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 茱丽·嘉伍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13 02:00:25
简介
道格拉斯一向是个有求必应的人,这一点,兰贝利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坚忍不拔,疾恶如仇,但是,当他见到伊莎贝拉?格兰特的时候,他那坚定的意志受到了极大的考验。他到她家,本来只是为了去牵走一匹阿拉伯马,然而,他却发现这个弱女子正在受到恶势力的威胁。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在两人患难与共的短暂岁月里,她的善良和坚强道深深地打动了他。而她除了感激他的仗义相助,也深深地爱上了侠骨柔情、剑胆琴心的他。格拉斯能够阻止恶棍保尔霸占伊莎贝拉的土地,但却无力阻止伊莎贝拉正在悄悄偷走他的心……
男主角 柯道格
女主角 葛依莎
第1章
序幕
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特别的家族。他们姓柯,一份比血缘更浓厚的情感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
他们童年之时在纽约市相遇。逃亡的黑奴亚当、扒手道格、枪手寇尔,以及骗子达维,相互扶持地在帮派林立的纽约市生存下来。有天他们在巷中找到一个被丢弃的女婴,于是发誓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所以便来到了西部。
他们在蒙大拿州中部一块叫做“玫瑰山庄”的土地上定居下来。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唯一的指引来自亚当的母亲梅丽写来的信。悔丽从他们写给她的那些感人信件中认识了她儿子的伙伴。他们向她吐露他们的恐惧、希望和梦想,而梅丽回报给那些孩子从未拥有过的──一个母亲无条件的爱和接受。
渐渐地,她变成每个人的梅丽妈妈。
二十年之后,梅丽来和他们一起生活她的儿女们都很高。她的到来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好男人,正准备生第一胎,而她的儿子却长成高尚、强壮的男子汉,而且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中成功有为。但梅丽妈妈还不太满足。他们都太过安于单身汉的生活了。因此,相信“天助自助者”的她认为,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
她要插手管一管。
序幕
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特别的家族。他们姓柯,一份比血缘更浓厚的情感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
他们童年之时在纽约市相遇。逃亡的黑奴亚当、扒手道格、枪手寇尔,以及骗子达维,相互扶持地在帮派林立的纽约市生存下来。有天他们在巷中找到一个被丢弃的女婴,于是发誓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所以便来到了西部。
他们在蒙大拿州中部一块叫做“玫瑰山庄”的土地上定居下来。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唯一的指引来自亚当的母亲梅丽写来的信。悔丽从他们写给她的那些感人信件中认识了她儿子的伙伴。他们向她吐露他们的恐惧、希望和梦想,而梅丽回报给那些孩子从未拥有过的──一个母亲无条件的爱和接受。
渐渐地,她变成每个人的梅丽妈妈。
二十年之后,梅丽来和他们一起生活她的儿女们都很高。她的到来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好男人,正准备生第一胎,而她的儿子却长成高尚、强壮的男子汉,而且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中成功有为。但梅丽妈妈还不太满足。他们都太过安于单身汉的生活了。因此,相信“天助自助者”的她认为,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
她要插手管一管。
序幕
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特别的家族。他们姓柯,一份比血缘更浓厚的情感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
他们童年之时在纽约市相遇。逃亡的黑奴亚当、扒手道格、枪手寇尔,以及骗子达维,相互扶持地在帮派林立的纽约市生存下来。有天他们在巷中找到一个被丢弃的女婴,于是发誓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所以便来到了西部。
他们在蒙大拿州中部一块叫做“玫瑰山庄”的土地上定居下来。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唯一的指引来自亚当的母亲梅丽写来的信。悔丽从他们写给她的那些感人信件中认识了她儿子的伙伴。他们向她吐露他们的恐惧、希望和梦想,而梅丽回报给那些孩子从未拥有过的──一个母亲无条件的爱和接受。
渐渐地,她变成每个人的梅丽妈妈。
二十年之后,梅丽来和他们一起生活她的儿女们都很高。她的到来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好男人,正准备生第一胎,而她的儿子却长成高尚、强壮的男子汉,而且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中成功有为。但梅丽妈妈还不太满足。他们都太过安于单身汉的生活了。因此,相信“天助自助者”的她认为,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
她要插手管一管。
序幕
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特别的家族。他们姓柯,一份比血缘更浓厚的情感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
他们童年之时在纽约市相遇。逃亡的黑奴亚当、扒手道格、枪手寇尔,以及骗子达维,相互扶持地在帮派林立的纽约市生存下来。有天他们在巷中找到一个被丢弃的女婴,于是发誓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所以便来到了西部。
他们在蒙大拿州中部一块叫做“玫瑰山庄”的土地上定居下来。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唯一的指引来自亚当的母亲梅丽写来的信。悔丽从他们写给她的那些感人信件中认识了她儿子的伙伴。他们向她吐露他们的恐惧、希望和梦想,而梅丽回报给那些孩子从未拥有过的──一个母亲无条件的爱和接受。
渐渐地,她变成每个人的梅丽妈妈。
二十年之后,梅丽来和他们一起生活她的儿女们都很高。她的到来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好男人,正准备生第一胎,而她的儿子却长成高尚、强壮的男子汉,而且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中成功有为。但梅丽妈妈还不太满足。他们都太过安于单身汉的生活了。因此,相信“天助自助者”的她认为,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
她要插手管一管。
序幕
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特别的家族。他们姓柯,一份比血缘更浓厚的情感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
他们童年之时在纽约市相遇。逃亡的黑奴亚当、扒手道格、枪手寇尔,以及骗子达维,相互扶持地在帮派林立的纽约市生存下来。有天他们在巷中找到一个被丢弃的女婴,于是发誓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所以便来到了西部。
他们在蒙大拿州中部一块叫做“玫瑰山庄”的土地上定居下来。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唯一的指引来自亚当的母亲梅丽写来的信。悔丽从他们写给她的那些感人信件中认识了她儿子的伙伴。他们向她吐露他们的恐惧、希望和梦想,而梅丽回报给那些孩子从未拥有过的──一个母亲无条件的爱和接受。
渐渐地,她变成每个人的梅丽妈妈。
二十年之后,梅丽来和他们一起生活她的儿女们都很高。她的到来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好男人,正准备生第一胎,而她的儿子却长成高尚、强壮的男子汉,而且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中成功有为。但梅丽妈妈还不太满足。他们都太过安于单身汉的生活了。因此,相信“天助自助者”的她认为,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
她要插手管一管。
第2章
这个娇小的女人有麻烦了,而且是很大的麻烦。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不管是男人或女人,胆敢拿着猎枪指着柯道格,而不付出惨痛代价的。等到他一有机会把枪从她手上拿走,他就会让她知道这个事实。
首先,他必须先对她说软话,让她走出马厩站到灯光下。他计划一直对她说话,直到他够靠近时,再出其不意地攻击她。他会把猎枪从她手中拿走,取出子弹,然后横放在膝盖上折断它。不过,如果那是一把好枪,他便会留着。
道格几乎看不见她。她蹲在门后,躲在阴影之中,枪把靠在门最上层的板条之上。谷仓的另一头有一盏煤油灯挂在门柱上,但灯光对他所站的位置而言,实在微弱得不足以看见任何东西,而他距离敞开的门口只有几呎远。
倾盆大雨打在他身上,他全身都湿透了,他的马“布托”也是。他需要尽快拿下马鞍擦干牠,但显然他想做的和这个女人愿意让他做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一道闪电照亮了门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布托”抬起前腿,发出一声嘶鸣,然后甩甩头。显然这匹马和他一样不想再站在雨中。
道格一面注意着指着他的猎枪,一面轻声安慰着马匹,告诉牠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你是葛依莎吗?”
她用一个低沉粗哑的声音回答了他。他以为是他的口气太凶了,因此吓坏了她,正准备用较柔和的口气再问一次时,他听见她开始喘息的声音。起初他以为他听错了,但那声音愈来愈大。她的确是在喘息,但这实在一点道理也没有。从他进入谷仓以来,这个女人一动也没有动过,所以她应该不可能会喘不过气来。
道格等到喘息声渐渐消失之后才开口说话。“你是葛派克的妻子吗?”
“你知道我是谁。立刻走开,否则我就要开枪了。出去时别关门,我要亲眼看着你离开。”
“小姐,我是来找你丈夫谈事情的。如果你能好心地告诉我他在哪裹,我会去找他谈。他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要来吗?我的名字是……”
她吼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鲍力手下的人,我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滚出去:”
她声音中的恐慌令他挫折不已。“你不必发脾气,我走就是了。能否麻烦你告诉你丈夫,柯道格会在镇上等他,付给他那匹阿拉伯种马的余款?不过我必须先看看那匹马,这也是他同意的。你能记住这些话吗?”
“他卖了一匹马给你?”
“是的。他几个月前卖给我一匹阿拉伯种马。”
“你在说谎!”她喊道。“派克绝对不会卖掉我的阿拉伯种马的。”
。他没有心情和她争执。“我有文件可以证明。请转告他我刚才所说的话,好吗?”
“你买了一匹你从未见过的马?”
“我弟弟看过了那匹马,”他解释道。“而他的判断力和我一样好。”
她突然哭了出来。道格向她走了一步,然后才发觉自己竟有想要安慰这个女人的念头,因此他停下了脚步。
“我恨抱歉你的丈夫没有告诉你那匹马的事。”
“哦,天啊,拜托,不要在这个时候。”
她又开始喘息起来。她到底是怎么了?他知道事情不大对劲,而他有种预感她的丈夫是她哭泣的原因。那个男人应该要告诉他妻子他卖了那匹马的。不过,她的反应也未免太激烈了。
道格认为他该说些安慰的话来帮助她的心情好起来。
“我相信每一对夫妻都有碰到困难和问题的时候。你的丈夫卖掉那匹种马,一定有他的理由。或许他是人忙了,所以才忘了告诉你。事情大概就是如此而已。”
喘息声愈来愈大,然后停止了,接着她开始哽咽起来。这个声音令他想到受伤的动物。道格想走开,但他知道如果她遇到了麻烦,他是不能弃她而去的……这个老派克到哪裹去了?
“这不该发生的。”她哭喊道。
“什么事不该发生?”他问道。
“走开:”她喊道。
道格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除非你告诉我鲍力是谁,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伤害你了吗?你听起来好象很痛苦的样子。”
依莎本能地响应了她在他口气中听到的关心。“你不是为鲍力工作?”
“不是。”
“证明给我看。”
“我必须给你看你丈夫的信及他所签字的文件,否则我无法证明。”
“留在原地别动。”
道格一动也没动,因此他也实在搞不懂她为何要用喊的。“如果你要我帮忙你,那么你就得告诉我哪裹不对劲了。”
“每件事都不对劲。”
“你必须再说得更明白些。”
“他要出来了,而现在实在太早了。你难道不明白?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
哦,上帝啊,请你还不要让他出来。”
“谁要出来了?”道格问道。他紧张地往身后看了看,然后瞇着眼看着漆黑的四周。他以为她大概是在说鲍力,不管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他猜错了。
“孩子,”她哭道。“我感觉到另一次阵痛又要开始了。”
道格感觉彷佛有人在他腹部捶了一拳般。“你要生孩子?现在吗?”、“是的。”
“哦,小姐,请别这么做。”道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多愚蠢,直到她啜泣着告诉他。他的头猛然向后仰。“你现在感觉很痛吗?”
“是的。”依莎呻吟着说道。
“看在老天分上,把你的手指从扳机上拿开,放下猎枪。”
依莎根本无法思考他叫她做的事,阵痛一波波地袭击着她,令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她紧闭上眼睛,咬住牙齿,等待疼痛结束。
当她再度张开眼睛时,她才发现她刚才不该那么做的。那个陌生人消失了。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谷仓,他的马依然站立在门边。
突然间,她手上的猎枪被拿开了。她发出一声恐惧的呼喊,往马厩内退后了几步,等待他的攻击。
按着一切都在慢动作下发生。门被打开了,但对她而言,那个开门的声音宛如刺耳、无止尽的尖叫声。那个陌生人,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进入了马厩,同她走来。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深色的,他的表情愤怒……还有,哦,天啊!她希望他还不会杀她,她肚裹的孩子会死在她腹中的。
依莎再也无法忍受了。她深呼吸了一口,准备开始尖叫。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始,就永远无法停止。求求你,上帝,请您了解。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道格一言不发地将她从疯狂边缘拉回来,他把猎枪交还给她。
“现在,你听我说。”他命令道。“我要你现在停止生这个孩子。”在下完这个严厉而完全不合情理的命令之后,他转身离去。
“你要走了吗?”
“不,我没有要走。我要把灯移过来,这样我才有办法看清楚我在做什么。如果你就要生孩子了,那么你这个时候还在谷仓裹做什么?你不是应该要躺在床上的吗?”
她又开始喘息,这个声音令他打了个寒颤。
“我叫你停下来,这个孩子现在不能出来。你就忘了这件事吧!”
依莎等到阵痛停止之后,才告诉道格他是个白痴。
他也默认了。“我只是不想要你在我找到你丈夫之前生产罢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派克在哪裹?”
“他不在。”
道格发出一声咒骂。“我早就有预感你会这么说。他可真会挑时间出门。”
“你为什么这么地生我的气?我又不会杀你。”
道格不是生气,他是害怕。他曾帮过许多动物接生,但他从未帮过一个女人生孩子,而他现在也不想帮葛依莎。哦,是的,他的确很害怕,但他也够聪明,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他的恐惧。
“我没有生气,”道格说道。“你只是让我吓了一跳。我帮你回到屋子裹,然后我就去找医生来。”他默默向上帝祈祷她不会告诉他这镇上连个医生也没有。
“他不能过来。”
道格终于把灯挂在马厩的柱子上。他转过身,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依莎。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即使她现在正皱着眉也一样。她的鼻梁上有雀斑,而他一向为有雀斑的女人着迷。他也一向喜欢红发女子,而她的头发是深红色,宛如阳光下的火焰。
道格提醒自己,她是个已婚女子,因此,他不该注意她的外表。然而,事实还是事实。葛依莎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而且她的肚子大得像幢房子,这一点让道格稍微恢复了理智。“为什么医生不能来这裹?”
“鲍力不让他来。有一次我实在无法进城去看席医生,因此他过来看我。但是鲍力警告他,如果他敢再来看我,他就会杀了他。他是说到做到的。”她轻声说道。“鲍力是个可怕的人,他拥有整个镇及镇上的每一个人。这裹的人很好,但他们完全听从鲍力的使唤,因为他们都怕他。我不能怪他们,我自己也怕他。”
“鲍力为什么要对付你和你丈夫呢?”
“他的牧场在我们的隔壁,而他想扩展好让他的牛群有更多地方可以活动。他出价想跟派克买下来,但和我丈夫当初所花的钱相比,他开的价简直微不足道。反正派克无论如何也不会卖掉那块地的,不管对方出多少钱。这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梦想。”
“依莎,派克到底在哪裹?”当道格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时,他使知道了答案。
“他死了,对不对?”
“是的。他就埋在谷仓后面的小山丘上。他是被人从背后开枪打死的。”
“是鲍力吗?”
“当然。”
道格倚在屋柱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等她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她瘫靠在墙上,低下了头。突然间她觉得好虚弱,连站都站不起来。
道格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她下一个问题。“警长难道没有调查吗?”
“甜溪镇再也没有警长了。鲍力一定是在派克和我搬来之前就把他干掉了。”
“我想也不会有人想要那个工作吧!”
“换做是你,你会要吗?”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抬头看着他。“席医生告诉我,甜溪镇过去曾是个安静的小镇。他和他太太是我的朋友,”她补充道。“他们两个都很努力在帮忙。”
“怎么帮?”
“他们发电报和写信到邻近的城镇寻求协助。上次我见到医生时,他告诉我说,他听说有一个美国政府官员在这附近,他相信那个人是上帝听到我们的祷告所派来救我们的。医生还没有联络到他,但他确定如果那个官员知道鲍力犯了多少法,他一定会过来的。我一直抱着希望。”依莎补充道。“鲍力手下至少有二十个人为他工作,而我想,要击败他至少需要一个军队的政府官员才够。”
“我相信一定有办法……”道格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因为他这才发觉依莎已经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喘息了。
“你现在不痛了吗?”
她看起来有些惊讶,她把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微笑了一下。“是的,不痛了谢天谢地,道格对自己说道。“你真的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裹吗?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依莎。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不是为鲍力工作的。”
她缓缓地点点头。“我变得对人十分不信任,我已经独居好久了。”
道格努力不让她看到他有多震惊。一个怀孕的女人在产前的几个月,应该要和关心她的人在一起的。
道格感到一股愤怒在体内升起。“镇上有没有人过来看你?”
“柯先生,我……”
“道格。”他更正地道。
“道格,我想你还不明白我的情况有多严重。鲍力把路都切断了,没有人能在不经他允许的情况下上来这裹。”
道格微笑了。“我就可以。”
想到他的确是这样过来的,不禁令依莎又微笑了起来。奇怪,她也开始觉得心情较平静了。
“鲍力的手下一定是在下雨之后就回家了。他们好象在每天晚上熄灯之后回去他的牧场,但我实在不确定。”
依莎从墙边站了起来,拍去裙子上的灰尘,突然又觉得双腿发软。她惊恐不已,她再次倚在墙上,防止自己跌倒,然后别过头,轻声对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她听起来既害怕又羞愧。道格立刻跑到她身边,笨拙地将手放在她肩上,试图想安慰她。“没关系。本来就会破的。”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事实上,那句话是他对女人生产唯一知道的事。
“我一定是哪裹做错了,孩子应该至少三、四个星期后才出生的。哦,天啊!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昨天不该刷地板和洗东西的。可是家里实在太脏了,而我想让自己忙一点,这样我就不会去想我必须一个人生孩子的事。我实在不应该……”
“我确信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道格插口说道。“别再责怪自己了。有些孩子决定早一点来到这世上,不是你的错。”
“你觉得……”
“这不是你造成的。”道格坚持道。“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即使你是躺在床上,你的羊水一样会破。这点我确定。”
他似乎一副很懂的样子,因此依莎不再有罪恶感。“我想孩子今天晚上会出生“是的。”道格同意道。
“很奇怪,我一点也不觉得痛了。”
他们两个都用轻声在说话。道格试着体贴她的感受,而依莎则试着克服她的尴尬。这个男人是个完全的陌生人,天啊!她真希望他是又老又丑。然而他并不是。
他很年轻,而且英俊得不得了。她知道如果她让他替她接生,她恐怕会羞愧而死,因为她将必须脱下她的衣服,而他也会看到……“依莎,你必须克服你对我的害羞。你得实际一点。来吧!”道格哄她道。“看着我。”
依莎花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照着他的话做。她的脸因羞愧而通红。
“你必须实际一点。”道格重复道,一把将她抱起。
“你在做什么?”
“抱你回屋子裹去。用你的手臂抱住我。”
他们现在四日交接。道格盯着她的雀斑,依莎盯着天花板。
“我觉得好尴尬。”她轻声说道。
“我想你的孩子并不在乎他妈妈尴不尴尬的问题。”
道格将她抱出马厩,停下脚步将她手上的猎枪拿开,把它放在屋柱旁,然后继续走向门口。
“小心一点,”依莎告诉他。“那把猎枪上了膛,有可能会走火……”
“我把子弹拿出来了。”
依莎惊讶地直视他的眼睛。“什么时候?”
“在我还给你之前。你该不会又要开始心情不好了吧?”
“不,不过你必须先把我放下来一会儿,我得先照顾“贝格”。”
“你是在说你的马吗?”
“是的。”
“你现在的状况不该靠近牠的。”
“你不了解。牠的左后腿受伤了,而我需要在伤口被感染前清洁它。不会太久的。”
“我来处理牠吧!”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哦,当然,我对马十分在行。”
道格感觉到怀中的她稍微放松了。“道格?”
“什么事?”
“你对女人也十分在行,我在想……”
“什么?”
“关于生产的事。你有没有帮过女人生孩子?”
道格决定闪烁其词来纾解她的担忧。“我有过一点经验。”帮马接生,他在心裹补充道。
“如果出了问题,你会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的语气是如此坚定,根本没有怀疑的空间。“我知道你很害怕,而且觉得孤单……”
“我不孤单……哦,天啊!你该不会离我而去吧,会不会?”
“别太激动,我哪里也不去。”
第3章
依莎发出一声轻叹,将头倚在他下巴之下,道格抱着她走出谷仓。雨依然下得很大,而他不高兴自己没有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包住她的身子,那幢她称之为家的小木屋约在五十码外,而当他将她抱到门口时,他们两人都已湿透了。
屋中唯一的灯光来源是一盏油灯。屋内的气氛十分温馨,但最吸引他的还是空气中弥漫的玫瑰花香。门口的右方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覆着一块黄白相间格状的桌布,中间放着一只水晶花瓶,裹面插了至少一打盛开的白玫瑰。显然依莎是想藉此为她悲惨的生活中带来一些美丽与喜悦,而这个简单而又女性化的作法令道格为她心痛。
屋内十分整洁。一个石制的壁炉面对着门,在壁炉的炉架上有几帧银质相框。
炉架的左方有一张摇椅,上面放着黄色的格状椅垫,右方则有一张高椅背的高脚木椅。脚垫上有一团酒红色毛线,上面插着两根钩针,地上则铺着色彩鲜艳的编织地毯。
“你家很不错。”道格说道。
“谢谢。我希望我的厨房更大一些,我用窗帘来将它和客厅隔开。裹面实在太乱了。我本来想在忙完谷仓裹的事后再来整理的。”
“你别担心这么多了。”
“你看到那些玫瑰了吗?很漂亮对不对?它们是野生的,就在屋后的那片树丛中。派克在屋后又种了一些,不过还没有长出来。”
道格实际的本性又露了出来。“你实在不应该一个人跑出去的,你可能会跌倒“把它们插在屋内的花瓶中带给我很大的欢乐,而且我相信运动对我是有好处的。我不喜欢整天被关在家里。请你放我下来,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道格照着她要求地放下她,但依然抓着她的手臂,直到他确定她已站稳。“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你能生个火吗?我在壁炉裹放了些木柴,我本来是想等我从谷仓回来再生火的。”
“你扛了木柴进来吗?”
“孩子提早出生都是我的错,对不对?今天一大早我从山上扛木柴下来,下午我又上山去扛了更多,晚上这里又冷又湿……我并没有想太多,现在我的孩子就要道格在她又要激动起来之前打断了她。“平静下来,依莎。很多女人在生产前也是做家事的,我只是担心你会跌倒而已。没事了。”
“那么你为什么说……”
“跌倒。”道格再说了一次。“我只是担心这个。你并没有跌倒,所以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好了,别再担心了。”
依莎点点头,开始向屋子的另一头走去。道格抓住她的手臂,叫她靠在他身上,然后缓缓地搀着她走。
“如果你再继续把我当成残废般地对待我,我恐怕得花上一个小时才进得了卧房。”
道格走在她前面打开了门,裹面一片漆黑。
“等我先把灯拿来再走动,我不希望你──”
“跌倒?你似乎十分担心它会发生。”
“对不起,不过你的肚子大得令你根本看不见脚,我当然担心你会跌倒。”
依莎笑了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你必须脱下你的湿衣服。”道格提醒她。
“你右手边的梳妆秮上有两支蜡烛。”
道格很高兴能有点事做。他觉得很尴尬,而且不知所措。他在点蜡烛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点了三次才把蜡烛点燃。当他转过身时,她已经将桌上一条色彩鲜购的毯子折起。
“你湿透了。你真的需要先换下你的湿衣服,再去做别的事。”道格说道。
“那你呢?你有衣服可以换吗?”依莎问道。
“在我的鞍袋裹。如果你不需要帮忙,我就先去生火,然后我再回去谷仓裹照顾马匹。你的马喂过了吗?”
