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 枥 老 骥 嘶 犹 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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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d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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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国60周年的大喜日子里,我们更感到大喜的来之不易。在此,我们发表在敌伪頑中展开斗争的一位老人奚银山的回忆录,并附上他的同事李朴写的序言。我们希望他的其他同事及其后代能够与我们联系(“xxd3666@163.com”),搞清历史真相,还历史真貌。(应奚银山同志的要求,发网上)
伏 枥 老 骥 嘶 犹 壮
——《奚银山回忆录》序言
早在四年前,我就读过《奚银山回忆录》。此刻,作为《朱 政回忆录》的附录,又摆在了我的面前。不过,它附录的★★市人民法院从一九六二年到一九九二年的三张刑事判决书及赖之作出判决的调查笔录,才让我更深地体会到革命胜利的来之不易,为革命作出了牺牲的同志们生命之旅的曲折多难。
二OO五年五月三日,我同奚银山同志聚首在中共★★市委党校。多年不见,事过情迁,白发皓首、生死相许的战友相逢,很自然地要神游到抗战中的★★县一区即今★★市潘丿地区对敌斗争的岁月。
那时,我们面对的不仅是蒋介石,更有日本鬼子和认贼作父的“和平救国军”,即被中国人民称之为“二黄”的汪精卫伪军。记得一九四二年春夏之交,我和奚银山同志在今曹丿农场花舍分场姜同宝家,参加☆☆县第三任县长李逖的一次“外交活动”。
一位大哲人说过,为了反对主要的敌人,可以和魔鬼结成同盟。不过,要记住:必须是自己领着魔鬼而不是魔鬼领着自己向前。日本鬼子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当时,东兴盐务公司总经理刘石僧是位爱国开明士绅,我们请他联系驻潘丿的伪军副团长徐伯衡搞谈判。中午,我们捧上白烧老母鸡,红烧排骨,狮子头肉元,清蒸鲈鱼,鸡蛋韭菜汤,斟上高粱酒,当时也算豪华的一桌宴席就开始了。饭后,谈判了。参加人员还有区委书记夏明(又名冯舜华),区委副书记汪子珍(女),工作人员钱松明。首先,李县长向徐伯衡说,我们都是广东老乡,出门在外都是为了混饭吃,我们都是中国人嘛,贵我之间不要搞磨擦,“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嘛!”接着,李县长向伪副团长提出四条要求:一、贵军下乡执行“公务”的内容、时间、人数及行进路线,必须事先通知我们;二、贵军“公务”中,必须保护老百姓,不得同日本人一样搞“三光”政策;三、贵军活动范围必须仅限华丿乡以内,不得超越界限;四、必须保证活动在潘丿四周的我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我作为接待员奔前跑后,敬茶递烟,“热情周到”,不稍懈怠。现场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听到了。最后,那位穿着白杭罗绸大褂,戴着白草帽,摇着檀香木白纸扇,身后跟着一名贴身警卫,好不威风的伪副团长徐伯衡都一一答应了。看到李县长同他称兄道弟,似乎亲密无间的气氛,看到他在李县长凛然大气下逐渐端庄、严肃的神态,我们认识到党的统一战线的英明、正确!后来,四条要求果然都做到了。不过,抗战胜利后,这位伪副团长徐伯衡又被国军收编为“补充团”,开赴东北打内战去了。
那时,我们视老百姓为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 (《礼记·大学》)记得华丿乡北荡村有个外号“弼马温”的吴姓地痞流氓,拉帮结派,拦路抢劫,作恶多端,更为严重的是多次带领伪军、还乡团扫荡。老百姓恨得咬牙切齿。区长谢金声早向我们交代,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并就地正法。一九四二年夏天的一天,我们终于得到“弼马温”在家过夜的群众举报。半夜,我和奚银山同志带着区队十多人悄悄包围了他的家。我们冲进其家,把他从床上拉下,捆了起来,拖到华丿乡姜家洼草田里,用扁担把这个危害百姓的家伙活活砸死!我和奚银山同志都带有三档盒子枪,区队员也有长短“汉阳造”,但我们一为节省子弹,二为不致惊动鬼子和伪军,只好“土法上马”,送他上路!
那时,我们的物质生活艰苦,但是从不违反群众纪律。一九四二年初夏,区署驻在曹丿乡马家桥口钱正林家,全区署二三十人都饿得头昏眼花。通过钱正标保长(其实是我们的人),预借公粮元麦糁子100斤,干面50斤,蚕豆200斤救急。我当时是区财经股长,全区的钱、账我一人管。但是,“囊中羞涩”。不过,后来我们都如数同他一一结算了。“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我们不但唱,还照着做了,而且很认真!巧取豪夺,敲诈勒索的事,从来就不是我们共产党干的!
那时,我们居无定所,还要随时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克服难以想像的困难,和国内外敌人作斗争。一九四二年二月,鬼子向潘丿地区突然进行了一次大扫荡。我们区署被迫撤到今曹丿乡当年叫“八里风洼”的芦荡草滩中。天寒地冻,无食无眠,几天几夜,直到警报解除,我们才转移到☆☆闸附近的大盐场。六十年前的斗争生活,如今想起,仍然心旌飞扬,激动不已。虽然处在危难中,但是同志们无怨无悔,情绪高昂,同仇敌忾。为什么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不为艰难困苦和内外敌人所压倒,而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因为我们想到的是人民的苦难,民族的解放,国家的独立,因为我们从事的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崇高、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哪里会为了自己或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去残杀同志、贪污行贿!“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 (李贽:《焚书·又与焦弱侯》)之类,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那时,我们视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一九四二年底,党要精兵简政,我19岁,奚银山同志21岁。组织上说,党有困难,你们先回家吧。我们毫不犹豫地回家了。这年腊月初十我结婚,奚银山同志买了一双鞋到我家吃喜酒。之后,我们各奔东西,音讯杳无了很长时间。但当年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夙夜不忘。他的回忆同我常常交叉、重合。他的回忆录后的附录,则使我大体了解了他和我分手后的生命之旅。
那时,对敌斗争是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但是,革命队伍内部是非、正误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有时还很复杂,很残酷。奚银山同志的生命之旅自不消再说,而谢天华、智子龙等,他们是我们党的好朋友,为我们党做了大量的好事。但是,我们队伍中的某些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动机,利用职务之便,终于置两位好朋友于死地!长期以来,我们两人也都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不便为与我们患难与共的朋友置一词。当然,即便“置一词”也于其无补、无益。而至今,甚至他们的子女、亲属竟也视若乌有,未闻吭声!躺在地下半个多世纪后,他们当有何感?于今始信“谗口交加,市中可信有虎;众奸鼓衅,聚蚊可以成雷”!(《幼学琼林·人事》)“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是一种境界,一种大度,但是,如果不是兄弟,也能“泯恩仇”于“一笑”?对敌慈悲对友刁,也许是某些人的时髦!
“老而不教,死无思也。” (《荀子·法行》)我们都度尽劫波,也并不想死而有“思”。但是,我们总想到以毛泽东同志为创始人的党的教导,党的事业,总想还为党做点什么,我们总希望后代永远不要背离我们终身为之奋斗的理想——无产阶级不但要解放自己,而且要解放全人类。我们今天的胜利来之不易,而为取得革命胜利献出了青春、热血甚至生命的那些同志、朋友,理应得到后代永远的尊敬、缅怀和礼遇,后代也应永远牢记党领导人民战胜国内外敌人的艰苦曲折、光辉灿烂的历史!
