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湖北郧西建构“七夕文化”的学理依据及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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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湖北郧西建构“七夕文化”的学理依据及优势
作者:杨洪林 文章来源:郧西县外宣办 点击数:594 更新时间:2010-3-26 10:21:48
 
美丽的郧西县城。
作者: 杨洪林
随着国家对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及其节日的重视,“七夕文化”日益受到青睐,竞相抢注、打造自己的品牌。因此,出现了“七夕文化”源流的诸种说法和流派,而且各有自己的历史文化依据。认真比较诸说,我认为“湖北郧西说”更具有人类学、历史学、文化学优势。
一、湖北郧西传承、建构“七夕文化”具有地理学、人类学、考古学根据
郧西优越的地理生态环境,为古人类的理想栖居之所。湖北省郧西县居于秦巴山地、汉水流域的中游,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多为海拔300-800米的山地。县境之内有三条河流,不仅有似碧绿的玉带环绕于南的汉水,而且有堪称奇迹的古河--“天河”。天河是汉水的支流,属县内的第三大河流,发源于秦岭南麓,呈自北略倾东南走向,纵贯郧西县城,在天河口汇于汉水。经过亿万年地理运动,汉水、天河流域形成了诸多经冲刷而成的阶地,如天河流域的著名的北隅,就有“北隅无垠畈”之美誉,属郧西古八景的“北隅耕烟”。秦巴山地植被覆盖率高,野果可供采集,飞禽走兽可供狩猎、养殖;汉江、天河有鲜美的鱼虾,可供捕捞;阶地肥沃,可供耕种;水源丰沛,可供灌溉、饮用;有奇幻的溶洞,可供栖居、藏身;年均气温在15度左右。优越的地理生态环境、气候条件,成为古生物、古人类的理想居所。天河是恐龙的故乡,在河畔的金银山发现了约2000平方米的恐龙蛋化石遗址。
人类学、考古学证明,天河是人类的母亲河。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专家,对天河流域的黄龙洞古人类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认定遗址年代属5-10万年的更新世晚期智人。发现了七颗人科牙齿化石和一批石器、骨器:如石锤、手镐、砍砸器、刮削器、雕刻器;骨制的尖状器、刮削器、骨铲。发现伴生动物化石11目45种1500多件。如:猴、鬣狗、熊、熊猫、猪、獾、果子狸、大灵猫、云豹、华南虎、犀、貘、麂、贝壳、鱼、鼠、豪猪、东方剑齿象、野猪、獐、水鹿、羚牛、大苏门羚、丽牛、水牛等。还有采集的果物壳,疑用火物块多件。此时,天河的古人类尚处于渔猎时代,他们要渡河狩猎、下河捕捞。《史记·天官书》记载牛郎星又名“河鼓”;《开元占经》引郝萌说“织女,一名东桥”。这类称谓显然与原始渔猎社会生产实践相适应,也是郧西天河原始初民狩猎时代宇宙观的必然产物。神话最早产生于“人猿相揖别”,生产力低下的渔猎时代,天河流域的渔猎时代是产生神话的沃土。
神话成熟于农耕社会之初。汉水、天河流域较早地进入了农耕时代,即典籍所载炎帝神农氏在汉水流域开创农耕文明的时代。农耕社会的生产方式出现了男女社会分工,即男性劳动者“牛郎”,女性劳动者“织女”。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指出:“希腊神话,也就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正是由于有了地上的汉水、牛郎、织女的社会生产方式,先民才能通过幻想创造出牛郎织女神话故事,“石鼓星”变成了“牛郎星”,“天桥星”变成了“织女星”,这是汉水、天河流域的古人类在童年时期创造的艺术奇葩,她以特殊的方式反映了原始初民生活及历史发展进程。这是依据人类学和考古学得出的必然结论。
 
这就是县城边的天河
二、从历史唯物论、语源学、民族学考察,郧西“七夕文化”具有坚实的学理基础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这个原理非常简单,它对于没有被唯心主义的欺骗束缚住的人来说是不言自明的。”根据以历史唯物论的基本原理进行科学考察,才能够得出正确结论。
