如何是文殊?”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即今事如何?”师曰:
“正是第二月。”问:“如何是如来语?”师曰:“猛风可绳缚。”问:“如何履践,即得不昧宗风?”师曰:
“须知龙泉好手。”曰:“请和尚好手。”师曰:“却忆钟子期。”问:“古人道,若记一句,论劫作野狐精。
未审古人意旨如何?”师曰:“龙泉僧堂未曾锁。”曰:“和尚如何?”师曰:“风吹耳朵。”问:“如何是一句?”师曰:“无闻。”
问:“如何是声前一句?”师曰:“恰似不道。”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汝是九色鹿。”问:
“抱璞投师时如何?”师曰:“不是自家珍。”曰:“如何是自家珍?”师曰:“不琢不成器。”育王弘通禅师衡州育王山弘通禅师,僧问:“混沌未分时如何?”师曰:“混沌。”曰:“分后如何?”师曰:“混沌。”
上堂:“释迦如来四十九年说不到底句,今夜山僧不避羞,与诸尊者共谭。”良久曰:“莫道错。珍重!”
僧问:“学人有病,请师医。”师曰:“将病来,与汝医。”曰:“便请。”师曰:“还老僧药价钱来。”问:
“曹源一路即不问,衡阳江畔事如何?”师曰:“红炉焰上无根草,碧潭深处不逢鱼。”问:“心法双亡时如何?”师曰:
“三脚虾蟆背大象。”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老僧毛竖。”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直待文殊过,即向你道。”曰:“文殊过也,请和尚道。”师便打。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浑身不直五文钱。”曰:“太贫寒生!”师曰:“古代如是。”曰:“如何施设?”师曰:“随家丰俭。”问:“如何是急切处?”
师曰:“针眼里打筋斗。”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回光影里见方亲。”华光范禅师衡州华光范禅师,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指僧堂曰:“此间僧堂无门户。”问僧:“曾到紫陵么?”
曰:“曾到。”师曰:“曾到鹿门么?”曰:“曾到。”师曰:“嗣紫陵即是,嗣鹿门即是?”曰:
“即今嗣和尚得么?”师曰:“人情不打即不可。”便打。问:“非隐显处是和尚,那个是某甲?”师曰:“尽乾坤无一不是。”
曰:“此犹是和尚,那个是某甲?”师曰:“木人石女笑分明。”广利容禅师处州广利容禅师,初住贞溪,僧参,师举拂子曰:“贞溪老僧还具眼么?”曰:“某甲不敢见和尚过。”
师曰:“老僧死在阇黎手里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谢阇黎道破。”问:
“西院拍手笑呵呵,意作么生?”师曰:“卷上帘子著。”问:“自己不明,如何得明?”师曰:“不明。”曰:“为甚么不明?”师曰:
“不见道自己事。”问:“鲁祖面壁,意作么生?”师良久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鲁祖面壁。”
因郡守受代归,师出送接话次,守问:“和尚远出山门,将甚么物来?”师曰:“无尽之宝呈献。”守无对。
后有人进语曰:“便请。”师曰:“太守尊严。”问:“千途路绝,语思不通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曰:
“如何是阶上汉?”师曰:“龙楼不举手。”乃曰:“作么生是尊贵底人,试道看。
莫祇向长连床上坐地,见他人不肯,忽被明眼人拶著,便向铁围山里藏身。若到广利门下,须道得第一句,即开一线道与兄弟商量。”
时有僧出礼拜,师曰:“将谓是异国舶主,元来是此土商人。”小溪行传禅师泉州庐山小溪院行传禅师,青原周氏子。僧问:“久向庐山石门,为甚么入不得?”师曰:“钝汉。”
僧曰:“忽遇猛利者,还许也无?”师曰:“吃茶去。”布水岩和尚益州布水岩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一回思著一伤心。”问:“宝剑未磨时如何?”师曰:
“用不得。”曰:“磨后如何?”师曰:“触不得。”蜀川西禅和尚蜀川西禅和尚,僧问:“佛是摩耶降生,未审和尚是谁家子?”师曰:“水上卓红旗。”问:
“三十六路,阿那一路最妙?”师曰:“不出第一手。”曰:“忽遇出时如何?”师曰:“脊著地也不难。”韶州华严和尚韶州华严和尚,僧问:“既是华严,还将得华来么?”师曰:“孤峰顶上千枝秀,一句当机对圣明。”
僧录问:“法身无相,不可言宣。皇帝诏师,将何接引?”师曰:“金钟回出云中响,万里归朝贺圣君。”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惊天动地。”曰:“还当也无?”师曰:“灵机永布千家月,祇这如今万世传。”
云居膺禅师法嗣同安丕禅师洪州凤栖山同安丕禅师,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吽!吽!”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
“今日大有人从建昌来。”问:“一见便休去时如何?”师曰:“是也。更来这里作么?”问:“如何是点额鱼?”
师曰:“不透波澜。”曰:“惭时如何?”师曰:“终不仰面。”曰:“恁么则不变其身也。”师曰:“是也。
青云事作么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入紫微。”曰:
“忽遇客来,将何祇待?”师曰:“金果朝来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问:“无情还解说法也无?”师曰:
“玉犬夜行,不知天晓。”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要踢要拳。”问:
“才有言诠,尽落今时,不落言诠,请师直说。”师曰:“木人解语非干舌,石女抛梭岂乱丝。”问:“依经解义,三世佛冤。
离经一字,即同魔说。此理如何?”师曰:“孤峰迥秀,不挂烟萝。片月行空,白云自在。”新到参,师问:“甚处来?”
曰:“湖南。”师曰:“还知同安这里风云体道,花槛璇玑么?”曰:“知。”师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师曰:
“短贩樵人,徒夸书剑。”僧拟进语,师曰:“剑甲未施,贼身已露。”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
“藕丝系大象。”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铁锁锁石牛。”问:“不伤王道如何?”师曰:“吃粥吃饭。”曰:
“莫便是不伤王道也无?”师曰:“迁流左降。”问:“玉印开时,何人受信?”师曰:“不是恁么人。”曰:“亲宫事如何?”
师曰:“道甚么!”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阇黎在甚么处出家?”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曰:
“面前佛殿。”问:“片玉无瑕,请师不触。”师曰:“落汝后。”问:“玉印开时,何人受信?”师曰:“不是小小。”问:
“迷头认影如何止?”师曰:“告阿谁?”曰:“如何即是?”师曰:“从人觅,即转远也。”曰:
“不从人觅时如何?”师曰:“头在甚么处?”问:“如何是同安一只箭?”师曰:“脑后看。”曰:“脑后事如何?”师曰:“过也。”
问:“亡僧衣众人唱,祖师衣甚么人唱?”师曰:“打。”问:“将来不相似,不将来时如何?”师曰:
“甚么处著。”问:“未有这个时,作么生行履?”师曰:“寻常又作么生?”曰:“恁么则不改旧时人也。”师曰:
“作何行履?”问:“如何是异类中人?”师曰:“露地藏白牛,长空吞日月。”
师看经次,见僧来参,遂以衣袖盖却头,僧近前作吊慰势,师放下衣袖,提起经曰:“会么?”僧却以衣袖盖头。师曰:“苍天!苍天!”归宗怀恽禅师庐山归宗寺怀恽禅师,僧问:“无佛无众生时如何?”师曰:“甚么人如此。”问:“水清鱼现时如何?”
师曰:“把一个来。”僧无对。﹝同安代云:“动即失。”﹞问:“如何是五老峰?”师曰:“突兀地。”问:
“截水停轮时如何?”师曰:“磨不转。”曰:“如何是磨不转?”师曰:“不停轮。”问:“如何是尘中弟子?”师曰:“灰头土面。”
﹝同安代云:“不拂拭。”﹞问:“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正恁么。”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不附物。”
问:“不佛不众生时如何?”师曰:“是甚么人如此?”问:“学人不到处,请师说。”师曰:
“汝不到甚么处来?”嵇山章禅师池州嵇山章禅师,在投子作柴头。投子同吃茶次,谓师曰:“森罗万象,总在里许。”师泼却茶曰:
“森罗梦象,在甚么处?”子曰:“可惜一碗茶。”师后谒雪峰,峰问:“莫是章柴头么?”
师乃作轮椎势,峰肯之。云居怀岳禅师南康军云居怀岳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不鉴照。”曰:“忽遇四方八面来时作么生?”
师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曰:“大好不鉴照。”师便打。问:“如何是一丸疗万病底药?”师曰:
“汝患甚么?”问:“如何是本来瑞草?”师曰:“好手拈不出。”曰:“如何是无根树?”师曰:“处处著不得。”杭州佛日禅师杭州佛日本空禅师,初游天台山,尝曰:“如有人夺得我机者,即吾师矣。”寻谒云居,作礼问曰:
“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居曰:“卸却业身来,与子相见。”师曰:“业身己卸。”居曰:“珠在甚么处?”
师无对﹝同安代云:“回头即没交涉。”﹞遂投诚入室,时始年十三。后四年,参夹山。才入门,见维那。那曰:
“此间不著后生。”师曰:“某甲不求挂搭,暂来礼谒和尚。”维那白夹山,山许相见。师未升阶,山便问:“甚处来?”
师曰:“云居来。”曰:“即今在甚么处?”师曰:“在夹山顶上。”山曰:“老僧行年在坎,五鬼临身。”
师拟上阶,山曰:“三道宝阶,从何而上?”师曰:“三道宝阶,曲为今时。向上一路,请师直指。”
山便揖,师乃上阶礼拜。山问:“阇黎与甚么人同行?”师曰:“木上座。”山曰:“何不来相看老僧?”师曰:“和尚看他有分?”
山曰:“在甚处?”师曰:“在堂中。”山便同师下到堂中,师遂取拄杖掷在山面前。山曰:“莫从天台得否?”
师曰:“非五岳之所生。”山曰:“莫从须弥得否?”师曰:“月宫亦不逢。”山曰:“恁么则从人得也。”师曰:
“自己尚是冤家,从人得堪作甚么?”山曰:“冷灰里有一粒豆爆。”乃唤维那:“明窗下安排著。”师曰:
“未审明窗还解语也无?”山曰:“待明窗解语,即向汝道。”夹山来日上堂,问:“昨日新到在甚么处?”
师出应喏。山曰:“子未到云居已前,在甚么处?”师曰:“天台国清。”山曰:“吾闻天台有潺潺之瀑,渌渌之波。
谢子远来,此意如何?”师曰:“久居岩谷,不挂松萝。”山曰:“此犹是春意,秋意作么生?”师良久,山曰:
“看君祇是撑船汉,终归不是弄潮人。”来日普请,维那令师送茶。师曰:“某甲为佛法来,不为送茶来。”
那曰:“奉和尚处分。”师曰:“和尚尊命即得。”乃将茶去作务处,摇茶瓯作声。山回顾,师曰:
“酽茶三五碗,意在钁头边。”山曰:“瓶有倾茶势,篮中几个瓯?”师曰:“瓶有倾茶势,篮中无一瓯。”
便行茶,时众皆举目。师曰:“大众鹤望,请师一言。”山曰:“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师曰:
“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山曰:“大众有人也。归去来,归去来。”遂住普请,归院众皆仰叹。
师终于佛日,卵塔存焉。永光真禅师苏州永光院真禅师,上堂:“言锋若差,乡关万里。直须悬崖撒手,自肯承当。
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非常之旨,人焉廋哉?”问:“道无横径,立者皆危。如何得不被横径所侵去?”师以杖拄僧口,僧曰:
“此犹是横径。”师曰:“合取口。”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来往不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铁山夜锁千家月,金乌常照不当门。”归宗澹权禅师庐山归宗澹权禅师,僧问:“金鸡未鸣时如何?”师曰:“失却威音王。”曰:“鸣后如何?”师曰:
“三界平沉。”问:“尽身供养时如何?”师曰:“将甚么来?”曰:“所有不惜。”师曰:“供养甚么人?”僧无语。问:
“学人为佛法来,如何是佛法?”师曰:“正空闲。”曰:“便请商量。”师曰:“周匝有余。”问:
“大众云集,合谭何事?”师曰:“三三两两。”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争能肯得人。”
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长安路上厕坑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三枷五棒。”问:
“通彻底人如何语道?”师曰:“汝祇今作么生?”曰:“任性随流。”师曰:“不随流争得息?”蕲州广济禅师蕲州广济禅师,僧问:“疋马单枪时如何?”师曰:“头落也。”问:“如何是方外之谭?”师曰:
“汝道甚么?”问:“如何是广济水?”师曰:“饮者绝饥渴。”曰:“恁么则学人不虚到也。”师曰:“情知你受人安排。”
问:“远远来接,乞师指示。”师曰:“有口祇解吃饭。”问:“温伯雪与仲尼相见时如何?”师曰:
“此间无恁么人。”问:“不识不见,请师道出。”师曰:“不昧。”曰:“不昧时作么生?”师曰:“汝唤作甚么?”问:
“如何是奇特事?”师曰:“焰里牡丹花。”问:“如何是无心道人?”师曰:“丹霞放火烧。”水西南台和尚潭州水西南台和尚,僧问:“如何是此间一滴水?”师曰:“入口即抉出。”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靴头线绽。”问:“祖祖相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不因阇黎问,老僧亦不知。”朱溪谦禅师歙州朱溪谦禅师,韶国师到,参次闻犬咬灵鼠声。国师便问:“是甚么声?”师曰:“犬咬灵鼠声。”
国师曰:“既是灵鼠,为甚么却被犬咬?”师曰:“咬杀也。”国师曰:“好个犬。”师便打。国师曰:
“莫打,某甲话在。”师休去。因造佛殿毕,一僧同看。师曰:“此殿著得甚么佛?”曰:“著即不无,有人不肯。”师曰:
“我不问那个人!”曰:“恁么,则某甲亦未曾祇对和尚。”杨州丰化和尚杨州丰化和尚,僧问:“上无片瓦,下无卓锥时如何?”师曰:“莫飘露么?”问:“不具得失时如何?”
师曰:“道甚么?”云居道简禅师南康军云居道简禅师,范阳人也。久入先云居之室,密受真印,而分掌寺务,典司樵爨。
以腊高,堂中为第一座。属先云居将顺寂,主事请问:“谁堪继嗣?”居曰:“堂中简。”
主事虽承言而意不在师,谓:“令拣择可当说法者。”佥曰:“第二座可。然且备礼,先请第一座:若谦让,即坚请第二座。”
师既密承授记,略不辞免。即自持道具入方丈,摄众演法。主事等不惬素志,罔循规式。
师察其情,乃潜弃去。其夜安乐树神号泣诘旦,主事大众奔至麦庄悔过,哀请归院。众闻空中连声唱曰:“和尚来也。”
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随处得自在。”问:“维摩岂不是金粟如来?”师曰:“是。”曰:
“为甚么却在释迦会下听法?”师曰:“他不担人我。”问:“横身盖覆时如何?”师曰:“还盖覆得么?”问:
“蛇子为甚么吞却蛇师?”师曰:“在理何伤?”问:“诸圣道不得处,和尚还道得么?”师曰:“汝道甚么处诸圣道不得?”
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千人万人不逢,为甚么阇黎偏逢?”问:“孤峰独宿时如何?”师曰:
“闲却七间僧堂不宿,阿谁教汝孤峰独宿?”师后无疾而寂,塔于本山。大善慧海禅师洪州大善慧海禅师,僧问:“不坐青山顶时如何?”师曰:“且道是甚么人?”问:
“如何是解作客底人?”师曰:“不占上。”问:“灵泉忽逢时如何?”师曰:“从甚么处来?”问:“如何道即不违于师?”师曰:
“莫惜口。”曰:“道后如何。”师曰:“道甚么?”问:“如何道得相亲去?”师曰:“快道。”曰:“恁么则不道也。”
师曰:“用口作甚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三界平沉。”鼎州德山和尚鼎州德山和尚,僧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祇恁么。”僧良久,师曰:
“汝更问。”僧再问,师乃喝出。南岳南台和尚南岳南台和尚,僧问:“直上融峰时如何?”师曰:“见么?”云居山昌禅师南康军云居昌禅师,僧问:“相逢不相识时如何?”师曰:“既相逢为甚么不相识?”问:
“红炉猛焰时如何?”师曰:“里头是甚么?”问:“不受商量时如何?”师曰:“来作甚么?”曰:“来亦不商量。”师曰:
“空来何益?”问:“方丈前容身时如何?”师曰:“汝身大小?”晋州大梵和尚晋州大梵和尚,僧问:“如何是学人顾望处?”师曰:“井底架高楼。”曰:“恁么则超然去也。”师曰:
“何不摆手?”新罗云住和尚新罗国云住和尚,僧问:“诸佛道不得,甚么人道得?”师曰:“老僧道得。”曰:
“诸佛道不得,和尚作么生道?”师曰:“诸佛是我弟子。”曰:“请和尚道。”师曰:“不是对君王,好与二十棒。”问:
“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夜半石牛吼。”曰:“来后如何?”师曰:“特地使人愁。”问:“既是普眼,为甚不见普贤?”
师曰:“祇为贪程太速。”珏和尚珏和尚,僧问:“学人不负师机,还免披毛戴角也无?”师曰:“阇黎何得对面不相识?”曰:
“恁么,则吞尽百川水,方明一点心。”师曰:“虽脱毛衣,犹披鳞甲。”曰:“好采和尚具大慈悲。”师曰:
“尽力道,也出老僧格不得。”
疏山仁禅师法嗣护国守澄禅师随州护国院守澄净果禅师,上堂:
“诸方老宿,尽在曲彔木床上为人,及有人问著祖师西来意,未曾有一人当头道著。”时有僧问:“请和尚当头道。”师曰:“河北驴鸣,河南犬吠。”问:“如何是佛?”师咄曰:
“这驴汉。”问:“尽大地是一只眼底人来时如何?”师曰:“阶下汉。”问:“诸佛不到处,是甚么人行履?”
师曰:“聃耳鬅头。”曰:“何人通得彼中信?”师曰:“驴面兽腮。”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错。”问:
“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问:“不落干将手,如何是太阿?”师曰:
“七星光彩耀,六国罢烟尘。”问:“鹤立枯松时如何?”师曰:“地下底一场。”问:“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
师曰:“三门前两个一场。”问:“滴水滴冻时如何?”师曰:“日出后一场。”灵泉归仁禅师洛京灵泉归仁禅师,初问疏山:“枯木生花,始与他合。是这边句,是那边句?”山曰:“亦是这边句。”
师曰:“如何是那边句?”山曰:“石牛吐出三春雾,灵雀不栖无影林。”住后,僧问:“如何是灵泉家风?”
师曰:“十日作活九日病。”曰:“此病如何?”师曰:“回避不得。”曰:“还疗得也无?”师曰:
“耆婆稽首,医王皱眉。”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牛马同群放。”曰:“还分不分?”师曰:
“夜半昆仑穿市过,午后乌带雪飞。”问:“急切相投时如何?”师曰:“见佛似冤家。”问:“如何是灵泉竹?”师曰:“不从栽种得。”
曰:“还变动也无?”师曰:“三冬瑞雪应难改,九夏凝霜色转鲜。”问:“如何是灵泉心印?”师曰:
“不传不受。”曰:“或遇交代时如何?”师曰:“淮南船子看洛阳。”问:“六国未宁时如何?”师曰:“作乱者谁?”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仰面独扬眉,回头自拍手。”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骑牛戴席帽,过水著靴衫。”问:“如何是无问而自说?”师曰:“死人口里活人舌。”曰:“未审是何人领会?”师曰:
“无角水牯牛。”问:“如何是灵泉活计?”师曰:“东壁打倒西壁。”曰:“凭个甚么过朝夕。”师曰:
“折脚铛子无烟火。”曰:“二时将何奉献?”师曰:“野老共炊无米饭,溪边大会不来人。”问:“如何是灵泉境?”师曰:
“枯桩花烂漫。”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子规啼断后,花落布阶前。”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
“恰似个屠儿。”曰:“如何行履?”师曰:“破斋犯戒。”曰:“究竟作么生?”师曰:“因不收,果不入。”俗士问:
“俗人还许会佛法否?”师曰:“那个台无月,谁家树不春。”五峰遇禅师瑞州五峰遇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一堆泥土。”问:“如何是不拨不触底人?”师曰:
“闭目藏三寸,翻眉盖眼睛。”疏山证禅师抚州疏山证禅师,初参先疏山得旨,后历诸方,谒投子。子问:“近离甚处?”曰:“延平。”子曰:
“还将得剑来么?”曰:“将得来。”子曰:“呈似老僧看。”师乃指面前地。子便休。至晚问侍者:“新到在么?”
者曰:“当时去也。”子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住后,僧问:“如何是就事学?”师曰:
“著衣吃饭。”曰:“如何是就理学?”师曰:“骑牛去秽。”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溥济不收。”﹝济,续藏本作“际”。﹞问:
“如何是声色混融句?”师曰:“不辨消不及。”曰:“如何是声色外别行底句?”师曰:“难逢不可得。”问:
“亲切处乞一言。”师以拄杖敲之。僧曰:“为甚么不道?”师曰:“得恁么不识好恶!”百丈安禅师洪州百丈明照安禅师,新罗人也。僧问:“一藏圆光,如何是体?”师曰:“劳汝远来。”曰:
“莫便是一藏圆光么?”师曰:“更吃一碗茶。”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手巾寸半布。”问: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曰:“未有一个人不问。”问:“如何是极则处?”师曰:“空王殿里登九五,野老门前不立人。”问:
“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未认得时作么生?”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人天收不得。”曰:
“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义例分明。”黄檗慧禅师瑞州黄檗山慧禅师,洛阳人也。少出家,业经论。因增受菩萨戒,而叹曰:
“大士摄律仪,与吾本受声闻戒,俱止持作犯也。
然于篇聚增减,支本通别,制意且殊,既微细难防,复于摄善中未尝行于少分,况饶益有情乎?且世间泡幻,身命何可留恋哉!”由是置讲课,欲以身捐于水中,饲鳞甲之类。
念已将行,偶二禅者接之款话,说:“南方颇多知识,何滞于一隅?”师从此回志参寻,属关津严紧,乃谓守吏曰:
“吾非玩山水,誓求祖道,他日必不忘恩也。”吏者察其志,遂不苛留,且谓之曰:
“师既为法忘身,回时愿无吝所闻。”师欣谢,直造疏山,时仁和尚坐法堂受参。师先顾视大众,然后致问曰:
“刹那便去时如何?”山曰:“逼塞虚空,汝作么生去?”师曰:“逼塞虚空,不如不去。”山便休。师下堂参第一座,座曰:
“适来祇对甚奇特。”师曰:“此乃率尔,敢望慈悲,开示愚昧。”座曰:“一刹那间还有拟议否?”
师于言下顿省,礼谢。住后,僧问:“黄檗一路荒来久,今日当阳事若何?”师曰:
“虚空不假金锤炼,日月何曾待照人?”师示灭,塔于本山,肉身至今如生。伏龙奉璘禅师延州伏龙山奉璘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横身卧海,日里挑灯。”问:
“如何是伏龙境?”师曰:“山峻水流急,三冬发异华。”问:“和尚还爱财色也无?”师曰:“爱。”曰:
“既是善知识,为甚么却爱财色?”师曰:“知恩者少。”师问火头:“培火了也未?”曰:“低声。”师曰:“甚么处得这消息来?”曰:
“不假多言。”师曰:“省钱易饱,吃了还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长虀冷饭。”曰:“太寂寞生!”
师曰:“僧家合如是。”大安省禅师安州大安山省禅师,僧问:“失路迷人,请师直指。”师曰:“三门前去。”问:“举步临危,请师指月。”
师曰:“不指月。”曰:“为甚么不指月?”师曰:“临坑不推人。”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和尚道。”师曰:
“我王库内无如是刀。”问:“重重关锁,信息不通时如何?”师曰:“争得到这里?”曰:“到后如何?”师曰:
“彼中事作么生?”问:“如何是真中真?”师曰:“十字路头泥佛子。”问:“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
金锁牵不住,是甚么人?”师曰:“向阇黎道即得,不可荒却大安山去也。”百丈超禅师洪州百丈超禅师,海东人也。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金玉兔,听绕须弥。”问:
“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师曰:“洞深云出晚,涧曲水流迟。”问:
“某甲今日辞去,或有人问和尚说甚么法,向他道甚么?”师曰:“但道大雄山顶上,虎生师子儿。”天王和尚洪州天王院和尚,僧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天王。”问:“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时如何?”
师曰:“不堕无坏烂。”问:“如何是佛?”师曰:“错。”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门外列金刚。”正勤蕴禅师常州正勤院蕴禅师,魏府韩氏子。幼而出家,老有童颜。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事若何?”师曰:
“迥出箫韶外,六律岂能过?”曰:“不过底事作么生?”师曰:“声前拍不散,句后觅无踪。”问:
“如何是正勤一路?”师曰:“泥深三尺。”曰:“如何到得?”师曰:“阇黎从甚么处来?”问:“如何是禅?”师曰:
“石上莲华火里泉。”曰:“如何是道?”师曰:“楞伽峰顶一茎草。”曰:“禅道相去几何?”师曰:“泥人落水木人捞。”
晋天福中顺寂,葬于院侧。经二稔,门人发塔,睹全身俨然,发爪俱长。
乃阇维,收舍利真骨重建塔焉。洞山瑞禅师襄州洞山瑞禅师,僧问:“道有又无时如何?”师曰:“龙头蛇尾,腰间一剑。”问:“如何是无生曲?”
师曰:“未问已前。”京兆三相和尚京兆府三相和尚,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觅缝不得。”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
“对面不相见。”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雪覆孤峰白,残照露瑕痕。”
青林虔禅师法嗣广德延禅师襄州万铜山广德延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山前人不住,山后人更忙。”问:
“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无力登山水,茅户绝知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始嗟黄叶落,又见柳条青。”问:“尽大地是个死尸,向甚么处葬?”师曰:“北邙山下,千丘万丘。”师不安,僧问:
“和尚患个甚么?”师曰:“无私不坠的。”曰:“恁么则已知和尚病源也。”师曰:“你道老僧患甚么?”曰:“和尚忌口好!”
师便打。问:“如何是佛?”师曰:“画戟门开见坠仙。”僧后问悟空:“画戟门开见坠仙,意旨如何?”空曰:
“直饶亲见释迦来,智者咸言不是佛。”石门献蕴禅师襄州石门献蕴禅师,京兆人也。初问青林:“如何用心,得齐于诸圣?”林仰面良久曰:“会么?”
师曰:“不会。”林曰:“去,无子用心处。”师礼拜,乃契悟,更不他游,遂作园头。一日归侍立次,林曰:
“子今日作甚么来?”师曰:“种菜来。”林曰:“遍界是佛身,子向甚处种?”师曰:
“金鉏不动土,灵苗在处生。”林欣然。来日入园,唤:“蕴阇黎!”师应喏。林曰:“剩栽无影树,留与后人看。”师曰:
“若是无影树,岂受栽邪?”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见他枝叶么?”师曰:“不曾见。”林曰:
“既不曾见,争知不受栽?”师曰:“祇为不曾见,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林将顺寂,召师,师应诺。林曰:
“日转西山后,不须取次安。”师曰:“雪满金檀树,灵枝万古春。”林曰:“或有人问你金针线囊事,子道甚么?”
师曰:“若是毛羽相似者,某甲终不敢造次。”初住南岳兰若,未几迁夹山。
道由潭州时,楚王马氏出城延接。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大道?”师曰:“好大哥,御驾六龙千古秀,玉街排仗出金门。”
王大喜,延入天册府,供养数日,方至夹山。开堂,僧问:“今日一会,何异灵山?”师曰:
“天垂宝盖重重异,地涌金莲叶叶新。”曰:“未审将何法示人?”师曰:“无弦琴韵流沙界,清音普应大千机。”问:
“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一曲宫商才品弄,辨宝还他碧眼胡。”曰:“恁么则清流分洞下,满月照青林去也。”师曰:
“多子塔前分的意,至今异世度洪音。”问:“何如是夹山正主?”师曰:
“好手须知栾布作,韩光虚妄立功勋。”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玉玺不离天子手,金箱岂许外人知。”问:“不落机关,请师便道。”
师曰:“湛月迅机无可比,君今曾问几人来?”曰:“即今问和尚。”师曰:
“好大哥,云绽不须藏九尾,恕君残寿速归丘。”师以蛮夷作乱,遂离夹山至襄州,创石门寺,再振玄风。上堂:“琉璃殿上光辉,而日日无私。
七宝山中晃耀,而头头有据。泥牛运步,木马嘶声。野老讴歌,樵人舞袖。太阳路上,古曲玄音。
林下相逢,更有何事?”僧问:“月生云际时如何?”师曰:“三个孩儿抱华鼓,好大哥,莫来拦我毬门路。”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常骑骏马骤高楼,铁鞭指尽胡人路。”问:“如何是石门境?”师曰:
“遍界黄金无异色,往来游子罢追寻。”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无相不居凡圣位,经行鸟道没踪由。”问:
“猛虎当轩时如何?”师曰:“性命不存。”曰:“恁么则遭他毒手。”师曰:“一任咬嚼。”问:“如何是净土中人?”
师曰:“披毛游火聚,戴角混尘泥。”问:“道界无穷际,通身绝点痕时如何?”师曰:
“渺渺白云漫雪岳,转身玄路莫迟迟。”曰:“未审转身路在甚么处?”师曰:“石人举手分明记,万年枯骨笑时看。”问:
“如如不动时如何?”师曰:“有甚么了日?”曰:“如何即是?”师曰:“石户非关锁。”般若寺遭焚,有人问曰:
“既是般若,为甚么被火烧?”师曰:“万里一条铁。”师应机多云“好大哥”,时称大哥和尚。龙光諲禅师韶州龙光諲禅师,僧问:“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师曰:“越国君王曾按剑,龙光一句不曾亏。”
上堂,良久曰:“不烦珍重。”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胡风一扇,汉地成规。”问:“拨尘见佛时如何?”
师拊掌顾视。问:“如何是龙光一句?”师曰:“不空罥索。”曰:“学人不会。”师曰:“唵。”问:
“如何是极则为人处?”师曰:“殷勤嘱付后来人。”问:“宾头卢一身,为甚么赴四天下供?”师曰:
“千江同一月,万户尽逢春。”遂有偈曰:“龙光山顶宝月轮,照耀乾坤烁暗云。尊者不移元一质,千家影现万家春。”郢州芭蕉和尚郢州芭蕉和尚,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茏葱一木盆。”问:“如何是道?”师曰:
“或横三,或竖五。”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罢举云中信,半夜太阳辉。”石藏慧炬禅师定州石藏慧炬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树带沧浪色,山横一抹青。”问:“如何是伽蓝?”
师曰:“祇这是。”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作么!作么!”曰:“忽遇客来,将何祇待?”师曰:
“吃茶去。”
白水仁禅师法嗣重云智晖禅师京兆府重云智晖禅师,咸秦高氏子。总角之岁,好游佛宇,誓志出家,父母不能止。
礼圭峰温禅师,剃度后谒白水,独领微言,潜通秘键。寻回洛卜于中滩,创温室院,常施水给药为事。
有比丘患白癞,众恶之,唯师与之摩洗如常。俄有神光异香,既而讶之,遂失所在。
遗疮痂,馨香酷烈,遂聚而塑观音像以藏之。
师后忽欲归终南圭峰旧居,一日闲步岩岫间,如常寝处,倏睹摩衲数珠,铜瓶笠,触之即坏。谓侍者曰:“此吾前身道具耳。就兹建寺,以酬宿因。”
当薙草间,有祥云蔽日,屯于峰顶,久而不散,因目为重云山,猛兽皆自引去。及塞龙潭以通径,龙亦他徒。后唐明宗赐额曰长兴,学侣臻萃。
上堂,僧问:“如何是归根得旨?”师曰:“早是忘却,不忆尘生。”曰:“如何是随照失宗?”师曰:
“家遭劫贼。”问:“不忆尘生,如何是进身一路?”师曰:“足下已生草,前程万丈坑。”问:“要路坦然,如何践履?”
师曰:“我若指汝,则东西南北去也。”问:“如何是重云秤?”师曰:“任将天下勘。”问:
“如何是截铁之言?”师曰:“宁死不犯。”问:“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师曰:“重云记不得。”问:“如何是重云境?”师曰:
“四时花蔟蔟,三冬异草青。”师阐法四十余年,节度使王彦超微时常从师游,欲为沙门。师熟视曰:
“汝世缘深,当为我家垣墙。”王公后果镇永兴,申弟子礼。师将顺世,先与王公言别,嘱护法门。
王公泣曰:“师忍弃弟子乎?”师笑曰:“借千年亦一别耳。”及归,书偈示众曰:“我有一间舍,父母为修盖。
住来八十年,近来觉损坏。早拟移别处,事涉有憎爱。待他摧毁时,彼此无妨碍。”
及跏趺而逝,塔于本山。瑞龙幼璋禅师杭州瑞龙院幼璋禅师,唐相国夏侯孜之犹子也。
大中初,伯父司空出镇广陵,师方七岁,游慧照寺,闻诵法华,志求出家。伯父初不允,因师绝饮食,不得已而许之。
师慧远禅师,后游诸禅会,薯山白水,咸受心诀。咸通十三年至江陵,腾腾和尚嘱之曰:“汝往天台寻静而栖,遇安即止。”
已而又值憨憨和尚抚而记曰:“汝却后四十年,有巾子山下菩萨,王于江南,当此时吾道昌矣。”
寻抵天台山,于静安乡创福唐院,乃契腾腾之言。又住隐龙院。
中和四年,浙东饥疫,师于温台明三郡收瘗遗骸,时谓悲增大士,雪峰尝往见之,遗榈拂子而去。
天佑三年,钱尚父遗使童建衣服香药,入山致请,至府庭,署志德大师,馆于功臣堂,日亲问法。
师请每年于天台山建金光明道场,诸郡黑白大会,逾月而散﹝光明大会始于师也。﹞将辞归山,王加恋慕,于府城建瑞龙院,﹝文穆王改为宝山院。﹞延请开法。
时禅门兴盛,斯则憨憨县记应矣。上堂:“老僧顷年游历江外、岭南、荆湖,但有知识丛林,无不参问来。
盖为今日与诸人聚会,各要知个去处。然诸方终无异说,祇教当人歇却狂心,休从他觅。但随方任真,亦无真可任。
随时受用,亦无时可用。设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昼作夜。更饶善巧,终不能指东为西。
脱或能尔,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学语之流,不自省己知非,直欲向空里采花,波中取月,还著得心力么?
