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铁物语1-女人怕鬼-情感阵营-搜狐社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13 06:48:47

北京地铁物语

 

/薛舞

 

我的生活,每天都和地铁飚在一起,尤其是在北京这个地方,人来人往,你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擦肩过客的身份。很奇怪不是么,我们就生活在这么奇怪的世界里。

 

喝口茶,我一站一站的讲,而你,就只能选择一站一站的听。

 

 

 

 

第一站 八王坟

 

八王坟这一站人超级多,而且很多年了,都说这个站名不吉利,这坟,那坟的,虽然很顺口,但是夜深的时候坐在地铁上,还真是阴的不敢思量。

 

可是不坐夜车,就不能加班,不能加班,年终就没有奖金了。甄珍就是这样一个北漂,年轻的时候不拼体力,怎么能在这里站得住脚。

 

说起来站得住脚,她低头看了一下高跟鞋,冷,累,让脚跟的酸麻一直传到了大腿上,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该死的市场部经理,一个会展而已,就一定要西服裙,大衣再长,只有丝袜的腿还是凉飕飕的,想靠这样的双腿挣扎着回家,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揉着酸麻的腿,坐在候车椅上,用冰冷的手一点一点的敲敲僵硬的腿,等到那种爬满小蚂蚁的感觉消失,就奋力的走回去。

 

本能的,她望向自己的旁边,有一个同样晚归的人坐在那里,个子很高但是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更像个静物。不,他不是晚归的人,应该是某个住在附近的人,穿着夸张的复古缎子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也很凌乱,只是这样看着前面,并不像是要乘车离开或者打算走出站点,那个样子,倒像是决定在这里睡一晚上了。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无家可归者,或者是,无人照看的精神病患者,这些人,一定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亡——她有点害怕,轻轻的挪了一下身子,想要不动声色的离开。

 

那人却抬起了头,看了甄珍一眼,这一眼,让甄珍确定他不是流浪汉,也不是精神病患者,因为他眼神清朗,而且中间还有些忧郁——这让她放了心,又感觉到了腿上的麻木和寒冷,轻轻的捣了捣腿,她突然忍不住的又看这个男人,刚好这个男人也回头看她——

 

“很冷吧。”这个男人淡淡的说,好像完全不是和她说话。

 

“啊,是的。”突然的问话让她有些结巴,不大和陌生人交谈的她突然脸红了。“你——穿着睡衣不冷么?呃,不是,怎么穿着睡衣不睡觉?”

 

问完了甄珍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这都是什么对话,什么对话啊。

 

那个男人却笑了,笑的很遥远,“很——吵啊。”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很有深意的说,“睡不着啊。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烦恼。”

 

甄珍突然愣了一下,这个男人说话的方法,似乎每个字都不是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仔细看了看他,不明白他那种压迫人的感觉哪里来的。他欠了欠身子,没有动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搭话。

 

这一欠身子却让甄珍愣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她脸色突然变得铁青,然后转身就拿起包跑了。

 

很久之后甄珍想起来还是害怕——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睡衣上居然有补子,而且是龙补子——再无聊的男人,也不会可以将龙补子放在自己的睡衣上而且还正巧在那一站。

 

八王坟到底是谁的长眠之地?她死也不愿相信那天自己看到了清初战场上那个百战不殆的霸气男人,宁愿选择说,那就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研究历史的人。


第二站 四惠站

文/薛舞

北漂,北混们都知道房租是个可怕的事情。背井离乡,只为了自己的北京理想。成就了不知道会成就什么,不成就,也就灰溜溜的回去,找个营生做做。

都害怕成为那不成就的,所以怎么咬牙,怎么忍也希望自己不用把那个梦想亲手戳破,变成一地碎不成形的东西。

冬天是很冷的,这让柳森很不习惯,从福建过来的他已经骂了几年这鬼地方,可是还是没有能够回去,回去又有什么呢?难道让年迈的父母送钱送礼为自己在小镇上谋一份闲职么?想到让他们四处求人,就坚持了下来,至少,自己还能养活自己,而且还有结余寄回去让他们和亲戚们说,看,我儿子就是有出息,在北京呢!

往返于中关村和四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当时他和女朋友租的房子就在这里,只是一年不到,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女朋友觉得跟着他,只有性福,没有幸福。想起来父母说,该找个女朋友了,自己总是笑笑,他们不会知道他已经找过了,伤过了。

人类无非动物,逃得出么?动物界里面气儿粗,资源多的可以吸引占有种群里面的雌性,而人类呢,也不外乎气儿粗,资源多过别人的的有这样的本事,那些所谓爱情,哼哼。

不自觉的真的冷冷的哼出声来,鼻端吸进来的竟然是一阵冷香,那种香没有办法形容,幽幽的,竟然让人感觉有了陈年回忆的味道。柳森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打量周围,太明显的寻找,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色狼,而且,万一是个心里美表面惨不忍睹的,自己也太失望了。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终于在对面锁定了一个小姑娘,居然梳着游戏里面春丽一样的两个抓髻,华丽的黄色绸子扎起来的,身上穿的,却是时下很流行的中式短裙,雪地靴,大概是因为公司的年会,才会穿成这个样子吧。她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如果说女人香,那么最有可能配合这香味的,就是这个小妞了。愣神中,四惠站的报站声响起来,自己欠了欠身子,站在门口准备下车,却见那个小姑娘也慌慌张张的站起来,紧紧的贴在柳森身后,那一阵香气突然近在身边,还真是有点眩晕。柳森不自觉的挺直了背,有一种雄性冲动让他开始想怎么搭讪。

没有搭讪。柳森的勇气随着一步一步的行走越来越少,到最后他已经冷静的像个太成熟的男人了,他默默的走着,思量着,后面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因为太晚不敢独自走夜路,于是找一个看起来不像坏人的人搭着,顺多久是多久。

有了这个认知,柳森就镇定的多了,也没有满脑子的艳遇思想,那就送这个丫头一路。每次他转弯都会假装抽根烟,让小姑娘先走过去,然后自己看着方向,再走到她前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心——也许是天气冷,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或者单纯的,就是为了走走,好心的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那个小姑娘突然使劲的往前面跑,超过了他一点,又站定了停了下来,然后突然一回头吓了柳森一跳,毕竟也晚了。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柳森,呼吸有点不稳,又跑到柳森的面前,说了一句,“我喜欢你,你是个好人,买我!”

