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义德行卷14——正直篇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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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义德行卷——正直篇解读

【题解】

“直”在人体中象征着两个部位,一个是眼睛,一个是身材。“直”,上面是矫正器,“直”中间是“目”,就是眼睛。《说文》:“正见也”,“正见”即“直见”。“直见”就是眼睛直视,矫正枉曲,目正视直,视直心正,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心存狡诈,为人谋而不忠,必从你躲闪的眼光中表现出来,你为人忠诚,满腔忠心,从你眼神里流淌的一定是明亮清澈的一泓清水,你内心惶恐,惊疑不安,你正直的毫不遮掩的眼神里一定会显露无疑。若你善良的血液里出现了问题,血压或高,血糖或低,血脂或浓,你的眼神里显露的一定是暗淡的,苍白的,无奈而又无力的眼光。正直而又健康的人,首先是看他的眼睛。正直,其次表现在她的身材,笔直修挺,婀娜多姿,挺拔修美,但不是一块直板,正直不是愚直,不是没有变化,没有曲线。“直”的形态是变化多端,异彩纷呈,无论你千变万化,你必须有一个正直的身材,你伛偻提携,弯腰驼背,你异彩也罢,多姿也好,总是令人恶心。因此,我们说:“罔之生也幸而免”。伛偻盲瞽,其视不明,其身不正也能苟活于人世,幸存于人间。但其不直,世人皆知,当然我们所说的病体不直,绝不是简单意义上躯体的病变残疾,更重要的是道德上的“伛偻盲瞽”。若是能苟活也仅仅是侥幸。

【原文】

1、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①。”

《论语•雍也篇》

【注释】

①罔:欺骗,不正直。幸:侥幸。免:避免了灾祸。

【翻译】

孔子说:“人能生存是由于正直,那些不正直的人也生存下来是由于侥幸避免了灾祸。”

【解读】

“直”,正直,是儒家文化的重要道德范畴,是对人道德的基本而又起码的要求。罔,不正直,欺罔,这一类人能活着能免祸,只是一种侥幸。“正直”有四种境界。“正直”是其基本要求,第二是“智直”,第三是“勇直”,第四是“仁直”。本章“人之生也直”讲的是对人的基本要求。“正直”与“邪罔”在现实生活中犹如健康者与病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患病者也能正常的活下去,但仅仅是侥幸而已。患疾病的常有四种情况,也就是说邪罔不直之人有四种状态:A、有不治自愈者,通过自身的抵抗力,将病毒或邪罔克出体内。如伤风感冒,肠炎痢疾。B、有治之而痊愈者,通过外力或药物治理,阑尾,毒疮,将病灶清洗挖出。C、有不治而不愈者,治则愈,不治则不愈。D、有虽治而终身不愈者,诸如糖尿病,高血压,癌症。

杨树达《论语疏证》引汉纪六高后纪荀悦论曰:

疾病有不治能自瘳者,有治之则瘳者,有不治则不瘳者,有虽治而终身不可愈者。昔虢太子死,扁鹊治而生之。鹊曰:“我不能治死为生也,能使可生者生耳。然太子不遇鹊,亦不生矣。若夫膏肓之疾,虽医和亦不能治矣。”故孔子曰:“死生有节。”又曰:“不得其死然。”又曰:“幸而免。”死生有节,其正理也。不得其死,未可以死而死。幸而免者,可以死而不死。

【原文】

2、哀公问曰①:“何为则民服②?”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③,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论语•为政篇》

【注释】

①哀公:姓姬,名蒋,鲁国国君。定公的儿子,继定公位,在位二十七年(公元前494—466年)。  ②何为:即“为何”,做什么。   ③举:选拔。直:正直。错:通“措”,放置。诸:“之于”的合音。枉:邪曲。

【翻译】

哀公问孔子说:“如何做老百姓才会拥护我?”孔子回答说:“推举正直的人去管理邪枉的人,老百姓就会拥护你;推举邪枉的人去管理正直的人,老百姓就不会拥护你。”

【解读】

本章之“直”仍属“正直”的范畴.