汝今各且退思,忽然肯去,始知瑞龙老汉事不获已,迂回太甚。还肯么?”时有僧问:“如何是瑞龙境?”师曰:
“道汝不见得么?”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后生可畏。”问:“廓然无云,如何是中秋月?”师曰:
“最好是无云。”曰:“恁么则一轮高挂,万国同观去也。”师曰:“掜目之子难与言。”
天成二年丁亥四月,乞坟塔于尚父。父命陆仁璋于西关选胜地,建塔创院,改天台隐龙为隐迹。塔毕,师入府庭辞尚父,嘱以护法。
克期顺寂。尚父悲悼,遣僧正集在城宿德,迎引入塔。
白马儒禅师法嗣青剉如观禅师兴元府青剉山如观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无底篮子拾生菜。”问:
“如何是青剉境?”师曰:“三冬华木秀,九夏雪霜飞。”
龙牙遁禅师法嗣报慈藏屿禅师潭州报慈藏屿匡化禅师,僧问:“心眼相见时如何?”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如何是实见处?”
师曰:“丝毫不隔。”曰:“恁么则见也。”师曰:“南泉甚好去处。”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昨夜三更送过江。”问:“临机便用时如何?”师曰:“海东有果树头心。”问:“如何是真如佛性?”师曰:“阿谁无?”问:
“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郴连道永。”问:“和尚年多少?”师曰:“秋来黄叶落,春到便开花。”问僧:
“甚处来?”曰:“卧龙来。”师曰:“在彼多少时?”曰:“经冬过夏。”师曰:“龙门无宿客,为甚么在彼许多时?”曰:
“师子窟中无异兽。”师曰:“汝试作师子吼看。”曰:“某甲若作师子吼,即无和尚。”师曰:
“念汝新到,放汝三十棒。”问:“如何是湖南境?”师曰:“艛船战棹。”曰:“还许学人游玩也无?”师曰:“一任阇黎打。”
问:“和尚百年后,有人问如何祇对?”师曰:“分明记取。”问:“情生智隔,想变体殊。
祇如情未生时如何?”师曰:“隔。”曰:“情未生时,隔个甚么?”师曰:“这个梢郎子未遇人在。”问:“如何是龙牙山?”师曰:
“益阳那边。”曰:“如何即是?”师曰:“不拟。”曰:“如何是不拟去?”师曰:“恁么则不是。”问:
“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良久却召僧,僧应诺。师曰:“你去,别时来。”上堂:
“一句遍大地,一句才问便道,一句问亦不道。”僧问:“如何是遍大地句?”师曰:“无空缺。”曰:“如何是才问便道句?”师曰:“低声,低声。”
曰:“如何是问亦不道句?”师曰:“便合知时。”含珠审哲禅师襄州含珠山审哲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寸钉才入木,九牛拽不出。”问:
“如何是正法眼?”师曰:“门前神树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贫儿抱子渡,恩爱竞随流。”问僧:
“有亦不是,无亦不是,不有不无亦不是。汝本来名个甚么?”曰:“学人已具名了。”师曰:
“具名即不无,毕竟名个甚么?”曰:“祇这莫便是否?”师曰:“且喜没交涉。”曰:“如何即是?”师曰:“亲切处更请一问?”曰:
“学人道不得,请和尚道。”师曰:“别日来与汝道。”曰:“即今为甚么不道?”师曰:“觅个领话人不可得。”
又问僧:“张王李赵不是汝本来姓,汝本来姓个甚么?”曰:“与和尚同姓。”师曰:
“同姓即且从汝,本来姓个甚么?”曰:“待汉水逆流,却向和尚道。”师曰:“即今为甚么不道?”曰:“汉水逆流也未?”师休去。问:
“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是甚么?”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别安排,又争得。”曰:
“不安排时如何?”师曰:“无位真人?”问:“如何是真经?”师曰:“阿弥陀。”西川存禅师西川存禅师,僧问:“学人解问讹句,请师举起讶人机。”师曰:“巢父不牵牛,许由不洗耳。”问:
“具足底人来,师还接否?”师便打。
华严静禅师法嗣紫陵匡一禅师凤翔府紫陵匡一定觉禅师,初到蟠龙,见僧问:“碧潭清似镜,蟠龙何处安?”龙曰:
“沈沙不见底,浮浪足巑岏。”师不肯。龙请师道,师曰:“金龙迥透青霄外,潭中岂滞玉轮机。”龙肯之。住后,僧问:
“未作人身已前,作甚么来?”师曰:“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顾休衔日中草。”问:
“智识路绝,思议并忘时如何?”师曰:“停囚长智,养病丧躯。”
九峰满禅师法嗣同安威禅师洪州同安院威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路边神树子,见者尽擎拳。”曰:
“见后如何?”师曰:“室内无灵床,浑家不著孝。”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
“玉兔不曾知晓意,金乌争肯夜头明。”问:“如何是同安一曲?”师曰:“灵琴不别人间韵,知音岂度伯牙门。”曰:“未审何人和得?”
师曰:“木马嘶时从彼听,石人拊掌阿谁闻。”曰:“或遇知音时如何?”师曰:“知音不度耳,达者岂同闻。”
师一日游山,大众随后。师曰:“阶前翠竹,砌下黄花。古人道真如般若,同安即不然。”有僧曰:
“古人也好和尚。”师曰:“不贪香饵味,可谓碧潭龙。”曰:“诸方眼目,不怪渊明。”师曰:
“阇黎闭目中秋坐,却笑月无光。”曰:“阶前翠竹,砌下黄花,又作么生?”师曰:“安南未伏,塞北那降?”僧礼拜,师曰:
“名称普闻。”师问僧:“寅晡饮啄,无处藏身。你道有此道理么?”曰:“和尚作么生?”师打一拂子,僧曰:
“扑手征人,徒夸好手。”师曰:“握鞭侧帽,岂是阇黎。”曰:“今古之道,何处藏身?”师曰:“阇黎作么生?”
僧珍重,便出。师曰:“未在。”
北院通禅师法嗣京兆香城和尚京兆府香城和尚,初参北院,问曰:“一似两个时如何?”院曰:“一个赚汝。”师乃有省。僧问:
“三光景色谢照烛事如何?”师曰:“朝邑峰前卓五彩。”曰:“不涉文彩事作么生?”师曰:“如今特地过江来。”
问:“向上一路,请师举唱。”师曰:“钓丝钩不出。”问:“牛头还得四祖意否?”师曰:“沙书下点落千字。”
曰:“下点后如何?”师曰:“别将一撮俵人天。”曰:“恁么则人人有也。”师曰:“汝又作么生?”问:
“囊无系蚁之丝,厨绝聚蝇之糁时如何?”师曰:“日舍不求,思从忘得。” 
五灯会元卷第十四青原下七世洞山延禅师法嗣上蓝庆禅师瑞州上蓝院庆禅师,初游方,问雪峰:“如何是雪峰的的意?”峰以杖子敲师头,师应诺。峰大笑。
师后承洞山印解,开法上蓝。僧问:“如何是上蓝无刃剑?”师曰:“无。”曰:“为甚么无?”师曰:
“阇黎,诸方自有。”同安慧敏禅师洪州同安慧敏禅师,初参洞山,问:“诸圣以何为命?”山曰:“以不问断。”师曰:“还有向上事也无?”
山曰:“有。”师曰:“如何是向上事?”山曰:“不从间断。”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请师一句。”师曰:
“好记取。”
金峰志禅师法嗣天池智隆禅师庐山天池智隆禅师,在金峰普请般柴次,峰问:“般柴人过水否?”师曰:“有一人,不过水。”曰:
“不过水还般柴否?”师曰:“虽不般柴,也不得动著他。”
鹿门真禅师法嗣谷隐智静禅师襄州谷隐智静悟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卧单子下。”问:“如何是道?”师曰:
“凤林关。”曰:“学人不会。”师曰:“直至荆南。”问:“如何是指归之路?”师曰:“莫用伊。”曰:
“还使学人到也无?”师曰:“甚么处著得汝。”问:“灵山一会,何异今时?”师曰:“不异如今。”曰:
“不异底事作么生?”师曰:“如来密旨,迦叶不闻。”问:“古涧寒泉,甚么人得饮?”师曰:“绝饥渴者。”曰:
“绝饥渴者如何得饮?”师曰:“东畎东流,西畎西流。”益州崇真禅师益州崇真禅师,僧问:“如何是禅。”师曰:“澄潭钓玉兔。”曰:“如何是道?”师曰:“拍手笑清风。”问:
“如何是大人相?”师曰:“泥捏三官土地堂。”鹿门谭禅师襄州鹿门志行谭禅师,僧问:“如何是实际理地?”师曰:“南部州,北郁单越。”曰:
“恁么则事同一家也。”师曰:“隔须弥在。”问:“远远投师,请师一接。”师曰:“从甚么处来?”曰:“江北来。”师曰:
“南堂里安下。”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戌亥年生。”佛手岩因禅师庐山佛手岩行因禅师,雁门人也。首谒鹿门,师资契会。
寻抵庐山,山之北,有岩如五指,下有石窟,可三丈余。师宴处其中,因号佛手岩和尚。
江南李主三召不起,坚请就栖贤,开堂不逾月,潜归岩室。僧问:“如何是对现色身?”师竖一指。﹝法眼别云:“还有也未?”﹞后示微疾,谓侍僧曰:“日午吾去矣。”
及期,僧报日午也。师下床,行数步,屹然立化。李主备香薪,荼毗,塔于岩之阴。
曹山霞禅师法嗣嘉州东汀和尚嘉州东汀和尚,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石女纺麻缕。”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
“扇车关捩断。”问:“遍界是佛身,教某甲甚么处立?”师曰:“孤峰顶上木人叫,红焰辉中石马嘶。”
草庵义禅师法嗣龟洋慧忠禅师泉州龟洋慧忠禅师,本州陈氏子。谒草庵,庵问:“何方来?”师曰:“六眸峰。”庵曰:“还见六眸否?”
师曰:“患非重瞳。”庵然之。师寻回故山,属唐武宗废教,例民其衣。暨宣宗中兴,师曰:
“古人有言,上升道士不受箓,成佛沙弥不具戒。”祇为白衣,过中不食。不宇而禅,迹不出山者三十年。
述三偈以自见曰:“雪后始知松柏操,云收方见济河分。不因世主教还俗,那辨群与鹤群!
多年尘事谩腾腾,虽著方袍未是僧。今日修行依善慧,满头留发候然灯。形仪虽变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
试读善财巡礼偈,当时岂例作沙门。”谓门弟子曰:“众生不能解脱者,情累尔。悟道易,明道难。”僧问:
“如何得明道去。”师曰:“但脱情见,其道自明矣。夫明之为言,信也。
如禁蛇人,信其咒力药力,以蛇绾弄揣怀袖中无难,未知咒药等力者怖骇弃去。但谛见自心,情见便破。今千疑万虑不得用者,未见自心者也。”
忽索香焚罢,安然而化。全身葬于无了禅师塔之东。后数年,塔忽坼裂,连阶丈余。
主僧将发视之,是夜宴寂中见无了曰:“不必更发也。”今为沈陈二真身。无了姓沈,见马祖。
同安丕禅师法嗣同安志禅师洪州同安志禅师,先同安将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
如是三举,未有对者。末后师出曰:“夜明帘外排班立,万里歌谣道太平。”安曰:“须是这驴汉始得。”住后,僧问:
“二机不到处,如何举唱?”师曰:“遍处不逢,玄中不失。”问:“凡有言句,尽落今时。学人上来,请师直指。”
师曰:“目前不现,句后不迷。”曰:“向上事如何?”师曰:“迥然不换,标的即乖。”袁州仰山和尚袁州仰山和尚,僧问:“如何是仰山境?”师曰:“白云峰下猿啼早,碧嶂岩前虎起迟。”僧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寒来火畔坐,热向涧边行。”
归宗恽禅师法嗣归宗弘章禅师庐山归宗弘章禅师,僧问:“学人有疑时如何?”师曰:“疑来多少时也?”问:“小船渡大海时如何?”
师曰:“较些子?”曰:“如何得渡?”师曰:“不过来。”问:“枯木生华时如何?”师曰:“把一朵来。”问:
“混然觅不得时如何?”师曰:“是甚么?”
嵇山章禅师法嗣双泉道虔禅师随州双泉山道虔禅师,僧问:“洪钟未击时如何?”师曰:“绝音响。”曰:“击后如何?”师曰:
“绝音响。”问:“如何是在道底人?”师曰:“无异念。”问:“如何是希有底事?”师曰:“白莲华向半天开。”
云居岳禅师法嗣丰化令崇禅师扬州丰化院令崇禅师,舒州人也。僧问:“如何是敌国一著?”师曰:“下将来。”问:
“一棒打破虚空时如何?”师曰:“把将一片来看。”药山忠彦禅师沣州药山忠彦禅师,僧问:“教中道,诸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光明即不问,如何是实相义?”
师曰:“会么?”曰:“莫便是否?”师曰:“是甚么?”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
“云岭龙昌月,神风洞上泉。”梓州龙泉和尚梓州龙泉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在阇黎分上。”问:
“学人欲跳万丈洪崖时如何?”师曰:“扑杀。”
护国澄禅师法嗣护国知远禅师随州护国知远演化禅师,僧问:“举子入门时如何?”师曰:“缘情体物事作么生?”问:
“乾坤休驻意,宇宙不留心时如何?”师曰:“是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智门守钦禅师随州智门寺守钦圆照禅师,僧问:“两镜相照,为甚么中间无像?”师曰:“自己亦须隐。”曰:
“镜破台亡时如何?”师竖起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额上不贴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把火烧天徒自疲。”大安能禅师安州大安山崇教能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打动南山鼓,唱起北山歌。”问:
“如何是三冬境?”师曰:“千山添翠色,万树锁银华。”荐福思禅师颖州荐福院思禅师,僧问:“古殿无佛时如何?”师曰:“梵音何来?”曰:“不假修证,如何得成?”
师曰:“修证即不成。”护国志朗禅师随州护国志朗圆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万法之源?”师曰:“空中收不得,护国岂能该。”
灵泉仁禅师法嗣大阳慧坚禅师郢州大阳慧坚禅师,初在灵泉,入室次,泉问:“甚么处来?”师曰:“僧堂里来。”泉曰:
“为甚么不筑著露柱。”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玄旨?”师曰:“壁上挂钱财。”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
“脑后看。”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佛殿里悬幡。”问:“不借时机用,如何话祖宗?”师曰:
“老鼠咬腰带。”僧请益法身,师示偈曰:“扶桑出日头,黄河辊底流。六六三十六,陕府灌铁牛。”
五峰遇禅师法嗣五峰绍禅师瑞州五峰绍禅师,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拍禅床云:“若不是仙陀,千里万里。”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迢迢十万余。”
广德延禅师法嗣广德义禅师襄州广德义禅师,谒先广德,作礼问曰:“如何是和尚密密处?”德曰:
“隐身不必须岩谷,阛阓堆堆睹者稀。”师曰:“恁么则酌水献华去也。”德曰:“忽然云雾霭,阇黎作么生?”师曰:“采汲不虚施。”
广德忻然曰:“大众看取第二代广德。”师次踵住持,聚徒开法。僧问:“如何是佛?”师曰:
“披蓑倒骑牛,草深不露角。”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鱼跃无源水,莺啼枯木花。”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
“腊月死蛇当大路,触著伤人不柰何。”问:“如何是学人相契处?”师曰:“方木逗圆孔。”问:
“如何是大寂灭海?”师曰:“闹市走马,不触一人。”曰:“如何是大通智胜佛?”师曰:
“孤轮罢照妙峰顶,汝报巴猿莫断肠。”问:“如何是作无间业底人?”师曰:“猛火然铛煮佛喋。”师因事示偈曰:
“才到洪山便跺根,四方八面不言论。他家自有眠云志,芦管横吹宇宙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
“多年历日虽无用,犯著应须总灭门。”曰:“或遇新历日,又作么生?”师曰:“运动修营无滞碍,何劳入市问孙膑?”问:
“时人有病医王医,医王有病甚人医?”师展手曰:“与我诊候看。”曰:“不会。”师曰:“须弥徒作药,四海谩为汤。”问:
“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和尚还传也无?”师曰:“铁丸蓦口塞,难得解吞人。”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师曰:“雪寒向火,日暧隈阳。”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荡子无家计,飘蓬不自知。”曰:
“如何是宾中主?”师曰:“茅户挂珠帘。”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龙楼铺草坐。”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
“东宫虽至嫡,不面圣尧颜。”问:“有一室女,未曾嫁娉,生得一子,姓个甚么?”师曰:
“偶然衫子破,阃外没人缝。”问:“如何是不落阶级底人?”师曰:“胎中童子眉如雪。”问:“如何是不睡底眼?”师曰:
“昨夜三更擘不开。”问:“谛信底人信个甚么?”师曰:“莫道冰无火,斯须红焰生。”问:“如何是密室?”师曰:
“茅茨当大道,历劫没人敲。”问:“如何是异日已前人?”师曰:“万年枯木鸟衔来。”问:
“悬崖峭峻,还具得失也无?”师曰:“忻逢良便,好与一推。”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鲊瓮乍开蝇。”曰:
“见后如何?”师曰:“底穿荡尽冷湫湫。”广德周禅师襄州广德周禅师,僧问:“鱼向深潭难避网,龙居浅水却难寻时如何?”师曰:
“遍体昆仑黑,通身一点霜。”问:“贫子归家时如何?”师曰:“入门不见面,处处故园春。”问:“命尽禄绝时如何?”师曰:“死。”
曰:“此人落归何道?”师曰:“薰薰弥宇宙,烂坏莫能拈。”问:“闻话不觉时如何?”师曰:
“遍界没聋人,谁是知音者?”曰:“如何是知音者?”师曰:“断弦续不得,历劫响泠泠。”问:
“教中道,阿逸多不断烦恼,不修禅定,佛记此人成佛无疑。此理如何?”师曰:“盐又尽,炭又无。”曰:“盐尽炭无时如何?”师曰:
“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杀人。”问:“如何得念念相应去?”师曰:“惊水鱼龙散。”曰:
“念念相应后如何?”师曰:“海北天南各自行,不劳鱼雁通消息。”
石门蕴禅师法嗣石门慧彻禅师襄州石门慧彻禅师,僧问:“金乌出海光天地,与此光阴事若何?”师曰:
“龙出洞兮风雨至,海岳倾时日月明。”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也?”师曰:“露柱挂灯笼。”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解接无根树,能挑海底灯。”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少林澄九鼎,浪动百花新。”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三门外松树子,见生见长。”问:“三身中那身是正?”师曰:
“报化路头横鸟道,石人眼里不栽花。”问:“云光作牛,意旨如何?”师曰:“陋巷不骑金色马,回途却著破襕衫。”问:“年穷岁尽时如何?”
师曰:“东村王老夜烧钱。”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后羿不调弓,箭透三江口。”问:“如何是佛?”
师曰:“樵子度荒郊,骑牛草不露。”曰:“如何是骑牛草不露?”师曰:“遮掩不得。”问:“如何是灵利底物?”
师曰:“古墓毒蛇头戴角。”又曰:“维摩不离方丈室,文殊未到却先知。”又曰:“垢腻汗衫皂角洗。”
因令初上座领众来参,师问:“万仞峰头石牛吼,穿云渡水意如何?”初无对。师曰:
“山僧住持事大,参堂去。”师后令僧下语,或云“久向和尚,”或云“访道寻师明的旨,觉了根源显异机。”师曰:
“当时初上座若下得这语,不将他作参学人。”上堂:“一切众生,本源佛性。譬如朗月常空,祇为浮云翳障,不得显现。
为明为照,为道为路,为舟为楫,为依为止,一切众生,本源佛性,亦复如是。”时汾阳昭和尚在众,出问:
“朗月海云遮不得,舒光直透水晶宫时如何?”师曰:“石壁山河非障碍,阎浮界外任升腾。”阳曰:
“恁么则千圣共传无底钵,时人皆唱太平歌。”师曰:“太平曲子如何唱?”阳曰:“不堕五音,非关六律。”师曰:
“还有人和得么?”阳曰:“请和尚不吝慈悲。”师曰:“仁者善自保任!”
含珠哲禅师法嗣龙穴山和尚洋州龙穴山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骑虎唱巴歌。”问:
“既是善知识,为甚么却与土地烧钱?”师曰:“彼上人者难为酬对。”大乘山和尚唐州大乘山和尚,僧问:“枯树逢春时如何?”师曰:“世间希有。”问:“如何是四方八面事?”师曰:
“升子里跳,斗子内转身。”延庆归晓禅师襄州延庆院归晓慧广禅师,僧问:“言语道断时如何?”师曰:“两重公案。”曰:“如何领会?”师曰:
“分明举似。”问:“如何是凤山境?”师曰:“好生看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识么?”含珠山真禅师襄州含珠山真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含珠密意,同道者知。”曰:
“恁么则不假羽翼,便登霄汉去也。”师曰:“钝。”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昧不得。”曰:“磨后如何?”师曰:
“黑如漆。”
紫陵一禅师法嗣广福道隐禅师并州广福道隐禅师,僧问:“如何是指南一路?”师曰:“妙引灵机事,澄波显异轮。”问:
“三家同到请,未审赴谁家?”师曰:“月印千江水,门门尽有僧。”紫陵微禅师紫陵微禅师,初到夹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向北山。”曰:“是何宗徒?”师曰:
“昔日老胡师子吼,顶门一裂至如今。”住后,僧问:“如何是紫陵境?”师曰:“寂照灯光夜已深。”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猿啼虎啸。”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磐陀石上栽松柏。”问:“如何是大猛烈底人?”师曰:
“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顾休衔日中草。”曰:“如何是五逆底人?”师曰:
“放火夜烧无相宅,天明戴帽入长安。”曰:“如何是孝顺底人?”师曰:“步步手提无米饭,敛手堂前不举头。”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红炉焰上碧波流。”兴元大浪和尚兴元府大浪和尚,僧问:“既是喝河神,为甚么被水推却?”师曰:“随流始得妙,住岸却成迷。”洪州东禅和尚洪州东禅和尚,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江水深七尺。”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
“此去江南三十步。”僧问:“如何是新吴剑?”师作拔剑势。
同安威禅师法嗣陈州石镜和尚陈州石镜和尚,僧问:“石镜未磨,还鉴照否?”师曰:“前生是因,今生是果。” 青原下八世谷隐静禅师法嗣谷隐知俨禅师襄州谷隐知俨宗教禅师,登州人也。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白云南,伞盖北。”
问:“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师曰:“速须吐却。”问:“如何是诸佛照不著处?”师曰:
“问这山鬼窟,作么?”曰:“照著后如何?”师曰:“咄精怪。”问:“千山万水,如何登涉?”师曰:“举步便千里万里。”曰:
“不举步时如何?”师曰:“亦千里万里。”普宁法显禅师襄州普宁院法显禅师,僧问:“曩劫共住,为甚么不识亲疏?”师曰:“谁?”曰:“更待某甲道!”师曰:
“将谓不领话。”问:“千山万水,如何登涉?”师曰:“青霄无间路,到者不迷机。”
同安志禅师法嗣梁山缘观禅师鼎州梁山缘观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益阳水急鱼行涩,白鹿松高鸟泊难。”问:
“家贼难防时如何?”师曰:“识得不为冤。”曰:“识得后如何?”师曰:“贬向无生国里。”曰:
“莫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师曰:“死水不藏龙。”曰:“如何是活水龙?”师曰:“兴波不作浪。”曰:“忽然倾湫倒岳时如何?”
师下座把住曰:“莫教湿却老僧袈娑角。”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龙生龙子,凤生凤儿。”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葱岭不传唐土印,胡人谩唱太平歌。”问:“如何是从上传来底事?”师曰:
“渡水胡僧无膝裤,背驼梵夹不持经。”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南华里。”曰:“为甚在南华里?”
师曰:“为汝问正法眼。”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寰中天子,塞外将军。”曰:“便恁么去时如何?”
师曰:“朗月悬空,室中暗坐。”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密。”师与瑞长老坐次,僧问:
“二尊不并化,为甚两人居方丈?”师曰:“一亦非。”有偈曰:“梁山一曲歌,格外人难和。十载访知音,未尝逢一个。”
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亡僧几时迁化?”曰:“争柰相送何!”师曰:
“红炉焰上绦丝缕,叆叇云中不点头。”上堂:“垂钩四海,祇钓狞龙。格外玄机,为寻知己。”上堂:“垂丝千尺,意在深潭。
一句横空,白云自异。孤舟独棹,不犯清波。海上横行,罕逢明鉴。”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
“众圣莫显。”师后示偈曰:“红焰藏吾身,何须塔庙新。有人相肯重,灰里邈全真。”
归宗章禅师法嗣普净常觉禅师东京普净院常觉禅师,陈留李氏子。初访归宗,闻法省悟,遂求出家。
未几,归宗将顺寂,召师抚之曰:“汝于法有缘,他后济众人,莫测其量也。”仍以披剃事,嘱诸门人。
师至唐乾化二年落发,明年纳戒于东林寺甘露坛。寻游五台山,还上都,于丽景门外独居二载。问有比邻信士张生者,请师供养。
张素探玄理,因叩师垂诲。师乃随宜开诱,张生于言下悟入。设榻留宿,至深夜,与妻窃窥之。
见师体遍一榻,头足俱出。及令婢仆视之,即如常,倍加钦慕。曰:
“弟子夫妇垂老,今愿割宅之前堂,以裨丈室。”师欣然受之。至后唐天成三年,遂成大院,赐额曰普净。师以时机浅昧,难任极旨。
苟启之非器,令彼招谤讟之咎,我宁不务开法。每月三八施浴,僧道万计。师尝谓诸徒曰:
“但得慧门无壅,则福何滞哉?”一日,给事中陶谷入院,致礼而问曰:“经云,离一切相则名诸佛。今目前诸相纷然,如何离得?”
师曰:“给事见个甚么?”陶欣然仰重。自是王公大人,屡荐章服师号,皆却而不受。
以开宝四年十二月二日示疾,十一日告众。嘱付讫,右胁而化。
护国远禅师法嗣云顶德敷禅师怀安军云顶德敷禅师,初参护国,问曰:“直截根源佛所印,摘叶寻枝我不能时如何?”国曰:
“罢攀云树三秋果,休弄碧潭孤月轮。”师乃顿释所疑。住后,成都帅请就衙升座。
有乐营将出,礼拜起,回顾下马台,曰:“一口吸尽西江水即不问,请师吞却阶前下马台。”师展两手唱曰:“细抹将来。”
营将猛省。
大阳坚禅师法嗣石门聪禅师襄州石门聪禅师,僧问:“大阳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骑牛不戴帽,正坐不偏行。”北禅契念禅师潭州北禅契念禅师,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众流混不得。”曰:“独脱事如何?”师曰:
“穿云透石。”问:“如何是不坠古今句?”师曰:“十五十六,日月相逐”。
石门彻禅师法嗣石门绍远禅师襄州石门绍远禅师,初在石门作田头。门问:“如何是田头水牯牛?”师曰:
“角转轰天地,朝阳处处春。”他日门又问:“水牯牛安乐否?”师曰:“水草不曾亏。”曰:“田中事作么生?”师曰:“深浅种。”曰:
“如法著。”师曰:“某甲不曾取次。”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
“十方无异路,揭觉凤林前。”问:“先师已归雁塔去,当阳一句请师宣。”师曰:“修罗掌内擎日月,夜叉足下蹋泥龙。”问:
“金龙不吐凡间雾,请师举唱凤凰机。”师曰:“白眉不展手,长安路坦平。”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
“布袋盛乌龟。”问:“如何是石门境?”师曰:“孤峰对凤岭。”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岩中残雪,处处分辉。”
问:“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师曰:“滴沥非旨趣,千山不露身。”问:“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师曰:
“赤脚波斯鼻嗅天。”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灰飞烟灭,白骨连天。”师与病僧灸次,僧问:
“正当与么时如何?”师曰:“通玄一脉,大似流星。”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白牛露地卧青溪。”问:
“生死之河,如何过得?”师曰:“风吹荷叶浮萍草。”问:“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师曰:“羊头车子入长安。”问:
“生死浪前如何话道?”师曰:“毛袋横身绝饮啄,青溪常卧太阳春。”问:“如何是道?”师曰:“山深水冷。”曰:
“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金槌击金鼓。”问:“天阴日不出,光辉何处去?”师曰:
“铁蛇横大路,通身黑似烟。”问:“如何是宗乘中一句?”师曰:“石火夜烧山,大地齐合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石牛拦古路,木马骤高楼。”北禅怀感禅师潭州北禅怀感禅师,僧问:“如何是诸圣为人底句?”师曰:“红轮当万户,光烛本无心。”问:
“师唱谁家曲?”师曰:“石户不留心,洞玄通妙的。”问:“如何是佛?”师曰:“尺短寸长。”灵竹守珍禅师鄂州灵竹守珍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锡带胡天雪,瓶添汉地泉。”问:
“迷悟不入诸境时如何?”师曰:“境从何来?”曰:“恁么则无诸境去也。”师曰:“龙头蛇尾汉。”四面津禅师舒州四面山津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王字不著点。”曰:“学人不会。”师曰:“点。”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山寒水冷。”师有拄杖颂曰:“四面一条杖,当机验龙象。
头角稍低昂,电光临背上。”承天义勤禅师嘉州承天义勤禅师,僧问:“如何是承天境。”师曰:“两江夹却青盲汉,一带山藏赤脚蛮。”问:
“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措大巾子黑。”青峰义诚禅师凤翔府青峰义诚禅师,僧问:“三际不生,是何人境界?”师曰:“白云连雪岳,明月混鱼钩。”曰:
“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灵光烁破琉璃色,大地明来绝点痕。”问:
“如何是青峰家风?”师曰:“向火吃甜瓜。”广德智端禅师襄州广德山智端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著衣吃饭。”曰:“见后如何?”师曰:
“著衣吃饭。”问:“如何是广德山?”师曰:“当阳花易发,背阴雪难消。”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石门筠首座筠首座者,太原人也。自至石门逾三十年,丛林慕之。有僧请吃茶次,问:
“如何是首座为人一著子?”师曰:“适来犹记得。”曰:“即今又如何?”师曰:“好生点茶来!”一日荷鉏入园,僧问:
“三身中那一身去作务?”师拄鉏而立。僧曰:“莫便当也无?”师鉏便行。 青原下九世谷隐俨禅师法嗣谷隐契崇禅师襄州谷隐契崇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番人皮裘胡人著。”曰:
“学人不会此理如何?”师曰:“聋人侧耳哑人歌。”
梁山观禅师法嗣大阳警玄禅师郢州大阳山警玄禅师,江夏张氏子。依智通禅师出家,十九为大僧。
听圆觉了义讲席,无能及者,遂游方。初到梁山,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山指观音,曰:“这个是吴处士画。”师拟进语,山急索曰:
“这个是有相底,那个是无相底?”师遂有省,便礼拜。山曰:“何不道取一句?”师曰:
“道即不辞,恐上纸笔。”山笑曰:“此语上碑去在。”师献偈曰:“我昔初机学道迷,万水千山觅见知。
明今辨古终难会,直说无心转更疑。蒙师点出秦时镜,照见父母未生时。如今觉了何所得,夜放乌鸡带雪飞。”
山谓“洞上之宗可倚”,一时声价籍籍。山殁,辞塔至大阳,谒坚禅师。坚让席使主之。僧问:“如何是大阳境?”
师曰:“羸鹤老猿蹄谷韵,瘦松寒竹锁青烟。”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作么!作么!”曰: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满瓶倾不出,大地没饥人。”上堂:“嵯峨万仞,鸟道难通。剑刃轻冰,谁当履践。
宗乘妙句,语路难陈。不二法门,净名杜口。所以达磨西来,九年面壁,始遇知音。大阳今日,也大无端。
珍重!”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大洋海底红尘起,须弥顶上水横流。”师问僧:“甚处来?”曰:
“洪山。”师曰:“先师在么?”曰:“在。”师曰:“在即不无,请渠出来,我要相见。”僧曰:“。”师曰:
“这个犹是侍者。”僧无对。师曰:“吃茶去。”上堂:“诸禅德须明平常无生句、妙玄无私句、体明无尽句。
第一句通一路,第二句无宾主,第三句兼带去。一句道得师子嚬呻,二句道得师子返掷,三句道得师子踞地。
纵也周遍十方,擒也一时坐断。正当恁么时,作么生通得个消息?
