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外籍中共党员的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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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外籍中共党员的人生追求
日期:2006-10-20 作者: 来源:文汇报






61年前他偶然来到中国,从此展开了他与中国革命相交相融荣辱共存的35年人生,赤子之心在蹉跎了半个多世纪后居然毫发未损。他知道,他和伟大的中华民族一起见证的是一段怎样艰辛难忘的历史变革,于是他必须完成这次讲述,讲述一个外籍老党员一生的追求与梦想,以兑现自己的承诺。
1
叫木仙的女孩死了,我真诚的相信,要帮助那些如木仙一样生活悲惨的人,选择留在中国参加革命是惟一的道路。
我本无意留在中国。我甚至无意来到中国。我并没有所谓东方情结。我曾梦想去法国、英国,甚至苏联,但在20世纪40年代,没有人想去中国找乐。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初期,当我应征加入陆军时,对于远行万里我并无热情,那年我21岁,一心想着自己祖国的社会问题。
坦白说,我当初学中文,只是把它当作一种手段。就在入伍后不久,美国陆军当局对我作了测试,将我从野战部队中挑选出来,派去学习日文,这让我十分恐慌。一旦日本战败(这点我当时就深信不疑),日语流畅的惟一出路就是跟随美国占领政府长驻海外。于是我费了一番口舌,说服他们让我改学中文,心想这样一来,我可以浅尝冒险滋味,而且战争一结束就能马上回美国。
是那个叫木仙的女孩改变了一切,她让我留在了中国。
在我抵达中国后没有多久,我便被派往昆明,担任美军军法处赔偿损失部的中文专员。“黄包车夫李瑞山案”是我办的第一个案子,木仙是李瑞山的独生女儿,她在家门口踢毽子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美军卡车碾死,她的母亲亲眼见到了这一幕。
当我接手这案子时肇事司机已经被拘捕,这位空军军士在供词中说,他在肇事的前夜借了一辆军用卡车,开到城里的夜总会,叫了一个饿着肚子的舞女过夜,等他隔天早上醒来时头痛欲裂,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擅离职守”的罪,索性又干掉了两杯威士忌,然后开车回营地。
车拐进一条巷子,这时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她家土房门口踢毽子,他想吓吓这个女孩,找点乐子。
当时赔偿的结果比我想像的更糟:26美元。我去找理赔官理论,我指出在近期的另一个案子中,我们赔了某商人150美元,但是没在用。
没有想到的是,黄包车夫李瑞山在收下了送去的装有26美元的信封后,当天下午又跋涉数里,通过层层守卫出现在我的办公桌前,这次他带来自己用破纸糊的信封,递给我,我看到里面有6美元。
他也同样包钱给了甲长、保长,我突然间大悟,在他的心里,我也成为他生命中众多的沉重压迫之一,即使遭受到这般冤屈,李依然很认命地把赔偿金分给每个促成索赔的官员——甚至包括撞死他女儿的外国军人的同僚。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常想起李和他的女儿,我想我之所以选择这条道路,之所以坚持到底,是因为我真诚地相信,要想帮助那些如李瑞山和木仙一样生活悲惨的人,这是惟一的道路。
1945年9月16日黎明,我们飞越驼峰进入中国。机舱里满是坐得笔直的士兵。在我们抵达中国时,大部分驻扎当地的美国大兵都迫不及待要打道回府,日本人已在一个月前无条件投降了。
——摘自《李敦白回忆录》
李敦白:我原来在美国上大学考了哲学系,也可以叫空话系,这不是一般的空话,是高级空话。但是,好在我学了辩证逻辑,学了几年辩证法,尤其学了黑格尔的辩证法。马克思把他老师黑格尔的辩证法,从唯心论转成了唯物论。学了以后,我对美国社会极为不满。我们那里有美国共产党,当年在我们南方最勇敢地起来反对压迫、反对歧视黑人,想解放穷人的贫困的人都是共产党员。而且在美国南方,大部分都是秘密党员。我知道,共产党是根据唯物辩证法办事的,这是我加入美国共产党的动机。
