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寅初：北大人文精神的楷模

与北大学生在一起

纪念老校长马寅初

　　今年对马校长尤其值得纪念：5月是他逝世25周年，6月是他诞辰125周年，7月是他《新人口论》发表50周年。

　　笔者自1956年考入北大，6年本科外加3年研究生，其中有两年多是在马校长领导下度过的。当时高考不公布考分，更没有什么“状元”之类的说法。但能考上北大，尤其外省学生，确实不易。入校后总有一种自命不凡的使命感：要传承北大的人文精神。

　　当时第一节课是参观校史馆，使我们初步了解到北大人文精神的梗概。但其后不断的政治运动，使这一梗概又渐而模糊甚至消失。经过十年“文革”后，才反思到北大人文精神之可贵，而马校长就是这一精神的楷模。

　　早在上世纪70年代末，笔者就为马校长因《新人口论》遭到严厉批判而离职，感到愤愤不平。当时对康生还不准点名，笔者就以“那位所谓理论家”代之。写了一篇为马校长翻案的文章，发表在《光明日报》上，题为《错批一人，误增三亿》。文章回忆当年康生在北大作报告时，笔者在台下的见闻与感想。当时他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问道：北大也有个“马”，他是马克思的“马”，还是马尔萨斯的“马”？他用眼睛瞪了一下坐在身边的马校长。答案自然明白。于是一场声势浩大，批判马寅初人口论的政治运动就展开了。北大大饭厅附近，大字报连篇累牍，铺天盖地。批判会接二连三，调门越批越高。

　　马校长面对如此巨大的政治压力，毫不畏惧，从容答辩。他写道：“我虽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敌众，自当单身匹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决不向以力压服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马校长这种人格独立、思想自由、崇尚真理、求真务实的精神，正是北大人文精神的楷模。历史无情，真理终要大白于天下。“那种批判者们”许多都不在了，但马老却以百岁高龄，活到1982年。他亲见《新人口论》不仅得到平反，还成为基本国策。他终于带着欣慰的笑容，告别了人世。

　　马校长的冤案是彻底平反了，拙作《错批一人，误增三亿》，后来还不断引起质疑，出现一些不赞成的文章。其意大概是“错批一人”提法尚可，但“误增三亿”就未必正确。因批判马寅初人口论当然不对，但未必就因此多增加3亿人口。其实，人们只需看看最近国家计生委的报告，便可明白。这几年由于认真执行计划生育，我国就少增加了3亿人口。反过来说，若不搞计划生育，岂不是又“误增三亿”吗！那现在就不是13亿，而是16亿人了。

　　记得在1989年4月中旬，我国第11亿位国民出生日之前夕，《光明日报》又约我写篇相关的文章。我接着10年前的标题，写了一文《错批一人可纠，误增三亿难消———写在第11亿位国民出生前夕》。该文在《光明日报》发表后，引起中学语文教材编辑部门的兴趣。拙作又被收为当时初中语文的补充课文，而且还列为必读类。

　　本世纪初，浙江省在杭州市区马老的故居中，要兴办马寅初纪念馆。筹备组的负责人专程来京找我，了解当年为马校长鸣不平的情况，并邀我去杭州参观。我于2004年深秋，乘赴杭州公干之机，抽空去参观了马老的纪念馆。那天下着瓢泼大雨，馆中参观者不多，我详尽地了解马校长不平凡的一生。在他的铜像前久久凝视，不愿离去。

　　什么是大学？什么是大学精神？真值得深思。现在有些人，把上大学视为最佳出路，甚至视为升官发财的快捷方式。学生与家长把一年一度的高考，当成鲤鱼跳龙门，成败在此一举。而有些大学，只注重传播知识，应付考试，一切皆为毕业后的就业作准备。而忽略大学本是崇尚进步，弘扬真理的文化殿堂，忽视对学生人文精神的塑造。这正如爱因斯坦指出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我们是把大学生培养成一种工具、机器，还是培养成一个全面发展的人？我们推行素质教育已多年，但进展仍很不理想。

　　马校长一生就从不是驯服的工具，而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人。蒋介石的牢房压制不了他，大批判的声讨，却使他更坚定自己的信念。他不仅为国为民，坚持真理，还一直注意锻炼自己的体魄。他在美国留学时，从美国老师那里学会冷热水浴。每天坚持先用冷水冲，再用热水烫。一年四季从不中断，即使“文革”被发配到浙江农村时，也坚持不变。他向我们推荐，称此为血管体操。这对他的长命百岁，也许起到一定作用。　

　　笔者不仅崇仰马校长的为人、品质，追随他的人文精神与做人原则，后来也模仿他的健身方法。近三十年来，一直坚持先冷后热的淋浴，早晚各一次，从不间断。这不仅有益于健康，也锻炼自己的意志。尤其在冬季，当冰凉冷水从头顶冲下，彻骨透凉，总是咬牙坚持从一数到三百，再换成热水，好让全身皮肤的血管先收缩，再膨胀。这的确是个健身的好办法。

　　马校长已远离我们而去。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朋友，能了解马寅初，学习马寅初。学习他铮铮铁骨的高尚品格，学习他捍卫真理的大无畏精神。不妨也可试学他的健身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