《春秋左传》是一部编年体史书,以鲁国国君历位时间为序,鲁国共有12个君主,即“隐、桓、庄、闵、僖、文、宣、成、襄、昭、定、哀”。哀公是鲁国最末一个君主,也是春秋结束时期最后的一个君主,生前曾为鲁国名将。哀公十一年,率兵随吴伐齐;十二年,用田赋;十四年,“西狩获麟”;二十七年,欲借赵之力伐三桓,反为三桓起兵所逼出奔,后被迎回国,不久卒。

哀公问政,即用什么方法让臣民服从管理,孔子回答说:“推举任用正直的人,废置邪僻罔曲之人,那么老百姓就服从管理,如果说推举任用邪曲之人,废置正直的人,那么老百姓就不服从管理。”这与后世诸葛亮上书刘禅说的“亲贤臣,远小人”的意思一样,是一条重要的选拔任用人才的标准。该则内容讲授了如何用人的问题。《史记》载:鲁哀公问政,政在选贤。孔子的回答针对鲁哀公与三桓衅隙,尖锐指出哀公为政之失,舍贤任佞,以致三桓专权,批评的意味十分明显。同时孔子也希望能规谏哀公,举贤以服民。用人当与不当,关乎国家治乱,世运否泰。此则言言痛切,当为管理者的座佑铭。

【原文】

3、子曰:“直哉史鱼①!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②。”

《论语•卫灵公篇》

【注释】

①史鱼:名鰌(qìu),字子鱼。卫国大夫。史鱼自以为生时不能做到进贤退不肖,死后继以尸谏,故人们赞扬他正直。  ②卷:收。这里指不参与政事。怀:藏。

【翻译】

孔子说:“史鱼真正直啊!国家政治清明,他的言行像箭一样的直;国家政治昏暗,他的言行也像箭一样直。蘧伯玉真是一位君子啊!国家政治清明,他就出来做官,国家政治昏暗,他就辞官退隐,把自己的主张保留在心里。”

【解读】

本章谈“勇者之直”和“智者之直”。

史鱼,蘧伯玉,两人均是卫国大夫,这一章与其说是孔子对两人的称赞,还不如说是对两类君子人格的评品。

一类是君子之勇者,具有勇者之直的品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耿介独立,“治亦进,乱亦进”,以天下之任为己任。

一类是君子之智者,智者之直,“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治则进,乱则退”,明哲保身。蘧伯玉有南容之智,“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孔子在勇者之直和智者之直之间,更倾向于智者之直,他对“暴虎冯河,死而无悔”的子路一向持批评态度,他希望子路应该是“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的人,学会保护自己,是孔子对人生命的终极关怀。

【原文】

4、子曰:“恭而无礼则劳①,慎而无礼则葸②,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③。君子笃于亲④,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⑤。”

《论语•泰伯篇》

【注释】

① 礼:时中,恰当。  ②葸(xǐ):胆怯,害怕。  ③ 绞:尖刻、刺人。  ④君子笃(dǔ)于亲:君子能用深厚的感情对待亲族,笃,忠厚。    ⑤ 故旧不遗:君子不遗弃他的老同事,老朋友。 偷:薄。这里指对感情淡薄。

【翻译】

孔子说:“恭敬过分而失去礼度,就会白辛劳;谨慎过分而失去礼度,就会胆小懦弱;勇猛过分而失去礼度,就会犯上作乱;率直过分而失去礼度,就会尖刻伤人。君子如能厚待亲人,则人们就会趋向仁德;不遗弃旧朋老友,则民情就不会淡薄。”

【解读】

这一章较复杂,可从三个方面理解。一、恭、慎、勇、直四德与礼的关系;二、“亲”与“仁”的关系;三、礼与仁,礼与中的关系。

“恭”大而言之,孔子侧重强调有三。①“居处恭”②“貌思恭”③“其行也恭”。居处,外貌,行动,必须要恭敬,朱熹认为“恭主容,敬主事,恭见于外,敬主乎内”,郑玄认为“不懈于位曰恭”。恭与仁、与智、与勇三德相配,有仁者之恭,智者之恭,勇者之恭,也就是说仁、智、勇三者在恭的应用上表现各有不同。

“慎”,一般说表现在言谈举止上,即“慎言”,“慎行”,如孔子说:“敏于事而慎于言。”亦如“恭”一样,仁、智、勇三者在慎的应用上呈现不同的壮态。

“勇“有四勇,仁者之勇,智者之勇,勇者之勇,匹夫之勇。”