“是的。”她回答道。“小心“贝格”,牠不喜欢陌生人。”她低头看着地板,双手交在一起。当道格转身准备离去时,她喊住他。“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她又开始不安了。现在她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害怕会被孤零零地拋下。道格有种预感,今晚将是难熬的一夜,而他要她将精力留给眼前更重要的大事。
“你必须信任我。”
“好……我会试试看。”
依莎看起来还是很害怕。道格倚靠在门边,努力想说什么话才能让她相信他不会拋下她不管。
“已经很晚了。”她说道。
道格站挺身走向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好。”
他从口袋中掏出金表,解开表炼然后交给她。表炼垂荡在她的指间。
“这是我最贵重的东西。它是我的悔丽妈妈给我的,而我不希望弄坏它。“贝格”可能会踢坏它,或者我可能含在擦干我的马时,不小心摔坏它。替我好好保管“哦,好的,我会好好保管它。”
当道格离开房间时,依莎将金表贴在胸口上,闭上了她的眼睛。她和她的小儿子又安全了。许久以来第一次,依莎感到平静与安心。
她变成一个十足的疯子,但她不在乎。她知道她已失去最后一丝自制力,而在她脑中的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已失去了理智。然而,她也不在乎这一点。
她想死。这是个懦弱的念头,但她根本没有心情为此感到罪恶。至少死亡能够为她现在所承受的极端痛苦带来一个喘息的机会。在这个阶段中,当一阵阵痛苦的痉挛一个接一个地袭来时,死亡是她唯一直有兴趣想到的事。
道格不停地告诉她,一切都不会有事的,而她决定要努力活下去,好有机会杀了他。他竟敢如此平静与理性,他知道个什么?拜托!他是个男人,而她的看法是,他正是她现在痛苦的来源。
“我不想再继续撑下去了,道格。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我不想再继续撑下去了依莎不是用轻语呢喃说这些话的,她是用吼叫说出来的。
“只要再几分钟就好了,依莎。”道格用安慰的语气柔声保证道。
她叫他去死。
老实说,他根本一点也不想帮她。他痛恨看着她如此痛苦。他觉得好无助,好笨拙,而且害怕不已。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表面上,他是王一副镇定的样子,但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能够伪装多久。她很快就会注意到他的双手正在颤抖,然后她恐怕也会跟着害怕起来。他宁愿她愤怒,也不要她恐惧。如果对他吼叫能使她好过一些,他是不会阻止她的。
当她拨开他敷在她额头上的湿毛巾时,不小心打翻了水盆。
“如果你是个绅士,就照我的话去做。”
“依莎,我绝不会把你打昏的。”
“只要在我下巴打一拳就好了,我需要休息。”
道格摇摇头。
她开始哭泣。“已经多久了?告诉我多久了?”
“只有六个小时。”他回答道。
“只有六个小时?我恨你,柯道格。”
“我知道你恨我,依莎。”
“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阵痛的间隔愈来愈近了,很快你就会抱着你的孩子了。”
“我不生孩子。”她喊道。“我已经决定了,道格。”
“好吧,依莎。你不需要生下这个孩子。”
“谢谢你。”
她停止哭泣,闭上了眼睛。她告诉他,她很抱歉用那些粗鲁的话骂了他。他算了算在下一次阵痛来袭之前,他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擦干地上的水,然后去拿更多的毛巾过来。当他正要关上门时,她叫住了他。
“别关上门,这样你才听得见我。”
她是在开玩笑吧?她的叫声大得整个蒙大拿州都听得见。他的耳边还有她上一声喊叫的余音回荡,不过他认为最好还是别告诉她。
因此他照着她说的做了。大约在三个小时之前,他就已学到千万不可和一个身受痛苦的女人唱反调。要依莎理智起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哦,是的,同意她所说的每一件事要容易多了,不管那些事有多不合理。
道格把瓷碗拿到依莎用来当做厨房的那个小房间,拿了一叠毛巾,然后回到房内。他走过壁炉旁,突然领悟到一个事实:他要接生一个孩子。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扔下手中的毛巾倚在墙上。他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膝盖,闭上眼睛,极力试着面对这不可避免的事实。
他的弟弟寇尔曾教过他一个人在枪战前的心理准备伎俩。寇尔说先做最坏的打算,设想自己身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然后假想自己胜利。道格一向认为他弟弟的心理战术是在浪费时间,不过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因此他决定试一试。
我做得到。管他的!我做不到。不,不,事情不会那么糟的,我可以处理。好吧,我现在站在汉蒙镇的汤米酒店前,有五个……不,十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等着我进去。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进去。我知道,而我也准备好了。我知道那些混蛋的枪都已上膛,拿在手上。不过我可以打败他们。我会先弯下身找掩护,然后用我左手的枪射五个,再用我右手的枪射另外五个。我会十分从容、悠哉,就像喝一杯上等威士忌一样。是的,我可以击败他们全部。
道格深呼吸一口。因此,我当然也可以接生这个孩子。
寇尔的伎俩不管用。道格现在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依莎感觉到另一波的阵痛开始,这次令她觉得彷佛要昏厥过去一般。她紧闭上眼睛作好准备,而当她正要尖叫喊道格过来时,她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呼吸沉重,好象跑了很长一段路喘不过气来一般。是道格吗?不,不可能是道格。天啊!她现在竟开始产生幻觉了。终于发生了,她的神智乱成一团。
就在她分心的同时,阵痛缓和了下来。几秒钟之后,剧痛又袭上了她。她觉得她的身体彷佛被撕裂成千万个碎片一般。当痉挛愈来愈频繁时,她的哭泣也转为歇斯底里的尖叫。
突然间道格出现在她身边,他用手臂抱住她的肩膀,抱她坐起靠在他身上。
“抓住我,亲爱的。用力抓住我,直到它停止。”
当阵痛结束之后,依莎啜泣着。突然间另一波阵痛又开始。
“时候到了,道格。孩子要出来了。”
她说对了。十分钟后,他怀裹抱着她的儿子。孩子四肢很长,十分苍白,而且如此瘦弱,令道格怀疑他是否有力气睁开眼睛……甚至活过一天。他的呼吸很微弱,而当他终于哭出声时,那哭声简直小得可怜。
“孩子还好吗?”依莎轻声问道。
“是个男孩,依莎。等我把他清洗干净后,我就让你抱他。他好瘦,”道格警告她。“不过我确信他会没事的。”
道格不知道自己是否让她抱着错误的希望,他实在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可能存活下去。他小得几乎只有道格的手那么大,然而他又能张开眼睛,闭上眼睛,以及蠕动。天啊!他的手指及脚趾头好小,令道格不敢去碰,害怕它们会碎掉。他轻轻地换了个姿势,温柔地把手指放在孩子的胸口。他感觉到了心跳。他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东西却又被造得如此完美。他很惊讶这孩子竟然在呼吸,但他的确是。
我的天啊,道格想道,如果我不小心一点,可能会弄断他的骨头。眼看着这个上帝创造出来的完美生命,不禁令他产生敬畏的感觉。现在,依莎需要另一个奇迹来让她儿子活下去。
“你必须要奋斗,小东西。”道格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感情。
依莎听到了他的话。“他会撑下去的。修女告诉我们,每当一个婴儿出生时,上帝就会派一个守护天使照顾他。”
道格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那个天使赶快来。”
依莎微笑了,因为在她心中,她知道派克的天使已经来了。
他正在抱着她的儿子。
道格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将依莎及她儿子安顿好。他必须想办法找东西来替代她丈夫做的那个摇篮,因为当他的膝盖碰到摇篮的边缘时,底部整个就掉了下来。
显然葛派克是用腐朽的木头做的。但即使那木头是好的,道格依然会把这东西丢掉。长知手掌般的钉子从两旁不均匀的木板钉到摇篮内侧,尖锐而危险的钉头伸向床板垫。道格一想到那些生锈的钉子可能会伤到孩子,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他疲惫得无法重新修理这个摇篮,因此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另一条鹿皮长裤,然后回到卧房去帮孩子做一个临时的床。他用她梳妆秮最下层的抽屉,上面放了一些毛巾及枕头。
当他完成之后,依莎已沉沉睡去。她脸上的安详表情深深迷住了他,他无法别开目光。他看着她沉睡,他看着她呼吸。她和她儿子一样美丽而且完美。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枕头上。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天使……根本不像刚才她在生产时,他所看到的那个疯婆子。
一个呵欠让道格从恍惚中恢复过来,他小心地将孩子抱到抽屉中,正准备走出卧室时,依莎叫住了他。
他很快来到她身边,忘了自己是半裸的。他没有穿上衣,也没有扣上裤子的扣子,但他已顾不了那么多,因为他更在乎的是她现在的需求。
“哪裹不对劲吗?你没有……”
“我很好。坐在我旁边,我要你对我说实话。看着我的眼睛,这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另在告诉我我想听的。我的孩子活得下去吗?”
“我希望如此,但老实说我不知道。”
“他好小。我不该这么早生下他的。”
“他看起来是个坚强的孩子,也许他只需要吃胖一点就没事了。”
依莎显然放心多了。“是的,他会强壮起来的。他很漂亮,对不对?他有黑色的头发,就像他父亲一样。”
“是的,他很漂亮,”她已经问了这个问题起码五遍了。“他真的很漂亮。”
“你不把摇篮拿进来吗?”
“那个摇篮不能用了,它已经坏掉了。”
她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那你把我的孩子放在哪裹?”
“我把他放在梳妆秮裹。”
“梳妆秮?”
道格指指最下层的抽屉。她倾身靠向他,低头去看她的孩子。她倒在枕头上笑了出来。“你还真聪明。”
“是实际。”
“那也是。谢谢你,道格。你是上帝派来给我的天使。”
“不要哭,依莎。”他告诉她。“你需要睡眠。”
“请你留下来陪我几分钟好吗……求求你。”
道格挪动了身子,把肩膀靠在床头柜上,双腿伸直摆在床上。“你决定给你儿子取什么名字?”
“派克。”她说道。“纪念他的父亲。”
“那不错。”
依莎又听到他打了个呵欠。他累了,而她不该拉着他听她喋喋不休,但她又无法开口告诉他,他可以走了。她不想要结束两人之间的那份亲密。他们一同分享了出生的奇迹,而她感觉和他好亲近,这是她过去从未对其他男人有过的感受。她的丈夫会了解的,她知道,而她幻想着他现在正从天堂微笑地看着他的儿子。
依莎的思绪回到道格身上。她正准备问他,他打算睡在哪裹时,她听到了他轻轻的鼾声。她没有叫醒他。她挪动身子更靠向他,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然后她也睡着了。
道格让自己走入一场梦魇之中。他知道依莎的情况很糟糕。如果她昨天告诉他的事都是真的──他相信那是真的没错──那么她的麻烦可大了。她不只是被一个名字叫做鲍力的大坏蛋手下的一群恶棍所威胁,而且她与镇上完全阻隔,这表示她连补充食物来源的机会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她刚刚产下一个孩子。婴儿需要她完全的照顾,而这母子两人都太虚弱,根本无法离开。
还有更糟的是,雨一直下个不停。从清晨以来,有时是绵绵细雨,有时则雷电交加。当道格走出屋外,在灰暗的天色下看到木屋的所在位置时,他便开始担心起天气来。昨晚因为天色太暗的关系,当他骑下山坡时,又只有山下远处的一盏微弱路灯,因此他什么也看不清。他已知道木屋的三面都有山环绕着,但他不知道的是,依莎的家竟坐落在一片水洼正中央。山中任何溢出的湖水或溪水,若要流到山下的河流中,都必须流经她的屋子。
道格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把房子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道格通常不会说死人的坏话,但事实就是事实,而显然这个老葛派克是个十足的白痴。道格在看到那个摇篮时,还不大愿意下结论。毕竟,有些男人对做家具不是很在行。这也没有什么不对,他同意。但把房子盖在会积水的洼地上可就另当别论了。
但道格依然不想妄下结论。这房子也许是多年前别人盖的,而葛派克很可能只是和他妻子暂时搬进来住,直到他在别的地方盖好较适合居住的房子。
道格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运气好的话──她的确十分需要好运──葛派克说不定已经在某处盖好一幢新房子。如果不是太远,道格可以带依莎和她儿子过去住几天。
还好时间还不是太急迫。虽然屋子的后面和谷仓已经开始有积水,他脚下的地也泥泞不堪,但道格认为他们应该还没有到一定要离开的地步。而且雨也有可能会停。加上如果太阳出来,通常很快就会把地晒干,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充分的时间了。
他需要做些能让他振奋起来的事,因此他到谷仓去照顾马匹。他急于想再好好看那匹阿拉伯种马一眼。那匹马果然像他弟弟所说的一般优秀。
这匹马比一般的阿拉伯种马大,一身漂亮的灰色鬃毛。道格可以感觉到这匹马的活力,以及牠的不信任感。依莎说对了,“贝格”的确不喜欢陌生人,但还好道格对马匹一向很有一套。当“贝格”习惯了道格的气味和声音之后,便乖乖地让他检查牠的伤口。
牠的伴侣体格较小,看起来有些纤弱,但一副十分有个性的模样。牠甩着头,彷佛是个自傲的女人,而这一点令道格更加喜欢牠。
这一对本来就不该被分开的。当道格把母马带进马厩来到公马身旁时,牠们立刻磨蹭着对方,让道格为牠们刷毛。难怪依莎想要留下牠们。牠的丈夫实在不该没有和她讨论就卖掉那匹公马,不管他有多么急需用钱。
马匹的饲料快没有了。他给了他的马和两匹阿拉伯马,牠们所需的分量之后,然后估计了一下,发现所剩的饲料已不够一星期吃了。
屋内的粮食也是少得可怜。当道格刚清点完一切时,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决定替他换尿布,好让依莎能留在床上休息。但当他来到房门口时,发现门是锁上的。
他敲了两次门,她才响应。依莎结结巴巴地请他稍等一下,让她换好衣服。
“你可以进来了。”
她站在衣柜旁,穿著一件蓝色的袍子,扣子扣到脖子上方。派克躺在她臂弯中。依莎愈来愈美了。道格突然发觉自己正盯着她看,连忙别开目光,然后看到她放在床上的一件外出服。
“你应该留在床上的。”
她这才抬起头来。她眼中依然流露着那份母性的光辉,而她脸上也出现一抹红晕。不过她并没有看着他,她的目光直视着他左边的墙壁。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她听起来很紧张。“我想换上衣服,替你准备早餐。”
道格摇摇头。“天啊!你刚生了一个孩子。我来替你准备早餐。你先坐在摇椅,我来换床单。”
他的声音告诉她,没有争辩的余地。依莎因为坐得太快了,不禁发出一声呻吟“我想我最好还是站着。”
道格帮她站起身来,她还是没有看着他。
“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害羞?”
她的脸更红了,他猜想他刚才不该这么直接的。
“在那……之后,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这很……尴尬。我在想我一认识你,你就得……你必须……孩子要出生的时候…”
道格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依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那时我实在忙坏了,我只记得孩子。我怕我会摔下他。”
“真的吗?”
“对,真的。如果你觉得坐下来太痛,就靠在梳妆秮上,等我把床铺好。我们现在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让你跌倒,你一定还很虚弱。”
“派克好象很不安。”依莎支支吾吾地说道,试着改变话题。
道格靠到她身边,低头看着那个沉睡中的婴孩。他绝不会用不安来形容这个孩子。
“在我看来,他看起来挺平静的。”
他们互看一眼,然后微笑了起来。道格先别过了头,但他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多美。与其说它们是棕色的,倒不如说是金色比较恰当。该死!如果他再继续站得如此靠近她,那些雀斑就会一直令他分心。
她也有一双纤美的手,他在她阵痛时,便注意到了。那时她用双手掐住他,因为他不肯把她打昏。
道格很快地一边换着床单,一边听她列出所有她确信她儿子会有的优点。她先告诉他派克已经证明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而当她把所有的优点都列出来之后,她已把他捧为天才。
道格不懂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这个孩子甚至还不满一天大,而她对他所知道的只有睡觉和尿湿尿布而已。
依莎靠在衣柜上,道格把脉克从她手中抱开。
“我可以跟你一起到厨房去弄早餐。”
“你不需要这么做。”他说道。“派克吃够了吗?”
“他会的……等一下。”
“请你试着克服你的尴尬,我需要知道他的情况。”
“好,他的情况很好。医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对我解释过一切了,我今晚应该就可以喂他了。”
道格点点头。“如果你开始流血,就告诉我,知道吗?”
“道格……”
“我是在担心派克。”他解释道。“也许我该去找医生过来,好让他看看你们。我可以在晚上躲过鲍力的耳目带他过来。”
“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保证,如果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在他把孩子放回他的床上之后,他帮依莎脱下袍子。她的手颤抖着试着解开衣扣,同时又抗议,说她可以自己更衣。他还是帮了她。
“我一点也不累,我睡了好久了。”
依莎一直争辩着,甚至在道格把她安顿在床上之后。在她的坚持下,他再一次地看了看派克才离开房间。而当他关上门时,依莎已经沉沉睡去。
那天傍晚她吃了晚餐。道格喂她吃了烤焦的吐同和结块的甜燕麦粥。他觉得还不错。
她觉得难吃极了。但因为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准备的,她还是尽量吃了下去,忍住不吐出来,而且大力地谢了他。
当他把盘子拿走之后,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和她讨论情况。“我们需要谈一谈依莎把餐巾放在膝上。“你要走了。”
“依莎…”
“我了解。”
她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道格摇摇头。“不,我不是要走。我要去想办法补充你所缺的食物。”
“真的吗?”
“是的。”
“我需要一些面粉和糖,我几乎都用完了。”依莎说。
“我要到镇上去。”
“他们不会让你回来的。”
道格把手放在她手上。“听我说,你现在的状况不能担忧太多。我并不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进杂货店,这点常识我还有。”
“那么你要如何……”
他微笑了。“我要在晚上去。”
依莎似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你要去抢古先生?”
“我们需要食物,而我也想去买一些衣服。我只多带了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来。我会把钱留在柜秮上。”
“哦,你不能这么做,古先生会知道有人进了店裹,而他会告诉鲍力的。他什么事都告诉他。这太冒险了,道格,他们可能会有人猜出你在帮助我。把钱藏在古先生桌上的文件下面,他总会找到的,而他知不知道钱为什么会在那裹就不重要了。我们知道我们没有偷窃,这样我们的良心才会安。对,你应该要这样做。”
“为什么古先生什么事都告诉鲍力?”
“他就是这样,”她回答道。“其它有些人也是。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是反抗鲍力的,席医生是其中一个。他甚至为了我而骗他,告诉他说,我的孩子要到九月底才会出生。他是想多给我一些时间,好想出办法来躲鲍力。”
“很好。我们尽可能让鲍力继续相信这个谎言。医生有没有来过这裹?”
“一次。”
“他有没有告诉你,鲍力的手下在哪裹?”
“我记得他告诉我说他们很懒,因为他们就待在镇外的山路上,把往这里来的路堵起来。他们轮流往返甜溪镇。”
“我到这裹来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些人。我在想鲍力是否有派人监视你家附近。当我走上最后一段坡路时,天色已经很暗,我怕我可能没有看清楚。”
“我不认为这附近会有人。他们实在没有理由监视这幢房子,他们知道我不可能到山裹面去。如果我想往西边走,至少得花上一个星期才到得了下一个城镇。以我的情况,我是不可能冒这个险的。不,唯一安全的出路是经由甜溪镇。”
“如果他们没有在监视这幢房子,那倒是个好消息。”
“为什么?”
“愈不会有人看到我愈好。如果他们不在这附近,我可以常常进出谷仓,带马匹去散步。不过,我会先确定鲍力的手下没有变更监视地点。”
“你什么时候要去杂货店?”
“等到天一黑就去。你自己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是的。不过你要在黑暗中骑马,却是相当危险的。”
“这根本不是问题。”道格夸口道。他试着抽开他的手,但她紧抓着不放。“告诉我关于镇上你所知的道路及商店位置。”
依莎的记忆力相当惊人,她仔细地描述了每一幢建筑物,她甚至还记得古先生店裹东西的摆设位置。
“现在,告诉我席医生的家在哪裹。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在监视他。”
依莎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说道:“除非你驾马车去,否则你无法带回太多东西。但这么做又太危险了,鲍力的手下会听到车轮声的。”
“这点我会想办法,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可能要到早上才会回来。我会在你床边留下猎枪和一些子弹……以防鲍力的手下出现。天啊,依莎,我实在不愿离开你,但是我……”
她用手臂抱住他的脖子。“请你一定要回来。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干你的事,我很抱歉把你扯进来。可是,道格,我真的还是希望你会回来。”
他用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平静下来。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依莎似乎不愿放开他,她恨自己如此依赖他。她以前从未依赖过她丈夫,但那是因为她知道他的软弱。道格和他截然不同,他似乎天不怕地不怕。
“在我恢复体力之前,派克需要你。”
“我会回来的。”他再次保证道。“你必须放开我。”
“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
“当然。给我一张清单,写下你需要的东西。我不想丢三忘四的。”
“在厨房的抽屉裹有一张清单,我上个星期写的。”然后她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叫它“愿望清单”。”
他不知道她竟然在哭,直到她放开他,向后靠在床头柜上。
“哦,亲爱的,别哭。”
“我只是今天的情绪有点激动而已,没什么。”
他必须想办法让她信任他。他看了看小派克,然后拿起他的怀表,告诉她现在的时刻,把它放在梳妆秮上。当他再次看向她时,他看到她眼中依然带着恐惧。
“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吗,依莎?”
“都写在清单上了。”她回答道。
“我不是说那些补给品。”
“那么,不,我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信心。当我不在时,试着找到一点信心,否则等我回来时,我可要好好地训你一顿。”
他声音中的严厉并没有令她感到沮丧。事实上,她反而还感到安慰。他会回来的,只为了教训她竟然怀疑他。他是那种自大、骄傲到会那么做的人。而且,哦,他责怪她的感觉真好。他表现得好象他属于她和派克一样。
“我不是故意侮辱你的。”
“你还是做了。”
她试着露出忏悔的样子,她不希望他这样不悦地走。“我会找到信心的,我保证。”然后她的眼中露出一股光芒说道:“你要小心,亲爱的。”
第4章
旧习难改。道格从未忘记如何开锁,或是不被人看见进出任何建筑物。他曾多年住在纽约市街头,靠着他的机智和犯罪技巧谋生,然后才遇见他约三个兄弟和小妹妹。当然,当他的犯罪技巧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而这就像对女人做爱一样,一旦学会了,就永远不会忘记。
现在,他当小偷的经验真的派上用场了。雨也帮上了忙,因为这让夜猫族都提早回家了。鲍力的手下不是问题,只是造成些许的不方便而已。道格把马车藏在他们坐落在山上、俯视甜溪镇的贼窝,然后躲在附近偷听那四个人的谈话,希望能得到一些有关他们老板的信息。不过,他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几次提到鲍力的名字,抱怨他给了他们这个讨厌的工作之外,这些人只是一味地向对方吹嘘他们可以一口气喝掉几杯威士忌。他们是很无趣的人,而在听了他们抱怨了几乎二十分钟之后,道格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消息。当他正准备绕着他们走一圈继续听下去时,鲍力的手下决定离开他们的冈位,回到镇上去过夜。不只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他们也认为他们的老板不会发现。
他们的懒惰让道格更容易办事。他来回进出了杂货店六趟,再骑马将依莎所需的补给品载到马车上,然后往席医生的家骑去。
他没有敲门。他从后门进去,因为正如依莎所猜测的,鲍力也派人监视了医生。他派了一个手下站在前门。道格看到那个家伙倚靠在街柱上,一手拿着一把猎枪,另一手则拿着一瓶酒。然而,后门却没有人在监视。道格猜想鲍力一定也有叫其中一个手下这么做,但就像山上的那几个抱怨者一样,他大概也溜回家了。
道格忘了依莎曾告诉他席医生已经结婚了。他的太太安稳地睡在他身边,背对着她丈夫侧身躺着。道格只看见棉被上方的一头灰发。
他没有用他的枪叫醒那个老人,他只是把手放在医生的嘴巴上,对他耳语说他是葛依莎的朋友,叫他到楼下说话。
医生显然已经习惯在半夜被人叫醒。道格知道,婴儿常在不方便的时候出生。
虽然医生看起来颇有敌意,他还是照着道格的要求做了。
他的太太没有醒来。席医生关上房门,带领道格来到他的书房。他拉上窗帘,然后点上一根蜡烛。
“你真的是依莎的朋友吗?”