若不通得个消息,来朝更献楚王看。”问:“如何是平常无生句?”师曰:“白云覆青山,青山顶不露。”曰:“如何是妙玄无私句?”师曰:
“宝殿无人不侍立,不种梧桐免凤来。”曰:“如何是体明无尽句?”师曰:
“手指空时天地转,回途石马出纱笼。”曰:“如何是师子嚬呻?”师曰:“终无回顾意,争肯落平常。”曰:“如何是师子返掷?”师曰:
“周旋往返全归父,繁兴大用体无亏。”曰:“如何是师子踞地?”师曰:“迥绝去来机,古今无变异。”问:
“如何是大达底人?”师曰:“虚空类不得。”曰:“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白牛吐雪彩,黑马上乌鸡。”上堂:
“撒手那边千圣外,祖堂少室长根芽。鹭倚雪巢犹自可,更看白马入芦花。”上堂:
“夜半乌鸡抱鹄卵,天明起来生老鹳。鹤毛鹰觜鹭鸶身,却共乌鸦为侣伴。高入烟霄,低飞柳岸。
向晚归来子细看,依俙恰似云中雁。”师尝释曹山三种“堕”曰:“此三语须明得转位始得。一作水牯牛,是类堕。”师曰:
“是沙门转身语,是异类中事,若不晓此意,即有所滞。直是要伊一念无私,即有出身之路。”“二不受食,是尊贵堕。”
师曰:“须知那边了却,来这边行履。若不虚此位,即坐在尊贵。三不断声色,是随堕。”师曰:
“以不明声色,故随处堕。须向声色里有出身之路。作么生是声色外一句?”乃曰:
“声不自声,色不自色,故云不断指掌,当指何掌也。”五位颂曰:“正中偏,一轮皎洁正当天。宛转虚玄事不彰,明暗祇在影中圆。
偏中正,休观朗月秦时镜。隐隐犹如日下灯,明暗混融谁辨影。正中来,脉路玄玄绝迂迥。
静照无私随处现,如行鸟道入廛开。偏中至,法法无依即智智。横身物外两不伤,妙用玄玄善周备。
兼中到,叶路当风无中道。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师神观奇伟,有威重。从儿稚中,日祇一食。
自以先德付授之重,足不越限,胁不至席。
年八十,叹无可以继者,遂作偈并皮履,布直裰,寄浮山远禅师,使为求法器。偈曰:“杨广山头草,凭君待价焞。异苗翻茂处,深密固灵根。”偈尾云:
“得法者潜众十年,方可阐扬。”远拜而受之。遂赞师像曰:“黑狗烂银蹄,白象昆仑骑。于斯二无碍,木马火中嘶。”
师天圣五年七月十九升座,辞众示寂。塔于本山。梁山岩禅师鼎州梁山岩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新罗附子,蜀地当归。”药山利昱禅师澧州药山利昱禅师,上堂:
“山河大地、日月星辰与诸上座同生,三世诸佛与诸上座同参,三藏圣教与诸上座同时。还信得及么?若也信得及,陕府铁牛吞却乾坤。
虽然如是,被法身碍却,转身不得。须知有出身之路,作么生是诸上座出身之路?道!道!”良久曰:“若道不得,永沉苦海。珍重!”
僧问:“格外之谈,乞师垂示。”师曰:“要道也不难。”曰:“恁么则万仞碧潭,许垂一线也。”师曰:
“大众笑你。”罗纹得珍山主鼎州罗纹得珍山主,僧问:“亲切处乞师指示?”师曰:“老僧元是广南人。”
石门远禅师法嗣道吾契诠禅师潭州道吾契诠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凤岭无私曲,如今天下传。”曰:
“如何是道吾镜?”师曰:“溪花含玉露,庭果落金台。”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
“拥炉披古衲,曝日枕山根。”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玉上青蝇。”曰:“见后如何?”师曰:“红炉焰里冰。”云顶鉴禅师怀安军云顶山鉴禅师,僧问:“雪点红炉,请师验的。”师曰:“王婆煮。”曰:“争柰即今何!”师曰:
“犹嫌少在。”广济方禅师邓州广济方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骑牛趁春草,背却少年爷。”问:“宝剑未磨时如何?”
师曰:“乌龟啖黑豆。”曰:“磨后如何?”师曰:“庭柱挂灯笼。”曰:“如何是修行?”师曰:“庭柱伤寒。”清居升禅师果州清居山升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金鸡啼石户,得意逐波清。”曰:
“未审是谁之子?”师曰:“谢汝就门骂詈。”
北禅感禅师法嗣南禅聪禅师濠州南禅聪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冬月深林雨,三春平地风。”问:
“如何是大道根源?”师曰:“云兴当午夜,石虎叫连宵。” 青原下十世大阳玄禅师法嗣投子义青禅师舒州投子义青禅师,青社李氏子。七龄颖异,往妙相寺出家,试经得度。习百法论。未几叹曰:
“三祇涂远,自困何益?”乃入洛听华严,义若贯珠。尝读诸林菩萨偈,至即心自性,猛省曰:
“法离文字,宁可讲乎。”即弃游宗席。时圆鉴禅师居会圣岩,一夕,梦畜青色鹰,为吉徵。届旦师来,鉴礼延之。
令看外道问佛“不问有言、不问无言”因缘。经三载,一日问曰:“汝记得话头么?试举看。”
师拟对,鉴掩其口。师了然开悟,遂礼拜。鉴曰:“汝妙悟玄机邪?”师曰:“设有也须吐却。”时资侍者在旁,曰:
“青华严今日如病得汗。”师回顾曰:“合取狗口。若更忉忉,我即便呕。”
自此复经三年,鉴时出洞下宗旨示之,悉皆妙契。付以大阳顶相皮履直裰,嘱曰:“代吾续其宗风,无久滞此。善宜护持。”遂书偈送曰:
“须弥立太虚,日月辅而转。群峰渐倚他,白云方改变。少林风起丛,曹溪洞帘卷。
金凤宿龙巢,宸苔岂车碾。”令依圆通秀禅师。师至彼无所参问,唯嗜睡而已。执事白通曰:“堂中有僧日睡,当行规法。”通曰:
“是谁?”曰:“青上座。”通曰:“未可,待与按过。”通即曳杖入堂,见师正睡。乃击床呵曰:
“我这里无闲饭与上座,吃了打眠。”师曰:“和尚教某何为?”通曰:“何不参禅去。”师曰:“美食不中饱人吃。”通曰:
“争奈大有人不肯上座。”师曰:“待肯,堪作甚么?”通曰:“上座曾见甚么人来?”师曰:“浮山。”通曰:
“怪得恁么顽赖。”遂握手相笑,归方丈。由是道声籍甚。初住白云,次迁投子。上堂,召大众曰:
“若论此事,如鸾凤冲霄,不留其迹。羚羊挂角,那觅乎踪。金龙不守于寒潭,玉免岂栖于蟾影。
其或主宾若立,须威音世外摇头。问答言陈,仍玄路旁提为唱。若能如是,犹在半途。更若凝眸,不劳相见。”上堂:
“宗乘若举,凡圣绝踪。楼阁门开,别户相见。设使卷帘悟去,岂免旁观。春遇桃华,重增眼病。
所以古人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诸仁者,既是不传,为甚铁牛走过新罗国里?”遂喝曰:
“达者须知暗里惊。”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威音前一箭,射透两重山。”曰:“如何是相传底事?”
师曰:“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阳春。”曰:“恁么则入水见长人也。”师曰:“祇知荆玉异,那辨楚王心?”
僧礼拜,师以拂子击之。复曰:“更有问话者么?如无,彼此著便。”问:
“和尚适来拈香,祝延圣寿,且道当今年多少?”师曰:“月笼丹桂远,星拱北辰高。”曰:“南山直耸齐天寿,东海洪波比福源。”师曰:
“双凤朝金阙,青松古韵高。”曰:“圣寿已蒙师指示,治化乾坤事若何?”师曰:“不如缄口退,却是报皇恩。”上堂:
“默沈阴界,语落深坑。拟著则天地悬殊,弃之则千生万劫。洪波浩渺,白浪滔天。
镇海明珠,在谁收掌?”良久,卓拄杖曰:“百杂碎。”上堂:“孤村陋店,莫挂瓶杯。祖佛玄关,横身直过。
早是苏秦触塞,求路难回。项主临江,何逃困命。诸禅德到这里,进则落于天魔,退则沉于鬼趣。
不进不退,正在死水中。诸仁者,作么生得平稳去?”良久曰:“任从三尺雪,难压寸灵松。”师作五位颂并序:
“夫长天一色,星月何分。大地无偏,枯荣自异。是以法无异法,何迷悟而可及。心不自心,假言象而提唱。
其言也,偏圆正到,兼带叶通。其法也,不落是非,岂关万象。幽旨既融于水月,宗源派混于金河。
不坠虚凝回途复妙。”颂曰:“正中偏,星河横转月明前。彩气夜交天未晓,隐隐俱彰暗里圆。
偏中正,夜半天明羞自影。朦朦雾色辨何分,混然不落秦时镜。正中来,火里金鸡坐凤台。
玄路倚空通脉上,披云鸟道出尘埃。兼中至,雪刃笼身不回避。天然猛将两不伤,暗里全施善周备。兼中到,解走之人不触道。
一般拈掇与君殊,不落是非方始妙。”师示寂,书偈曰:“两处住持,无可助道。珍重诸人,不须寻讨。”
投笔奄息。阇维多灵异,兹不尽具。获设利五色,同灵骨塔于寺北三峰庵。兴阳清剖禅师郢州兴阳清剖禅师,在大阳作园头,种瓜次,阳问:“甜瓜何时得熟?”师曰:“即今熟烂了也。”曰:
“拣甜底摘来。”师曰:“与甚么人吃?”曰:“不入园者。”师曰:“未审不入园者还吃也无?”曰:
“汝还识伊么?”师曰:“虽然不识,不得不与。”阳笑而去。住后,上堂:“西来大道,理绝百非。
句里投机,全垂妙旨。不已而已,有屈祖宗。岂况忉忉,有何所益?虽然如是,事无一向。
且于唱教门中,通一线道,大家商量。”僧问:“娑竭出海乾坤震,﹝竭,原作“”,据清藏本、续藏本改。﹞觌面相呈事若何?”师曰:“金翅鸟王当宇宙,个中谁是出头人。”
曰:“忽遇出头时又作么生?”师曰:“似鹘提鸠君不信,髑髅前验始知真。”曰:
“恁么则叉手当胸,退身三步也。”师曰:“须弥座下乌龟子,莫待重遭点额回。”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师曰:
“月照千江静,孤灯海底明。”郑金部问:“和尚甚么时开堂?”师曰:“不历僧祇数,日月未生前。”师卧疾次,大阳问:
“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办。若无个泡幻,大事无由办。若要大事办,识取个泡幻。作么生?”师曰:
“犹是这边事。”阳曰:“那边事作么生?”师曰:“匝地红轮秀,海底不栽花。”阳笑曰:“乃尔惺惺邪?”师唱曰:
“将谓我忘却。”竟尔趋寂。福严审承禅师南岳福岩审承禅师,侍立大阳次,阳曰:
“有一人遍身红烂,卧在荆棘林中,周匝火围,若亲近得此人,大敞廛开;若亲近不得,时中以何为据?”师曰:“六根不具,七识不全。”阳曰:
“你教伊出来,我要见伊。”师曰:“适来别无左右祇对和尚。”阳曰:“官不容针。”师便礼拜。﹝师后至华严隆和尚处,举前话。隆曰:
“冷如毛粟,细如冰雪。”﹞李相公特上山,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指庭前柏树。公如是三问,师如是三答。
公欣然,乃有颂曰:“出没云闲满太虚,元来真相一尘无。重重请问西来意,唯指庭前柏一株。”罗浮显如禅师惠州罗浮山显如禅师,初到大阳,阳问:“汝是甚处人?”曰:“益州。”阳曰:“此去几里?”曰:
“五千里。”阳曰:“你与么来,还曾踏著么?”曰:“不曾踏著。”阳曰:“汝解腾空那!”曰:“不解腾空。”阳曰:
“争得到这里?”曰:“步步不迷方,通身无辨处。”阳曰:“汝得超方三昧邪?”曰:
“圣心不可得,三昧岂彰名。”阳曰:“如是!如是!汝应信此即本体全彰,理事不二。善自护持。”住后,僧问:“如何是罗浮境?”
师曰:“突兀侵天际,巍峨镇海涯。”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顶上白云散,足下黑烟生。”白马归喜禅师襄州白马归喜禅师,初问大阳:“学人蒙昧,乞指个入路。”阳曰:“得。”良久,乃召师,师应诺。
阳曰:“与你个入路。”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善犬带牌。”问:
“如龟藏六时如何?”师曰:“布袋里弓箭。”问:“不著佛求,不著法求,当于何求?”师曰:“村人跪拜石师子。”曰:
“意旨如何?”师曰:“社树下设斋。”上堂:“急走即蹉过,慢行趁不上。没量大衲僧无计柰何!
有多口饶舌底出来?”僧问:“一句即不问,如何是半句?”师曰:“投身掷下。”曰:“这个是一句也。”师曰:
“半句也摸不著?”问:“如何是阒寂之门?”师曰:“莫闹!莫闹!”大阳慧禅师郢州大阳慧禅师,僧问:“汉君七十二阵,大霸寰中。和尚临筵,不施寸刃,承谁恩力?”师曰:
“杲日当轩际,森罗一样观。”曰:“恁么则金乌凝秀色,玉兔瑞云深。”师曰:“滴沥无私旨,通方一念玄。”问:
“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布直裰重重补,日用鉏头旋旋揩。”曰:“向上客来,如何祇待?”师曰:
“要用便用。”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日出东方,月落西户。”复示颂曰:
“朝朝日出东方,夜夜月落西户。如今大宋官家,尽是金枝玉树。”云门灵运禅师越州云门山灵运宝印禅师,上堂:“夜来云雨散长空,月在森罗万象中。
万象灵光无内外,当明一句若为通。不见僧问大哥和尚云:“月生云际时如何?”大哥曰:
“三个孩儿抱花鼓,莫来拦我毬门路。”月生云际,是明甚么边事?三个孩儿抱花鼓,拟思即隔;莫来拦我毬门路,须有出身处始得。
若无出身处,也似黑牛卧死水。出身一句作么生道?不劳久立。”云顶海鹏禅师怀安军云顶海鹏禅师,僧问:“如何是大疑底人?”师曰:“毕钵岩中,面面相觑。”曰:
“如何是不疑底人?”师曰:“如是我闻,须弥粉碎。”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达磨逢梁武,摩腾遇汉明。”乾明机聪禅师复州乾明机聪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此问不虚。”问:“如何是东禅境?”师曰:
“定水不曾离旧岸,红尘争敢入波来。”
梁山岩禅师法嗣梁山善冀禅师鼎州梁山善冀禅师,僧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莫眼华。”问:“和尚几时成佛?”师曰:
“且莫压良为贱。”曰:“为甚么不肯承当?”师曰:“好事不如无。”师颂鲁祖面壁曰:
“鲁祖三昧最省力,才见僧来便面壁。若是知心达道人,不在扬眉便相悉。”
道吾诠禅师法嗣天平契愚禅师相州天平山契愚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杖鼓两头打。”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镇州萝卜。”石含茶居士问:“法无动摇时如何?”师曰:“你从潞府来?”士曰:
“一步也不曾蓦。”师曰:“因甚得到这里?”士曰:“和尚睡语作么?”师曰:“放你二十棒。”官人问:
“无邻可隔,为甚么不相见?”师曰:“怨阿谁?”师廊下行次,见僧,以拄杖示之。僧便近前接,师便打。 青原下十一世投子青禅师法嗣芙蓉道楷禅师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沂州崔氏子。自幼学辟谷,隐伊阳山。
后游京师,籍名术台寺,试法华得度。谒投子于海会,乃问:“佛祖言句,如家常茶饭。离此之外,别有为人处也无?”子曰:
“汝道寰中天子敕,还假尧舜禹汤也无?”师欲进语,子以拂子师口曰:“汝发意来,早有三十棒也。”
师即开悟,再拜便行。子曰:“且来!阇黎。”师不顾,子曰:“汝到不疑之地邪?”师即以手掩耳。后作典座,子曰:
“厨务勾当不易。”师曰:“不敢。”子曰:“煮粥邪?蒸饭邪?”师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煮粥蒸饭。”子曰:
“汝作甚么?”师曰:“和尚慈悲,放他闲去。”一日侍投子游菜园,子度拄杖与师,师接得便随行。子曰:
“理合恁么?”师曰:“与和尚提鞋挈杖,也不为分外。”子曰:“有同行在。”师曰:“那一人不受教?”
子休去。至晚问师:“早来说话未尽。”师曰:“请和尚举。”子曰:“卯生日,戌生月。”师即点灯来。子曰:
“汝上来下去,总不徒然。”师曰:“在和尚左右,理合如此。”子曰:“奴儿婢子,谁家屋里无?”师曰:
“和尚年尊,阙他不可。”子曰:“得恁么殷勤!”师曰:“报恩有分。”住后,僧问:
“胡家曲子不堕五音,韵出青霄,请师吹唱。”师曰:“木鸡啼夜半,铁凤叫天明。”曰:“恁么则一句曲含千古韵,满堂云水尽知音。”师曰:
“无舌童儿能继和。”曰:“作家宗师,人天眼目。”师曰:“禁取两片皮。”问:“夜半正明,天晓不露。
如何是不露底事?”师曰:“满船空载月,渔父宿芦花。”问:“如何是曹洞家风?”师曰:“绳床风雨烂,方丈草来侵。”
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足下已生草,举步落危坡。”上堂:“昼入祇陀之苑,皓月当天。
夜登灵鹫之山,太阳溢目。乌鸦似雪,孤雁成群。铁狗吠而凌霄,泥牛斗而入海。
正当恁么时,十方共聚,彼我何分?古佛场中,祖师门下,大家出一只手,接待往来知识。诸仁者,且道成得个甚么事?”良久曰:
“剩栽无影树,留与后人看。”上堂:“才升此座,已涉尘劳。更乃凝眸,自彰瑕玷。别传一句,勾贼破家。
不失本宗,狐狸恋窟。所以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众生,并为增语。到这里回光返照,撒手承当。
未免寒蝉抱枯木,泣尽不回头。”上堂:“唤作一句,已是埋没宗风。曲为今时,通途消耗。
所以借功明位,用在体处。借位明功,体在用处。若也体用双明,如门扇两开,不得向两扇上著意。
不见新丰老子道,峰峦秀异,鹤不停机。灵木迢然,凤无依倚。直得功成不处,电火难追。拟议之间,长途万里。”上堂:
“腊月三十日已前即不问,腊月三十日事作么生?
诸仁者到这里,佛也为你不得,法也为你不得,祖师也为你不得,天下老和尚也为你不得,山僧也为你不得,阎罗老子也为你不得。直须尽却今时去,若也尽却今时,佛也不奈他何,法也不奈他何,祖师也不奈他何,天下老和尚也不奈他何,山僧也不奈他何,阎罗老子也不奈他何。诸人且道,如何是尽却今时底道理?还会么?
明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问:“如何是道?”师曰:“无角泥牛奔夜栏。”上堂:“钟鼓喧喧报未闻,一声惊起梦中人。
圆常静应无余事,谁道观音别有门。”良久曰:“还会么?休问补陀岩上客,莺声啼断海山云。”上堂,拈拄杖曰:
“这里荐得,尽是诸佛建立边事。直饶东涌西没,卷舒自在,也未梦见七佛已前消息。
须知有一人,不从人得,不受教诏,不落阶级。若识此人,一生参学事毕。”蓦召大众曰:“更若凝眸,不劳相见。”
上堂,良久曰:“青山常运步,石女夜生儿。”便下座。上堂:“假言唱道,落在今时。
设使无舌人解语,无脚人能行,要且未能与那一人相应。还会么?龙吟徒侧耳,虎啸谩沉吟。”问:“如何是兼带之语?”师曰:
“妙用全施该世界,木人闲步火中来。”曰:“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众人皆见。”曰:“未审见个甚么?”
师曰:“东壁打西壁。”大观初,开封尹李孝寿奏师“道行卓冠丛林,宜有褒显。”即赐紫方袍,号定照禅师。
内臣持敕命至,师谢恩竟,乃陈己志:“出家时尝有重誓,不为利名,专诚学道,用资九族。
苟渝愿心,当弃身命。父母以此听许。今若不守本志,窃冒宠光,则佛法、亲盟背矣。”于是修表具辞。
复降旨京尹坚俾受之。师确守不回,以拒命坐罪。奉旨下棘寺,与从轻。寺吏闻有司,欲徒淄州。
有司曰有疾,与免刑。及吏问之,师曰:“无疾。”曰:“何有灸瘢邪?”师曰:“昔者疾,今日愈。”吏令思之。师曰:
“已悉厚意,但妄非所安。”乃恬然就刑而行,从之者如归市。及抵淄川,僦居,学者愈亲。明年冬,敕令自便。
庵于芙蓉湖心,道俗川凑。示众曰:“夫出家者为厌尘劳,求脱生死。休心息念,断绝攀缘,故名出家。
岂可以等闲利养,埋没平生。直须两头撒开,中间放下。遇声遇色,如石上栽花。
见利见名,似眼中著屑。况从无始以来,不是不曾经历,又不是不知次第。不过翻头作尾,止于如此。何须苦苦贪恋。
如今不歇,更待何时?所以先圣教人,秖要尽却今时。能尽今时,更有何事。
若得心中无事,佛祖犹是冤家。一切世事,自然冷淡,方始那边相应。
你不见隐山至死不肯见人,赵州至死不肯告人,匾担拾橡栗为食,大梅以荷叶为衣,纸衣道者祇披纸,玄泰上座祇著布。
石霜置枯木堂与人坐卧,祇要死了你心。投子使人办米,同煮共餐,要得省取你事。且从上诸圣,有如此榜样,若无长处,如何甘得?
诸仁者,若也于斯,体究的不亏人。若也不肯承当,向后深恐费力。
山僧行业无取,忝主山门,岂可坐费常住,顿忘先圣付嘱。今者辄古人,为住持体例,与诸人议定,更不下山,不赴斋,不发化主。
唯将本院庄课一岁所得,均作三百六十分,日取一分用之,更不随人添减。
可以备饭则作饭,作饭不足则作粥,作粥不足则作米汤。
新到相见,茶汤而已,更不煎点,唯置一茶堂,自去取用,务要省缘,专一办道。又况活计具足,风景不疏。华解笑,鸟解啼,木马长鸣,石牛善走。
天外之青山寡色,耳畔之鸣泉无声。岭上猿啼,露湿中宵之月。林间鹤唳,风回清晓之松。春风起时,枯木龙吟,秋叶凋而寒林华散。
玉阶铺苔藓之纹,人面带烟霞之色。音尘寂尔,消息宛然。一味萧条,无可趣向。
山僧今日向诸人面前,说家门已是不著便,岂可更去升堂入室,拈槌竖拂,东喝西棒,张眉努目,如痫病发相似。
不唯屈沈上座,况亦辜负先圣。你不见达磨西来少室山下,面壁九年。二祖至于立雪断臂,可谓受尽艰辛。
然而达磨不曾措了一词,二祖不曾问著一句。还唤达磨作不为人,得么?二祖做不求师,得么?
山僧每至说著古圣做处,便觉无地容身,惭愧后人软弱,又况百味珍羞,递相供养。道我四事具足,方可发心。
祇恐做手脚不迭,便是隔生隔世去也。时光似箭,深为可惜。
虽然如是,更在他人从长相度,山僧也强教你不得。诸仁者还见古人偈么?山田脱粟饭,野菜淡黄,吃则从君吃,不吃任东西。
伏惟同道,各自努力。珍重!”政和七年冬,赐额曰华严禅寺。八年五月十四日,索笔书偈,付侍僧曰:
“吾年七十六,世缘今已足。生不爱天堂,死不怕地狱。撒手横身三界外,腾腾任运何拘束。”移时乃逝。大洪报恩禅师随州大洪山报恩禅师,卫之黎阳刘氏子,世皆硕儒。师未冠举方略,擢上第。
后厌尘境,请于朝,乞谢簪绂为僧。上从其请,遂游心祖道。至投子未久,即悟心要。子曰:“汝再来人也。宜自护持。”
辞谒诸名宿,皆蒙印可。丞相韩公缜请开法于西京少林。未几,大洪革律为禅,诏师居之。上堂:
“五五二十五。案山雷,主山雨。明眼衲僧,莫教错举。”僧问:“九鼎澄波即不问,为祥为瑞事如何?”师曰:
“古今不坠。”曰:“这个且拈放一边,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太无厌生。”曰:“作家宗师。”师曰:
“也不消得。”上堂:“如斯话会,谁是知音?直饶向一句下,,千眼顿开,端的有几个是迷逢达磨!
诸人要识达磨祖师么?”乃举手作掜势,曰:“达磨鼻孔在少林手里,若放开去,也从教此土西天,说黄道黑,欺胡谩汉。
若不放过,不消一掜。有人要与祖师作主,便请出来与少林相见,还有么?”良久,曰“果然。”
上堂,拈起拄杖曰:“昔日德山临济,信手拈来,便能坐断十方,壁立千仞。直得冰河焰起,枯木花芳。
诸人若也善能横担竖夯,遍问诸方;苟或不然,少林倒行此令去也。”击禅床一下。僧问:
“一箭一群即不问,一箭一个事如何?”师曰:“中也。”曰:“还端的也无?”师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曰:“恁么则石巩犹在。”
师曰:“非但一个两个。”曰:“好事不如无。”师曰:“穿却了也。”问:“三玄三要即不问,五位君臣事若何?”
师曰:“非公境界。”曰:“恁么则石人拊掌,木女呵呵。”师曰:“杓卜听虚声,熟睡饶谵语。”曰:
“若不上来伸此问,焉能得见少林机?”师曰:“放过即不可。”随后便打。上堂,横按拄杖曰:
“便与么休去,巳落二三。更若忉忉,终成异见。既到这里,又不可弓折箭尽去也。且衲僧家远则能照,近则能明。”
乃拈起拄杖曰:“穿却德山鼻孔,换却临济眼睛,掀翻大海,拨转虚空,且道三千里外,谁是知音?
于斯明得,大似杲日照天。苟或未明,不免云腾致雨。”卓一下。问:“祖师西来,九年面壁,最后一句,请师举唱。”师曰:
“面黑眼睛白。”师尝设百问,以问学者。其略曰:“假使百千劫。
所作业不忘,为甚么一称南无佛,罪灭河沙劫?”又作此相,曰:“森罗万象,总在其中。具眼禅人,试请甄别。”上堂,拈拄杖曰:“看!看!
大地雪漫漫,春来特地寒。灵峰与少室,料掉不相干。
休论佛意祖意,谩谓言端语端,铁牛放去无踪迹,明月芦花君自看。”卓拄杖,下座。师素与无尽居士张公商英友善,无尽尝以书问三教大要。曰:
“清凉疏第三卷,西域邪见,不出四见,此方儒道,亦不出此四见。如庄老计自然为因,能生万物,即是邪因。
易曰:太极生两仪,太极为因,亦是邪因。若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能生万物,亦是邪因。
若计一为虚无,则是无因。今疑老子自然与西天外道自然不同。何以言之?老子曰: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无欲则常,有徼则已,入其道矣。谓之邪因,岂有说乎?易曰: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今乃破阴阳变易之道为邪因,拨去不测之神,岂有说乎?望纸后批示,以断疑网故也。”师答曰:
“西域外道宗多途,要其会归,不出有无四见而已。谓有见、无见、亦有亦无见、非有非无见也。盖不即一心为道,则道非我有,故名外道。
不即诸法是心,则法随见异,故名邪见。如谓之有,有则有无。如谓之无,无则无有。
有无则有见竞生,无有则无见斯起。若亦有亦无见,非有非无见,亦犹是也。夫不能离诸见,则无以明自心。
无以明自心,则不能知正道矣。故经云,言词所说法,小智妄分别。不能了自心,云何知正道。
又曰,有见即为垢,此则未为见。远离于诸见,如是乃见佛。以此论之,邪正异途,正由见悟殊致故也。
故清凉以庄老计道法自然,能生万物。易谓太极生两仪,一阴一阳之谓道。
以自然太极为因,一阴一阳为道,能生万物,则是邪因。计一为虚无,则是无因。尝试论之,夫三界唯心,万缘一致,心生故法生,心灭故法灭。
推而广之,弥纶万有而非有,统而会之,究竟寂灭而非无。非无亦非非无,非有亦非非有。
四执既亡,百非斯遣。则自然因缘,皆为戏论,虚无真实,俱是假名矣。至若谓太极阴阳,能生万物。
常无常有,斯为众妙之门。阴阳不测,是谓无方之神。虽圣人设教,示悟多方。然既异一心,宁非四见。何以明之?
盖虚无为道,道则是无。若自然,若太极,若一阴一阳为道,道则是有。常无常有,则是亦无亦有。
阴阳不测,则是非有非无。先儒或谓妙万物谓之神,则非物,物物则亦是无。
故西天诸大论师,皆以心外有法为外道,万法唯心为正宗。盖以心为宗,则诸见自亡。言虽或异,未足以为异也。
心外有法,则诸见竞生。言虽或同,未足以为同也。虽然,儒道圣人,固非不知之,乃存而不论耳。
良以未即明指一心,为万法之宗,虽或言之,犹不论也。如西天外道,皆大权菩萨示化之所施为。
横生诸见,曲尽异端,以明佛法是为正道。此其所以为圣人之道,顺逆皆宗,非思议之所能知矣。
故古人有言,缘昔真宗未至,孔子且以系心;今知理有所归,不应犹执权教。然知权之为权,未必知权也。知权之为实,斯知权矣。
是亦周孔老庄设教立言之本意,一大事因缘之所成始、所成终也。然则三教一心,同途异辙。
究竟道宗,本无言说。非维摩大士,孰能知此意也?”洞山云禅师沂州洞山云禅师,上堂:“秋风卷地,夜雨翻空。可中别有清凉,个里更无热恼。
是谁活计,到者方知。才落见闻,即居途路。且道到家后如何?任运独行无伴侣,不居正位不居偏。”福应文禅师长安福应文禅师,上堂:“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直下便承当。
错认弓为矢,惺惺底筑著磕著,懵懂底和泥合水。龟毛拂逼塞虚空,兔角杖撑天拄地。日射珊瑚林,知心能几几。”击禅床下座。龙蟠昙广禅师滁州龙蟠圣寿昙广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
“杨广山头云霭霭,月华庵畔柏青青。”曰:“恁么则投子嫡嗣,大阳亲孙也。”师曰:“未跨铁牛,棒如雨点。”曰:“今日已知端的。”师曰:
“一任敲砖打瓦。” 青原下十二世芙蓉楷禅师法嗣丹霞子淳禅师邓州丹霞子淳禅师,剑州贾氏子。弱冠为僧,彻证于芙蓉之室。上堂:
“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肇法师恁么道,祇解指踪话迹,且不能拈示于人。
丹霞今日擘开宇宙,打破形山,为诸人拈出。具眼者辨取。”以拄杖卓一下,曰:“还见么?鹭鸶立雪非同色,明月芦花不似他。”
上堂,举德山示众曰:“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德山恁么说话,可谓是祇知入草求人,不觉通身泥水。
子细观来,祇具一只眼。若是丹霞则不然,我宗有语句,金刀剪不开。深深玄妙旨,玉女夜怀胎。”上堂:
“亭亭日午犹亏半,寂寂三更尚未圆。六户不曾知暖意,往来常在月明前。”上堂:
“宝月流辉,澄潭布影。水无蘸月之意,月无分照之心。水月两忘,方可称断。
所以道,升天底事直须扬却,十成底事直须去却。掷地金声,不须回顾。若能如是,始解向异类中行。诸人到这里,还相委悉么?”良久曰:
“常行不举人间步,披毛戴角混尘泥。”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金菊乍开蜂竞采。”曰:
“见后如何?”师曰:“苗枯华谢了无依。”宣和己亥春,示寂。塔全身于洪山之南。净因法成禅师东京净因枯木法成禅师,嘉兴崇德人也。上堂:“灯笼忽尔笑咍咍,如何露柱亦怀胎。
天明生得白头女,至今游荡不归来。这冤家,好归来,黄花与翠竹,早晚为谁栽。”上堂:
“知有佛祖向上事,方有说话分。诸禅德且道,那个是佛祖向上事?有个人家儿子,六根不具,七识不全,是大阐提无佛种性。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天堂收不得,地狱摄无门。大众还识此人么?”良久曰:
“对面不仙陀,睡多饶寐语。”上堂:“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但了归元性,何愁方便门。诸人要会归元性么?
露柱将来作木杓,旁人不肯任从伊。要会方便门么?木杓将来作露柱,撑天拄地也相宜。
且道不落方便门一句作么生道?三十年后莫教错举。”宝峰惟照禅师洪州宝峰阐提惟照禅师,简州李氏子。幼超迈而恶俗,一日授书至“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遽曰:
“凡圣本一体,以习故差别。我知之矣。”即趋成都师鹿苑清泰。年十九,剃染登具。
泰令听起信于大慈,师辄归卧。泰诘之,师曰:“既称正信大乘,岂言说所能了?”乃虚心游方,谒芙蓉于大洪。
尝夜坐阁道,适风雪震薄,闻警盗者传呼过之,随有所得。辞去。
大观中芙蓉婴难,师自三吴,欲趋沂水,仆夫迷道,师举杖击之,忽大悟。叹曰:“是地非鳌山也邪?”比至沂,芙蓉望而喜曰:“绍隆吾宗,必子数辈矣。”
因留躬耕湖上,累年智证成就。出领招提,迁甘露、三祖。宣和壬寅,诏补圆通,弃去。复居泐潭。上堂:
“古佛道,我初成正觉,亲见大地众生悉皆成正觉。后来又道,深固幽远,无人能到。
因没见识汉,好龙头蛇尾。”便下座。上堂:“过去诸佛已入槃了也。汝等诸人,不应追念。
未来诸佛未出于世,汝等诸人,不要妄想。正当今日,你是何人?参!”上堂:“伯夷隘,柳下惠不恭,君子不由也。
二边不立,中道不安时作么生?”拈拄杖曰:“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上堂:“太阳门下,妙唱弥高。
明月堂前,知音盖寡。不免舟横江渚,棹举清波。唱庆尧年,和清平乐。如斯告报,普请承当。
拟议之间,白云万里。”上堂:“本自不生,今亦无灭,是死不得底样子。
当处出生,随处灭尽,是活生受底规模。大丈夫汉,直须处生死流,卧荆棘林,俯仰屈伸,随机施设。
能如是也,无量方便,庄严三昧,大解脱门,荡然顿开。其或未然,无量烦恼,一切尘劳,岳立面前,塞却古路。”上堂:
“古人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于大道。正当恁么时,且道是甚么人删诗书,定礼乐?还委悉么?