从文化学的视角考察,牛郎织女神话故事最早出现在《诗经·小雅·大东》中:“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
诗歌中的牛郎、织女是与“汉”这一文化符号具有共生性,“牛郎”是驾牛车的男性劳动者,“织女”是织布的女性劳动者。诗中同时出现了与农业劳动工具相关联的形如簸箕的“箕星”、如舀酒之器的“斗星”。牛郎、织女作为文化符号一开始就与“汉”这个文化符号、农耕文明相互生成,联结一体,而不是漳水、洛水、沂水、赣水等文化符号。
考溯“汉”字本义,《辞源》注:汉,(一)水名。(二)天河。也称为云汉、银汉、天汉。《诗·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三)朝代名。《辞源》权威性的注释体现了历史与逻辑相统一、分析与综合相结合的科学方法论,分别从地理学、语源学、文化学、历史学等视角揭示了“汉”文化概念发生、发展的内在逻辑。“天河”的概念又与置身于汉水流域的郧西天河惊人的一致,为郧西建构“七夕文化”提供了学理依据。
汉字的本义是汉水,《尚书·禹贡》记载:“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江。”这部最早最有价值的地理学著作,详细考察、记载了汉水的发源、流向及汇入之处。古汉水人由地上呈西北朝东南走向的汉水,设想浩渺宇宙中那条同样走向的星河也为汉水,因而命名为云汉、银汉、天汉、河汉。如《诗经·大雅·云汉》:“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古诗十九首》:“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鹊桥仙·七夕》:“银汉迢迢暗渡”等。作为文化符号的“汉”与牛郎织女神话故事永恒地融为一体了。
汉水、天河流域牛郎织女农耕文明的社会存在决定了人们的观念意识。《史记·三皇本纪》记载炎帝神农氏,“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用,以教万人。始教耕,故号神农氏。……初都陈,后居曲阜” 。“郑玄云:厉山,神农所起,亦曰有烈山。皇甫谧曰:厉山,今随之厉乡也。”汉水流域的随州厉山为炎帝神农氏故里,炎帝神农氏在此开创了农耕文明,出现了牛郎和织女的社会分工,也产生了牛郎织女间的爱情故事。正是因为有了地上由汉水滋润、炎帝神农氏开创的农耕文明,由农耕文明生成的耕作的牛郎和纺织的织女,以及他们从事物质生产的“箕”与“斗”的农具,所以才能想象出与天上“汉水”相伴随的牛郎星、织女星,以及“箕星”与“斗星”。正是因为有了地上汉水流域社会生活中,客观存在的牛郎和织女间男女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才得以想象出天上“汉水”两岸牛郎、织女缠绵悱恻、聚散离别的神话,才有了几千年来世代传颂的“七夕”文化。依据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我们必然得出“牛郎织女神话故事起源于汉水流域,是古代汉水儿女创造的优秀文化遗产的科学结论。”而不是如个别论者所言,先有了天上的牛女双星,然后才有了人间的牛郎织女神话故事,如此思维恰如马克思所批判的黑格尔头足倒置,即思维决定存在的唯心主义思维方式。
炎帝神农氏“初都陈,后居曲阜”的记载,从民族学的视角,揭示了上古炎帝部族从随州厉山向陈地迁徙,继而又迁徙到山东曲阜,在传播农耕文明的同时也把牛郎织女神话故事传播到东方的历史过程。这就是《诗经·小雅·大东》一诗虽采自于东方,而诗中的牛郎、织女却与汉水结缘的根本原因。诗歌所描写的是西周东征,给东方小国的人民带来了压榨、劳役、不幸和怨愤,因而诗中的织女心怀悲凄难以织出绚丽的布帛,牛郎也不能用心劳作驾车运载,簸箕和酒斗也未能物尽其用,诗歌作者在这首怨刺诗中也不可能描绘、讴歌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诗经·小雅·大东》为牛郎织女神话故事和“七夕文化”起源于汉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钗石
 
这就是娇小美丽的美女河(麦裕河)
三、从历史辩证法、文化学、民俗学考察,郧西建构、弘扬“七夕文化”
