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奴声泪俱下:住房按揭,按住我揭了一层皮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10/04 06:04:29
“有人曾问我,什么叫按揭?我脸上带着笑、眼里流着泪说:这住房按揭,就是银行和开发商这两把大手,死死地按住我,狠心地从我身上揭下一层皮!”
昨天,一个自称是北京房奴的黄先生打来电话,声泪俱下地向我讲了自己的悲惨遭际。
以下是黄先生的自白:
你是郭一平老师吧?我是你博文的忠实粉丝。近来,你对于当前北京高房价问题的剖析,深刻独到,很受网友的好评。
下面讲讲我的故事。
(一)北京住房,象一道天河:我和娘天各一方
1999年8月,我从西北工业大学毕业后,只身来到北京,经过七八年的打拚,也跻身于蓝领阶层了。月收入将近5000块钱,非常稳定。
我是一个来自于贫穷山区里的一个穷困家庭的苦孩子,在北京奋斗也吃了不少苦,这就不说了。在北京站稳后,我更加想念我那还在大山里受罪的娘。在我10岁上,我就没了爹,是娘吃苦受罪将我和弟弟抚养长大,供养我们上了大学的,咋能不想娘?

在那一个个宁静的夜晚,听着香港歌星陈百强的《念亲恩》,泪水一次次浸透了枕巾:
长夜空虚使我怀旧事,明月朗相对念母亲。父母亲爱心柔善像碧月,怀念怎不悲莫禁?
长夜空虚枕冷夜半泣,遥路远碧海示我心。父母亲爱心柔善像碧月,常在心里问何日报?
租房子住,不稳定,我不敢接娘来,也怕娘看见我这落魄样儿心里难受。
那北京的房子,就象一道天河:我和娘天各一方。
2003年12月,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接母亲到北京团聚,慰我长想,回报我那寸草之心。在北京西站一接着娘,我的泪刷地流了满脸。几年不见,娘显得更苍老了,腰弯得头几乎要点着地了。
我抱着娘的肩,一双泪眼死死地盯着娘的脸:“娘啊,娘,儿子对不起呀!”
在北京母子团聚的日子,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日子。每天下班后,不管有多累,我总不忘陪娘说说话,为她洗洗脚,尽上一份孩子的孝心。
母亲饹得一手好油馍,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为我忙活。我在床上还心疼地埋怨她:“起那么早干么?别干了,就不会歇会儿,就是受罪的命!我在街上买些早点不就完了,北京都这样,那有早晨生火做饭的?”
吃完俺娘饹的油馍,娘总要送我一程,让我上班去。北京人多,她路又不熟,我怕她走丢了,送不多远我就嚷着要她快回去。有时说着话说着话,不留心就走远了,我就把娘送回家,重新再去上班。这样,有好几次我就迟到了,领导责怪我。但单位里的同事,把真相给领导解释后,领导非常感动,放我一周的假,工资照发,专门在家陪着娘。单位里的同事,为此可羡慕我了!
郭老师,你是不是嫌我说这些太没意思?不过,这都是真的,我真想说说。
(郭一平插话:“你说吧,我听着呢。我爱听,我也和你有着同样的感受。”)
母亲为人豁达,心胸坦荡,爱说爱笑,北京的这些老太太都爱找我娘聊天。来不到三个月,她就与周围的老太太们混熟了。他们经常一块到乡间干农活,不为挣钱,就为图个快活。再说,我上班走后,她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
我下班回家后,往往娘还没回来,我就为她做上饭等着。娘回来后,说起今天的收获,笑得站都站不稳:“儿呀,我今天帮人家摘豆角儿,挣了10块钱呀!”
真有意思,我还以为你白拣了一万块哩。
好景不长,我又要搬家了。
搬家时,那些北京老太太心里可难受的,帮着拾掇东西,我娘也掉泪:“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上?”
娘来北京两年,我搬了四次家。母亲强忍着与“老姐姐们”的分离之痛,从来没有说过,目的就是为了每天能看看自己的儿子。
那是2006年3月的一天,我下班刚进门,就看见娘在抹泪。我吓了一跳,赶忙抱住娘的肩:“娘,咋啦?”