礼云礼云,至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问:“承师有言,云黯黯处独秀峰挺山,月朦朦里泐潭水光生。
岂不是宝峰境?”师曰:“若是宝峰境,凭君子细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看取令行时。”曰:
“祇如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如何是和尚宗?”师曰:“须知云外千峰上,别有灵松带露寒。”雪下,僧问:
“祖师西来即不问,时节因缘事若何?”师曰:“一片两片三四片,落在眼中犹不荐。”建炎二年正月七日,示寂。
阇维得舍利如珠琲,舌齿不坏。塔于寺之西峰。石门元易禅师襄州石门元易禅师,潼川税氏子。上堂:“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
大众祇如闻见觉知未尝有间,作么生说个心空底道理?莫是见而不见,闻而不闻,为之心空邪?错!
莫是忘机息虑,万法俱捐,销能所以入玄宗,泯性相而归法界,为之心空邪?错!
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未审毕竟作么生?还会么?”良久曰:“若实无为无不为,天堂地狱长相随。
三尺杖子搅黄河,八臂那吒冷眼窥,无限鱼龙尽奔走,捉得循河三脚龟。
脱取壳,铁锥锥,吉凶之兆便分辉。借问东村白头老,吉凶未兆若何为?休休休,古往今来春复秋。
白日腾腾随分过,更嫌何处不风流。咄!”上堂:“皓月当空,澄潭无影。紫微转处夕阳辉,彩凤归时天欲晓。碧霄云外,石笋横空。
绿水波中,泥牛驾浪。怀胎玉兔,晓过西岑。抱子金鸡,夜栖东岭。
于斯明得,始知夜明帘外,别是家风,空王殿中,圣凡绝迹。且道作么生是夜明帘外事,还委悉么?正值秋风来入户,一声砧杵落谁家?”
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精灵皱眉。”曰:“磨后如何?”师曰:“波斯弹指。”曰:“为甚么如此?”
师曰:“好事不出门。”绍兴丁丑七月二十五日,坐寂。火后收设利,塔于学射山。净因自觉禅师东京净因自觉禅师,青州王氏子。幼以儒业见知于司马温公。然事高尚,而无意功名。
一旦落发,从芙蓉游。履践精密,契悟超绝。出世住大乘。崇宁间诏居净因。上堂:“祖师西来,特唱此事。
自是诸人不肯委悉,向外驰求,投赤水以寻珠,诣荆山而觅玉。殊不知从门入者,不是家珍。
认影迷头,岂非大错?直得宗门提唱,体寂无依,念异不生,古今无间。森罗万象,触目家风。
鸟道辽空,不妨举步。金鸡报晓,丹凤翱翔。玉树花开,枯枝结子。祇有太阳门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时时九夏。
要会么?无影树垂寒涧月,海潮东注斗移西。”天宁禧誧禅师西京天宁禧誧禅师,蔡州宋氏子。初住韶山,次过天宁、丹霞。上堂:
“韶山近日没巴鼻,眼里闻声鼻尝味。有时一觉到天明,不在床上不落地。大众且道在甚么处?
诸人于斯下得一转语,非唯救得韶山,亦乃不孤行脚。其或未然,三级浪高鱼化龙,痴人犹戽夜塘水。”问:“如何是君?”师曰:
“宇宙无双日,乾坤祇一人。”曰:“如何是臣?”师曰:“德分明主化,道契物情机。”曰:“如何是臣向君?”师曰:
“赤心归舜日,尽节报尧天。”曰:“如何是君视臣?”师曰:“玄眸凝不瞬,妙体鉴旁来。”曰:
“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帐符尊贱隔,潜信往来通。”
政和五年九月四日,忽召主事,令以楮囊分而为四,众僧、童行、常住、津送各一。既而复曰:“丹霞有个公案,从来推倒扶起。今朝普示诸人,且道是个甚底?”
顾视左右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伟哉大丈夫,不会末后句。”遂就寝,右胁而化。天宁齐琏禅师长安天宁大用齐琏禅师,上堂:“清虚之理,佛祖同归。毕竟无身,圣凡一体。
理则如是,满目森罗事作么生?纤尘绝际,渠侬有眼,岂在旁窥。官不容针,私通车马。若到恁么田地,始可随机受用。
信手拈来,妙应无方。当风玄路,直得金针锦缝,线脚不彰。玉殿宝阶,珠帘未卷。
正当此时,且道是甚么人境界?古渡秋风寒飒飒,芦花红蓼满江湾。”梅山己禅师潼川府梅山己禅师,僧问:“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木糁花不犯春。”曰: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石女不妆眉。”普贤善秀禅师福州普贤善秀禅师,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龙吟初夜后,虎啸五更前。”曰:
“如何是偏中正?”师曰:“轻烟笼皓月,薄雾锁寒岩。”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松瘁何曾老,花开满未萌。”曰:
“如何是兼中至?”师曰:“猿啼音莫辨,鹤唳响难明。”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
“拨开云外路,脱去月明前。”鹿门法灯禅师襄州鹿门法灯禅师,成都刘氏子,依大慈宝范为僧,俾听华严,得其要。弃谒芙蓉,蓉问曰:
“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于言下,心迹泯然。从容进曰:“灵然一句超群象,迥出三乘不假修。”
蓉抚而印之。开法鹿门,僧问:“虚玄不犯,宝鉴光寒时如何?”师曰:“掘地深埋。”问:“如何是逍遥物外底人?”
师曰:“遍身红烂,不可扶持。”资圣南禅师建昌军资圣南禅师,圣节上堂,顾视左右曰:“诸人还知么?夜明帘外之主,万化不渝。
琉璃殿上之尊,四臣不昧。端拱而治,不令而行,寿逾百亿须弥,化洽大千沙界。且道正恁么时,如何行履?
野老不知黄屋贵,六街慵听静鞭声。”洞山微禅师瑞州洞山微禅师,上堂:“日暖风和柳眼青,冰消鱼跃浪花生。
当锋妙得空王印,半夜昆仑戴雪行。”僧问:“如何是默默相应底事?”师曰:“哑子吃苦瓜。”太傅高世则居士太傅高世则居士字仲贻,号无功。初参芙蓉,求指心要。蓉令去其所重,扣己而参。
一日忽造微密,呈偈曰:“悬崖撒手任纵横,大地虚空自坦平。照壑辉岩不借月,庵头别有一帘明。”
大洪恩禅师法嗣大洪守遂禅师随州大洪守遂禅师,遂宁章氏子。上堂召大众:“一拳拳倒黄鹤楼,一踏踏翻鹦鹉洲。
惯向高楼骤玉马,曾于急水打金毬。
然虽恁么,争柰有五色丝绦系手脚,三鑐金锁锁咽喉,直饶锤碎金锁,割断丝绦,须知更有一重碍汝在。且道如何是那一重,还会么?善吉维摩谈不到,目连鹙子看如盲。”
上堂,举:“李刺史问药山:“何姓?”山曰:“正是时。”李罔测。乃问院主:
“某甲适来问长老何姓,答道正是时,的当是姓甚么?”主曰:“祇是姓韩。”山闻曰:“若六月对他,便道姓热也。”又,岩头问讲僧:
“见说大德会教,是否?”曰:“不敢。”岩头举拳曰:“是甚么教?”曰:“是权教。”头曰:“苦哉!
我若展脚问你,不可道是脚教也。””师曰:“奇怪二老宿有杀人刀,有活人剑。一转语似石上栽花,一转语似空中挂剑。
当时若无后语,达磨一宗扫土而尽。诸人要见二老宿么?宁可截舌,不犯国讳。” 青原下十三世丹霞淳禅师法嗣长芦清了禅师真州长芦真歇清了禅师,左绵雍氏子。襁褓入寺见佛,喜动眉睫,咸异之。年十八,试法华得度。
往成都大慈习经论,领大意。出蜀至沔汉,扣丹霞之室。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拟对,霞曰:
“你闹在,且去。”一日登钵盂峰,豁然契悟,径归侍立。霞掌曰:“将谓你知有”,师欣然拜之。
翌日,霞上堂曰:“日照孤峰翠,月临溪水寒。祖师玄妙诀,莫向寸心安。”便下座。师直前曰:
“今日升座,更瞒某不得也。”霞曰:“你试举我今日升座看。”师良久。霞曰:“将谓你瞥地。”师便出。
后游五台,之京师,浮汴直抵长芦,谒祖照,一语契投,命为侍者。踰年分座,未几照称疾退闲,命师继席,学者如归。
建炎末,游四明主补陀。台之天封,闽之雪峰,诏住育王,徙温州龙翔,杭之径山。
慈宁皇太后命开山皋宁崇先。上堂:“我于先师一掌下,伎俩俱尽,觅个开口处不可得。如今还有恁么快活不彻底汉么?
若无,衔铁负鞍,各自著便。”上堂:“久默斯要,不务速说。
释迦老子待要款曲卖弄,争柰未出母胎,已被人觑破。且道觑破个甚么?瞒雪峰不得。”上堂:
“上孤峰顶,过独木桥,蓦直恁么行,犹是时人脚高脚低处。若见得彻,不出户身遍十方,未入门常在屋里。其或未然,趁凉般取一转柴。”上堂:
“道得第一句,不被拄杖子瞒。识得拄杖子,犹是途路中事。作么生是到地头一句?”上堂:
“处处觅不得,祇有一处不觅自得。且道是那一处?”良久曰:“贼身已露。”上堂:“口边白醭去,始得入门。
通身红烂去,方知有门里事。更须知有不出门底。”乃曰:“唤甚么作门?”僧问:
“三世诸佛向火焰里转大法轮,还端的也无?”师大笑曰:“我却疑著。”曰:“和尚为甚么却疑著?”师曰:“野花香满路,幽鸟不知春。”问:
“不落风彩,还许转身也无?”师曰:“石人行处不同功。”曰:“向上事作么生?”师曰:
“妙在一沤前,岂容千圣眼。”僧礼拜,师曰:“祇恐不恁么。”师一日入厨看煮面次,忽桶底脱,众皆失声,曰:“可惜许!”师曰:
“桶底脱自合欢喜,因甚么却烦恼?”僧曰:“和尚即得。”师曰:“灼然!可惜许一桶面。”问僧:
“你死后烧作灰,撒却了向甚么处去?”僧便喝。师曰:“好一喝。祇是不得翻款。”僧又喝,师曰:
“公案未圆,更喝始得。”僧无语。师打曰:“这死汉。”上堂:“苔封古径,不堕虚凝。雾锁寒林,肯彰风要。
钩针稳密,孰云渔父栖巢。祇么承当,自是平常快活。还有具透关眼底么?”良久曰:
“直饶闻早便归去,争似从来不出门。”上堂:“乍雨乍晴,乍寒乍热,山僧底个,山僧自知。诸人底个,诸人自说。
且道雪峰口除吃饭外,要作甚么?”问僧:“琉璃殿上玉女撺梭,明甚么边事?”曰:“回互不当机。”师曰:“还有断续也无?”曰:
“古今不曾间。”师曰:“正当不曾间时如何?”僧珍重,便出。上堂,撼拄杖曰:“看!看!
三千大千世界,一时摇动。云门大师即得,雪峰则不然。”卓拄杖曰:“三千大千世界,向甚么处去?还会么?
不得重梅雨,秋苗争见青?”上堂:“幻化空身即法身。”遂作舞云:“见么见么?恁么见得?过桥村酒美。”
又作舞云:“见么见么,恁么不见?隔岸野花香。”上堂:“还有不被玄妙污染底么?”良久曰:
“这一点倾四海水,已是洗脱不下。”僧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白马入芦花。”上堂:“穷微丧本,体妙失宗。
一句截流,渊玄及尽。是以金针密处,不露央。玉线通时,潜舒异彩。虽然如是,犹是交互双明。
且道巧拙不到,作么生相委?”良久曰:“云萝秀处青阴合,岩树高低翠锁深。”上堂:
“转功就位,是向去底人,玉韫荆山贵。转位就功是却来底人,红炉片雪春。功位俱转,通身不滞,撒手亡依。
石女夜登机,密室无人扫。正恁么时,绝气息一句作么生相委?”良久曰:“归根风堕叶,照尽月潭空。”
师终于皋宁崇先,塔于寺西华桐岛,谥悟空禅师。天童正觉禅师明州天童宏智正觉禅师,隰州李氏子。母梦五台一僧解环与,环其右臂,乃孕。遂斋戒。
及生,右臂特起若环状。七岁,日诵数千言。祖寂,父宗道。久参佛陀逊禅师,尝指师谓其父曰:
“此子道韵胜甚,非尘埃中人。苟出家,必为法器。”十一得度于净明本宗。十四具戒,十八游方,诀其祖曰:
“若不发明大事,誓不归矣。”及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见,深所器重。
一日,闻僧诵莲经,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瞥然有省。即诣丈室陈所悟。山指台上香合曰:“里面是甚么物?”师曰:“是甚么心行?”山曰:
“汝悟处又作么生?”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复抛向后。山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师曰:“错。”山曰:
“别见人始得。”师应“喏喏。”即造丹霞,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
“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霞曰:“未在更道。”师拟议,霞打一拂子曰:“又道不借。”师言下释然,遂作礼。霞曰:
“何不道取一句?”师曰:“某甲今日失钱遭罪。”霞曰:“未暇打得你,且去。”霞领大洪,师掌笺记。
后命首众,得法者已数人。四年过圆通,时真歇初住长芦,遣僧邀至,众出迎,见其衣舄穿弊,且易之。
真歇俾侍者易以新履,师却曰:“吾为鞋来邪?”众闻心服,恳求说法,居第一座。
六年出住泗州普照,次补太平圆通能仁及长芦。天童屋庐湫隘,师至创辟一新,衲子争集。上堂:“黄閤帘垂,谁传家信?
紫罗帐合,暗撒真珠。正恁么时视听有所不到,言诠有所不及,如何通得个消息去?
梦回夜色依俙晓,笑指家风烂熳春。”上堂:“心不能缘,口不能议。直饶退步荷担,切忌当头触讳。
风月寒清古渡头,夜船拨转琉璃地。”上堂:“空劫有真宗,声前问已躬。赤穷新活计,清白旧家风。的的三乘外,寥寥一印中。
却来行异类,万派自朝东。”上堂:“今日是释迦老子降诞之辰,长芦不解说禅,与诸人画个样子。
祇如在摩耶胎时作么生?以拂子画此☉相,曰:“祇如以清净水,浴金色身时又作么生?”复画此相,曰:“祇如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指天指地,成道说法,神通变化,智慧辩才,四十九年,三百余会,说青道黄,指东画西,入般涅槃时,又作么生?”乃画此相,复曰:“若是具眼衲僧,必也相许。其或未然,一一历过始得。”
上堂,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白云投壑尽,青嶂倚空高。”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
“满头白发离岩谷,半夜穿云入市廛。”曰:“如何是不来不去底人?”师曰:
“石女唤回三界梦,木人坐断六门机。”乃曰:“句里明宗则易,宗中辨的则难。”良久曰:“还会么?冻鸡未报家林晓,隐隐行人过雪山。”
僧问:“一丝不著时如何?”师曰:“合同船子并头行。”曰:“其中事作么生?”师曰:“快刀快斧斫不入。”
问:“布袋头开时如何?”师曰:“一任填沟塞壑。”问:“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师曰:
“文彩未痕初,消息难传际。”曰:“一步密移玄路转,通身放下劫壶空。”师曰:“诞生就父时,合体无遗照。”曰:
“理既如是,事作么生?”师曰:“历历才回分化事,十方机应又何妨。”曰:“恁么则尘尘皆现本来身去也。”师曰:
“透一切色,超一切心。”曰:“如理如事又作么生?”师曰:“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曰:
“入市能长啸,归家著短衫。”师曰:“木人岭上歌,石女溪边舞。”上堂:
“诸禅德,吞尽三世佛底人,为甚么开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人,为甚么合眼不得?许多病痛,与你一时拈却了也。
且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还会么?擘开华岳连天色,放出黄河到海声。”师住持以来,受无贪而施无厌。
岁艰食,竭己有及赡众之余,赖全活者数万。日常过午不食。
绍兴丁丑九月,谒郡僚及檀度,次谒越帅赵公令,与之言别。十月七日还山,翌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僧索笔作书遗育王大慧禅师,请主后事。
仍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连天。”掷笔而逝。龛留七日,颜貌如生。
奉全躯塔于东谷,谥宏智,塔名妙光。大洪庆预禅师随州大洪慧照庆预禅师,上堂:“进一步践他国王水草,退一步踏他祖父田园。
不进不退,正在死水中。还有出身之路也无?萧骚晚籁松钗短,游漾春风柳线长。”上堂,举船子嘱夹山曰:
“直须藏身处无踪迹,无踪迹处莫藏身。吾在药山三十年,祇明此事,今时人为甚么却造次?
丹山无彩凤,宝殿不留冠。有时憨,有时痴,非我途中争得知。”治平湡禅师处州治平湡禅师,上堂:“优游实际妙明家,转步移身指落霞。
无限白云犹不见,夜乘明月出芦花。”
净因成禅师法嗣天封子归禅师台州天封子归禅师,上堂,卓拄杖一下,召大众曰:“八万四千法门,八字打开了也。见得么?
金凤夜栖无影树,峰峦才露海云遮。”吉祥法宣禅师太平州吉祥法宣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久旱无甘雨,田中稻穗枯。”曰:
“意旨如何?”师曰:“今年米价贵,容易莫嫌忿。”护国守昌禅师台州护国守昌禅师,上堂,拈拄杖卓曰:“三十六旬之开始,七十二候之起元。
万邦迎和气之时,东帝布生成之令。直得天垂瑞彩,地拥贞祥。微微细雨洗寒空,淡淡春光笼野色。
可谓应时纳祜,庆无不宜。尽大地人,皆添一岁。敢问诸人,且道那一人年多少?”良久曰:
“千岁老儿颜似玉,万年童子鬓如丝。”丹霞普月禅师邓州丹霞普月禅师,上堂:“威音已前,谁当辨的?然灯已后,孰是知音?
直饶那畔承当,未免打作两橛。纵向这边行履,也应未得十全。良由杜口毗耶,已是天机漏泄。任使掩室摩竭,终须缝罅离披。
休云体露真常,直是纯清绝点。说甚皮肤脱落,自然独运孤明。虽然似此新鲜,未称衲僧意气。
直得五眼齐开,三光洞启,从此竿头丝线,自然不犯波澜。须明转位回机,方解入廛垂手。
所以道,任使板齿生毛,莫教眼睛顾著。认著则空花缭乱,言之则语路参差。
既然如是,敢问诸人,不犯锋铓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半夜乌龟眼豁开,万象晓来都一色。”尼慧光禅师东京妙慧尼慧光净智禅师,上堂,举赵州勘婆话,乃曰:
“赵州舌头连天,老婆眉光覆地,分明勘破归来,无限平人瞌睡。”
宝峰照禅师法嗣圆通德止禅师江州圆通青谷真际德止禅师,金紫徐闳中之季子也。世居历阳。师双瞳绀碧,神光射人。
十岁未知书,多喜睡。其父目为懵然子。暨成童,强记过人,学文有奇语。
弱冠梦异僧授四句偈,已而有以南安岩主像遗之者,即傍所载聪明偈,自是持念不忘。后五年,随金紫将漕西洛,一夕忽大悟,连作数偈。
一曰:“不因言句不因人,不因物色不因声。夜半吹灯方就枕,忽然这里已天明。”
每啸歌自若,众莫测之。乃力求出家,父弗许,欲以官授之。师曰:“某方将脱世网,不著三界,岂复剌头于利名中邪?”
请移授从兄珏,遂祝发受具。未数载名振京师。宣和三年春,徽宗皇帝赐号真际,俾居圆通。上堂:
“山僧二十年前两目皆盲,了无所睹。唯是闻人说道,青天之上有大日轮,照三千大千世界,无有不遍之处。
筹策万端,终不能见。二十年后,眼光渐开。
又值天色连阴,浓云乱涌,四方观察,上下推穷,见云行时,便于行处作计较;见云住时,便于住处立个窠臼。正如是间,忽遇著个多知汉,问道:
“莫是要见日轮么?何不向高山顶上去。”山僧却徵他道:“那里是高山顶上?”他道:“红尘不到处是。”
诸仁者,好个端的消息,还会么?长连床上佛陀耶。”上堂:
“昨夜黄面瞿昙,将三千大千世界来一口吞尽,如人饮汤水,踪迹不留,应时消散。
当尔时诸大菩萨、声闻罗汉、及与一切众生,尽皆不觉不知,唯有文殊普贤瞥然觑见。虽然得见,渺渺茫茫,恰似向大洋海里头出头没。诸人且道是甚么消息?
若也检点得破,许他顶门上具一只眼。”示寂阇维,烟气所及,悉成设利。塔司空山,分窆叠石原。真如道会禅师台州真如道会禅师,上堂:“空劫中事,自肯承当。日用全彰,有何渗漏?
正好归家稳坐,任他雪覆青山。不留元字挂怀,谁顾波翻水面?且道正不立玄、偏不附物一句,如何举似?
机丝不挂梭头事,文彩纵横意自殊。”智通景深禅师兴国军智通大死翁景深禅师,台州王氏子。自幼不群。
年十八,依广度院德芝披剃,始谒净慈象禅师。一日闻象曰:“思而知,虑而解,皆鬼家活计。”兴不自遏,遂往宝峰求入室。峰曰:
“直须断起灭念,向空劫已前扫除玄路,不涉正偏,尽却今时,全身放下,放尽还放,方有自由分。”师闻顿领厥旨。
峰击鼓告众曰:“深得阐提大死之道,后学宜依之。”因号大死翁。建炎改元,开法智通。上堂:
“来不入门,去不出户。来去无痕,如何提唱?直得古路苔封,羊绝迹,苍梧月锁,丹凤不栖。
所以道,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若能如是,去住无依,了无向背,还委悉么?
而今分散如云鹤,你我相忘触处玄。”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黑面老婆披白练。”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白头翁子著皂衫。”
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屎里翻筋斗。”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雪刃笼身不自伤。”曰:
“如何是兼中到?”师曰:“昆仑夜里行。”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捉得乌龟唤作鳖。”曰:“乞师再垂方便。”
师曰:“入山逢虎卧,出谷鬼来牵。”曰:“何得干戈相待?”师曰:“三两线,一斤麻。”
绍兴初,归住宝藏岩,以事民其服。壬申二月示微恙,乃曰:“世缘尽矣。”三月十三,为众小参,仍说偈曰:
“不用剃头,何须澡浴?一堆红焰,千足万足。虽然如是,且道向上还有事也无?”遂敛目而逝。华药智朋禅师衡州华药智朋禅师,四明黄氏子。依宝峰有年,无省,因为众持钵。峰自题其像曰:
“雨洗淡红桃萼嫩,风摇浅碧柳丝轻。白云影里怪石露,绿水光中古木清。噫,你是何人?”
至焦山,枯木成禅师见之,叹曰:“今日方知此老亲见先师来。”师遂请益其赞。成曰:
“岂不见法眼拈夹山境话,曰我二十年祇作境会。”师即契悟。﹝萝湖野录云:“成指以问师曰:“汝会么?”师曰:“不会。”成曰:“汝记得法灯拟寒山否?”
师遂诵,至“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于“忆”字处,成遽以手掩师口曰:“住!住!”师豁然有省。”﹞乃曰:“元来恁么地。”成曰:“汝作么生会?”
师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成曰:“直须保任。”师应喏。绍兴初,出住华药、婺之天宁,后迁清凉。
上堂:“海风吹梦,岭猿啼月。敢问诸人,是何时节?恁么会得,无影树下任遨游。
其或未然,三条椽下,直须打彻。”后退居明之瑞岩。建康再以清凉挽之,明守亦勉其行,师不从。作偈送使者曰:
“相烦专使人烟霞,灰冷无汤不点茶。寄语甬东贤太守,难教枯木再生花。”未几而终。
石门易禅师法嗣青原齐禅师吉州青原齐禅师,福州陈氏子。二十八辞父兄,从云盖智禅师出家,执事首座。
座一日秉拂罢,师问曰:“某闻首座所说,莫晓其义,伏望慈悲指示。”座谆谆诱之,使究无著说这个法。
踰两日有省,以偈呈曰:“说法无如这个亲,十方刹海一微尘。若能于此明真理,大地何曾见一人。”
座骇然,因语智,得度,遍扣诸方。后至石门,深蒙器可。出住青原仅一纪。示寂日,说偈遗众曰:
“昨夜三更过急滩,滩头云雾黑漫漫。一条拄杖为知己,击碎千关与万关。”天衣法聪禅师越州天衣法聪禅师,上堂:“幽室寒灯不假挑,虚空明月彻云霄。
要知日用常无间,烈焰光中发异苗。”因装普贤大士,开光明次,师登梯,秉笔顾大众曰:“道得即为下笔。”众无对。师召侍者:
“与老僧牢扶梯子。”遂点之。尼佛通禅师遂宁府香山尼佛通禅师,因诵莲经有省,往见石门,乃曰:“成都吃不得也,遂宁吃不得也。”
门拈拄杖打出,通忽悟曰:“荣者自荣,谢者自谢。秋露春风,好不著便。”门拂袖归方丈,师亦不顾而出。
由此道俗景从,得法者众。
净因觉禅师法嗣华严慧兰禅师东京华严真懿慧兰禅师,上堂:“达磨大师,九年面壁。未开口已前,不妨令人疑著。
却被神光座主一觑,脚手忙乱,便道:“吾本来慈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当时若有个汉,脑后有照破古今底眼目,手中有截断虚空底钳锤,才见恁么道,便与蓦胸扭住,问他道:
“一华五叶且拈放一边,作么生是你传底法?”待伊开口,便与掀倒禅床,直饶达磨全机,也倒退三千里。
免见千古之下,负累儿孙。华严今日,岂可徒然?非唯重整颓纲,且要为诸人雪屈。”遂拈拄杖横按,召大众曰:
“达磨大师向甚处去也?”掷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灵山会上,唤作拈花。少室峰前,名为得髓。
从上古德,祇可傍观。末代宗师,尽皆拱手。华严今日不可逐浪随波,拟向万仞峰前点出普天春色。会么?
髑髅无喜识,枯木有龙吟。”
天宁誧禅师法嗣熊耳慈禅师西京熊耳慈禅师,上堂:“般若无知,应缘而照。山僧今日撒屎撒尿,这边放,那边屙。
东山西岭笑呵呵。幸然一片清凉地,刚被熊峰染污他。染污他,莫啾唧,泥牛木马尽呵叱。
过犯弥天且莫论,再得清明又何日?还会么?来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
大洪遂禅师法嗣大洪庆显禅师随州大洪庆显禅师,僧问:“须菩提岩中宴坐,帝释雨华。和尚新据洪峰,有何祥瑞?”师曰:
“铁牛耕破扶桑国,迸出金乌照海门。”曰:“未审是何宗旨?”师曰:“熨斗煎茶铫不同。”
大洪智禅师法嗣天章枢禅师越州天章枢禅师,上堂召大众曰:“春将至,岁已暮。思量古往今来,祇是个般调度。
凝眸昔日家风,下足旧时岐路。劝君休莫莽卤,眨上眉毛须荐取。东村王老笑呵呵,此道今人弃如土。” 青原下十四世长芦了禅师法嗣天童宗珏禅师明州天童宗珏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十字街头休斫额。”上堂:“劫前运步,世外横身。
妙契不可以意到,真证不可以言传。直得虚静敛氛,白云向寒岩而断。灵光破暗,明月随夜船而来。
正恁么时作么生履践?偏正不曾离本位,纵横那涉语因缘。”长芦妙觉禅师真州长芦妙觉慧悟禅师,上堂:“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不肯入。雪峰老汉抑逼人作么?
既到这里,为甚么鼻孔在别人手里?”良久曰:“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僧问:“雁过长空,影沉寒水。
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还端的也无?”师曰:“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曰:“便恁么去时如何?”
师曰:“雁过长空!”僧拟议,师曰:“灵利衲子。”龟山义初禅师福州龟山义初禅师,上堂:“久默斯要,不务速说。释迦老子寐语作么?
我今为汝保任,斯事终不虚也。大似压良为贱。既不恁么,毕竟如何?白云笼岳顶,翠色转崔嵬。”保宁兴誉禅师建康保宁兴誉禅师,上堂:“步入道场,影涵宗鉴。粲粲星罗霁夜,英英花吐春时。
木人密运化机,丝毫不爽。石女全提空印,文彩未彰。且道不一不异,无去无来,合作么生体悉?
的的纵横皆妙用,阿侬元不异中来。”北山法通禅师真州北山法通禅师,上堂:“吞尽三世底,为甚么开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为甚么开眼不得?
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金针双锁备,叶露隐全该。”僧问:“断言语,绝思惟处,乞师指示。”师曰:
“滴水不入石。”
天童觉禅师法嗣雪窦嗣宗禅师明州雪窦闻庵嗣宗禅师,徽州陈氏子。幼业经圆具,依妙湛慧禅师。诘问次,释然契悟。
慧以尘尾拂付之。后谒宏智,蒙印可,其道愈尊。出住普照、善权、翠岩、雪窦。上堂:
“人人有个鼻孔,唯有善权无鼻孔。为甚么无?二十年前被人掣落了也。人人有两个眼睛,唯有善权无眼睛。为甚么无?
被人木子换了也。人人有个髑髅,唯有善权无髑髅。为甚么无?借人作屎杓了也。”遂召大众曰:
“鼻孔又无,眼睛又无,髑髅又无。诸人还识善权么?若也不识,是诸人埋没善权。其或未然,更听一颂:
“涧底泥牛金贴面,山头石女著真红。系驴橛上生芝草,不是云霭香炉峰。””上堂:
“翠岩不是不说,祇为无个时节。今朝快便难逢,一句为君剖决。露柱本是木头,秤锤祇是生铁。
诸人若到诸方,莫道山僧饶舌。”僧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没却你鼻孔。”曰:“出水后如何?”师曰:“穿著你眼睛。”曰:
“如何是正法眼?”师曰:“乌豆。”问:“如何是君?”师曰:“磨砻三尺剑,待斩不平人。”曰:“如何是臣?”
师曰:“白云闲不彻,流水太忙生。”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云行雨施,月皎星辉。”问:
“如何是正中偏?”师曰:“菱花未照前。”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团圞无少剩。”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
“遍界绝纤埃。”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啮镞功前戏。”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十道不通耗。”问:
“如何是转功就位?”师曰:“撒手无依全体现,扁舟渔父宿芦花。”曰:“如何是转位就功?”师曰:
“半夜岭头风月静,一声高树老猿啼。”曰:“如何是功位齐彰?”师曰:“出门不踏来时路,满目飞尘绝点埃。”
曰:“如何是功位俱隐?”师曰:“泥牛饮尽澄潭月,石马加鞭不转头。”师终于本山,塔全身寺之西南隅。善权法智禅师常州善权法智禅师,陕府柏氏子。壮于西京圣果寺祝发。
习华严,弃谒南阳谨,次参大洪智,踰十年无所证。后于宏智言下豁然。出居善权,次迁金粟。上堂:“明月高悬未照前,雪眉人凭玉栏干。
夜深雨过风雷息,客散云楼酒碗乾。”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惊蛇入草,飞鸟出林。
雨过山堂秋夜静,市声终不到孤岑。”净慈慧晖禅师杭州净慈自得慧晖禅师,会稽张氏子。幼依澄照道凝,染削进具。
甫二十,扣真歇于长芦,微有所证。旋里谒宏智,智举“当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不以明相睹”问之,语不契。
初夜定,回往圣僧前烧香,而宏智适至。师见之,顿明前话。
次日入室,智举“堪嗟去日颜如玉,却叹回时鬓似霜”诘之。师曰:“其入离,其出微。”自尔问答无滞,智许为室中真子。
绍兴丁巳开法补陀,徙万寿及吉祥、雪窦。淳熙三年,补净慈。上堂:“朔风凛凛扫寒林,叶落归根露赤心。
万派朝宗船到岸,六窗虚映芥投针。本成现,莫他寻,性地闲闲耀古今。户外冻消春色动,四山浑作木龙吟。”上堂:
“释迦老子,穷理尽性,金口敷宣,一代时教。珠回玉转,被人唤作拭不净故纸。
达磨祖师,以一乘法直指单传,面壁九年,不立文字,被人唤作壁观婆罗门。且道作么生行履,免被傍人指注去?
