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知的“做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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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从做中学”到“教学做合一”转载
“从做中学”是美国现代著名的实用主义教育家杜威(1859 ─1952)的全部教学理论的基本原则。杜威认为,“所有的学习都是行动的副产品,所以教师要通过‘做’,促使学生思考,从而学得知识。”①杜威把“从做中学”贯穿到教学领域的各个主要方面中去,诸如教学过程、课程、教学方法、教学组织形式等,都以“从做中学”的要求为基础。形成了“不仅塑造了现代的美国教育,而且影响了全世界”的活动课程和活动教学。②
“教学做合一”是被毛泽东誉为“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1891─1946)所创建的“生活教育”理论体系中最富有建设性、最具有可操作性的分支理论。“教学做合一”含义是“教的法子要根据学的法子,学的法子要根据做的法子。事怎样做就怎样学,怎样学就怎样教,教与学都以做为中心。在做上教是先生,在做上学是学生。”③在陶行知先生意中,“教学做合一”实际包括三层意思:一是指方法,事怎样做就怎样学,怎样学就怎样教;二是指关系,对事说是做,对已说是学,对人说是教;三是指目标,教育不是教人学,而是教人学做事。④他同时强调,教学做是一件事,不是三件事,而“做”是根本,是中心。“教学做合一”是陶行知改造旧教育、创造新教育的锐利武器。
“从做中学”和“教学做合一”之间有两重关系,一是师承,一是创新。
陶行知是杜威的学生,“教学做合一”的直接源头便是“从做中学。”陶行知为了改造中国的教育,从杜威那里学习继承了许多合理的积极的对中国有用的东西。
首先,是向旧的传统教育开刀。
“从做中学”是对传统旧教育进行全面否定的一个中心论据。杜威全面地批评了传统的教育,指出这种教育只是从外面对儿童进行灌输,所用教材和教法与儿童本身的需要没有联系。儿童的学习过程只是生吞活剥书本上的和成人经验中的东西。教学始终置儿童于被动地位,压制儿童个性,不考虑儿童心理特征的发展。他提出,要重视儿童本身的能力和主动精神在教学过程中的地位,把他们看成是教育的素材和出发点。杜威针对传统教学仅仅以学习前人知认识中心、以课堂系统讲授为中心、以教师主导作用为中心,提出了以活动教学代替课堂讲授、以儿童亲身经历代替书本知识、以学生的主动活动代替教师主导的现代教育新的“三中心”。进而突现了他“儿童中心主义”的教育原则。
“从做中学”把以儿童直接经验为中心的活动作业既当教材,也当教学方法,着重解决儿童怎样主动学习的问题。“从做中学”以活动教学冲击了传统教育那种只教死知识的书本教学。
“教学做合一”的斗争矛头也是直指旧的传统教育的。传统教育是脱离生活、脱离劳动的“教死书,死教书,教书死,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的教育,这种教育所造成的社会是“做死工,死做工,做工死”的社会。教学做三者不仅自身死气沉沉,而且彼此不相闻问。⑤“教学做合一”不仅要将上述所有的“死”字变成“活”字,而且将三者的壁垒打通,“教劳心者劳力;教劳力者劳心”。陶行知说:“教学做合一是生活现象之说明,即教育现象之说明。在生活里,对事说是做,对已之长进说是学,对人之影响说是教。教学做只是一种生活之三方面,不是三个各不相谋的过程。”“教学做合一是生活法、也是教育法。”⑥他还说:“我们要在做上教,在做上学。在做上教的是先生;在做上学的是学生。从先生对学生的关系说,做便是教;从学生对先生的关系说,做便是学。先生拿做来教,乃真教;学生拿做来学,方是实学。”⑦这就把教育与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与劳动生产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教学做合一”是针对注入式的“教授法”的。传统的教授法是以“教”为中心,完全没有学生的“学”。陶行知的教学实践就是由“教授法”到“教学法”由“教学合一”到“教学做合一”的逐步演进。“教学做合一”的理论和方法是对我国现代教育的重大贡献。
其次,是在改革实验中探索。
为了实现改革教育的抱负,杜威在做了大量的调查、考察工作之后于1896年在芝加哥大学里创办了“芝加哥实验学校”,在4岁至13岁儿童中进行科学实验研究,让儿童在学校在学习生活中,养成互相合作的生活习惯与良好心理。学校采用活动课程和以活动为中心的教学方法,使学生不再是静坐聆听而成为积极活动的求知者。这个实验学校虽仅存在8年,但却构成了“人做中学”及其活动教育理论的实验基础。杜威从实验的情况与结果的整理分析中,发表了大批论著,形成了自己的教育理论体系。