柳森冻得有点麻木的脸上就印上了一个湿湿暖暖的吻,同时手中塞了一张纸条一样的东西——这姑娘说的话好像懂,又好像不懂,难道她是做那个的?这么清纯?

等柳森回过神来,小姑娘跑的影子都不见了。黑漆漆的周围没有地方看那张纸条,柳森有些激动的想那大概是她的地址,或者电话。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路灯下,柳森打开了纸条,莫名的发现那竟然是一张入场券,紫檀宫的入场券。

他摸了摸脑袋,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高碑店。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深意。

后来柳森知道了。他凭这入场券进了紫檀宫后看到正展出的一张很漂亮的紫檀雕《清明上河图》,那手艺真是好的要成精,图两旁各自有根黄色的漂亮丝带,一直垂到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柳森有点想哭。
第三站 东四十条

文/薛舞

地铁里面常常看到很不般配的情侣。不般配到大家会说,呀,这关系肯定不正常,那不是一个小白脸就是小三二奶之类的,不然怎么能受得了那么不般配的另一半?就像我的同事楚媚和尤钢。


但凡叫媚的女生如果没有姿色,就会让人觉得失望,因为和名字相比,确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象大家说姓金没有金,一定穷断筋一样的感觉。而名字很普通的尤钢,却是公司里面的黄金帅哥,当时多少女人追得死去活来,结果最后这厮居然看上了姿色中下的楚媚,就算是楚媚的好朋友,我都在不合时宜的想,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所有的怨女都会问为什么,结果就是谁都没有答案。

拉了拉衣服,叹了口气。和他们住在东四十二条一个小区里面,总是不得不一起顺路下班,总是不得不看着那相牵的手,虽然那是分外的碍眼。楚媚不会知道,尤钢在和她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这男人晚上还给我发短消息说爱的是我,楚媚实在是他无奈的选择。如果不是那条短信,我也不会觉得,尤钢本来是属于我的。可是自尊让我拒绝他更多的暧昧,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有很多猜想,是不是因为我自己身世清贫没有专财专权的长辈?是不是因为楚媚有很强硬的后台背景?还是做销售的尤钢本人有把柄被人抓住了?每天在地铁上晃荡的时候,我就强行闭上眼睛猜省得自己看到让自己不能平衡的镜头。

这个男人——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手机一震,我低头看到短信——不要皱眉。简单四个字,发送者的名字显示是禁区。禁区,是我加密了尤钢的名字,正如我对他的感觉,那是块情感的禁区,而在他手机里面,我的名字,估计也是别的什么人活着干脆就是一个没有办法然不管人起疑的男人名字吧。我叹了口气,遏制自己看向他的冲动,假装摆弄自己的游戏。

那又怎么样?那又代表什么?下地铁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手贱,发回去一条给他:“不用你管。你没资格。”发完就到了站,多少我还是有些惆怅的。

结果没走出去。

很意外的,尤钢拉住了我的手,楚媚很意外的看着我们的这举动,脸上很扭曲,分不清楚是极度愤怒,还是极度震惊。

我不自然的想甩开那手,可是没有办法做到,不知道为什么,尤钢似乎下定了决心,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竟然到很痛,我诧异的看着他,如果说是让我做所谓第三者,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突然看到楚媚很奇怪的笑了笑看着尤钢说,说:“看你能撑过三天,加油。”然后她便头都不回的出了地铁门。

最意外的是,看着尤钢在我那里经过坐立难安,惶惶不可终日的三天之后,他真的是最终的回了楚媚身边。摸着空荡荡的床,我准备辞职了。

我收拾好一切行囊,抛着硬币决定去留的时候,手机来了电话,显示是楚媚的——不就是得胜炫耀么,我苦笑了一下,按了接听键,楚媚很平静的声音传来,“你真的觉得男人会有爱情么?那么自私的物种——他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你知道么?”

我诧异了。原来楚媚早就知道,尤钢是没有真心对她。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至少不应该选择平凡,他有本钱不平凡。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是他有一种类似幻觉的心理暗示,只要上洗手间,就一定要有人陪着,因为他会觉得马桶里面的东西会努力回到他体内让他没有办法一个人完成上厕所这样简单的活动。当然不可能要求男人陪他,他也说不出口,而唯一可能就是把这个缺点暴露给卑微的爱着他的人,那些远远不如他又想牺牲一切守着他的女人。我只是这些女人其中的一个……你能理解么?”

一边听电话,我想象着这个男人的的狼狈样子,在洗手间,必须要紧紧地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克服自己的恐惧——一个自己信的过的女人。

也想象着没有这个女人他悚然不敢上洗手间的情形,还能想象在他眼中,那些会动的便便,争先恐后的要回到他的身体中。

突然想笑。

这个,草包男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那硬币从我手里滚了出来,两面不停的转,最终,它也决定了在我面前显示一面,隐藏了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