衲帔蒙头万事休,此时山僧都不会。”上堂:“巢知风,穴知雨。甜者甜兮苦者苦。不须计较作思量,五五从来二十五。
万般施设到平常,此是丛林饱参句。诸人还委悉么?野老不知尧舜力,冬冬打鼓祭江神。”上堂:
“谷之神,枢之要。里许旁参,回途得妙。云虽动而常闲,月虽晦而弥照。宾主交参,正偏兼到。
十洲春尽花凋残,珊瑚树林日杲杲。”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昨夜三更星满天。”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
“白云笼岳顶,终不露崔嵬。”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莫谓鲲鲸无羽翼,今日亲从鸟道来。”曰:
“如何是兼中至?”师曰:“应无迹,用无痕。”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石人衫子破,大地没人缝。”上堂:
“皮肤脱落绝方隅,明了身心一物无。妙入道寰深静处,玉人端驭白牛车。妙明田地,达者还稀。
识情不到,唯证方知。白云儿灵灵自照,青山父卓卓常存。机分顶后光,智契劫前眼。
所以道新丰路兮峻仍皾,新丰洞兮湛然沃。登者登兮不动摇,游者游兮莫速。亭堂虽有到人稀,林泉不长寻常木。
诸禅德,向上一著尊贵难明。琉璃殿上不称尊,翡翠帘前还合伴。正与么时,针线贯通,真宗不坠。
合作么生施设?开头白发离岩谷,半夜穿云入市廛。”上堂,举傅大士法身颂云:“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
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云门大师道,诸人东来西来,南来北来,各各骑一头水牯牛来。
然虽如是,千头万头,秪要识取这一头。”师曰:“云门寻常乾爆爆地,锥劄不入。到这里,也解拖泥带水。
诸人祇今要见这一头么?天色稍寒,各自归堂。”上堂,举风幡话。师曰:“风幡动处著得个眼,即是上座。
风幡动处失却个眼,即是风幡。其或未然。
不是风幡不是心,衲僧徒自强锥针,岩房雨过昏烟净,卧听凉风生竹林。”七年秋,退归雪窦。十年仲冬二十九日中夜,沐浴而逝。窆全身于明觉塔右。瑞岩法恭禅师明州瑞岩石窗法恭禅师,郡之奉化林氏子。于栖真院下发受具,往延庆讲下。
一夕,诵法华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时,闻风剌榈叶声,忽然有省,弃依天童,始明大旨。
凡当世弘法者,悉往咨决。出住能仁光孝瑞岩。上堂:“春风杨柳眉,春禽弄百舌。一片祖师心,两处俱漏泄。
不动步还家,习漏顿消灭。暗投玉线芒,晓贯金针穴。深固实幽远,无人孰辨别。惭愧可怜生,头头皆合辙。
不念阿弥陀,南无乾屎橛。无智痴人前,第一不得说。”上堂:“见得彻,用时亲,相逢尽是个中人。
望空雨宝休夸富,无地容锥未是贫。踏著秤锤硬似铁,八两元来是半斤。”上堂,举“世尊生下,指天指地”
公案,颂曰:“五天一只蓬蒿箭,搅动支那百万兵。不得云门行正令,几乎错认定盘星。”石门法真禅师襄州石门清凉法真禅师,剑门人也。上堂:“柳色含烟,春光迥秀。一峰孤峻,万卉争芳。
白云淡泞已无心,满目青山元不动。渔翁垂钓,一溪寒雪未曾消。野渡无人,万古碧潭清似镜。
宾中有主,拄杖横挑日月轮。主中有宾,踏破草鞋赤脚走。直得宾主互显,杀活自由。理事混融,正偏不滞。
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且道如何委悉?尘中虽有隐身术,争似全身入帝乡。”光孝思彻禅师明州光孝了堂思彻禅师,上堂:“羊头车子推明月,没底船儿载晓风。
一句顿超情量外,道无南北与西东。所以劫前消息,非口耳之所传;格外真规,岂思量之能解?须知佛佛祖祖,了无一法为人。
子子孙孙,直下全身荷负。既已万机寝削,自然一糁不留。湛湛之波,碧水冷涵于秋色。
灵灵之照,霁天净洗于冰轮。宛转旁参,叶通兼带。梦手推开玉户,翻身拨动机轮。正令才行,又见一阳萌动。
化工密运,俄惊三世变迁。虽则默尔无言,争柰炽然常说。无迁无变,今朝拈置一边。
有故有新,且道如何话会。诸人还委悉么?群阴消剥尽,来日是书云。”大洪法为禅师随州大洪法为禅师,天台鲍氏子。上堂:“法身无相,不可以音声求。妙道亡言,岂可以文字会?
纵使超佛越祖,犹落阶梯。直饶说妙谈玄,终挂唇齿。
须是功勋不犯,影迹不留,枯木寒岩,更无津润,幻人木马,情识皆空,方能垂手入廛,转身异类。
不见道,无漏国中留不住,却来烟坞卧寒沙。”长芦琳禅师真州长芦琳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其宗也离心意识,其旨也超去来今。
离心意识,故品万类不见差殊。超去来今,故尽十方更无渗漏。当头不犯,彻底无依。悟向眹兆未生已前,用在功勋不犯之处。
平常活计,不用踌蹰。拟议之间,即没交涉。”
大洪预禅师法嗣惠力悟禅师临江军慧力悟禅师,上堂:“一切声,是佛声,檐前雨滴响泠泠。一切色,是佛色,觌面相呈讳不得。
便恁么,若为明,碧天云外月华清。”雪峰慧深首座福州雪峰慧深首座,示众:“未得入头应切切,入头已得须教彻。
虽然得入本无无,莫守无无无间歇。”大洪闻之,乃曰:“深兄说禅若此,惜福缘不胜耳。”一日普说罢,挥偈辞众,以笔一拍而化。
天封归禅师法嗣东林通理禅师江州东林通理禅师,上堂:“峰头驾铁船,三更日轮杲。心闲不自明,落叶知谁扫?
等闲摘个郑州梨,放手元是青州枣。”
天衣聪禅师法嗣慧日法安禅师苏州慧日法安禅师,本郡人。僧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狗走抖擞口。”曰:
“意旨如何?”师曰:“猴愁搂头。”护国钦禅师温州护国钦禅师,上堂:“有句无句,明来暗去。活捉生擒,捷书露布。如藤倚树,物以类聚。
海外人参,蜀中绵附。树倒藤枯,切忌名模。句归何处,苏嚧苏嚧。呵呵大笑,破镜不照。
大地茫茫,一任跳。”吉祥元实禅师无为军吉祥元实禅师,高邮人。自到天衣,蚤夜精勤,胁不至席。一日,偶失笑喧众,衣摈之。
中夜宿田里,睹星月粲然,有省。晓归趋方丈,衣见乃问:“洞山五位君臣,如何话会?”师曰:
“我这里一位也无。”衣令参堂,谓侍僧曰:“这汉却有个见处,柰不识宗旨何?”入室次,衣预令行者五人,分序而立。
师至俱召,实上座。师于是密契奥旨。述偈曰:“一位才彰五位分,君臣叶处紫云屯。
夜明帘卷无私照,金殿重重显至尊。”衣称善,后住吉祥。投子道宣禅师舒州投子道宣禅师,久侍天衣,无所契。衣叱之,师忘寝食者月余。一夕,闻巡更铃声,忽猛省曰:
“住!住!一声直透青霄路,寒潭月皎有谁知,泥牛触折珊瑚树。”衣闻,命职藏司。
住后,凡有所问,以拂子作摇铃势。 青原下十五世天童珏禅师法嗣雪窦智鉴禅师明州雪窦智鉴禅师,滁州吴氏子。儿时母与洗手疡,因曰:“是甚么?”对曰:“我手似佛手。”
长失恃怙,依真歇于长芦。大休首众即器之。后遯象山,百怪不能惑。深夜开悟,求证于延寿,然后见大休。
住后,上堂:“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一夜落花雨,满城流水香。”
善权智禅师法嗣超化藻禅师越州超化藻禅师,开炉上堂:“雪满寒,烧尽丹霞木佛。冰交野渡,冻杀陕府铁牛。
直得寒灰发焰,片雪不留。任运纵横,现成受用。诸禅德要会么?衲帔蒙头坐,冷暖了无知。”
雪窦宗禅师法嗣广福道勤禅师泰州广福微庵道勤禅师,本郡俞氏子。上堂,举:“僧问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风?”同安曰:
“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入紫微。”曰:“忽遇客来,将何祇待?”同安曰:
“金果早朝猿摘去,玉华晚后凤衔来。””师曰:“广福即不然。有问“如何是和尚家风?”祇向他道,翠竹丛边歌欸乃,碧岩深处卧烟萝。
“忽遇客来,将何祇待?”没底篮儿盛皓月,无心碗子贮清风。” 
五灯会元卷第十五青原下六世雪峰存禅师法嗣云门文偃禅师韶州云门山光奉院文偃禅师,嘉兴人也。姓张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师出家。
敏质生知,慧辩天纵。及长,落发禀具于毗陵坛,侍澄数年,探穷律部。以己事未明,往参睦州。州才见来,便闭却门。
师乃扣门,州曰:“谁?”师曰:“某甲。”州曰:“作甚么?”师曰:“己事未明,乞师指示。”州开门一见便闭却。
师如是连三日扣门,至第三日,州开门,师乃拶入,州便擒住曰:“道!道!”师拟议,州便推出曰:
“秦时轹钻。”遂掩门,损师一足。师从此悟入。州指见雪峰,师到雪峰庄,见一僧乃问:
“上座今日上山去那!”僧曰:“是。”师曰:“寄一则因缘,问堂头和尚,祇是不得道是别人语。”僧曰:“得。”师曰:
“上座到山中见和尚上堂,众才集便出,握腕立地曰:“这老汉项上铁枷,何不脱却?””其僧一依师教。
雪峰见这僧与么道,便下座拦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无对。峰拓开曰:“不是汝语。”僧曰:“是某甲语。”
峰曰:“侍者将绳棒来。”僧曰:“不是某语,是庄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来道。”峰曰:
“大众去庄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识来。”师次日上雪峰,峰才见便曰:“因甚么得到与么地!”师乃低头,从兹契合。
温研积稔,密以宗印授焉。
师出岭,遍谒诸方,核穷殊轨,锋辩险绝,世所盛闻。后抵灵树,冥符知圣禅师接首座之说。
初,知圣住灵树二十年,不请首座。常云:“我首座生也,我首座牧牛也,我首座行脚也。”
一日,令击钟三门外接首座。众出迓,师果至。直请入首座寮,解包,﹝人天眼目见灵树章。﹞后广主命师出世灵树。
开堂日,主亲临曰:“弟子请益。”师曰:“目前无异路。”﹝法眼别云:“不可无益于人。”﹞师乃曰:“莫道今日谩诸人好!
抑不得已向诸人前作一场狼籍。忽遇明眼人,见成一场笑具,如今避不得也。且问你诸人从上来有甚事?
欠少甚么?向你道无事,已是相埋没也。虽然如是,也须到这田地始得。
亦莫趁口快乱问,自己心里黑漫漫地。明朝后日,大有事在。你若根思迟回,且向古人建化门庭东觑西觑,看是个甚么道理?
你欲得会么?都缘是你自家无量劫来妄想浓厚,一期闻人说著,便生疑心。
问佛问法,问向上向下,求觅解会,转没交涉。拟心即差,况复有言有句,莫是不拟心是么?莫错会好。更有甚么事?珍重!”
上堂:“我事不获已,向你诸人道,直下无事,早是相埋没了也。
更欲踏步向前,寻言逐句,求觅解会。千差万别,广设问难。赢得一场口滑,去道转远,有甚么休歇时?
此事若在言语上,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语?因甚么更道教外别传?
若从学解机智得,祇如十地圣人,说法如云如雨,犹被呵责,见性如隔罗縠。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悬殊。
虽然如此,若是得底人,道火不能烧口,终日说事,未尝挂著唇齿,未尝道著一字。终日著衣吃饭,未尝触著一粒米,挂一缕丝。虽然如此,犹是门庭之说也。
须是实得恁么,始得。若约衲僧门下,句里呈机,徒劳伫思。直饶一句下承当得,犹是瞌睡汉。”
时有僧问:“如何是一句?”师曰:“举。”上堂:
“三乘十二分教,横说竖说,天下老和尚纵横十字说,与我拈针锋许说底道理来,看恁么道,早是作死马医。虽然如此,且有几个到此境界。
不敢望汝言中有响,句里藏锋,瞬目千差,风恬浪静。伏惟尚飨!”僧来参,师乃拈起袈裟曰:“汝若道得,落我袈裟圈里。
汝若道不得,又在鬼窟里坐,作么生?”自代曰:“某甲无气力。”师一日打椎曰:
“妙喜世界百杂碎,拓钵向湖南城里吃粥饭去来。”
上堂:“诸兄弟尽是诸方参寻知识,决择生死,到处岂无尊宿垂慈方便之词?
还有透不得底句么,出来举看,待老汉与你大家商量。有么有么?”时有僧出,拟伸问次,师曰:“去去西天路,迢迢十万余。”
便下座。举:“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师曰:“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师在文德殿赴斋,有鞠常侍问:
“灵树果子熟也未?”师曰:“甚么年中得信道生。”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山河大地。”曰:“向上更有事也无?”
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释迦老子在西天,文殊菩萨居东土。”问:“如何是云门山?”
师曰:“庚峰定穴。”问:“如何是大修行人?”师曰:“一榼在手。”上堂,因闻钟声,乃曰:
“世界与么广阔,为甚么钟声披七条?”问:“一生积恶不知善,一生积善不知恶。此意如何?”师曰:“烛。”问:
“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师曰:“早朝牵犁,晚间拽杷。”举雪峰云:“三世诸佛向火焰上转大法轮。”师曰:
“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三世诸佛立地听。”
上堂:“举一则语,教汝直下承当,早是撒屎著汝头上也。
直饶拈一毫头,尽大地一时明得,也是剜肉作疮。虽然如此,汝亦须是实到这个田地,始得。
若未切,不得掠虚,却须退步向自己根脚下推寻,看是个甚么道理?实无丝毫许与汝作解会,与汝作疑惑。
况汝等各各当人有一段事,大用现前,更不烦汝一毫头气力,便与祖佛无别。
自是汝诸人信根浅薄,恶业浓厚,突然起得许多头角,担钵囊,千乡万里受屈作么?且汝诸人有甚么不足处?
大丈夫汉阿谁无分,独自承当得,犹不著便,不可受人欺谩,取人处分。
才见老和尚开口,便好把特石蓦口塞,便是屎上青蝇相似,斗唼将去,三个五个,聚头商量,苦屈兄弟。古德一期。为汝诸人不奈何,所以方便垂一言半句,通汝入路。
知是般事拈放一边,自著些子筋骨。岂不是有少许相亲处?快与快与,时不待人。出息不保入息,更有甚么身心别处闲用?
切须在意。珍重!”
上堂:
“尽乾坤一时将来著汝眼睫上,你诸人闻恁么道,不敢望你出来,性燥把老汉打一掴,且缓缓子细看,是有是无,是个甚么道理,直饶你向这里明得。若遇衲僧门下,好槌折脚。
若是个人,闻说道甚么处,有老宿出世,便好蓦面唾污我耳目。汝若不是个手脚,才闻人举,便承当得,早落第二机也。
汝不看他德山和尚才见僧入门,拽杖便趁,睦州和尚才见僧入门来,便云见成公案,放汝三十棒。
自余之辈,合作么生?若是一般掠虚汉,食人涎唾,记得一堆一担骨董,到处驰骋。
驴唇马嘴,夸我解问十转五转话。饶你从朝问到夜,论劫恁么,还曾梦见么?甚么处是与人著力处?
似这般底,有人屈衲僧斋,也道得饭吃,有甚堪共语处?他日阎罗王面前,不取汝口解说。
诸兄弟若是得底人,他家依众遣日。若也未得,切莫容易过时,大须子细。古人大有葛藤相为处,祇如雪峰道,尽大地是汝自己;夹山道,百草头上荐取老僧,闹市里识取天子;洛浦云,一尘才起,大地全收,一毛头师子全身,是汝把取翻覆思量,看日久岁深,自然有个入路。此事无汝替代处,莫非各在当人分上。
老和尚出世,祇为汝证明。汝若有少许来由,亦昧汝不得。若实未得方便,拨汝即不可。
兄弟一等是踏破草鞋,抛却师长父母行脚,直须著些子精彩始得。若未有个入头处,遇著本色咬猪狗手脚,不惜性命,入泥入水相为。
有可咬嚼,眨上眉毛,高挂钵囊,拗折拄杖。十年二十年,办取彻头,莫愁不成办。
直是今生不得彻头,来生亦不失人身。向此门中亦乃省力,不虚孤负平生,亦不孤负师长父母、十方施主。直须在意,莫空游州猎县,横担拄杖,一千里二千里,走这边经冬,那边过夏,好山好水堪取性,多斋供,易得衣钵,苦屈苦屈,图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粮。如此行脚,有甚么利益?信心檀越,把菜粒米,作么生消得?
直须自看,无人替代。时不待人,忽然一日眼光落地,到前头将甚么抵拟?
莫一似落汤螃蟹,手脚忙乱,无汝掠虚说大话处。莫将等闲空过时光,一失人身,万劫不复。不是小事,莫据目前。俗人尚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况我沙门,合履践个甚么事?大须努力,珍重!”
僧问灵树:“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树默然。迁化后,门人立行状碑,欲入此语。问师曰:
“先师默然处如何上碑?”师对曰:“师上堂,佛法也太煞有,祇是舌头短。”良久曰:“长也。”
普请般柴次,师遂拈一片抛下曰:“一大藏教,祇说这个。”见僧量米次,问:“米箩里有多少达磨眼睛?”僧无对。师代曰:
“斗量不尽。”上堂:“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时不见暗昏昏,作么生是诸人自己光明?”自代曰:“厨库三门。”
又曰:“好事不如无。”示众:“古德道,药病相治,尽大地是药,那个是你自己?”乃曰:“遇贱即贵。”僧曰:
“乞师指示。”师拍手一下,拈拄杖曰:“接取拄杖子。”僧接得,拗作两橛。师曰:
“直饶恁么,也好与三十棒。”上堂:“一言才举,千车同辙。该括微尘,犹是化门之说。若是衲僧,合作么生?
若将佛意祖意,这里商量,曹溪一路平沉。还有人道得么?道得底出来。”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餬饼。”
曰:“这里有甚么交涉?”师曰:“灼然!有甚么交涉。”乃曰:
“汝等诸人没可作了,见人道著祖意,便问超佛越祖之谈。汝且唤甚么作佛,唤甚么作祖?且说超佛越祖底道理看。
问个出三界,汝把将三界来,看有甚么见闻觉知隔碍著汝?有甚么声尘色法与汝可了,了个甚么碗?以那个为差殊之见?
他古圣不奈何,横身为物,道个举体全真,物物觌体不可得。我向汝道,直下有甚么事,早是相埋没了也。
汝若实未有入头处,且独自参详,除却著衣吃饭,屙屎送尿,更有甚么事?
无端起得如许多般妄想作甚么?更有一般底如等闲相似,聚头学得个古人话路,识性记持,妄想卜度,道我会佛法了也。
祇管说葛藤,取性过时,更嫌不称意。千乡万里,抛却父母师长,作这去就,这般打野汉,有甚么死急。
行脚去。”以拄杖趁下。
上堂:
“故知时运浇漓,代干像季,近日师僧北去言礼文殊,南去谓游衡岳,恁么行脚,名字比丘,徒消信施。苦哉!苦哉!问著黑漆相似,祇管取性过时。
设有三个两个狂学多闻,记持话路,到处觅相似语句,印可老宿,轻忽上流,作薄福业,他日阎罗王钉钉之时,莫道无人向你说。
若是初心后学,直须摆动精神,莫空记人说处,多虚不如少实,向后祇是自赚。有甚么事,近前。”
上堂,众集,师以拄杖指面前曰:“乾坤大地,微尘诸佛在里许争佛法,觅胜负,还有人谏得么?
若无人谏得,待老汉与你谏看。”僧曰:“请和尚谏。”师曰:“这野狐精。”上堂拈拄杖曰:“天亲菩萨无端变作一条榔栗杖。”
乃画一画曰:“尘沙诸佛尽在这里葛藤。”便下座。上堂:“我看汝诸人,二三机中尚不能构得,空披衲衣何益?
汝还会么?我与汝注破,久后到诸方,若见老宿举一指,竖一拂子,云是禅是道?拽拄杖打破头便行。
若不如此,尽落天魔眷属,坏灭吾宗。汝若实不会,且向葛藤社里看。
我寻常向汝道,微尘刹土中,三世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尽在拄杖头上说法。神通变现,声应十方,一任纵横。汝还会么?
若不会,且莫掠虚。然虽如此,且谛当实见也未?直饶到此田地,也未梦见衲僧沙弥在。
三家村里,不逢一人。”蓦拈拄杖画一画,曰:“在这里。”又画一画曰:“从这里出去也。珍重!”
师一日以手入木师子口,叫曰:“咬杀我也,相救!”﹝归宗柔代云:“和尚出手太杀。”﹞上堂:
“闻声悟道,见色明心。”遂举起手曰:“观世音菩萨,将钱买餬饼。”放下手曰:“元来祇是馒头。”上堂:
“乾坤之内,宇笛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拈灯笼向佛殿里,将三门来灯笼上,作么生?”自代曰:“逐物意移。”又曰:
“云起雷兴。”示众曰:“十五日已前不问汝,十五日已后道将一句来。”众无对。自代曰:“日日是好日。”
上堂,拈拄杖曰:“凡夫实谓之有,二乘析谓之无,圆觉谓之幻有,菩萨当体即空。
衲僧家见拄杖便唤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不得动著。”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春来草自青。”问:“新到甚处人?”
曰:“新罗。”师曰:“将甚么过海?”曰:“草贼大败。”师引手曰:“为甚么在我这里?”曰:“恰是。”师曰:
“一任跳。”僧无对。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家家观世音。”曰:“见后如何?”师曰:
“火里蝍蟟吞大虫。”问:“如何是云门一曲?”师曰:“腊月二十五。”曰:“唱者如何?”师曰:“且缓缓。”问:
“如何是雪岭泥牛吼?”师曰:“山河走。”曰:“如何是云门木马嘶?”师曰:“天地黑。”问:“从上来事,请师提纲。”
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问:
“十二时中,如何即得不空过?”师曰:“向甚么处著此一问?”曰:“学人不会,请师举。”师曰:“将笔砚来。”
僧乃取笔砚来,师作一颂曰:“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游山玩水。”曰:
“如何是和尚自己?”师曰:“赖遇维那不在。”问:“一口吞尽时如何?”师曰:“我在你肚里?”曰:
“和尚为甚么在学人肚里?”师曰:“还我话头来。”问:“如何是道?”师曰:“去。”曰:“学人不会,请师道。”师曰:
“阇黎公验分明,何在重判?”问:“生死到来,如何排遣?”师展手曰:“还我生死来。”问:
“父母不听,不得出家,如何得出家?”师曰:“浅。”曰:“学人不会。”师曰:“深。”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
“怕我不知。”问:“万机丧尽时如何?”师曰:“与我拈佛殿来,与汝商量。”曰:“岂关他事?”师喝曰:“这掠虚汉!”
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曰:“体露金风。”问:“如何是佛?”师曰:“乾屎橛。”问:
“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东山水上行。”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曰:“念七。”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日里看山。”师问僧:“近离甚么处?”曰:“南岳。”师曰:“我不曾与人葛藤。近前来!”僧近前,师曰:
“去。”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有读书人来报。”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北斗里藏身。”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久雨不晴。”又曰:“粥饭气。”问:
“承古有言,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有向上关捩子。如何是向上关捩子?”师曰:“东山西岭青。”问:“如何是端坐念实相?”师曰:
“河里失钱河里摝。”上堂:“函盖乾坤,目机铢两,不涉世缘。作么生承当?”众无对。自代曰:“一镞破三关。”僧问:
“如何是云门剑?”师曰:“祖。”问:“如何是玄中的?”师曰:“。”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骼。”又曰:
“胔。”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普。”问:“如何是啐啄机?”师曰:“响。”问:“如何是云门一路?”师曰:
“亲。”问:“杀父杀母,向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甚么处忏悔?”师曰:“露。”问:“凿壁偷光时如何?”
师曰:“恰。”问:“三身中那身说法?”师曰:“要。”问:“承古有言,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
未审二祖是了未了?”师曰:“确。”师垂语曰:“会佛法如河沙,百草头上道将一句来?”自代云:“俱。”僧问:
“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对一说。”问:“不是目前机,亦非目前事时如何?”师曰:“倒一说。”问: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向上与汝道即不难,作么生会法身?”曰:“请和尚鉴。”师曰:
“鉴即且置,作么生会法身?”曰:“与么与么。”师曰:“这个是长连床上学得底,我且问你,法身还解吃饭么?”僧无对。
师问岭中顺维那:“古人竖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顺曰:“拂前见,拂后见。”师曰:
“如是,如是。”师后却举问僧:“汝道当初诺伊,不诺伊?”僧无对。师曰:“可知礼也。”问:“僧甚处来?”曰:
“礼塔来。”师曰:“谑我。”曰:“实礼塔来。”师曰:“五戒也不持。”师尝举马太师道:
“一切语言是提婆宗,以是个为主。”乃曰:“好语,秪是无人问我。”时有僧问:“如何是提婆宗?”师曰:
“西天九十六种,你是最下种。”问僧:“近离甚处?”曰:“西禅。”师曰:“西禅近日有何言句?”僧展两手,师打一掌。僧曰:
“某甲话在。”师却展两手,僧无语,师又打。师举临济三句语问塔主:“祇如塔中和尚得第几句?”主无对。
师曰:“你问我。”主便问,师曰:“不快即道。”主曰:“作么生是不快即道?”师曰:“一不成,二不是。”
问直岁:“甚处去来?”曰:“刈茆来。”师曰:“刈得几个祖师?”曰:“三百个。”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
东家杓柄长,西家杓柄短。又作么生?”岁无语,师便打。僧问:“秋初夏末,前程若有人问,作么生祗对?”
师曰:“大众退后。”曰:“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还我九十日饭钱来。”有讲僧参,经时乃曰:
“未到云门时,恰似初生月。及乎到后,曲弯弯地。”师得知乃召问:“是你道否?”曰:“是。”师曰:“甚好。吾问汝:
作么生是初生月?”僧乃斫额作望月势。师曰:“你如此,已后失却目在。”僧经旬日复来,师又问:
“你还会也未?”曰:“未会。”师曰:“你问我。”僧便问:“如何是初生月?”师曰:“曲弯弯地。”
僧罔措,后果然失目。
上堂:“诸和尚子莫忘想,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良久曰:
“与我拈案山来。”僧便问:“学人见山是山、水是水时如何?”师曰:“三门为甚么骑佛殿,从这里过?”曰:
“恁么则不妄想去也。”师曰:“还我话头来。”上堂:“你若不相当,且觅个入头处。
微尘诸佛在你舌头上,三藏圣教在你脚跟底。不如悟去好!还有悟得底么?出来对众道看。”示众:“尽十方世界,乾坤大地”
,以拄杖画云:“百杂碎。三乘十二分教,达磨西来,放过即不可;若不放过,不消一喝。”示众:
“真空不坏有,真空不异色。”僧便问:“作么生是真空?”师曰:“还闻钟声么?”曰:“此是钟声。”师曰:“驴年梦见么?”上堂:
“平地上死人无数,过得荆棘林者是好手。”时有僧出,曰:“与么,则堂中第一座有长处也。”师曰:
“苏噜苏噜。”长老举菩萨手中赤幡,问师:“作么生?”师曰:“你是无礼汉。”曰:“作么生无礼?”师曰:
“是你外道奴也作不得。”僧问:“佛法如水中月,是否?”师曰:“清波无透路。”曰:“和尚从何得?”师曰:
“再问复何来?”曰:“正与么时如何?”师曰:“重叠关山路。”上堂,拈拄杖曰:
“拄杖子化为龙,吞却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处得来?”师有偈曰:“不露风骨句,未语先分付。进步口喃喃,知君大罔措。”示众:
“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有僧问:“如何是大用现前?”师拈起拄杖,高声唱曰:“释迦老子来也!”
上堂:“要识祖师么?”以拄杖指曰:“祖师在你头上跳。要识祖师眼睛么?在你脚跟下。”又曰:
“这个是祭鬼神茶饭。虽然如此,鬼神也无厌足。”示众:
“一人因说得悟,一人因唤得悟,一人闻举便回去。你道便回去意作么生?”复曰:“也好与三十棒。”上堂:“光不透脱,有两般病。
一切处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脱。
又法身亦有两般病,得到法身,为法执不忘,己见犹存,坐在法身边是一。直饶透得法身去,放过即不可。
子细点检将来,有甚么气息,亦是病。”问僧:“光明寂照遍河沙,岂不是张拙秀才语?”曰:“是。”师曰:“话堕也。”僧问:“如何是法身?”
师曰:“六不收。”问:“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师曰:“须弥山。”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
“花药拦。”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金毛师子。”问:“如何是尘尘三昧?”师曰:“钵里饭,桶里水。”问:
“一言道尽时如何?”师曰:“裂破。”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面南看北斗。”问:
“一切智通无障碍时如何?”师曰:“扫地泼水相公来。”
师到天童,童曰:“你还定当得么?”师曰:“和尚道甚么?”童曰:“不会则目前包裹。”师曰:
“会则目前包裹。”师到曹山,见示众云:“诸方尽把格则,何不与他道却,令他不疑去。”师问:
“密密处为甚么不知有?”山曰:“祇为密密,所以不知有。”师曰:“此人如何亲近?”山曰:“莫向密密处亲近。”师曰:
“不向密密处亲近时如何?”山曰:“始解亲近。”师应“喏喏。”师到鹅湖,闻上堂曰:
“莫道未了底人,长时浮逼逼地,设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处,尚乃浮逼逼地。”师下问首座:“适﹝适,原误作“进”,今改。﹞来和尚意作么生?”曰:
“浮逼逼地。”师曰:“首座久在此住,头白齿黄,作这个语话?”曰:“上座又作么生?”师曰:
“要道即得,见即便见。若不见,莫乱道。”曰:“祇如道浮逼逼地,又作么生?”师曰:“头上著枷,脚下著杻。”曰:
“与么则无佛法也。”师曰:“此是文殊普贤大人境界。”僧举灌溪上堂,曰:“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
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师曰:“举即易,出也大难。”曰:“上座不肯和尚与么道那?”师曰:“你适来与么举那!”
曰:“是。”师曰:“你驴年梦见灌溪?”曰:“某甲话在。”师曰:“我问你,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
你道大梵天王与帝释天商量甚么事?”曰:“岂干他事!”师喝曰:“逐队吃饭汉。”
师到江州,有陈尚书者请斋。才见便问:
“儒书中即不问,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么生是衲僧行脚事?”师曰:“曾问几人来?”书曰:“即今问上座。”师曰:“即今且置,作么生是教意?”书曰:
“黄卷赤轴。”师曰:“这个是文字语言,作么生是教意?”书曰:“口欲谈而辞丧,心欲缘而虑忘。”师曰:
“口欲谈而辞丧,为对有言。心欲缘而虑忘,为对忘想。作么生是教意?”书无语。师曰:
“见说尚书看法华经,是否?”书曰:“是。”师曰:“经中道,一切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几人退位?”
书无语。师曰:“尚书且莫草草。三经五论,师僧抛却,特入丛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
尚书又争得会?”书礼拜曰:“某甲罪过。”师唱道:“灵树云门,凡三十载。机缘语句,备载广录。”
以乾和七年己酉四月十日,顺寂。塔全身于方丈。后十七载,示梦阮绍庄曰:“与吾寄语秀华宫使特进李托,奏请开塔。”
遂致奉迎请内庭供养,逾月方还。因改寺为大觉,谥大慈云匡真弘明禅师。 青原下七世云门偃禅师法嗣白云子祥禅师韶州白云子祥实性大师,初住慈光院,广主召入府说法。时有僧问:“觉华才绽,正遇明时。
不昧宗风,乞师方便。”师曰:“我王有令。”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不别。”曰:“恁么则同也。”
师曰:“不妨领话。”问:“诸佛出世,普遍大千。白云一会,如何举扬?”师曰:“赚却几人来?”曰:
“恁么则四众何依?”师曰:“没交涉。”问:“即心即佛,示诲之辞,不涉前言,如何指教?”师曰:
“东西且置,南北作么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石桥那畔有,这边无。会么?”曰:“不会。”师曰:“且作丁公吟。”问:
“衣到六祖,为甚么不传?”师曰:“海晏河清。”问:“从上宗乘,如何举扬?”师曰:“今日未吃茶。”上堂:
“诸人会么?但向街头市尾、屠儿魁刽、地狱镬汤处会取?若恁么会得,堪与人天为师。
若向衲僧门下,天地悬殊。更有一般底,祇向长连床上作好人去。汝道此两般人,那个有长处?无事,珍重!”问僧:
“甚么处来?”曰:“云门来。”师曰:“里许有多少水牛?”曰:“一个两个。”师曰:“好水牛。”问僧:
“不坏假名而谈实相。作么生?”僧指倚子曰:“这个是倚子。”师以手拨倚曰:“与我将鞋袋来。”僧无对。师曰:
“这虚头汉。”﹝云门闻,乃云:“须是我祥兄始得。”﹞师将示灭,白众曰:“某甲虽提祖印,未尽其中事。
诸仁者且道其中事作么生?莫是无边中间内外已否?若如是会,即大地如铺沙。”良久曰:“去此即他方相见。”言讫而寂。德山缘密禅师鼎州德山缘密圆明禅师,上堂:“僧堂前事,时人知有。佛殿后事作么生?”上堂:
“我有三句语示汝诸人:一句函盖乾坤,一句截断众流,一句随波逐浪。作么生辨?
