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群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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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群体关系作者:漫手织文 提交日期:2010-1-19 18:24:00 | 分类: | 访问量:1573
很多人只会执迷于具体的物的积累,而对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缺乏认知和理解能力,于是也更谈不上积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东西。所以很多人只知道急扯白脸地敛聚财富,而不知道积累信用、声誉和机会。具象和短视成为中国人一个致命的命门,也是造成中国国际关系、族际关系、阶级关系、城乡关系、地域关系等群际关系以及中国人际关系紧张的深层原因之一。
  
八、九十年代温州的鞋商、中国在俄罗斯的商人、猖獗一时的河南骗子都莫不如此。据说温州人的手巧,早在毛时代就有温州巧匠用马粪纸造出逼真的“皮鞋”,卖给过路火车上的人。改革开放以后,这种用假冒伪劣商品欺诈外地人的行为更是甚嚣尘上,直到有一天各地开始集体抵制、甚至烧毁来自温州的鞋子,再也不打算和温州商人做买卖了,温州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自以为聪明的行为断绝了自己的生路,成堆的温州皮制品被愤怒的人们烧毁,造成了温州与其他地域之间的地域关系的紧张,严重地影响了温州全体商人的群体利益。这终于触发了温州人的反省,于是温州人开始了倡导商业信用行动;同样,在中国商人初到俄罗斯的时候,大量廉价的中国商品蜂拥涌入俄罗斯,但很快俄罗斯人发现中国的羽绒服里面塞满的是鸡毛,中国的棉服里面塞满的是黑心棉,这种自以为聪明的用假冒伪劣商品欺诈外国人的行径给全体中国商人带来了灭顶之灾,俄罗斯人开始普遍地敌视和厌恶中国人,中国商人遭到报复性迫害,导致了中国人与俄罗斯人的民族对立情绪。上世纪末,由于河南的骗子猖獗,导致人们对河南人的普遍不信任和歧视,以至于河南人写了一本《河南人可以说不》。这本《河南可以说不》和那本《中国可以说不》是可以互相观照的,这都是一个共同体在面对对外关系和外部评价时的逆反和敌意心理,但其中却没有丝毫的反省意识。
  
  在一个工商业社会里,有交易才能生存,所以人们需要制造更多的交易机会,而机会则通常会给予被信任的人,所以信誉是商人的生命,当这一认识普遍地认同和恪守,就会在全社会形成一种普遍的商业伦理——诚实信用。当一个社会普遍确立了诚实信用的工商业伦理,陌生人之间能普遍地相互信任、能够普遍顺利地达成契约合作的时候,你才可以说你这个社会是工商业社会,你这个社会进入了现代文明。面对环境对自己群体的负面评价和报复行动,温州人比在俄罗斯的中国人的反应要更积极、更良性,因而也更成功,温州人反省了自己的短视和行为不当,开始致力于构筑自己的信誉。而在俄罗斯的中国商人则始终停留在对俄罗斯人的敌意和迫害的怨气中。作为一个群体,温州人是成功的,他们通过反省、纠错、成功地再次进入市场。而作为整体的中国人则依然处在《说不》的幽怨情绪之中,我们不肯反省自己的毛病,始终是在用传统农耕社会的小国寡民心理来解释对外冲突关系,总是认为来自外国的负面评价都是因为他们恨我们、想抑制我们的强大。
  
  其实中国的很多群体关系也都情同此理,属于一类的群体关系问题,比如弱势群体与强势群体之间的怨恨和不理解,比如城乡之间的怨恨和不理解。但人们在解释国家或民族之间的关系会用民族主义情绪来解释、对阶级之间的关系会用阶级斗争、阶级压迫的学说来解释,者更会加剧群体之间的敌意。而实际上在上述的例子里,人们对温州商人、对河南人以及俄罗斯人对中国商人也确实是群体歧视。歧视当然是一种很糟糕的心理,因为哪怕是百分之九十的温州商人都售假制假,也还有百分之十的无辜者,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中国商人毫无信誉,也还有百分之十的无辜者,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河南人坑蒙拐骗,也还有百分之十的河南人是无辜的。所以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很容易伤及无辜。如果你因为被那个群体伤害过,而对那个群体形成固定的偏见,就会产生歧视,伤害到无辜的人,而无辜的人被伤害,也一样会产生怨恨。
  