“直”有四直,“仁者之直,智者之直,勇者之直,直者之直”。

只有“仁者”之恭、慎、勇、直四德符合礼度。其余的各种状态与“礼度”均有一段距离,勇者之恭、勇者之慎、匹夫之勇、直者之直,直接体现“劳”,“葸”,“乱”,“绞”四种弊端。“仁”主于内,礼主于外。“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礼”“乐”均是仁德的外化,“礼”相对于四德来讲,四德主于外,礼又主于内。四德与礼,礼与仁之关系是层层内化。

“亲”“旧”与“仁”的关系,“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入则孝,出则悌”,“仁者,爱人”,“仁”首先是表现在“孝悌”;“爱人”也从孝悌开始,然后是“泛爱众”,“故旧不遗”,所以“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亲”,“民”“旧”均是仁者关爱的对象,与“仁者”的关系是施爱与被爱的关系,君子施仁,由“亲”及“旧”,“民”,有亲疏之别,但仁者施仁爱之心则应“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泽被天下。

“礼”与“仁”,“礼”与“中”的关系,诸多研究家认为:“君子以下,当自为一章,乃曾子之言也”。四书集注即采此说,朱熹自己也认为:“此一节与上文不相蒙”,即不相连属。笔者以为:“君子”前后两节,文气贯畅,义脉相属。全书谈的是“德”与“礼”,“德”与“仁”,“仁”与“中”的关系,简言之,“君子”前谈的是“礼”与“中”的关系。“君子”后谈的是“仁”与“礼”,即“礼”与“仁”的关系,前谈“礼”与“中”,后谈“礼”与“仁”,“仁”者行矩必中,中者,必“仁”,在这里,仁即中,中即仁,前后各有侧重而已,无所谓“不相蒙”。

另“礼”与“中”的关系,《礼记•仲尼燕居》记孔子说:“夫礼,所以制中也”,“礼为求中之器”(吴林伯语),礼是用来确定是否符合“中”的标准的器具。

【原文】

5、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①?”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②,在家必闻③。”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论语•颜渊篇》

【注释】

①达:明达,通达,明白事理,通行无碍。 ②闻:名闻,名望,有声誉。 ③家:指大夫治理的封邑。

【翻译】

子张问:“士怎样做才可以叫通达了呢?”孔子说:“你所说的通达是什么意思呢?”子张回答说:“在诸侯的国家任职,一定有名声,在卿大夫的封地做事,也一定有名声。”孔子说:“这个叫‘闻’,并不是‘达’呀。所谓‘达’,就是品质正直,追求真理,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语,观察别人的神色,经常想着谦恭待人。这样,在诸侯的国家一定事事行得通,在卿大夫的封地也一定行得通。所谓‘闻’,这种人表面上主张仁德,行动上却违背仁德,甚至以仁人自居而不自疑。他们在诸侯的国家必定会骗取名声,在卿大夫的封地也必定会骗取名声。”

【解读】

本章内容颇复杂,分三点阐述,一、什么叫“士”;二、什么叫“闻”;三、什么叫“达”。

先谈“士”,孔子文化中,人是有层次的,从人格境界角度分,大而言之,有圣人,君子,小人。从品德修养角度分,有仁者,智者,勇者。仁、智、勇与圣人,君子,小人叠合而可成为九个层次,此种分类不细谈。再细而言之,则有圣人,贤人,君子,士,小人。“士”这个阶层较为特殊,向上可以成为君子,向下则为小人。什么叫“士”,这是从概念的外延角度看。“士”“仁以为己任”,但难能推行仁道于天下,“士”不如圣、贤、君子,有“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的任务,“士”就是一个能“独善其身”,“修身”“修己”“克己”功夫完成较好的人。他性格“弘毅”,有理想,“志于道”,“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知礼义廉耻,“恶衣恶食不以为耻”,“行己有耻”。工作独立性强,能完成使命,“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品德修养方面,朴实正直,追求真理,“质直而好义”,谦虚待人,“虑以下人”。在“知识”“言语”“行为”三方面不盲从,不贪多,择要而从,并且知其然,一定要知其所以然,穷根究底。“知不务多,而务审其所知,行不务多,而务审其所由,言不务多,而务审其所谓(《大戴礼记》)。”尤其是言语方面迂讷谨慎,不仅“不务多”,而善于“察言观色”,“察言故不失口于人,观色故不失色于人”(《朱子语类》)。“士”就是这样一些有个性,有理想,能工作,善格物,能致知,个人修养好,言辞谨慎的人。