“是的,我是。”
“你叫什么名字?”
“柯道格。”
“你不会伤害依莎?”
“不会。”
医生看起来还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想要帮她。”道格坚持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席医生说道。“你不是这裹的人,对不对?你怎么认识我们的依莎?”
“事实上,我才刚认识她。她丈夫在几个月前卖给我一匹阿拉伯种马,但当时我忙着扩展我的生意,因此一直没有时间来取马,直到我请了一些帮手才有空过来“可是你是她的朋友,对不对?”
“是的。”
席医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摸着他长满胡子的下巴,直到他似乎想通了刚才在困扰着他的事,然后点点头。“好。”他说道。“她需要一个像你这样高大而又看起来凶悍的朋友,小伙子。我希望当你需要保护她时你会够强悍。你知道怎么使用你戴的那把枪吗?”
“是的。”
“你能射得又快又准吗?”
道格感觉自己好象在被审问一般,但他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医生是在考虑依莎的安危。“我够快了。”
“我在走廊的桌上看到你的猎枪,”席医生说道。“你也会使用它吗?”
道格认为他应该说实话。“事实上,我比较喜欢使用我的猎枪。”
“为什么?”
“因为它留下的洞比较大,先生。而且当我开枪射杀某人时,绝对是致命的一枪。”
医生微笑了起来。“我想那也是开枪的目的。”他说道。
医生在他的桌前坐了下来,示意道格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道格摇摇头表示拒绝。
“依莎好不好?我真希望能见到她。我猜她现在肚子一定愈来愈大了吧!”
“她昨晚生下了孩子。”
“我的天啊,她生下了孩子?实在是太早了些。她生了什么?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
“他活下来了吗?”
“是的,但他很瘦,实在太瘦了……而且好小。他的哭声也很微弱。”
席医生靠在椅背上摇摇头。“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除了虚弱之外,他看起来有没有生病?”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睡觉。”
“他有吃奶吗?”
“他有在尝试。”道格回答道。
“好,那就好。”他说道。“他妈妈的奶会让他胖起来的。告诉依莎尽量每个小时喂他一次,直到他壮一点为止。他每次不会吸很多,但没有关系。如果孩子拒绝吃奶,或吞不下去,那问题可就大了。如果他有麻烦,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他大小了,不适合吃药。我们只能祈祷他会活下去。感冒会要了他的命,因此你必须让他随时保持温暖。这一点也很重要,小伙子。”
“我会让他保持温暖的。”
“我不是故意要说残酷的话……只是,你必须了解并接受事实。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活不下去,不管你做了什么。”
“我不要去想那个可能性。”
“如果它发生了,你必须帮依莎度过这个难关。这是当朋友应该做的。”
“好,我会。”
“她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问题是我应该知道的?”
“她在分娩时十分痛苦,但她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你帮她接生的吗?”
“是的。”
“她有没有裂开?”
“没有,不过她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比正常情况还多。我以前从未接生过小孩。我问她感觉怎么样,但她似乎十分尴尬而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医生点点头。“如果她真的遇上了麻烦,她会看在她孩子分上告诉你的。试着让她保持平静,小心别扰乱她的情绪。依莎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她现在很脆弱。刚当上母亲的人一般来讲都会比较情绪化,而我想依莎也会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会令她心情不好,而她也不该为任何事担忧心烦。莫保罗的妻子哭了整整一个月,她让她丈夫为她担心得不得了。那个女人高兴也哭,难过也哭,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不过最后她终于恢复了。依莎有更严重的问题要面对。有鲍力在背后这样逼迫,如果换成是我,我不知道是否能忍受。不过我真的十分担心她儿子,因为他实在太早出生了,而我知道她一定很担心。如果孩子活了下来,你会留下来陪我们依莎,直到孩子大到可以被迁移吗?”
“是的,我会留下来。你觉得那会要多久的时间呢?”
“至少八个星期,不过如果他增胖的速度慢的话,最好是十个星期。我对一件事感到十分好奇,小伙子,你当初是怎么到得了依莎的家的?”
“当时天色很暗,而我走了最直接的路,利用月光的指引,直到月光消失开始下雨。那时我几乎撞上了鲍力的手下。不过他们都已喝得烂醉,因此没有听见我。
我还在想他们在雨中偷偷摸摸的不知是为什么,”他耸耸肩承认道。“不过我没有好奇到去找出原因。我恨庆幸我没有停下来。”
“在黑暗中骑山路是很危险的。”
“我是为了节省时间。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由依莎家窗户所露出的灯光帮助了我看路。”
“你确定你今晚能回得了她家吗?”
“我确定。”
“我真希望自己再年轻、敏捷一点。我也曾试着在黑夜中去依莎家,不过在我这个年龄,实在不敢冒险。我对马匹一向不在行,我怕牠们。”他承认道。“我已经数不清从马上摔下来有多少次了。现在我都用马车,而每天早上我太太帮我准备马匹。此外,就算我能到得了那裹,鲍方可能会得知这件事,那样一来我的楚蒂就会被伤害。不,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过我感谢上帝,让你出现了。”
“可是你说现在你没有办法帮那孩子做任何事了。”道格提醒他道。
“我可以安慰依莎。她对我和楚蒂而言,就像是我们的女儿。在派克死后,我叫她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但她拒绝了。她决心要靠她自己生存下去。楚蒂求她至少和我们住到孩子出生再说,然后鲍力耳闻了我们的计划,便阻止了我们。我太太在这附近找到了一间小屋子,我们要依莎考虑搬去那裹,在甜溪镇抚养孩子。这样一来,她一样可以独立生活,而我们也可以随时就近帮助她。”
医生对依莎的好令道格更加喜欢这个老人。“我会好好照顾她和孩子的。”道格保证道。
“你注意到了她有多漂亮吗?”
这个荒谬的问题令道格想发笑。“是的,我注意到了。”
“那么我必须问你,你的目的何在,小伙子?”
这个问题令他不解。“你说什么?”
“我想直话直说,而这有可能会冒犯你。不过,我还是要问。在她生产复原之后,你打算和她玩玩吗?”
道格以前从没听过这种问题。“不。”
席医生看起来并不完全信服的样子。他叫道格倒了两杯白兰地,拿过酒杯,然后向后靠在椅子上思索情况。“不过还是有可能会发生。”他说道。
“我只认识依莎几──”
席医生打断了他。“你刚答应我你会留下来陪她十个星期,记得吗?你是个守信用的人,对不对?”
“是的,我会留下来,但那并不表示我会……”
“小伙子,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我在河湾镇遇见的人的故事。”
道格开始觉得心烦起来,他现在不想听什么故事。他想要谈鲍力的事,并尽可能地得到最多有关那个人的信息。
然而,从医生啜饮着白兰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道格是无法催促逼迫他的。因为年纪的关系,道格不得不尊重这个老人的决定,因此他靠在书桌旁,等着听那个故事。
席医生花了二一十分钟说完他的故事,内容是关于三对夫妇被困在一场暴风雪中,一同在一个矿工的破屋中共度了整个冬天。当春天来临时,这六个人建立了医生称之为“至死不渝”的友谊。然而在五年之后,他遇见了其中一个生还者,问了他几个问题。令医生惊讶的是,那位男士竟然不记得其中一个和他共度整个冬天的男人的名字。
“这就是我故事的重点。”席医生说道。“是的,就是如此。你将要和依莎亲密地生活一段时间,而我要你记住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家伙。他对那段友谊信誓旦旦,和另外的两个男人称兄道弟,然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将他们忘得一乾二净。”
“我懂。”道格说道。
“真的吗?依莎有一颗善良的心,而她也是个容易让人爱上她的人。我担心的是未来。当你解决了鲍力的事回家之后怎么办?你会想办法处理那个暴君的,对不对?”
席医生终于说到道格想讨论的话题。“看样子我的确得处理。”他说道。“告诉我你对鲍力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那个人是个禽兽。”他的声音中露出嫌恶。“我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认为以后也许会有需要我的地方。他曾威胁过要杀我,但我不认为他会这么做。这附近很少有医生。不过他倒是会伤害我的楚蒂。是的,他会的。”
“依莎告诉我说,在这镇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勇气站出来对抗鲍力,而你是其中一个。为什么其它人不愿帮忙呢?”
“我认识的每个人都愿意帮忙,但是他们害怕。他们曾经看过那些尝试反抗的好人的下场。如果有人只是说说要如何帮助依莎,一旦传入鲍力耳中,这个好心人就会被伤得很惨。柏文德在告诉几个他以为是他好朋友的家伙,他要去找那个大家耳闻有辉煌名声的美国政府官员之后,他的双手部被打断了。那个官员就在这附近,寻找在逃的嫌犯,但文德却没有机会去找他了。鲍力的手下在文德来得及离开之前逮到了他。当我在处理他的断臂时,我偷偷告诉他,我保证会找到帮手的。我也向他保证我会祈祷。”
“你要去找那个官员吗?”
“不,我已经太老了,根本没力气去找任何人。幸运地,我的楚蒂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每个星期有两次到利底镇去出诊,它距离甜溪镇大概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医生说道。“我太太叫我利用那裹的电报室,发电报给这附近所有的警长。她认为或许会有一、两个人愿意帮助我们。我还发了电报给两个文德告诉我的牧师,请他们帮忙找那个政府官员。我还没有听到任何回音,但我有预感,如果那个德州佬听到我们有麻烦,一定会来的,尤其如果他知道有一位母亲和她的新生儿需要帮助,他一定会放下一切赶来这里的。”
“你为什么认为──”
席医生不让他问完他的问题。“如果谣言是真的,那个官员曾意外地在德州的一件银行抢案中害死了一些女人和小孩。当他和他的手下冲进被抢的银行里时,他不知道有人质在裹面被坏人当挡箭牌挡在前面。不过从我们对那些抢匪的了解,不管怎样,人质还是会被杀的。但是那个官员还是责怪他自己。哦,他一定会来的…:如果他听到我们有困难。我真希望我知道那家伙的名字,这样一来至少我会比较容易找到他。”
“你在我的人叫做雷丹尼,”道格告诉他。“我的兄弟们也在找他。”这时他听到楼梯的嘎吱声,于是便问道:“我们是不是把你太太吵醒了?”
“不,不过她习惯窝在我身边睡觉,所以她一定是感觉到冷才醒来了。”
“能不能请你叫她把枪放下?”
席医生十分震惊。“你背后长了眼睛吗?梵蒂,把枪收起来到这裹来。我要你见见依莎的朋友,他答应要帮她的忙。”
道格转过身对那个女人点点头。“我很抱歉打扰了你和你丈夫。”他说道。
楚蒂把枪放在桌子上,连忙上前去和道格握手。她是个娇小的女人,几乎不到他的肩膀,但她的握手却十分有力。
“医生和我都在祈祷奇迹出现,看样子真的应验了。我知道你不是雷官员。你和我们所听说的他一样高大,但你没有金色头发和蓝眼睛。这是我们的牧师告诉我们的,好让他出现时,我们能认出他来。每个星期天我们都上教堂去祈祷他会听到我们的困难而前来。你是不是那个官员的朋友?是他派你来的吗?”
“不,夫人,不是他派我来的。”
楚蒂掩不住脸上失望的表情。“但你仍要帮助我们的小依莎?”
道格微笑了。席氏夫妇对依莎的好令他觉得很高兴。天知道她有多需要好朋友,而知道她在甜溪镇有两个如此关心她的人,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是的,我要帮助她。”
楚蒂紧握了他的手一下才放开。“亲爱的,我想我现在要到厨房去。”她等到她丈夫点头表示允许后,才又看着道格。“等我把一些剩菜包好给你之后,你再走“你进去厨房不要点灯,楚蒂。”她丈夫告诉她。
“我想我可以做到。我会点一根蜡烛放在走廊上。没有人会看到裹面的,医生.”
“夫人,我真的该赶回依莎家了。”
楚蒂对他摇摇头,然后跑着离开书房。
第5章
席医生轻笑了一声。“你别白费唇舌了,小伙子。楚蒂在没有交给你一大袋她自己做的食物之前,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你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吧,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兄弟在找那个德州佬。你住的地方也有法律问题需要解决吗?”
“不。”道格回答道。“雷丹尼帮了我一个弟弟的忙。事实上,他救了达维一命。”
“所以你们是想谢谢他。”
“是的,还有想拿回他……借走的一个指南针。”
“哦?这听起来倒是有些玄机。”
“我改天再告诉你这件事。”道格说道。“当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注意到你们的镇上有发电报的设施。我不懂为什么你需要到利底镇去发电报。”
“因为电报室是设在杂货店的裹面。你怎么会进去的?”
“去取一些补给品。”
“有人看到你吗?”
“没有。”
“很好。”席医生轻声说道。“你是闯空门进去的,对不对?”
“是的。”
“你弄坏了门锁或打破了窗户吗?”
这个问题令道格有被侮辱的感觉。“不,当然不是。除非古先生仔细检查他的货品,否则他不会发现我曾进去过的。”
席医生高兴地微笑着。“我希望你把古维农抢得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弟弟杰伯拥有电报室,而那两个坏蛋都是鲍力的走狗。在甜溪镇没有人胆敢发电报,除非他们想让鲍力知道,而这也是我之所以到利底镇去发电报的原因。为了原则问题,楚蒂和我也在利底镇买东西。我们宁愿饿死,也不愿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交到古氏兄弟手上。”
“如果雷丹尼真的出现逮捕了鲍力,那位手被打断的男士愿意出面作证吗?”
席医生摇摇头。“我想雷丹尼必须想别的办法来摆脱鲍力,”他说道。“或者先把他的走狗赶出镇外。文德太害怕了,他不敢作证的。他根本不敢说鲍力一句坏话,否则他的家人会为此付出代价。那个可怜的人。他的农作物还有几个星期就要收割了,而现在他的手断了,他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腐烂。”
“镇上没有人可以帮他吗?”
“他们都怕做出会惹鲍力生气的事。”
“他为什么想要依莎的土地?”
“他说他想用那块地来放牧他的牛群。他在他的农场附近拥有许多土地,但他把那些地租给一些在德州买牛只的外国人,让他们把牛带到他的土地上饲养。鲍力在过去的十五年中赚了一大笔财富,但他很贪心,他还要更多。”
“如果他要依莎的土地,他为何不用抢的就好了?他应该知道她根本无力阻止他。”
“他不只是要她的土地而已,小伙子,他也要她的人。他放话让每个人知道她将会属于他,他竟然还得意洋洋地邀请镇上的人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人们说他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决心要得到她。”
“那他在等什么?他现在就可以逼她嫁给他。”
“你不像我一样了解鲍力,这是自尊心的问题。他要她求他娶她,而他认为如果把她逼急了,她就会这么做。”
“他杀了她丈夫吗?”
“若不是子弹从他背后射穿的,我可能会猜是派克不小心杀死了自己。我不是在说死人的坏话,但依莎的丈夫实在很无能。那个男人对很多事情都有远大的抱负,而且他对依莎很好,真的很好。他也对老柏迪很好,虽然他明知道鲍力听到后会很生气。”
道格被弄胡涂了。“对一个老人很好也会激怒鲍力吗?”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柏迪是从爱尔兰搬来甜溪镇的,而且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住在这儿了。鲍力在十年前来到这裹,擅自占据了一大片土地,范围直达依莎家边缘。在一年之内,他盖了一幢三层楼的大房子,当房子完工时,那可是像座皇宫般的豪华,真不是盖的。裹面摆满了他从欧洲运来的家具,然后他办了一个宴会,邀请全镇的人参加,好向大家炫耀他的宫殿。连柏迪都被邀请了,但是那晚发生了一件事,引发了两人之间的冲突。没有人有印象看到他们两人在舞会上在一起,但从那天晚上开始,鲍方便无时无刻不在找柏迪的麻烦。人们开始说柏迪疯了,因为不管鲍力多常去骚扰他,柏迪都一笑置之。有一天晚上,当我在帮他包扎伤口时,你知道那老家伙跟我说些什么吗?他说他会含笑而终。你能想象吗?奇怪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别急,我就快说到了,小伙子。柏迪当时得了肺病快死了,他一直撑到一个星期六晚上,因为他知道鲍力每个星期六晚上都会到酒店去打牌。那天晚上我刚好也在那裹,而我要告诉你,那是我这一生中见过最诡异的死法。柏迪拖着病恹恹的身子来到酒店,然后躺在地上。他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彷佛像是已躺在棺材中一般,然后宣布他将在几分钟内死亡。事情也就在那时候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鲍力推倒一张椅子冲到那老人身边。他跪在他旁边,挥手叫我和其它人走开,然后抓起柏迪的衬衫,开始摇晃着他的身子,大声吼道:“告诉我,老头子。告诉我究竟是谁。──“然后呢?”道格问道,急于知道这个奇怪故事的结局。
“后来更奇怪,小伙子。柏迪咧嘴对鲍力一笑,对他说了一句其它人都听不见的话,然后他就大笑了起来。以天为证,柏迪是笑着死的。鲍力疯了。他开始掐着那死人的脖子,尖叫着对他咒骂。他约两个手下过去把他拉开,好让人能把柏迪的尸体抬上灵车。我听到他的一个手下问他,为何不在多年前就杀了柏迪。鲍力依然处在那个爱尔兰老人对他所说的话,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因此他只喃喃地说,他在知道之前不能杀他。第二天楚蒂和我去向老柏迪道别,而我发誓当我看进棺材中时,那个疯狂的老人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你有没有听过这种事?”
道格摇摇头。医生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说道:“鲍力很快就从这件事中恢复过来,第二个星期就开始骚扰依莎和派克。没有人亲眼目睹他杀派克,但大家都相信是他做的。我猜他大概认为依莎那时就会落人他手中,因为她既怀了孕而且又无助。但他真是大错特错,因为依莎不是个无助的女人。当然,因为孩子的关系,她很脆弱,而我猜想鲍力八成认为,以他的财富和权力,一定可以马上把她弄到手。”
“他想和她结婚吗?”
“哦,是的,他想合法拥有她。”席医生回答道。“但因为她还没有开始哀求他,我们认为他是在等孩子出生。鲍力是个聪明人。大部分的母亲为了养活她们的孩子,通常都会不惜牺牲一切。依莎是个好女人,但她的美貌却为她惹来不少麻烦。我骗鲍方说孩子要到九月底才会出生,而依莎一直到孩子五个月大时,才有大肚子的迹象,因此鲍力没有理由会怀疑我骗了他。我不知道争取到多余的时间是否会有帮助,但我希望鲍力不会去烦她,直到他亲眼看见孩子已出生。”
“医生,食物已经打包好了。”楚蒂从走廊上喊道。
席医生立刻站起身来。“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吗?”他问道。
“如果你能帮我发个电报,告诉我兄弟我会晚些时候回去,那我将会感激不尽医生伸手去拿了纸和笔。“你把它写下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办。”
“你通常是星期一去利底镇出诊吗?”
“不,我通常是星期二和星期五去,但我可以编个理由提早去。”
“没有必要这么做。此外,你不该改变你的惯例。”
“你会尽快找帮手过来吗?”
“是的。”
“我希望你会。”医生说道。“我应该先提一件重要的事。鲍力将会离开一阵子,去达科塔州参加他每年的家族聚会。他在这裹住的这些年来,他每一年都一定会去,而大家都希望他快点走。我们当然不希望他带更多手下回来,而我知道,如果他得知依莎有了帮手,一定会这么做的。此外,现在要搬动孩子太危险了,而你也不想担心鲍力的手下会放火烧依莎的家。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裹面,他们铁定会那么做的。”
“鲍力会离开多久?”
“每一年都不一定,没有人知道。去年他离开了六个星期,但前年他一个月内就回来了。我听说那是一个大型的家族聚会,因为他似乎是全家族中最成功的一个,所以他喜欢待上一阵子被人吹捧。”
“我想写下另一封电报,等时机到时再请你发出去。还有,如果你有雷丹尼的消息,我要你通知我。我想和他谈一谈。”
“我要怎么跟你联络呢?”
“我每个星期一晚上会过来看你。”
“只是为了得知我是否有那位官员的消息吗?小伙子,我看你恐怕会大失所望了。要联系上他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道格摇摇头。“那不是我来看你的最主要原因,先生。如果我没有出现,那就表示出事了,而那也是我要你发那第二封电报的时候。你了解吗?”
“我了解。”医生同意道。“你来的时候要小心。”
“我知道。”道格说道。“不过,我倒希望有办法能够把依莎和孩子带来你这裹。”
“如果你那么做,会为全镇带来大麻烦的。鲍力常去看她,而我相信当他不在时,他的手下会替他做这件事。如果她不在她应该在的地方,他们会为了找她而把整个镇给拆了。也不能带她去利底镇,因为鲍力在那裹也有朋友,而这附近也没有别的城镇对新生儿来说是够安全的。你只能暂时躲起来,小伙子。如果你不让鲍力的手下看见你,他们就不会去烦依莎。你不会想让那禽兽来追你的。不,你不会想要那样的。”
道格并不同意。“只要依莎和她儿子一旦安全之后,我就要鲍力来追我。事实上,我十分期待。”
医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依莎的守护者微笑地道出最后一句话,但他的眼神却带着另一股神情,它们如死寂般地冷酷。
席医生猛然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想到自己根本不用害怕。他跟着道格走进厨房,然后又对他轻语了一个忠告。“等时机成熟时,你将需要帮手,小伙子。鲍力的手下有二十四个人为他工作,而他们每一个都是专找麻烦的无赖。加上鲍力,共有二十五个人。”
“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的兄弟们会来。”
席医生的太太听到了这句话。“你家有几个兄弟啊?”她问道。
“加上我妹夫,总共有五个。”
席医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五个对二十五个吗?”
