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清运动的起源(五) - CHANGE A WORLD YOUNG - ycc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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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清运动的起源(五)
朱德身为政治局常委,许多事情不知道,彭真不是常委,却了解全部情况。1960年后,北京作为首善之区,也出现了极严重的困难局面。彭真作为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兼市长,对大跃进的不满逐渐明显,1962年1 月,甚至在小范围内讲话,径直要求毛做检讨,他说,“如果毛主席的错误的1 %、1 ‰不检讨,将给我们党留下恶劣影响”。[64]
常委之外的政治局一班人都知道国家已进入非常时期,但他们只能听常委的,而不能自行做任何事。陈毅对华东熟悉,华东几省的领导人,不少是其老部下。困难时期,江浙情况尚非特别严重,还可接待外宾参观南京、苏州、杭州等少数城市,陈毅陪外宾来华东,曾私下向他的老部下询问灾情,却无人敢于向陈毅反映真实情况。[65]
几个中央局第一书记,宋任穷(东北局)、刘澜涛(西北局)、陶铸(中南局)、李雪峰(华北局)直接面对基层,承受压力很大,在那几年,都全力救灾。只有华东的柯庆施和西南的李井泉依然故我。李井泉在大跃进期间极为活跃,与长江下游的柯庆施互相唱和,及至1960年后川北大量饿死人,四川还多运粮食支援外地。[66]柯庆施则比李井泉幸运的多,他的直接领地上海,郊县虽有农业人口,但因依托上海,不致出现“非正常死亡”,所以柯庆施可以继续欢唱跃进曲。
刘、周、邓、陈为中央决策的错误而导致百姓无谓牺牲而感到很深的愧疚,1962年夏,刘犯忤向毛进言,要求放宽政策,刘甚至对毛直言:人相食,你我是要上史书的。[67]据邓力群回忆,1962年春,刘在与他谈话时也讲到“历史上饿死人的事是要写到史书上去的”,其时,刘“情不自禁,愤愤地说:我当主席时,出了这种事情!” [68]刘少奇等都是务实的领导人,一旦毛泽东稍稍松手,他们的务实精神马上就解放出来。刘、周、邓、陈的态度完全表达了全党绝大多数干部的意愿。1960年后,许多高干目睹人民受难,心中痛苦,公安部副部长徐子荣前往信阳调查,返京后与妻抱头痛哭。[69]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在1960年后眼见安徽大量非正常死亡,感到无限愧疚,遂支持包产到户。在这几年,省、地、县一级的干部普遍患上了浮肿病、肝肿大,一些干部的家属甚至也在大灾荒中饿毙。一些地委书记、专员“每每为灾民号啕大哭”,“机关里是一座座空房,全部下乡救灾了”。江苏省长惠浴宇为救灾“心力交瘁”,自陈已成了“灾官”、“赈官”。[70]
中共历史上长期战斗在农村,许多高级干部都有“民本”情结,1960-61年对他们的刺激极深,“一想起来就胆战心惊,夜不能寐”,因为“灾区人民的凄惨,付出的牺牲,竟比战争年代还要多”,而他们都清楚,“这完全是无谓的牺牲啊”,[71]以至陈云慨叹,中国人民实在好,“饿死人(也)不想起来造反”。[72]
六十年代初,刘、周、邓、陈的一系列举措证明,他们与那些高蹈的“理想主义者”和“革命巨子”(鲁迅语)并非一类,他们对大量百姓的“非正常死亡”常怀不忍之心,由此,刘少奇等才能从过去对毛的无条件服从中解脱出来,回归到常识理性。刘少奇在这一阶段总揽全局,地位举足轻重,是他在建国后对国家、民族、百姓贡献最大、出力最多的时期。然而正因为如此,毛对刘的不满也在急剧增长。
三、重新回到阶级斗争
毛泽东认定“12条”、“60条”、“4 条”下发后,农村情况肯定好转,从这点讲,毛的判断不错,但是灾荒太大,恢复极缓慢,从1961年庐山会议后至1962年春,各地饿死人现象仍未完全中止。与此同时,许多基层干部的极左已积重难返,对中央纠偏政策大打折扣,使中央精神难以全面落实。毛对这些明显估计不足,陈云在其家乡上海青浦调查即发现,当地干部迟迟不愿执行中央给农民放宽自留地的政策。[73]