马克思指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作为西汉最高统治者的汉高祖刘邦对“天汉”的崇尚,成为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极大地推动了牛郎织女神话故事的传播和“七夕文化”传统的形成。《汉中志》载:汉高帝刘邦先入关中,理当称王。“鸿门宴”后,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却封刘邦为汉王。封地在巴、蜀、汉中四十一县。刘邦对被封汉王郁闷不乐,萧何劝谏说:“且语曰‘天汉’,其称甚美。……愿大王王汉中,抚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萧何认为刘邦封王汉中,应了《诗经》中的“天汉”之称,所以“汉王”称谓非常之美,预示了将要称谓“天子”君临天下的祥瑞之兆。刘邦转忧为喜,接受了萧何的劝谏和计谋,并将“汉”作为国号。这样“汉”就形成了由汉水-→天汉-→汉中-→汉朝-→汉字、汉语-→汉文化联结的文化史逻辑, “汉”便在历史上与上层建筑的皇权结缘,生成为主流意识形态的核心文化符号。与“汉”结缘的牛郎织女神话故事,也进而成为“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便是历史辩证法得出的必然结论。
汉高祖刘邦的“汉”文化情结,促使牛郎织女神话故事在西汉有了新的发展。汉元狩三年(前120年),汉武帝在长安西南开凿昆明池,在池的两侧各立牵牛、织女石像。东汉文人所作《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既是对《诗经·小雅·大东》诗化的诠释,是作者对夫妻久别的惋叹,也是当时牛郎织女神话故事深入人心的写照。
汉魏六朝的《荆楚岁时记》是现存最完整的记录荆楚岁时节令、风物故事的书籍,为生于汉水流域并在荆楚做官的宗懔所作。书中记载了汉水流域、荆楚之地“牵牛织女、聚会赋情”,“结綵穿针、乞求巧幸”的淳朴风俗:“七月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人家妇女结綵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源于汉水的牛郎织女神话故事,在汉水儿女的创造、助推下形成了“七夕文化”。“牛郎织女七夕相会”、“荆楚女子七夕乞巧” 的古老风俗由此得到广泛传播。在朝野互促互动的作用下,自唐宋以降蔚然成风,如杜牧有《七夕》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特别是秦观的《鹊桥仙》堪称吟颂七夕的千古绝唱:“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诗歌句句写天上双星,句句写人间真情;乐中含悲,悲中寓乐;牛女绝唱,七夕佳作。
郧西几千年来处于较为封闭的自然环境和农耕文明背景之下,因而保留了几乎是原生态的民俗。天河流域有着悠久的农耕文明和厚重的“七夕文化”积淀,在天河与汉水交汇的天河口,不仅流传着版本古老的牛郎织女神话传说,而且至今还保留着“牛郎庙”;在天河口不远的北面,矗立着一座秀拔的“娘娘山”,传说王母娘娘不仅用簪子划出了一条天河,拆分了牛郎和织女,而且还呆在这里执守天规;在天河中游的郧西县城有隔河遥遥相望、永恒相守的两座山,由牛郎化成的“石公公”、织女化成的“石婆婆”;在天河上游有隔河默默远眺的“牛郎山”和“织女山”等。天河的“七夕文化”习俗与汉魏六朝宗懔所作的《荆楚岁时记》一脉相承。至今郧西人喝酒猜拳还有“七个巧”或“巧七”的叫法。
郧西有着悠久的“七夕文化”民俗,她深深植根于丰沃的民间文化土壤之中,与其他诸种“七夕”说相比较,有其更加坚实的学理依据及优势,开发、弘扬郧西“七夕文化”传统,应纳入鄂西生态旅游文化战略规划,将其打造成民族文化的知名品牌。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761页。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7页。
《汉魏古注十三经》(上)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7页。
《二十五史·史记》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7页。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98页。
《荆楚岁时记译注》宗懔原著,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06-109页。
(作者:武汉纺织大学人文社科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