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犹未了的石首事件令人担忧 (今日东早发表,略有删节)

了犹未了的石首事件令人担忧 (今日东早发表,略有删节)

发表于 2009-08-05 09:48:59

  报道说死去的青年厨师涂远高的父亲涂德明很绝望，一度想死在石首市政府，幸好被监控者发现押回镇里。看到这里我不禁为石首的官员和百姓担忧，已经是官民双输了，若再激化矛盾，引爆更大的危机，后果不堪设想。愿“肉食者”好自为之。

为石首的官与民担忧(东早发表时题)

               鄢烈山

    俗话嘲笑人瞎操心，是“听评书掉泪，替古人担忧”。可是，了犹未了的石首事件不是讲古的评书，它不仅关系今人、关系的我父老乡亲们的祸福，还是当今中国频发的群体事件中值得关注的一个样本。

    撇开新疆的7·5事件不说，我的老家湖北今年是内地出事最多的：巴东邓玉娇案，是基层干部道德沦丧的典型事例；武汉“经适房”摇出6连号，是公权力腐败的旷世丑闻；而石首6·17事件，8月3日出版的中共中央党校机关报《学习时报》“社会观察”的头条反思文章，题目竟是《石首失守后，危机如何变良机》！

   什么叫“失守”？其严重意义不言而喻，轻则是说那几天政权“失控”、“丢失”了，重则是“沦陷”了。说秩序“失控”肯定是最轻的描述。据最近一期《凤凰周刊》调查报道《石首事件的典型情节》披露，石首市所属的荆州地区派来的武警没有解决问题，后来从河南和湖南两省调来了数千武警清场（这些武警对石首群众相当克制和友善，以致参与现场抗议的女党员成先兰感动地想起1998年来石首抗洪的部队官兵）。说人心“沦陷”（即当地政府失去了民心）也不为过，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妇女和孩子也参与攻击警察。

    6月23日，现在处置的更高层领导对群众有三个承诺，即查明涂远高死因，查明永隆大酒店背景，查明事件起因。前两条已有了官方结论，而事件起因如何人们还翘首以盼。用“少数别有用心的坏人、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这样的公式来解释，肯定不能令世人信服。但石首有关方面似乎不想放弃这个习用的推卸责任的利器。手持“免责”协议的死者家属，有5位因“涉嫌聚众扰乱公共秩序”被警方带走调查，当地官员的理由是，协议只是对“非组织、参与打砸烧的其他行为”不追究，没说对“有组织”等行为不追究。这个“有组织”的罪名就是上述那个打压公式的具体应用方略之一。

   《凤凰周刊》试图用典型情节来描述这起大规模群体泄忿事件的起因。据报道，事发次日，死者家属就已与政府达在协议，同意警方入场转移尸体，但围观的群众不同意，骂涂家人“没有用”。群众为什么对官方有这么大的积怨？《凤凰周刊》选取的情节是，原石首水泵厂的老职工对企业改制中的不公平和腐败心怀强烈不满；县城附近的村民曾因生活用水被钒厂污染交涉，被厂方雇人打伤数十人，污染照旧；6月2日，女党员成先兰的丈夫死在救护车上，因赔偿问题未达成协议也曾被警察和政府雇来的打手抢尸……记者的这些描述都是表层的，甚至个案也不一定准确，然而，民众对官方不信任乃至民怨甚深是一定的。

    可是，到现在我们没有看到石首官方的深刻反省。出了这样大的事，市里主要领导和公安局长被免职，是理所当然也是最起码的处分，至于他们究竟有多大问题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山西襄汾县特大尾矿库溃坝事故的责任人原县委书记亢海银、县长李学俊，云南孟连事件原县委书记胡文彬、刀立富，这几个贪官不是到今年才见真章吗？）首要的是恢复社会秩序、安定人心，这是没有疑义的。但这两者是统一的，强力恢复的秩序很脆弱，不可能持久，而只有安抚人心、收拾人心，即顺应民意改弦易辙，才能把民气理顺，赢来长治久安。

   古人说：“恃德者昌，恃力者亡”。今之执政者，必须抛弃“专政思维”，不要一心只想依仗国家机器对付挑战自己权势的人。当地群众和社会舆论认为拘押死者家属是背信弃义的“秋后算账”。我理解这是当地政府官员，怕这回“示弱”了，今后有人效法“要挟”政府让步。这里缺乏反躬自问，缺少宽大为怀，表现的仍然是权力的傲慢和失信。他们似乎没有想过，这回政府对“免责”食言，信用进一步流失，一旦再有事将如何收拾？封建时代有良知而同情“逼上梁山”者的官员，受命去收拾乱局和残局时，对放下武器肯接受招安的“盗匪”也知道赦免呢。

　  看了8月3日出版的《南方人物周刊》关于石首事件的追踪报道《涂德明家的悲剧》，我心里甚为不平和不安。“……警方至今却没有公布尸检报告。儿子的身份证、钱包，涂德明也没有见到。”“被抓的人家属要交伙食费，大约每天100元左右，交了没有发票，也没有收据。”（真是“吃人不吐骨头”！）“谭新强第一次被抓只关了两天，就放出来了。第二次却关了10天。村里人说，是因为他出来后乱说话，乱给记者讲，还到处说在里面挨打的事。”—多么可怕的情景，它使我想200年前法国王朝复辟后，描述经历过大革命劫难贵族的名言：他们什么也没有学会，什么也没有忘记！

    这篇报道说死去的青年厨师涂远高的父亲涂德明很绝望，一度想死在石首市政府，幸好被监控者发现押回镇里。看到这里我不禁为石首的官员和百姓担忧，已经是官民双输了，若再激化矛盾，引爆更大的危机，后果不堪设想。愿“肉食者”好自为之。

                      2009/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