道格微笑了。“那已经绰绰有余了。”
第6章
道格一直到快破晓时才回到依莎家。在他卸下补给品及安顿马匹之前,先冲进屋内看依莎和孩子是否安好。
她站在壁炉前,手上拿着猎枪。当他呼唤她的名字、并轻轻敲了门时,她跑到门边,打开锁,然后扑在他怀中。她一点也不在意他已全身湿透。
“我真高兴你回家了。”
她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他感觉到枪把顶着他的背,连忙伸手到后面将它从她手上拿开。依莎依然抱着他,道格则倾身将枪放在桌子上。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他说。“你在发抖。如果你愿意放开我,我就去壁炉裹加一根木柴。刚当母亲的人应该要小心一点,你可不能生病了。”
依莎不想放开他。“我不冷……我只是松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道格,我好担心你。”
她现在全身颤抖得很厉害,他紧抱住她以防她摔倒。
“我也很担心你。”他承认道。
依莎将脸埋在他胸前。“你有没有遇到困难?”
“一点也没有。”道格回答道。“我拿到你“愿望清单”上所有的东西,以及一些其它的。然后我去找席医生。”
“可是鲍力告诉我说,他的手下日日夜夜鄱在监视他的房子。”依莎紧张地说道。
“他们没有看到我。”他安慰她道。“我也见到了医生的太太。她包了一袋食物和新鲜的牛奶给你。”
“哦,她真好心。”
“医生给了许多建议。”
依莎拍着他的胸膛。他不禁猜想,她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厉害,道格。”而且可靠,她在心中补充道。“你是怎么进出杂货店及席医生家却不被发现的?你弄坏了锁吗?”
“没有,我只是把它撬开罢了。”
“天啊!你从哪儿学来的啊?”
“我很久很久以前是个小偷。”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觉得他的告白很好笑。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不过他喜欢看她笑。她的笑声中充满了喜悦。
道格逼自己专注于现实的状况中。他抽离她的拥抱,拉着她的手,然后把她带回床边。“你起来很久了吗?”
“我几乎整夜没睡,”依莎承认道。“孩子也是。他刚刚才睡着的。”
“席医生要你试着每个小时喂他吃一次奶。他开始吃奶了吗?”
“是的。”她回答道。
“你想他吸够了吗?”
“是的,”她回答道。“而且他也吞下去了。”
她听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成就十分骄傲,但又有些害羞。他看到她抬头看着他,互相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叫她回去睡觉。
“我不能帮你卸下补给品吗?”
“不用了。”
“哦,我差点忘了。我替你做了早餐,放在流理秮上。”
“等我把东西都整理好,安顿好“布托”以后再吃。”
“你有没有把钱留给古先生?我这一生没有偷过任何东西,而我也不想现在开始。”
“我留给他他所应得的。”
技术上而言,他并没有对她说谎,但他也没有说实话,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心虚。他留给古维农他们欠他的,而事实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欠他,一毛钱也没有。古先生背叛了依莎,和鲍力结为同伙,而道格认为,古维农和他弟弟杰伯,那个不名誉的电报室主人,都应该被赶出镇外。那才是他们所应得的报应。
依莎兴奋得根本睡不着,但她还是假装睡了,好让道格能够把补给品拿进来。
每次当她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就更加兴奋。她数着壁炉前的地板发出嘎吱声的次数。她听到了十二次,那表示六次到厨房,六次回到马车上的声音。他手上是拿得满满的,还是一次只拿一袋东西呢?
等待令她既快乐又痛苦。终于,她听到马车被开回谷仓去的声音,而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掀开棉被,穿上睡袍和拖鞋,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
依莎不禁惊喘出声,因为桌子和四张椅子士都高高地堆满了袋子,地上还有更多。她跑到桌子旁,当她看到一大罐的奶油,真正的奶油,还有另一个装满咖啡的罐子时,不禁又惊喘一声。她的手抚过每一个袋子,而每当她一转身,她就看见另一样更棒的东西。在白纸中包着牛肉干、火腿、培根以及四条大的酸黄瓜。酸黄瓜汁滴在桌布上,而她认为那是世上最美的景象了。
依莎抬起头,看到道格正在看着她。他站在门口,他的手上还拿了另一个袋子。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脸上有一种好奇怪的表情,彷佛对眼前的景象十分不解,但他的眼中又露出无比的柔情。她知道她不必担心道格会怪她没有待在床上。
“我不知道你在那裹。”依莎说道。
“我在看你,你让我想到圣诞节早晨的小女孩。”他的声音中带着同情。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拥有过这些每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了?她知道自己正在拥抱一袋面粉吗?她知道自己正在哭吗?
“在流理秮上还有东西。”
“还有?”她喊道。
她好象已经无法承受了。她愣愣地站在那裹,手上紧抱着面粉袋,盯着桌上的珍宝看。
“过来看看吧!”他提议道。
依莎没有放下面粉袋,她抱着它走进厨房。道格抬起手把帘子推到绳子的最旁边,试着向后退了一步,好让她能够看到全部。厨房挤不下两个人,但她没有给他时间退开。她挤到他前面。
然后她又惊喘了一声。“盐巴、胡椒、肉桂,还有……哦,道格,我们买得起这么多吗?”
依莎紧贴在他身前,抬起脸看向他。任何男人都会淹没在她那美丽的雀斑及金棕色的双眸中。
“可以吗?”她再次用轻柔的口气问道。
这个问题将他从其想中拉了回来。“可以什么?”
“买得起全部的东西。”
“当然。”他缓缓地说道。“古先生在拍卖。”道格忍住笑意说谎道。
“哦,他真好心。”
他们一直注视着对方。他伸出手,用手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依莎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令他吓了一跳。
“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和我儿子这么好。我确信我会很快恢复体力的。我以前从来没有依赖过任何人,从来没有。不过这种感觉很好。谢谢你。”
她转身离开。他跟在她身后,把她手上的面粉袋拿开。“那你丈夫呢?你是不是偶尔会依赖他?”
“派克有他的优点。真可惜你不认识他,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真的是一个好人,道格。晚安。”
他看着她走开。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不知道她是否故意在回避。他已经非常疲倦,因此决定不再追问。他回到谷仓去擦干他的马,然后用一桶干净的雨水洗了个澡,才上床去睡觉。
道格在壁炉前自己的睡袋上睡了一整天,他是被派克的哭声吵醒的。他的哭声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有力。难道这孩子已经强壮起来了吗?
依莎发出一阵笑声,她在厨房给派克洗了第一个澡。
道格走到她身边。“他今天比较大声了。”他打个呵欠说道。
“他在生气。”
道格看到孩子在发抖,想起席医生指示说要尽量让他保持温暖。“我应该让壁炉裹的火继续烧着的。”
“那你怎么睡觉?”
“你快洗完了吗?我不希望孩子着凉了。”
依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派克身上。“好了,他又干净了。别哭了,”她对孩子说道。“结束了。道格,请你拿那条毛巾给我好吗?”
他很快地照她的话做了。他将毛巾摊开披在他赤裸的肩膀上,抱过派克,然后让他趴在他肩上。依莎用另一条毛巾擦干他的身体。一分钟后她在为他包尿布时,道格看到派克的嘴唇开始发青。
“我们必须赶快让他暖和起来。打开你的袍子和睡衣。”
依莎没有迟疑。“他全身冷冰冰的,”她紧张地说道。“我不该帮他洗澡的。
他冷得都哭不出来了。”
“他一下子就会暖起来了。”道格保证道。他用袍子和睡衣包住她,再用干净的尿布包住派克的头,然后站在那裹对他皱着眉。“如果他停止颤抖就告诉我。”
依莎一动也不敢动。“都是我的错,我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你的儿子脏了。”他告诉她。“下一次,我们俩一起在壁炉前帮他洗澡。”
“他停下来了。”
“颤抖吗?”
“是的,我想他睡着了”依沙发出一声喜悦的叹息。
道格把尿布从派克头上拿开看着他的脸。“是的,他睡着了。”他轻声说道。
而婴儿的脸紧贴着那些雀斑。“他是个幸运的男人。”
“小男人。”她纠正道。她脸红地抬头看着道格。“是的,他很幸运,我也是,因为有你在这裹。”
“你该不会要哭吧?”
“哦,我从来不哭的。”
道格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没有在哭。
“我从不轻易表达感情。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好象没有。”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有几张椅子的椅脚都坏了,能不能请你教我如何修理?我不确定我是该把钉子钉到椅座上,还是应该──”
“我来修理吧!”道格承诺道。“还有别的吗?”
结果她有一大堆的东西需要修理。虽然要他修理六件家具似乎有些愚蠢,因为当她搬走时,她根本不会带走那些东西,但他还是决定替她修好。他还不想和她讨论未来的事,最好等到她再强壮些、不再这么情绪化之后再说,因为他看得出生产的确让她身心疲惫不堪。席医生告诉过他别让她心情不好。此外,这些工作也可以让他忙一点。
“鲍力的手下有没有在监视屋子?”
“昨晚没有,不过他们现在有可能靠得更近了。我不想冒险。医生建议我白天躲起来,晚上再做事,而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要鲍力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人,或许他就会满意地等待下去。”
“那马匹怎么办?不能一直把牠们关在谷仓裹面。”
“我会在晚上带牠们出去活动。等天一黑我就开始重建畜栏,别再担心了。”
“那我能帮什么忙呢?”
“赶快复原起来。”
若不是派克哭了起来,依莎是会继续和他争辩下去的。
烹饪并不是道格的专长之一,因此他切了席楚蒂给的火腿和面包,然后打开一罐他从杂货店偷来的腌甜菜。他给了依莎一大杯牛奶。她本来舍不得喝的,是道格向她保证,他可以很容易再拿到更多,她才没有再坚持。
第7章
一个小时之后,依莎抱着派克回到客厅,看着道格修理椅子,她自己则踱着步安抚孩子。道格注意到她已疲惫不堪,决定明天晚上再修理其它的椅子。他洗了手之后,将孩子从她手上抱过来。
“我来抱他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已经吃过奶,换过尿布,也打过隔了,但他还是不肯睡。”
“婴儿都会这样的。”
依莎转过身,然后又改变了主意。“我跟你一起坐着──”
“你不需要。”道格说道。“如果我有麻烦,我再叫你。”
“你确定他没有问题?”
“我确定。”
“那晚安了。”
道格坐在摇椅中,开始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他还记得以前是如何摇着他妹妹,天啊!时间过得真快。很快地,玫瑰就会摇着她自己的儿子或女儿了。道格以前常一边抱着他妹妹一边对她说话,而现在他也这样哄派克。他的声音曾令玫瑰感到平静,或是无聊,因而入睡。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结果都是一样的。派克也在几分钟内静了下来,然后像个老头子般地鼾声大作。
天色已暗下来,该是道格做事的时候了。他一踏出门外,便用双臂抱住自己,叫自己别发脾气。但他仍旧还是生了气,因为他又被提醒这幢木屋坐落在一滩积水之上。他似乎一直无法接受这个惊人的事实。他不在乎她丈夫或许没有盖这幢木屋,或者他只是临时把他怀孕的妻子带来这里当作临时的家,其实他已在别处盖了新的房子。那个男人将依莎置于险境之中。他为什么这么做?他难道不在乎吗?
石派克的无能还不只是如此,他所盖的畜栏──至少那东西看起来应该像个畜栏──显然已被第一次的强风吹垮了一半。他确定“贝格”的腿伤就是因为不小心被突出的钉子所刺伤的。如果那是真的,那么感染的可能性就大了。道格必须尽快找出真正的原因,这样他才能换下他为“贝格”敷的药。但他决定明天早上再问依莎,让她尽可能多睡一些。
破晓之后不久,依莎起床了。她抱着派克来到桌边。
壁炉中一块木头移动了,冒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道格站起身来,替她拉了一张椅子。
她看到他再次准备了结块的燕麦粥和烧焦了的吐司。
他看到她的头发在火光下是如何地闪亮,她将之绑成辫子垂在背后,红色的发丝垂在她脸颊的两旁。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母性的光辉令她更加动人。
依莎发现道格正在盯着她看,立刻警觉起来。“派克一直不打嗝。”她只能想出这句话来引开他,使他不再注意她蓬乱的外表。
道格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肩头上,然后将孩子抱了过来。“你能够坐下来吗?”
“是的,我感觉好多了。”
道格站在她身后,一面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依莎不想伤他的心,拒绝吃那恶心的食物,因此她勉强一边吃,一边喝大口的水将它咽下去。她想把牛奶留下来等晚餐时再喝。
“你应该每餐都喝牛奶的。我下星期一再带更多回来。”
“我们几个月前有两头乳牛。”
“后来呢?”
“我不大确定。有一天早上,牠们突然就不见了。”
“你认为是鲍力偷走的吗?”
依莎耸耸肩。“派克似乎不是太难过,而且他拒绝谈论这件事。我想他大概是忘了关上畜栏的门,他有点心不在焉。”
“你的意思是牠们自己跑走的吗?”
“谷仓的门也有可能是开着的。”依莎说道,低头盯着桌子看。她看起来有些尴尬,因此道格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转过身,不让她看到他惊讶的表情。老实说,她丈夫简直一点用也没有。
“那这间屋子呢?不是派克盖的吧?”
“不,不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幢屋子盖得很牢固,这就是道格猜出她丈夫不可能盖了这幢屋子的原因。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怕会让她不高兴。因此他又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他有没有在较高的地方盖另一个家?”
“没有。这个问题真奇怪,我们都搬到这裹来了。”
依莎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道格把手放在她肩上要她坐下。“吃完你的早餐,你需要补充体力。告诉我,“贝格”是怎么受伤的?”
“鲍力的一些手下随便乱开枪,“贝格”抬起前腿撞到了谷仓的门。”
“牠是不是被突出的钉子刺到了?”
“不是。”
孩子突然打了一声很响的嗝。依莎的笑容让道格心想,她一定认为她儿子刚完成一项伟大的成就。
“我真的吃不下了,”依莎说道。“我晚一点再吃好了。”她在道格来得及与她争辩前站起身来。“今晚我想要煮晚餐,我爱死烹饪了,”她故意夸张道。“它给我一种……安慰。是的,安慰的感觉。”
道格听出了她的谎言。他开始大笑,然后对她摇摇头说道:“燕麦粥那么难吃吗?”
她的双眼露出邪恶的神情。“好象在吃水泥。”
他们互相注视了对方宛如一辈子那么久,双方都不愿将目光移开。
“你真的得停止那么做。”
他声音中的沙哑令她感到全身温暖起来。“做什么?”她轻声喘息问道。
“一天比一天漂亮。”
“哦!”她叹息道。
道格比依莎更清楚情况。他又再次地盯着她的雀斑,因此他很快强迫自己看向窗外。树丛中的一阵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愣住了。有一个影子缓缓地在路上移动。那个人太远,道格无法看清他的脸,但道格知道是谁来了。会骑到这么远来的人只有鲍力。席医生曾告诉过他,那个人喜欢过来看看这个遭受他恐吓的女人。哦,是的,一定是鲍力没错。
道格首先必须确保依莎不会恐慌才行,否则她就会把婴儿吵醒,那么鲍力就会叫他的手下进来。道格继续盯着窗外看,同时用平静的声音对依莎说道:“依莎,孩子会睡上一阵子吗?”
“哦,是的。他昨晚一整夜没睡,今天需要补充睡眠。”
她将孩子从他手中抱过,往卧室走去。道格跟在她身后,等到派克被完全安顿好之后,然后平静地告诉她有人来了。
依莎没有恐慌,她开始脱下衣服。“我有多少时间?”她问道。她将袍子扔在床上,开始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你在做什么?”
“我必须换上衣服到外面去。”
“不行,你待在屋内。”
“道格,理智一点。如果他看见我,他就会走开。我每次都是站在门口拿着我的猎枪,我要他看到我怀孕的样子。我需要一条皮带。请你帮我从角落的箱子裹拿一条派克的给我好吗?别光站在那儿,我们需要快一点。他不喜欢等。”
“你不能……”
依莎跑向他,将手指放在他嘴上,阻止他争辩。“如果我不出去,他会开始对空中乱开枪。枪声会把派克吵醒的。你想让他听到婴儿哭声吗?快,帮我穿衣服,好让我蒙骗那个男人。拜托!”
道格把她的手从他嘴上移开,然后抓住她。“绝对不行。我要出去杀了那个混蛋。你懂吗?”.
“不。”
“这会是一场公平的决斗,”道格保证道。“我会把他逼走的。”
依莎疯狂地对他摇着头。“别再这么顽固了,鲍力不会和你决斗的。那个人是个懦夫,道格。我们没有时间争辩这些了。你可以从前面的窗口那裹保护我。如果他看起来像是要伤害我的样子,那么你再出来让他走开。不过,你不可以杀他,你懂了吗?”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不懂。“拜托!看在我的分上,控制你自己一下。好吗?”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
依莎摸摸他的脸颊止住了他的话。“但你不会。”
道格不置可否,他只说了一句:“也许吧!”
依莎翻了个白眼。“请给我皮带,快点去拿。”
道格脱下了他自己的,然后交给她。“不准你穿属于派克的东西。”
他似乎十分在乎这一点,而因为他的裤子依然紧贴在他的臀上,依莎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和他争论。
当道格走到窗边去看鲍力时,她已准备好了。她依然挺着大肚子,但看起来不像她愈来愈接近她和席医生所给鲍力的预产期。.
依莎站到道格身边,看到鲍力正在山坡下的路上。
“我看起来还像怀孕的样子吗?”
“我想是吧!”
她把手放在他臂膀上。“你应该先看看我再决定。”
道格很快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他不喜欢他所看到的,并且对她皱了皱眉,让她知道他的感受。依莎穿著一件白色上衣和一件深蓝色毛衣,撑起她的大肚子。
在他看来,那个混蛋根本不配看到这么美的她。她是故意要引诱他的吗?不,她当然不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美貌,而不幸的是,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让她变丑一点……除非她愿意在头上套个麻布袋。不过,道格也没有提出这个建议,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接受的。
“把你的衬衫把起来。”
“已经扣了。”
“最上面的两个还没有。”他说道。他把枪放回枪套中,帮她扣上扣子。“不能让他看到他不该看到的部分。”他告诉她。
道格的手指碰到她的下巴。世上怎么会有女人有如此恍如丝般的肌肤?
“他不会伤害我的。”依莎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注视着她。“我会确保他不会伤害你。如果我必须杀他,请你不要和我争辩。同意吗?”
“同意。”
“来吧:他往屋子这边来了。”
依莎伸手握着门把,等道格站到窗户旁的位置。她没有等他允许就径自开了门出去,因为她知道如果要那个固执的男人点头允许,她恐怕得在那里站上一整天。
“我现在要出去了。”
“依莎?”
“什么事?”
“不准你对他微笑。”
第8章
鲍力的长相只能以一句丑毙了来形容。他满脸都是出天花后所留下的痘痕,嘴唇薄得在闭嘴时就消失不见,两眼靠近得快打起架来。那副尊容何止是令人不敢恭维,根本是不忍卒睹,令人忍不住怀疑他是鸡投胎转世的。但是道格一点也不感到意外。那个混蛋不得不靠恐吓、威胁来强迫女人嫁给他,由此可见他在吸引异性方面有很严重的困难。任何懂得往深处看的女人都会对他内心的邪恶起反感。
道格希望那家伙把手伸向枪。鲍力不肯给他方便,他甚至没有往窗户瞧一眼,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猎物不放。
依莎坚守立场,毫不退让。“我告诉过你滚出我的土地,你现在就赶快给我滚”
“这是跟你未来的丈夫讲话应有的态度吗?我还打算为你举行一场热闹非凡的婚礼哪,姑娘。你今天看起来忧心忡忡,是不是开始担心自己一个人生产了?”
“我给你十秒钟离开,否则我就要用我的步枪了。”
“你敢开枪就准备坐牢吧!”
“没有陪审团会判我有罪,甜溪镇的每个人都跟我一样痛恨你。快滚!”
他伸出手指指着她。“跟我说话时小心一点,姑娘。我不喜欢别人跟我顶嘴。
你的心裹仍然充满怒火,结婚后我得想办法治治你才行。要知道,你迟早会求我娶你的。”
她扳起步枪的扳机,鲍力赶紧策马离去。
“我还会来看你的!”他高喊,跟在威胁之后的是刺耳的笑声。
道格目不转睛地望着离去的鲍力,直到他越过原野。依莎进屋,在背后轻轻关上门,然后如释重负似地瘫靠在门板上。
“那家伙他妈的丑毙了。”道格咕哝。
依莎点头表示同意。“他要过两个星期才会再来。”
“也许吧!”道格说。“但是我们仍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席医生告诉我鲍力要由远门去参加某种家族聚会。”
“他要由远门?噢,道格,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席医生说鲍力通常会往达科塔州待上四到六星期跟亲人团聚,但是我们不可以因而松懈了戒备或变得懒洋洋的。”
“那当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道格的目光仍然锁定那个沿着小径前进的人影。“行。”
“你不转头看我吗?”
“等鲍力翻过山丘再说。”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了。你跟我说你不想让鲍力看到你,还说只要他继续认为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就会愿意等下去……”
“那时我不知道你每次都到屋外去跟他说话。”
“但是──”
“我不喜欢。”
依莎翻个白眼。“显而易见。”她回答。“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还是要在他每次来这裹时出去。”
“这些事以后再谈。你不应该激动,依莎。医生说那样对你不好。”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又没有生病。想必你已经注意到,我一个小时比一个小时强壮。我的儿子也是。”
“从出生算起八个星期。”他充满权威地说。“派克需要那么久才能强壮起来。”
“才不!”
“八个星期。”他固执地坚持。
“你什么时候要离开?”
他微笑。“八个星期后,除非你或派克遇到麻烦。也许更久。对了,依莎,你和你的儿子得跟我走,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不,你休想。我才不要被赶出自己的家。你听懂了没有?谁也别想把我逐出我的土地。”她越说越激动。
他发现自己惹恼了她时,已经太迟了。她的声音尖锐高亢起来。他望向她时看到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他急忙设法安抚她。
“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他撒谎道。“只要是从现在算起八个星期。”
“你不可能在这里待那么久。我向你保证,我不需要那么久就会完全复原,派克也会变得比较强壮。我们不会有事的。当然啦,我们会想念你。”非常非常想念,她在心中补充。
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他那样做,但他倾身亲吻她的额头。
“你对数字的理解能力似乎不大好,宝贝。我在八个星期内不会离开。要我告诉你那有几天吗?”
她知道他在逗她,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响应。她的丈夫对任何事都严肃无比,他从来没有跟她打情骂俏,她也没有,但她知道道格此刻正在那样做。她决定避开他几分钟,有他在身边时,她好象就无法思考。
“那是你的决定。”她说。“我不会良心不安,如果你不介意留下来,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我现在有个孩子,你知道,我们会很高兴有你在。”
她知道她解释得结结巴巴又语无伦次,她还对他说了谎。如果他留下来,她不会很高兴,而是会欣喜若狂。
“你现在为什么不去小睡一下?”
他在对她说话,但她没办法强迫自己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她在忙着猜忖如此一个粗犷英俊的男人,怎么会至今仍是光棍一个。如果她猜的没错,他应该快三十岁了。也许他并非孤家寡人,无牵无挂,也许有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正在耐心地等待他回去。对,一定是那样的。那个女子也许还非常优雅娴静,有着一头柔顺好整理的金发,依莎心想。
“你为什么吻我?”她脱口而出。
“我想要那样做。你介意吗?”