若辨得出,有参学分;若辨不出,长安路上辊辊地。”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三尺杖子搅黄河。”问:“百花未发时如何?”师曰:
“黄河浑底流。”曰:“发后如何?”师曰:“幡竿头指天。”问:“不犯辞锋时如何?”师曰:“天台南岳。”曰:
“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江西湖南。”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河里尽是木头船。”曰:“出世后如何?”
师曰:“这头蹋著那头掀。”上堂:“与么来者,现成公案。不与么来者,生招箭。
不与么来者,徐六担板,迅速锋铓,犹是钝汉。万里无云,青天犹在。”上堂:“但参活句,莫参死句。
活句下荐得,永劫无滞。一尘一佛国,一叶一释迦,是死句。扬眉瞬目,举指竖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无讹,是死句。”
时有僧问:“如何是活句?”师曰:“波斯仰面看。”曰:“恁么则不谬去也。”师便打,上堂,举临济示众曰:
“恁么来者,恰似失却。不恁么来者,无绳自缚。十二时中,莫乱斟酌。会与不会。都卢是错。
分明与么道,一任天下人贬剥。”师曰:“古镜阔一丈,屋梁长三尺。是汝钵盂鐼子阔多少?”上堂:
“俱胝和尚,凡有扣问,祇竖一指。寒则普天寒,热则普天热。”僧问:“己事未明,如何辨得?”师曰:“须弥山顶上。”曰:
“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脚下水浅深。”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千年松倒挂。”曰:
“来后如何?”师曰:“金刚努起拳。”问:“师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佛殿正南开。”曰:“出世后如何?”师曰:
“白云山上起。”曰:“出与未出,还分不分?”师曰:“静处萨婆诃。”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问:“如何是应用之机?”师喝,僧曰:“祇这个,为复别有?”师便打。问:
“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黑地打破瓮。”僧退步,师便打。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猢狲系露柱。”曰:
“出世后如何?”师曰:“猢狲入布袋。”问:“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师曰:“并汝三人,无绳自缚。”问:
“如何是佛?”师曰:“满目荒榛。”曰:“学人不会。”师曰:“劳而无功。”问:“尽大地致一问不得时如何?”师曰:
“话堕也。”曰:“大众见。”师便打。问:“无踪无迹是甚么人行履?”师曰:“偷牛贼。”问:
“羺羊未挂角时如何?”师曰:“猎屎狗。”曰:“挂后如何?”师曰:“猎屎狗。”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
“秋来黄叶落。”曰:“见后如何?”师曰:“春来草自青。”巴陵颢鉴禅师岳州巴陵新开院颢鉴禅师,初到云门,门曰:“雪峰和尚道,开却门达磨来也。我问你作么生?”
师曰:“筑著和尚鼻孔。”门曰:
“地神恶发,把须弥山一掴跳上梵天,拶破帝释鼻孔,你为甚么向日本国里藏身?”师曰:“和尚莫瞒人好。”门曰:“筑著老僧鼻孔,又作么生?”师无语。门曰:
“将知你祇是学语之流。”师住后,更不作法嗣书,祇将三转语上云门。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明眼人落井。”问:
“如何是吹毛剑?”师曰:“珊瑚枝枝撑著月。”问:“如何是提婆宗?”师曰:“银碗里盛雪。”门曰:
“他后老僧忌日,祇消举此三转语,足以报恩。”自后忌辰,果如所嘱。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
“鸡寒上树,鸭寒下水。”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疑,如何是宗门中事?”师曰:“不是衲僧分上事。”曰:
“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食观白浪,失却手桡。”问僧:“游山来,为佛法来?”曰:“清平世界,说甚么佛法?”
师曰:“好个无事禅客。”曰:“早是多事了也。”师曰:“上座去年在此过夏了。”曰:“不曾。”师曰:
“与么,则先来不相识。”下去,师将拂子遗僧。僧曰:“本来清净,用拂子作甚么?”师曰:“既知清净,切勿忘却。”
﹝梁山观别云:“也须拂却。”﹞双泉师宽禅师随州双泉山师宽明教禅师,上堂,举拂子曰:“这个接中下之人。”时有僧问:“上上人来时如何?”
师曰:“打鼓为三军。”问:“向上宗乘如何举唱?”师曰:“不敢。”曰:“恁么则含生有望?”师曰:
“脚下水深浅?”问:“凡有言句,尽落有无,不落有无时如何?”师曰:“东弗于逮。”曰:“这个犹落有无?”师曰:
“支过雪山西。”僧问洞山初和尚:“如何是佛?”山曰:“麻三斤。”师闻之,乃曰:“向南有竹,向北有木。”问:
“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时如何?”师曰:“不入这个野狐群队。”问:“如何是定?”师曰:“虾跳不出斗。”
曰:“如何出得去?”师曰:“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问:“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
“鸡寒上树,鸭寒下水。”问:“竖起杖子,意旨如何?”师曰:“一叶落知天下秋。”师游山回,首座同众出接,座曰:
“和尚游山,巇崄不易!”师提起拄杖曰:“全得这个力。”座乃夺却,师放身便倒。
大众皆进前扶起,师拈拄杖,一时趁散。回顾侍者曰:“向道全得这个力。”师一日访白兆,兆曰:“老僧有个木鱼颂。”师曰:“请举看。”
兆曰:“伏惟烂木一橛,佛与众生不别。若以杖子系著,直得圣凡路绝。”师曰:“此颂有成褫无成褫?”
兆曰:“无成褫。”师曰:“佛与众生不别。!”侍僧救曰:“有成褫。”师曰:“直得圣凡路绝。!”
当时白兆一众失色。僧问:“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无。”曰:“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为甚却无?”
师曰:“张公吃酒李公醉。”僧曰:“老老大大,龙头蛇尾。”师曰:“明教今日失利。”香林澄远禅师益州青城香林院澄远禅师,汉州绵竹人,姓上官。在众日,普请鉏草次,有一僧曰:“看!俗家失火。”
师曰:“那里火?”曰:“不见那!”师曰:“不见。”曰:“这瞎汉。”是时一众皆言远上座败阙。
后明教宽闻举,叹曰:“须是我远兄始得。”住后,僧问:“美味醍醐,为甚么变成毒药?”师曰:“导江纸贵。”问:
“见色便见心时如何?”师曰:“适来甚么处去来?”曰:“心境俱忘时如何?”师曰:“开眼坐睡。”问:
“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月似弯弓,少雨多风。”问:“如何是诸佛心?”师曰:“清则始终清。”曰:“如何领会?”
师曰:“莫受人谩好!”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踏步者谁?”问:“如何是和尚妙药?”师曰:
“不离众味。”曰:“吃者如何?”师曰:“唼啖看。”问:“如何是室内一碗灯?”师曰:“三人证龟成鳖。”问:
“如何是衲下事?”师曰:“腊月火烧山。”问:“大众云集,请师施设。”师曰:“三不待两。”问:“如何是学人时中事?”
师曰:“恰恰。”问:“如何是玄?”师曰:“今日来,明日去。”曰:“如何是玄中玄?”师曰:“长连床上。”问:
“如何是香林一脉泉?”师曰:“念无间断。”曰:“饮者如何?”师曰:“随方斗秤。”问:“如何是衲僧正眼?”
师曰:“不分别。”曰:“照用事如何?”师曰:“行路人失脚。”问:“万机俱泯迹,方识本来人时如何?”师曰:
“清机自显。”曰:“恁么则不别人?”师曰:“方见本来人。”问:“鱼游陆地时如何?”师曰:
“发言必有后救。”曰:“却下碧潭时如何?”师曰:“头重尾轻。”问:“但有言句尽是宾,如何是主?”师曰:“长安城里。”
曰:“如何领会?”师曰:“千家万户。”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曰:“坐久成劳。”曰:“便回转时如何?”
师曰:“堕落深坑。”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合掌当胸。”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露也。”问:
“教法未来时如何?”师曰:“阎罗天子。”曰:“来后如何?”师曰:“大宋国里。”问:“一子出家,九族解脱。
目连为甚么母入地狱?”师曰:“确。”问:“如何是平常心?”师曰:“早朝不审。晚后珍重!”
上堂:“是汝诸人,尽是担钵囊,向外行脚。还识得性也未?若识得,试出来道看。
若识不得,祇是被人热谩将去。且问汝诸人,是汝参学日久,用心扫地煎茶,游山玩水,汝且钉钉,唤甚么作自性?
诸人且道,始终不变不异,无高无下,无好无丑,不生不灭,究竟归于何处?诸人还知得下落所在也未?
若于这里知得所在,是诸佛解脱法门,悟道见性,始终不疑不虑,一任横行,一切人不奈汝何。
出言吐气,实有来处。如人买田,须是收得元本契书,若不得他元本契书,终是不稳。遮莫经官判状,亦是不得。
其奈不收得元本契书,终是被人夺却。汝等诸人,参禅学道,亦复如是。还有人收得元本契书么?
试拈出看。汝且唤甚么作元本契书?诸人试道看。若是灵利底,才闻与么说著,便知去处。
若不知去处,向外边学得千般巧妙,记持解会,口似倾河,终不究竟,与汝自己天地差殊。且去衣钵下体当寻觅看。
若有个见处,上来这里道看,老僧与汝证明。若觅不得,且依行队去。”将示寂,辞知府宋公珰曰:
“老僧行脚去。”通判曰:“这僧风狂,八十岁行脚去那里?”宋曰:“大善知识,去住自由。”师谓众曰:
“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讫而逝,塔于本山。洞山守初禅师襄州洞山守初宗慧禅师,初参云门。门问:“近离甚处?”师曰:“查渡。”门曰:“夏在甚处?”师曰:
“湖南报慈。”曰:“几时离彼?”师曰:“八月二十五。”门曰:“放汝三顿棒。”师至明日,却上问讯:
“昨日蒙和尚放三顿棒,不知过在甚么处?”门曰:“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师于言下大悟。遂曰:“他后向无人烟处,不蓄一粒米,不种一茎菜,接待十方往来,尽与伊抽钉拔楔,拈却灸脂帽子,脱却鹘臭布衫,教伊洒洒地,作个无事衲僧,岂不快哉!”门曰:“你身如椰子大,开得如许大口。”师便礼拜。
住后上堂:“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还得么?
你衲僧分上,到这里须具择法眼始得。祇如洞山恁么道,也有一场过。且道过在甚么处?”僧问:“迢迢一路时如何?”师曰:
“天晴不肯去,直待雨淋头。”曰:“诸圣作么生?”师曰:“入泥入水。”问:“心未生时,法在甚么处?”师曰:
“风吹荷叶动,决定有鱼行。”问:“师登师子座,请师唱道情。”师曰:“晴乾开水道,无事设曹司。”曰:
“恁么则谢师指示。”师曰:“卖鞋老婆脚﹝郎击切﹞﹝七亦切﹞。”问:“如何是三宝?”师曰:“商量不下。”问:
“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十字街头石师子。”问僧:“甚处来?”曰:“汝州。”师曰:“此去多少?”曰:“七百里。”师曰:
“踏破几緉草鞋?”曰:“三緉。”师曰:“甚处得钱买?”曰:“打笠子。”师曰:“参堂去。”僧应喏。问:
“如何是免得生死底法?”师曰:“见之不取,思之三年。”僧问:“离却心机意识,请师一句。”师曰:
“道士著黄瓮里坐。”问:“非时亲觐,请师一句。”师曰:“对众怎生举?”曰:“据现定举。”师曰:“放汝三十棒。”曰:
“过在甚么处?”师曰:“罪不重科。”问:“如何是佛?”师曰:“麻三斤。”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
“楚山头倒卓。”曰:“山水后如何?”师曰:“汉水正东流。”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金州客。”曰:“用者如何?”
师曰:“伏惟尚飨。”
问:“车住牛不住时如何?”师曰:“用驾车汉作么?”问:“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
“云里楚山头,决定多风雨。”问:“海竭人亡时如何?”师曰:“难得。”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
问:“文殊普贤来参时如何?”师曰:“趁向水牯牛栏里著。”曰:“和尚入地狱如箭射。”师曰:“全凭子力。”
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纸撚无油。”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楖栗木拄杖。”曰:
“见后如何?”师曰:“窦入布衫。”问:“如何是佛?”师曰:“灼然谛当。”问:“万缘俱息,意旨如何?”师曰:
“瓮里石人卖枣圈。”问:“如何是洞山剑?”师曰:“作么?”曰:“学人要知。”师曰:“罪过。”问:
“乾坤休著意,宇宙不留心。学人祇恁么,师又作么生?”师曰:“岘山亭起雾,滩峻不留船。”问:
“大众云臻,请师撮其枢要,略举大纲。”师曰:“水上浮沤呈五色,海底虾蟆叫月明。”问:“正当恁么时?文殊普贤在甚么处?”师曰:
“长者八十一,其树不生耳。”曰:“意旨如何?”师曰:“一则不成,二则不是。”泐潭道谦禅师洪州泐潭道谦禅师,僧问:“如何是泐潭家风?”师曰:“阇黎到来几日也?”问:
“但有纤毫即是尘,不有时作么生?”师以手掩两目。问:“当阳举唱,谁是闻者?”师曰:“老僧不患耳聋。”问:
“悟本无门,如何得入?”师曰:“阿谁教汝恁么问?”奉先深禅师金陵奉先深禅师,江南主请开堂,才升座,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便曰:
“果然不识,钝置杀人。”时有僧出,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赖遇适来道了也。”曰:“如何领会?”师曰:
“速礼三拜。”复曰:“大众且道,钝置落在阿谁分上?”师同明和尚在众时,闻僧问法眼:“如何是色?”
眼竖起拂子。或曰:“鸡冠花”,或曰:“贴肉汗衫”,二人特往请益。问曰:“承闻和尚有三种色语,是否?”眼曰:
“是。”师曰:“鹞子过新罗。”便归众。时李王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
“寡人来日致茶筵,请二人重新问话。”明日茶罢,备彩一箱,剑一口,谓二师曰:“上座若问话得是,奉赏杂彩一箱。
若问不是,祇赐一剑。”法眼升座,师复出问:“今日奉敕问话,师还许也无。”眼曰:“许。”曰:“鹞子过新罗。”
捧彩便行,大众一时散去。时法灯作维那,乃鸣钟集众,僧堂前勘师。众集,灯问:
“承闻二上座久在云门,有甚奇特因缘?举一两则来商量看。”师曰:“古人道白鹭下田千点雪,黄莺上树一枝花”维那作么生商量?”
灯拟议,师打一座具便归众。师同明和尚到淮河,见人牵网,有鱼从网透出。师曰:“明兄俊哉!
一似个衲僧相似。”明曰:“虽然如此,争如当初不撞入网罗好!”师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双泉郁禅师随州双泉郁禅师,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回头终不顾。”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
“未语先分付。”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连根犹带苦。”上堂:“初祖不虚传,二祖不虚受。
彼彼大丈夫,因甚么到恁么地?”便下座。后住舒州海会,僧问:“如何是舒州境?”师曰:“浣水逆流山露骨。”曰:
“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地有毒蛇沙有虱。”披云智寂禅师韶州披云智寂禅师,僧问:“如何是披云境?”师曰:“白日没闲人。”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
“山高不碍白云飞。”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未审是甚么字?”师曰:“听老僧一偈:以字不是八不成。
森罗万象此中明。直饶巧说千般妙,不是讴阿不是经。”问:“如何是色空?”师曰:“拾取落花生旧枝。”问:
“如何是一尘?”师曰:“满目是青山。”问:“如何是毗卢藏中有大经卷?”师曰:“拈不得。”曰:
“为甚拈不得?”师曰:“特地却成愁。”舜峰义韶禅师韶州舜峰义韶禅师,僧问:“正法无言时如何?”师曰:“言。”曰:“学人不会,乞师端的。”师曰:
“两重公案。”曰:“岂无方便?”师曰:“无礼难容。”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日出东方月落西。”
僧正到方丈,曰:“方丈得恁么黑!”师曰:“老鼠窟。”正曰:“放猫儿入好。”师曰:“试放看。”正无对。
师拊掌笑。师与老宿渡江次,师取钱与渡子,宿曰:“囊中若有青铜片。”师揖曰:“长老莫笑。”般若启柔禅师南岳般若寺启柔禅师,僧问:“西天以蜡人为验,此土如何?”师曰:“新罗人草鞋。”问:
“如何是千圣同归底道理?”师曰:“未达苦空境,无人不叹嗟。”上堂,众闻板声集。师因示偈曰:
“妙哉三下板,知识尽来参。既善分时节,吾今不再三。”便下座。妙胜臻禅师潞府妙胜臻禅师,僧问:“金栗如来为甚么却降释迦会里?”师曰:“香山南,雪山北。”曰:
“南赡部洲事又作么生?”师曰:“黄河水急浪花粗。”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一条济水贯新罗。”荐福承古禅师饶州荐福承古禅师,操行高洁,禀性虚明。参大光敬玄禅师,乃曰:“祇是个草里汉。”
遂参福严雅和尚,又曰:“祇是个脱洒衲僧。”由是终日默然,深究先德洪规。一日览云门语,忽然发悟。
自此韬藏,不求名闻。栖止云居弘觉禅师塔所,四方学者奔凑,因称古塔主也。
景佑四年,范公仲淹出守鄱阳,闻师道德,请居荐福,开阐宗风。僧问:“大善知识,将何为人?”师曰:“莫。”曰:“恁么则有问有答去也。”
师曰:“莫。”问:“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如何是般若?”师曰:“黄泉无老少。”曰:
“春来草自青。”师曰:“声名不朽。”曰:“若然者,碧眼胡僧也皱眉。”师曰:“退后三步。”僧曰:“苦。”
师乃“吽吽”!问:“临济举拂,学人举拳,是同是别?”师曰:“讹言乱众。”曰:“恁么则依令而行也。”师曰:
“天涯海角。”问:“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此意如何?”师曰:“乾柴湿茭。”僧便喝。师曰:“红焰炎天。”上堂:
“夫出家者为无为法,无为法中无利益,无功德。近来出家人,贪著福慧,与道全乖。
若为福慧,须至明心;若要达道,无汝用心处。所以常劝诸人,莫学佛法,但自休心。
利根者画时解脱,钝根者或三五年,远不过十年。若不悟去,老僧与你入拔舌地狱。参!”清凉智明禅师金陵清凉智明禅师,江南主请师上堂,小长老问:“凡有言句,尽落方便。不落方便,请师速道。”
师曰:“国主在此,不敢无礼。”南台道遵禅师潭州南台道遵法云禅师,上堂:“从上宗乘,合作么生提纲?合作么生言论?佛法两字当得么?
真如解脱当得么?虽然如是,细不通风,大通车马。若约理化门中,一言才启,震动乾坤。
山河大地,海晏河清。三世诸佛,说法现前。于此明得,古佛殿前,同登彼岸。无事,珍重!”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下坡不走。”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著衣吃饭。”曰:“见后如何?”师曰:
“钵盂挂壁上。”问:“如何是真如含一切?”师曰:“分明。”曰:“为甚么有利钝?”师曰:“四天打鼓,楼上击钟。”问:
“如何是南台境?”师曰:“金刚手指天。”问:“如何是色空?”师曰:“道士著真红。”问:
“十二时中,时时不离时如何?”师曰:“谛。”双峰竟钦禅师韶州双峰竟钦禅师,益州人也。开堂日,云门和尚躬临证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日出方知天下朗,无油那点佛前灯。”问:“如何是双峰境?”师曰:“夜听水流庵后竹,昼看云起面前山。”
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因风吹火。”上堂:
“进一步则迷理,退一步则失事,饶你一向兀然去,又同无情。”僧问:“如何得不同无情去?”师曰:“动转施为。”曰:“如何得不迷理失事去?”师曰:
“进一步,退一步。”僧作礼。师曰:“向来有人恁么会?老僧不肯伊。”曰:“请师直指。”师便打出。问:
“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山河大地。”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鈆刀徒逞,不若龙泉。”曰:“用者如何?”
师曰:“藏锋犹不许,露刃更何堪!”问:“宾头卢应供四天下,还得遍也无?”师曰:“如月入水。”问:
“如何是用而不杂?”师曰:“明月堂前垂玉露,水晶殿里璨真珠。”有行者问:
“某甲遇贼来时,若杀即违佛教,不杀又违王敕。未审师意如何?”师曰:“官不容针,私通车马。”广主尝亲问法要,锡慧真广悟号。
将示寂,告门人曰:“吾不久去世,汝可就山顶预修坟塔。”洎工毕,以闻。师曰:“后日子时行矣。”
及期,会云门爽和尚等七人夜话。侍者报三更也。师索香焚之,合掌而逝。资福诠禅师韶州资福诠禅师,僧问:“不问宗乘,请师心印。”师曰:“不答这话。”曰:“为甚么不答?”师曰:
“不副前言。”问:“觌面难逢处,如何顾鉴咦。乞师垂半偈,免使后人疑。”师曰:
“锋前一句超调御,拟问如何历劫违。”曰:“恁么则东山西岭时人知有,未审资福庭前谁家风月?”师曰:“且领前话。”黄云元禅师广州黄云元禅师,初开堂日,以手拊绳床曰:“诸人还识广大须弥之座也无?
若不识,老僧升座去也。”师便坐。僧问:“如何是大汉国境?”师曰:“歌谣满路。”:上堂:“古人道,触目未曾无,临机何不道?
山僧即不然,触目未曾无,临机道甚么?珍重!”龙境伦禅师广州龙境伦禅师,开堂升座,提起拂子曰:“还会么?若会,头上更增头,若不会,断头取活。”僧问:
“如何是龙境家风?”师曰:“豺狼虎豹。”问:“如何是佛?”师曰:“勤耕田。”曰:“学人不会。”师曰:
“早收禾。”问僧:“甚么处来?”曰:“黄云来。”师曰:“作么生是黄云郎当媚痴抹跶为人一句?”僧无对。
示众曰:“作么生是长连床上取性一句?道将来!”云门爽禅师韶州云门山爽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圣躬万岁。”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
“银香台上生萝卜。”白云闻禅师韶州白云闻禅师,上堂良久,僧出问:“白云一路,全因今日。”师曰:“不是!不是!”曰:
“和尚又如何?”师曰:“白云一路,草深一丈。”便下座。问:“拟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
“皂荚树头悬,风吹曲不成。”问:“受施主供养,将何报答?”师曰:“作牛作马。”净法章禅师韶州净法禅想章禅师,广主问:“如何是禅?”师乃良久。主罔测,因署其号。僧问:
“日月重明时如何?”师曰:“日月虽明,不鉴覆盆之下。”问:“既是金山,为甚么凿石?”师曰:“金山凿石。”问:
“如何是道?”师曰:“迢迢十万余。”温门满禅师韶州温门山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胸题卍字。”曰:“如何是祖?”师曰:“不游西土。”
有人指壁上画问:“既是千尺松,为甚么却在屋下?”师曰:“芥子纳须弥作么生?”问:
“隔墙见角,便知是牛时如何?”师便打。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汝曾读书么?”问:“太子初生为甚么不识父母?”
师曰:“迥然尊贵。”大容諲禅师黄州大容諲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容水?”师曰:“还我一滴来。”问:“当来弥勒下生时如何?”师曰:
“慈氏宫中三春草。”问:“如何是真空?”师曰:“拈却拒阳著。”曰:“如何是妙用?”师乃握拳。僧曰:
“真空妙用,相去几何?”师以手拨之。问:“长蛇偃月即不问,匹马单枪时如何?”师曰:“麻江桥下,会么?”
曰:“不会。”师曰:“圣寿寺前。”问:“既是大容,为甚么趁出僧?”师曰:“大海不容尘,小溪多搕。”问:
“如何是古佛一路?”师指地,僧曰:“不问这个。”师曰:“去。”师与一老宿相期他往,偶因事不去。宿曰:
“佛无二言。”师曰:“法无一向。”罗山崇禅师广州罗山崇禅师,僧问:“如何是大汉国境?”师曰:“玉狗吠时天未晓,金鸡啼处五更初。”问:
“丹霞访居士,女子不携篮时如何?”师曰:“也要到这里一转。”问:“如何是罗山境?”师曰:“布水千寻。”云门常实禅师韶州云门常实禅师,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还有拣择者么?”时有僧问:
“十方国土中,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师曰:“日月分明。”曰:“学人不会。”师曰:“清风满路。”林溪竟脱禅师郢州林溪竟脱禅师,僧问:“如何是法身?”师曰:“四海五湖宾。”曰:“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
“明眼人笑汝。”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风吹满面尘。”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
“富贵多宾客。”曰:“见后如何?”师曰:“贫穷绝往还。”问:“如何是佛?”师曰:“十字路头。”曰:“如何是法?”师曰:
“三家村里。”曰:“佛之与法,是一是二?”师曰:“露柱渡三江,犹怀感恨长。”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
“复州城。”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龙兴寺。”韶州广悟禅师韶州广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因风吹火。”华严慧禅师广州华严慧禅师,僧问:“承古有言,妄心无处即菩提。正当妄时,还有菩提也无?”师曰:
“来音已照。”曰:“不会。”师曰:“妄心无处即菩提。”长乐政禅师韶州长乐山政禅师,僧问:“祖师心印,何人提掇?”师曰:“石人妙手在。”曰:“学人还有分也无?”
师曰:“木人整不齐。”英州观音和尚英州观音和尚,因穿井次,僧问:“井深多少?”师曰:“没汝鼻孔。”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
师曰:“英州观音。”曰:“见后如何?”师曰:“英州观音。”问:“如何是观音妙智力?”师曰:“风射破窗鸣。”韶州林泉和尚韶州林泉和尚,僧问:“如何是林泉主?”师曰:“岩下白石。”曰:“如何是林泉家风?”师曰:
“迎宾待客。”问:“如何是道?”师曰:“迢迢。”曰:“便恁么领会时如何?”师曰:“久久忘缘者,宁怀去住情。”云门煦禅师韶州云门煦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即今是甚么意?”僧曰:“恰是。”师便喝。黄檗法济禅师瑞州黄檗法济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与天下人作牓样。”问:“如何是佛?”师曰:
“眉粗眼大。”上堂,良久曰:“若识得黄檗帐子,平生行脚事毕。珍重!”康国耀禅师信州康国耀禅师,僧问:“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师曰:“汝向髑髅后会,始得。”曰:
“古人道,髑髅里荐取又如何?”师曰:“汝还荐得么?”曰:“恁么则远人得遇于师去也。”师曰:“莫谩语。”谷山丰禅师潭州谷山丰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雪岭梅花绽,云洞老僧惊。”上堂:
“骏马机前异,游人肘后悬。既参云外客,试为老僧看。”时有僧才出,师便打。曰:“何不早出头来!”便下座。罗汉匡果禅师颖州罗汉匡果禅师,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了。”问:
“和尚百年后,忽有人问向甚么处去,如何酬对?”师曰:“久后遇作家,分明举似。”曰:“谁是知音者?”师曰:“知音者即不恁么问。”问:
“凿壁偷光时如何?”师曰:“错。”曰“争奈苦志专心。”师曰:“错!错!”沧溪璘禅师鼎州沧溪璘禅师,僧问:“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云门和尚向甚么处去也?”师曰:“见么?”曰:
“错。”师曰:“错!错!”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错。”师因事示颂曰:“天地之前径,时人莫强移。
个中生解会,眉上更安眉。”洞山清禀禅师瑞州洞山清禀禅师,泉州李氏子。参云门,门问:“今日离甚处?”曰:“慧林。”门举拄杖曰:
“慧林大师恁么去,汝见么?”曰:“深领此问。”门顾左右微笑而已。师自此入室印悟。
金陵主请居光睦,未几命入澄心堂,集诸方语要,经十稔迎住洞山。开堂日,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曰:
“好个消息,祇恐错会。”时有僧问:“云门一曲师亲唱,今日新丰事若何?”师曰:“也要道却。”北禅寂禅师蕲州北禅悟通寂禅师,上堂,拈拄杖曰:
“过去、未来、现在三世诸佛微尘菩萨,一时在拄杖头上转大法轮,尽向诸人鼻孔里过。还见么?若见,与我拈将来。若不见,大似立地死汉。”良久曰:
“风恬浪静,不如归堂。”问僧:“甚处来?”曰:“黄州。”师曰:“夏在甚处?”曰:“资福。”师曰:“福将何资?”曰:
“两重公案。”师曰:“争奈在北禅手里。”曰:“在手里即收取。”师便打。僧不甘,师随后趁出。问:
“如何是佛?”师曰:“对面千里。”天王永平禅师庐州南天王永平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撒沙。”问:“如何是南天王境?”师曰:
“一任观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且领前话。”问:“久战沙场,为甚么功名不就?”师曰:
“祇为眠霜卧雪深。”曰:“恁么则罢息干戈,束手归朝去也。”师曰:“指挥使未到你在。”永安朗禅师湖南永安朗禅师,僧问:“如何是洞阳家风?”师曰:“入门便见。”曰:“如何是入门便见?”师曰:
“客是主人相师。”问:“如何是至极之谈?”师曰:“爱别离苦。”湘潭明照禅师湖南湘潭明照禅师,僧问:“如何是湘潭境?”师曰:“山连大岳,水接潇湘。”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便合知时。”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百惑谩劳神。”青城乘禅师西川青城大面山乘禅师,僧问:“如何是相轮峰?”师曰:“直耸烟岚际。”曰:“向上事如何?”师曰:
“入地三尺五。”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兴义门前冬冬鼓。”曰:“学人不会。”师曰:
“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普通封禅师兴元府普通封禅师,僧问:“今日一会,何似灵山?”师曰:“震动乾坤。”问:“如何是普通境?”师曰:
“庭前有竹三冬秀,户内无灯午夜明。”净源真禅师韶州灯峰净源真禅师,上堂:“古人道,山河大地普真如。大众若得真如,即隐却山河大地。
若不得,即违古人至言。众中道得者出来道看。若道不得,不如各自归堂。珍重!”僧问:
“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三家村里,两两三三。”曰:“来后如何?”师曰:“千斜不如一直。”问:
“诸法寂灭相即不问,如何是世间相?”师曰:“真不掩假。”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不著力。”大梵圆禅师韶州大梵圆禅师,因见圣僧,乃问僧:“此个圣僧年多少?”僧曰:“恰共和尚同年。”师喝曰:
“这竭斗不易道得。”药山圆光禅师澧州药山圆光禅师,僧问:“药峤灯联,师当第几?”师曰:“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问:
“水陆不涉者,师还接否?”师曰:“苏噜苏噜。”师问新到:“南来北来?”曰:“北来。”师曰:
“不落言诠,速道!速道!”曰:“某甲是福建道人,善会乡谈。”师曰:“参众去。”僧曰:“灼然。”师曰:“更跳便打。”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道甚么!”鹅湖云震禅师信州鹅湖云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阇黎不是。”问僧:“近离甚处?”曰:“两浙。”师曰:
“还将得吹毛剑来否?”僧展两手。师曰:“将谓是个烂柯仙,元来却是摴蒲汉。”问:“如何是鹅湖家风?”
师曰:“客是主人相师。”曰:“恁么则谢师周旋去也。”师曰:“难下陈蕃之榻。”开先清耀禅师庐山开先清耀禅师,僧问:“如何是灯灯不绝?”师曰:“青杨翻递植。”曰:“学人不会。”师曰:
“无根树下唱虚名。”问:“披云一句师亲唱,长庆今朝事若何?”师曰:“家家观世音。”问:“如何是披云境?”
师曰:“一瓶渌水安窗下,便当生涯度几秋。”曰:“如何是长庆境?”师曰:“堂里老僧头雪白。”曰﹝曰,原作“白”,据清藏本、续藏本改。﹞:
“二境同归,应当别理。”师曰:“在处得人疑。”问:“古涧寒泉,谁人能到?”师曰:“乾。”曰:“恁么则到也。”
师曰:“深多少?”奉国清海禅师襄州奉国清海禅师,僧问:“青青翠竹,尽是真如。如何是真如?”师曰:
“点铁成金客,闻名不见形。”曰:“恁么则礼谢去也。”师曰:“昔时妄想,至今犹存。”问:“承古有云,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
如何是家?”师曰:“试举话头看。”问:“放过即东道西说,不放过怎生道?”师曰:“二年同一春。”韶州慈光禅师韶州慈光禅师,僧问:“即心即佛,诱诲之言。不涉前踪,如何指教?”师曰:
“东西且置,南北事作么生?”曰:“恁么则学人罔测去也。”师曰:“龙头蛇尾。”双峰慧真禅师韶州双峰慧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师曰:“吃棒得也未?”僧礼拜,师便打。保安师密禅师潭州保安师密禅师,僧问:“辊芥投针时如何?”师曰:“落在甚么处?”﹝梁山云:“落在汝眼里。”﹞问:
“不犯词锋时如何?”师曰:“天台南岳。”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江西湖南。”云门法球禅师韶州云门法球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大道?”师曰:“当时妄想,至今不绝。”问:“如何是云门剑?”
师曰:“长空不匣锋铓色。”曰:“用者又如何?”师曰:“四海唯清日月明。”问:“如何是道?”师曰:
“头上脚下。”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一任东西。”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
“色即不无,作么生是珠?”曰:“学人不会,特伸请益。”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
“香风吹萎花。”曰:“见后如何?”师曰:“更雨新好者。”佛陀远禅师韶州佛陀山远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铜头铁额。”曰:“意旨如何?”师曰:“簸土扬尘。”慈云深禅师连州慈云山深禅师,僧问:“宝镜当轩时如何?”师曰:“天地皆失色。”问:“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
师曰:“扣牙恐惊齿。”化城鉴禅师庐山化城鉴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正法眼?”师曰:“新罗人迷路。”上堂:
“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诸禅德,且作么生是槃门,莫是山僧这里聚会少时便为槃门么?莫错会好!