读了《奚银山回忆录》及其附录,就写了以上几句,留给我的子孙及子孙的朋友们。
李 朴 二00五年五月六日
奚 银 山 回 忆 录
我,奚银山,1922年2月19日(夏历壬戌年正月二十一日)出生在今★★市潘丿镇中合村六组(当时叫☆☆县横渠乡九保)。7岁时父亲去世,9岁上过半年私塾。兄弟六人,行六,从小人们叫我奚六。大兄云山,大我21岁;二兄明山,大我19岁;三兄桂山。他们都是农民。二兄和三兄之间有一个姐姐;四兄贞山。兄弟五人分家(行五为伯兄长山。旧日有一辈叔伯兄弟合在一起排行的习俗,长我16岁,农民),我分到一条牛。我就靠这条牛营生。母亲1946年7月,在我25岁时谢世。
我从16岁,即1937年开始,贩卖私盐。那时官、商、兵一家。江都县(含今扬州)共有28.5个区,县长张继传,县府驻永安镇。本来驻扬州,但扬州被日本鬼子占领,只好迁到了江都县。张县长同国民党,县政府,军队,商家一起搞股份制贩盐。本来国民政府对盐铁管得很严,因为税收大,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但三十年代中期,日本鬼子到苏北一带,把国民政府的警察系统包括缉私盐的盐警冲得溃不成军,遂使私盐买卖泛滥起来。我则包下了潘丿全部36块盐场。
盐的买卖利润大得惊人,一牛车盐360斗,每斗12斤,共4320斤,买价19银元,卖出每100斤15银元以上,每一牛车就可赚600多银元。张县长他们不能直接插手我本地私盐买卖,只好找我代办。他们每次来有几条大船,每条船装五百到八百担。我不要代办金,只请他们给我代卖两三牛车。他们也不要我的运费和手续费。双方都合算,皆大欢喜。不久,我就有了七八千银元的积累。每次替我卖盐的钱也不少,全部给我。张县长怕有闪失,便要我去永安镇商量钱的保管,又想见见我。一次我就跟船去了。张县长人很厚道,个子不算高,大约一米七。见到我很客气,待为上宾,并说,你在这里至少住三个月,学习打枪,一方面保家保身,一方面对国家也有好处。他送给我一支三膛盒子枪和枪照,天天教我练枪法。县政府大院内的一棵大白果树,就成了我练习瞄准和射击的靶子。用了大约一个月的工夫,我的枪法就相当不错了,这为我以后差不多百发百中打下了基础。
1937年鬼子已到了如皋等地。1938年三月下旬鬼子第一次打到了☆☆。38年春天占领了☆☆─★★一线,但遭到马玉仁部队的反击,又不久退缩到如皋。1941年二月下旬又来了,直到投降,本部一直驻在☆☆镇南门外工艺厂。1941年汪精卫伪军即“和平反共救国军”简称和平军也在☆☆出现。中国人称日本鬼子为大黄,伪军为二黄,以其身着黄军装,同为敌人,故名。从此,日、伪合流,内外勾结,中国人民的灾难更深重了。17岁,1938年初,韩德勤部队的江苏常备保安六旅三营营长许永初(如今100多岁了)找到我(他是代表旅长翁达的)。他在此地买不到盐,也要我代办。当时☆☆县长徐一朋(栟茶人,不久又当了☆☆县保安团长),也没法为他买到私盐。我就把当时独包的36块盐场平分卖给张继传和许永初他们,一年多时间,直到1940年。保安六旅的旅长翁达也送给我一支三膛盒子枪和枪照,又附加了50发子弹。
韩德勤部队不久大部变成伪军,这为我后来根据党的指示打进日、伪军营造了最好的外部环境。伪军之所以把我当成自己人,深信不疑,“肝胆相照”,是从我们一起贩卖私盐开始的。
我的母亲潘氏,善良、本分,对我贩卖私盐不满意,认为是犯法的,是拎着头在赚钱,身家性命难保,特别是同那些挎着枪进进出出、耀武扬威的兵侉子同流合污,更不赞成。 这时,共产党及其部队在潘丿地区已颇有影响。新四军老二团曾于1940年东进黄桥,打败了国民军第89军李守维部队。老二团住我家先后20多天。这支部队真好,站得正,走得正,一有时间即帮农民耕田做事。那时卫生条件差,战士吐痰都到固定的地方去,有礼貌、爱百姓,纪律严明,从不拿老百姓一样东西。
当时我手中已有两支枪,妈妈不放心,认为那是惹祸的根;家有七八千银元,20多亩田,房子也砌好了。当年祖父奚宏寿,父亲奚日旭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穷得叮当响,总是挨兵匪欺负、官府敲榨,祖祖辈辈都抬不起头来,深深体会到天下穷苦人受压迫被剥削的痛苦。我虽同江都县长、官军和韩德勤部队关系很好,但总认为他们同天下穷人不一家,妈妈更有切身感受。她不断私下对我说共产党好,要我带枪去投新四军。
18岁,1939年10月,☆☆县华丿乡自卫队(属国军实业保安队乔茂生大队长领导)队长姜正保(此人曾是我的好朋友,我曾以国府的合法身份救过他的命,后任台湾军队海军司令,70年代去世)向我借枪。我不借。我在地方上也算一个有面子、有地位的人物。他没办法,就请我参加他的自卫队。但我只挂个名,他每月发给10.5个大洋,前后两个月,我还贩我的私盐。
19岁,1940年秋共产党来了,10月10日新四军在白驹狮子口会师。
老二团来了,共产党在☆☆县建立政权,徐宗田(福建人)为第一任县长,秘书李逖(福建人)。
1940年冬天,经我的叔姑父单天然(今★★市小海人,时任九区新堤乡乡长)介绍,我参加了新四军。11月24日我到☆☆县九区(今★★市小海镇)报到,区长马晓天(如皋人,身体瘦小,当时30多岁)发了委任状,令我作九区招兵委员。我拿着马区长的委任状到潘丿地区招兵,共招到100多人,将兵员送到☆☆县编入☆☆县保安大队。
1941年,我20岁了。这年的2月份,新四军☆☆县保安大队改为独立团,徐宗田当团长,不再当县长了,由李逖继任县长。我被编在独立团侦察班当侦察员。这个团有三个营,一营长黄连祥(由保安大队长改任),二营长单天然;三营长姓丁,☆☆县安丰人。当时,我们无驻防地。1941年3月份鬼子又打来了,我们四处打游击。 马晓天还另外给我介绍信向老百姓借枪。这些老百姓实为地方恶势力,我们当时在地方上影响大,这些恶势力不敢不借,一共借了17支,连同我的2支,人枪一起到了☆☆县保安大队。
1941年夏天,我和班长马必温(☆☆县马拱桥人)到富安侦察。当时天气热。一天晚上他喝了酒,心情好,一路走一路唱了起来,手舞足蹈。我们两人间有十多步距离。我们也以为夜色深沉,不会有人发现。突然,鬼子一枪打来,马班长应声倒地。我窜上前去,看到班长已不再挣扎,断定死了,即卸下他的枪,悄悄爬到河里,后经过两个多小时,游到河西,逃过了劫难。我们麻痹了,第一天晚上袁希侯(☆☆县九区即今小海人,是单天然的二营班长)也是在富安被鬼子打死的。
1941年8月,☆☆县独立团划拨到新四军老六团去。六团的同志们在北安丰的曹甸同韩德勤部队交火,损失惨重。只好用地方武装去补充。
独立团划进老六团。单天然患有严重的疝气,已不能随部队了,被调☆☆县田赋处,当副主任;我也被留了下来,未能到老六团去,而当了田赋处的警卫班长。谢正祥当财政科长兼田赋处主任,副主任还有响水人胡朋。田赋处指导员李朴(今万盈乡石港村六组人,当时叫李霸,18岁)。
1941年10月我结婚,妻子于连娣与我同岁。