后来,作为美国兵的我到了昆明,怎么找到中国共产党的呢?在国民党统治区,共产党都深藏地下,怎么找?通过小报童来找。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在马路上卖报,有的孩子除了卖国民党的报纸以外,还藏有共产党在重庆出的报纸。你要问他的话,他掏出来给你。后来,有的孩子发现我爱看《新华日报》,就跟我说,可以带我去见办报的人,这样就挂上钩了。
2
1946年10月19日,我们到达延安。那是个周六的夜晚,我还记得那时人们告诉我,在延安人人参加周末舞会。舞会场所是一间长而低矮的石头房子。我可以听到屋子里传来一把低音提琴、两把小提琴、好像还有一支萨克斯风或是黑管的声音。因为四周漆黑一片,窗里透出的光像是正在燃烧的烈火。有个人推开门,我向门里瞧了瞧,从门的正对面,我看到毛泽东。然而这个画面只定格了不到一钞钟,乐队奏起了狐步舞曲,毛泽东转过身子,邀请舞伴,滑向舞池。
我感到一阵不知缘由的狂喜。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干净又纯洁。人也好,衣服也好,房子也好,音乐也好。
当我看到毛泽东与娇小的舞伴在舞池里翩翩回旋时,我觉得延安的意义不仅于此,——延安不仅是人们努力道德生活的地方,它还是锻造新中国,从而开创新世界的熔炉。
毛泽东看到我,停下舞步,若有期盼地站在那间又矮又长的房间中央。跟随着他的凝视,每个人都静了下来,接着有人领我走过舞池做正式介绍。
毛泽东说,“我们很欢迎美国同志来这里加入我们的工作。”
——摘自《李敦白回忆录》
李敦白:后来,我在新华社晋察冀分社做英语工作。我住的隔壁是一位周参谋,他是傅作义派来谈判的,谈判的目的是不打内战、讲和。之后我被调到延安,步行走过四个省、经过几道封锁线才到达。在延安我参加了新华总社的工作,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延安转移出来后,我到太行山继续做新闻工作。
没想到,在太行山突然有一天把我抓起来了,宣布说:“我们接受了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来逮捕你,你接受了美帝国主义的命令来破坏中国革命。”大家可以想到,当时我听到这个话时天旋地转,我这么热爱中国,怎么可能怀疑我是敌人。有一段时间精神上完全崩溃,完全进入了一种恶梦的生活,大概有大半年。后来我慢慢转出来了,那时候我脑子里开了一个灯。当时我想,这个审查冤案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了。把你抓起来,如果你是特务,有证据可以证明;如果你不是特务,怎么能证明?你得能够证明自己每天每小时的所作所为,多少年了,无法证明。但是,有个问题应该可以解决,就是我自己的人生观,因为在延安和到延安以前,我作为一个革命者已经暴露出许多问题和缺点。比如敌机来袭击,我就非常惶恐不安,拼命跑,害怕。在延安,除了我,没有见到任何人表示有这种畏惧,无论是男的女的、大人小孩,都是稳坐钓鱼船。他们是另外一类人,不是一般的人。我跟他们比,学习、反省、提高觉悟,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如果审查问题也能够解决,那我出来以后能够更好地工作。现在审查问题解决不了,至少我尽到了我的能力。
关在黑屋子里一年后,我有书可以学习,学《实践论》。我特别重视学习毛主席《论持久战》。在那里面,他分析了日本和中国两方各有什么长处、短处,有哪些强项、弱点,以及如何用自己的优点来攻别人的弱点,用自己的弱点避开敌人的强点,慢慢扭转形势,由劣势变成优势,最后取得胜利。这篇文章写在八年抗战的第一年头十个月以后,但读起来大体上可以说是像战争胜利后的总结,把具体的战略、策略都摆出来了,特别是关于如何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分析矛盾、找到处理矛盾的方法。在任何情况下,人都可以发挥这样的主观能动性,这是我们和动物的本质区别。我们的脑子可以反映现实,谋出办法改变现实、对付现实,同时也改变自己。就此我悟到一个真理,就是人一生的目的怎么定,决定你这个人的本质。而且根据我的体会,人生的目的也决定你这个人一生是不是真正幸福。