什么叫“达”?“达”,先是通晓,明白,明达,因明白,明达而通畅,通达,因通畅,通达行无窒碍而行达。“达”应同时具有三层含义,明达,通达,行达。“质直而好义”,意思是为人朴实正直,光明磊落,襟怀坦荡,可以盟天质日,面临道义,“慷慨当前,惟视天下国家人物之利病,其祸福毁誉了不关心”(明•吕坤语)。明白事理,通晓道义,为明达之士。“察言而观色”,做到听其言而观其行,先察对方之言,观对方之色而后言,而后动。“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卫灵公》)。”即“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先察而后言,做到不躁,不隐,不瞽,不失人不失言,为通达之士。“虑以下人”,意思是考虑虚己以待人,谦冲信睦,礼贤下士,“不能则学,疑则问,欲行则比贤,虽有险途,循行达矣”(《大戴礼记•曾子制言》)。“有道而能下人”可谓行达之士。“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三句谓“达士”三要义。“质直而好义”谓明白事理,“察言而观色”谓通晓人情,“虑以下人”,则谓行达天下。因此“达士”,明事理,晓人情,行天下。他们“事君则得乎君,治民则得乎民,事亲则孝,事长则悌,无所不达”(《朱子语类》),所以“在邦则达,在家则达”

什么叫“闻”?“闻”即令闻,名闻,好名声,好声誉,虚声虚誉为“闻”。“色取仁而行违”,以仁者自居,摆出一副仁者的面孔,道貌岸然,矜持端庄。举手投足,似品位颇高的状态,实质上与“仁”相违甚远。表里不一,两面三刀,“巧言令色”,更可恶的是这样一个虚声钓誉的人,竟然对自己“虚而为盈,亡而为有,约而为泰”的“色取仁而行违”的现象“居之不疑”,谬误千遍似乎成了真理,毫无廉耻之心。这就是名闻之士。

“闻”与“达”的区别颇多:闻者沽名钓誉,达者脚踏实地。达者实有而不居,闻者居而无其实。闻者注重表面功夫,达者注重内在修养;“古之学者为己”是达者风范,“今之人学习为人”是闻者表现。闻者争名于朝,达者克己修身于内。吕氏曰:“德孚于人者必达,矫行求名者必闻”(《朱子语类》)。

“质直而好义”糸达士之美德。

【原文】

6、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①?”对曰:“未也。”“居②,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③;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④;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⑤;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论语•阳货篇》

【注释】

①六言:六个字。这是下文说的仁、智、信、直、勇、刚六种品德。  ②居:坐。  ③贼:害,危害。  ④绞:指说话尖刻。  ⑤乱:小指捣乱闯祸,大指犯上作乱。

【翻译】

孔子说:“仲由啊!你听说过六种品德和六种蔽病吗?”子路回答说:“没有。”孔子说:“坐下来!我告诉你。爱好仁德却不学礼度,它的弊病是会变得愚蠢;爱好聪明才智却不学礼度,它的弊病是放荡不羁;爱好讲诚信却不学礼度,它的弊病是容易被人利用,害己害人;爱好直率却不学礼度,它的弊病是说话尖刻刺人;爱好勇敢却不学礼度,它的弊病是捣乱闯祸;爱好刚强却不学礼度,它的弊病是胆大妄为。”

【解读】

孔子在《泰伯篇》中说:“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杨叔达在《论语疏证》中说:“本章言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而《阳货篇》则曰,好直不好学,其蔽也贼;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勇之蔽同为乱,直之蔽同为绞。然则二章义实同。特彼言不好学,举其因,此章言无礼,明其果,为异耳。此知不好学者正谓不学礼也。”孔子在《礼记•仲尼燕居》中说:“夫礼,所以制中也”,礼为求中之器,礼,制中,礼求中,礼,亦为中,亦可以理解为度。因此,六言六蔽可以理解为:仁而不知度,愚蠢;智而不知度,放荡;信而不知度,贼害;直而不知度,绞伤;勇而不知度,祸乱;刚而不知度,狂傲。孔子所有的道德范畴,一言以蔽之,“中”而已。

“直而无礼则绞”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皆言“直之度”。

【原文】

7、子曰:“孰谓微生高直①?或乞醯焉②,乞诸其邻而与之。”

《论语•公治长篇》

【注释】

①微生高:姓微生,名高,鲁国人。 直:直爽。  ②醯(xī),醋。

【翻译】

孔子说:“谁说微生高正直?有人向他讨点醋,他却从邻居家转借来给他,而不能直说自己没有。”