1941年11月,鬼子在潘丿地区十分猖獗,我们想惩罚、打击鬼子,但没有人熟悉潘丿的情况。★★县一区(即今潘丿等地)区长谢金声向☆☆县要人,单天然向谢区长介绍了我和李朴。我于是当上了一区的通讯排长,李朴当上了财经股长。潘丿区下辖七个乡:九灶乡(乡长程本山);川岸乡(乡长谢天华,常子余);滨海乡(乡长任德和,字克明);潘丿镇(镇长丁德建,冷春元);横渠乡(乡长朱国祥,陈广庆);江沿乡(乡长梅新武);华丿乡(乡长孙保太)。李朴的财经股主要负责征收田赋,每亩四角,各乡交区,区再交县。1941年10月到1942年春天,这七个乡一直被我党我军控制。
我到潘丿后,原在江都的常备旅的一帮军人都已投向伪军,他们在☆☆城和安丰、潘丿一带驻防。其中许永初、徐学中、陈发兆、卞长山、季济生同我很熟,他们还要贩私盐,继续请我代办,我继续成为他们的“知心人”,他们仍把我作最信任的朋友看待、保护,因此我同伪军的联系密切、畅通无阻。
为了搞好统一战线,党组织委托盐务东兴公司总经理刘泽生同伪军在草卡(今曹丿农场花舍分场)搞谈判。伪军副团长薛永祥和☆☆第三任县长李逖同为福建人。李逖说,我们在外都为混饭吃,贵我之间不要磨擦,请贵方多多关照。当时我在场负责警卫,李朴当招待员。
我排通讯员王子义(☆☆四灶人)被伪军机枪连抓去了,伪连长彭士中是我的朋友,我找到他,他不假思索地就放人了,还说了一些动听的话。
日本鬼子在潘丿一带扫荡频繁,谢区长派我把他的家属送到伪连长彭士中家中去躲避。
我这个通讯排长不仅管通讯、警卫,还要管社会治安和各种突发性任务,还要配合游击连的活动。
21岁,到了1942年春,我们党已全部占领了潘丿区的广大乡村,鬼子只能蜷缩在潘丿街道,鬼子不能控制我们,我们却了解鬼子的一举一动。
在抗日战争中,我们特别注意群众纪律,群众也把我们当成亲人。1942年2月,鬼子从☆☆方向潘丿区来了一次残酷的大扫荡。我们区政府被迫撤到了“八里风洼”(今☆☆市新曹镇)水荡草滩中。三天三夜,区政府工作人员四五十人,就坐在芦柴桩上,脚下就是水,无法躺下,有锣声响起才知道鬼子走了。我们到了草卡,几天没有吃到一粒粮食,不能吃硬东西,不过就是能吃,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从老百姓那里买了一些元麦糁豊豋子,向老百姓借了锅煮了几大锅稀饭,大家吃了一顿元麦糁子粥。虽然是有糠秕的元麦糁子,但大家吃得香,至今不忘。
我从☆☆县一仓侦察回来,经过北行(今☆☆市三仓镇行北村),身上只有五角钱,想买点肉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当时一元钱可买十一斤肉。卖肉的人认识我,给了六斤,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坚持只要五斤半。他说:“我同你们区长说,不要怕,不是你要而是我送的,就算我慰问你们还不行吗?半斤肉,体现了老百姓多深的情哪!我用葵花杆子挑着回到了区政府,炊事人员和一些同志像过年一样,用了两箩罗卜和青菜,整整煮了一大锅,四、五十人吃得喜喜洋洋。
我们对为非作歹、有害革命和群众的坏人决不手软。华丿有个梅大少,偷鸡摸狗还属小事,但他抽大烟,在地方影响大,我们杀了他。
还有一个孙存洞,胡作非为,把我江沿乡自卫队28支枪抢去,被抓后,我们命令通讯员陈文华磨快铡刀,铡死了他。
1942年底,党第一次搞了精兵简政,我和李朴一起被精简回乡。我21岁,李朴19岁。他结婚时,我还去庆贺吃喜酒哩。
1943年已从☆☆县划出了△△即★★县,县长蔡公正找去了李朴,据说他被委任当了△△县文教科长,此后我们没有再见面。我在家务农、贩牛,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22岁,1943年农历八月初五,☆☆县第三任县长董希白(安徽人,法国留学生。据说解放后任国家外交部亚洲司调解委员会副主任;夫人陆明任外交部医院党委书记),派了一个通讯员找到我。他火烧火燎地说:“董县长找你有事,立即就去!”
八月初六早上赶到☆☆县西舍油坊(今☆☆市三仓镇西北),董县长已在那里等我。当时县府被日伪赶到了☆☆农村,台城被日伪占领。
一见面,董县长就说:“精兵简政是一项政策,你听从需要回乡,现在又需要你了,你愿意回来吗?”
我立即回答:“愿意!”
他笑着说:“好!你是个好同志!” 接着他向我宣讲了一番从共产党的宗旨,服从革命需要,穷人翻身解放到反对压迫和剥削,打倒日本鬼子的革命大道理。最后具体指示说:“现在派你去当伪军。具体地说,到☆☆城区去,先到伪军当兵,再当官,最后去投日本人。怎么进伪军,你自己想办法。进到伪军后就说自己是大地主,共产党要整死你,你拼死反对共产党,要保命,保家产,要报仇。我现在就造舆论,派人抓捕你。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
中午,董县长特地做了绿豆稀饭,还蒸了大馒头,炒了辣椒鸡蛋招待我一人。这顿饭,在当时算是很精美的。
饭后,向我交代了五条。他一条条地说,要我一条条地记;再一条条地讲,最后要我一条条背给他听,并要我谈怎样一条条地做。他说,这就是个人离开组织后的行动纲领,就叫“约法五章”吧。这五条就是:第一条、人在曹营心在汉;第二条、胆大心要细;第三条、风险再大也要顶得住;第四条、(对敌人)既要威胁又要团结;第五条、具体情况,当机立断。
最后又反复强调:今天同你说的一切,上自父母下至妻小,更不谈其他任何人,不得有半点泄露。你只同我单线联系。我会安排人保护你,必要时也会有人同你接头。接头时有“五”就是暗号。
八月初七上午赶到家,心神不定,心中盘算以后的活动。
晚上九时许,忽然有几十个穿灰制服的军人包围了我家。几个人堵住大门口,几个人冲进屋,用枪口指着站在灯前的我,大喝:“不许动!”一位官长模样的人向屋内外围观的人大声宣布:“奚银山方了法,我共产党☆☆县公安局奉命逮捕他!”他把“我们共产党☆☆县公安局”说得很响很重很慢。不由分说,几个战士七手八脚捆绑了我,拉起就走。群众认识这些公安人员中的个别人,认为奚银山肯定出了问题,否则共产党不会抓他。
董希白同志导演的这一幕,就是要让七乡八邻作证,我奚银山不是好人,去投靠日、伪就名正言顺,情通理顺了。从此,到处都传言奚银山当和平军去了,当汉奸去了。这样,我就被从“人民”中划了出去。我再也不能回乡,如果落到老百姓手中,等不到组织(其实只是董希白)知道,就会被打死的。
☆☆县公安局这一排人,浩浩荡荡,“明火执仗”地押着我,在黑洞洞的夜中,向解坝渡口方向(今沈灶镇爱国村)走去。到了渡口,排长给我松了绑,紧紧握着我的手,附着耳说:“好好走吧,再见!”这位排长也是本地人,比我矮一点。后来在☆☆镇碰到过他,我和朱士龙还因为他手头困难,接济过他。地下工作有规定,即便是自己人,也不得问姓名、籍贯之类的问题,真遗憾,不知他叫什么,后来怎样了。