诸禅德摠不恁么会。莫别有商量底么?山僧这里早是事不获已,向诸人恁么道,已是相钝置了也。
更拟踏步向前,有何所益?诸禅德但自无事,自然安乐,任运天真,随缘自在。
莫用巡他门户,求觅解会,记忆在心,被他系缚,不得自在,便被生死之所拘,何时得出头?可惜光阴倏忽,便是来生。速须努力。”时有僧问:
“生死到来,如何免得?”师曰:“柴鸣竹爆惊人耳。”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家犬声狞夜不休。”
问:“如何是菩提路?”师曰:“月照旧房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不欲说似人。”曰:
“为甚么却如此?”师曰:“家丑不外扬。”问:“如何是和尚寻常为人底句?”师曰:“量才补职。”曰:
“恁么则学人无分也。”师曰:“心不负人。”问:“佛法毕竟成得甚么边事?”师曰:“好个问头,无人答得。”曰:
“和尚岂无方便?”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如何是向上关捩子?”师曰:“拔剑搅龙门。”庐山护国和尚庐山护国和尚,上堂曰:“有解问话者么?出来对众问看。”时有僧出礼拜,师曰:
“来朝更献楚王看。”便归方丈。上堂:“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又曰:“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
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诸上座,作么生理论?朝夕恁么上来,向诸上座说个甚么即得?
若说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律师。若说世谛因缘,又非僧家之所议。若论佛法,从上祖宗,多少佛法,可与评量。
摠不如是。须知各各当人分上事,作么生是诸上座分上事?
知有底,对众吐露个消息,以表平生行脚,参善知识,具烁迦罗目,不被人谩,岂不快哉!还有么?”良久云:
“若无人出头,买卖不当价,徒劳更商量。珍重!”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云遮海门树。”曰:“出世后如何?”师曰:“擘破铁围山。”天王徽禅师庐州天王徽禅师,僧问:“如何是一大藏教?”师曰:“高座不曾登。”曰:“登后如何?”师曰:
“三段不同,今当第一。向下文长,付在来日。东家篱,西家壁,自己分上又作么生?”僧无对。师便打。问:
“如何是从天降下?”师曰:“风雨顺时。”曰:“如何是从地涌出?”师曰:“稻麻竹苇。”庐山庆云和尚庐州庆云和尚,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十进九退。”曰:
“如何即是?”师曰:“何日得休时。”问:“一言道断时如何?”师曰:“未是极则处。”曰:“如何是极则处?”师曰:
“冬后一阳生。”问:“诸法实相义,和尚如何说?”师曰:“口挂东壁上。”问:
“佛令祖令今已委,向上机锋事若何?”师曰:“令。”曰:“学人不晓,如何指示?”师曰:“收。”永福朗禅师岳州永福院朗禅师,问僧:“汝是甚处人?”曰:“荆南人。”师曰:“还过公安渡也无?”曰:
“过公安渡。”师曰:“汝何不判公验?”曰:“和尚何得特地?”师曰:“争奈岳阳关头何!”僧无语,师便打。芭蕉弘义禅师郢州芭蕉山弘义禅师,僧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举起分明。”曰:“如何受持?”师曰:
“苏噜悉哩。”问:“学人非时上来,乞师一接。”师曰:“汝是甚处人?”曰:“河北人。”师曰:“不易过黄河。”赵横山和尚郢州赵横山和尚,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长连床上吃粥吃饭。”问:“如何是诸佛师?”
师曰:“平地看高。”西禅钦禅师信州西禅钦禅师,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天上有星皆拱北。”曰:
“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大地坦然平。”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春生夏长。”问:“古殿重兴时如何?”师曰:
“一回春到一回新。”南天王海禅师庐州南天王海禅师,僧问:“如何是一体真如?”师曰:“五郎手里铁弹子。”问:
“十度发言九度休时如何”师曰:“口边生荆棘。”曰:“如何免得此过?”师曰:“半路好抽身。”觉华普照禅师桂州觉华普照禅师,僧问:“大千世界为甚么转身不得?”师曰:“谁碍阇黎?”曰:“争奈转不得!”
师曰:“无用处。”问:“声色二字如何透得?”师曰:“虚空无变易,日月自纷拏。”问:“如何是真如槃?”
师曰:“秋风声飒飒,涧水响潺潺。”上堂:“总似今日老胡有望,然灯佛不如阇黎。
总似今日老胡绝望,阇黎不如然灯佛。
于此明得,大地微尘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宿,一时拈来山僧拄杖头上转妙法轮。于此明不得,百千诸佛穿你鼻孔,西天二十八祖透过你髑髅,还知么?
若不知,山僧与你指出。”良久曰:“山河大地有甚么过?久立,珍重!”铁幢觉禅师益州铁幢觉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履践?”师曰:“光剃头,净洗钵。”问:“如何是道?”师曰:
“踏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退后三步。”问:“诸佛出世,当为何事?”师曰:“截耳卧街。”延长山和尚新州延长山和尚﹝后住龙景山,真身现在。﹞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丑拙不可当。”曰:
“客来如何祇待?”师曰:“瓦碗竹筋。”问:“从上古圣向甚么处去?”师曰:“不在山间,即居树下。”曰:
“未审成得个甚么?”师曰:“汝还知落处么?”僧无语,师便打。福化充禅师眉州福化充禅师,僧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山僧这里不曾容易对阇黎。”曰:
“如何得相承去?”师曰:“白云虽有影,绿竹且无阴。”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师曰:
“汝试道看。”曰:“比来请益,岂无方便?”师曰:“将谓是海东舶主,元来是北地番人。”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十字路头华表柱。”曰:“学人不会,乞师再指。”师曰:“君自行东我向西。”黄龙赞禅师眉州黄龙赞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关捩子?”师曰:“少人踏得著。”曰:“忽踏得著时如何?”师曰:
“汝试进前看。”僧便喝,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香林。”师曰:“在彼多少时?”曰:“六年。”
师曰:“世尊在雪山六年,证无上菩提。汝在香林六年,成得个甚么?”僧无语。师曰:“移厨吃饭汉。”大圣守贤禅师衡州大圣院守贤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五通庙里没香炉。”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南斗七,北斗八。”天柱山和尚舒州天柱山和尚,上堂曰:“莫有作家战将么,试出来与山僧相见。”时有僧出礼拜,师曰:
“山僧打退鼓。”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师曰:“败将不战。”问:“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师曰:
“阇黎岂不是荆南人?”曰:“是。”师曰:“祇见波澜起,不测洞庭深。”云门朗上座韶州云门山朗上座,自幼肄业讲肆,闻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曰:“北斗里藏身。”
师罔测微旨,遂造云门。门才见便把住曰:“道!道!”师拟议,门拓开,乃示颂曰:
“云门耸峻白云低,水急游鱼不敢栖。入户已知来见解,何劳再举轹中泥。”师因斯大悟,即便礼拜。自此依云门为上座。僧问:
“如何是解脱?”师曰:“穿靴水上行。”问:“如何是透脱一路?”师曰:“南赡部洲北郁单越。”曰:
“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朝游罗浮,暮归檀特。”纂子山庵主郢州纂子山庵主,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 青原下八世白云祥禅师法嗣韶州大历和尚韶州大历和尚,初参白云,云举拳曰:“我近来不恁么也。”师领旨礼拜,自此入室。住后,僧问:
“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破草鞋。”问:“如何是无为?”师乃摆手。问:“施主供养,将何报答?”师以手撚髭。
曰:“有髭即撚,无髭又如何?”师曰:“非公境界。”连州宝华和尚连州宝华和尚,上堂:“看天看地,新罗国里,和南不审,日销万两黄金。虽然如此,犹是少分。”
又曰:“尽十方世界,是个木罗汉,幡竿头上道将一句来。”又曰:“天上龙飞凤走,山间虎啸猿啼。
拈向鼻孔,道将一句来。”问僧:“甚处来?”曰:“大容来。”师曰:“大容近日作么生?”曰:“近来合得一瓮酱。”
师唤沙弥将一碗水来,与这僧照影。因有僧问大容曰:“天赐六铢披挂后,将何报答我皇恩。”容曰:
“来披三事衲,归挂六铢衣。”师闻之,乃曰:“这老冻齈作恁么语话。”容闻,令人传语曰:“何以奴缘不断。”
师曰:“比为抛砖,祇图引玉。”师见一僧从法阶堂下过,师乃敲绳床。僧曰:“若是这个,不请拈出。”
师喜,下地诘之。僧无语,师便打。师有时戴冠子,谓众曰:“若道是俗,且身披袈裟。
若道是僧,又头戴冠子。”众无对。月华山月禅师韶州月华山月禅师,初谒白云,云问:“业个甚么?”曰:“念孔雀经。”云曰:
“好个人家男女,随鸟雀后走。”师闻语惊异,遂依附。久之乃契旨,寻住月华。僧问:“如何是月华家风?”师曰:
“若问家风,即答家风。”曰:“学人问家风。”师曰:“金铜罗汉。”上堂:“举一句语,遍大千界。还有人会得这个时节么?
试出来道看。要知亲切。”良久曰:“不出头,是好手。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意”字原无,今补。﹞?”
师曰:“梁王不识。”曰:“意旨如何?”师曰:“只履西归。”师入京,上堂。有一官人出,礼拜起,低头良久。
师曰:“掣电之机,徒劳伫思。”有一老宿上法堂,东西顾视曰:“好个法堂,要且无主。”师闻,乃召曰:
“且坐吃茶。”宿问曰:“玄中最的,犹是龟毛兔角。不向二谛中修,如何密用?”师曰:“侧。”宿曰:
“恁么则拗折拄杖,割断草鞋去也。”师曰:“细而详之。”南雄地藏和尚南雄州地藏和尚,上堂,僧问:“今日供养地藏,地藏还来否?”师曰:“打开佛殿门,装香换水。”
师与大容和尚在白云开火路,容曰:“三道宝阶,何以个火路?”师曰:“甚么处不是?”乐净含匡禅师英州乐净含匡禅师,上堂,良久曰:“摩竭提国,亲行此令,去却担簦,截流相见。”僧问:
“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侧耳无功。”问:“如何是乐净家风?”师曰:“天地养人。”问:“如何是乐净境?”师曰:
“有工贪种竹,无暇不栽松。”曰:“忽遇客来,将何供养?”师曰:“满园秋果熟,要者近前尝。”问:
“龙门有意透者如何?”师曰:“滩下接取。”曰:“学人不会。”师曰:“唤行头来。”问:“但得本,莫愁末。如何是本?”
师曰:“不要问人。”曰:“如何是末?”师乃竖指。问:“如何是乐净境?”师曰:
“满月团圆菩萨面,庭前树夜叉头。”僧辞,师问:“甚处去?”曰:“大容去。”师曰:“大容若问乐净有何言教,汝作么生祇对?”僧无语。
师代云:“但道乐净近日不肯大容。”因普请打篱次,僧问:“古人种种开方便门,和尚为甚么却拦截?”
师曰:“牢下橛著?”后白云和尚韶州后白云和尚,僧问:“古琴绝韵请师弹。”师曰:“伯牙虽妙手,时人听者希。”曰:
“恁么则再遇子期也。”师曰:“笑发惊弦断,宁知调不同。”问:“昔日灵山一会,梵王为主,未审白云甚么人为主?”师曰:
“有常侍在。”曰:“恁么则法雨雱沱,群生有赖。”师曰:“汝莫这里卖栀子。”白云福禅师韶州白云福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之意?”师曰:“直。”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
“崖州路上问知音。”
德山密禅师法嗣文殊应真禅师鼎州文殊应真禅师,上堂:“直钩钓狞龙,曲钩钓虾蟆蚯蚓,还有龙么?”良久曰:“劳而无功。”僧问:
“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在甚么处?”曰:“出匣后如何?”师曰:“臂长衫袖短。”问:
“古人拊掌,意旨如何?”师曰:“家无小使,不成君子。”南台勤禅师南岳南台勤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一寸龟毛重七斤。”德山绍晏禅师鼎州德山绍晏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桃源水绕白云亭。”上堂:
“一尘才起,大地全收。一毛头上,师子全身。且道一尘才起,大地全收。须弥山重多少?一毛头上,师子全身。
大海水有几滴?有人道得,与汝拄杖子,天下横行。若道不得,须弥山盖却汝头,大海水溺却汝身。”鹿苑文袭禅师潭州鹿苑文袭禅师,僧问:“远远投师,请师一接。”师曰:“五门巷里无消息。”僧良久。师曰:
“会么?”曰:“不会。”师曰:“长乐坡头信不通。”药山可琼禅师澧州药山可琼禅师上堂,僧出曰:“请师答话。”师曰:“好。”曰:“还当得也无?”师曰:“更问。”问:
“巨岳不曾乏寸土,师今苦口为何人?”师曰:“延寿也要道过。”曰:“不伸此问,焉辨我师?”师便喝。
僧礼拜,师便打。乾明普禅师巴陵乾明院普禅师,僧问:“万行齐修,古人不许。不落功勋,还许也无?”师曰:“一。”曰:
“学人未晓,乞师再指。”师曰:“三十年后。”中梁山崇禅师兴元府中梁山崇禅师,僧问:“垂丝千尺,意在深潭时如何?”师曰:“红鳞掌上跃。”黄龙志愿禅师鄂州黄龙志愿禅师,僧问:“迦叶上行衣,何人合得披?”师曰:“一片烧痕地,春入又逢青。”东禅秀禅师益州东禅秀禅师,僧问:“既是善神,为甚么却被雷打?”师曰:“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问:
“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多年故纸。”普安道禅师鼎州普安道禅师,三句颂,函盖乾坤曰:“乾坤并万象,地狱及天堂。物物皆真见,头头用不伤。”
截断众流曰:“堆山积岳来,一一尽尘埃。更拟论玄妙,冰消解瓦摧。”随波逐浪曰:
“辩口利舌问,高低总不亏。还知应病药,诊候在临时。”三句外曰:“当人如举唱,三句岂能该?有问如何事,南岳与天台。”
抬荐商量曰:“相见不扬眉,君东我亦西。红霞穿碧落,白日绕须弥。”
巴陵鉴禅师法嗣泐潭灵澄散圣泐潭灵澄散圣,因智门宽禅师问曰:“甚处来?”师曰:“水清月现。”门曰:“好好借问。”师曰:
“褊衫不染皂。”门曰:“吃茶去。”师有西来意颂曰:“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居山七八年。
草履祇栽三个耳,麻衣曾补两番肩。东庵每见西庵雪,下涧长流上涧泉。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前。”兴化兴顺禅师襄州兴化院兴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举即易,答即难。”曰:“为甚么如此?”
师曰:“过去。”问:“如何是百千妙门,同归方寸?”师曰:“水底看夜市。”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
“楚山头指天。”
双泉宽禅师法嗣五祖师戒禅师蕲州五祖师戒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鼻孔长三尺。”曰:“学人不会。”师曰:
“真不掩伪,曲不藏直。”问:“如何是道?”师曰:“点。”曰:“点后如何?”师曰:“荆三汴四。”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
师曰:“看。”曰:“出匣后如何?”师曰:“收。”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随。”曰:“随后如何?”师曰:
“一个婆婆两个瘿。”问:“得船便渡时如何?”师曰:“棹在谁人手?”僧拟议,师曰:
“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上堂:“佛病祖病,一时与诸禅德拈向三门外,诸禅德还拈得山僧病也无?
若拈得山僧病,不妨见得佛病祖病。珍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担不起。”曰:“为甚么担不起?”师曰:
“祖师西来意。”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高问低对。”曰:“见后如何?”师曰:“风萧萧,雨飒飒。”
上堂,僧问:“名喧宇宙知师久,雪岭家风略借看。”师曰:“未在更道。”僧展两手,师便打。
僧礼拜,师竖起拄杖曰:“大众会么?言不再举,令不重行。”便下座。问僧:“近离甚处?”曰:“东京。”师曰:
“还见天子也无?”曰:“常年一度出金明池。”师曰:“有礼可恕,无礼难容。出去。”智门问曰:
“暑往寒来即不问,林下相逢事若何?”师曰:“五凤楼前听玉漏。”门曰:“争奈主山高,案山低?”师曰:“须弥顶上击金钟。”福昌重善禅师江陵府福昌院重善禅师,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夜观乾象。”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
师曰:“日里看山。”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东方甲乙木。”曰:“恁么则粉碎骨也。”师曰:
“易开终始口,难保岁寒心。”问:“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长安天子,塞外将军。”曰:
“恁么则权握在手。”师曰:“不斩无罪人。”问:“如何是不迁底法?”师曰:“死人不坐禅。”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
师曰:“那伽常在定。”问:“离却咽喉唇吻,请师速道。”师曰:“福昌口门窄。”曰:“和尚为甚么口门窄?”
师曰:“还我话来。”问:“如何是离筌蹄底句?”师曰:“头大帽子小。”曰:“意旨如何?”师曰:“侧脚反穿靴。”
问:“金乌东涌,玉兔西沈时如何?”师曰:“措大不骑驴。”曰:“恁么则谢师指南。”师曰:“更须子细。”问:
“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子数珠。”曰:“见后如何?”师曰:“铁磬行者。”问:
“未施武艺,便入战场时如何?”师曰:“老僧打退鼓。”曰:“恁么则展阵开旗去也。”师曰:“伏惟尚飨。”上堂:
“尽乾坤大地,微尘诸佛,总在福昌这里。”拈拄杖画一画,曰:“说佛说法,诸禅德若也会得,出来与汝证据。
若也不会,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便下座。四祖志諲禅师蕲州四祖志諲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多年松树老粼皴。”问:“叶落归根时如何?”
师曰:“一岁一枯荣。”兴化奉能禅师襄州兴化奉能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发长僧貌丑。”天睦慧满禅师唐州天睦山慧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多年桃核。”曰:“意旨如何?”师曰:
“打破里头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年逢一闰。”曰:“合谈何事?”师曰:“九日是重阳。”建福智同禅师鄂州建福智同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鹦鹉慕西秦。”僧礼拜,师曰:“听取一颂:
云门透法身,法身何许人?雁回沙塞北,鹦鹉慕西秦。”延庆宗本禅师襄州延庆宗本禅师,僧问:“鱼未跳龙门时如何?”师曰:“摆手入长安。”曰:“跳过后如何?”师曰:
“长安虽乐。”大龙炳贤禅师鼎州大龙山炳贤禅师,僧问:“昔日先师语,如何透法身?”师曰:“万仞峰前句,不与白云齐。”问:
“如何是动乾坤句?”师曰:“透出龙宫还大海,掌开日月倒须弥。”问:“如何是出家人?”师曰:“深。”曰:
“如何是出家法?”师曰:“苦。”自岩上座自岩上座,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砖瓦泥土。”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含齿戴发。”问:
“如何是大人相?”师曰:“不曾作模样。”曰:“如何是老人相?”师曰:“无力把拄杖。”问:
“洞山麻三斤,意旨如何?”师曰:“八十婆婆不妆梳。”
香林远禅师法嗣智门光祚禅师随州智门光祚禅师,﹝先住北塔。﹞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踏破草鞋赤脚走。”曰:“如何是佛向上事?”
师曰:“拄杖头上挑日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眼不见鼻。”曰:“便恁么领会时如何?”
师曰:“鼻孔里呷羹。”问:“曹溪路上还有俗谈也无?”师曰:“六祖是卢行者。”问:
“一切智智清净,还有地狱也无?”师曰:“阎罗王是鬼做。”上堂:“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
正当恁么时,文殊向甚么处出头?若也出头不得,金毛师子腰折。幸好一盘饭,莫待糁椒姜。”上堂:
“山僧记得,在母胎中有一则语,今日举似大众。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还有人商量得么?
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后不得错举。”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满眼是埃尘。”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
“也祇是个铜片。”曰:“磨后如何?”师曰:“且收取。”问:“如何是般若体?”师曰:“蚌含明月。”曰:“如何是般若用?”
师曰:“兔子怀胎。”问:“金刚眼中著得个甚么?”师曰:“一把沙。”曰:“为甚么如此?”师曰:“非公境界。”
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四棱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鼻孔三斤秤不起。”问:
“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莲花。”曰:“出水后如何?”师曰:“荷叶。”上堂:
“汝等诸人横担拄杖,出一丛林,入一丛林。你道丛林有几种?
或有旃檀丛林,旃檀围绕;或有荆棘丛林,荆棘围绕;或有荆棘丛林,旃檀围绕;或有旃檀丛林,荆棘围绕。祇如四种丛林,是汝诸人在阿那个丛林里安身立命?
若无安身立命处,虚踏破草鞋,阎罗王徵你草鞋钱有日在。”上堂:
“雪峰辊毬,罗汉书字,归宗斩蛇,大随烧畬,且道明甚么边事?还有人明得么,试道看。若明不得,所以道:
斩蛇须是斩蛇手,烧畬须是烧畬人,瞥起情尘生妄见,眼里无筋一世贫。”上堂:“赫日里我人,云雾里慈悲,霜雪里假褐,雹子里藏身。还藏得身么?
若藏不得,却被雹子打破髑髅。”上堂:“东家李四婆,西家来乞火。门外立少时,嗔他停滞我。
恶发走归家,虚心屋里坐。可怜群小儿,终日受饥饿。有眼不点睛,空锁髑髅破。”灌州罗汉和尚灌州罗汉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牛头阿旁。”曰:“如何是法?”师曰:“剑树刀山。”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井中红焰,日里浮沤。”曰:“如何领会?”师曰:“遥指扶桑日那边。”问:
“如何是本来心?”师曰:“蹉过了也。”香林信禅师灌州青城香林信禅师,僧问:“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筑著鼻孔。”
洞山初禅师法嗣福严良雅禅师潭州福严良雅禅师,居洞山第一座,山参次,僧出问:“如何是佛?”山答曰:“麻三斤。”
参罢,山至寮谓师曰:“我今日答这僧话,得么?”曰:“恰值某净发。”山曰:“你元来作这去就。”拂袖便出。师曰:
“这老汉将谓我明他这话头不得?”因作偈呈曰:“五彩画牛头,黄金为点额。春晴二月初,农人皆取则。
寒食贺新正,铁钱三五百。”山见,深肯之。住福严日,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入门便见。”开福德贤禅师荆南府开福德贤禅师,僧问:“去离不得时如何?”师曰:“子承父业。”问:“如何是衲僧活计?”师曰:
“耳里种田。”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虑而解。知解俱泯,合谈何事?”良久曰:“一叶落,天下秋。”问:
“承和尚有言,隔江招手,意旨如何?”师曰:“被里张帆。”曰:“恁么则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去也。”师曰:
“踏不著。”报慈嵩禅师潭州报慈嵩禅师,僧问:“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师曰:“百岁老人入漆瓮。”乾明睦禅师岳州乾明睦禅师,问洞山:“停机罢赏时如何?”山曰:“水底弄傀儡。”师曰:“谁是看玩者?”山曰:
“停机罢赏者。”师曰:“恁么则知音不和也。”山曰:“知音底事作么生?”师曰:“大尽三十日。”山曰:
“未在更道。”师曰:“某甲合吃和尚手中痛棒。”山休去。问:“昔日灵山记,今朝嗣阿谁?”师曰:
“楚山突兀,汉水东流。”曰:“恁么则洞山的嗣也。”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广济同禅师邓州广济院同禅师,僧问:“万缘息尽时如何?”师曰:“三脚虾蟆飞上天。”问:“如何是透法身句?”
师曰:“华岳三峰小。”曰:“此意如何?”师曰:“黄河辊底流。”东平洪教禅师韶州东平山洪教禅师,僧问:“如何是向上关?”师竖起拂子。僧曰:“学人未晓,乞师再指。”师曰:
“非公境界。”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再犯不容。”
泐潭谦禅师法嗣丫山宗盛禅师虔州丫山宗盛禅师,上堂:“钟声清,鼓声响,早晚相闻休妄想。
荐得徒劳别问津,莫道山僧无伎俩。咄!”
奉先深禅师法嗣莲华峰祥庵主天台莲华峰祥庵主,僧问:“如何是雪岭泥牛吼?”师曰:“听。”曰:“如何是云门木马嘶?”师曰:
“响。”示寂日,拈拄杖示众曰:“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众无对。师乃曰:“为他途路不得力。”
复曰:“毕竟如何?”以杖横肩曰:“榔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言毕而逝。崇胜御禅师江州崇胜御禅师,僧问:“如何是学人受用三昧?”师曰:“横担拄杖。”曰:“意旨如何?”师曰:
“步步踏实。”
双泉郁禅师法嗣德山慧远禅师鼎州德山慧远禅师,开堂示众曰:“无量法门悉已具足。然虽如是,且须委悉,始得其余方便。
昔时圣人互出,乃曰:传灯。尔后贤者差肩,故云继祖。是以心心相传,法法相印。且作么生传?
作么生印?”举起拂子曰:“此乃人天同证,若如是也递相证明,其或未晓之徒,请垂下问。”僧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铁门路险。”解夏上堂,僧问:“九旬禁足今已满,自恣之仪事若何?”师曰:
“猢狲趁蛱蝶,九步作一歇。”曰:“意旨如何?”师示颂曰:“两个童儿舁木鼓,左边打了右边舞。
刹那变现百千般,分明示君君记取。”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乌龟钻破壁。”上堂:“枕石漱流,任运天真。
不见古者道,拨霞扫雪和云母,掘石移松得茯苓。当恁么时复何言哉?诸禅德要会么?听取一颂:
雪霁长空,迥野飞鸿。段云片片,向西向东。””含珠山彬禅师襄州含珠山彬禅师,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瞎。”问:“如何是和尚关捩子?”师竖起拂子。
僧便喝,师便打。问:“如何是三乘教?”师曰:“上大人。”曰:“意旨如何?”师曰:“化三千。”
披云寂禅师法嗣开先照禅师庐山开先照禅师,僧问:“向上宗乘,乞师垂示?”师曰:“白云断处见明月。”曰:“犹是学人疑处。”
师曰:“黄叶落时闻捣衣。”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条寒涧木,得力胜儿孙。”曰:“用者如何?”
师曰:“百杂碎。”上堂:“丛林规矩,古佛家风。一参一请,一粥一饭。且道明得个甚么?
祇如诸人心心不停,念念不住,若能不停处停,念处无念,自合无生之理。与么说话,笑破他人口。参!”金陵天宝和尚金陵天宝和尚,僧问:“白云抱幽石时如何?”师曰:“非公境界。”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裂半作三。”曰:“学人未晓。”师曰:“鼻孔针筒。”
舜峰诏禅师法嗣桃园朗禅师磁州桃园山朗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西来若有意,斩下老僧头。”曰:
“为甚却如此?”师曰:“不见道:为法丧躯。”法云智善禅师安州法云智善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山青水绿。”
般若柔禅师法嗣蓝田县真禅师蓝田县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定门?”师曰:“拈柴择菜。”上堂:
“成山假就于始篑,修途托至于初步。上座适来从地炉边来,还与初步同别?若言同,即不会不迁。若言别,亦不会不迁。
上座作么生会?还会么?这里不是那里,那里不是这里。且道是一处两处?是迁不迁?是来去不是来去?
若于此显明得,便乃古今一如初终。自尔念念无常,心心永灭。所以道观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
上座适来恁么来,却请恁么去。参!”
妙胜臻禅师法嗣雪峰钦山主西川雪峰钦山主,上堂:“昨日一,今日二,不用思量,快须瞥地。不瞥地,蹉过平生没巴鼻。咄!”
荐福古禅师法嗣净戒守密禅师和州净戒守密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稽首,稽首。”曰:“学人有分也无?”师曰:
“顿首,顿首。”僧作舞而出。师曰:“似则恰似,是即未是。”
清凉明禅师法嗣祥符云豁禅师吉州西峰云豁禅师,郡之曾氏子,早扣诸方,晚见清凉。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凉曰:
“云遮海门树。”曰:“出世后如何?”凉曰:“擘破铁围山。”师于言下大悟,凉印可之。归住宝龙,云侣骈集。
真宗皇帝遗使召至,访问宗要。留上苑,经时冥坐不食,上嘉异,赐号圆净。辞归,珍锡甚隆,皆不受。
以诗宠其行,改宝龙曰祥符,旌师之居也。尝有问易中要旨者,师曰:“夫神生于无形,而成于有形。
从有以至于无,然后能合乎妙圆正觉之道。
故自四十九衍,以至于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以穷天下之理,以尽天下之性,不异吾圣人之教也。”示寂日,为众曰:“天不高,地不厚,自是时人觑不透。
但看腊月二十五,依旧而南看北斗。”瞑然而逝,茶毗获舍利建塔。 青原下九世文殊真禅师法嗣洞山晓聪禅师瑞州洞山晓聪禅师,游方时在云居作灯头,见僧说泗州大圣近在扬州出现。有设问曰:
“既是泗州大圣,为甚么却向扬州出现?”师曰:“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后僧举似莲华峰祥庵主,主大惊曰:
“云门儿孙犹在。”中夜望云居拜之。住后,僧问:“达磨未传心地印,释迦未解髻中珠。
此时若问西来意,还有西来意也无?”师曰:“六月雨淋淋,宽其万姓心。”曰:“恁么则云散家家月,春来处处花。”师曰:
“脚跟下到金刚水际是多少?”僧无语。师曰:“祖师西来,特唱此事。自是上座不荐。所以从门入者,不是家珍。
认影迷头,岂非大错?既是祖师西来特唱此事,又何必更对忉忉?珍重!”问:
“无根树子向甚么处栽?”师曰:“千年常住一朝。”僧问:“如何是离声色句?”师曰:“南赡部洲,北郁单越。”曰:
“恁么则学人知恩不昧也。”师曰:“四大海深多少?”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此去汉阳不远。”曰:“磨后如何?”
师曰:“黄鹳楼前鹦鹉洲。”问:“如何是佛?”师曰:“理长即就。”上堂:“教山僧道甚么即得?
古即是今,今即是古。所以楞严经道,松直棘曲,鹄白乌玄。还知得么?
虽然如是,未必是松一向直,棘一向曲,鹄便白,乌便玄。洞山道:这里也有曲底松,也有直底棘,也有玄底鹄,也有白底乌。久立。”上堂。
僧问:“学人进又不得,退又不得时如何?”师曰:“抱首哭苍天。”僧无语,师曰:“汝还知钵盂鐼子落处么?
汝若知得落处,也从汝问。三十年后,蓦然问著也不定。”
上堂,举寒山云:“井底生红尘,高峰起白浪。石女生石儿,龟毛寸寸长。
若要学菩提,但看此模样。”良久曰:“还知落处也无?若也不知落处,看看菩提入僧堂里去也。久立。”上堂:
“春寒凝冱,夜来好雪,还见么?大地雪漫漫,春风依旧寒。说禅说道易,成佛成祖难。珍重!”上堂:
“晨鸡报晓灵,粥后便天明。灯笼犹瞌睡,露柱却惺惺。”复曰:“惺惺直言惺惺,历历直言历历。明朝后日,莫认奴作郎。
珍重!”因事示众:“天晴盖却屋,乘乾刈却禾。早输王税了,鼓腹唱巴歌。”问:
“德山入门便棒,犹是起模画样。临济入门便喝,未免捏目生花。离此二途,未审洞山如何为人?”师曰:
“天晴久无雨,近日有云腾。”曰:“他日若有人问洞山宗旨,教学人如何举似?”师曰:“园疏枯槁甚,担水泼菠棱。”
师一日不安,上堂辞众,述法身颂曰:“参禅学道莫茫茫,问透法身北斗藏。余今老倒赢甚,见人无力得商量。
唯有钁头知我意,栽松时复上金刚。”言讫而寂,塔于金刚岭。
南台勤禅师法嗣高阳法广禅师汝州高阳法广禅师,僧问:“如何是大悲千手眼?”师曰:“堕坑落堑。”石霜节诚禅师潭州石霜节诚禅师,僧问:“古者道,卷帘当白昼,移榻对青山。如何是卷帘当白昼?”师曰:
“过净瓶来。”曰:“如何是移榻对青山?”师曰:“却安旧处著。”上堂:“心外无法,法外无心。
随缘荡荡,更莫沉吟。你等诸人,才上阶道,便好回去。更要待第二杓恶水泼,作甚么?”