【解读】

本章谈“以曲为直”。

微生高,有人认为即尾生高,他与女友相约桥下,水涨,因守信,抱梁而淹死,迂腐可笑。同时又以正直闻名,有人说他“直”,孔子不同意“谁说微生高坦率正直?有人找他要一点儿醋,他没有,却向邻居讨来给他。”这怎么叫直呢?朱熹对其批评说是“曲意徇物,掠美市恩”,范氏批评说:“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圣人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而千驷万钟从可知焉,故以微事断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谨也。”生活中这类例子颇多,“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没有却装作有,空虚却装有充实,穷困却装成富足,自己没有却转弯抹角以市恩,打肿脸充胖子,仔细思索是圣人教我们应酬繁剧,接人待物的又一方法,——实事求是,直话直说。

【原文】

8、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①,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②。”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③,恶不孙以为勇者④,恶讦以为直者⑤。”

《论语•阳货篇》

【注释】

①流:疑为衍文。较早版本的《论语》无“流”。讪(shàn):诽谤,攻击。  ②窒:阻塞不通。这里指顽固不化。③缴(jiǎo):窃取,抄袭。知:同“智”。  ④孙:通“逊”。谦虚。  ⑤讦(jié):揭发、攻击别人的隐私。

【翻译】

子贡说:“君子也有憎恶吗?”孔子说:“有憎恶,君子憎恶传扬别人坏处,憎恶处在下位而诽谤在上位者,憎恶有勇力却不讲礼的人,憎恶行为刚愎顽固不化的人。”孔子说:“赐,你也有憎恶吗?”子贡回答说:“我憎恶抄袭别人的东西却自以为聪明的人,憎恶毫不谦逊还自以为勇敢的人,厌恶攻击别人的隐私还自以为正直的人。”

【解读】

《论语》全书,共有十恶,均在《阳货篇》。恶紫、恶郑声、恶利口。本章七恶,其中孔子四恶,子贡三恶。

孔子四恶,依朱熹说:“称人恶则无仁厚之意,下讪上则无忠敬之心,勇而无礼则为乱,果而窒则妄作。”“果敢而窒者”,似应理解为果敢固执,不通权变,权变则属“义”。称人之恶,过分夸张扬人之恶,系不“仁”,“居下讪上”,为下则好非其上,攻上之恶,系不忠,勇而无礼,“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勇而为乱,不如无勇。孔子所恶,不仁不义不忠不勇,子贡三恶,徼以为智者,剽窃抄袭以为智,知之不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徼以为知,实为不智。不逊以为勇者,待人接物,狂傲不羁,自以为勇敢,实为不勇。“讦以为直者”,攻人隐私,隐善扬恶,而自以为正直仁厚。子贡所恶,不仁不智不勇却又似是而非,尤如乡愿,貌似忠厚,实为“德之贼也”。子贡三恶,亦为“德之贼”,当在细辨深戒之列。

“恶讦以为直者”,是直之变体。

【原文】

9、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①,其父攘羊②,而子证之③。”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④,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论语•子路篇》

【注释】

①党:家乡,本乡本土。古代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乡为党。直躬者:直身而行者,即坦白直率正直的人。  ②攘(rǎng):偷窃。  ③证:告发。  ④隐:隐瞒。

【翻译】

叶公对孔子说:“我家乡有个坦白直率的人,父亲偷了人家的羊,儿子去告发。”孔子说:“我家乡正直的人与你所说“直”的不同: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所谓直德就表现在其中了。”

【解读】

叶公与孔子关于“直”的讨论,实际上是南方荆楚文化与北方齐鲁文化差异的一次讨论。南方文化重法轻情,北方文化重情轻法,南方忠孝不能两全时,舍身尽忠以报孝;北方忠孝不能两全时,先孝而后忠。