八月初八,天亮时我就赶到了☆☆,找到了单天然。他先介绍我到☆☆县独立二旅当传令员,一个月后,又调我当警卫员。此时的单天然已投到和平军当上了汪伪的☆☆县第八区区长(今☆☆市广山镇,原名吴堡庄)。他是被汪伪独立旅旅长谢汉臣(今★★市西团人)抓去,被逼上任的。
又一个月后,我请单天然介绍到伪☆☆县警察总局工作。总局王仲康局长(此人是国民党打进伪军的地下工作者,曾在日本留学,是从重庆派来的,江苏靖江人)。王局长安排我到调查班。这个调查班的主任朱士龙,是我☆☆县公安局打进敌伪内部的地下工作者。
我在朱主任领导下,直到1944年1月。此时我已23岁了。王仲康向日军推荐了朱土龙。他被调进日寇驻☆☆镇的古西部队宪兵队任特高科长。朱士龙想调我去,正好王仲康向日寇推荐了我。这样,我当上了日寇驻☆☆镇司令部少校情报组长和负责在中国招兵买马的李守仁(字守仁,名爱庆)部队的第一队队长。朱士龙指令我潜入李部队做士兵工作。
1944年底,川港区(今★★市大桥镇、潘丿镇和川东乡一带)暴动,影响很大,必须惩治暴动的策划及组织者才能平息事态的进一步扩展。据说是董希白指示朱政派一位可靠的同志到日伪军找我。来者是王善之(王善之是朱 政的姨表兄,朱 政同我也有亲戚关系)。他是☆☆县头灶镇陈港村三组人,我们原来就熟悉,在潘丿工作时我是通讯排长,他是九灶乡财经干事。一见面我问他:“你来干什么?”他伸出五指:“大老板教的。”我知道大老板指董希白。伸出五指是暗号。他要我在伪军中查找川港区暴动的头头。我告诉他,是董桂方,原为我金港乡人,民兵中队长,还有同为大桥人的杨胡子。
过了十多天,王善之又来了,说董希白体谅到我没文化,派他到伪军当我的文书。从此,我有了自己的贴心的助手。王善之也跟我进了日军。我和朱士龙一起,心照不宣,密切配合,战斗在日、伪心脏里。
1944年底的一天,王善之从城外回到李部队,对我说:“大老板找你,在XX处等你,快去!”原来是董希白化了妆,带了一个随从,在谢家湾的一条小路上要同我见面。主题只有一句话:戒烟酒。他说,我已得知你在日、伪军中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活像一个日、伪军人了!这虽有利于伪装,但也很危险。看来会有人恨你,害死你。你抽大烟、打吗啡,喝老酒,这不仅会误大事,也会为敌、伪害死你提供机会。我们有像你这样一个同志打进日、伪心脏,实在不容易。我们不允许你有一点闪失。戒烟戒酒,这是组织的决定,必须照办。 他说完,掉头就走了。他是同送情报的王善之一起来的。
在官场上,特别在为非作歹的日、伪军中,在宴席或餐饮中不喝酒、在兴致来了或穷奢极欲后不抽大烟、打吗啡是不行也不够“档次”的。怎么办呢?好在当时的人们都迷信,赌咒发誓,敬佛礼拜都可算数。于是,我就到☆☆三里桥(今☆☆新东桥)北的佛堂,接受师傅传道:“观世音菩萨”、“巴拿波罗准启手”。只见师傅念念有词,又训导我一生只能做好事不许做坏事。
那时,不知有没有人要害我,但从此以后,凡有人劝酒、敬烟一律谢绝。我告诉他们,我已接受佛祖点化,在老佛面前“顶礼”,得了“造化”,请不要使我正在修行的“正果”失去。
几十年来我牢记组织的教导,烟酒不沾,倒也养成了习惯,没有再“开戒
24岁,1945年1月,我☆☆县公安局把潜伏在日伪军中的朱士龙、王正(江都人)两同志秘密召回整风,朱士龙检举了王正作风方面的一些问题。回日、伪军后,王正为报复朱士龙,向国民党打进日、伪军,同朱、王皆友好的陈翻译泄露了“朱士龙是新四军”。陈翻译向朱士龙通了信息。朱由我策划,悄悄地被护送出☆☆城,投到草堰解放区。此后,我们还经常联系,但他改名杨平,没有告诉我,据说建国后又改名朱云从,我们再也没有了联系,直到70年代中期,同我一起在洪泽湖农场“服刑”的江苏省公安厅洪沛霖厅长平反后,到北京,通过会议才找到了他(据洪厅长告诉我,他是在一次会议行将结束时,登上主席台,用扩音器向与会同志查询:“抗战时在江苏省☆☆地区搞过地下工作的同志请同我联系!”才查到已在安徽省合肥市工作的当年的朱士龙)。
王正后来投靠了日寇。日寇投降后,王被潜入伪25师当参谋长、国民党苏北情报站站长、特派员于华东活埋。
1945年3月的一天,我派王善之同志把200发79步枪子弹送到☆☆县十二灶,交到朱士龙手中。
1945年3月,伪☆☆县55号情报站(即政治保卫局)站长姜丰一次在办公室喝醉了,说:“奚玉清(我在日、伪军中的用名)是新四军,因为他是同朱士龙一起来的。”宴会还没有散,我就知道了。这非同小可!我可能在眨眼间被日伪军抓起来,不经任何手续就会被枪杀。想立即暗杀了他,但他有四个勤务兵,寸步不离,实在下不了手。
我从伪五区陈区长处得知,他被姜丰敲诈了七万元。我马上加油添醋地向日本鬼子汇报了。日寇头子古西说:“把他抓起来!”姜丰是镇江人,背景复杂,后台很硬。我约他当日12时到李守仁部队办公室谈话,但到了下午1时他还没有到。我带了一个排,包围了55号情报站,缴了他部下的55支枪。此时,姜丰还在乡下敲诈。不一会他回城,到了三里桥,我带的一个排,一下子包抄过去,缴了他随从的枪。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啪啪左右开弓,两个嘴巴,打得他晕头转向,帽子飞得老远。这个家伙倒也老实,像棵树桩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拉到办公室立即审判,他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没有立即枪毙,把他关了起来。其母到镇江老家请人作保,请来了伪镇江行署两科长说情,后来被开除出伪军,逐出☆☆,交出了七万元赃款。
1945年3月的一天,我☆☆县田赋处主任谢正祥到☆☆县城看病(当时县政府驻三仓等地,☆☆县城被日、伪占领),被日伪抓到宪兵队,要他当日伪的县财政科长。第二天早上他溜了,却没来得及把六岁的儿子谢小虎带上,丢在了宪兵队。宪兵队的隔壁就是☆☆县维持会长(汉奸头子;维持会即伪商会,专为日本鬼子效力的组织)张木春的听雨茶馆,张知道内情后,正想趁机敲诈。
谢正祥同潘丿区区长谢金声是连襟,谢金声写了信,请丁立高(☆☆市头灶镇陈港村人)交给我,要求用一切办法把小孩子救出来。我找茶馆会计韦干(☆☆市曹丿镇下舍村一组人,如今90多岁了)把小孩从宪兵队接出来好好照应,并要他晚上把孩子送到巷子口由我接走。但巷子两头有日、伪兵站岗,没更好的办法。我找张,答应给他2000元伪币(相当于4000银元)赎回来。但张木春要100担皮花,说谢正祥当共党财政科长,钱肯定多。这时谢正祥已到了今★★市新丰镇鼎中村的盐垦中学任教。当时,谢正祥同谷正之有联系,谷正之给了他大力帮助,又募了捐。我的亲信、听雨茶馆会计韦干说就给100担皮花吧。
我又查访到张木春有敲诈罪。但张木春先到☆☆县警察局告我是新四军。王仲康说,奚玉清不是新四军,他是我们的人。大约他前脚刚刚跨出,我就到王仲康那里告他“汉奸”罪。王说:“你还说哩,怪道他说你是新四军!”我又接着骂了一句:“汉奸!”王局长低头不语好长时间,我意识到:“坏了,我怎么能说出‘汉奸’二字?我们当时都是‘汉奸’呀!”
