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师牛田洋课题组《结题报告》附件中的《采访记录》 - zhny728@126的日志 -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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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师牛田洋课题组《结题报告》附件中的《采访记录》
真相共探究 2010-05-23 21:23:31 阅读80 评论2 字号:大中小
(一)
时间:2009年11月25日     地点:东莞会展中心    采访对象:王珍大使
采访者:黄敬聪  陈宏之     整理者:吴淑佳
王珍(以下简称“王”):我们讲牛田洋精神是可贵的。牛田洋精神是一种什么精神,就是一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是一切为了祖国,一切为了人民,就是没有别的。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我这样说可能是说大话。当时只有我们那时候那班人最清楚,就是没有别的,就是打赢这场。这不是空话。就像平时有些单位请我们吃饭。外交官有些苦是不足为人道的,一说别人可能不相信,外交官怎么会苦啊,外交官是最美的。西装革履,灯红酒绿,出入大场合,见大人物,做的是大事情,但是大家不知道其中的苦,这些苦是苦不堪言。这些苦有精神上的也有肉体上的。同时它有它责任的重大。责任本身就是一种苦啊,是一种压力啊。当你处置这个紧急事态,重大事态的时候,你来不及请示,你这样做对不对,你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几十年的锻炼,你自己还有一个把握,但是那也难免出错啊,外交无小事,泼出去的水你是收不回来的,这本身也是一种苦。……牛田洋精神一定既要跟当时的背景有关系,同时在做评价的时候也要跟他们分开,否则纠缠起来你会讲不清楚。就像在革命战争年代,有些战争本身可能是错的,但是我们的战士那种不怕死的勇敢,还是值得歌颂的,该是烈士还是烈士啊。
黄:我们去基地采访主任的时候,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就是现在还来台风的话我们照样上大堤。
王:对啊,对啊,“军令如山倒”,你军队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那当时不可能说你让我上大堤我就不去,那是不可能的,有命令来一定上大堤。
陈:王先生,那你当时有没有上大堤啊?
王:当时我在团部,我没有去第一线,但是也是经历过,台风来时已经不分第一第二线了。团部离大堤有一段距离。所以团政委都讲了咱们休息,往后撤的时候休息一会儿可能就没事了,刚准备休息的时候,那后面的大浪就排山倒海已经打过来,就赶紧上山,那里有个小山坡,我们就往山上跑,最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周:一穷二白,黄建斌在给汕头大学作报告的时候就说:“我们当时就真的是彻底无产阶级革命化,这是彻底的无产阶级。所有东西都没了。
王:所以我们这批经历过牛田洋锻炼的人,不管是在外交部的还是在其他战线的,在回首往事的时候,都认为这段经历对我们的成长起了很大作用。那确确实实是大熔炉,就是培养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一切献给党,就真的是个大熔炉,所以你能否定什么东西呢?那不能否定,所以后来为什么李肇星受了江泽民总书记的委托到牛田洋,就是因为当时有个思潮,就是认为这是完全错误的东西,所以你不能认为死了就是白死了,后来就把这个给翻过来了,那为什么要翻过来,就是因为这种精神是可贵的,这种精神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可以起作用的,所以我建议你们做课题的时候,你们要站稳,否则你们会说不清楚,要区分开来。
(二)
时间:2009年11月29日     地点:江门市新会区三江镇
采访对象: 83勇士之一刘孙发先生、华师牛友王浩池先生、新会牛友赵悦胜先生
整理:赖奕纯  黄敬聪
刘:刘孙发    王:王浩池    赵:赵悦胜    黄:黄敬聪    陈:陈宏之
黄:你们是早上八点去的?
刘:吃完早饭七点钟左右去的。
黄:那时候风已经很大了吗?
刘:风雨都大,但还不是台风。
黄:上到堤后抢险情况怎么样。
刘:上到堤上,那时候的口号是誓死与大堤共存亡。
黄:那个时候你们带了什么工具过去呢?
刘:那个时候没带什么工具去,因为都已经准备好了的,有泥沙,有沙袋,有石头,有铁锹。
黄:那当时的抢修工作是如何进行的呢。
刘:基本上是看到哪里漏水,哪里有问题,就往哪里堵,但其实这个堵,也不是很长时间,我们连的任务就是守住水闸(好像是四号水闸,但究竟是四号还是五号水闸,已经记不清楚了)。我们营长带的队,我们营长叫做杨俊明,守那个水闸,那个水闸是钢筋水泥的,很牢固,不容易垮的。那个挡板下来以后,那个水就灌进来,我们就把那个沙包往那里堵,水闸两边的材料都很牢固的,上面还没有很大的问题,我看着那个大堤里面的内围啊,里面的那个稻田和我们营房那边,那个水啊,越来越高了,越来越高我就想,(王:可能不知哪里已经有堤崩了)我想,从那个天上下的雨不会有这么多水,从大井和莲塘流下来的水也没有那么多,我就料想肯定是堤上已经有地方缺口了,当时我内心是这么想的,我那时候是个班长啦,那边那个水漂着那个木头啊,油桶啊,都往我们四围这边冲过来了。
王:它那个风势啊,我现在想起来是这个样子,这是牛田洋,这是那个拐弯的地方,它这里西牛田洋,它那个风应该是这样吹,后来转向,就变成这样吹,所以最先崩的应该是东牛田洋。(边说演示)
刘:是是是,应该是东牛田洋那边崩啊,我们这边没有问题啊。
王:我们当时就在东牛田洋过汕头的那个渡口码头上,对面就是汕头的那个船厂。
刘:靠近西堤旁边那里?