陶行知继承和发扬了他老师的光荣传统,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于1927年春在南京和平门外晓庄自筹资金创办了南京市试验乡村师范学校,后改名为晓庄学校,并将“教学做合一”当作晓庄的校训。他脱下长袍马褂,穿上布衣草鞋,住茅屋,睡地铺,扛锄头,闻牛粪,与学生打成一片,共同试验。在长期实践中摸索出了“教学做合一”从义到特质到具体方法一整套教学理论,建立和逐步完善了包括“教学做合一”在内的“生活教育”,并使其达到最高水平。由此而产生的丰硕的教育理论著述,被今人编入《陶行知教育文选》、《陶行知文集》、《陶行知全集》。
“教学做合一”并不是“从做中学”的翻版,陶行知对杜威的继承,也是批判的、改造的、创新的,有的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其表现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实践出真知。杜威的“从做中学”是以本能论心理学思想为基础的,具有明显的主观唯心主义的性质。“从做中学”虽然强调“做”,但把“做”看作是人们的生物本能活动。杜威指出人有四种基本的本能:制造本能、交际本能、表现本能和探索本能。而所谓本能,依他的理解,是与生俱来、无需经过学习、自然会知、自然会能的一种“人性与行为”。⑧由这四种本能的需要产生了人的四种兴趣,即制作、语言与交际、艺术表现和探究发现的兴趣。这些本能与兴趣提供学习活动的心理基础和动力。于是,他把“每天的时光分为四期,叫儿童做下面四件事体:就是游戏、说故事、观察及手工。”⑨他认为这正是儿童的自然本能生长的要素所决定的最好的教学内容。可见,这里的“做”只是一种基于生物本能要求、抛开一切社会基础的“活动”。
“教学做合一”中的“做”却不是这样。陶行知在《教学做合一下之教科书》中给“做”下了一个定义:“做”是在劳力上劳心。因此,“做”含有下列三种特征:(一)行动;(二)思想;(三)新价值之产生。这就是说,这个“做”是“行是知之始”的“行”,行以求知,强调了“行”是获得知识的源泉,认为“亲知是一切知识之根本”,这是具有唯物主义因素的。从“晓庄”实验初期开设的“农事教学做”、“家事教学做”、“改造社会环境教学做”等课程,也可以看出“教学做合一”的“做”已经与生活结合,与劳动结合了。这一“做”已广泛包含征服自然和改造社会的丰富的社会生活实践内容了。
第二、“接知如接枝”。⑩“从做中学”要求由做而学,是由经验论哲学观所决定的。杜威认为“经验就是一切”。他心目中的“做”指的是“适应环境”的“自我活动”。11所以他不承认理论指导的社会实践,也不承认前人实践的理论成果,而只强调通过个人的个别活动去从头摸索,不断改组个人的经验。他认为通过一个人的、直接的“做”,更能发展儿童的“思想”与“智慧”。他从经验论出发,把整个教学过程完全建立在学生带有盲目摸索性的“做”的基础上,这是违背教与学的规律的。“从做中学”以活动课程完全取代在杜威之前久经使用的学科课程,把传统教育所使用的教材一概否弃,也是片面的。他仅仅满足于活动、活动作业和个人经验,把从书本上只需花费半个小时就能领会的前人知识,让儿童花费大量时间去亲身经历,从头摸索,是根本不科学的。
陶行知早在1927年就提出了“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的理论,再明白不过地揭示了实践与理论的辩证关系,揭示了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虽然“教学做合一”实验曾走过一段弯路,也曾一度取消了课堂教学,取消了教科书,担很快得到了矫正。“教学做合一”的“做”在晓庄的特定含义是“在劳力上劳心”。这就是说,单纯的“劳力”,只是蛮干,不能算作“做”;单纯的“劳心”是空想,也不能算作“做”;只有既“劳力”,同时又“劳心”,才是真正的“做”。真正的“做”不是单纯的劳力,要“看书”、“问人”“用工具”,劳力与劳心相结合。在论述“教学做合一”的特质时,陶行知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命题:“接知如接枝”。即是说,接受、增长知识的过程,就像植物的嫁接一样,可以利用“砧木”来经济、快捷地进行繁育。这“砧木”就是“亲知”或经验,那嫁接上去的枝和芽即是“闻知’或其它间接知识。他在《“伪知识”阶级》一文中说:“我们要有自己的经验做根,以这经验所发生的知识做枝,然后别人的知识方才可以接得上去,别人的知识方才成为我们知识的一个有机部分。这样一来,别人的知识在我们的经验里活着,我们的经验也就生长在别人知识里去开花结果。”这等于在明白无误地宣告:“教学做合一”并不反对讲课、读书,并不排斥理性知识学习;而只是要求以感性认识作为基础,作为“砧木”。