我决定收拾他。派了两个班长,一个叫张良明,一个叫丁德寿,24小时跟随我。交代他们,盯梢时谁敢纠缠我就打死谁。我还派了我的情报员刘少清(此人是日伪方的,但听我指挥),要他监视、盯梢张木春。
1945年4月24日,韦干从茶馆内部得知,张木春晚上将到另一个维持会长陈耀家中开会。我和我的四兄奚贞山(参加革命后改奚贞,是我☆☆县田赋处干部,后来他被董县长派到日伪军来,在日伪税务所收“复兴”税),在张木春必经的巷口盯牢他,约23时,他散会从陈耀家中出来,正好身后无人。我首先一枪打掉500支的电灯泡,奚贞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张木春的后领,顶住后脑勺,“啪!啪!”两枪毙了他。摔下尸体,我们立即回到家中睡觉。
居民惊动了,日、伪军惊动了。我被通知到现场。于华东参谋长也到了。大家一起到张木春的听雨茶馆分析案情。日、伪向韦干了解情况。韦干说,老板敲诈新四军谢正祥,要他交100担皮花赎小孩。韦干强调说,我看是新四军干的,“老四”不好惹呀!我乘机附和,张木春“遇害”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后来,谢正祥请谷正之赎回了小孩。
大约除了韦干清楚内情外,只有王仲康局长知道是我干的。
1945年5月,朱士龙找到我的老家,派我的三兄奚桂山到☆☆,到了当时日、伪戒严的我的家(我的妻子于连娣在此,儿子荣普刚出生不久),送来根竹竿。这根竹竿他是伪装路上做打狗棍和手杖用的。竹竿上涂满了污泥。王善之用刀劈开竹竿,里面装有一封信,是董希白县长的亲笔。信中说:“你必须继续潜伏在伪25师!”同时他还送进标语给我,我和王善之再在黑夜中,乘查哨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张贴到☆☆的大街小巷。我和朱士龙还经常交换情报,地点在谢家湾(今☆☆东门外)、十二灶、三灶等地。我们交换情报接头时,大都选择在白天,我总全副武装。我这个少校情报组长、招兵队长比日本兵还神气,白天黑夜在台城内外横行无忌,路路畅通,没人敢查问我的行踪。但也有些情报要在夜间泅水送出。泅水送出的情报主要是鬼子第二天的活动情况,如扫荡方向、重点,途经路线等。这类机密总用腊烛揉成团团含在嘴中,如有追捕等意外,则咽进腹中,后来,以防万一,只用口头传达。
1945年5月20日,上午我和奚贞一同到☆☆县海堰乡去看外甥姚龙海,他得了杨梅病,我们就是送德国药“606”去的。海堰在☆☆东30里。我兄弟俩为防人多眼杂,避开鬼子,就从川东河边的小路走去。到了东广营(今☆☆城郊,据说薛仁贵当年的驻地)东边约2华里的河边上,看到日本鬼子队长日其一郎(此人同我混得十分投机)已褪下裤子,伏在被剥光了衣裤的中国妇女身上,一看,还是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鬼子队长把一支20响的德国造的快慢机放在一边。看到我们,似乎有点慌,但马上镇静了下来,还在继续强暴。我俩热血上涌,用枪口对住他,想开枪,但一怕声音惊动了日、伪军,二怕伤害了同胞。我从腰上迅即拔下匕首,先头后腹刺死了他。接着,一脚把他踹到了河中。我俩飞奔到东广营,再跑到四大家,过河,到了新团,经二女桥,避开日、伪岗哨,达北关桥,请一条鱼船送到城里大王庙,进到了办公室。
城内外没一人知道我兄弟俩出过城。
接着,日寇司令部令我查找日其一郎,我到台城四周转了一圈,回司令部报告:有人看到日其一郎到草堰解放区去了。
我们也会在敌伪内部保护、救助我们的同志。1945年春夏间(已有青蚕豆上市了),朱士龙把我和王善之召到十二灶开会。在回城的路上,听过路人说街上贴了布告,李部队正在☆☆镇北郊的叹气桥枪杀新四军。我们骑的自行车,王在前,我紧随在后。我们到达现场时,被押在“刑场”中的五人已有一人被杀。王善之大喊:“谁叫他们杀人的?奚队长在后!”原来,在此之前几天,在塔垛,伪军班长骆广如(今★★市小海人)被新四军打死了,伪军乘我不在,把关在李部队已有三四十天的五名新四军拉去枪毙,以为骆广如“报仇”。这五个人中,海安的3人,塔垛的2人。
我赶了上来。说:“弟兄们,不要杀他们,我们还要用他们呢。杀了他们,我们扫荡时谁带路?”
四位新四军同志侥幸活了下来,不知他们后来怎样了,但愿不要像我一样,成了所谓的“叛徒”、“反革命”之类。
1945年5月26日,伪25师于华东参谋长下令把我从日李部队调到☆☆县安丰伪25师97团任特务连连长,这正合我的心意。
1945年6月8日,我☆☆县董希白县长找到我的三兄桂山,同一位马同志到☆☆县安丰伪97团找我,带来1000多担盐。他要我用盐兑换中西药和医疗器械以及白纸、钢笔、墨水等文化用品。当时,安丰的这些货都被我买光,接着,我又从☆☆买到这些货,到安丰后装上船。我同时交一支快慢机和200发子弹(即从日其一郎手中得到的快慢机和150发子弹,又加了50发)交给从日伪军中一起过来,在我这里担任事务长的王善之,我护送出各关口,由他和马同志押送到南沈灶,货物及枪弹交到地下人员手中。王善之则又回到伪军中来。
董希白县长从奚桂山手中接到枪弹时,高兴得大笑,当即奖给奚桂山3000元抗币(即3000银元)。
不久,王善之离开了我,到了我☆☆县公安局工作。
1945年6月22日,97团接到驻防☆☆的伪25师命令,到泰州担任城防。团部驻松林庵,我这个特务连担任大小北门的防卫。
泰州北门北五里路处,有座赵公桥,桥旁有座庙。这座庙是李明扬部队进泰州城的中转站。进城时,在此换上李长江伪军即和平军的制服,出城,再脱下伪军服。
李明扬是国民政府苏鲁皖三省游击总指挥。李长江则是李明扬的副指挥,此时任伪第9军长。1942年正月,共产党、新四军在一夜之间占领了泰州,李长江则立即请来了日本鬼子南浦部队。在此情况下,我军一天一夜后撤出泰州。1945年8月,鬼子投降,李长江又摇身一变,跑到了李明扬部队。在此前的1944年,一次鬼子请李长江喝酒,伪军得知鬼子阴谋,内部约定,李长江如在规定时间内回不到伪军总部,则消灭鬼子部队。鬼子得知内情,未敢谋害,但在酒中下了毒药。李不久中毒瘫痪,伪第9军长则由颜秀五继任。
据说,李长江是一位无子的李氏渔民夫妇,在长江边上拾到后,领养大的,故名李长江。
1945年抗战胜利后,这支军队调到常熟,整体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纵队,97团为第一团,我当上了特务连连长,不久任团外交副官。
伪25师变成国军第三纵队后,在上海设有办事处。我作为97团副官,常到上海等地。 1947年秋天,在苏州同即将到☆☆县当国府县长的张志扬认识,我们都当副官,有感情。他说,我到☆☆当县长后,你去当☆☆县保安团长好不好?我正想找董希白请示,也好回到老家工作,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因此,于1947年底乘小兵舰,以探亲为名到了☆☆,拜访已上任的☆☆县长张志扬。因找不到董希白同志,得不到组织的同意,与“约法五章”和得不到指示“不得离开部队”有悖,就没有同意在☆☆县当保安团长。 拜访张县长后就去找老朋友姜正保。到姜家,其妻哭哭啼啼说:“正保已坐牢好几十天,昨天还请人回家拿换身衣服。”
问为什么会坐牢,其妻也不知所以,我即刻去找张县长。 张县长说,是华丿乡副乡长潘启东检举的,说姜正保是新四军干部,因此被抓。 事实上,1941年后,抗日爱国的姜正保就被我谢正声区长任命为华丿乡优抗会长,为我党我军贡献不小。此前,30年代中就当过国军☆☆县海防大队长。他自有两条海船,一爿油坊,数千亩田。大约1941年曾把一条叫“咸菜瓢子”的大船交给粟裕在海上制造抗币,他同粟裕是至交。
我对张志扬说,姜正保是大地主,财产无数,他怎么会当新四军?新四军只有“穷光蛋”当呀!这一定是诬告,挟嫌报复!
张听了我的话,说:“好,把法院院长叫来!”院长来后,下令下午开庭。但开庭传唤原告潘启东,潘知道我在,怎么也不敢到庭(我是“汉奸”,又同张县长坐在一起),院长只好宣布交保释放。
我自告奋勇担当保人,姜正保当场跟我出了法庭。
张志扬在我婉拒当保安团长后,又请我当☆☆县海防大队长。我马上说:“我推荐一人,比我强多了!”