王:对啊对啊,靠近那个渡口,我们就守在那里,营长就在我们那里,旁边是步兵营的,结果,我们当时在上边,主要的工作,你都知道啦,渡口,两边都有个大石砌的子堤,子堤大概有一米多高,一米多宽,大概有这么宽吧(演示),但渡口上落台阶那里是空的嘛,所以我们就捋沙包,堵在渡口那个口子上面,要堆得跟子堤一样,甚至还要更宽些。我们那个时候一直在赶时间在堤脚下捋沙包抬上堤面,大概是这样横着摆,摆三个还是四个,总之比子堤稍微宽一点,捋到子堤那么高。我们还未全堆砌好,台风已经来了,风又大、雨又大,我们只好冒着大风大雨拼命干。因为光着膀子,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很痛的。当时呢,就是开始风过来的时候啊,我们已经在冒死拼命地来捋,待到最后我们捋好了,风已经很大了,潮水也已经涨上来了。我们那时就躲在沙包后面背顶着沙包避风。没多久,渡口那个用沙包堆砌的临时子堤在大风大浪中也顶不住了,我们靠在后面都能感觉到沙包堆在动!背顶着那个沙包也毫无作用。当时我亲眼看见一条出海捕鱼的那种大渔船,在大风大浪中直冲我们这个渡口而来,速度很快的,如果它撞正码头我们就玩完了,好在它撞到了码头北边的石堤上,只听到“呯”的一声巨响,整个渔船就烂了,船头就从我们头上飞过!好险!不过我们在大风大雨之中,竟看不见船上的三个渔民在渔船撞堤粉身碎骨的一瞬间是如何抱着个小包,顺着风跳过大堤这边来的!他们手上抱着的小包不知道是什么宝贝,方方正正的,可能是收音机或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啦。这几个渔民跳过来我们大堤这个边之后,就赶紧跌跌撞撞地往大堤下面的那条公路走了。公路上的风也很大,三个人跑的时候只能抱成一堆,公路边不是有很多那个木麻黄树吗?我们看着他们三个跑的时候,或抱成一团,风太大了又抱住路边的木麻黄,跑的十分艰难。
刘:这可能是九点或十点钟了,
王:应该还没有。这几个渔民跑了没多久,我们就听到步兵那边出事啦,崩堤了,那个连长啊都带着几个战士都跳下去啦。这样跳下去怎么能行啊!听说一跳下去便被浪卷走了,其他战士赶紧在第二个浪打来时合力把他们拉了回来,后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消息,有没有人牺牲也不清楚。反正那边出事后,我们渡口这边并没出事,后来营长看着不对了,就想跟团部联系一下,原来在渡口的岗亭内是架有有电话机,也开设了电台的。但临时架设的电话线早就被风刮断了。至于那个电台,也根本没用。我们曾好奇地跑去听,只听见呜呜的风声,其他什么都没听到。那个营长站在那里,一脸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他想打信号弹,刚站到岗亭外边,他头上的那顶军帽“呼”的一下子就被风吹飞到堤下面的稻田了。他掏出信号枪,朝天扣板机。
刘:信号枪根本看不到,我们看了一啪,一下子飞下去了。
王:我亲眼看着的,信号弹刚离开枪口就初具风吹落堤下的田了,根本打不上天!就是能打上天也看不见哟!
黄:后来呢?
王:后来又说是用枪,那么大的风能听的到枪响吗?何况当时也没见谁带了枪上堤。什么办法通通都没有用。后来听营长说事前还有个联络信号,说是师部那里烧火堆便叫撤退。唉!那怎么可能啊!能见度才多远?真是开玩笑,十米开外都难以看见,在莲塘师部烧火堆怎么还能看到?没办法啦,已经完全没办法与上一级联系上了。
刘:这里出不去,那里也出不来啊。
王:后来,幸好那个营长脑袋里边还有这班大学生,知道这是国家的财富,他看见堤下稻田的水已经在不断上涨,估计大事不妙,就叫我们大学生先走,先撤到团部,看团领导如何安排。在已经无法与上级取得联系的情况下,他叫我们先撤,那是十分对的。
刘:我们战士,死了没什么,你们是国家花了很多钱、培养了很久才培养出来的。
王:我最感激的就是,营长这个决策真的是英明。虽然我们守的那一段堤,最后都没崩,但毕竟,你看着下面那个大浪滔滔的,都心发毛啊!结果他叫我们先撤,我们大学生三四个人抱成一团就走咯,那时下面的公路都浸水咯,但还不是太深。当我们一群人走到原来炮团那个团部,那不是有个广场嘛,除广场上还停着两台“值班”的大货车,但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军人了。团部那里有个小卖部,服务社,门打开着,有些同学实在太饿了,我们是27号中午吃了饭,27号的晚上正要开饭的时候就上了堤,那个晚饭没吃,扛船回来正要开饭,结果又没吃成,已经接近整整一天没一粒米落肚了。
刘:我们吃了饭才上去的。
王:我们一整个上半夜都在扛船啊,把河里面属于部队的小船全都扛回到堤里面,你看要翻过那么高的大堤,那天晚上的水位又是特别特别的低,基本上到底了,已经累得够呛!下半夜直到台风来,又都在扛沙包,已经整整一天没得吃,又饿又累。我们那天九点多钟撤到团部,已经走不动了,大家都饿的发慌,有部分同学就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服务社里面找吃的去。服务社那个时候也没人了,仓库里面饼干啊什么都有,有些人在那里找吃的,先填肚子。但我们看到势头不对,脚下的水已经越来越高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赶紧走!从那个渡口到团部有一条笔直的公路,从团部拐弯有一条斜斜的公路,是直接通到你们玉井村的,那边是大井,我们的炮车经常就是沿着那条公路跑的,这条路其实就是中牛田洋和东牛田洋交界那条堤,但那个时候,公路旁边的树和电线杆倒到乱七八糟的,蛇到处都是。如果沿着原来的公路走,已经根本不行了,我们几个人看了看方向,便决定不走公路,直接顺着风向斜斜地直插过去,反正水深就游,水浅就跑!结果冒着风雨,一只脚高一只脚低、半游半跑地,终于就有惊有险地平安撤到了玉井。而那班不跑,先在团部小买部填肚找吃的同学就被涨起来的海水困在小买部了。幸好这楼没倒,否则这班挨不得饿的恐怕又会有几个成“烈士”罗。
黄:到玉井后,情况如何?