第三、解放创造力。“从做中学”重视儿童思维。杜威还把他提出的思维的五步骤在教学过程中展开。要求在“做”中思维,通过思维提出和解决问题,在“做”中验证所获经验的有效性。这使学生能动地活动,积极地思维。这是合理的。但他的认识论是主观唯心的。他说:“思维……起于直接经验的情境。”12他只要求在个人活动中展开思维,在思维中取得个人的直接经验。这显然是片面的狭隘的。
“教学做合一”以“发现”作为最高目标,看重改造、改进和创造,追求的是“求异思维模式”,培养创造性人材。陶行知提出:“儿童是新时代之创造者,不是旧时代的继承者。儿童是创造产业的人,不是继承产业的人。”13“教学做合一”是为了解放儿童的创造力,培养身心和谐发展的人才。陶行知在《创造的儿童教育》一文中提出要培养儿童的创造力,必须实施“五大解放”:解放儿童的头脑,解放儿童的双手,解放儿童的嘴,解放儿童的空间,解放儿童的时间。让儿童手脑并用;鼓励儿童“每事问”;“开笼放雀”,“让他们去接触大自然中的花草、树木、青山、绿水、日月星辰以及大社会中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这在杜威“从做中学”的基础上来了一个飞跃,发生了质的变化。
第四、“以教人者教已”。14“从做中学”的教学过程中,“教员与课本不复成为学生唯一的导师;手、眼睛、耳朵以及身体的全部,都是知识的渊薮。而教员变成发起人,课本变成试验品。”15这样,教师在教学中不再是主导,而只是起一种从旁协助学生活动的参谋作用了。这是一个重大变革。但并未从本质上阐明师生关系,阐明教师该怎么做。“教学做合一”第三大特质是“以教人者教已”,说的是:若想在做上教者,先必得亲自演练一番,即首先在做上学。陶行知先生在《以教人者教已》一文中曾这样表述过这种思想:“‘为学而学’不如为教而学之亲切。为教而学必须设身处地,努力使人明白;既要努力使人明白, 自己便自然而然的格外明白了。”这是对教师素质的具体要求,与“教学相长”的思想也是类通的。“教学做合一”的具体方法中,“连环教学法”之“我教你,你教他,他又教他”,“艺友制”之“要想做好教师,最好是和好教师做朋友”,“传递先生制”之“即知即传人”,“小先生制”之“运动式地发动小学生来做小先生”等等,16都充分体现了这一思想。
由“从做中学”到“教学做合一”,我们不难看到陶行知先生改造旧教育、创造新教育所走过的艰难历程,不难受到陶行知先生敢探新理敢闯新道的开拓精神、勇于实践求真务实的研究作风的教育和感染。虽然“教学做合一”及其“生活教育”理论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在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里已经达到了它所能达到的高度,十分难能可贵!就是对我们今天“科教兴国”、“科研兴教”、“科研兴校”的群众运动以及活动课程与活动教学理论与实践研究、课堂教学实施素质教育的研究也有许多重要的启迪和指导作用。
1章开沅、唐文权著:《平凡的神圣──陶行知》,湖北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211页。
2胡振坤编著:《中外著名教育家》,东方出版社,1994年版,第78页。
3、6陶行知著:《教学做合一下之教科书》,原载1931年8 月《中华教育界》第19卷第4期。
4、7陶行知著:《教学做合一》,原载1928年4月《中国教育改造》。
5陶行知著:《目前中国教育的两条路线》,原载1932年11月28日《教育周刊》第137期。
8、9杜威著:《明日之学校》,商务印书馆,民国12年初版、民国24年国难后第2版、第1页、第36页、第40页。
10喻本伐、熊贤君著:《中国教育发展史》华中师大出版社,1991 年版, 第635页。
11王天一、夏之莲、朱美玉著:《外国文学史》(下册),北京师大出版社,1993年版,第213页。
12《杜威教育论著选》,第297页。
13陶行知著:《创造的儿童教育》,原载1944年12月16日《大公报》。
14陶行知著:《以教人者教已》,原载1928年4月《中国教育改造》。
16中国陶行知研究会编:《陶行知教育思想理论和实践》,安徽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288─290、第359─37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