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不同的东西打包在一起:中国人的捆绑式思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3 09:12:29
中国思维网 www.chinathink.net  2008年6月18   卢笛
一、 引子
这题目是网友铁木的启示,“捆绑式思维”这词就是这小子发明的。捆绑发现大师铁木说“捆绑性思维”是一种现象,表现为思考人“类似的判断里面参杂着感情因素,和道德判断,把理性和情绪,知识和道德,这些属于不同范畴的概念掺杂在一起,”如“反西方媒体的抗议,他们把不同的东西掺合在一起:西方媒体的偏见问题(客观存在,也有结构性的原因),西方的殖民主义历史,关于西方对中国的阴谋论,西藏民族问题...把不同的东西打包在一起,不允许你就事论事,做单个判断,而是做一揽子判断。”
我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了,苦于一直找不到准确名称来指代中国人中非常典型的思维习惯。本来想在另一篇文章中批驳“功利派”的观点时具体演示,但刚才见网友提起这问题,正好碰上这话题,于是就觉得不如先来个鸟瞰,等大家有点概念后再举具体实例来说明。
大家都知道,老芦大言不惭地宣称上网是来疗愚的。但不知道这并非我的初衷。我是在网上摸爬滚打好几年后才有了这个想法,主要原因是我发现,所谓“理科学者”尽管无比自豪地以所谓“理科思维”骄其妻妾,傲视文科学者,可一旦出了那个窄窄的专业谈政治或历史或其他人文学科的玩意,立刻就蠢不可言,连起码的逻辑思维能力都没有,什么智力笑话都有本事闹出来。上网8年多,我见过好几位在本行非常成功的理科学者,但除了个别例外,其他无一不是笑话,无一不比为他们鄙视的文科学者蠢多了。其所以如此,乃是他们被自己的专业坑了,动不动就想使用“数理比喻”来穿凿非常复杂的社会现象,却意识不到这和文人使用文学比喻代替论证非但毫无区别,甚至更蠢。
这发现令我非常困惑:文科学者不懂逻辑思维可以理解,为何理科学者也会如此?而且还教都教不会!例如有个网友不但是美国数学教授,还颇以“内外双修”自豪,声称他不但在国内头牌理论杂志上写政论,而且还到欧洲第一流学府讲学,可人家就有那本事什么最低级的逻辑笑话都能闹出来。
有趣的是他们还要来和我打架。有点文化的人从事网战,其实不光是比骂才,更是比思维严密。他们自己的思维千疮百孔,怎么还可能stand any chance?我当网霸的看家功夫,无非是抓住那些破绽,以恶言毒语尽情嘲弄一番罢了。有人看了我当年的骂文,说:“一个字,毒。”不知道他是否悟出来,那骂之所以毒,乃是非常准确地而且刻薄犀利地指出了所有的逻辑破绽,让挨骂者连还招的可能都没有。
后来我在国内开了博客,便开始陆续收到读者来信,多数是青年,各个学科的都有,似乎都有大学文凭。来信都是那个套子:看了“芦老师”许多文章,豁然开朗,觉得我的思维方式为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非常新颖而且有用,要看更多芦文,我能不能给他们寄去,让我为他们开个书单,等等。几乎所有的人都要使用“醍醐灌顶”的成语,让我觉得又好笑又可悲,觉得思维方式真是国人的大问题,各科的通病。
网友老河这家伙就是有学问,看的书比我多多了,特别是现代书籍(我自上大学后就没再看过文史哲——历史人物传记除外),他今天说:
“理性思维是人的基本思维形式,分为‘逻辑思维(logic thinking)’和‘非正式逻辑思维(informal logic thinking)’。前者主要用于包括神学研究,数理分析和科学研究;后者用于几乎是除去前者以外的所有领域(但不包括艺术思维)。说它是‘非正式逻辑思维’,我以为是因为逻辑思维乃是人的理性思维基础,如推理判断比较总结计算归类等等,都是逻辑思维的普通形式。非正式逻辑思维用的是人类把逻辑学正式作为一门学问分出前就有的所谓‘自然语言’,它并非不是逻辑思维,只是用自然语言来表述归纳和演绎这样的逻辑过程而已。它的好处是把逻辑分析的运用领域扩大了,可以用来对付日常生活里的各种政治经济等问题。”