王:我们虽然是斜插过去,但上岸的地方应该还是在东牛田洋接近中牛田洋那个地方,后来我们来到了玉井的一个祠堂(不知是姓什么的?)停留,那时玉井满街都挤满了从牛田洋撤下来的人。后来听说上面要求我们撤到玉井的要继续往师部所在地莲塘集结,但我们知道从玉井往师部的中途又要经过一段洼地,我们就“抗命”不走了。因为我们觉得,我们几经艰难,现在才平安到了一个高地,即使要回师部集结,也完全可以等台风过境后再走嘛。如果海水继续上涨,我们也完全可以在玉井上房顶坚持啊。后来听说从玉井继续去莲塘的战士,不少就在途中的洼地处落水牺牲了。
黄:现在确定是东牛天洋先崩堤的是吧?
王:对,应该确定是东牛田洋先崩。因为台风来时是直接吹这边的,只是后来那个风向一变,就变成是他们西牛田洋倒霉了。回南风一来,风向就变成向海里吹了。
黄:刘先生,你在西牛田洋看到的是什么景况。
刘:我看到汕头那边那个稻草啊,伐木啊,鸭,猪啊什么都往这边吹,我跟我连长说,看样子那边可能是决堤了,到现在不管怎么样,哪里都联系不上,我们六连那里呢有一条堤是直通莲塘的,看到他们那个时候就往回撤,结果才到中间那个水就来了,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结果全连就被冲下去,我们六连是死的比较多的。
黄:您是六连的?
刘:我是机枪连的。我们是守那个水闸的,他们往后撤了,所以损失很大,我们连守水闸,那边的水满了,很快的,不是几个钟头啊,可能是几十分钟就满起来了。(王:据说最大的缺口有600米嘛)风一来,从外面又往里面把浪打进来了。风吹这边就往里打,风吹向那边就往外打,结果我们在堤上就被打的没办法走了,那个堤慢慢地就开始垮了,在那个情况下也不存在堵不堵了,那时候我们营长和通讯员也被那个大浪卷下去了。那个营长可能是1945年前参加革命的,杨营长,他年纪比较大,在守水闸那个地方,被那个浪吹下去了,那个通讯员想去拉他,也一起下去了,通讯员是我同学也是我老乡,我就看着他下去的,在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毫无办法,一下子就不知道他被冲到哪个地方去了,看不到了,我们就在那个水闸两边顶着,大家扶着一块很宽的石头,一米宽的石头,前面就剩下八十三勇士那一截,
王:那一块石堤据说只剩下不到两米半宽,四米长了。
黄:你在那个位置吗?