“不……我不介意。”
她命令自己赶快从神不守舍中清醒过来。她早该面对几个重要的事实了。她不是天真的少女,对爱情充满希望、幻想和憧憬。她是一个寡妇,还有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要倚靠她。她不能也不愿改变她的过去。她曾经有幸得到一位亲密的朋友作为人生伴侣;如今他虽然不在了,但留给她一个漂亮的儿子。
但是,幻想一个她永远无法拥有的未来又有何妨?幻想被道格那样的男人爱是什么滋味,不是很天经地义吗?那种幻想在她就像自然而然的好奇心,如此而已。
他是那么的强壮、结实和性感,她从来没有认识过像他那样的男人。哦,虽然刚生完孩子的她对他并没有肉体上的渴望,但是她无法不注意到他散发出的那种属于尘世情欲的魅力。何况,分辨他们之间的奇妙差异又有何不妥?天啊!他是那么的威武雄壮。
他会是个需索无度的情人,他会毫不停歇地直到她……天啊!她在做什么?她急忙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幻想赶出脑海。
“我想我要去休息一下。”她说。
“好主意。”他似笑非笑地说。
她转身朝卧室走,途中被散落在地板上的东西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后又急忙往前走。
他尾随在后。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
“你好象有点心不在焉。”
“我需要小睡一下,道格。我刚生完孩子,必须好好休息。”
他靠在门框上。她企图关门,但他不肯让开。
“我需要一点隐私好换衣服。我等一下会把你的皮带还你。”
“它跟你用来冒充怀孕的毛巾一起躺在另一个房间的地板上。”
她不相信他的话,直到她的手摸到肚子。天啊!它们一时候掉下来的?她为什么没有发觉?
“愿不愿意告诉我大约一分钟前,你在想什么?”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哦,这个那个。”
“你向来把它说成这个那个吗?”他问。
“马。”她在同时脱口而出。““娜娃”和“贝格”。是的,那匹阿拉伯种马叫“贝格”,牠的配偶叫“娜娃”。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牠们的名字吗?”
“只有“贝格”。”
她真希望他能走开一会儿。他此刻注视她的那种目光,令她感到难为情和局促不安。
“你都是怎么叫我的阿拉伯马的?”
“这个那个。”
他的指背缓缓拂过她的脸颊。“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我特别喜欢有雀斑的女人。你的雀斑令我疯狂。”
他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迅速而有力的吻。
“对了,我对你也有些非常狂野的幻想。”他呢喃。
他很清楚他使她吃惊得忘了呼吸,所以他才会往转身走开前对她挤眉弄眼。她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厨房裹。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天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羞死人了,她再地无法正视他了。
她觉得好丢脸。天啊!他是怎么看出她在想什么的?她不知道,也不打算问他。她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对他想入非非了。事实上,她连想都不要去想他。
她猛地往床上一倒,立刻痛得呻吟起来。她在几分钟后就睡着了,两条腿挂在床边,连鞋袜都没脱。但有一个念头掠过她的脑海。
他喜欢雀斑。
第9章
他也喜欢竞技。他在晚餐时间她有没有一副纸牌,她正好有,于是他提议他们打扑克。
“你有没有打过“种马扑克”?”
“噢,有,而且很擅长。”
挑战发出。他们打了五盘牌后,派克吵着要吃奶。反正她也该上床睡觉了,因为她看来一副随时会打起瞌睡来的模样。
在她的坚持下,他计算他们的得分和告诉她,她欠他的金额。
她起身打个呵欠。“我会用明天晚上跟你下棋赢来的钱还你。”
他大笑。“你对下棋也很在行吗?”
“等着瞧吧!”
下棋是他的专长。第二天晚上,他证明给她看,在短短几分钟不到就臝了她。
在连赢五盘后,他认定她显然不大会下棋。到了周末时,她欠他的钱已经超过一千元了。
从那时起,道格改变游戏规则。他告诉她,他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把赌注由金钱改为问题。臝的人可以随意提出一个问题,无论问题有多么涉及隐私,输的人都必须回答。
突然之间,她的技术突飞猛进。他在输了三盘后,看穿她的诡计。
“以前你是故意让我赢,对不对?”
“有些男人喜欢赢。”
“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欢臝得光明正大。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都要为臝而玩,同意吗?”
“同意。”她回答。“我们也许应该重新开姶。昨天晚上我也故意让你赢。”
他撕掉记录总分的纸,然后把整副纸教递给她,她洗牌的动作熟练得像赌场的发牌员,看得他又好笑又好气。
“你这个小骗子。”
“我常打牌。”她承认。
“我才不信呢!”
她证明她的牌技有多么高明给他看,轻而易举地赢了下一盘。他还来不及把他的牌给她看,她就发问了。
“你告诉过我你当过小偷,记得吗?我想要知道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
“当我还是小男孩在纽约街头流浪的时候,我几乎是想要什么就能够偷到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但说话的语气郄像是十分敬畏他的罪犯背景。“你有没有被抓到过?”
“没有,从来没有。我的运气很好。”
她在臝了下一盘后,要求他谈谈他的家人。他说明自己、达维、寇尔和亚当如何在发现垃圾堆中的弃婴时,组成一个家庭。
依莎听得十分入迷,问了他无数问题。他在不知不觉中已说了一个多小时,等他说完时,他已告诉她他妹妹的丈夫瑞森和达维的新娘明莉的事。他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轻声细语地谈到他的梅丽妈妈。
“说奇怪还真有点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梅丽妈妈是我来这裹的原因。她听说阿拉伯马的事,叫我来看看。我当时太忙,于是叫达维替我顺道去趟拍卖会。”
“我的丈夫要在拍卖会上卖掉“贝格”?不可能。他只离开过甜溪镇一次,到河湾镇去找一位律师。柏迪跟他一起去的,我很肯定他们两个立刻就回来了。”
道格发现他提起一个令人难堪的话题时,已经太迟了。
“他们可能是顺道经过,停下来让马休息休息罢了。对了,席医生跟我说过柏迪的事。他真的是疯子吗?”
“当然不是,但镇上的人都认为他是。他只不过有些怪癖而已。我跟他很熟,因为他一个星期至少来吃四次晚餐,但他跟派克比较亲密。他们两个经常头靠着头,低声密谈到深夜。相当奇特的友谊。”
“派克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谈些什么?”
“没有,他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向来守口如瓶,所以我也没有缠着要他告诉我。
他说他答应过柏迪不告诉别人他们拟定的任何计划。我很想念那个爱尔兰人,他的心地非常善良。你知不知道他在尚未有甜溪镇时就往在这裹了?”她问。
“不知道。”他说。“告诉我,派克还有别的秘密瞒着你吗?”
“如果你以为他打算背着我卖掉“贝格”,那么你就错了。派克和我从小就在芝加哥附近的一家孤儿院裹一起长大,我非常了解他。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他知道那两匹马对我的意义非凡。孤儿院的修女们把牠们送给我作为出嫁时的嫁妆。”
“她们从哪裹得到那两匹阿拉伯马?”
“她们收容的一个人捐赠的。他快要死了,我猜那是他表达谢意的方式。他没有亲戚朋友,很怕独自死去。修女们日日夜夜地陪伴、照料他。”
道格看出她渐渐感伤起来,于是赶快改变话题。“我满足你对我家人的好奇心了吗?”他问。
她舒展眉头,然后摇头。“达维跟他的新娘明莉是怎么认识的?”
道格回答她的问题,等他说完时,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她显然暂时忘记派克出售“贝格”的事了。
“每个人都喜欢明莉吗?”
她的声音裹有种他无法理解的渴望。她在担心柯家的最新成员吗?如果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相信我一定也会喜欢她。”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起呵欠来。“也许今天该到此为止。明天晚上可以打牌吗?”
“等我修好所有的椅子再说。我还有三张椅子要修理。”
“你不必操心椅子,我已经把它们都修理好了。”
他看来很惊讶。
“说实在的,道格,我不是那么没有用。我修理得还不错。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他不相信她真的会修,直到他检查过那三张椅子。“你修理得比我还好。”
“我在旁边看你修过,记得吗?”
他记得。他也很佩服她在他答应替她修理椅子之后,还肯花那个时间和力气。
“你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想睡觉了,是不是?”
“是的。晚安,道格。”
“晚安,宝贝。”
接下来的四个星期彷佛在眨眼间就过去了,道格很惊讶时间过得有多么快和他在依莎家裹变得有多么舒服自在。他觉得自己好象是家中的一份子,这个感觉虽然有点令他心烦,但也很温馨。
他从日落忙到日出。每个星期一次,他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险,在白天出去猎取新鲜的肉类;去他在牧场西边山区发现的一条溪流裹钓鱼。
每天夜裹他都骑马到山丘土察看鲍力的监视哨,确定他们的位置和人数没有变动。回到牧场时,他继续该做的日常杂务,例如劈柴和打扫马厩。
他和依莎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开始时,他故意逗弄她便她开心微笑,现在他逗弄她是因为她的微笑使他开心。他无法肯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他不再把她当成刚做母亲的人。她变成一个婀娜多姿、曲线曼妙的性感尤物。她的一切都激起他的情欲。他喜欢她的轻声细语、优美姿态和悦耳笑声。
席医生说的没错,依莎果然是个很容易令人爱上她的女人。道格发现他的心有沦陷的危机,却想不出如何阻止不可避免的事发生。
像一对老夫老妻,他们两个每天晚上打牌,直到夜色够暗,他可以到外面去。
派克有时会加入他们,他们一边打牌一边轮流抱他。依莎臝多输少,直到他终于停止盯着她的雀斑看,开始全神贯注在打牌上。
鲍力并未如期来察看依莎。道格一想到那个混蛋就有气,他想要终止那个懦夫用来对付依莎的恐吓技俩。
“你刚刚赢了一盘,为什么皱眉头?”
“我在想鲍力,他早该来察看你了。你告诉过我他通常每两个星期就会来一次。”
“通常如此。”
“那么他为什么迟迟不来?我知道他还没有前往达科塔州,因为我每个星期一的夜裹去向席医生报到时,第一个问的就是这件事。鲍力到底在拖拉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不愿意想他的事。如果他来看我,我们会有所准备。赶快问我问题,这样我们才能趁派克又想要吃奶前多玩一盘。”
“你为什么把那两匹阿拉伯马取名为“贝格”和“娜娃”?”
“在学校念书时我对神话很着迷,我以前常画“贝格”的画像。根据传说牠是一匹生有双翼的白色骏马。娜娃是罗马神话中的智能女神。孤儿院的修女经常跟我说我需要一点智能,因为当时的我还不大懂得人情事理。总而言之,娜娃捉到“贝格”又驯服了牠,我觉得那个故事非常浪漫。”
她突然摀住嘴巴打了个喷嚏,然后向他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他说。“告诉我,派克是不是像娜娃捉到“贝格”那样捉到你,还是你捉到派克?”
“派克跟我的情形不是那样,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孤儿院的修女都把派克叫做是她们的小小梦想家。我确定她们的意思是在称赞他,因为他的心地非常善良。他想要改变世界,他对社会责任非常狂热。”
“派克对你狂热吗?”
“我回答的问题够多了,请发牌吧!”
他可以感觉到她在退缩,知道那是因为他在逼问她,但他好象阻止不了自己。
她又打了个喷嚏,然后立刻道歉。
他又赢了一盘,于是问道:“你在孤儿院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很愉快的生活,修女们把我们视如己出。她们管教得非常严格,跟我想象中的父母一样严格,但也非常慈爱。”
“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很少。小时候我有派克告诉我秘密。我很幸运,你也是,因为你找到了一个家庭。”
“对,我很幸运。”他说。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终于赢得另一盘。
“嫁给你最好的朋友不会很别扭吗?”
“噢,不会。”她回答。“感觉很愉快。我的丈夫是个拥有许多优秀特质的好人。哦,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她当真相信那种鬼话吗?从她的表情看来,他认为她真的相信,所以他没有反驳她。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是派克做得到的。
“对,我知道,那家伙是圣人。”
她抬高下巴。“他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在床第之间缺乏热情?”
“你无权问我这么私人的问题。”
她说的没错,他告诉自己,但那阻止不了他企图了解她的尝试。
“你在怕什么,依莎?对你亡夫的事坦白并不会使你成为叛徒。我们两个都知道跟你最好的朋友亲热一定很尴尬。”
“你在暗示你无法跟你的配偶成为朋友?”她问。
“不是。但是除了友情外还必须包含另一项要素。”
“什么要素?”
他倾身往前。“魔力。”
她摇摇头。“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你不该这么没有礼貌地猜测我的婚姻是什么样子,你根本不认识派克。”
“我不是在猜测,”他反驳道。“我已经全部摸透了。”
“是吗?你怎么做到的?”
她语气中的讥讽惹恼了他。
“很容易。”他粗声恶气地说。“你对我产生的反应……对你来说是全新的感受,对不对?我可以从你的每个反应中看出来。你害怕在你身上发生的事。”
她的手紧握成拳头。“噢?我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我相信你一定很想告诉我他越过桌面靠向她,压低声音说:“我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宝贝。”
她跳起来。“我要上床睡觉了,时间不早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该逃跑和躲着我了?”
“不,那不是我的意思。”
她慢吞吞地踱进卧室。事实上,她想要拔腿就跑。
第10章
派克的体重增加得不如道格期望中快。宝宝将近六周大了,但他看起来仍然像刚出生时一样小。依莎不同意他的看法,坚持说她的儿子增加了不少体重。就他的体型而言,派克似乎很健康,他的胃口也很好。席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对道格三令五申,说派克至少要等到八周大时方可以离开小木屋。道格不知道医生为什么坚持八周,但他决定无论他心裹有多么急于离开,还是要遵守医生的嘱咐。
如果派克生长发育的情形仍然良好,那么他和他母亲就能够在十四天后旅行。
道格祈求上帝保佑到时天气已经好转。雨虽然歇了,但天气仍然湿冷,不注意季节
的人会以为现在是仲秋了。夜晚的气温低得需要穿厚法兰绒衬衫。道格为派克被抱到屋外的保暖问题伤脑筋。夜晚的空会不会冷冽得令派克无法呼吸?
令道格伤脑筋的不只是宝宝。说实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按捺两个星期而不碰依莎一下。跟她同处一室就足以使他心浮气躁。她的淡淡幽香是那么迷人,她的肌肤是那么柔嫩光滑。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把她拥在怀裹抚摸。
黎明前后他做完马厩裹的杂活,回到小木屋裹时发现依莎撑着脑袋坐在桌边。
她的头发蓬乱,睡眼惺忪,鼻子通红,看来好象宿醉一般。
“派克吵得你整晚没睡吗p”
她打个喷嚏后说:“不是,是我有点感冒。”她说完立刻又打了个喷嚏。
“也许你该回床上去躺着。”
她不听。她从来没有纵容过自己,也不打算现在破例。在洗熨完衣服后,她烹调了晚餐,但一口也吃不下,所以她在上床前替自己沏了一壶热茶。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和睡袍,还把一条破旧的毯子披在肩上。她被拖地的毯子边缘绊了一跤,要不是道格眼明手快,她手中的托盘就要落地了。
“我替你端进去。”他说。“你也许该吃点东西。烤面包好不好?”
难道这家伙除了烤面包外就不会做别的东西了吗?
“可不可以请你尽量别把面包烤焦?”她说,努力不恶声恶气。
他点头。“你可能是工作得太辛苦才会生病。”
不过是小感冒,希望派克没有被传染到。万一他发起烧来,我们要怎么办?”
他不愿去考虑那个可能性。派克不像依莎那样不吃东西。
“我们会有办法的。”他安慰她。
他端着托盘回到卧室时,她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她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睁开眼睛。
“我醒着。”她说。
他把托盘放在梳妆秮上,竖起枕头垫在她背后,然后把托盘移到她的腿上。
他又把面包烤焦了。他还在盘上放了一朵白玫瑰,就放在她不成套的杯碟旁边。放玫瑰花体贴的小动作使她心情好转,她一点也不介意吃黑得像焦炭的面包“喉咙痛不痛?”他轻声问“不痛。你别再担心了。”
“依莎,我想要担心,可以吗?我是个中好手。”
她拍拍床垫,等他坐下,然后拿起玫瑰。
“你或许是个战士,但内心还是很浪漫的。”她说。
他摇摇头,继续皱眉望着她。她只不过是头昏脑胀和有点鼻塞而已,他太杞人忧天了,依莎心想。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喜欢他粗糙皮肤的触感。他今天早晨没有刮胡子,青青的短须使他看来更加粗犷英俊和有点危险。
她想起他们相遇的那个雨夜。闪电照亮他的身影,狂风在他周围呼啸,他的身旁还有一只眼神狂野的大马,那幅景象吓得她魂不附体,以为他一定是鲍力派来的杀手……直到他把步枪还给她。在那之前她就该领悟他绝不会伤害她。
他转身安抚坐骑时的温柔语气是线索之一;他把她抱起来时的小心翼翼是线索之二。他的眼睛充满同情和……“依莎,你的气色坏透了。别再发呆了,趁茶还没冷掉前赶快喝吧!”
她猛然回过神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多么霸道,道格?”
“没有。”
“那么让我首开先例。你非常霸道。记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夜?”
这个问题实在可笑,他每次想到那夜都会打哆嗦。
“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皱眉蹙额令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没有那么恐怖吧?”她说。
“有。”
“我很难缠吗?”
“对。”
“我不可能比你以前帮助过的女人更难缠,对不对?”
“我帮助过许多……女性。”
“然后呢?”
他耸耸肩。“什么然后?”
“我比其它人难缠吗?”
“毫无疑问。”
“此话怎讲?”
“其它的女性没有企图勒死我。”
“我没有──”
“噢,你有。”
“我还做了什么?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生气。”她拿起茶杯啜了一大口热茶。“我在等。”
“我记得你指控我许多罪名。”
他眼中的光芒使她难以分辨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例如?”
“让我想想,”他慢吞吞地说。“它们多得令人记不清楚。啊,我想起来了,你怪我害你怀孕。”
茶杯在碟子上匡啷作响。“我没有。”她低声说。
“你有。你还差点说服我相信了。我还他妈的道了歉。”他咧嘴而笑。“但害你怀孕的人不是我。相信我,宝贝,我会记得我带你上过床。”
她的脸颊跟鼻子一样红。她把茶杯放回托盘上,但注意力仍集中在道格身上。
他看得出来她在拚命忍住笑。
“我还责怪了你什么?”
“害你痛得要死。”
“你已经提过那个了。”
“抱歉。那有点令人难以释怀。”
“请尽力。”
“让我想一想。天下大雨也是我害的。啊,对了,这个最妙,你有个悲惨的童年也是我害的。”
“我没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我又被你骗了,因为我又拚命赔不是。”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真的很喜欢夸大其词,对不对?我可以肯定你帮助过的其他女人一样难缠。”
“不,她们没有。”
“这些女人是什么人?圣人吗?”
他移开托盘以防万一。
“她们不能算是女人,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笑容消失。“那么她们是什么?”
“马。”
她目瞪口呆。令他如释重负的是,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天啊!你一定跟我一样惊恐。”
“没错。”
“你知道该怎么接生吗?”
他咧嘴而笑。“毫无概念。”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接着想到笑声会吵醒派克而急忙摀住嘴巴。
“你当时是那么……镇静……那么的……令人安心。”
“我吓坏了。”
“你?”
“对,我。你变得穷凶极恶,那比接生还要吓人。”
“我才没有。别逼我了。我记得很清楚事情的经过情形,我自始至终都尚能自制。我确实记得我有大呼小叫过一、两次,好让你在另一个房间能够听到,但除此之外,阵痛没什么大不了。”
“依莎,我们在谈的是生孩子,还是你参加的茶会?”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茶会,但孩子刚刚生过,所以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小小的疼痛跟我收到的漂亮礼物比起来是微不足道。他太棒了。”
“谁太棒了?”
她恼了。“当然是我的儿子。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
“我。”
她还来不及笑就开始喷嚏连连。他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告诉她好好休息,然后离开卧室。
令他宽慰的是,她的感冒在两天后几乎痊愈,而派克至今也没有被传染到。
星期一傍晚,道格筋疲力竭。他抱着派克坐在摇椅里打瞌睡,突然听到远方传来马匹靠近的声音。依莎在准备晚餐。她在道格听到马蹄声的同时看到他们的不速之客,因为他们在前去警告对方的途中在餐桌边相遇。她接过儿子,急忙去准备。
道格到窗前去察看不速之客的速度。看到鲍力跟一个陌生人骑进院子时,道格低声咒骂出他所能想到的每句三字经。他猜那个陌生人一定是鲍力的手下。他决定亲自去欢迎那两位贵宾。他说什么也不让依莎到屋外去。恐吓战术即将终止。他伸手去握门把时,脸上绽露出笑容。
依莎看到道格拔枪,她不需要会读心术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没时间祈求上帝原谅她即将犯下的罪过了。
“道格,我们势必得让鲍力等了。你一定得去看看派克,他好象发烧了。让鲍力等吧!”她以较具说服力的声音重复。
她等道格锁上门、十万火急地冲过她身旁,然后她才一边祈求上帝原谅,一边抓起步枪往屋外跑。她必须在道格发现她骗了他之前出去,他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她出到屋外时,鲍力正要对空鸣枪。她一手在背后握紧门把,另一手的腋下挟着步枪,手指放在扳机上。
“你想怎么样?”她问。
鲍力对她露齿而笑,那副德行看得依莎想吐。坐在黑马上的陌生人对她讥笑。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的帽檐压低过眉毛,但她可以感觉出他的目光似两把利刃射向她。跟鲍力一样,陌生人显然没有把她的步枪视为威胁,他的双手叠放在马鞍的鞍头上。
“依莎,用步枪指着我似乎不是待客之道。”鲍力说。
“滚出我的土地,鲍力。”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我来告诉你,我要到外地去一阵子。别高兴得太早,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只不过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我预计我会离开六个星期,甚至更久。喏,我不希望我不在令你感到寂寞,所以我派我的得力助手来照顾你。他的名字明斯皮。”
鲍力转向他的助手,明斯皮脱帽向他末来的新娘打招呼,然后又转向依莎。
“斯皮会密切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我还派了我的几个手下在那边的山上日夜保护你。我的体贴是不是很令你感动?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不在时,你就得离开。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嘲弄的语气激怒了她。“滚开!”她大喊。
他大笑。“我预计在我回来前,你就会生下肚子裹那块肉。等我们结婚时,你的身材应该恢复了从前的窈窕。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接受你的命运开始求我了,亲爱的?”
她的回答是扳起步枪的扳机。
第11章
斯皮的手伸向他的佩枪,但没有把枪拔出来。
鲍力猛扯缰绳策马离开,斯皮跟着掉转马头。
“我有没有告诉你,她泼辣又尖刻?”鲍力大声说。“但是她会求我的,她会当着全镇人的面求我。你等着看吧!”
依莎没有听到斯皮的回答,鲍力的笑声淹没了他的回答。她在门阶上站了几分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然后鼓起勇气准备面对道格。
她宁愿继续站在原地,但道格另有想法。她没有听到开门声,但感觉到自己被往后拖进门裹。即使隔着填塞物,她仍然能感觉他的手像老虎钳似地紧握着她的腰。幸好她还记得在扔下步枪前把它上保险栓。
道格在步枪落地前接住了它,他用脚关上门,把她转过来面对他,然后才放开她。
她腰部的填塞物掉落地面,她用脚把它踢到旁边去。她已经决定了要采取哪一种因应之道。从他的眼神来看,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由于她唯一的防御不是撤退就是进攻,所以她选择了后者。
她决定先发制人。她往前一步,双手插腰,横眉竖眼地瞪着他。
“听我说,柯先生。如果你出去了,那么你势必得设法射杀他们两个,他们之中的一个有可能杀了你。请问到时派克和我会在哪裹?鲍力有许多朋友,记得吗?