我现在在美国大学教书,讲中国思想史、中国政治思想、中国哲学等等。我每年给我的学生提一个问题,我说,如果要买一部汽车,你会怎么做?他们踊跃发言说,会试开各种车,会看看资料,会跟开过车的人谈一谈,最后决定我要这样的车、不要那样的车。下一次上课,我给他提另外一个问题,设想20年后,作为一个成功幸福的人,你自己是什么样的形象?究竟你想的幸福、成功是什么样子?结果全体都哑巴了,没有想这个问题,每天都想着当天的事,想分数、怎么毕业、找工作。我跟他们讲,你看你们这一辈子汽车大概会有二十几部,但是命只有一条,你都不考虑人生怎么过,不考虑怎么能做一个成功幸福的人,只重视买汽车、不重视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不合理。
3
在延安窑洞时,我每天的活动几乎一成不变,我大约早上七点半从我住的窑洞到我上班的窑洞,跟大伙儿打完招呼,便坐在我的写字桌前开始读新华社的英文稿。这些急件大都模糊地印在土法炮制的纸上,而这土纸是需要贴在墙上晾干方可使用的。
我为自己在这场革命中扮演的角色感到骄傲。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能扮演好这个角色——一个美国人并且是马克思主义信徒,懂中文并且全心全意地认同中国共产党的信仰和目标。不管被派到什么任务,我都会骄傲地认为,解放的新福音是经过我的双手到达外面的世界,我也在尽一己之力。
在延安工作期间,周围人老是张罗着帮我找对象。马海德的中国夫人苏菲,有次便假借吃饭的名义介绍我和王光美认识。事实上我以前见过王光美,这位叶剑英的秘书身材苗条,活力四射。之前我在北京见叶剑英时,便是王光美引见的,但是在延安,“介绍”两字可不仅仅表示介绍,它表示亲朋好友的认同。
王光美和我对此次介绍都很认真。她接受了和我共进晚餐的邀请,而这在延安意味着顶着寒风走下山坡,到炸平了的村子里的某个饭馆吃回锅肉。晚餐时,她告诉我一些她在陕北土改队的工作经验,我也说了我的工作。王光美是个很得体的年轻女子,因此到了下个周六,她在同一时间,同一间饭馆,回请我吃了一次回锅肉。我觉得她不错,也值得交往,但要想结为终身伴侣,我却没什么兴趣,我想她的感觉也差不多。
在延安,我迷上了孙维世,她非常迷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周恩来的窑洞,当时周恩来正在接受斯特朗的采访,我对她一见倾心。她有张非常甜美的脸,漂亮的头发,大眼睛充满了幽默和智慧的光芒。她善良机智,红润健康,又有点男孩子气。我怕她拒绝,所以尽力与她建立起脱俗的柏拉图式的友谊。
——摘自《李敦白回忆录》
李敦白:最近王光美去世了,她也是一个很高尚的人物,跟我同岁,1921年生的。在文革时,她的案件跟我的案件掺在一起,因为在延安我们到镇上一起吃过两次饭,两次都点了回锅肉。当时专案组追问,为什么两次吃回锅肉,这有什么暗号。
那一代的人,不单是领袖,就是一般的人,回忆起来好像都是很高大的人。我曾经生活在许多英雄人物之中,我自己不是英雄人物,但生活在他们之间,受他们的益处很深。
4
在狱中,我利用报纸上的新闻时事来记录时间。1953年初,报纸以头版头条宣布了斯大林的死讯,接着又报道了赫鲁晓夫掌权的消息。好多年以后,中国官员才告诉我,我的被捕是出于苏联的命令,与同时期斯特朗在莫斯科被捕有牵连,是斯大林下令将我和斯特朗以间谍罪逮捕。
李敦白:关了几年后,突然有一天,我想,我一个人孤立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使有一天能出去的话,我也不能作为一个正常的人了,因为我已经不习惯跟别人交流、谈话了。所以,放我的话,我就坏了,情绪很低沉。后来,好像脑后面有一个小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悲观了?不是从把你关起来的时候,而是从你自己给自己编了这么一套故事,你跟自己说你不能做正常人,从这时候就丧气了,是你自己庸人自扰。这一分析就化解了,不再有这个顾虑了。