刘:我没有,我在水闸那边,距离水闸还有一点点距离,我们在这里顶不住了,也基本上就冲下去了,他这个浪是这样来又这样去(演示),来回那么转的,很多人冲下去又打回来堤上,我也被冲下去了,冲到内围,我就抱住了一条木,那么大,还跟着我们六连连长,是他们抱着飘过来的,我也一起抱住了,抱着就漂啊漂啊漂啊,我水性不怎么好,在这个情况下没有什么生存希望了,反正就紧抱着那个木头,漂来漂去,就是回不了那个大堤,漂着漂着就漂到那个八十三勇士那个石头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正好我们有个管理员在那里,我跟他同个饭堂,他认识我,他刚好漂过来一个(行子?),他漂过来,他一下子就丢出去,因为我的头颅那么高,没有淹到水,都还比较清醒,那时候年轻,我就看到他,反正不知道是谁,那个眼睛睁不开,反正咸的要命,我就爬上去,爬上那个地方,把他们抱成一团,里面的抱着石头,外面的抱着皮带,那个时候还没有个83个,83个人中还有几个在那边那个地方,两边加起来才是83个人,我们抱着那团人,大概是78个人左右好像,大家抱着抵抗力就很强了嘛,大家都站着,有一个石头作为依靠,海浪冲下来好大力,浪一来,盖头盖脑,我们在水下就喝水,浪一过,那个海水是咸的,大家就吐出来,反正年轻也顶的住。那个时候是台风最高峰的时候。
王:你们人在外围顶着,无形中就减轻了石头的压力,那个浪就不是直接打在石头上了。
刘:有一部分在那那头顶着了,所以那个石头就没有垮,(王:如果光是石头的话早就垮掉啦)光是人我们也顶不住,在那个地方就坚持到潮水退,潮水退下去以后,那个时候有一点下雨,四号水闸还没有垮啊,它那个架子还在,还可以挡雨,我们大家就慢慢地撤到那个四号水闸,水退了,没有缺口的地方是可以通行的,那天晚上大家饿的要命,我们83个人全部都过水闸了,回不去啊,就在水闸那猫了一个晚上,我当时比较肥,他们瘦的就靠我们围在外面,在中间取暖,(敬聪:衣服都被吹走了吧),还有一条内裤,什么都没有了,天气是很冷的。(敬聪:那你们83人怎么拽住的?)有些人还有啊,抱着腰啊,有些人有扎皮带,我们就拽着皮带,大家都互相依存,跟石头互相依存,大家围成一团,报的很紧。
敬聪:我看资料说你们开了临时党委会,应该不可能吧。
刘:不是党委会,实际情况是这样,因为在部队里,党组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分散,当时临时我们连长在四号水闸那里,我们连长,也是个老兵啊,成立了一个临时党支部,当时开不开其实只是一个形式,主要目的是号召党员要互相关心互相照顾,那些体弱的受伤的比较冷,我那个时候有点胖,就在外面,给他们在中间取暖,那个时候有些人都刮伤了,
王:周大川,四川大学外语系的,他当时就在里边,他的胸部就被石头刮烂了。
刘:我这个腿当时被刮了两个口子,那个肉露出来,被海水泡了,结果没发脓,谁都有点伤,有些伤的比较重的就冷,在那个地方顶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那个死猪漂过来,冲到水闸那里就冲不出去,我们就把它捞起来,用那个铲铲开,刚好我们四连那个文书,他身上带着一个火机,还在。
黄:没有被泡坏吗?
刘:火机嘛,汽油的,还可以打啊。我们用漂过来的伐木,外面是湿的,里面是干的,我们就把那个湿的打碎,点燃了烧,烤那个猪肉,边烤边浇点海水,海水有盐嘛,这样就有味道,好吃,大家都吃了一点,后来海军也来了,开着工兵船,送了两箱压缩饼干给我们,那个饼干吃一点就很饱,有个人吃了三四块,大家以为他死定了,后来居然没事,因为没有水,大家的口都是干的,那时候还是拼命的吃了一点。
黄:海军没送水过来吗?
刘:那个时候哪有什么矿泉水啊。后来有人开船来拉我们到海军码头,然后用汽车接我们回汕头,小公园旁边的招待所,里面有好多吃的,有西瓜,有水果,有饭,什么都有,进到招待所里面,我们班加上我还有三个。有个兵抱着西瓜对我喊:班长班长,吃西瓜。我对他们说,你现在肚子饿,吃这个西瓜下去呢,往后肚子肯定是不行的,我跟他们说我们赶快去吃饭,把那个稀饭倒干,赶快吃饱。有些人吃了太多水果,回到莲塘小坑的时候,什么慰问品都有,结果他们什么都不敢吃了。
黄:当时你们要不要去捞尸体。
刘:去啊,回去之后我们白天就去外面捞尸体,当时捞尸的时候,尸体很臭,我们是第三天才回到师部,所以那些尸体是三四天之后才捞的啊,其他人29号就开始捞了,我们回到小坑还是休息了一天到两天之后才去捞的。
敬聪:那当时还有东西捞吗?
刘:有,还有很多。后来我去捞的时候总是要吐,而且吐的很厉害。他们就不派我去了,
黄:那捞尸一共捞了四五天吧。
刘:女子连在旁边那里挖坑,因为尸体太多了,赶不过来,就用炸药包炸,结果部队不允许他们炸,说要注重感情,不允许他们炸,通通都是用手挖的。水淹死的人,一动就出血,一伸手去抬他就出血。大家虽然不是亲人,但是同在部队就像亲人一样,这个我深有体会。这是其一,其二,男的死的时候是这样,脸朝下,女的都是这样仰着,脸向上。我们看那么多都是这样的,是不是绝对呢?我们有考证。(王:当时女的总共死了10个人。)当时地方的也有死。
王:我说当时东牛渡口对出去的那个小岛啊,上面的人可能全都没了。
刘:龙副连长是我们连长。
陈:书上写的是四连
刘:不是四连,是我们机枪连连长。
陈:您当时守的是四号水闸吗?可是《牛田洋灾难亲历记》写的是五号啊。
刘:四号还是五号已经记不清了。
黄:李启元先生也是83勇士之一对吧。
赵:对,他是我的领导,三炮连的。
(三)
时间:2009年10月18日                   地点:周修文先生家
采访对象:当年中大大学生周修文先生       整理:吴淑佳
A:课题组     B:周修文
A:当时刚毕业后的大学生身份有点儿尴尬,没有一个明确的归属,比如毕业后的大学生不归原先的学校管。
B:我不觉得尴尬,这本身就是文化革命的产物。大学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哪里,哪里就得接受。所以当时先让他们(毕业的大学生)去牛田洋锻炼。
A:当时的政治生活大概是怎样的,那些讲用大会具体是指什么?