如果你杀了他,他们一定会来找他,到时我们一边要对抗二十几个人,一边还要设法保护一个婴儿。我的枪法很准,我猜你的枪法也不错。但我也很实际,我们不可能在中弹身亡前杀光他们全部。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她猜他没听懂。
“如果他再来,你不可以再出去跟他说话。”他说。
“我早就知道你对这件事会很固执。”
“你骗我,我要你保证再也不对我说谎。”
“瞧你做的好事,你把宝宝吵醒了。你去哄他。”
“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们谁也别想离开原地一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派克生病时有多么恐慌?可恶!依莎,如果你再对我说谎──”
“如果说谎能保住你的命,我还会说。我们现在应该庆祝,而不是吵架。你没有听到鲍方说的话吗?他终于要离开了,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我还在等。”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说谎骗你了。失陪了,我要去看我的儿子。”
“我去。”
派克需要的只是干爽;道格一替他换好尿布,他就立刻睡着了。
道格没办法把斯皮赶出脑海。道格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会是远比鲍力更危险的威胁。
依莎注意到道格在晚餐时有多么安静。
“你在想什么?”她问。
“斯皮。”他回答。“鲍力新雇的手下远比鲍力来得令我担心。”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鲍力残酷又无情。”
“他也很懦弱。”
“你怎么知道?”
“他专门欺负女人,所以找知道。既然知道了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除去他就不难。”
“他的缺点多得数不清,但你还是不能杀他,否则你会在监牢裹度过余生……甚或是被吊死,但愿上帝不容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会杀死他。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令他生不如死的办法来对付他。我也很期待他遭受报应的那一天来临。”
“你打算怎么做?”
“到时你就知道。”
“合法吗?”
他耸耸肩。“不知道鲍力还雇了多少新的手下。”
“你指的是斯皮那种人吗?”
他点头。“既然鲍力都那么好心地告诉我们,他派了人手监视牧场,我若不夜夜上山偷听他们的谈话,岂不辜负他的一片好意?”
“有那个必要吗?”
“有,绝对必要。”他坚持。“派克就快满八周大了,席医生说他到时就强壮得能够迁移了。”
“席医生也说过十周更好。”
“派克的体重有没有增加?”
“当然有。”
道格不相信。“每次抱他,我都体会到他有多么脆弱娇小。我不觉得他有比以前重。”
“你忘了你有多大吗?难怪你不觉得他有比较重。他虽然一天比一天强壮,但在寒冷的夜晚抱他到户外仍嫌太快。”
“我们可能不得不冒险。”
“我不要把他置于险境。”
“留在这裹就不危险吗?”
“我现在真的不想谈这件事。”
“真遗憾。”他粗声恶气地道。“我们现在非谈不可。你必须听从理智。我的兄弟会帮忙保护你和派克,我们最好趁鲍力不在时离开。我会先确定他真的离开了镇上……”
她拚命摇头。“派克大小,还不能抱到户外去。”
“如果医生认为我们应该冒那个险,你愿意讲道理吗?”
她考虑了好久才同意。“只要你不替他改变心意就可以。不要尝试说服他变卦,道格。”
他点头同意。“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裹以后要做什么?”
她还没有对未来拿定主意。她可以回芝加哥在孤儿院教书,或是留在甜溪镇在镇上或利底镇附近找一份教书的工作。
她对未来并不感到恐惧,令她心痛不舍的是必须忘记过去。但她是个注重实际的人,她知道她必须离开牧场,因为她已故的丈夫坚持把他们的家建立在这个安全堪虑的地点,洪水迟早会把小木屋冲走。
是的,她知道她非搬家不可,但收拾行李一走了之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失败者。
这块土地和这片家园是派克梦想的实现,他为了保护家园而送掉性命,她怎么能弃他的梦想于不顾呢?
道格不会了解她心中的苦,她也不想解释给他听。
“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你迟早得面对未来。”
她在桌边站起来,快步走进厨房。
“鲍力要离开了,我还有时间做决定。”她在厨房裹说。
“你没有时间了,除非你笨到去相信那个混蛋的话。”
“你喜不喜欢蛋糕?我想烤个蛋糕,你从镇上回来时可以吃一点。”
“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必须面对事实而不是烘焙。”
她拉开布帘以便看到他。
“我现在想要烘焙。”她慢条斯理、字正腔圆地说。“我在烘焙时心中的难题通常都能迎刃而解。你到底喜不喜欢蛋糕?”
她看起来一肚子火,好象他敢说不喜欢,她就会气得拿枪轰掉他的脑袋。他死心了,不再尝试跟她讲道理。
“当然喜欢。”他说。
道格在几分钟后离开牧场。他先去察看了鲍力的监视哨,然后才到镇上去。他直到半夜才抵达席医生家。
医生已经在厨房的桌子边等着他,一手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另一手握着手枪。
“你今天到得比较晚。”医生说。“坐下来,我给你一杯热咖啡。宝宝最近好吗?”
道格拉出椅子,跨坐具上,然后告诉医生不必麻烦替他倒咖啡了。
“派克很好;但依莎前两天得了感冒,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万一宝宝传染到感冒,我们该怎么办?”
“注意保暖……”
“这一点我们一直很注意。我们还有什么能做?万一他发烧了呢?”
“道格,对我粗声恶气力有用。宝宝太小,不能吃药,我们只能祈祷上一帝保佑他没病没痛。”
“我想要把他们两个弄出那个她称之为家的死亡陷阱。如果我非常小心,我能不能……”
席医生摇头打断道格的话。
“宝宝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因为他是不足月的早产儿。”医生说。“你知不知道夜裹抱他到户外无异是蔑视命运?何况你想要带他们母子去哪裹?鲍力会搜遍甜溪镇的每寸土地找寻他们。你不会想冒险去利底镇,因为你不知道哪些人是受制于鲍力的。我知道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件事。鲍力在利底镇也有朋友,一定会有人听说你们到达。然后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我猜的不会错,那样做太危险了。”
道格的头痛了起来。“真伤脑筋!”他咕哝。
“依莎急于离开吗?”
道格摇头。“她知道她非离开不可,但就是不肯谈她的未来。她一直在拖延,真他妈的令人泄气。”
“我知道。”席医生说。“我还有坏消息要告诉你。鲍力不知从哪裹雇来一个新助手,那家伙名叫斯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说斯皮是鲍力有次在回达科塔州老家的途中结识的。对了,鲍力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了。我听到他告诉古杰伯,他不在时由斯皮负责。”
医生喝了一口咖啡后继续说:“镇上没有人怀疑依莎得到了援助。时间站在你们那一边,因为你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把宝宝养胖,使他在鲍力回来前变得健壮些。”
“你跟我说过宝宝八周大时就可以移动。”
“我也跟你说过十周会更好。”
“如果我能现在找到援助──”
“深思孰虑一下,孩子。你不想使依莎和她儿子身陷战场,对不对?”
道格点头。
“对,你当然不想。往好的一面想吧!”席医生建议。
道格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席医生视若无睹地径自往下说:“你这七个多星期来都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再多撑几天,然后你可以搬救兵把依莎母子弄出那裹。基本上,我仍然不赞成夜裹抱宝宝到户外,但他的体重越重,生存的机率也越大。鲍力不在,事情应该容易得多。你瞧,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对不对?”
“才怪!”
席医生格格低笑。“她打动了你,对不对,孩子?”
道格耸耸肩但不发一言。
“我看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在考虑要不要爱上我们的依莎吗?”
“没有。”道格坚决否认。
他没有说谎,因为他不是在考虑要不要爱上她,而是已经爱上她了。
第12章
道格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强烈的挫折感,不用说,他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感觉。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生依莎的气,幸好她并不知道他的感受。他可以肯定她没有注意到每当她在房间裹时,他是如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席医生说的没错,她漂亮得对她自己没有好处。
他尽可能跟她保持距离。他发誓不再设法使她承认他们之间的肉体吸引力,他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何况她显然还不愿意承认她的婚姻不尽如人意,也不愿意承认她的丈夫派克有些令人无法忽视的缺点。如果她决心把派克当成圣人,道格也无所谓。从现在起,无论他个人认为派克有多么无知、无能和愚蠢,他也不会把他的看法告诉别人。毕竟他凭什么批评死去的人?他又何必在意她对派克念念不忘?
因为她显然仍爱着派克。
道格知道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真正困扰他的问题是忠诚。他向来欣赏忠诚之人,尤其是在忠诚不易时仍能秉持原则的人。那种人最令他敬佩,例如他的家人……和依莎。
没错,依莎。她在丈夫死后仍对他忠心不贰。事实上,道格也认为她会如此。
但是,她非要忠心得这么盲目不可吗?她给了派克她的爱、信念和不渝的忠诚,派克却在各方面都辜负了她。
但这些对道格都不再重要了。一等宝宝增加了一点体重,他就要立刻把他们母子弄出甜溪镇,解决掉鲍力和他雇来的枪手,然后他就可以回家了。在那天来到以前,他打算对依莎保持客气而疏远的态度。
说来容易做来难。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每次他一闭上眼睛,脑海裹就浮现各种对依莎的春梦。
他在休息时控制不了他的思想,很快地他就开始害怕闭上眼睛了。
依莎却雪上加霜地要求他别再睡他的铺盖和改睡她的床。她提出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她在白天时是醒着,如果道格把小派克的床移到外面的房间,道格就能不受干扰地睡觉。
但是问题不出在婴儿的哭闹声。道格不想被她的女性幽香包围,但他宁死也不愿告诉她,反正她也不会了解的。因为他不想伤她的感情,所以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咬牙切齿,纳闷着一个男人在崩溃而能忍受多少折磨。
宝宝成为他生活中唯一的喜悦。派克的体重缓缓增加,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健壮。虽然好象不大可能,但他的音量也变大了。道格认为婴儿要到五、六个月大时才会发展出性格,但事实证明依莎的儿子跟他的妹妹玫瑰小时候一样的非比寻常。
派克比玫瑰瘦小,但仍然能够施展他对两个大人的控制力。他只需要张开嘴巴尖叫着要求服务就行了。
道格十分疼爱这个小暴君。老实说,有时三更半夜抱着宝宝在房间裹走来走去时,他也会想用棉花塞住耳朵求得片刻的宁静。但有时派克的小拳头紧抓着道格的手指时,道格也会看着熟睡在怀中的宝宝,感觉到两人之间奇妙而强大的情缘。派克是他帮忙带进这个世界的,因此他像个父亲一样渴望看着他成长。
噢,是的,有派克在身边是莫大的喜乐。但有他的母亲在身边却是莫大的折磨。肉体的吸引力越来越强,虽然道格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她是碰不得的,但那种伪装一点用也没有。在亲密地共同生活了八个星期之后,他的压力和沮丧已变得显而易见。
依莎却有不同的观点。她认为道格等不及要摆脱她。他几乎不能忍受跟她同处一室,无论她如何千方百计想引起他的注意,他都公然漠视她。如果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或有意无意地靠近他,他就会变得紧张暴躁。
他的态度令她难过和烦恼得超出她愿意承认的程度。天知道她甚至对他想入非非,在那些有伤风化的梦裹,她始终是采取主动的攻击者。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梦到她已故的丈夫。她应该梦到派克的,不是吗?
派克是她最好的朋友。道格也是朋友,但他跟她的丈夫完全相反。派克温柔体贴但有点不切实际。道格热情性感、活力充沛,几乎对任何事,从生产到政治,都讲求实际。他充满自信,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终于遇到一个能够也愿意尽本分的男人。在道格出现以前,她一直是独力扛着重担。
她对道格的渴望是她从来不曾对丈夫有过的,这一点令她十分难以承认。跟丈夫行房只是为了生孩子,而孩子是依莎和派克都想要的,但他们两个对行房都不大热中。发现自己怀孕时,她欣喜若狂也如释重负。在经过席医生的确认后,她和派克就不曾再碰过对方。
依莎为失去好友而悲痛,但不曾体验过的事令她无从思念起……直到道格在她的生命中出现。她想要讨厌他,为的只是使自己不再对他想入非非。但她也很害怕他们终将分开的那一天到来。
她不是唯一迷惘的人,她可以肯定上帝也被她搞迷糊了。因为她祈求道格离开,她也祈求他留下。希望上帝能够猜出她到底想要什么。
有天傍晚道格无意中撞见她在洗澡。她以为他睡得很熟,因为卧室的门关着,而她把热水倒进金属澡盆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不想吵醒他,所以悄悄地滑进水裹,洗干净全身每吋肌肤时,没有弄出丝毫水声,也没有大声叹息过一声。她刚刚把头发重新绾在头顶,往后靠在澡盆边缘,闭上眼睛准备好好泡一泡时,就听到地板嘎吱作响。
她睁开眼睛时,道格正好走出卧室。
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惊愕的表情说明他没有料到会发现她一丝不挂地坐在一盆洗澡水裹,只有肩膀和脚趾露出水面。
她立刻注意到他的衣冠不整。他分腿而立,打着赤脚,光着上身,下面只穿著一条懒得扣上钮扣的紧身鹿皮裤。当她的视线自作主张地沿着长满胸毛的胸膛往下移动时,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终于找到她的声音。“拜托,你忘了扣上裤子钮扣。”
她一定是在开玩笑,道格心想,一丝不挂的人是她,不是他。虽然他注视她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钟,但已足够让他看到金色的肩膀、粉红的脚趾和其间的一切。
真要命,她的酥胸上竟然也有雀斑。
他用他唯一做得到的方式报复她无心的折磨。他转过身去,蹬蹬地踩着重步回到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关门声吵醒了宝宝而激怒了她。她突然好气道格,气得忘了难为情,差点裹着一条小毛巾追进卧室告诉他,她厌倦了被他当成麻疯病人看待。幸好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恢复了理智。
等她擦干身体、穿上睡袍时,宝宝已经哭声震天地吵着要吃奶了。抽屉在桌上;她把宝宝抱起来时,火气又升了土来。她的儿子不应该被迫睡在梳妆秮的抽屉裹,道格为什么不想点办法?.
换好宝宝的尿布和衣服后,她坐在摇椅裹喂他吃奶。她对他轻声数落着道格的种种罪过,派克睁大着眼睛望着她,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等他吃饱时,她还来不及把他移到肩膀上,他已经打了个响嗝,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她抱着派克摇晃着,直到头晕目眩才发觉自己摇得太快了。
道格在一分钟后走出卧室。她不敢开口,唯恐自己在气头上会口无遮拦。她需要先冷静下来。
她连头也不抬地就把宝宝交给他,换好抽屉的垫褥,接回宝宝放进抽屉裹让他睡觉。
晚餐差不多好了。她早已炖好一锅汤汁浓稠的炖肉,现在只需要移走抽屉、摆碗盘和热小圆饼。
他没有留下来吃东西,他告诉她他有杂务要做就出去了。她知道他跟她一样生气,但无论别人已经怎么撩拨他,他都不肯发脾气。如果这不是男人身上最令女人沮丧的特质,那么她就不知道什么才是。他一定要这么坚忍不可吗?现在想来,他从来没有失去自制过,那简直不是凡人能做得到的事,不是吗?
他展现出惊人的自制力,她越想这个可怕的缺点就越生气。后来她又把小圆饼烤焦了,这下子她再也受不了了。她发誓,就算是必须用塞的,她也要逼他把烤焦的小圆饼吃掉。他还得吃掉她花了几个小时准备的炖肉。
依莎知道她这是在无理取闹,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尽情生气的感觉真好,她知道她可以对他大发脾气而仍然安全无虞。没错,安全。他令她感到安全和充满活力,即使他表现得像脾气暴躁的熊。
她决定表现得像个大人。她要把他的晚餐拿去马厩给他作为谢罪求和之礼,这个体贴的举动一定能使他不再闹别扭。等他吃饱后,她要问他他到底有什么烦恼,为什么最近变得如此难相处。如果他想要细节,她可有一大箩筐。
她察看了派克最后一次,用白缎带把头发束在背后,然后端着托盘走向马厩。
她在路上练习要跟他说的话。
“你现在一定饿了,所以找……”
不行,她可以做得更好。她想要听起来漠不关心,而不是羞怯胆小。
“我把托盘放在门口,道格。你饿了就自己动手。”她低声说。
嗯,这样听来好多了。然后,她要建议他们在他吃完后坐下来谈。
第13章
她抬头挺胸,走进马厩。她看到道格在马厩的另一端。他卷起了衣袖,正把一大桶水倒进一个金属大盆裹。他身旁的地板上已经有两个空水桶了。他站直身子,转动肩膀活动僵硬的肌肉,用挂在柱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走向“贝格”的马房。
她往前走好能看到“贝格”。她可以听到道格对牠轻声细语,但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她看到他抚摸“贝格”的脖子,“贝格”用口鼻挨擦他的肩膀,让他知道牠有多么喜欢他的抚摸。
道格知道依莎在看他。他不是聋子也不是死人,怎么会听不见她发出的声音。
她自言自语地走进马厩,现在显然连盘子都端不稳。她不是紧张锢过度就是故意弄出那些声音来引起他的注意,他可以听到杯盘刀叉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想等气消了再跟她说话。他知道现在只需要看她一眼就足以使他大发脾气而伤了她脆弱的感情,他在事后会觉得自己差劲透顶。
“道格,你还要对我不理不睬多久?”
他终于转身。“我想推敲出你为什么违背对我的诺言。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事吗?我很肯定我要你保证过夜裹会好好待在屋内,因为我在马厩裹时无法分身看顾你。”
她把托盘放在右边的马车座位上。
“我记得,但我想你可能饿了,所以找──”
他故意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也记得我们为什么认为可能有危险?”
“道格,你用不着像对待小孩子似地对我。我很清楚我答应过什么事,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坚持。我告诉过你,有一次……只有一次,鲍力的几个手下喝醉了,在夜间骑着马冲下山来,你就是在那时建议我待在屋内。”
“你忘了一件事。”
“有吗?”
他故意看她一眼,让她知道他不相信她忘了。
“你跟我说他们企图闯进小木屋,记得吗?”
她知道他说的有理。她不应该冒险,她应该跟儿子待在屋内。她有责任保护他。天啊,步枪!她把步枪留在屋内的窗边。
“我没用脑筋。现在你满意了吗?我承认了,我最近常常心不在焉。失陪,我要回儿子身边去了。”
她转身快步走出马厩。
“依莎,你的步枪呢?”
她没有回答。他很清楚步枪在哪裛,因为她走进马厩时手裹没有枪。他明知故问只是为了使她觉得自己像白痴。她确实觉得自己像白痴,因而生起自己的气来。
要不是被道格搞得神不守舍,她也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来道格走过她身边去察看派克,宝宝仍熟睡在桌上的抽屉裹。他想把宝宝搬回卧室,但油腻脏污的双手使他决定等洗干净再说。
依莎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她的儿子。道格没有再跟她说话,他们两个早就该好好谈谈她的未来的。一等他清洗干净,他就要叫她坐下来听他说,强迫她做几个决定。
他抓起一条干净的厚毛巾和一块肥皂,闷不吭声地往马厩走。
他洗刷掉身上的尘垢,但冷水浇不熄在他体内闷烧了几个星期的欲火。每次想到依莎,他就欲火中烧。不幸的是,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想到她。冷水一点帮助也没有,他就算是用冰雪洗澡,体内仍然会燃烧着碰触她的渴望。
他必须尽快远离她,但在她告诉他她到底想去哪裹前,他不能丢下他们母子俩一走了之。她已经拖延得够久了,他决定今晚就逼她做出决定。
道格知道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只需要他妈的离依莎越远越好就行了,因为她害他变成发情的野兽。
从现在起,情况将有所改变。他穿上干净的衣服,熄掉灯光,回小木屋找依莎长谈。
她在等他。
他把连碰都没有碰一下的晚餐拿进厨房。
“我们需要谈一谈。”他压低声音以免吵醒宝宝。“先让我把派克放到旁边去。”
“放回梳妆秮裹吗?”她没好气地说。
“现在不是你闹情绪的时候,依莎。我们需要──”
“闹情绪?我不敢相信你刚才说……把抽屉留在桌上别动。你跟我来,我要你看一样东西。”
她不由分说地快步走进卧室。他一进卧室,她就关上房门,然后夸张地指着床边地板上的铺盖。
“可不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有床不睡,偏偏要睡地板?想我知道为什么,但我要听你告诉我。”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睡地板?”他避免直接答复。
“因为一想到睡我的床就令你厌恶得宁愿睡硬邦邦的地板,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
他竟敢对她皱眉头,她这下可是勃然大怒了。她走到床的另一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不必否认。我知道你不喜欢在这里,你几乎无法忍受跟我在同一个房间裹。我做了什么使你这么讨厌我,道格?不,不要回答。我想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你想要谈的就是这个,对不对?”
他不敢相信一个女人竟然能天真到这种地步。她扭曲了所有的事,老天为证,他想不出她怎么会得到如此离谱的结论。难道没有人跟她说过她有多么漂亮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不对?”那个可能性令他吃惊。
她深吸口气,命令自己别再批评他,然后道歉说:“很抱歉,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要不是你仗义相助,派克和我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我觉得好无能为力。我应该感谢你的帮助才对,可是我刚才却表现得像个泼妇,我只能以最近心神不宁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你为什么心神不宁?”
“为什么?仔细看看,道格。我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我不知道怎么──”
“依莎,你的人生没有那么凄凉黯澹。”
他准备提醒她她有个日渐强壮的漂亮儿子,但她不给他时间多说一句话。
她没有心情讲道理,也不喜欢别人跟她唱反调。她再开口时嗓音提高了八度。
“当然有那么凄凉、黯澹。我的儿子睡在梳妆秮抽屉裹,看在老天的分上,他应该有个象样的摇篮。我不应该每次下雨就害怕得要命。你以为我不知道派克把小木屋建在哪裹吗?镇上每个人都企图说服他打消主意,但他决心证明他们错了。现在你高兴了吧p我承认派克不是十全十美,但你也不是,道格。你粗鲁无礼,冷酷无情,理智的令我想要尖叫。”
“你已经在尖叫了,宝贝。”
“你竟敢现在开始和颜悦色!你从来不曾失去自制吗?”
“轮到我了吗?你一直问我问题,却根本不让我回答。”
他听来跟往常一样冷静镇定。“你知不知道我被你搞得多么沮丧?”她问。
“你想谈沮丧?”他冷笑一声走向她。“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你一定是瞎子或疯子,才会不知道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这样。”
他一开口就停止不了。
“我睡地板是因为床单有你的味道,女人,那使我热得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跟你做爱。现在你明白了吗?”
他突然把她压在墙上,低头对她怒目而视。
“你害怕了吗?还是我使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在微笑什么,依莎?我想要跟你上床,听懂了吗?现在你害怕了吗?”
她缓缓摇头。
“依莎,我求你,叫我离开。”
“留下。”
“你明不明白……”
“噢,我明白。”她呢喃。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蛋,缓缓低下头。“我努力跟你保持距离……“是吗?”她长叹着问道。
“我不够坚强,抗拒不了你。都怪那些性感的……”
“雀斑吗?”
“对,雀斑。男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禁不起一再的诱惑。看见你洗澡时,”
“道格,你到底要不要吻我?”