有一天专案组跟我讲,如果你交待、自首,你的生活情况会改善,也可以参加集体学习,还可以在院子里工作,但是永远不会离开这个监狱,永远都不会把你放走。我也捉摸不定,为什么要对我那么讲。那天晚上,我回到牢房躺着想,如果真是这样,我永远不能出来,活下去有什么意思?那个小声音又说了,你这个人原来宣称决心为人民的自由和幸福贡献自己的力量,现在还有许多人受罪比你厉害多了,可你把别人全都忘了,只关心自我,根本不关心别人,这跟你原来宣布的目的不一致。这样,观点转过来了。一转过来就奇怪了,我对他们的话判断能力一时就变了,我知道他们是吓唬我,不可能问题弄清楚了我还出不来的。再说,文化大革命里,这种残暴的现实不可能长久存在下去,只要我能维持自己的健康,还是有前途的,还可以出来,还可以做事。我悟到了这么一个真理,你的根本立场也就决定了你判断问题的能力。
我再讲另外一个例子。我第一次坐牢,在黑屋子里神经失常,留下了后遗症。1955年,我出来以后,病痛有时候会突然发作,心脏乱跳、跳得特快,身上冒冷汗,前额好像猴王上了紧箍咒似的,觉得压力很大,特别是我非常怕内乱,怕他们再回来抓我。我当时已经有分析能力了。小声音又出来说,你看看到底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心率快一些,你在出汗,你神经紧张,再加上你害怕,就是这么些东西,没有什么魔鬼要回来抓你,只有这些物质上的现象,肉体上、神经上的现象,没什么好怕的。症状立刻就化解了,以后再没发生这样的事情。通过一次一次的小战役来锻炼自己的意志,一次比一次强一点,后来自己有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理性能够管好我们的感情,调解好我们的情绪。如果确定了一个崇高、明确的目的,那么你不会今天有一点收获、好事就觉得非常开心;明天一错、碰到困难又落下来,觉得很失望,能够稳稳当当地过日子。
可以说,在中国学的这套东西真的是管用的。1980年,我们夫妇俩回到美国开始做咨询工作、教书。在美国我开了两次刀,一次是前列腺癌开刀,已经11年了。一次是5年前,心脏开刀,搭了两个桥。我在这两次大手术前,不害怕,不担心。相反,我觉得这是个新的体验,想躺在手术台上看医生、护士们怎么准备。进去之前,他们给我打了个小针睡过去了,好像几秒钟以后醒过来就完了。我原来是非常怕事的、非常怯弱的人,现在没有怕,这都是学的。如果我能学,任何人都能学。
人能不能不朽?好像不能不朽,人死了完了。这话不完全。如果你能在人类历史这条长河里放进去自己一滴水,一点点贡献,让事情起变化,有利于人类的自由、福利,你这滴水就是永恒的、不朽的。
我太太王玉琳不肯揭发我,后来被送去做苦重的劳动。我在监狱里担心,因为我知道她骨头很硬、很正直,怕她不合作,人家会把她打死,但她活过来了。我觉得,今天我们的幸福跟当年经受的折磨是分不开的。当然,我不是主张大家为了过幸福有意义的生活去坐牢,但是认认真真地学习人生观,树立一个明确的、自己全心全意能够接受的理念还是很重要的,这个理念是你一生的北斗星,它不会放弃你,能保证你过一个幸福有意义的人生。
5
今天人们的精神价值是什么样的?我就担心这个问题。
李敦白:我是有那些理想才能坚持下来,否则那样的狱中生活没有任何意思,很难熬。
我觉得,理想问题是今天面临的第一大问题,精神价值今天是什么样的?我就担心这个问题。不少人因为市场经济,一心就知道追求眼前的快感,追求别墅、出国旅游,关心高官厚禄。这些东西我认为是虚的,虚荣的。得不到人类的幸福你的生活不会有意义,你去世的时候不会感觉到我这个人没有白活。
现在,好多好的经验、好的思想都丢了,是不是今天的人们就不能接受那种好的理念呢?绝对不是。两年前,我在上海参加一个外国投资银行召开的投资者大会,会后,有位上海投资基金的董事长对我们说,能不能一起吃顿午饭,有问题想谈谈。这是个49岁的人,原来是北京人,后来到美国学习考了一个商学硕士MBA,在美国大金融公司工作很成功,回到上海成立了投资基金,当老板也很成功。吃饭的时候,他对我们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过去梦想有的东西我都有,过去梦想不到的东西我也都有,问题是我心里空虚,不知道信什么。没有信仰也就没有灵魂,你可以多搞一点刺激,去跳舞、喝啤酒、看电视、旅游,但是灵魂空虚终究会跟你算账。我们在美国跟许多大公司的头头很熟,有的人财富就算浪费也浪费不完,但这个人怎样?他几个地方有别墅,有私人的飞机,有私人很大的游艇,什么都有,可他每周还要拜访两个不同的精神病大夫,心理空虚,难道人生就是这些东西吗?有时候心里不能不想着,于是就痛苦。现在,美国医院里的一半以上的病床躺的是精神病人,大部分是抑郁症,所以光追求那些物质的东西是空的。