B:(讲用大会)是文化革命期间普遍都有的。学习毛主席著作后讲得好的就到团里师里去讲用。其中,曾法文等人就是跟随我们指导员到团里边师里边去讲用毛泽东思想,如何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我们说连长守护神就是在指导员不在连队的情况下,连长靠一个人的努力独立把这个连队完整地带出来,这些都离不开连长的功劳。当时指导员带着几个讲用的积极分子到师部里边去讲用。
A:在当时的文化生活中有工宣、慰问团来表演。
B:一个师本身具有两个宣传队,一个是部队的声乐团,另一个是由大学生文艺骨干宣传队组成的,这两个宣传队有时在连队、营队之间互相进行拉歌比赛。
B:部队战士和大学生天天操练,我觉得所以那段时间在当时是非常珍贵的。
A:学农就是在牛田洋种田,那学工又是什么?
B:学工……这一辈子就是不能当学生用。学农的,从农村出来到牛田洋那里锻炼,读书、教学。
A:按你们当时的经验,毛主席要将学工、学农这几样几样都兼顾起来,你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B:不能这样理解,毛主席的兼学别样不是说样样都要学。人民解放军是一个大学校,锻炼既是部队的任务,同时也可以将学工、学农这几样结合起来,根据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你能兼几样就兼几样。我们不能机械地去理解毛主席的兼学别样。如果现在我们的部队兼工兼农,以后退役到地方去便可以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在部队实行军事战备的同时也可以从事生产劳动。
A:那毛主席的这个指示会导致消灭分工吗?
B:我不这么认为。
A:那些经济学家普遍都认为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是一种很理想化的观点,对于五七指示的评价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负面的评价。
B:包括起来建立的五七干校在内(所有相关联的事件),见仁见智,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你不能强求那些人的看法跟你的一样。
A:当时,我们在选题的时候也有一个思路——牛田洋是五七指示的发源地,五七指示是怎样落实到牛田洋这个地方的,把牛田洋的历史都说进去,即牛田洋是怎样体现五七指示的。这个就可能比较学术一点。
B:这也总算是一段历史吧,对于这段历史怎么评价,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看法的。我总是认为,每一个人不管是他的年龄、身份、经历,每一个人在社会上都是平等的,都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的,并且每个人意见所占的分量应该是相同的。为何会不同,是因为他的看法比较符合实际,更多的人赞成他的看法,他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A:当时,牛田洋台风过后,当时还是文革期间,如果表彰的话更多的还是歌功颂德,您对于在在文革背景下,就当时到底转移了多少群众的数目问题,您是怎么看待的?
B:我觉得,就像报纸上讲的,(1969年7月)22日接到周总理的指示,对群众、家属、小孩进行转移,我觉得这是对的。
A:好像家属和小孩就有转移,但“转移群众”听着就比较奇怪。因为我曾采访过那里的一个村民,他说当时不需要转移,因为他们都待在家里就行了。
B:如果房屋的地势比较高,那就没事。这(呆在家里)也算是转移的一种手段。
A:在群众转移后,留下部队战士中,当时仅仅牺牲十个女大学生都集中在西牛田洋,(从这个数字——10上说,)部队对女大学生是采取一种保护性质吗?
B:应该说,当时大学生到部队锻炼,他们是被改造对象,地位相对来说是比较低的。但女大学生是被保护对象,男大学生是不受保护的,他们在部队锻炼还要更刻苦一些,在抵御台风时还要更积极地表现。抢救时,比如到时候去打捞死尸时,大学生都是很卖力的,都想要争取好表现后能够有一个好的印象,以后能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当时“七·二八”台风来临时,很多大学生都积极上大堤抗台风。
A:造成“七二·八”台风的灾难具有多方因素,其中有些人也不辨是非。
B:主要得考虑到当时的大背景。第一个是文化革命左的思潮,第二个是到部队锻炼,部队令行禁止,第三个是牛田洋这个地方的特殊性质,它是五七指示的发源地,(战士得)保护大堤、秧苗和机械,保证今年的生产。第四个是经过文化大革命,这些大学生血气方刚,思想受到了激进的影响,头脑里边百分之一百都是毛主席指示,在这三十六个小时的抗灾过程中,大学生就是一种自发要去赴汤蹈火要去死的精神。所以把这个说法(因为某些人不辨是非而导致这种抗灾损失)摆在这里也是不完全符合事实的。
A:那是否存在第五个因素——1968年台风,负责守护的五十五军在接到撤退命令因风力减弱而没有撤退。那现在面对七二八台风,为什么部队就不能撤走呢?
B:这其中也是考虑到这支驻牛田洋部队是林彪所带领的,他需要维护五七指示的发源地。林彪当时把驻牛天洋的一个师扩编成两个师,其中一个去驻守江西,其中驻守牛田洋的这个师的骨干力量分散,这些年轻的官兵刚来没多久,对牛田洋这个地方也不够熟悉。但如果现在发生风灾,官兵、大学生依旧会第一时间进行抗灾斗争的,因为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维护人民的利益。
A:在抗灾过程中是否也存在技术因素,比如方法、方式等?