先说北方齐鲁文化。孔子学说的核心是“仁”,什么叫“仁”?“仁”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具体表现为父慈、子孝、兄悌、友信、君礼,臣忠。什么叫“直”?“直”即“正直”,是人的一种内在的品质,“直”在儒学中是道德论和方法论集于一身的哲学范畴。作为一种品质存在的时候,它是道德论,即“正直”;作为一种方法表现出来的时候,如“直率”,“坦率”,它是方法论。对父母“直”,犹如对父母“仁”表现为“孝”一样;对君王的“直”,同理,犹如对君王的仁表现为“忠”一样。换一句话说,“直”的品质,表现在对父母时,则是“孝”,表现在对君王时候则是“忠”。儒家文化中爱有等差,先爱父母兄弟子女,后爱朋友君王,先天伦,后人伦,意思是忠孝不能有两“直”的时候,则是先孝而后忠。譬如“攘羊出证”一案,关涉法与情,即忠与孝不能两全的时候,“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个“直”,即从“仁”出发,是孔子的“直”在其中,由“孝”而“直”,也就是忠孝不能两全两直时,先取孝全,孝直,后取尽忠尽直。先孝而后忠的例子很多,如《孟子•尽心下》中记载:传说中的舜帝,孔子推崇的圣人,他极为残虐的父亲是个瞎子,叫“瞽瞍”,虞舜幼时丧母,瞽瞍又娶后娘,因溺爱少子,瞽瞍数次欲加害于虞舜,后来虞舜称帝,他父亲瞽瞍却犯了杀人罪,舜该怎么办呢?舜视丢弃天下,犹如丢掉一双破鞋子一样,偷偷的背着父亲逃跑了,跑到海边,訢然而乐。这就是儒学的先孝后忠,“天理人情之至”,为求信实,原文抄掇如下: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孟子曰:“执之而已矣。”“然则舜不禁与?”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然则舜如之何?”曰:“舜视弃天下,犹弃弊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訢然乐而忘天下。”

《韩诗外传》卷上也记载了一个叫卞庄子的故事,因他母亲健康活着的时候,三次打仗,他三次败北,母亲殁世后,一战而三胜,斩敌七十余人,英勇战斗,以死“塞责”,也是先孝后忠的例子:

卞庄子善事母,母无恙时,三战而三北。交游非之,国君辱之。卞庄子受命,颜色不变。及母死,三年,鲁兴师,卞庄子请从。至,见于将军曰:“前犹与母处,是以战而北也,辱吾身。今母殁矣,请塞责。遂走敌而斗,获甲首而献之,请以此塞一北。又获甲首献之,请以此再塞北。将军止曰:“足”。不止。又获甲首而献之,曰:“请以此塞三北”。将军止之。曰:“足”。请为兄弟。卞庄子曰:“三北,以养母也。今母殁矣,吾塞责矣。吾闻之,节士不以辱生。遂奔敌,杀七十人而死。

南方文化不同,重法轻情,忠孝不能两全时,舍身尽忠以报孝,也是《韩诗外传》卷三上记载的一个故事,楚昭王时的一个叫石奢的法官,父亲犯了杀人罪,他“伏斧锧”代父亲而死,他们用生命完成了忠孝两全。原文如下:

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为人也,公而好直,王使为理(法官)。于是道有杀人者,石奢追之,则父也。还反于庭,曰:“杀人者,臣之父也。以父成政,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弛罪废法而伏其辜,臣之所守也。”遂伏斧锧。曰:“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然。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不广也。君欲赦之,上之惠也;臣不能失法,下之义也。”遂不去鈇锧,刎颈而死乎廷。君子闻之,曰:“贞乎法哉,石先生乎!”孔子曰:“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诗曰:“彼己之子,邦之司直,石行先生之谓也。”

孔子文化先孝后忠在今天的法治社会看来,似乎有些过时,但他看到了人性最根本的东西:仁、孝。“百善孝为先”,“仁孝”是治国的根本,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不主张家庭内部暴虐残杀,讲求仁和,讲究“天理人性”,包括动物也难能割舍的亲情,现代司法的“沉默权”,也应该看做是对这一“先孝后忠”思想的认可。

【原文】

10、或曰①:“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②,以德报德。”

《论语•宪问篇》

【注释】

①或:有人。无定指代词。  ②直:正直,公正。这里指不隐瞒自己的爱憎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翻译】

有人对孔子说:“用恩德来回报怨恨,怎么样?”子说:“那用什么来报答恩德呢?应该是用公平正直来报答怨恨,用恩德来报答恩德。”

【解读】

“怨仇”和“恩德”相互报偿关系,两项相加,可得五项,报怨三项:1、以怨报怨。2、以德报怨。3、以直报怨。报德两项:4、以怨报德。5、以德报德。其优劣是非分述如次。