这种分类指出了逻辑思维在不同领域中使用时的共性与特点,但我觉得对中国人来说,需要强调的还是两者的共性。我认为人类思维主要是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两种,前者用于艺术创作,后者用于除了艺术创作外的一切学科。无论哪一科,只要是搞学术研究,不管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基本思维方法都是那一套,根本就没有什么“文科思维”与“理科思维”之分。上述病态现象之所以出现,恰是因为中国理科学者不知道这一点,更没有真正掌握数理思维的精神实质,悟出该怎样融会贯通,将其应用到专业外的领域中去。
套用黄仁宇的“大历史”一语来说,他们只会“小思维”,不会“大思维”,只会在专业领域里娴熟地使用从师傅那儿学来的具体思维方式,不知道如何把它的精神实质用到其他领域里去。于是在其他领域里,他们便只会和没受过教育的人一样,全靠原始天资,使用民间流行的传统思维方式。这就是理科写手中蠢货特别多的原因——他们受的专业教育对“行外思维”毫无帮助。在专业之外,他们完全成了文盲。这就是我为何高频度地使用这个词来骂他们。
因此,老河认为“非正式逻辑思维”容易失真的原因是感情因素的干扰,对中国人来说,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就是思考者无论学历职称有多高,绝大多数都是文盲,靠自家的原始天资,使用民间流传的传统思维方式在那儿应付。国内在改革开放后大量使用理工科干面包治国,其实我看这些人除了多了一点科普常识外,和毛时代的工农干部恐怕也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这就是理科学者看到我谈论历史、社会的文字时觉得耳目一新,闻所未闻的原因——在他们看来,我使用了理工科的思维方法,因为这在他们看过的文科学者写的文章里从来见不到。中国文科教育的一个严重失误,就是西学东渐时先贤们误以为中国缺的只是理工医农,文科则早就有了,不必从国外引入,因此从来不知道训练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使用的还是古已有之的死记硬背,而所谓研究也就是古已有之的考据训诂,参考书目的长短就是衡量论文质量的指标。
这其实是误会。我使用的当然是理工科思维方法,但同时也是西式文科学术研究的方法。大众之所以觉得新颖,是因为中国的文科学者很少使用西式文科学术研究方法,用的是祖传功夫。而我之所以会这套,乃是我青年时代觉醒时,看了许多西方文史哲名著。到西方后虽然没再碰那些东西,但始终爱看历史人物传记,所以早就知道,真正的史学研究的思维方式其实和我本行用的本质上并无区别。
因此,老芦真没什么名堂,大家之所以觉得新奇,老河甚至说出“阅读芦文是一种experience”的话来,全靠中国文科学术研究一直没有走上正道,于是无论文科理科,见到我的史论自然要觉得新奇:文科学者没见过;理科学者觉得似曾相识,但过去从未想过原来“理科思维”也能如此应用到文科领域中。记得某网友看了我的史论后发感慨曰:我从未想到原来史学研究也可以作概率比较,我还以为学文科就是博闻强记涅。
这大概也算一种novel experience吧。不过光荣并不在于我,我不过是从彩色的欧罗巴带来了一枝微不足道的芦笛罢了。早在《再谈不读或少读中国书》中交代过了,我在青年时代也感受过这种novel experience,那就是《第三帝国的兴亡》与费正清的《美国与中国》。
所以啊,本人卖弄的乃是偷来的招,没什么了不起。要说天资,有人比我强多了,人家这辈子大概也没看过本逻辑教科书,可天生就知道使用逻辑思维考虑一切问题。
那么,中国既有的民间流传的传统思维方式是什么?我觉得最主要的一种就是铁木说的“捆绑式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