B:因为牛田洋战士一个人要负责很多亩地。台风到来时刚好是农忙时候,这样造成的损失就更大了。同时,气象台也是全力捕捉台风的风向,做好了很好的预报工作。
A:当时是通过什么方式来确认死尸的?
B:每个连每个排每个班报尸。
(四)
时间:2009年8月21日下午    地点:大井村    采访对象:大井村村民黄伯
采访者:黄敬聪、陈宏之、汤壁昂           整理者:陈宏之
课题组(以下简称“课”):前面就是牛田洋,那么我们乡里有没有死人呢?
黄伯:没死人。
课:哦,没死人。那当时村民是不是都呆在家里?
黄伯:我当时在家,那水并没有淹到这边上来,这里并没有淹水。
课:就是说这里的人知道台风快来了,所以都回到家里躲。
黄伯:嗯
课:我看过很多资料,就说当时牛田洋死了很多人。
黄伯:是啊,是部队和大学生。
课:他们为什么会死了呢?
黄伯:唉,那时候是毛主席领导的,命令一下,就算有多危险你也得去。部队是听命令的,台风一来,出去!出去堵堤!我们这些人跟他们说不能出去,他们还说得听命令出去。
课:他们当时是住在哪里?
黄伯:他们住在外面那个堤上,就是那条内堤。
课:他们就住在内堤上的竹棚营房里,然后还到这里来借东西?借了什么东西?
黄伯:那些东西都是没起什么作用的,他们不懂得台风。
课:哦,他们对台风没有经验。
黄伯:嗯,没有经验。台风来了他们还以为电线杆可以继续使用,其实台风来了什么电线杆都没用的。那些电台都全部没用了,呵呵。
课:那么他们以前是不是没遇过台风啊?
黄伯:哪里有(遇过台风)啊!
课:而且他们也没想到那台风会有那么大。您当时在哪里?
黄伯:我当时在船厂那里。
课:那牛田洋这边的情况你看得到吗?
黄伯:什么都看得到。在船厂那里,728台风我是亲身经历过来的。
课:那你有没有在船厂那里看到那些人在大堤上堵堤?
黄伯:老百姓当时没有出去看。
课:没有看到那些部队去堵堤?
黄伯:没有看到。部队那些人就是去堵堤,他们比水矮,牛田洋大堤一崩,那些水就淹进来了。大堤一崩,那些人就只能在水里漂了。
课:你当时在船厂那里有没有看到那些人在水里漂?
黄伯:没有看到。船厂在那一边,在汕头市区的边缘上,就在那条明珠桥附近。
课:那么离牛田洋大堤很近。那当时我们村民有没有组织一些人过去营救?
黄伯:要怎么救啊,救不了的。
课:牛田洋大堤一崩,是不是有些人纷纷跑回来?
黄伯:一些人跑回来就活下来了,一些人还跑到鮀西,我们就叫他们不要去鮀西。就看那个地形,它是一条岭,老水闸这边是一片海,里面也是海。他们要跑到那条山岭上去,等到那水一淹过那山岭,那里也一样都变成一片汪洋。
………………
黄伯:我们老百姓在这里耕田,叫做拥军劳动。
课:“拥军”具体是什么行动?
黄伯:一起帮忙割稻,他们对老百姓相当好。
课:对了,我还听说过有些村民还跑到那里去偷谷子,那些谷子可是国家的。
黄伯:当时粮食紧张,这些是小事啦。
课:那部队有没有来抓呢?
黄伯:有啊,村民都是偷偷摸摸的。当时一个人每月吃不到几斤粮食啦,农业社克扣来克扣去,能分得到多少啊。分不到粮食,村民生活都很艰苦啊。
课:部队的粮食都是国家的,是要交给国家的。
黄伯:是啊,要全部交给国家,他们一般都是去割稻拾稻,割稻看不见时村民就去偷谷子,那也是难免的嘛。而且当时要煤炭也没有煤炭,国家又没有供应,于是村民就以烧稻草为主咯。
课:台风来的时候村民都躲在家里,不能去救他们?
黄伯:怎么去救啊!
课:那台风过后,村民是怎么组织去救他们的?
黄伯:村民哪有去救啊,复堤的时候政府去调动一下,千军万马一大堆都去。
课:哦,台风过后重新去围堤,然后我们这里就增派民工?
黄伯:当地都自顾不暇,哪里有去增派民工。主要是顾自己恢复生产,而部队是国家的,政府一调动,千军万马一下子就搞好了。
课:大概用了多久?多少个月?
黄伯:也没多久,很快就恢复生产了。
课:台风过后,外边浮着很多东西。
黄伯:零零碎碎什么东西都有。
课:那些尸体是部队捞回去的?
黄伯:那是。
课:那根据您的印象,部队大概死了多少人?
黄伯:我怎么会知道具体数字,呵呵。他们报多少就多少咯。
课:那个时候村民是否有组织去捞那些尸体?