她的问题还没说完,他的唇已封住了她的嘴,他的吻比完美还要完美。她的反应是即刻的,全身都对他的吻起反应。当他的舌尖轻拂过她的时,她模仿他的动作,用积压许久的全部热情回吻他。
他紧抱着她不放,继续尝试吞没她。如果他不设法使她放慢速度,那么他想要对她做的那些事都会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但是一想到他必须停下来才能跟她解释,他就无法忍受。
他们两个人都不记得替对方脱衣服或上床。道格心想,他可能在仓促间把她扔到床上,但也有可能是她把他推倒在床上的。她好象在过去的几分钟裹变成了大力士,强迫他让她吻遍他胸膛的每一吋肌肤。
他没有给她任何协助。天哪!他爱死她了。她具备了他想从爱人身上得到的一切。
她温暖的肌肤贴在他身上时的感觉令他兴奋无比,她没有一个地方不完美。他喜欢她丰满的酥胸垂压在他胸膛上。每次他贴着她移动时,她都会发出令他神魂颠倒的吟哦。她毫不掩饰对他的渴望,因此他也不再压抑克制自己的情欲。
他亲吻她的粉颈、香肩和酥胸,然后缓缓往下移动。
“你要做什么?”她问,声音因激情而沙哑。
“我要吻遍你身上的每一颗雀斑。”
她认为那是她所听过之中最浪漫的情话。
“天哪!”她在他每次碰触、亲吻或抚摸她时,一次又一次地呢喃。
他令她迷失在感官的漩涡中无法思考。她好象听到他问他有没有做出她不喜欢的动作,她努力想回答他说无论他怎么做,她都喜欢。但是她每次开口想要说话,他都会做出更美妙的事,使她只能叹息或呻吟。
如果他有意逼她疯狂,那么他非常成功。当他终于来到她两腿之间,缓缓进入她体内时,她感到一阵刺痛。等他成为她的一部分和温柔无比地拥着她时,疼痛消失,她只感到欢愉。
他细细体验每声呢喃和每个动作。等到寻求解放的需要变得无法抗拒时,他加快速度和加重力道,强迫她得到满足。
她从末体验过的狂喜开始荡漾蔓延,然后在转瞬间爆发和达到顶点。她紧紧依附着他,感到世界化为无数闪亮的碎片。他们的结合充满喜悦和甜美。
他花了好几分钟才从激情中平复过来。他紧拥着她,用嘴唇轻轻挨擦她的粉颈,用手指懒洋洋地抚摸她的肌肤。
“你还好吗?”他轻声间。
她没有回答,但在他耳边轻轻叹息了一声。在他鼓足力气抬头注视她的脸蛋前,他已经知道她快乐极了。
他又骄傲又满足,因为他知道他使她筋疲力竭。她在他的怀裹睡着了,修长的双腿仍和他交缠着,红晕末褪的脸颊贴着他的颈窝。此时此刻,她完全属于他。
这应该足够维持一生一世吧!
第14章
怀抱着依莎躺在黑暗之中,道格被内疚折磨着。跟她做爱是天大的错误。在她最脆弱无助,完全依赖他保护她和她的儿子时,他占了她的便宜。
他的行为实在可耻。他到底在想什么?该死!他根本没有在思考,至少没有用脑筋思考,否则他绝不会碰她一根寒毛。
他的罪过不可原谅,但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拥抱她的感觉。她的倩影将一辈子纠缠着他。
现在他还要用逼她面对现实来伤害她。机缘使他们相遇相聚:换成别的时间地点,她绝不会选择他。等她回到外面的世界时,就会明白这一点。
他跟她已故的丈夫完全相反。派克是个梦想家,道格却是个注重实际的人,在不久前他还是个理智的人。
宝宝的哭声打断道格阴郁的思绪。他替宝宝换好尿布,一边轻摇着他,一边对他倾诉苦恼。宝宝不再哭闹,睁着圆圆的眼睛凝视着他。道格把宝宝的眼神诠释为充满知性的好奇。
他有种即将失去儿子的感觉。从派克来到人世的那一刻起,道格就把他当成亲身儿子般疼爱呵护。
宝宝又睡着了。道格亲吻他的额头,轻声告诉他他爱他,然后把他放回他的床上。
他轻轻摇醒依莎。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拉回床上陪她。他亲吻她的肩,坚持她睁开眼睛,保证她可以等他做完夜晚的例行工作回来后继续睡。
“你非要每天晚上去察看鲍力的手下不可吗?”
“是的。”
她困得不想跟他争执,默默地跟着他来到前门,准备在他离开后把门锁好。
“你会去多久?”
“跟平常一样。”他回答。“听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就回来。”
“他们至今都没有说过任何重要的话。”她提醒他。
“我还是得去看看。”
她打个呵欠,同他保证她会保持清醒,然后亲吻他。“小心。”
她柔软的娇躯是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一个小时后,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偷懒,因为鲍力的手下今晚特别多话。
他们跟往常一样喝得醉醺醺的,但今晚的话题不同于以往,因为他们不是在抱怨鲍力害他们整夜待在户外。他们怨恨的目标变成依莎,所有的愤怒都针对她。
如果她不是这么固执和死心眼,她就会明白鲍力是如何的有钱有势而乖乖地照他的命令做。他们的老板要她跪下来求他娶她,他们一致认为她迟早会那么做。
道格以前听过这类牢骚,但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如此激动。接着其中一人提议他们大家都照斯皮的计到进行,闯进依莎的家把她绑架到鲍力的牧场去。
“斯皮想要给老板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肯定把那个女人放在老板床上能够使老板对他另眼相看,他认为鲍力会赏他一大笔奖金。如果大家都照他的计划做,他答应分一些钱给我们。”
另外两个人坚决反对。其中一人唠叨着,他们还没有领到上个月的工钱,因为鲍力要他们等他从达科塔州回来后再拿。
道格很快就看出连那些反对斯皮计划的人都对斯皮畏惧有加,他们迟早会因太过害怕而同意。
听到那些人说依莎的坏话令道格气愤难忍。要不是强迫自己必须先为依莎和派克着想,他早就气得动手了。等他们母子俩平安脱困后,鲍力和他的手下就有苦头吃了。
天啊!道格多么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时间日渐紧迫,道格决定向他的兄弟求援,然后下山往席医生家去。
不出他所料,席医生极力反对,但道格不肯听。
“鲍力可能还要过一、两个星期才会回来。在你强迫宝宝离开家园、露宿荒野前,你应该尽可能多给他一点时间。他还太脆弱,不适合迁移。”
“你知不知道斯皮突袭牧场会有什么后果?我会杀了他,到时鲍力一定会带领至少二十个手下赶来。如果枪战开始,派克就不会有活命的机会。你知道我说的没错。请你明天就把那封电报发出去。”
“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在过去,道格向来对错误直言不讳。当他次日早晨跟依莎谈话时,又恢复了老样子。
他在壁炉前面走来走去,直到她加入他。她手裹捧着针线篮,看到他时立刻放下针线篮好能拥抱他。
他叫她坐下,但她对他要说的话仍然毫无概念。
直到她看到他的脸。
“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们做错了。”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没有。”
“有。”他坚持。“我昨晚不该带你上床的,我希望你设法了解。我占了你的便宜,那是不对的。拜托,别对我摇头,你知道我说的没错。我有可能害你怀孕,依莎。这种事不能再发生。”
他残酷的话语和愤怒的语气令她震惊。“我不要了解。”她喊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话有多么伤人吗?”
“拜托别故意刁难。我可以给你一百个理由说明,我们为什么不该上床。”
“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你感激我。”
“我当然感激你,但那不是我想跟你亲热的原因。不要这样,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不是错误……而是美好……充满爱……”她语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
她热泪盈眶地转身背对他。难道他们共享的甜美时光对他毫无意义吗?不,她不愿相信地无法相信。
“一等你回到外面的世界,这段插曲就会──”
“插曲?”她低声道。“天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际,偶尔也聆听一下你的心声?”
“不要这么实际?可恶!如果我讲求实际,我早就把你和派克弄出这个鬼地方,我也不会动你一根寒毛了。”
“昨晚我要你就跟你要我一样强烈。”
她奔向他,企图拥抱他。他往后退,对她摇头。
“拜托你设法了解好吗?非我们所能控制的机缘使我们相遇相聚。你走投无路,对我的帮助太过感激而误把感激当成爱。这封长久的关系来说并非良好的基础。
有了时空相隔,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没错。你应该带着你的儿子继续过日子。本来就该如此。”
“没有你吗?”
“是的。”
他心意已决,认为这件事无须再谈。
她深受打击,没有力气尝试说服他回心转意。
她走向卧室,希望他会跟过来对她说些话,好让她能对有他的未来再燃起一线希望。
他一语不发。她转过身去,准备最后一次恳求他,但是那些话全卡在她的喉咙裹出不来。他的形影跟他的狠话一样令人心碎。他站在壁炉前面,头低垂着,两手抵着壁炉架。他的表情揭露世内心的痛苦。
他看起来悲痛至极。他刚才是在跟她告别吗?
“道格,我爱你要紧吗?”
他的沉默是她得到的回答。
第15章
接下来约两天,依莎和道格都尽可能地避开对方。她想到没有他的末来就不知所措,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他要离开她和派克的决定。他则是在考虑比较实际的问题──如何在援助抵达前保住他们三人的性命。
他仍然没有告诉她,他从鲍力手下的谈话内容中得知的计划,也没有告诉她,他已拍发电报向他的兄弟求援。但天知道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每次他一提起这个话题,她就转身走出房间去照顾她的儿子。
他每天找事情做使自己忙碌到天黑,然后骑马到山上去察看鲍力的手下。
她不停地烘焙。到了第二天傍晚时,桌上已有四个馅饼和两个蛋糕了。他准备出门去察看鲍力的手下时,她仍在忙着烘焙。
“拜托你别再揉面团,停下来听我说两句话,好不好?”
“好。”
他知道他不能奢望她会正眼看他,他知道她有多么伤心,但怀疑她知道她便他有多么不好受。他没有问她,因为他不想旧话重提。如果她再度泪眼汪汪,那会要了他的命。他的心意已决,深信自己做得没有错。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两地相隔后,她自然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如果我回来时,你还不是很累,我认为你不妨开始收拾行李。”
“我还不大累。”
“等我出去后把门锁好。”
“今晚不会有人监视小木屋,因为外面下着大雨。”
“我还是要去。”
“我爱你,道格。”她脱口而出。“我努力想了解你为什么”
他打断她的话。“你太激动,不适合谈这件事。等你能够比较……”
“实际?”
“是的。”
她差点要把手中的生面团扔向他,但及时放下生面团,跟着他来到前门。
明知他不会跟她吻别,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在等待。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门一上锁,依莎的眼泪就夺眶而出。爱一个人不应该这么痛苦,对不对?她要怎么做才能使他明白,他们所拥有的是真实的?他为什么要拋弃?
她知道他爱她,也知道他深信自己行为可耻地占了她的便宜。他错了,但他是那么高傲及固执,她不知道如何使他回心转意。时空相隔能够使他醒悟过来吗?还是他会继续相信他选择离开是正确的决定?
求求你,上帝,别让他离开派克和我。帮助他想通我们命中注定应该在一起。
没有道格的末来不堪想象。不到几分钟,她已哭得死去活来了。
她没有听到鲍力的手下接近,直到他们的马狂奔进前院。不到几秒钟,众枪齐发,小木屋被子弹打成了蜂窝。他们绕着她的家打转,一边继续开枪,一边口出秽言地对她谩骂恐吓。
天啊,宝宝……她必须保护他。她奔向他,一心只想维护他的安全。她低声呜咽着把儿子抱进怀裹,弯腰用身体护住他,然后转向内侧的墙壁。流弹必须穿过她的身体才能打到宝宝。
吵闹声震耳欲聋,枪弹声在墙壁间弹跳,男人在屋外叫喊,宝宝在她怀裹大哭。她的脑海裹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儿子藏起来。
没有时间安抚派克了,他的安全最重要。
安全……上帝,帮助我维护他的安全……帮助我……衣橱。对,衣橱位在一面内侧的墙壁上。依莎佝僵着身子跑向衣橱,用力拉开橱门,双膝着地,手忙脚乱地拨开挡路的鞋子。
“乖,别哭了,别哭了。”她一边轻声哄着宝宝,一边伸手扯下挂在衣架上的厚睡袍,然后把睡袍铺在坚硬的木头上。
她把派克放在睡袍上,往后跳起来,急忙关上橱门,只留下一条缝隙让空气能够进去。
距离第一声枪响还不到一分钟,但她的心一直在对她高喊快点、快点、快点。
她跑回客厅,熄掉灯光,扳起步枪的扳机。背贴着墙壁,她开始缓缓地朝窗口移动,以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前窗突然爆裂成无数碎片,玻璃碎片洒得满房间都是。更多的子弹穿透墙壁和地板,烛秮弹跳过壁炉架,跌落在地毯上,滚进壁炉裹。
接下来是比噪音更可怕的岑寂。他们玩完了游戏,还是在重新装填子弹?如果他们是喝醉了,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感到乏味而离开。
求求你,上帝。求求你,上帝。使他们离开吧!
她缓缓地靠近原本是窗户的缺口,她用步枪枪管前端撩起破布条般的窗帘,然后往外看。
外面一片漆黑。远方雷声隆隆,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她竖耳倾听,等待他们其中一人上前来。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共有六个人。他们在她家门前一字排开,离她的儿子不到二十呎。
斯皮的面孔在她眼前出现。在灰色的闪电中,他的皮肤似死尸般青青灰灰,而他的眼睛,天啊!他的眼睛红得跟魔鬼一样。
她猛地贴回墙壁上,深吸口气压抑喉咙中的尖叫。她要先杀了他。
一个声音似皮鞭般划破岑寂传来。
“贱人,记得我吗?我明斯皮,现在归我当家做主。我已经没有耐性等你了,你听到没有?我数十下,如果你不希望我伤害你,就在我数完前乖乖地滚出来。”
他的声音冷酷从容,而且充满憎恨。他听起来不像喝醉了,这使得他更加危险。主宰他行动的不是酒精,而是邪恶的天性。
“一……二……三……”
“等一下,斯皮!”另一人喊。“那是不是婴儿的啼哭声?”
“杀千刀的:”另一人吼。“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道格慢慢地绕过马厩转角,悄悄来到斯皮后面。他在盛怒中不得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我们之中的一个应该进去找到婴儿。”斯皮左边的那个人提议,随即紧张不安地格格低笑。“只要婴儿在我们手中,她自然会乖乖地跟我们走。你去,斯皮,我才不要进去跟那个凶婆娘较量。你去!”
“我去把他们两个一起抓来,”他的朋友说。“我不怕。”他刚吹嘘完立刻尖叫起来。“我被咬了,”他喊。“我的腿被咬了。”
“你在鬼叫什么,班顿?今晚没有蛇出没,你只不过是被吓到了。”
斯皮下马。“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否则我怎么听得到那个女人说话。”
“你以为她会邀请你进去吗?”另一个人窃笑道。
班顿掉转马头往山裹去,道格可以听到他一路啜泣着骑马离开。他纳闷着那个醉汉需要多久,才会发现一把小刀插在他的大腿背面。
斯皮站在他的坐骑旁,显然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
道格希望他试试看。道格不会让他靠近那扇门的。如果那意味着必须杀了他,道格也会毫不犹豫。那个混蛋使一个无辜的母亲惊恐,毁了她的家,现在又认为他能抓走她和她的孩子。一想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敢碰依莎或是派克,道格就怒不可遏。
动呀,斯皮。动呀!
斯皮把手枪从枪套裹拔出来,那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才朝门阶跨出一步,道格就从他下面一弹射穿他的右腿。
他妈的痛快!
斯皮可不这么认为。他尖叫着跪下,然后又慌慌张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猛然转身,举起手枪准备开枪。
道格又从他下面开了一枪,一弹射穿了他的另一条腿。斯皮往前倒,手裹仍抓着枪,然后面朝下地倒在泥泞之中。
“还有谁想要下半辈子都跛脚?”
道格声音中的怨恨加上斯皮的尖叫哀嚎,已足以说服其它人放弃战斗。
斯皮像猪似地在泥泞中扭来扭去,他大叫着要他的手下杀掉道格,同时翻身侧卧,举枪瞄准。
道格一枪射中斯皮的眉心,子弹贯穿他的脑袋。斯皮的一个朋友伸手去拔枪,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碰到枪套。道格的下一颗子弹射入他的肩膀,他大叫一声往前瘫倒。
“把枪扔到地上。”道格命令。
他等鲍力的手下照他的命令去做后,才对伊莎大声喊道:“现在没事了。你和宝宝还好吗?”
“是的……我们很好。”依莎回答。
道格可以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恐惧。
几秒钟后,煤油灯的灯光从窗口倾泻到前院。
“我们有朋友在山上等,先生。”其中一个俘虏吹嘘道。“如果你是聪明人,那么你就会趁他们下山来杀了你之前赶快离开。”
“我猜他只有一个人。”他的朋友说。
“再猜一次,笨蛋。”
那是寇尔的声音。
道格开心地大笑起来,他不用转身就知道他的兄弟站在他背后。他没有听到他们接近,听到了反而会大失所望,因为任何声响都会意味着他们变懒散了。在西部懒散会使人丢掉性命。
“你们怎么这么慢才到?”
“我必须集合其它人。”亚当回答。
“你要杀了这些人吗?既然你都已经拔枪了,不妨把他们杀掉算了。”
“他不会杀掉他们的,寇尔。”
“很高兴你赶了来,瑞森。”道格说。
“你应该放我们走,先生。班顿已经逃跑了,他一定会告诉其它人的。”
“天哪!他们还真笨。”亚当说。
“我猜那个大腿上插着刀的人就是班顿。”瑞森说。“达维去追他了,他认为你会想要回那把好刀。”
道格把他的猎枪扔给寇尔。“把他们绑起来关在马厩裹。”
小木屋的门突然打开,依莎抓着她的步枪跑出来。
道格往前站到光亮处。他拿走她的步枪,以免她不小心射中他的兄弟。他知道她看到他们了,因为她突然停下来凝视着他的背后。但在飞快地瞄了各人一眼后,她把注意力转向鲍力的手下。
“他在哪裹?”她气得声音发抖。
“谁?”道格间。
“斯皮。你杀了他吗?算了!我不在乎他是死还是活,反正我就是要朝他开枪道格不肯把步枪还她,他确定步枪上了保险栓后把它扔给亚当。
“你不想朝任何人开枪的。”
“我想。我想要朝他们每一个人开枪。”
依莎说完,就抓住道格的衬衫。“我一定要开枪,道格。他们……吵醒了我的……宝宝……他们……”
她说不下去。刚才经历的惊骇到此刻才发挥作用,她扑到他身上开始啜泣。
“我们离开这裹,道格。我再也不会跟你争吵了。我们离开……我们离开。”
第16章
席家的厨房被柯家人挤满了。席楚蒂正在为她的贵宾煮一壶新鲜的咖啡。她很兴奋有他们坐在她的餐桌边,想要准备筵席表达她的感激之意。柯家兄弟大老远跑来甜溪镇援助依莎,这使他们与众不同。
男人们低声交谈以免吵醒派克,他正安详地睡在寇尔的肩上。
医生在几分钟后加入他们。他把一大捆用粉红色缎带绑在一起的泛黄文件放在道格面前的桌上。
“这些是我从依莎那裹拿来的。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她应该在睡觉才对,我却发现她在专心阅读它们。你何不替她代劳?其中一定有一份文件是那块没有价值的土地的地契。等你发现它时,我认为我们应该烧掉它,因为它不知害惨了多少人。”
“她怎么样,医生?”楚蒂问。
“筋疲力竭,除此之外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这个小男孩能活下来真是奇迹,”楚蒂说。她把一大盘火腿放在桌上,然后又回到流理秮前去拿小圆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婴儿。”
医生挤了一张椅子进亚当和瑞森中间,然后坐下来。
“他比我预料中大,但在他增加更多的体重前仍然不宜移动。道格,你懂我的意思吗?”医生问。“依莎和牠的儿子必须留在这裹。既然你把他们带来我们这裹,我想知道麻烦上门时,你打算怎么办。”
“你指的是鲍力和他的枪手吗?”瑞森问。
道格已经把鲍力的事告诉他的兄弟了,他们都急着想会一会这个使全镇镇民都屈服在他一人淫威之下的恶霸。寇尔最为好奇,也最坚决要结束鲍力的恐怖统治。
“我会确使战斗不进入镇上。”道格说。
“你要怎么做?”席医生问。
“席太太,拜托你别一直盯着我看好不好?”寇尔说。“你看得我神经紧张起来。”
楚蒂轻笑。“我情不自禁。你看起来就像我想象中的执法官员雷丹尼一样。你有跟他一样的金色头发和蓝眼睛,连身材都一样魁梧。”
“但你从来没有见过雷丹尼,对不对,夫人?”寇尔的恼怒显而易见。
“有没有见过都一样。牧师向我们详细描述过那位执法官员的长相。几乎每个星期天,他都会往布道时间告诉我们,有关雷丹尼的另一项英勇事迹。”
“他不是应该宣讲福音或道德小故事吗?他为什么会想谈雷丹尼?”亚当问。
“为了给我们希望。”楚蒂回答。“每个人都需要心存希望。”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当寇尔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厨房时,我很自然地认定他是雷丹尼,所以我才会抓住他吻他。”
“夫人,我走路时从不大摇大摆。还有,我不大喜欢被拿来跟雷丹尼相提并论。”寇尔说。
“为什么?看在上帝的分上,那个人是传奇人物。我们听过许多他的故事,那些光荣的事迹──”
“对不起,夫人,但我认为现在告诉寇尔那些故事恐怕不是好主意。他不喜欢那个执法官员。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亚当说。
楚蒂伸手摀在胸口上。“哦,不可能的。大家都喜欢他。”
道格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他瞪着葛派克留给他妻子的那捆文件。他不想翻阅它们,因为他一想到她去世的丈夫就生气。派克害依莎吃尽了苦头。
他把那捆文件推过桌面给他哥哥亚当。“你来翻阅。抽出重要的。”
亚当立刻把那捆文件又推到瑞森面前。“你是律师,你来。”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弄?”瑞森问。
“依莎想找到阿拉伯马的登记证。她决心处理这些文件,但不肯对我透露她要如何。她有时会非常固执。你们知道女人可以把人弄得──”
“医生,注意你的措辞。”楚蒂提醒他。
“我只不过是要说女人可以把人弄得糊裹胡涂。”
楚蒂不相信地哼了一声。
席医生连忙改变话题。“你们把那两匹阿拉伯马怎么了?”
“达维自有主意,我们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亚当解释。“那两匹马真的很不错。”他点头道﹄瑞森伏案阅读文件。
道格向医生说明在解决鲍力前,他的生活作息必须做哪些改变。
“在这件事解决前,你必须待在家裹。”他说。
“万一在这段期间有人生病需要我呢?”医生问。
“我的两个兄弟会陪你出诊。”道格回答。“寇尔,你和亚当待在镇上,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幢屋子。”
“那表示要杀掉鲍力的几个手下。”寇尔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柏迪是什么人?”瑞森问。
他的问题引起医生的注意。“你怎么会突然问我爱尔兰疯子柏迪的事?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先生,但是他的遗嘱在这裹,这份地契上有他的名字。我想要知道──”
席医生打断瑞森的话。“孩子,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个故事,就像我告诉道格一样,关于爱尔兰人柏迪如何得到最后的胜利。”
道格使眼色要瑞森把遗嘱和地契递给他看。
医生开始讲述爱尔兰疯子柏迪的怪诞故事。
柯氏兄弟听故事听得入迷。
道格则被他手中的文件迷住了。文件中记载了葛派克从唐柏迪那裹继承到的财产明细。道格看了三遍才相信他没有看错。
医生说完故事,道格开始大笑。他想要解释他为什么大笑,但每次他一开始要说,就笑得说不下去。
“孩子,你让我觉得你快要像柏迪一样疯疯癫癫了。什么事让你笑成这样?”
