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式维权的局限与出路

前几天看到老牧对屠夫的警示性劝告，后来又读到屠夫多篇类似辩解的言辞，心里可谓五味杂陈。老实说，我不能准确表叙内心的感受，“沉重”却是实实在在的。

屠夫面临困境，屠夫式维权面临困境，这恐怕是不假的。

1、什么叫屠夫式维权
屠夫式维权，是我杜撰的一个概念。为了准确理解，这里我尝试给它下个定义：所谓屠夫式维权，指本身为草根阶层的非专业人士，为无利害关系人的权益，利用网络做依托，介入现实维权事务的行为。而其他形式的维权，包括多年来我们国家层出不穷的各类维权，他们要么是受害者自己为自己维权（如常见的上访与堵路、跳楼），要么是专业人士协助受害人维权。他们与屠夫式维权的显著区别有两点：一是与网络缺乏实时互动，维权者并不把网络当做主要活动平台；二是协助维权者多为自愿的专业人士，即精英或“准精英”人士无偿协助受害人。

2、传统维权方式同样面临困境
据本人观察，过往的维权，有成功也有失败，但似乎失败的案例更多一些。特别是当维稳成为地方执政目标的重中之重后，以上访、堵路、提起诉讼等和平或极端方式维权，越来越不为政府所接受，上访被截访、被送医院，群体性事件的不断出现，大概可以作为旁证。更严重的是，介入民间维权的专业人士，包括记者、律师和其他志愿者，不断被警告、处分甚至身陷囹圄，也使原来的方式呈现难以为继的局面。

3、屠夫式维权的优势和局限
“屠夫式”的两大特征，维权者的草根非专业和维权时依托网络资源，与网络实时互动，有它的优势，也有它的局限性。优势在于，草根非专业的特点，决定屠夫式维权可以脱离原本的精英维权模式，也就是我早先讲的打“乱拳”，天马行空，看起来毫无章法，对惯于以打压、盯梢、抓捕为主要手段对付以往维权者的地方当局来说，刚开始因为摸不清路数，确实可能乱方寸，失准头。非专业的手法，也容易引发网络争议，而争议本身和因争议而导致的网民观点对立，是保持事件舆论热度的最佳手段。蒲律师最近接手的案件，也在凯迪开了贴，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为什么声音那么小，热不起来？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一体两面，非专业的屠夫式有容易在开始时让对手无所适从的好处，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同时也有抓不住重点，在关键问题上缺乏有力度的措施的弊端。问题多多有引发网络持续议论的“保鲜”作用，但同时也有因非专业，对致命性问题产生忽视，而彻底丧失网民信任的风险。

4、屠粉与屠黑
作为网络维权的副产品，这次“屠粉”、“屠黑”的出现，一点都不出人意料。只要不问对错，一味支持或反对的，均可以称之为粉或黑。如果排除屠粉中的“马甲军团”（我不能确认它存在或不存在），和屠黑中的“任务人士”（不能确认，但我倾向于认为它是存在的），我不相信开始阶段大量的网友坚定地进入了某一方。不过因观点对立而分为两个阵营，似乎是中文互联网的传统，这一方面跟我们的思维模式有关，更与我们在网络上的行为习惯有关。我们的习惯是什么呢，就是大多数人其实没有耐心倾听对方的观点，而且一言不合就容易翻脸，对抗程度在短时间内就会升级，升级后的对抗，使双方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具体到这件事中，我认为屠粉和屠黑，对推动舆论和维持事件热度，有同样的贡献。有人对这种“对抗”不习惯，认为它甚至“玷污”了凯迪，我觉得很是可笑。没有粉黑的死掐，昆明事件在凯迪早就偃旗息鼓。怎么样才能使双方必须死掐？当然是对抗性非常强。打拱作揖，温良谦恭让，你好我好，和风细雨，连半天都难以维持。攻击防御、狂轰滥炸，人们为捍卫自己、找到他人弱点，才会绞尽脑汁，尽显智慧，死掐才能到天明，否则晚上十点就“洗了睡”了。

认真看看，这次粉黑间的死掐，其实包含很多严肃的讨论，既有风趣幽默，也有粗鲁直率，既有真诚，也有虚伪。如果大家只看到污言秽语，只看到对自己或自己一方的“伤害”，那这视野和视角，其实相当有问题。对这一点，我最想跟两边的领军人物屠夫和边民讲，让其他人死掐，他们自己倒是可以策略些，完全不必也“愤”得这般一塌糊涂。

5、规范与出路
老牧一说出“规范”这个词，当时本人心里就笑了一下。笑的当然不是说老牧说的“规范”不对，也不是说屠夫式维权就完全不要“规范”，而是说，如果一开始就“规范”了，也就没有了现在的屠夫。逐级上访、打行政官司，向各级政府和人大等机构写控告信，律师加记者，这些已经是早已有之的“规范”做法。这样的维权，绝不需要屠夫，而且这样的维权，效果在维稳的大前提下逐渐减弱，已经是事实。

在粉黑死掐的这段时间里，我本人总想的一个问题是，如果屠夫式维权要规范，该是怎样的规范？现在看来，大概有两方面就可以，一是相对“规范”募捐和财务支出行为，二是有一个如何迅速让律师或媒体有效介入的“指引”。前者的目的是防范欺骗、滥用和贪污行为，后者则主要是起提醒的作用。而对外围的一些做法，比如这次屠夫表现出来的被称之为“行为艺术”的东西，就不必去“规范”。鄙以为，正是这些不规范的行为艺术，让昆明案至今在凯迪、在网络热热闹闹，而保持事件热度，是借助网络维权的要件之一。

6、结语
在屠黑没能提供有效的证据证明屠夫是骗子之前，我保留自己对屠夫的支持。屠夫行为的怪张、混乱，并不能否定其中的维权色彩。对于屠夫式维权（如果大家能接受我上面的定义），首先“屠夫们”就应该以最大的善意去理解所有的质疑，无差别地对待（并不是说必须一一回答）这些质疑，没必要不经意间因个人的情绪化的判断而制造对立；而作为网络维权必须依靠的力量的网民，对维权者的艰难和现场的多变，也要有充分的理解，不能要求对方按照自己在电脑前形成的路线图进行，否则就一概斥之为作秀、行为艺术。至于网站一方，若因受到压力而谈规范，无可厚非，对这类维权中有些问题的处理，认真总结，必有收获。
本文的立足点是假定屠夫的维权不是欺骗行为，若阁下认定屠夫是骗子，与维权其实无关，那么你可以不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