黄伯:人很多,偶然遇到尸体的话就跟他们说。
(五)
时间:2009年8月21日下午  地点:大井村老年人活动中心
采访对象:大井村村民庄伯   采访者:黄敬聪、陈宏之、汤壁昂   整理者:陈宏之
课题组:当时乡里有没有死人?
庄伯:没有死人。
课:只是死了部队的人吗?当时为什么只是死了部队的人?
庄伯:要说728的话我就来跟你说说。当时正值农历六月十五,六月十五上午一吃完早餐,台风就来了,来了之后乡里就昏天暗地,那它真的到了老半天之后,大堤一崩,那就无路可走了,那些人于是就被大水淹死了。主要是部队死的人多,而乡里的村民就没有死人。主要是死了部队的人,因为他们不懂,无路可走。乡里也有被水淹到,地势低的乡里就有进水,而地势高点的村子就没有。等到台风一过,大概是一两点的时候,那个台风是八点就来到这里的,一直到下午两点风才渐渐小了。
课:当时是不是很多村民都躲在家里?
庄伯:对。我们这里的人知道面对台风应该怎么去做。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在六月初十就曾来过一个台风,乡里就有死人,因为那个台风是在夜间来的,而这个728台风则是白天来的,所以并没有死人。
课:那么当时你们有没有去组织营救那些部队?
庄伯:还能怎么去救啊!而且有些部队还不听这里老百姓的话,他们正因为要走才会死啊,如果他们不走的话就不会死掉。他们来到乡里了,还跑掉了啊!那个时候啊,黄赞发还跑到了这边的老祠堂。那些部队和大学生有些见了很怕,水一淹到这里,他们就想跑掉,总想跑到莲塘那里,而莲塘是他们的师部所在。去莲塘得经过大场村,中间才有一两个村庄而已,但就已经受不了了。而人是不能走的,他们是要爬过去的,不能昂首地来走。我那个时候在跑船,那船被海浪打没了,所以我们几个人就一直找到了海边那里,要找船却找不到。而隔了两天之后,部队提前去了大堤,部队士兵死亡无数,遍地尸体,然后他们就用部队大衣裹尸,一个配一个,然后用车拉去埋葬点掩埋。我那时候去到那里,看了就害怕。其他的有些因为呆在家里而并不清楚外边的情况。
课:那村民有没有煮一些粥给他们吃,因为他们有些人从这里经过?
庄伯:有啊,那煮的可就多了。有些人是大学生,我们有给他们吃,而有些人还不想吃,只顾着跑呢。这里有煮粥,衣服可以来换,但他们还不相信,就想跑,一跑那就会死啊。至于那个死人的情况,死多少人我并不清楚。
庄伯:以前有位市领导,是个女的,叫卢桂兰,就是当时的大学生,就在那一批学生里面,她当时就被人救到,活了下来。还有,就在那大堤的营房里,隔了两三天后有些人还被找到,有的活着,有的已经死了。营房倒塌一压下来,他们就出不去,要跑也跑不了。
课:您当时常常有去跑船,那有没有在下边看到大学生种田的情况?
庄伯:大学生种田的那就多了,平时犁田耙田的都有这些人。那时还没有拖拉机,等到后来才有。当时学生是响应号召来支援农民。
课:他们那些部队和大学生平时有没有过来村庄这里?
庄伯:有啊。
课:那他们过来主要是干什么事呢?
庄伯:那也没什么事,闲逛而已。他们在部队那里定居,哪个人工闲没事做,来到乡里闲逛那也是有的。
课:那你有没有看过他们来到乡里闲逛?
庄伯:有啊,怎么会没看过呢?
课:那么他们那些人跟这里的村民感情深不深?
庄伯:当然深啊。那个部队啊,跟大队是有交联的,6830跟那边的关系就最好。“八一”的时候,部队还请村民过去一起吃饭。部队还是很关心我们这些人的。
课:那个时候牛田洋的稻谷是属于国家的,当村里的人没有粮食吃的话,那么?
庄伯:我们这里也有农民自己的稻田,那边是属于部队的,以前就是农民自己种自己的田,而那里则是后来围垦出来的,属于部队自己。
课:那条建有营房驻地的老堤,里面的就是村民自己的田地,而那条大堤是哪些人围的?
庄伯:大堤是国家围的。
课:老堤呢?
庄伯:老堤则是已经围了好几代人了,而部队开始过来围垦牛田洋,围海造田嘛,毛主席当时号召人们围海造田嘛,围起来用来种田。而当时的田地很重要,毛主席最重视农田。然后就围海造田,其实哪里都有。那个湛江市,围海造田的可就多了。我大概知道的就都告诉你们了。
课:嗯,我们问来问去也差不多这样,就是说,当时那些人来到了村里,村民们叫他们留在这里,但他们生怕……
庄伯:是啊,他们怕这里地势太低,水一来到附近,就想快点走。他们就跑到鮀西,而且他们的师部也在那里。
课:反正那个台风就很厉害。
庄伯:以前的我不太清楚,就我所知道的,这个728台风是最大的。
课:听说这个台风有18级这么大。
庄伯:那个级数我们就不知道,不懂得测量,反正人不能走就是了。
课:天港村当时是不是有死过人?