医生说。
道格把文件递给他。不一会儿,席医生也笑得不可遏抑了。
“赞美上帝,在这悲惨的人世毕竟还是有正义的。”他一边说一边擦拭眼泪。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楚蒂问。
寇尔站起来,抱着宝宝开始在厨房裹走来走去。宝宝被骚动声吵醒了。
“小声一点,”寇尔恶声恶气地说。“派克被你们吵醒了。”
亚当站起来从弟弟怀中抱走宝宝。“你霸占他太久了,寇尔。现在该轮到我了”
“柏迪不是疯子,楚蒂。”医生说。“事实上,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葛派克也是。”道格承认。
他靠在椅背上摇头。“在鲍力来这裹定居的多年前,柏迪就把一块土地的所有权登记备案了。”道格说。
席医生接着说下去。“鲍力向来不把法律放在眼裹,他喜欢予取予求,到现在还是如此。”他好象突然想到似地补充。
“言归正传。”席医生说。“鲍力来到这里没有多久就决定在镇外最高的山丘上大兴土木建造豪宅。每个人都认为柏迪每天风雨无阻地到那裹观察工程进度有点怪异。房子盖了一年多,将近两年才完工。没错,那幢三层楼的房子裹有各种你想象不到的新奇设备,挂在餐厅裹的枝形吊灯是远从法国巴黎运来的。没错,那幢房子就像宫殿一样豪华,鲍力的本意就是在炫耀。”
“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建造那样的豪华宅邸?”亚当间。
“他把大部分的土地出租给那些因有利可图而投入畜牧业的外国贵族,牛群从德州被赶来啃食肥美的蒙大拿青草。鲍力这些年靠收租金发了大财。”
“只不过那些租金不属于鲍力所有,而是属于柏迪所有。鲍力盖豪宅的土地是柏迪的。”道格说明。
“柏迪一定是在宴会那夜告诉鲍力,他的豪宅盖在他的土地上了,因为柏迪就是从那时开始不断挨揍。我替怕迪包扎伤口的次数多得连我都数不清了。”
“鲍力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柏迪?”寇尔问。
“柏迪一定是到律师那裹拟好了遗嘱。他很聪明,知道在没有某种法律保障前别去嘲弄鲍力。以那个爱尔兰疯子的作风来看,我猜他拒绝告诉鲍力他死后会由谁继承那块土地。他自然也不会告诉鲍力遗嘱藏在哪裹。柏迪真的很精明。”
“结果是由谁继承了?”亚当问。
“我不知道他拟定遗嘱之初打算把他的财产留给谁,但从这份修正的附件中可以看出,他在遇到派克和依莎后更改了遗嘱。可能是因为他们对他很好,所以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们。”
“这么说来,依莎拥有鲍力的豪宅和所有的土地?”亚当间。
“是的。”医生回答。
“鲍力把土地出租给外国贵族所收得的租金也全部属于她。”瑞森插嘴。
道格点头。“不是柏迪在临死前告诉鲍力土地将归谁所有,就是派克在柏迪死后告诉了鲍力。无论如何,那都是个错误。他们应该循法律途径强迫鲍力归还才对。”
“鲍力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裹,”席医生说。“他才不会管法律怎么讲的。”
瑞森不以为然。二个好律师会请法官查封鲍力的银行帐户,鲍力必须上法庭打赢了官司才能再碰帐户裹的钱。但他一定会输,而穷人是雇不起枪手替他为非作歹的突然之间,柯氏兄弟全部跳了起来。道格和寇尔同时拔枪走向后门;亚当抱着派克消失在走廊。瑞森拔出枪,横身挡在楚蒂前面。
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响地等待着。
第17章
窗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口哨声,楚蒂吓了一大跳。
一秒钟后,达维走了进来,虽然面有倦容,但神情愉快。他在经过道格身边时,拍拍道格的肩膀,轻扯帽檐朝席医生致意后才把帽子脱掉,然后在桌边坐下。
介绍完毕,楚蒂努力使她最后的贵宾感到受欢迎。
“饿不饿,年轻人?我去替你弄点东西吃。”她说。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夫人。”达维说。
楚蒂已经走开去拿她的煎锅了。
席医生替达维倒了一杯咖啡后再度坐下。“你非吃不可,孩子,所以不妨就接受吧!我的楚蒂已经打定了主意和拿出了她的煎锅。”
“是的,先生。我吃就是了。”
“你替我把刀子拿回来了吗?”道格问。
“拿回来了。”达维说。“我把班顿绑在马厩裹面的一根柱子上,让他的哭哭啼啼把其它人逼得发狂。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天啊,真令人作呕寇尔大笑。“达维,我们听到你接近后门。你的身手变差了。”
“我故意让你们听到的。”
亚当抱着宝宝回到厨房。“派克饿了。”
道格立刻起身接过宝宝朝楼梯丢。
楚蒂追了过去。“等一下,道格,你不能闯进依莎的房间,那样不成体统。”
“楚蒂,宝宝是他接生的。”席医生喊道。“我不认为让他看到依莎穿睡衣的模样有什么关系。他在她家裹住了两个多用。”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楚蒂说。“道格,你不得不接生宝宝是因为当时旁边没有人可以接生。现在不能不顾及体统,我来抱宝宝上楼。”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然后从道格手中接过宝宝。道格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两人不再相见对依莎也许比较好。他逼她面对现实而伤害了她,她迟早会领悟他趁人之危占了她的便宜,他只希望那天来临时,她不会恨他。
他交抱双臂靠在墙上,视而不见地凝视着前方,努力想象着再也见不到依莎或派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瑞森打断他阴郁的思绪。“宝宝是你接生的?”
“是的。”
“坐下来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亚当问。
“我想要为我儿子或女儿的出生做好心理准备,我有点……紧张不安。想到我的妻子会很痛,我就不喜欢。”
道格很庆幸有事情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他跨坐在椅子上面对瑞森。
“你紧张不安?我还以为任何事也影响不了你。”道格挖苦道。
瑞森耸耸肩。“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道格决定实话实说。他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说:“人间地狱。”
“他说什么?”寇尔问。
“人间地狱。”亚当重复。“别闹了,道格,瑞森被你吓得脸都白了。”
几个兄弟都觉得那个事实很好笑。道格认为自己总结了接生的经验,但回想起来,那也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是像人间地狱。
“没有那么恐怖啦!”他说。“起初我吓坏了,后来就忙着考虑各种可能出差错的状况。吃苦受罪的全是依莎,当我把派克抱在怀裹时……”
兄弟们都在等他说下去。道格摇摇头,他不想让人分享这段回忆。它只属于他和依莎,它也是他离开甜溪镇时,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那就像奇迹般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他承认。“所以说,你就别担心了,瑞森。何况你什么也不必做,梅丽妈妈会帮忙接生的。”
“我打算到时陪在我妻子身边。”瑞森说。
楚蒂回到厨房,拿起刚煮好的咖啡为大家续杯。
“谢谢。”寇尔说。“知不知道最令我搞不懂的是什么?”
“什么?”亚当问。
“甜溪镇的镇民。”寇尔说。“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怕一个人?”
“那一个人有二十几个职业杀手替他工作。”席医生回答。“甜溪镇没有人是懦夫,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在牧场上干活的老实人。他们在战斗中都保护不了自己,因为他们没有那个技能。问问可怜的柏文德就知道了。”
“他怎么了?”亚当问。
“文德带着妻子和两个小女儿从教堂出来时,突然被一些人抓住。他们逼他跪在鲍力面前。文德不肯求饶,鲍力就命令他们打断他的双手。其它的镇民企图阻止,但那些受雇于鲍力的歹徒拔出了枪,扬言谁敢妨碍他们就要杀掉谁。最可怜的是文德的家人,被迫眼睁睁地看着文德受折磨。那真是令人难过的一天。”
“现在你明白我以为你是雷丹尼时,为什么会欣喜若狂了吧,寇尔?”楚蒂问。“你就像是我们的祈望实现了。”
达维瞪大双眼。“我打赌你一定很喜欢被误认成雷丹尼,寇尔。”
“镇上的每个人都会犯下跟我相同的错误。”楚蒂说。
她那句无心之言给道格带来灵感,道格转向正要告退的席医生。
“医生,甜溪镇有没有监狱?”道格间。
“有。在镇的另一端,马厩附近。自从前任警长把警徽放在办公桌上和离开甜
溪镇后,那裹就没有关过人。你为什么想知道监狱的事?”医生问。
“寇尔即将用到它。”道格回答。“我认为你不会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医生,那有可能使你惹上法律方面的麻烦。”
“好吧!”医生说。“楚蒂,我们上楼吧!他们现在需要一点隐私,我有预感明天我们大家都会很辛苦。”
道格等上了年纪的医生夫妇消失在楼上后,才把他的计划告诉兄弟们。
“席太太告诉我镇上每个人都一直在祈望雷丹尼来解救他们。”
“那又怎么样?”寇尔问。
道格咧嘴而笑。“明天,他们的祈望将获得实现。”
星期五上午十点整,雷丹尼,确切地说,柯寇尔假扮的雷丹尼,骑着马出现在甜溪镇的大街上。他直接前往电报局。后来传说他用枪抵着古杰伯的额头取得他的合作,拍发电报给鲍力通知他,他的银行帐户被查封了。
就在那同一刻裹,瑞森进入银行,拿出一份令人肃然起敬的文件交给主管行员,命令他们把鲍力帐户裹的钱全部转到利底镇的银行,那些钱将由利底镇的银行保管到法庭裁定所有权。文件由一位法官签署,但没有一个行员能够辨认签名。
银行总裁原来并非鲍力的拥护者。他没有仔细审视文件,一分钟也没有浪费地就把钱转到利底镇。但是他的确哈哈大笑了好几回,像雷丹尼一样,好象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两位出纳员帮忙制作了一张又大又醒目的布告,钉在银行外面的栓马柱上,昭告大众,鲍力的钱被查封了。
消息似野火燎原般迅速传播开来,不到两个小时,受雇于鲍力的二十五个人中至少有十五个离开了甜溪镇不知去向,他们的忠心跟着钱一起消失。剩下那些决心等鲍力回来澄清状况的人,遭到雷丹尼执法官员和他约两位副手逮捕,并名正言顺地关进监狱裹。
柯家人那天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合法的,瑞森不只十次地指出那个事实。寇尔有可能因为冒充执法官员而被判服二十年苦役,而瑞森会因伪造文书而跟他同住一间牢房。
寇尔拒绝担心后果,他衷心希望雷丹尼会听说有人冒充他而来找他,到时寇尔就终于可以讨回雷丹尼从梅丽妈妈那裹拿走的指南针了。
道格去追捕鲍力。他不肯让任何一个兄弟跟他一起去,也不肯透露他打算怎么做。他要席医生告诉柏文德下个星期天带家人上教堂,并且在十一点整步出教堂,到时会有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在等着他。
不用说,那天教堂人满为患。史托玛牧师看到教堂客满而兴奋异常,于是决定好好利用。他丢掉事先准备好的布道内容,改讲地狱之火。他痛斥大骂、恐吓威胁,没有按时上教堂听他布道的人,都注定要下地狱受尽各种折磨,而且永世不得超生。
牧师讲得口沫横飞,声嘶力竭、手舞足蹈,拚命想使教徒们自觉罪孽深重而对上帝心存敬畏。
他正在高喊“下地狱”时,柏文德和他的家人站了起来。
牧师减到下地狱的“地”时,突然住口。“是不是时间到了,文德?”
“快要十一点了。”文德高声回答。
群众鸦雀无声地屏息等待文德离开座位、领头走出教堂。他的妻子挽着他的手臂走在他身旁,他们的两个小女儿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甜溪镇的镇民连作梦也猜不到他们即将目睹的情景。
沿着大街中央朝教堂而来的是鲍力,道格走在他后面,用猎枪枪管戳他,催促他前进。
镇民开始放声大笑。鲍力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狠,他从头到脚只穿著一件脏兮兮的长内衣。他的头垂得低低的,轮流用赤裸的双足单脚跳跃前进。虽然笑声压过了其它的声音,但是每个人都看得出鲍力在哭。
他现在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不足以构成威胁,甚至是对二岁孩童。欺压善良的恶霸面具终于被揭去,剩下的只是懦夫一个。
席医生后来告诉依莎说,道格找到比死更好的方式来惩罚鲍力。他利用鲍力的自尊心来毁了鲍力。
鲍力一路哭泣到教堂门阶,然后跪在文德面前哀求他的原谅。文德不肯原谅他,所以固执一言口不发。
奉公守法的甜溪镇镇民把鲍力赶出甜溪镇。没有人认为他会回来,但是万一他回来了,他们会再一次伸张正义。他的权势盾牌使那些被他欺压的人觉得他是打不倒的,但是现在镇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也就不再害怕他了。
马厩老板顾彼得自告奋勇地担任警长。仍然假扮雷丹尼的寇尔不怕麻烦地花时间使他宣誓就职。
柯家人在几个小时后离开甜溪镇。
道格虽然也离开了,但他的心却留了下来。
尾声
继续过日子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道格设法使自己在清醒的每一分钟都忙碌不堪,以免自己有时间想到依莎。生意日益兴隆,买主远从纽约市来到蓝贝儿镇选购柯氏兄弟饲养的骏马。
道格买下与玫瑰山庄的牧场相邻的土地来拓展业务。寇尔和亚当捕获的野马被带到青翠的牧草地饲养训练,直到能够出售为止。蓝贝儿镇的马厩也扩充加大,道格在汉蒙镇郊外买下的第二座马厩也越做越大。
他从日出工作到日落,但是时间、距离和辛苦的劳动纾解不了他每次在无意中想到依莎时的心痛。
他一再告诉自己,他做的没有错,但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痛苦呢?
他的兄弟们尽可能避开他。亚当给他起了个绰号“大熊”,大家一致认为这个绰号很适合近来脾气坏透了的道格。他对每个人恶声恶气,只有梅丽妈妈和妹妹玫瑰例外。他终日愁眉深锁,脸上很少有笑容,顽固地不肯告诉任何人他的烦恼。
但是他的兄弟们早就猜出他是为情所苦,因为他们见过葛依莎。在跟她和道格同处一室五分钟后,他们就看出道格和这个美女坠入了情网。
她是个轻声细语、温柔善良的好女人,而且显然比道格聪明多了。她不曾尝试掩饰她对道格的感情,这一点使柯氏兄弟更加喜欢她。
但是道格却决心像骡子一样执拗、固执。如果他们都知道他爱依莎,他们猜他一定也知道。但是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觉悟和采取行动?
寇尔猜道格需要三个月才会有所行动,并且以五块钱打赌他预测的没错。达维认为只需要两个月,拿出五块钱跟寇尔赌了,追加十块钱的赌注。亚当认为两个弟弟拿道格的苦恼来打赌是令人厌恶的行为。但他认为道格需要四个月才会去找依莎,以二十块跟达维赌了。
道格一点也不知道赌注的事。从离开甜溪镇至今已过了六个星期,他没有一天不想到依莎和派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才会放弃和回去找他们。
他刚离开汉蒙镇要去参加河湾镇的拍卖会时,就收到亚当叫他回家的电报。
道格以为是他的妹妹提早要生了;玫瑰要她的四个哥哥保证在她生第一个孩子时会到场。她不需要他们的安抚和打气,她担心的是她的丈夫。她的哥哥们有责任使瑞森保持镇静。
道格在下午三点左右赶回玫瑰山庄,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地直射在他肩上,他已经两天没有刮胡子了,现在只想来杯冷饮和洗个热水澡。
他策马骑下最后一道山坡时看到“贝格”,那匹阿拉伯种马在畜栏裹面轻快地跑来跑去。道格朝刺眼的阳光瞇起眼睛。他看到亚当和寇尔坐在阳台的阴凉处把脚跷在栏杆上。
他在经过畜栏时放慢马速。他在下马时马厩门开启,达维牵着“娜娃”出来。
“很漂亮的马,对不对?”达维喊道。
道格不敢置信。他沙哑地高声间:“牠们怎么到这裹来的?”
达维耸耸肩。“这你得问亚当,他或许知道。”
道格朝屋子走去。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亚当已递给他一瓶冰啤酒。
“你看起来口干舌燥。”亚当说。
“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苍白。”寇尔说。
“牠们怎么到这裹来的?”道格问。
“谁怎么到这里来的?”亚当反问。
“阿拉伯马。”道格咕哝回答。
“牠们或许走了一段路。”寇尔说。
“或许也跑了一段路。”亚当告诉他的弟弟。
他们相视而笑,转头继续折磨道格。
道格靠在柱子上,隔着纱门凝视玄关,痛苦的眼神令亚当良心不安。
“也许我们应该告诉他,寇尔。”
“我认为他应该再受点苦。过去这一个半月来,跟他住在一起简直是活受罪。
何况,我打赌输了,或者该说是一等他见到她就会输。”
“这么说来,她在这裹?”
“本来在。”亚当说。
“她现在在哪裹?”
“你犯不着对我们吼,我们的听力好得很。”亚当说。
“葛依莎是个表裹不一的女人。”寇尔说。“她看起来是那么温柔纯真,但是她有她凶狠恶毒的一面,道格,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她的原因。在你去找她以前,你必须了解你将陷入什么样的处境。”
“你在胡说什么?依莎没有凶狠恶毒的一面,她是完美无缺的。她的心地善良、心胸宽大、为人……”
“慷慨?”亚当间。
“对,慷慨。”
“我同意你的看法,”亚当说。“但我也同意寇尔的看法。那个女人的确有凶狠恶毒的一面。她希望你拥有那两匹阿拉伯马,因为你帮了她恨多忙,那使她成为一个非常慷慨的女人。你说是不是,寇尔?”.
“对极了。”寇尔说。“但她也是来杀他的,”他提醒亚当。“而且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也许我不该替她把子弹装进猎枪裹。”
“对,我认为你不该那样做。”
“她还在这里吗?”道格问,两只膷开始往纱门移动。
“是的,她在这裹。”亚当回答。
“如果她杀了你,我们仍然可以拥有那两匹阿拉伯马。”寇尔喊道。“依莎答应我们了。”
道格已经进入屋内了。他找遍了楼上的卧室和楼下的客厅、书房、餐厅,但是都不见她的踪影。最后他走进了厨房。梅丽妈妈站在炉子前。她在他进入厨房时转过身去,这时他才看到派克在她的臂弯裹。
他倏然止步,呆若木鸡地凝视着宝宝。
“道格,他是不是你见过最可爱的小娃儿?哦,他一直在微笑。你看,他这会儿就在微笑。”
道格伸出手去摸宝宝,他的指尖轻拂过他的头顶。
派克抬头望向他,然后露出了微笑。
“他的妈妈呢?”道格沙哑地间。
“朝马厩去了。”梅丽妈妈说。“换做是我,我就会小心。她在生你的气。”
道格突然微笑起来。“我听说了。”
他走出后门,绕过屋子的转角,跑向马厩。寇尔尖声地吹了声口哨叫他回来。
他转过身,依莎就在那裹。她站在门阶顶层看着他。
他突然忘了怎么走路,他不敢相信她就在眼前。她看来怒不可遏,但无疑是他见过之中……或爱过之中最美的女人。
去他妈的荣誉!无论是对是错,他再也不会让她走了。他朝她跨出一步。她提起裙摆走下台阶,但被寇尔拦住。
“别忘了你的猎枪,依莎。”
“噢,对,谢谢你提醒我,寇尔。”
她拎起猎枪,转身继续步下台阶。她在离道格约十五呎处停下,然后举起手阻止他靠近。
“待在原地别动,柯道格。我有话对你说,你非听不可。”
“我想念你,依莎。”
她摇头。“我认为你一点也不想念我。我等了又等,但你一直没有来找我,而我是那么肯定你会来。你伤透了我的心,道格。我必须到这裹来告诉你,你离开我是多么的残忍。你离开前对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你告诉我,我必须重返外面的世界,还说我终究会把你忘得一乾二净。哦,你错了,我永远不会忘了你。你会忘了我吗?”
“不,我永远无法忘了你。依莎,我本来正要──”
她不让他说完。“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爱我,但是我知道你爱我。我告诉过你,我的感觉,记得吗?我当时爱你,现在爱你,还会继续爱你到永远。是的,我非说出来不可。我希望你跟我一样悲惨,你这个顽固又执拗的家伙。”
他朝她走近一步。
她立刻退后一步。“别过来,让我把话说完。我才刚开始。这些话我憋了好久好久,你非听完不可。你竟敢说我接纳你入我的怀裹和心裹是因为我感激你。我本来很生气你竟然会相信那种事,但是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你说的对。”
她的话使他大吃一惊。“不,我说的不对。”他说。
“你说的对。”她回答。“我的确很感激你,那一定是我跟你上床的原因,爱跟那个一点关系也没有。”
“依莎,你不可能真的相信──”
“你不要一直打岔好不好?我一定要把这个说完。在你离开之后,我有许多时间重新思考,我发现我也很感激席医生。没错,我真的很感激他,于是我跟他上了床。楚蒂并不介意。后来我发现我也很感激文德,毕竟他尝试替我求援。这并不好笑,道格,所以你可以停止微笑了。”
“你有没有跟文德上床?”
“当然有,”她说。“他的妻子非常通情达理。那两匹阿拉伯马都属于你。牠们不能分开,而且派克确实把“贝格”卖给了你。何况,我也没有地方养牠们。”
“你拥有半个蒙大拿,”他提醒她。
“不,孤儿院拥有半个蒙大拿。修女们应该随时会带着院童搬进柏迪的豪华宅邸。他们将会自给自足,还有可观的租金可收。我要修女们答应把她们的新家取名为“柏迪之家”。她们本来想取名为“圣柏迪之家”,但最后还是顺了我的意。”
“你全部捐出去了?那你的儿子怎么办?你要怎么──”
“宝宝和我不会有事的。我要在学校教书,赚的钱足够养活我们母子。”
“依莎,我真的非吻你不可。”
“不行,”她说。“我还没有感激完。我发现我很感激你的兄弟们,他们帮了很多忙,我也要跟他们每一个上床,这样才公平。等我报恩完毕时,我要出来杀了你这个固执的家伙。”她放下猎枪,转身要走。“寇尔,我可以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吗?”她喊道。
道格大笑着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向他。
“我爱你,依莎。我当时爱你,现在爱你,还会继续爱你到永远。我们就像你的阿拉伯马一样不能分开。没有你和派克,我生不如死。你唯一要感激的男人是我。啊,宝贝,别哭。我本来正要去找你,我再也撑不下去了。与你和派克分离使我快要发疯了。”
“这次我要离开你。”
他用手臂环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不行,你不能走。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从现在到永远。”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让他再次吻她。“那么你以后不会再犯傻了吗?”
他大笑。“是的。”他保证。
“我还是要回甜溪镇,你最好跟着我回去,否则你就要倒大楣了。你要追求我,带我去参加茶会和舞会。我才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嫁给我,宝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