  但另一方面,如果你这个群体百分之八、九十都行为不端,人们就势必会歧视你,当你的不端行为跨国、跨族、跨省、跨阶层地对某个特定群体造成反复伤害的时候,这种群体性的敌意就会产生。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反对歧视,避免伤及无辜,另一方面也该反省自己的毛病,看看人家为什么会歧视我们,原因何在,自己的毛病在哪里,对方的问题在哪里,搞清楚了这些,就可以改善自己与外部的交往方式,改善对外合作关系。而既不该一味地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受伤进而认为外国人、外地人就是坏,就是要害我们,也不该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劣等族群,人家歧视有理。所以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阶级之间必定有剥削和压迫这类淡话很混账,群体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复杂,这和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和交往是一样的,同事之间有竞争,但也有交往,你会喜欢待人平等、善意、守信用的人,会讨厌颐指气使、极端自我中心、总是拿别人当傻子蒙人家的人,群体关系也是如此,你那群人太多坑蒙拐骗、既无德又无信,还特自我中心,自然人家就会反感你,你这个群体这种人如果很多,就会造成人们对你这个群体的歧视和偏见。比如新疆的小偷确实很多,我曾经被新疆的儿童、少女、壮男乃至孕妇等不同年龄层次的人偷过,于是连我这样很反对种族歧视的人也会对新疆人产生很强的戒备心理,但是反过来我们汉族人也该问问自己,我们给予新疆人平等的发展机会了吗?
  
  再比如有人认为李庄是黑律师,活该被定罪,提出的一个理由居然是因为他自己就被律师偷过,而自己苦于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只好认倒霉。于是他认定那些律师都是坏人、黑律师,对于坏人自然就该打击,这样的一个逻辑必然会导致然更无辜的人被冤枉。而另一方面,富人群体和律师群体也需要反省自己,为什么人们会仇视自己,很多强势群体的人们确实对弱势群体犯过罪,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很强势,知道自己有钱,还认为自己能用钱买通强权,于是就觉得自己可以对弱势群体为所欲为,黑社会与当地警察的勾结就是如此。但强权不会总是按照你富人的需要来行动,就如同强权不会按照你弱势群体的需要来行动一样,强权自有它自己的行为逻辑,它想所有人一样,首先是利己的,从来不是利他的。当他帮助富人掠夺穷人的时候,是为了从富人手里获取财富,同样,当他说是要帮助穷人铲除黑恶的时候,他其实是要利用穷人帮助自己夺取权力。于是,当贫富两个群体都想依傍强权为自己获利的时候,强权依靠富人掠夺了穷人,获得了经济资本,强权又依靠穷人打击了富人获得了政治资本,而老百姓因为贫富的互相敌对、不公平,而被各个击破,蚌鹤相争,渔翁得利,而贫富之间的敌对,让强权既夺取了财富,又夺取了权力,而事实上贫富老百姓都是强权的受害者,真正的冲突是官与民之间的,正是官府的权力太大、太肆无忌惮、太不受法律程序的监督制约,所以它才能既向富人索贿,被金钱所贿买而去剥夺穷人的权利和财产,也能不受任何法律制约地剥夺富人的权利和财富。
  
我很反感国家之间、阶层之间、城乡之间、地域之间以及各群体之间的相互歧视和敌意,那是一种肯定会造成敌意、怨恨与隔膜的心理情绪,但是被歧视的人们也需要反省一下自己,别总是抱怨别人对你有偏见,实际上双方都非常需要从自己这边找找毛病,如果人们都能理性地、公平地看待彼此,就会更能理解甚至谅解对方的行为,进而反省自己改善自己的行为方式,达成全社会的谅解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