他问:“谁?”
“姜正保!”
“好,把他请来!”
随即签发了委任状。
原海防孙大队长早在1940年初,即被日、伪军赶跑到常熟福山去了。姜正保只是光杆司令,没有人和枪,只好又想到了孙大队长。我带着姜正保到南通找到国军第一绥靖区司令,他让我找二处处长姜建明。我和姜建明都是日、伪军时的好朋友。姜建明在我们说明来意后,问:“你们要一个营,还是要一个团?”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带军队去常熟对原海防大队实行强制缴械。如果带军队去江南,我们还招待不起。我说:“只要一纸公文和两位副官就行了。”到了常熟,我们先去联系当时一起干过伪军,此时已变成国军的部队,请他们在我们遇到意外时给予帮助。 这时,孙大队长已参加了常熟渔民协会,见到我们,看到公文,很识相,乖乖地交出了全大队三个中队的全部枪械和人员。
姜正保顺顺当当地当上了☆☆县海防大队长。可是,谁知道他后来为什么真的成了国军的头儿呢?
当时,我☆☆县政府没有固定驻地,主要流动驻在三仓镇横河,草卡,笆斗,老尖,城门等地。日、伪经常扫荡的就是☆☆县政府及新四军活动的地方。
我每次参加日、伪军会议后,即把行动的计划立即通过地下情报渠道传递出去。先由王善之送出城外,之后就由我情报站在最短的时间内交到党组织和新四军手中。1943-1944年间,日、伪军的十多次大扫荡中,我☆☆县党、政、军都没有人员被李部队俘获和杀害,就因为预先得到了情报,安全转移或避让了。 日、伪军扫荡时,都是在得到其内部情报(主要是汉奸及其情侦人员提供),预先研制方案而行动的。我“带”日、伪扫荡时,必须进入“角色”,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到了预先确定的地方,没有了“共军”,就装模作样地询问老百姓:“‘共军的哪里去了?我皇军的问你!”那些老百姓也会“诚惶诚恐”地回答:“回老总的话:‘共军的’刚走……”他们也会指出一个方向。我前去骂骂咧咧几句,威吓一番,指点“皇军”追赶一阵后就打道回城了。
长江被封锁,江南江北音讯不通,因此我失去了和组织的任何联系。1948年夏,我所在的部队改编为第49军,军长王铁汉。上面决定,士兵交49军,军官送无锡集训。
我认为自己有任务在身,不能脱离国军军队,就找了借口,不去无锡了。在☆☆时,伪军36师参谋长陈宏达,指着潘涛(此人涟水人,当时任兴东──即兴化☆☆划出的一部分──办事处主任)对我说,你妈妈姓潘,潘主任是你娘舅呀。我接过口就喊:“娘舅,你好!”从此,真的认起甥舅了。 在走投无路时,想到了在上海的国军第51军暂编第八师副师长潘涛。
潘涛1937年曾当过国府☆☆县公安局栟茶分局局长、独立团副团长,其妻姓缪,栟茶人。
在上海见到潘,他欢天喜地。他还兼独立团团长。他查阅了各单位的编制,就任命我当三营八连的上尉连长。
1949年1月,国共战争到了转折关头,国民党全面崩溃已成定局。蒋家官僚都准备后路,更加强了保命的卫队。蒋经国调派忠于自己的军官训练新兵。他查阅了十人,要求有干过特务工作的军官作为自己的卫队头子。在十人中点到我,由孙信孚师长、潘涛副师长作保,把我调到他的司令部。我就这样当上了青年军第9师的新兵营营长。部队驻杨树浦。 我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此时,无法同组织取得任何联系。怎么办呢?
当时,我的家属在上海南市区(在国民党军队中,凡当官的都可带姨太太,我的元配于连娣早已回家)。我钻天打洞想同组织联系上。长江已不通,组织也找不到我。我借口要看家属。于是向潘副师长请假,乘机到警卫司令部,找到第一旅旅长徐保焕。徐旅长写了介绍信,推荐我扩兵,并发给我当第二旅旅长的委任状。我正想在人心惶惶、军心纷纷中招兵买马,扩张力量,迎接我军解放上海,欣然接受了任命。
形势发展很快,1949年5月27日,即接受任命的第二天,上海解放了!
1949年7月,我乘火车到镇江,又坐船到☆☆找董希白和朱士龙。到☆☆城东,见到当年一起开草行作掩护时而在草行中作会计的陈瘸子。他一见我就说:“快逃,正到处抓你哩!你的房子已被群众拆分了,你的老婆、孩子住在人家的猪棚里,快逃,不然抓住了,就没命了!”我向他打听董希白、朱士龙。他说,这些人早走了,现在正在镇压反革命,你找他们送死去?
解放了,心中多高兴啊,但我不能同自己的组织、人民一起庆祝,我成了“敌人”……
我只好掉头逃走……
最后,我还想说到两个人:谢天华和任德和。
先说谢天华。
谢天华是个大富农,家住川岸乡。他有近百亩田,长短工两三人,还有佃户,但同百姓好。我同李朴就住在他那里,他总保护我们。他的房子不少,也好,但不让住在他家中,晚上总送我俩到远离村庄的佃户家中去住宿,那里安全,敌人到不了或不注意。当时在他前面几里路有个夏家,地方开阔、空旷,我们常被送去。
1942年5月份,已经有青蚕豆吃时,我和李朴抓住了川岸乡伪乡长宣一龙(横渠乡南荡人)、吕保安(大桥本街人)。这两个家伙强收苛捐杂税,为鬼子送军妓。被送去的有殷亚兰、张二姐、陈文才之姐(此女后嫁伪军营长陈发兆,据说此女还在),作恶多端,民愤极大。我们决定就地正法他。但谢天华坚决不同意。谢作为川岸乡十四保保长,两面派副乡长,自然考虑地方问题。他说,如果杀了这两个伪乡长,没人给日、伪送粮送草,断了联系,鬼子要报复,会疯狂烧杀抢掠,奸淫无度,更多的百姓要遭殃,日、伪还要强迫人去当伪乡长。我们也不要树立更多的对立面,还是保留这两条命好。
区政府设在如今☆☆市曹丿镇西南的蒋家泊。我们也尊重谢天华(此时叫夏金明,取区委书记夏明和区长谢金声两人的名字做化名),只好送区里请区长谢金声裁决。谢天华同去。
谢金声区长看到我们非常高兴。
我们把两个伪乡长押到一旁。
谢区长问我,谢天华这人怎么样?我告诉他,谢人诚实,对我们政府很好,工作负责,特别是对我和李朴关怀备至,配合我们,我们考虑到谢天华的处境和态度,也不再坚持杀死两个伪乡长,拿不定主张,请你决定。
听了我们的陈述,谢区长沉思片刻,到谢天华跟前,说:“你谢天华是我们的大哥,你来了,不能不给面子,本来一定要杀这两个伪乡长,他们坏透了,我们早想抓,今天终于抓到了。不杀就不杀,但不许他们再到潘丿去活动,不许再为日、伪做事,否则决不饶恕!” 谢天华去向两伪乡长当面宣布了区政府的决定。两伪乡长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中午,谢区长设宴招待我们。用30多斤韭菜,20多斤面粉,煮了几大锅面条,几十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饭后,谢天华要回去。谢区长挽留。区长和我们一起商量不许两个伪乡长再当后,这个乡谁来应付日、伪的问题。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大家感到为难。过了好一会儿。区长把目光转向谢天华,我会意。区长说,就请谢大哥接替两个伪乡长吧。谢天华不肯,他说,我对伪乡长恨死了,自己怎么能当呢。但经不住区长的说服,加上给了他不杀两个伪乡长的大面子,又特别强调,请你谢天华当乡长,是组织决定。谢天华不好推辞,就勉强同意了。在区长和我面前,谢天华就这样当上了川岸乡的“伪乡长”。
