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敌常青藤的贵族中学

《一岁就上常青藤》连载

美国的大学扶助弱势、让穷学生免费来上大学，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中手面最大的，要算哈佛、耶鲁等几所顶尖的学校：只要你的家庭年收入在六万美元以下，你的孩子来读书，就学费、食宿、杂费全免。不过，人们大多不知道还有手面更大的：家庭收入在七万五千美元以下，上述费用全免。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这所最慷慨的学校并不属于常青藤，甚至不是大学，而是美国最著名的私人寄宿高中之一Phillips Exeter Academy。

这所坐落在新罕布什尔州的老牌贵族学校，有227年的历史。如今该校有一千名学生，学费、寄宿费一年36500美元。但实际上，学校花在每个学生身上的钱为63500美元，学费只够支付教育经费的一半多。学校的运营主要靠的是自己的“金库”――捐助基金。2002年，这笔基金有五亿美元之巨，如今则翻了一翻，达到十亿美元，即每个学生百万美元。如果把捐助基金按平均每个学生算，这所高中即使在美国的大学中，也能跻身于前二十五所最富的学校。如果以捐助基金的绝对数额算，在美国四千所左右的大学中，也仅有76所学校的捐助基金超过十亿美元。而这些大学的学生人数，大多上万，自然大部分没有这所仅一千个学生的高中财大气粗了。

Phillips Exeter Academy绝非一个绝无仅有的异数，而是美国私立贵族寄宿高中的代表。最近，这些学校成长迅速、财力大增，和哈佛、耶鲁等常青藤一样耀眼。比如在夏威夷的Kamehameha School系统，捐助基金达到九十亿美元；在宾西法尼亚的Milton Hershey School，捐助基金达七十八亿美元。捐助基金超过五千万美元的学校，共计有七十三所。《纽约时报》还特别对此进行了长篇报道：在1996-2006年期间，在美国“独立学校”（即私立学校）注册的学生人数仅仅上涨了11.6%，明显低于公立学校学生人数的上涨速度（根据有关资料，从1990到2006年，公立中学的学生人数上涨了33%），但这些私立学校的捐助基金以平均每个学生计则上涨了93.5%。

与此同时，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的教育经费也形成了越来越惊人的对比。根据《纽约时报》提供的数据，从1999到2004年，美国公立学校平均每个学生的教育开支，在扣除通货膨胀因素之后上涨了28%，达到8809美元；私立中学平均每个学生的教育开支上涨43.8%，达到20233美元；私立小学上涨42.8%，达到14300美元；而这些寄宿学校则上涨了24%，达到37566美元。

美国的私立学校中，大致分为日校和寄宿学校两种。所谓日校(day school)，就象一般的学校一样，学生白天上学，晚上回家，生源当然全来自本地。寄宿学校顾名思义要提供寄宿的服务，学生离开家长在学生宿舍生活，因而可以全国甚至全世界招生。近年来美国教育的趋势是越来越强调家教，即使有钱人送孩子上私立学校，也多是日校；许多寄宿学校也适应这一潮流，提供日校的服务。不过，寄宿学校毕竟是老牌贵族学校的正宗，当年模仿着英国伊顿公学的模式设立，仍然吸引着众多上流社会的子弟。在二十世纪以前，哈佛主要就是从东北部地区特别是波士顿附近的几所贵族寄宿学校中招生。

因为寄宿学校要求学生以校为家，学生对学校的认同感就特别强。比如，James H. Ottaway Jr.从Phillips Exeter Academy毕业，后来上了耶鲁，并担任过道琼斯公司的董事。他在比较Phillips Exeter Academy和耶鲁时说：“我总是首先告诉别人我是Exeter教育出来的。我永远会捐给Exeter更多的钱。因为我在这里接受了最多的教育，形成了我的人格。”果然，他最近向Phillips Exeter Academy捐助了一千万美元的奖学金。

因为这样的校友的慷慨回馈，这些寄宿学校的捐助基金猛涨，很快就超过了一般的大学。巨额的捐助基金，又要求学校模仿常青藤的模式、雇用职业投资专家经营，进而使捐助基金在股市上获得巨大的投资回报。比如，Phillips Exeter Academy去年的捐助基金投资回报率为21.6%，净挣两亿多美元；其竞争对手之一Phillips Academy的八亿美元捐助基金则有21.2%的回报。有了这笔钱，学校自然就能负担得起超一流的设施和教师。比如，Phillips Exeter Academy竟能为一千名学生建造两个游泳池、两个冰球馆、世界上最大的高中图书馆。走进校园，就好象走进一个常青藤大学：除了教学楼和学生宿舍外，学术中心、科学中心、音乐厅、美术馆、戏剧中心，无一不有。师生的比例，则达到一比十二。

但是，这样的贵族学校，在平民英才教育时代，也遇到越来越大的挑战。Phillips Exeter Academy的校长Tyler C.Tingley指出，在1980年，有40%的美国家庭可以支付得起Phillips Exeter Academy的学费，但到了2004年，则只有6%的家庭能支付得起。也就是说，要申请这所学校，只有6%的人口有参与竞争的机会。这固然可以招揽许多富家子弟，但却很难找到真正有竞争力的英才。所以，Phillips Exeter Academy大幅度提高奖学金的份额。如今，已经有46%的学生获得了奖学金。最近该校又宣布免去家庭年收入在75000美元以下的学生的全部费用。

Phillips Exeter Academy的作法代表了全国性的趋势。从2000年到2007年，在寄宿学校中获得奖学金的学生比例，从22.5%提高到了40.9%，甚至一些不那么富有的学校，也非常积极的给家境不好的学生奖学金。可见，在支付奖学金方面，这些私立寄宿高中越来越常青藤化了。

这一趋势，当然有社会舆论压力的因素。面对美国基础教育的危机，把如此巨额的财富投入几个贵族寄宿学校，容易引起公愤。不过，市场竞争的逻辑，也许是一股更大的力量。试想，三万多美元的学费，一千个学生也不过是三千多万。而学校的捐助基金，在股市上一年就涨两亿。学校的收入，显然主要是从捐助和捐助基金的投资中来，而不是从学费中来。要保持自己长期的优势，就必须选拔最优秀的人，指望这些英才日后成功、象他们的前辈一样回馈母校。如果你招收的学生不如其他学校的学生出色、日后不如人家成功，则不会有余力回馈母校。长此以往，学校就失去了竞争力。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唯才是举”，帮助最优异的学生克服一切社会和经济障碍，参与平等的竞争。用股市作比方，你买一个股票，不是为了今天省几个钱，而是要看这个股票未来的升值潜力。一个一贫如洗的学生也许需要你一年花三万多块请来，但如果他日后成了比尔.盖茨，你就撞上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