从毛泽东的角度讲,他已作出相当的让步,凡所能退让的,他都让了。这对自尊意识极强的毛,已诚属不易。 1960年后,毛在若干文件上删去“毛泽东思想”,他也解散了过去一向坚持的公社食堂,毛甚至批准从国外进口粮食,对包产到户,在一段时间里,毛也没明确表示反对。
毛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在1961年没太具体过问刘等的纠偏,毛不吃肉也在这个时期。但是从内心深处,毛不认为自己有何大错。死人事固然不好,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事是经常发生的”。在这一点上,毛的知音惟林彪数人而已。1960年春,林彪来南京,江苏省委领导向其汇报已出现群众饿死的严重情况,林彪开导他们,“我们这么大的国家,死几个人算什么”。[74]
可是饿死人毕竟不是好事,正是因为饿死人现象太普遍,毛避“黑暗”犹如避鬼神。在他看来,所有有关“黑暗”面的报道都像一把利剑指向自己,毛用坚强的意志为全党定下调子,不许乱讲,凡乱言饿死人事,一律以攻击三面红旗论处。1961年3 月23日,毛亲笔修改文件:“中央认为最近几年建设成就是伟大的,证明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是在“具体工作”方面发生一些缺点和错误,造成了一些损失。[75]所以当陈毅南下时,其老部下也不敢向他直言。徐子荣虽亲眼目睹信阳惨状,只能在家痛哭,而不敢在正式场合吐露一句真言。
毛泽东认为,在严重的困难面前,党内普遍已对走社会主义道路发生了“动摇”。1962年夏,毛在中南海游泳池当面叱责刘少奇,“顶不住了,看我死后你怎么办!”[76]毛认为“修正主义,被打倒的阶级复辟或企图复辟,特大的天灾,以及一段工作和斗争中的困难,挫折等等,一切都不可怕”,[77]而毛相信,唯有他才能力挽狂澜。毛的方法,概言之,就是“硬着头皮顶住”。其具体内容有三:
1 、坚持对形势的乐观估计。毛告诉全党:“在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形势正在好转,问题正在解决。[78]1961年12月29日,毛批转钱昌照等歌颂农村五谷丰登的诗,以说明农村出现的一片繁荣景象。[79]1961年,毛将“纸老虎”的论断再次搬出来,以鼓舞全党、全民战胜困难的意志。
2 、毛知道刘等在内心中已对自己有怨言,他抓住调查研究一事,向刘等反击。1961年3 月13日,毛给刘、周、邓、陈云、彭真写信,他先争取主动,表示“我自己的毛病当然要坚决改正”,随即批评刘等对公社内部的关系 “至今还是不甚了了”。毛咄咄逼人道,“不是吗?我说错了吗?”[80]
3 、毛看到刘的影响力正在不断扩大,不仅毛刘领袖像已并列,有关方面还在编辑“马恩列斯毛刘论述”, “一国二公”几成定局。毛加紧批转各类文件,以维持自己在党机关的领导权威和影响力,1961年,毛给李井泉写信,要求各省市第一书记“发善心”给他写信,他许诺自己一定给他们回信。[81]
4 、关心林彪健康,[82]扶持林彪抗衡刘少奇等。
5 、强调阶级斗争。毛从另一个角度来谈自己的缺失,即自己对阶级斗争抓的不紧- “见事迟,抓的慢。”[ 83]
然而全党上下埋怨,批评的压力太大,毛泽东在1962年初召开的七千人大会上讲了几句带自我批评的话,他甚至在讲话中称赞陈云搞经济内行(正式稿中删去)。七千人大会后,毛离京南下,对刘少奇等的不满已越积越深。
毛泽东敏锐地发现,由刘少奇主持的纠偏已愈走愈远,不仅涉及经济、文教、外交、统战,甚至延伸到了公安领域,在这种大气候下,对毛不满的潜流已在全党上下广泛蔓延。
毛泽东同意调整,但不容对三面红旗有任何涉及。毛长期以来就一直对刘少奇有怨气,1956年中共八大通过的新党章删去“毛泽东思想”一词给毛造成“极大不愉快”,刘等从而“得罪了老人家”。[84]站在毛的立场,刘旧错未改,又添新错,且都是错在重大原则问题上。1961年7 月17日,刘在沈阳说,“三面红旗可以让人家怀疑几年”。[85]7 月19日,刘在哈尔滨又说“有人怀疑三面红旗是可以理解的”。[86]在当时的形势下,毛不得不同意退让,但对刘的不满已形之于色。1961年5 月,毛就降低指标事讲话,他说,降就降,“无非是外国人骂我们不行”。[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