1944年2月鬼子从潘丿撤退了。
谢天华在鬼子投降后的1946年4月15日以当“伪乡长”罪被枪杀。
此时,我已跟敌南下,谢金声已去当华东人民银行第一分行行长(解放后在江苏省外贸局当局长)。
谢天华满身嘴巴也无法辩白。他的“伪乡长”的帽子至今还戴在头上,地下有知,当仍不瞑目。
原来,金港乡指导员朱桂云同他有仇:朱桂云是谢天华家的长工,朱桂去同谢天华之叔伯兄弟谢天保之女有恋爱关系。谢天保不同意,征求谢天华的意见,谢天华只随口说了句:“你的丫头怎能把了他!”谢天保告诉了女儿,女儿又告诉了朱桂云,朱桂云大为不满,从此恨透了谢天华。
1946年镇压反革命时,朱桂云已经当上了金港乡指导员。他借口谢天华是日、伪乡长,又鼓动群众,栽赃谢天华杀害了叔弟谢宏久,有人命案;又说有一个被我镇压的土匪在蒋家泊(区政府所在地)被杀,也是谢天华送到伪军中去,借伪军之手杀害了那位“贫雇农”。朱桂云列举了几条人命案后,谢天华即使百辩也难逃一死。谢天华就在1946年4月15日,在朱桂云主持的群众大会上,被枪杀在大桥镇中联村一组,当时叫叶家锅的十字路口的地方。
其实,谢天华当日、伪乡长有我和谢金声区长以共产党组织的名义任命,要他为我们服务的,他从未做过一件坏事。 他这个“日、伪乡长”,成了我们在复杂的对敌斗争中的一棵大树。我管文蔚部队(当时的二分区)派有一个侦察班住在他家猪圈里办公。这个班有孔谦、黄克,是二分区甄卫侠科长命令他们住到谢天华家的。这些侦察员充任谢的乡丁。这些“乡丁”天天跟“日、伪乡长”谢天华进出潘丿镇,为我军提供情报。没有这个“日、伪乡长”我们就难以开展工作。
谢宏久之死同谢天华毫无关系。谢宏久是无依无靠的地痞流氓,但谢天华同情他“无依无靠”的处境。大约1938年时,暗中撮合他同谢天祥的寡妻结合,谢宏久同谢天祥也是叔伯兄弟。谢天祥留下一个男孩,三个姑娘,这三个姑娘都在搞自由恋爱。谢天祥之寡妻及三个姑娘都不愿接受谢宏久。这个谢宏久还爱多管闲事,摆出老子的态度干涉三个姑娘的事,因此一家五口人都恨透了他。 一天,谢宏久打摆子,三个姑娘以帮他盖被子为名,用被子捂死了他。此时还有谢天祥的亲戚朱成凯和大女婿任中英在场。当时几个人又怕谢宏久苏醒,就由朱成凯用大锹铲下了谢宏久的头。他们先想把谢宏久的头送到谢天华门口的池塘,但谢天华家的狗子大叫,不敢进去,就埋到了中联村一组的十字路口,即后来杀害谢天华的地方。
谢天华断定有朱成凯作案,用心计套出了口供(盛赞朱成凯“为当地除害有功,积了阴德”之类,朱不知所以,供认不讳)。谢天华立即向住在陈北锅和尚庙的国府实业保安队报告(属国府大中集张震领导的实业保安二大队,大队长乔茂生,谢天华找到的是一班长丁广勤)。朱成凯及谢天祥的寡妻陈氏和大女婿任中英随即被抓到☆☆,都被判了刑,其中朱成凯无期。直到1948年秋,共产党进到☆☆,朱成凯、任中英及谢天祥寡妻陈氏才从国民党的大牢中逃了出来。这些事实,当地人都是清楚的,谢天华五子谢继义也曾多次同我说过。 那个被伪军杀死的“贫雇农”陈卫,今大桥镇中北村九组人,当时抽大烟,在地方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敲榨百姓,特别是同日伪勾结,坏事干绝。他被枪杀同谢天华没有任何联系。
1999年4月15日,是谢天华被冤杀53年周年,冥寿100周年。我到谢天华墓地祭扫。面对被无辜枪杀的我党的好朋友,好同志,我的朋友、战友,我心中的感慨是无以名状的。无人为他洗刷,无人为他伸冤,也无人为他平反,谢公地下有知,当有何言?我们活着的人,该做些什么?又怎样抚慰他的英灵?怎样向他的子孙后代交待?
公理安在?公平安在?良心安在?
再说任德和(字克明)。
他1903年生,1982年79岁时去世,住旧名潘丿镇西套村,今潘丿镇中桥村一组。其有三子:大子任中石,今有70多岁了,当过国民政府大桥乡乡长;二子任中权,曾任高邮县薛北小学教师,也有70多岁了。这两子已死。三子任中言,今年58岁,在市滩涂王港良种试验站工作,高级农艺师。
1937年国共合作时,潘丿属☆☆县一区,区长蒋科第。区长到潘丿选滨海乡乡长,原乡长为大地主任佩如。老百姓对任佩如颇有微词。蒋主持选举时,就从任佩如和任德和两人中选出一人。
当时滨海乡有13个保,任佩如和任德和各站一边,要求各保长代表乡民站到同意当乡长的两任中的一个一边去,结果任德和得到七个保长的赞成,当选为滨海乡乡长,直做到1940年秋共产党到。
鬼子到时有几百人,他们是同1000多伪军一起到的。伪军帮助搞牢铁丝网后大部分走了。鬼子住在丁紫庭家中,在何垛河南;伪军住河北。后来鬼子也只剩下一个分队,三四十个人,还连烧饭的当地人。分队长叫土井(有人称他为司令)。1944年2月,鬼子全滚到☆☆去了。
在1942年秋,鬼子曾有增加,新四军曾决心全歼潘丿日、伪军。这个决定通知了任德和和潘丿情报站朱政。通知他们在何垛河、方舍河架设浮桥,要求架三座,结果在任德和和朱 政领导下,一夜之间架起了36座竹、木浮桥。方舍河由吕克星负责,何垛河由任文华负责,指令我派人到潘丿镇,在交战时放火烧民房做内应,里应外合,吃掉日、伪军队。我派了我的通讯员丁立高去准备。 我们正准备进攻时,地下情报人员报告,海安方向来了1000多日本鬼子。我军认为力量悬殊,迅速撤退,但任德和他们为我军做的进攻准备──架设浮桥和其他后勤服务工作还是有成绩,应当肯定的。 1940年秋共产党到了,由何瘸子在滨海乡当新四军乡长,但1941年底鬼子来了,何瘸子不敢当乡长了。只有我党派去当伪乡长的吴朋年。我党认为势单力薄。谢区长同我商量:滨海乡无人当我党乡长怎么办,谁可胜任?我说只有任德和。他在地方上有威望,又做过国共合作时的乡长。一有胆,二有识,又有人缘。
谢区长同意我的建议,写了条子给我去找他,找了五次,就是找不到,他不想见我。没办法,我只好抓了他的大儿子任中石做人质,告诉他的家属,我把他的大儿子带到川岸乡常子余家去了。我知道他爱子心切,一定会出面求情找到我的。当时他大儿子大约只有15岁。果然,第二天早上,他冒着一天同风霜找到了川岸乡常主任家,常子余是我新四军区长谢金声任命的川滨办事处主任。一见面他就自责不已,满口歉意。我骂了他一通:“你这畜牲,面对老百姓的苦难和工作需要,你却东躲西闪,算个什么东西?脓包!”