1、以怨报怨。当属早期法家思想的滥觞,赏罚分明,恩怨分明,以怨报怨,以德报德,荀子《致士篇》说:“赏不欲僭,刑不欲滥,赏僭则利及小人,刑滥者则害及君子。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害善,不若利淫。” 《礼记•表记》说:“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义者,天下之制也;报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德报德,则民有所劝;以怨报怨,则民有所惩。’诗曰:‘无言不仇,无德不报。’”后来江湖术士也借此作为口号,睚眦必报,快意恩仇。

2、以德报德。属道家思想的表现,老子说:“大小多少,报怨以德。”道家的报怨方式与基督教方式颇为一致,耶稣对他的教徒们说:

你们听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说法啊?我告诉你们,不要同恶人作对,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右脸,你就把左脸伸给他让他打;如果有人想去法院告你,还要抢走你的内衣,你就让他连外套一起拿走;如果有人强迫你陪他走一里路,你就陪他走两里;如果有人向你要什么东西,你就把东西给他好了,不要拒绝向你借东西的人。(《马太福音》)

这类方式固然很好,但有问题。(一),太宽厚,有时候也是一种放纵。(二),更重要的是教人学会了伪装,有德于你,你当终身不忘,有怨于你,你当顷刻忘记。“怨期于忘之,德期于不忘”,按人的本性来说,怨要求很快忘掉,却十分困难,“必若教人以德报怨,是教人使为伪也”。话又说回来,以德报怨的境界仍然是最高的,但不是最好的。

3、以直报怨。以怨报怨,显得太偏狭;以德报怨,显得太宽厚,过犹不及。“得中道而行之”,“允执其中”,“直”从道德论角度讲,朱熹说:“于其所爱怨者,爱憎取舍,一以至公而无私,所谓直也。” “公而无私”即“直”。“直”从方法论角度讲,当有“直爽”“直率”“坦率”等含义。报怨以直,即当面直陈其怨,不以曲为胜,不必迂回曲折,傍敲侧击,单刀直入,以直言相告其忿怨。孔子的道德论范畴,太多含有多种功能,如“直”,有道德修养的“公而无私”之直,有运用方法的“坦率直言”之直,又如“仁”,有“仁者安仁”的修养之仁,有“智者利仁”的运用之仁,“忠”、“义”、“勇”、“智”、“中”等范畴均有此类功能。不论是“公而无私”之直或“坦率直言”之直,都符合人的本性,有怨报怨,有德报德,忍怨而不报,不符合人性之常,怨怨相报,不符合社会的稳定,报怨以直当是最好的境界,但不是最高的境界。

4、以怨报德。这类人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不乏其人,恩将仇报,民间俗语:“碗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农夫与蛇的故事,曹操杀吕伯奢一家,均是以怨报德的例证,明代思想家吕坤深谙“以怨报德”的社会现象,他认为怨恨和恩情二者,“宁可打开一个众怨所归的怨府,也不要打开一条乱施恩情的通道”,为什么呢?

怨府难填,而恩洞易扩;怨府容易关闭,而恩洞却难以堵塞。关闭怨府就是福,而堵塞恩洞却是祸。怨府只要心存仁德就能够关闭,而恩洞除非仁、义、礼、智、信都具备才能堵塞。按吕坤所说:

“以怨报德”,事出两方,一是以怨报德者,为人刻薄贪婪,私欲无限,贪天功以为己有,天地间只有自己,“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另一种则是施德者。施德者,胡乱施恩,给自己造成诸多麻烦,“怨府易闭”,“一仁者能闭之”,“恩窦难塞”,“非仁、义、礼、智、信备不能塞也。”两方原因构成的这类人,常常是你施恩越多,他怨恨越深报复越烈。

5、以德报德。表面上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十分复杂,涉及社会是否公平公正,关系社会风气,影响移风易俗。《礼记•表记》说:“以德报德,则民有所劝,以怨报怨,则民有所惩。”以德报德,百姓方可积极向上(劝),“以怨报怨”,百姓方有所惩戒。“以德报德”可从施德和受德双方来探讨。施德而不受德和施德而受德,两者对社会移风易俗,改变社会风气的结果却大不相同。这里有子贡和子路两个故事,鲁国政府有规定,凡是碰到鲁国在外的奴隶,均应赎回并到政府报销赎金。子贡买回许多奴隶,却不去报销赎金,施德而不去受德,孔子批评了他:“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赎人矣。”子路则不同,有人掉到水里去了,子路将其救出,被救者用一斗牛回报他,“子路受之”,子路施德而受德,孔子表扬了他,“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吕氏春秋•察微篇》有记载:

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孔子见之以细,观化远也。

《淮南子•道应篇》曰:

夫圣人之举事也,可以移风易俗,而教训可施后世,非独以适身之行也。今国之富者寡而贫者众,赎而受金,则为不廉;不受金则不复赎人。自今以来,鲁人不复赎于诸侯矣。

当今社会过分强调拾金不昧,严格意义上讲,是沽名钓誉之举,对社会良好风气的形成并无好处,比如日本有法律规定,有偿拾物,是对人性真实的一种肯定,也是对儒学的一种具体运用。当然,以上是从施德和受德双方来讲,受德而不报德当是等而下之的人了。

《说苑•权谋篇》引孔子说:

“圣人报怨以德”,以德报怨者是圣人,我们顺次而推,以直报怨,以德报怨是君子,以怨报德是小人,以怨报怨低于君子,高于小人,当属“士”这个阶层。以此分析,似乎有些勉强,但在报怨报德问题上确有境界高下之分,若以冯友兰的四境界说来分析,也颇有情趣。“以德报怨”属天地境界,“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属道德境界,“以怨报怨”属功利境界,“以怨报德”属自然境界。

【原文】

11、柳下惠为士师①,三黜②。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③,何必去父母之邦④?”

《论语•微子篇》

【注释】

①柳下惠:姓展,名获,又名禽。鲁国的贤大夫,柳下是他的封地,惠是他的谥号。士师:主管刑法的官。  ②三黜(chù):三次被罢官不用。  ③枉道:曲道。即不走正道。  ④父母之邦:父母居往的国家。也即自己的祖国。

【翻译】

柳下惠做了司法官,三次被免职。有人说:“你不能离开这里吗?”柳下惠说:“如果按照正道事奉君主,到哪里去能够不被多次罢官呢?如果按照邪枉之道事奉君主,何必要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解读】

楚国子文三次提升为“令尹”,三次没有喜色,三次罢了他的官,无忧色,得之不以为喜,失之不以为忧,宠辱不惊,廓然大度,雍容雅量。鲁国柳下惠,三次提升为典狱官,三次贬黜,本章没有记载他的辞气颜色,从他宁可弃官而不愿改变操守的角度看,他的胸襟与雅量以及品行和令尹子文应是不相上下。孔子对令尹子文有一“忠矣”的评价。对柳下惠则仅仅是叙述其人其语,而未着一字进行评述。但我们从孔子的叙述中,亦可窥见孔子对柳下惠“伏清白以守直”的溢美赞扬。

另外,我们从文章中也可读出人生如何处理主观和客观的关系问题。人生面世,与世俯仰,谐调相处,是人生很高的境界,若不能与世相融洽,有两个办法,一是改变自己,一是改变环境。改变自己,随波逐流,同流合污。“枉道以事人”,近朱则变赤,近墨则变黑。涅而便缁,磨而便磷。改变环境,也有两种方式,一是主动改变,一是被动改变。主动改变,改造社会,身体力行,率先垂范,感化他人,引导世俗,使君侯改变,使同僚改变,这种方式颇有难度,非圣人难能为。被动改变,去父母之邦,“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选择外部环境好,便于自己施展才能的外部环境,孔子说:“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环境都是如此又当如何呢?若既不愿改变自己,也不愿也不能改变环境。则悄然隐退,独善其身。 “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 荣辱升迁,置之度外。

柳下惠耿介忠直,宁黜官而不改变其气节,事实上柳下惠能在既不改变自己,也不改变环境的情况下,虚与委蛇,巧以周旋,和而不流,同而不污,中立而不倚,这是他最大的本事。孟子将他与伯夷,伊尹相提并论,称之为“圣之和者也”,孟子在《万章篇下》中赞扬他说: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

与“污君”相处,不以为羞,封任“小官”亦不推辞。当官不隐藏自己的才能,办事按规则,直道事人。被贬官罢黜也不怨恨,豁然开朗,遭受穷困也不忧愁。与平民百姓相处,兴高采烈,“由由然不忍离去也”。他的理论是“你是你,我是我,即便是赤身裸体的躺在我身边,也不能玷污我”。这就是柳下惠,耿介君子,和而不流,内方外圆,出污泥而守其白的“和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