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尔步撒切尔夫人后尘?

有时候，最强大的领袖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过去几天，这种事发生在了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身上。英国下院议员对布莱尔的倒戈已经演变为一场唐宁街政变。英国财政大臣、外界认定的布莱尔接班人戈登•布朗(Gordon Brown)断定，夺权的时刻到了。布莱尔或许还会坚持到明年5月出任首相满10年之际。但我对此表示怀疑。
另一位英国工党首相哈罗德•威尔逊(Harold Wilson)有句名言：在政治生活中，一周是一段很长的时间。确实，对布莱尔来说，过去的一周肯定就像一生那么漫长。此前，他曾试图平息工党内部对他离任时间的纷纷猜测。他告诉与之不和的下院议员，不要再“纠缠”于他的离职时间；布朗则被告知，要耐心等待轮到他的时候。毕竟布莱尔已经明确表示过，他打算在大约一年后离职。
但与期望相反，各种事件的轮番上演却将布莱尔推到了一边——他领导的政府和工党内部的一系列骚动，既强烈，又让政界以外的人士感到莫名其妙。记者们素有夸张之能事，但这一次也对记录政治的生猛感到力不从心了。
与撒切尔命运有相似之处
如果将此次事件与16年前玛格利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被英国保守党抛弃的情况相提并论，那绝对不准确。不过，这种比对相当有说服力。前撒切尔内阁成员迈克尔•赫塞尔廷(Michael Heseltine)当时挥动的屠刀，现在已经被布朗拾起。撒切尔夫人也曾连续三次在大选中获胜。
两位领导人之所以获得政治权威，都是因为人们对他们如何从外部领导其党派充满了好奇。撒切尔夫人是一位店主的女儿，没有保守党人的血统；布莱尔的父亲是一位支持保守党的律师，布莱尔本人也从未自认是社会主义分子中的一员。撒切尔夫人在选举中的感染力在于，她能够触及英国工人阶级内心的渴望；布莱尔则是能够唤起中英格兰地区中产阶级的社会良知。
但是，一旦他们的党派开始怀疑他们的选举魅力，这些强项就变成了弱点。对撒切尔夫人而言，这来自于人头税的征收和严重的经济衰退。对布莱尔而言，破坏则是自己造成的。宣布打算在下次大选前离职，是他自己的选择。
撒切尔夫人离职后，我听到一位保守党贵族借用了一个她标志性的短语，说她从没有真正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布莱尔下台后，他以前的同僚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一位批评家本周就曾告诉我，这位首相“跟我们从未有过相同的情感”。
政策失误和党内问题
当然，工党的愤怒还有许多其它原因。无论如何罗列，排在第一位的都是他决定出兵伊拉克。由于伊拉卡陷入极度混乱之中，这个当时饱受争议的抉择变得更加有害。在以色列入侵黎巴嫩之后，他拒绝呼吁立即停火，这又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与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的密切关系，既帮他分清了敌友，也检验了“朋友”的忠诚度——布什在最好朋友面前以恩人自居的镜头更是如此。
在国内，工党下院议员中为数不少的少数派——或许，就情感而言，是多数派——从未真正与布莱尔的新工党(New Labour)公共服务议程讲和。工党素来将同一性视为通向公平之路，选择、多元化和激励措施等词语，很难与这种政治传统相融合。对布莱尔而言，国家的目的是要作为个人的同盟；而对他党内的一些人而言，集体仍是目的所在。
不过，这都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本周工党下院议员会集体患上歇斯底里症，促使英国政府中一些低级别成员为推翻其领导人而采取了“自杀式”的辞职。
毕竟，布莱尔仍是工党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领导人。经济强劲，公共服务（尽管远谈不上完美却）也已明显改善。更重要的是，只要看看法国总统选举中两位主要竞争者的政纲，就能发现，布莱尔的社会民主主义现在对欧洲主流政治格局产生了多么深远的影响。对于驱赶布莱尔下台的方式困惑不已的，远不只是海外的观察人士。
部分原因在于，一种更强烈的自大情绪，现在已经感染了工党——他们感到，在执政10年之后，英国政府已成为他们的私人领地。不会面对其后果的布莱尔本周不止一次就此危险发出警告。上世纪90年代英国保守党的垮台，充分证明了一个简单的政治真理：选民不会选举更喜欢私人恩怨而非公共责任的政党。
布朗：夺权心切结果难料
布朗的策略一直令人不解。在他与布莱尔10年或更长时间的合作中，双方频繁爆发冲突，而且几乎总是围绕着继任时间的问题。如果唐宁街作为永久战场的成分少一些，那么，作为一个能够声称执政业绩良好的政府，这届英国政府或者还会有更好的表现。
虽然迄今为止这位财政大臣一直认为，迫使布莱尔下台会毁了他的继任。但上周事情发生了改变。如果在工党中布莱尔没有敌人，那么，最近的这场反叛就是布朗的助手和同盟精心安排的。
随着反叛变成一场政变，布莱尔被迫公开声明，他将于明年夏季离任。尽管布朗试图为自己的立场涂上一层忠诚的光环，但这位财政大臣并不满足。在一次与布莱尔充满火药味的私下会面中，他要求布莱尔给出离职的具体日期，并做出确定的承诺，支持他继任。
历史表明，结果将会与此相反。如果布莱尔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布朗同样也会如此。布莱尔始终怀疑这位财政大臣是否会保护他的政治遗产，过去几天发生的事，也许会鼓起他的勇气，让他在下台时鼓励公开竞争领导权。
事情本就该这样的。在不到18个月的时间之前，工党刚刚按照布莱尔设计的方案进行了重新选举，并且布莱尔曾允诺要干满整个任期。而尽管布朗可以声称自己是新工党的联合设计师，但他没有显示出任何将致力于这一平台的迹象。除了经济政策外，人们目前对他的其它各项政策都不清楚，只能进行猜测。
这位财政大臣绝对是赢得任何竞争的最可能人选。但在政治中没有什么事是确定的。取代撒切尔的不是赫塞尔廷，而是约翰•梅杰(John Major)。无论怎样，布朗在整个政治生涯中一直垂涎的“王冠”，如今都已浸满了工党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