时任川滨办事处主任的常子余马上出面圆场。任德和终于同意当滨海乡乡长。中午,在川岸(大桥)姚家饭店由谢区长请客,吃了一顿有鱼、肉、豆腐、卜页的特好的午饭。
当时,我乡政府只有三个人:乡长任德和,财粮杨一之,通讯员任文才,任德和每月从小海领取300斤红皮米作薪水。在场的谢区长,夏明书记,常主任表扬了他。谢区长立即写了委任状。我记得是:“兹任命任克明同志为潘丿区滨海乡乡长。此令,区长谢金声”,并盖上了方戳。自此,任德和正式任我滨海乡乡长。
从1941年底到1943年底的三年内,任克明同志一直勤勤恳恳,忠诚老实地为党工作,多次冒生命危险。
记得1942年秋天,他和朱 政同志一起,智取西套村任和尚家的一棵大白果树,送到今草庙谦和仓,给粟裕的部队制造枪托和手榴弹柄,得到粟司令的表彰。此事见朱政同志回忆录。
今方向村二组,沈保鉴的父亲租种大地主蒋麻子的田。到了腊月,沈家交不出租子,蒋地主告诉他,第二年不给沈家田种了。沈买了20多元的礼请任克明乡长向蒋地主求情。任克明没收礼,对沈说:“你穷得交不起租,哪来钱买这些东西?拿回去!我去找蒋大麻子,他敢不让你种田?”任去大骂了蒋地主,吓得蒋地主连连许诺:“不敢不敢!……”
1943年11月,在滨海乡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任克明的人生方向:
秋天,伪乡长宣保凡被台北县川港区游击连的一个侦察班抓去了,鬼子断了供给和“线人”,就要抓新四军的乡长任德和。任得知风声后逃了。鬼子就抓了任的妻子张玉珍到碉堡,要他用3000担粮和3000元伪币去赎回。任汇报到川港区(此时潘丿区撤销,川港办事处改为区建制)。区里答复:不得赎妻,你随区署转移打游击。任说,家有三间房,老母怎么办?区里指示:一切都不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任无法,只好请士绅智子龙说情担保,先将妻子放了出来。
他又到区里报告,请区里将宣保凡放出来继续当伪乡长。到了区署,正好碰到助理鲁春煦(今大桥镇余丰村,旧名古河口人)。鲁说,你来干什么?区里已决定逮捕法办你──你“不服从党的指示”,罪大着哩!
任认为敌伪敲诈,内部要抓捕,天地间没有容身之处,进退不得,扭头就逃。
由任文才(滨海乡通讯员,其堂侄)及崔世珍(枯树洋人)用海船从海上送到启东的纪昌宇家,再到如皋县东南30里的丁埝,投奔伪营长张孚如。张在潘丿当过国军盐警七班长。当时,任任国共合作时的乡长,同张关系密切。张后来投了伪军。
居住在张处一年多,被待为贵宾,有点不过意。又到了南通的一位朋友家,住了半年多。
1945年7月,任打听到我兄弟俩已驻防泰州。他途径丁埝感谢张营长。到姜堰时,遇到曾在潘丿国军盐警当过文书、同自己认为宗兄弟的山东人任小武,任小武在姜堰开盐行,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任住了三天,就拟上路奔泰州。
在姜堰瑞丰纱厂驻有蒋、汪合署办公的区公所,这个区公所由一个保安大队,依据四个碉堡守卫。这个大队中有一个曾在过中央军的人认识任德和,说任是新四军的乡长,报告了区长祝养清。祝想邀功请赏或敲诈,就抓住了任德和。 任小武请遍了姜堰所有的头面人物,为任说情。但蒋、汪就是要活埋任德和。
任德和告诉任小武我兄弟俩在泰州。
任小武乘铁壳小汽车赶到泰州,打听到我在北门。我任伪25师97团特务连长。任何人员、车辆进入泰州城北门都要经过我们连盘查,出示宪兵证件。
任小武找到了我……
我请示团长麦正涛。我谎说我的表兄任德和原为新四军,现在来投诚了。团长说,好!收下。但了解到被姜堰蒋、汪区公所扣留,火冒三丈,当即作了布置……命令汽车连李连长放出十轮大卡,60多人(共四个班,一个排),向姜堰全速前进。
我向排长下达了命令,并具体分了工:看我的眼色行事──到姜堰区公所,如遇非礼就四周包围,缴下保安大队的武器;如以礼相待,则严阵以待。
这十轮大卡只能开五档,36里路,不到20分钟就到了。
姜堰有我伪军两个营,先同他们打了招呼。
张副区长(山东人)、金助理(安丰人,同我熟悉)接待了我。
区长祝养清不在,到白米开会去了,祝养清在☆☆县安丰当过二区区长,我们熟悉。
我直道其详:“我有个表兄任德和,从南通途经贵地到泰州投奔我和平反共救国军,被贵地误认为新四军,……特来接回,请贵区放人!”
张副区长说:“姜堰这么多头面人物都不行,你来何用?”我当即摔掉茶杯,大喝:“快放人,老子要动手了!”
金助理圆场。
区长祝养清立即从12里外的白米赶回,没开成会。区长一看势头(我带去60多人,还有原在此处的两个伪军营),客气得不行,说:你兄弟来得好,明天就迟了。转头命令:“来人,把任兄请来!”任被从地窖子(碉堡下的地窨子)中带过来。地窨子中有13个人等着被处决,可惜没办法救出其他的人。任身上全是绑痕。见了我双泪纵横。
区长祝养清一迭连声地说:“误会,误会……”
祝区长在姜堰的大众饭店开了10桌宴请我们。
饭后,我问任:有没有随身细软被他们搜去?
任说,有23个金戒子共5两(16两制),全是张营长等友人送的,被他们搜去了。
祝好尴尬,命令:“一分队集合!” 大约1小时后,23个戒子又回到了任的手中。
任在泰州,被作为我的客人,住在东方旅社第9号房间,直到1945年9月,到溱潼,找国民政府去,见到☆☆县七区区长蒋科第。据说,1946年底─1948年,他夫妇到☆☆镇宣家巷开了盐行。 当时,☆☆县九个区:从台城到海边为一区,潘丿在内;安丰为二区;富安三区;今如东、角斜、栟茶为四区;仇湖为五区;时埝为六区;溱潼为七区;沈家为八区;从草堰到大中集再到海边为九区。
我于1945年底调到常熟,我所在日伪军变成了国军第三纵队,不久又改编为第49军。
1933-1936年任克明任国府滨海乡保长;1937-1940年任克明任国共合作时滨海乡乡长;1941-1943年,任新四军滨海乡乡长,没任过其他职务。
以后,任德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据说,大约五十年代后期,任在常州投案后被送回★★县公安局。又被管制一年,但无人问津,一直管制到70年代末期才摘掉帽子。
公安局调查了方向村二组沈保鉴。沈一家痛哭流涕,说任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即使当“日、伪乡长”时,也十分关顾穷人,每当过年时,总把全家省吃俭用下的东西送老百姓,蒸的饼不多,他却一家送一点,分给大家。
人们细诉着任德和一件件仗义执言,帮穷济困的事,使公安局的调查人员颇为感动。不久放回了他。
三十年代,当国共合作时的乡长时,他家共有8亩田,同老母、两子、弟弟任银和夫妇一起生活。
青年时代,任德和就专爱打抱不平,加入过管文蔚秘书沈毅和王亚禄的学生的安青帮。安青帮是共产党的外围组织,和任同在安青帮组织的还有川滨办事处主任常子余。沈毅、王亚禄两人都留有长胡子。他们招收任德和、常子余、杨文伯、夏舜武等为学生。布置他们不断扩充人员,以为新四军扩编,补充兵员的来源。朱政后来是任德和的主要副手。1940年秋冬,安青帮已发展到100多人,这其中的大多数都成了抗日战争中的骨干。潘丿地区党的地下情报站就是由任德和(新四军乡长)根据蔡公正县长的要求,在安青帮成员中挑选出来的。据朱政说,任泽洲、陈佑民、于永湘、任文华、姚存江等同志都是我党的优秀党员,够格的地下工作者,陈国旺、周步林、王保奇、崔世珍、吕克新等同志在对敌斗争中都很坚决,有极大贡献。
【牧放根据奚银山口述记录整理于二○○○年十月(二○○五年三月十八日复核)二0一0年一月二十六日应奚银山同志的要求发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