问了几次,娘也不说话,临睡觉时,我听见娘哭出声来了,就赶到屋里去。娘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在北京,咱啥时候有个稳定的窝儿。家乡人都说我在北京享福的,可我今天在这,明天不知在哪里。刚认识几个人,有人说话了,又得跟着你走,转到另一个生地方。天天这样,我就受不了,心里头……别提多难受。咋有一种逃荒的味儿。老家虽穷,可熟门老脸几十年没变过。”
这时候,我发誓,一定要在北京买套房子,让娘的心也“定”下来。
当时,我手里没有多少钱,连首付也拿不起。我就决定,先送娘回家,等有了房子,再把她接来。
(二)住房按揭,按得我真结实,动就动不了
娘走了不到半年,我就与单位里一个爱慕已久的这个女孩果断地结了婚。也为的是,两个人的钱合在一起好买房子。
去年7月,我找朋友和亲戚借了几万块钱,加上我夫妻从牙缝里俭省而积攒的十几万块钱,购买了北京西三旗的一处房子。总价86万。付两成,首期18万,借贷68万,20年。算了利息,34万,足足是借款的一半。接下来办各种手续。缴税,律师费,保险费,等等,共花了2万左右。
每月的房贷、水电煤气等固定支出近7000元,占了我两口子收入的70%。加上买房时还有部分首付是向别人借的,需要尽快归还,日子过得很紧张。买房不到一个月,我娘有病住院,吓得我好长时间睡不着觉。我寄了5000元回家。因为刚开始时说病得很吓人,估计要很多钱,我两口子都发愁,幸好病情很快好转了。但借亲戚朋友的钱一直还不上。
去年10月29日,银行加息了。还有更可怕的!大家都在说,这次加息只是开始,后面多着的,房贷进入加息周期。我们供不起这套房啊,老婆闹着要卖了。我和老婆为此几乎天天吵架。
之所以最终没有卖房子,是因为外界传闻太多,让我拿不定主意。加息了,人心惶惶,说房价要跌,房子不好卖了。也有人说,房价还要上涨。众说纷纭,我们只好先观望一段时间。反正银行霸王条款,供房不到一年,不准卖房。我也想过把房子租出去,我们再租个小的。但楼市泡沫,租金不足以养房啊。在我们不安的等待观望中,等到了房贷的第二次加息。又加了0.2%。这次加息更坚定了我们卖房的决心。可是又有消息传出,广州的房价开始下跌了,国家重拳出击打压房价,要把全国的房价都压下来。
我们现在还在观望。新房租售两难,除了观望,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就想不明白,我要是借你郭一平的钱。如果当初借钱时,说归还时给你多少利息,你中间总不会变吧!就是想变,总得提前打个招呼商量商量吧?可这银行呢,啥时候想涨利率啥时候涨,想涨多少就涨多少,拿不起钱了通过法院收你的房子,整你没商量,咋这样没道理?这难道不算霸王条款吗?不过,法律可没有这一条。我也是干生气呀。
这一段时间,我瘦了十来斤。
住房按揭呀,你把我按得算结实。按住我不说,又揭了我一层皮呀!
(三)娘啊,娘,何时才能让你天天看见儿?
我这一段时间,心里乱得很,房子卖不卖还是两可,我咋敢接娘来北京?我还是天天想娘,想我那受罪的娘。想起娘,我就想起俺娘供我上学的艰难……
(黄先生哭了好长时间。)
打我上了中学起,家里就一直没钱。娘是个坚强的娘。她每天就到大山中砍柴,晒干了,再挑到几里外的集市上去卖。
那天,山中下了一场暴雨,娘砍柴没回来,我和弟弟望着门外的滂沱大雨,在雨雾中寻找娘的影子。原来是,由于山路太滑,娘在大山上摔倒了,滚下了山沟。
天黑了,娘拄着一根棍子,浑身泥水,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娘一进门,一屁股扎在地上,一夜就没有起来,喊也不想应声。就这样,娘在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娘一睁开眼,看见我和弟弟眼里流着泪守着她,吃了一惊:“你俩,咋了?”我终于说出了考虑已久的话:“我不想上学了,让弟弟一个人上吧。咱家没钱,你又受罪。”
“啪!”娘那一巴掌打得我脸上,火烧火寮地疼。这可是从小到大,从没舍得摸过我一指头的娘啊!娘看打我打疼了,赶忙抚着我的脸:“儿呀,人穷,志不能短!吃苦受罪算啥!娘认了。只要你好好上学,天大的罪娘也能忍!”
说着,娘含泪笑了:“儿子,咱有钱了。你看!”她从内兜里吃力地掏出三张10元的钞票……
“今天是星期天,你们明天要走了,这钱拿着吧!”
我和弟弟,都给娘跪下了,号啕大哭,一个劲儿磕头。

那时候,我和弟弟就一个心:给俺娘争争气,考上大学了,挣钱了,接娘到大城市里,享享福,敬她一辈子!没曾想,今天……
娘央人写了一封信,昨天我收到了,信上说:
“儿,娘从北京回来后,乡亲们都可眼气(羡慕)我了,说我有福气,到那大北京呆了两年。都托你的福了。北京,那是啥地方呀,你想,那是毛主席住过的地方啊!娘活得值。这一辈子死了也值。都说,我有个好儿子在北京,有本事,也孝顺。都夸你哩……”
读着读着,泪水不由得盈满了我的眼眶,我又想起了娘,想起了为我苦了一辈子的娘……
但我不知道,就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让娘来到我身边,天天看看我,看见她的儿……
郭一平有话说
真实的故事不用修饰,就能打动人。我也是流着泪写完这篇文章的。
原先我恨房奴,是他们买了房子,不仅自己背上沉重的经济包袱,又在客观上帮了开发商的忙,弄到房价居高不下。要是都不买,挺上几年,看谁着急?房价不就自然下跌了。黄先生的话,让我懂得了,每个高房价重压下的房奴,都有自己的难言之痛呀!
近几年,房地产商的资金来源有两个正常通道,一是自己用土地向银行抵押贷款,二是买房者从银行按揭的资金也流向了房地产商的账户。充足的资金使房地产业保持了高速度发展,也使空置房和房价一样长年双双保持在高位,房子多年卖不出去,却不见开发商破产。买房按揭的比例由银行决定,但房子的价格却由房地产商决定,自然房价越高,从银行贷出来的资金越多。高价房对房地产商来说没有任何风险,最终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卖给买房者,要么抵给银行。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使房地产商再高的价格也能扛住,扛住了高价格也就扛住了高利润,最后通过按揭转嫁到买房者头上。泡沫之后,房地产商拿走丰厚的利润,银行得到稳定的收益,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人来扛,那就是买房者。
一个个房地产商爬上了财富排行榜,还有些贪官在美国买了豪宅,而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大城市老百姓,则望着居高不下的房价,终于象这位黄先生一样,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按揭:按揭就是房地产商和银行把你按着,狠狠地从你身上揭下一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