1946年我到延安,经历了解放战争。想想那时候,国民党的军队从人力方面讲大于解放军好几倍,他们有坦克、飞机、大炮,解放军一门大炮都没有,也没有坦克,更没有飞机。在延安我看到王震率领的三五九旅从南方转移到延安,准备南下反攻。我们出延安,在一个叫四十里铺的地方迎接这支部队,那都是些非常年轻的农村小孩,一个班90个人可能有四五个人穿着布鞋,其余的人都穿着草鞋。另外一个班里,大概五六个人有缴获的三八式的老步枪,其余的人没有枪,只有棍子、红樱枪。毛主席发布战略部署说,今年每月要消灭国民党军队十个旅,一年以后力量对比就会转变。我看了他们以后,一心是同情,一心是希望能够胜利,但我实在不能相信,解放军怎么能够打败国民党军队。蒋介石自己的兵吃得胖胖的,武器精良,很多部队还受了美军的培训,很精锐,这个部队怎么可能被打败?但实际结果比毛主席预计的还要早地把力量对比转换过来了。这结果靠的是什么?大家想想,那时的我们有什么优势?一切都是劣势,优势就是思想,是哲学思想,不是谈空话的哲学,是脚踏实地的实用哲学。
当年,中央发了一个关于解放区土改四十条的指示,我把它翻译成英文,新华社发表了。我记得很清楚,第40条是毛主席自己写的,说如果在县里、区里、村里,有些同志不赞成我们中央的条条想破坏它,那么最有效的办法是在你的村子里完全照我们写的去落实,不要调查实际情况,不要考虑怎么样适合自己的具体情况,就是不要实事求是,你就照我们的条条完全来套,那就肯定坏了。我们拿“实事求是,一分为二,一切从调查研究出发”的思想来武装干部,也尽量地武装群众,人就不一样了。所以,科学思想的优势不能丢。
(本文系根据李敦白先生在“东方讲坛·高端讲座系列之33”所作报告整理)
——1943年,我在斯坦福大学学习哲学,后又学习中文,当时的想法是去中国走一圈,等战后回美国。而到了中国后的所见所闻,却让我决心加入中国共产党(我是当时惟一得到入党许可的美国公民)。
——1946年6月,我作为联合国观察员访问了华北解放区。聂荣臻司令员敦请我留在中国,协助中国人民架起一座通向美国人民的广播桥梁。没有想到,这就开始了一次万里长征。
——我在中国生活了35年,而其中16年是监狱单独监禁的苦难日子。那是因为对我的背景来历不熟悉,误以为我是美国间谍,对我施行隔离反省。我认为尽管对我的怀疑是冤枉的,但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我应该经得起这种考验。
——我受的是美国教育,但是中国使我有机会真正体验到人生的意义,在中国,我找到了自己通向稳定的、实在的、幸福的道路,它从来没有令我失望。
——61年前我去中国时是独身一人,回到美国却是和我心爱的夫人在一起。她是典型的北京人,在和我结婚的50年中,共同度过了上下起伏的生活,她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生活伴侣。现在我们回到美国,并不是背离了中国,我同中国的缘分,从60多年前就开始了,我当时就下了决心:要为修建两国伙伴关系的桥梁努力一辈子。
公安部的结论中指明:李敦白“对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是有重要  贡  献的”,并将1968年入狱  定  为“被错误关押审查”、“纯属冤案”。
作为“文革”风云人物,1966年10月1日,李敦白受邀与其他中共高级领导一起参加国庆庆典。毛泽东在他的红宝书上签了名。
李敦白和夫人王玉琳拥着三个女儿在北京的寓所。由于李敦白当时的地位,他们享有特殊的高级待遇。他们的寓所中摆放了李敦白收藏的明代古董家具,这些家具后来被他捐赠给了故宫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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