德山晏禅师法嗣德山志先禅师鼎州山德山志先禅师,僧问:“见色便见心时如何?”师曰:“角弓弯似月,宝剑利如霜。”曰:
“如何领会?”师曰:“金甲似鱼鳞,朱旗如火焰。”问:“远远投师,乞师一接。”师曰:“不接。”曰:
“恁么则虚伸一问。”师曰:“少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
“贪观天上月,失却掌中珠。”问:“军期急速时如何?”师曰:“十字街头满面尘。”曰:“为甚么如此?”师曰:
“知而故犯。”问:“如何是无为之谈?”师曰:“石羊石虎喃喃语。”曰:“是何言教?”师曰:
“长行书不尽,短偈绝人闻。”问:“如何是一称南无佛?”师曰:“皆以成佛道。”
黑水璟禅师法嗣黑戈义钦禅师峨嵋黑水义钦禅师,上堂,僧出礼拜。师曰:“大地百杂碎。”便下座。
五祖戒禅师法嗣泐潭怀澄禅师洪州泐潭怀澄禅师,僧问:“见者是色,闻者是声。离此二途,请师别道。”师曰:“古寺新牌额。”问:
“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观世音菩萨。”师一日见僧披衲,师曰:“得恁么好针线?”曰:
“祇要牢固。”师曰:“打草惊蛇作甚么?”曰:“客来须看。”师曰:“祇有这个更别有?”曰:“云生岭上。”师曰:
“未在更道。”曰:“水滴岩问。”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文殊自文殊,解脱自解脱。”洞山自宝禅师瑞山洞山自宝禅师,上堂:“总恁么风恬浪静,那里得来?忽遇洪浩渺,白浪滔天。
当恁么时,觅个水手也难得。众中莫有把柂者么?”众无对。师曰:“赚杀一船人。”僧问:“如何是佛?”师曰:
“腰长脚短。”北塔恩广禅师复州北塔恩广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变通之事?”师曰:“东涌西没。”曰:“变通后如何?”师曰:
“地肥茄子嫩。”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左手书右字。”曰:“学人不会。”师曰:“欧头柳脚。”四海端禅师蕲州四祖端禅师,法身颂曰:“灯心刺著石人脚,火急去请周医博。
路逢庞公相借问,六月日头乾晒却。”云盖志颙禅师潭州云盖志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古寺碑难读。”曰:“意旨如何?”师曰:
“读者尽攒眉。”海会通禅师舒州海会通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柿桶盖笠。”曰:“学人不晓。”师曰:
“行时头顶戴,坐则挂高壁。”洞山妙圆禅师瑞州洞山妙圆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头脑相似。”义台子祥禅师蕲州义台子祥禅师,僧问:“如何是义台境?”师曰:“路不拾遗。”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
“桀犬吠尧。”天童怀清禅师明州天童怀清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眼里不著沙。”曰:“如何领会?”师曰:
“耳里不著水。”曰:“恁么则礼拜也。”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宝严叔芝禅师越州宝严叔芝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土身木骨。”曰:“意旨如何?”师曰:“五彩金装。”曰:
“恁么则顶礼去也。”师曰:“天台榔栗。”五祖秀禅师蕲州五祖山秀禅师,僧问:“无法可说,是名说法。既是无法可说,又将何说?”师曰:“霜寒地冻。”
曰:“空生不解岩中坐,惹得天花动地来。”师曰:“日出冰消。”僧拟议,师曰:“何不进语?”僧又无语。
师曰:“车不横推,理无曲断。”白马辩禅师襄州白马辩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水来河涨。”曰:“如何是法?”师曰:“风来树动。”水南智昱禅师随州水南智昱禅师,上堂:“欲识解脱道,鸡鸣天已晓。赵州庭前柏,打落青州枣。咄!”
福昌善禅师法嗣上方齐岳禅师安吉州上方齐岳禅师,僧问:“如何是菩提?”师曰:“砖头瓦子。”曰:“意旨如何?”师曰:“苦。”上堂:
“旋收黄叶烧青烟,竹榻和衣半夜眠。粥后放参三下鼓。孰能更话祖师禅。”便下座。育王常坦禅师明州育王常坦禅师,僧问:“如何是有中有?”师曰:“金河峰上。”曰:“如何是无中无?”师曰:
“般若堂前。”上堂:“千花竞发,百鸟啼春,是向上句。诸佛出世,知识兴慈,是向下句。
作么生是不涉二途句?若识得,顶门上出气。若识不得,土牛耕石田。”击禅床,下座。金山瑞新禅师润州金山瑞新禅师,僧问:“吾有大患,为吾有身。父母未生,未审此身在甚么处?”师曰:
“旷大劫来无处所,若论生灭尽成非。”曰:“恁么则周遍大方心,不在一切处。”师曰:“泥里撼。”上堂:
“世间所贵者,和氏之璧、隋侯之珠,金山唤作驴屎马粪。
出世间所贵者,真如解脱、菩萨槃,金山唤作沸碗鸣。且道恁么说话,落在甚么处?故不是取舍心重,信邪倒见。诸人要知么?
猛虎不顾几上肉,洪炉岂铸囊中锥?”
乾明信禅师法嗣药山彝肃禅师澧州药山彝肃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大树大皮裹。”曰:“出世后如何?”师曰:
“小树小皮缠。”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四王抬不起。”
智门祚禅师法嗣雪窦重显禅师明州雪窦重显禅师,遂宁府李氏子。依普安院仁铣上人出家。受具之后,横经讲席,究理穷玄。
诘问锋驰,机辩无敌。咸知法器,佥指南游。首造智门,即伸问曰:“不起一念,云何有过?”
门召师近前,师才近前,门以拂子蓦口打。师拟开口,门又打,师豁然开悟。出住翠峰,后迁雪窦。
开堂日,于法座前顾视大众曰:“若论本分相见,不必高升法座。”遂以手画一画曰:
“诸人随山僧手看,无量诸佛国土一时现前。各各子细观瞻,其或涯际未知,不免拖泥带水。”便升座。
上首白椎罢,有僧方出,师约住曰:“如来正法眼藏,委在今日。放行则瓦砾生光,把住则真金失色。权柄在手,杀活临时。
其有作者,共相证据。”僧出问:“远离翠峰祖席,已临雪窦道场,未审是一是二?”师曰:“马无千里谩追风。”曰:
“恁么则云散家家月。”师曰:“龙头蛇尾汉。”问:“德山临济棒喝已彰,和尚如何为人?”师曰:
“放过一著。”僧拟议,师便喝。僧曰:“未审祇恁么,别有在?”师曰:“射虎不真,徒劳没羽。”问:
“吹大法螺,击大法鼓,朝宰临筵,如何即是?”师曰:“清风来未休。”曰:“恁么则得遇于师也。”师曰:
“一言已出,驷马难追。”僧礼拜,师曰:“放过一著。”乃普观大众曰:“人天普集,合发明个甚么事?
焉可互分宾主,驰骋问答,便当宗乘去。广大门风,威德自在,辉腾今古,把定乾坤。千圣祇言自知,五乘莫能建立。
所以声前悟旨,犹迷顾鉴之端。言下知宗,尚昧识情之表。诸人要知真实相为么?
但以上无攀仰,下绝己躬,自然常光现前,个个壁立千仞。还辨明得也无?未辨辨取,未明明取。
既辨明得,能截生死流,同据佛祖位,妙圆超悟,正在此时。堪报不报之恩,以助无为之花。”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
“祥云五色。”曰:“学人不会。”师曰:“头上漫漫。”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猿啼古木。”曰:“来后如何?”
师曰:“鹤唳青霄。”曰:“即今事作么生?”师曰:“一不成,二不是。”问:“和尚未见智门时如何?”师曰:
“尔鼻孔在我手里。”曰:“见后如何?”师曰:“穿过髑髅。”
有僧出,礼拜起曰:“请师答话。”师便棒。僧曰:“岂无方便?”师曰:“罪不重科。”
复有一僧出,礼拜起曰:“请师答话。”师曰:“两重公案。”曰:“请师不答话。”师亦棒。问:
“古人道,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千闻不如一见。”曰:“此话大行。”师曰:“老鼠衔铁。”问:
“古人道,皎皎地绝一丝头,祇如山河大地,又且如何?”师曰:“面赤不如语直。”曰:“学人未晓。”师曰:“遍问诸方。”问:
“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乘槎斫额。”曰:“莫祇这便是。”师曰:“浪死虚生。”问:“如何是缘生义?”师曰:
“金刚铸铁券。”曰:“学人不会。”师曰:“闹市里牌。”曰:“恁么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师曰:“列下。”问:
“四十九年说不尽底,请师说?”师曰:“争之不足。”曰:“谢师答话。”师曰:“铁棒自看。”问:
“如何是把定乾坤眼?”师曰:“拈却鼻孔。”曰:“学人不会。”师曰:“一喜一悲。”僧拟议,师曰:“苦。”问:
“如何是脱珍御服,著弊垢衣?”师曰:“垂手不垂手。”曰:“乞师方便。”师曰:“左眼挑筋,右眼抉肉。”问:
“龙门争进举,那个是登科?”师曰:“重遭点额。”曰:“学人不会。”师曰:“退水藏鳞。”问:“寂寂忘言,谁是得者?”师曰:
“卸帽穿云去。”曰:“如何领会?”师曰:“披蓑带雨归。”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师曰:“一场酸涩。”
问:“坐断毗卢底人,师还接否?”师曰:“殷勤送别潇相岸。”曰:“恁么则学人罪过也。”师曰:
“天宽地窄太愁人。”僧礼拜,师曰:“苦屈之词,不妨难吐。”问:“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师曰:“定花板上。”曰:
“莫便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师曰:“符到奉行。”
上堂,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苦。”曰:“还许学人用也无?”师嘘一嘘,乃曰:
“大众前共相酬唱,也须是个汉始得。若也未有奔流度刃底眼,不劳拈出。所以道,如大火聚,近著即燎却面门。
亦如按太阿宝剑,冲前即丧身失命。”乃曰:“太阿横按祖堂寒,千里应须息万端。莫待冷光轻闪烁。”复云:
“看看!”便下座。上堂,僧问:“如何是维摩一默?”师曰:“寒山访拾得。”曰:“恁么则入不二之门。”
师嘘一嘘,复曰:“维摩大士去何从,千古令人望莫穷。不二法门休更问,夜来明月上孤峰。”上堂:
“春山叠乱青,春水漾虚碧。寥寥天地间,独立望何极。”便下座。却顾谓侍者曰:“适来有人看方丈么?”者曰:
“有。”师曰:“作贼人心虚。”上堂:“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古人向甚么处见客?
或若道得接手句,许你天上天下。”上堂:“田地稳密底,佛祖不敢近,为甚么抬脚不起。
神通游戏底,鬼神不能测,为甚么下脚不得。直饶十字纵横,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大众这一片田地,分付来多时也。
尔诸人,四至界畔犹未识在。若要中心树子,我也不惜。”
问:“如何是诸佛本源?”师曰:“千峰寒色。”曰:“未委向上,更有也无?”师曰:“雨滴岩花。”
上堂,僧问:“雪覆芦花时如何?”师曰:“点。”曰:“恁么则为祥为瑞去也。”师曰:“两重公案。”乃曰:
“雪覆芦花欲暮天,谢家人不在渔船。白牛放却无寻处,空把山童赠铁鞭。”师一日游山,四顾周览,谓侍者曰:
“何日复来于此?”侍者哀乞遗偈,师曰:“平生唯患语之多矣。”翌日,出杖屦衣盂散及徒众。乃曰:
“七月七日复相见耳。”至期盥沐摄衣,北首而逝。塔全身于寺之西坞,赐明觉大师。延庆子荣禅师襄州延庆山子荣禅师,僧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三个童儿弄花毬。”曰:
“恁么则终朝尽日也。”师曰:“头白齿落。”上堂,僧问:“灵光隐隐,月照寒。善法堂前,请师举唱。”师曰:“听。”曰:
“此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师曰:“脚下毛生。”问:“如何是佛?”师曰:“横身彰十号,入椁示双趺。”
曰:“将何供养?”师曰:“合掌当胸。”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穿耳胡僧不著鞋。”百丈智映禅师洪州百丈智映宝月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窣堵那吒掌上擎。”曰:
“恁么则北塔的子,韶石儿孙也。”师曰:“斫额望新罗。”南华宝缘禅师韶州南华宝缘慈济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山绿水。”曰:
“未来时还有意也无?”师曰:“高者高,低者低。”护国寿禅师黄州护国院寿禅师,僧问:“如何是一路槃门?”师曰:“寒松青有千年色,一径风飘四季香。”问:
“如何是灵山一会?”师曰:“如来才一顾,迦叶便低眉。”九峰勤禅师瑞州九峰勤禅师,僧问:“方便门中,请师垂示。”师曰:“佛不夺众生愿。”曰:“恁么则谢师方便。”
师曰:“却须吃棒。”上堂:“口罗舌沸,千唤万唤,露柱因甚么不回头?”良久曰:“美食不中饱人吃。”
便下座。云盖继鹏禅师潭州云盖继鹏禅师,初谒双泉雅禅师,泉令充侍者,示以芭蕉拄杖话,经久无省发。
一日,泉向火次,师侍立。泉忽问:“拄杖子话试举来,与子商量。”师拟举,泉拈火筋便,师豁然大悟。住后,僧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舌头无骨。”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汤瓶火里煨。”问:
“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天。”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地。”上堂:“高不在绝顶,富不在福严。
乐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狱。”良久曰:“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黄龙海禅师鄂州黄龙海禅师,僧问:“如何是黄龙家风?”师曰:“看。”曰:“忽遇客来,如何祇待?”
师以拄杖点之。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掘地讨天。”彰法澄泗禅师鼎州彰法澄泗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多少人摸索不著。”曰:
“忽然摸著又作么生?”师曰:“堪作甚么!”云台省因禅师泉州云台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嗔拳不打笑面。”曰:“如何施设?”师曰:
“天台则有,南岳则无。”问:“如何是佛?”师曰:“月不破五。”曰:“意旨如何?”师曰:“初三十一。”问:
“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今日好晒麦。”曰:“意旨如何?”师曰:“问取磨头。”上堂:“菩萨子!
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且道落在甚么处?”良久曰:“南赡部州,北郁单越。”
福严雅禅师法嗣北禅智贤禅师潭州北禅智贤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匙挑不上。”曰:“如何是道?”师曰:“噞路架桥。”
岁夜小参曰:“年穷岁尽,无可与诸人分岁。
老僧烹一头露地白牛,炊黍米饭,煮野菜羹,烧榾柮火,大家吃了,唱村田乐,何故?免见倚他门户傍他墙,刚被时人唤作郎。”便下座归方丈。
至夜深,维那入方丈问讯,曰:“县里有公人到勾和尚。”师曰:“作甚么?”那曰:“道和尚宰牛不纳皮角。”
师遂捋下头帽,掷在地上。那便拾去,师跳下禅床,拦胸擒住,叫曰:“贼!贼!”那将帽子覆师顶曰:“天寒,且还和尚。”
师呵呵大笑,那便出去。时法昌为侍者,师顾昌曰:“这公案作么生?”昌曰:“潭州纸贵,一状领过。”衡岳振禅师南岳衡岳寺振禅师,山居颂曰:“阿呵呵,瘦松寒竹锁清波。有时独坐磐陀上,无人共唱太平歌。
朝看白云生洞口,暮观明月照娑婆。有人问我居山事,三尺杖子搅黄河。”
开福贤禅师法嗣日芳上座日芳上座,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坚起拄杖。僧曰:“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横按拄杖。
僧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掷下拄杖。僧曰:“三句外请师道。”师便起去。师赞开福真曰:
“清仪瘦兮,可瞻可仰,仰之非亲。妙笔图兮,可拟可像,像之非真。非亲非真,秋月盈轮。
有言无味兮的中的,既往如在兮觅焉觅?当机隐显兮丝发请讹,金鸟卓午兮迅风霹雳。”
报慈嵩禅师法嗣兴阳逊禅师郢州兴阳山逊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发白面皱。”曰:“如何是法?”师曰:“暑往寒来。”问:
“如何是三界外事?”师曰:“洛阳千里余,不得旧时书。”
德山远禅师法嗣开先善暹禅师庐山开先善暹禅师,临江军人也。操行清苦,遍游师席,以明悟为志。参德山。
见山上堂,顾视大众曰:“师子嚬呻,象王回顾。”师忽有省,入室陈所解。山曰:“子作么生会?”师回顾曰:“后园驴吃草。”
山然之。后至雪窦,窦与语,喜其超迈,目曰“海上横行暹道者”。遂命分座,四方英衲敬畏之。
他日窦举师出世金鹅。师闻,潜书二偈于壁而去。曰:“不是无心继祖灯,道惭未厕岭南能。
三更月下离岩窦,眷眷无言恋碧层。二十余年四海间,寻师择友未尝闲。今朝得到无心地,却被无心趁出山。”
晚年,众请滋甚,遂开法开先,以慰道俗之望。
开堂日,上首白槌罢,师曰:“千圣出来,也祇是稽首赞叹,诸代祖师提挈不起。
是故始从迦叶,迄至山僧,二千余年,月烛慧灯,星排道树。人天普照,凡圣齐荣。且道承甚么人恩力?
老胡也祇道,明星出现时,我与大地有情同时成道。如是则彼既丈夫,我亦尔,孰为不可?
良由诸人不肯承当,自生退屈,所以便推排一人半个先达出来,递相开发,也祇是与诸人作个证明。
今日人天会上,莫有久游赤水,夙在荆山,怀袖有珍,顶门有眼,到处践踏觉场底衲僧么?却请为新出世长老作个证明。
还有么?”时有僧出,师曰:“象驾峥嵘谩进途,谁信螳蜋能拒辙?”问:
“一棒一喝,犹是葛藤,瞬目扬眉,拖泥带水。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速。”曰:“恁么则祖师正宗和尚把定。”师曰:“野渡无人舟自横。”问:
“如何是露地白牛?”师曰:“瞎。”问:“妙峰顶上即不问,半山相见事如何?”师曰:“把手过江来。”曰:
“高步出长安。”师曰:“脚下一句作么生道?”僧便喝。师曰:“山腰里走。”问:
“一雨所润,为甚么万木不同?”师曰:“羊羹虽美,众口难调。”问:“年穷岁尽时如何?”师曰:“依旧孟春犹寒。”问:
“更深夜静时如何?”师曰:“老鼠入灯笼。”问:“瞥瞋瞥喜时如何?”师曰:“适来菩萨面,如今夜叉头。”上堂:
“一若是,二即非,东西南北人不知。休话指天并指地,青山白云徒尔为。”以拄杖击香台,下座。问:
“雨雪连天,为甚么孤峰露顶?”师曰:“有甚遮掩处。”上堂,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洛阳城古。”曰:
“学人不会。”师曰:“少室山高。”僧礼拜,师乃曰:“佛种从缘起。”遂举拄杖曰:
“拄杖子是缘,且作么生说个起底道理?”良久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卓拄杖,下座。禾山楚材禅师吉州禾山楚材禅智禅师,临江军人也。僧问:“佛令祖令,诸方并行,未审和尚如何?”师曰:
“山僧退后。”曰:“恁么则诸方不别也。”师曰:“伏惟伏惟!”问:“如何是离凡圣底句?”师曰:“山河安掌上。”
曰:“恁么则迥超今古外?”师曰:“展缩在当人。”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海晏河清。”曰:
“发后如何?”师曰:“遍界无知己。”问:“如何是和尚说法底口?”师曰:“放一线道。”问:“抱璞投师,请师雕琢。”
师曰:“不雕琢。”曰:“为甚么不雕琢?”师曰:“弄巧翻成拙。”资圣盛勤禅师秀州资圣院盛勤禅师,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山青水绿。”问:“四威仪中如何履践?”师曰:
“鹭鸶立雪。”曰:“恁么则闻钟持钵,日上栏干。”师曰:“鱼跃千江水,龙腾万里云。”曰:“毕竟如何?”
师曰:“山中逢猛兽,天上见文星。”上堂:“多生觉悟非干衲,一点分明不在灯。”拈拄杖曰:
“拄杖头上祖师,灯笼脚下弥勒。须弥山腰鼓细即不问你,作么生是分明一点?你若道得,无边刹境总在你眉毛上。
你若道不得,作么生过得罗刹桥?”良久曰:“水流千派月,山锁一溪云。”卓拄杖,下座。鹿苑圭禅师潭州鹿苑圭禅师,桂州人也。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吴头楚尾。”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骑马踏镫,不如步行。”问:“如何是第一义谛?”师曰:“胡人读汉书。”上堂:“凡有因缘,须晓其宗。
若晓其宗,无是无不是。用则波腾海沸,全真体以运行,体则镜净水沉,举随缘而会寂。
且道兜率天宫,几人行几人坐?若向这里辨得缁素,许你诸人东西南北,如云似鹤。
于此不明,踏破草鞋,未有了日在。参!” 青原下十世上洞山聪禅师法嗣云居晓舜禅师南康军云居晓舜禅师,瑞州人也。少年粗猛,忽悟浮幻,投师出家,乃修细行。参洞山。
一日如武昌行乞,首谒刘公居士家。士高行,为时所敬,意所与夺,莫不从之。师时年少,不知其饱参,颇易之。
士曰:“老汉有一问,若相契即开疏,如不契即请还山。”遂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黑似漆。”
士曰:“磨后如何?”师曰:“照天照地。”士长揖曰:“且请上人还山。”拂袖入宅。
师即还洞山,山问其故,师具言其事。山曰:“你问我,我与你道。”师理前问。山曰:“此去汉阳不远。”师进后语,山曰:
“黄鹤楼前鹦鹉洲。”师于言下大悟,机锋不可触。住后,僧问:
“承师有言,不谈玄,不说妙,去此二途如何指示?”师曰:“虾蟆赶鹞子。”曰:“全因此问也。”师曰:“老鼠弄猢狲。”上堂:“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
虾蟆蚯蚓各有窟穴,乌鹊鸠鸽,亦有窠巢。正当与么时,为甚么人说法?”良久曰: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上堂:“三峡道无别,朝朝祇么说。僧繇会写真,镇府出镔铁。”上堂:“不长不短,不小不大。
此个道理是谁境界?咄!”上堂:“闻说佛法两字,早是污我耳目。诸人未跨云居门,脚跟下好与三十棒。
虽然如是,也是为众竭力。”上堂举夹山道:“闹市门头识取天子,百草头上荐取老僧。
云居即不然,妇摇机轧轧,儿弄口。”上堂:“诸方有弄蛇头,拨虎尾,跳大海,剑刃里藏身。
云居这里,寒天热水洗脚,夜间脱打睡,早朝旋打行缠,风吹篱倒,唤人夫劈缚起。”上堂:“云居不会禅,洗脚上床眠。
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弯弯。”大沩怀宥禅师潭州大沩怀宥禅师,僧问:“人将语试,金将火试。未审衲僧将甚么试?”师曰:“拄杖子。”曰:
“毕竟如何?”师曰:“退后著。”僧应喏,师便打。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头。”佛日契嵩禅师杭州佛日契嵩禅师,藤州镡津李氏子。七岁出家,十三得度。十九游方,遍参知识。得法于洞山。
师夜则顶戴观音像而诵其号,必满十万乃寝,以为常。
自是世间经书章句,不学而能,作原教论十余万言,明儒释之道一贯,以抗宗韩排佛之说。读之者畏服。
后居永安兰若,著禅门定祖图、传法正宗记、辅教编,上进仁宗皇帝,览之加叹,付,付传法院编次入藏。下诏褒宠,赐号明教。
宰相韩琦、大参欧阳修皆延见而尊礼之。洎东还,熙宁四年六月四日,晨兴写偈曰:“后夜月初明,吾今喜独行。
不学大梅老,贪随鼯鼠声。”至中夜而化。阇维不坏者五,曰顶、曰耳、曰舌、曰童真、曰数珠。
其顶骨出舍利,红白品洁。道俗合诸不坏,葬于故居永安之左。后住净慈。北居简尝著五种不坏赞。
师有文集二十卷,目曰镡津,盛行于世。太守许式郎中洪州太守许式,参洞山,得正法眼。一日,与泐潭澄上蓝溥坐次,潭问:
“闻郎中道,夜坐连云石,春栽带雨松。当时答洞山甚么话?”公曰:“今日放衙早。”潭曰:“闻答泗州大圣在杨州出现底,是否?”
公曰:“别点茶来。”潭曰:“名不虚传。”公曰:“和尚早晚回山?”潭曰:“今日被上蓝觑破。”蓝便喝,潭曰:
“须是你始得。”公曰:“不奈船何,打破戽斗。”
泐潭澄禅师法嗣育王怀琏禅师明州育王山怀琏大觉禅师,漳州龙溪陈氏子。诞生之夕,梦僧伽降室,因小字泗州。
既有异兆,佥知祥应。龆龀出家,丱角圆顶。笃志道学,寝食无废。一日洗面,泼水于地,微有省发。
即慕参寻,远造泐潭法席,投机印可。师事之十余年,去游庐山,掌记于圆通讷禅师所。
皇佑中仁庙有诏,住净因禅院,召对化成殿。问佛法大意,奏对称旨,赐号大觉禅师。后遣中使问曰:“才去竖拂,人立难当。”
师即以颂回进曰:“有节非干竹,三星偃月宫。一人居日下,弗与众人同。”帝览大悦。
又诏入对便殿,赐罗扇一把,题元寂颂于其上。与师问答诗颂,书以赐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乞归老山中,乃进颂曰:
“六载皇都唱祖机,两曾金殿奉天威。青山隐去欣何得,满箧唯将御颂归。”帝和颂不允,仍宣谕曰:
“山即如如体也,将安归乎?再住京国,且兴佛法。”师再进颂谢曰:“中使宣传出禁围,再令臣住此禅扉。
青山未许藏千拙,白发将何补万几?霄露恩辉方湛湛,林泉情味苦依依。
尧仁况是如天阔,应任孤云自在飞。”既而遣使赐龙脑钵。师谢恩罢,捧钵曰:“吾法以坏色衣,以瓦铁食,此钵非法。”遂焚之。
中使回奏,上加叹不已。治平中上疏丐归,仍进颂曰:“千簇云山万壑流,闲身归老此峰头。
余生愿祝无疆寿,一柱清香满石楼。”英庙依所乞,赐手诏曰:“大觉禅师怀琏受先帝圣眷,累锡宸章。
屡贡诚恳,乞归林下。今从所请,俾遂闲心。凡经过小可庵院,任性住持。或十方禅林,不得抑逼坚请。”师既渡江,少留金山西湖,四明郡守以育王虚席迎致,九峰韶公作疏,劝请四明之人,相与出力,建大阁藏所赐诗颂,榜之曰宸奎。翰林苏公轼知杭时,以书问师曰:
“承要作宸奎阁碑,谨已撰成,衰杇废学,不知堪上石否?见参寥说,禅师出京日,英庙赐手诏,其略云:“任性住持”者,不知果有否?
如有,切请录示全文,欲添入此一节。”师终藏而不出。逮委顺后,获于箧笥。
开堂日,僧问:“诸佛出世,利济群生。猊座师登,将何拯济?”师曰:“山高水阔。”曰:
“华发无根树,鱼跳万仞峰。”师曰:“新罗国里。”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剑峡徒劳放木鹅。”师曰:“脱却衣裳卧荆棘。”
曰:“人将语试。”师曰:“惯得其便。”僧拊掌,师曰:“更跳。”问:“圣君御颂亲颁赐,和尚将何报此恩?”
师曰:“两手拈地。”曰:“恁么则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师曰:“半寻拄杖搅黄河。”问:
“橹棹不停时如何?”师曰:“清波箭急。”曰:“恁么则移舟谙水势,举棹别波澜。”师曰:“济水过新罗。”曰:
“古佛位中留不住,夜来依旧宿芦花。”师曰:“儿童不识十字街。”问:“坐断毗卢顶,不禀释迦文,犹未是学人行业。
如何是学人行业?”师曰:“斫硕望明月。”僧以手便拂,师曰:“作甚么?”僧茫然。师曰:“赚却一船人。”
师曰:“若论佛法两字,是加增之辞,廉纤之说。
诸人向这里承当得,尽是二头三首,譬如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若是本分衲僧,才闻举著,一摆摆断,不受纤尘,独脱自在,最为亲的。
然后便能在天同天,在人同人,在僧同僧,在俗同俗,在凡同凡,在圣同圣。
一切处出没自在,并拘检他不得,名邈他不得,何也?为渠能建立一切法故。一切法要且不是渠,渠既无背面,第一不用妄与安排。
但知十二时中,平常饮啄,快乐无忧。祇此相期,更无别事。所以古人云,放旷长如痴兀人,他家自有通人爱。”
上堂:“文殊宝剑,得者为尊。”乃拈拄杖曰:
“净因今日恁么,直得千圣路绝,虽然如是,犹是矛盾相攻,不犯锋铓,如何运用?”良久曰:“野蒿自发空临水,江燕初归不见人。参!”上堂:
“太阳东升,烁破大千之暗。诸人若向明中立,犹是影响相驰。若向暗中立,也是藏头露影汉。到这里作么生吐露?”
良久曰:“逢人祇可三分语,未可全抛一片心。参!”上堂:“世法里面,迷却多少人?
佛法里面,醉却多少人?祇如不迷不醉,是甚么人分上事?”上堂:“言锋才击,义海交深。若用径截一路,各请归堂。”上堂:
“应物现形,如水中月。”遂拈起拄杖曰:“这个不是物,即今现形也。且道月在甚么处?”良久曰:
“长空有路还须透,潭底无踪不用寻。”击香台,下座。上堂:“白日东上,白日西落,急如投壸闪寥廓。
神龙一举透无边,纤鳞犹向泥水跃。灵焰中,休凑泊,三岁孩童髽四角。参!”上堂良久,举起拳头曰:
“握拳则五岳倒卓,展手则五指参差。有时把定佛祖关,有时拓开千圣宅。今日这里相呈,且道作何使用?”
指禅床曰:“向下文长,付在来日。”灵隐云知禅师临安府灵隐云知慈觉禅师,僧问:“一佛出世,各坐一华。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
“白云横谷口。”曰:“光前绝后去也。”师曰:“错。”曰:“大众证明,学人礼谢。”师曰:“点。”问:“如何是道?”师曰:
“甚么道!”曰:“大道。”师曰:“欲行千里,一步为初。”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西天驻泊,此地都监。”僧礼拜,师乃吽吽。上堂:
“日月云霞为天标,山川草木为地标,招贤纳士为德标,闲居趣寂为道标。”拈拄杖曰:“且道这个是甚么标?会么?拈起则有文有彩,放下则粝粝磕磕。
直得不拈不放,又作么生?”良久曰:“扶过断桥水,伴归无月材。”卓一下,下座。上堂:“秋风起,庭梧坠,衲子纷纷看祥瑞。
张三李四卖嚣虚,拾得寒山争贱贵。觌面相逢,更无难易。四衢道中,棚栏瓦市。逼塞虚空,普天币地。
任是临济赤肉团上,雪峰南山鳖鼻,玄沙见虎,俱胝举指,一时拈来,当面布施。更若拟议,千山万水。”
复曰:“过。”承天惟简禅师婺州承天惟简禅师,僧问:“佛与众生,是一是二?”师曰:“花开满树红,花落万枝空。”曰:
“毕竟是一是二?”师曰:“唯余一朵在,明日恐随风。”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星多不当月。”曰:“用者如何?”
师曰:“落。”曰:“落后如何?”师曰:“观世音菩萨。”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理长即就。”曰:
“如何领会?”师曰:“绘雉不成鸡。”问:“开口即失,闭口即丧。未审如何说?”师曰:“舌头无骨。”僧曰:“不会。”
师曰:“对牛弹琴。”上堂:
“夫遮那之境界,众妙之玄门,知识说之而莫穷,善财酌之而不竭,文殊体之而寂寂,普贤证之以重重。若也随其法性,如云收碧满,本无一物。
若也随其智用,如花开春谷,应用无边。虽说遍恒沙,乃同遵一道。且问诸人,作么生是一道?”良久曰:
“白云断处见明月,黄叶落时闻捣衣。参!”上堂:“莫离盖缠,莫求佛祖,去此二途,以何依怙?
江淹梦笔,天龙见虎,古老相传,月不跨五。参!”上堂:“一刀两段,埋没宗风。师子翻身,拖泥带水。
直饶坐断十方,不通凡圣,脚跟不好,与三十。”上堂:“拈一放一,妙用纵横。去解除玄,收凡破圣。若望本分草料,大似磨砖作镜。
衲僧家合作么生?”良久曰:“寔。”九峰鉴韶禅师明州九峰鉴韶禅师,僧问:“承闻和尚是泐潭嫡子,是否?”师曰:“是。”曰:“还记得当时得力句否?”
师曰:“记得。”曰:“请举看。”师曰:“左手握拳,右手把笔。”上堂:“山僧说禅,如蚝猛吐油,捏著便出。
若不捏著,一点也无。何故?祇为不曾看读古今因缘,及预先排叠胜妙见知等侯。
升堂便磨唇捋觜,将粥饭气熏炙诸人。凡有一问一答,盖不得已。岂独山僧,看他大通智胜如来,默坐十劫,无开口处。
后因诸天、梵天及十六王子再三劝请,方始说之。却不是秘惜,祇为不敢埋没诸人。
山僧既不埋没诸人,不得道山僧会升座。参!”西塔显殊禅师婺州西塔显殊禅师,上堂:“黄梅席上数如麻,句里呈机事可嗟。
直是本来无一物,青天白日被云遮。参!”崇善用良禅师天台崇善寺用良禅师,僧问:“三门与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八两移来作半斤。”曰:
“恁么则秋水泛渔舟去也。”师曰:“东家点灯,西家为甚么却觅油?”曰:“山高月上迟。”师曰:“道甚么?”曰:
“莫瞌睡。”师曰:“入水见长人。”慧力有文禅师临江军慧力有文禅师,上堂:“建山寂寞,坐倚城郭。无味之谈,七零八落。”以柱杖敲香台,下座。雪峰象敦禅师福州雪峰象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把火照鱼行。”曰:“如何是法?”师曰:
“唐人译不出。”曰:“佛法已蒙师指示,未审毕竟事如何?”师曰:“腊月三十日。”云居守亿禅师南康军云居守亿禅师,上堂:“马祖才升堂,雄峰便卷席。春风一阵来,满地花狼籍。”便下座。洞山永孚禅师瑞州同山永孚禅师,上堂:“棒头排日月,木马夜嘶鸣。”拈拄杖曰:“云门木师来也。”卓一下,曰:
“炊沙作饭,看井作裤。参!”令滔首座令滔首座,久参泐潭,潭因问:“祖师西来,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子作么生会?”师曰:
“某甲不会。”潭曰:“子未出家时,作个甚么?”师曰:“牧牛。”潭曰:“作么生牧?”师曰:
“早朝骑出去,晚后复骑归。”潭曰:“子大好不会。”师于言下大悟。遂成颂曰:“放却牛绳便出家,剃除须发著袈裟。
有人问我西来意,拄杖横挑啰哩啰。”
洞山宝禅师法嗣洞山清辩禅师瑞州洞山清辩禅师,僧问:“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未审和尚得个甚么?”师便喝,僧亦喝。
师便打,僧曰:“争奈大众眼何!”便归众,师嘘两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