庄伯:有。就算有死人也就死几个人而已。
(六)
时间:2009年8月21日下午    地点:大井村老年人活动中心     地点:玉井村
采访对象:玉井村村民黄伯和陈伯       采访者:黄敬聪、陈宏之、汤壁昂
整理者:赖奕纯
黄伯:他们到农田里干活,当台风来临的时候,他们手牵手避台风,但也是因为手牵手,在台风中也一起被吹走了。队里的猪牛圈棚顶都被台风吹走了。
课:我们村里也被淹了吗?
黄伯:村中心比较高就没有被淹。
课:我们以前大台风的时候也没有被淹,因为我们有抗台风的经验。在七·二八台风中这些经验有用到吗?
黄伯:七·二八台风威力前所未见,实在是太恐怖了,所以即使以前有经验在此时也发挥不了作用。你别说那些农田会被淹,部队中那些很大的屋顶也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课:当初那些大学生往哪个方向撤?
黄伯:哪里还撤得了,全都在牛田洋里被淹死了。
课:没有全部被淹死,还有一些逃得了的。他们逃到村里来了吗
黄伯:很少人能逃得了的,有一个营长来到这里。说起当时他们什么吃的都没有,但又要去保堤防洪,所以那个营长进了村里,饿了喝几口酒后又到堤上组织抗洪了。
课:那个营长撤到我们村里来了?
黄伯:部队里的士兵把喝醉酒的营长抬进我们村,进村后,我们有一条渔船倒扣在河边,他们还想拿船往山那边去,但还是被人阻止了。
课:他们想拿那条船去救人?
黄伯:他们想拿那条船去往莲塘山那边去,他们认为村这边大概也要被淹了,所以他们想撤到莲塘那边去,可是路也淹没在水中看不到了。
课:水什么时候退,听说退得很快?
黄伯:那天下午的时候水位还很高,我还拿网捕鱼呢。那个营长酒醒了之后还是往堤上去了,我还拿了个大袄给他。
课:台风来的时候你们在家避风是吧?
黄伯:对啊。
课:有没有看到尸体?
黄伯:有啊,有一具大学生的尸体刚好有人看见,人家就把他收拾起来,等到水退了就运回牛田洋那边去了,那时候的人淹死了,只能找个地方埋起来,什么都没有。
课:我听说死了很多人,有没有一个大概数字?
陈伯:在桑浦山那边挖了一条沟,像以前打仗的战壕,人就埋在里面,棺材都没有,他们以前戴的帽子会放在他们身上。
陈伯:等到不久前才建了个烈士墓。
课:台风来的时候部队没有和我们村民交流经验?
黄伯:没有,那时候村里的老人告诉他们台风这么大,他们不能再在牛田洋呆下去了,守在那里的必死无疑,但他们没有听。
课:营长连长不是住在牛田洋的大棚里吗?
黄伯:大棚早就被吹走了,棚都漂到村里来了。
课:那些营长连长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这里的?
黄伯:七月二十九日早上才来到我们村里的,七月二十八日那天他们还是在牛田洋那里死守抗洪。
课:台风是七月二十八日那天早上十点登陆的,那天下午五点退的。听说有一些人七月二十八日那天下午来到我们村的?
黄伯:有啊,有一些人那天下午就来了。
课:村委政府不是有派民兵去救他们吗?
黄伯:有出动一些人,那时候有一条水渠,渠的两边种了树,然后民兵就拿了绳子拴在树干上,把树连起来,人就可以沿着绳子走,希望有人看到绳子可以得救。
课:那些政府民兵队长还在吗?
陈伯:都不在了,都四十年过去,都死了。
课:那时候村民和大学生熟悉吗?
黄伯:不熟悉,很少接触。
课:他们平时有进我们村里吗?
陈伯:没有,他们都留在牛田洋里种田、读书。
课:我们村里的生活是不是很艰苦?
黄伯:一般,还过得去,大家都是农户,大抵有收成,生活还过得去,
课:你们那时有没有去过牛田洋捕鱼?
黄伯:有啊,台风没来的时候都在牛田洋捕鱼,去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在田里干活,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些人还要去帮他们干活呢。
课:是部队雇你们的吗?
黄伯:不是,那时候生产队有义务要去支援他们。
课:那时候大学生来到牛田洋的时候你们知不知道?
黄伯:知道,他们是一批批过来的。
课:你们能够区分部队士兵与学生吗?
黄伯:可以认得出来,那些大学生有自己统一的衣服,部队有军服,当然可以区分。
课:他们的粮食全部要上缴给国家的吗?
黄伯:是啊,他们的口粮由政府分配,他们的收成就要全部上缴国家。
课:我这里有一份资料,资料上显示当年他们撤到我们村里的时候,村民告诉他们要呆在村子里,因为我们村地势比较高,但是他们当年接到命令要往莲塘那边去,村民告诫他们千万不能去,那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黄伯:是啊,他们当年想往莲塘那边去,看见我们生产队的船就想上船就走,但船已经破了的,船破了就走不成了。其实当年很多人就是在去莲塘的路上死的,要是他们听我们的话留在村子里,就不会有事了。
课:当年留在村子里的人多不多?
黄伯:很多,当年我们让出一个老祠堂给他们避难,那个老祠堂以前是粮食局,我们还煮了粥给他们吃,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课:水退了之后他们就回去了?
黄伯:对啊,水退了他们就到莲塘那边的师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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