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10/02 16:35:43
苏中杰
在中国特有的这个崇富嫌穷、富尊穷卑的年代,我不怕人笑话,坦率地向只读过我的文章而对我实际生活状况不了解的人们承认:我是个穷人,住在“下岗一条街”(官方命名为“再就业市场”)一侧,用这里比较廉价的商品,过“成功人士”和富贵族看不起的“温饱型”日子。分明不如人,但我却有一种满足感,而且觉得有一股子活力。为什么?因为我有一双属于我的眼睛和一支属于我的笔,尽管在网文比重越来越大的情况下,笔墨贴补物质生活的部分急剧减少。
在我的眼前,人世间那些以假乱假、颠倒是非、遮遮盖盖、花花肠子、弯钩道道、小人伎俩、官痞花招,都别想蒙过去。这就是说,我的眼睛是透视镜。透视之后,我还能提起我手上的笔。是素描,还是速写?是工笔,还是写意?是白描,还是彩绘?是画人,还是画鬼?是描形,还是剔骨?是小说、散文,还是诗歌、杂文?是绵里藏针,还是锋芒直逼?是幽默小品,还是抒情正剧?需要什么招,我可以来什么招;需要几招,我就来几招。
你苏中杰就那么高,那么能?不,你看错了,不是我苏中杰有多高,有多能,而是我的老师高,我的老师能!没听人说过?——名师出高徒嘛。
你的老师是谁?你问得好,我最近常想到我的老师们。他们远近都有,先说近的。
我居住的小城不大,散步出去,有一座大楼,是厅局级权力和行政机关大楼,再向南走,是地方市级权力和行政机关大楼。再向西步行半小时,那座不大的五层楼是我曾上班的地方。这些地方,因为工作关系和其他原因,曾是我经常出入的地方,那里头有不少人是我的老师。他们有的职位很高,有的较低,但都握有一定的权力,即就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或会计员,你都不要小看,他们用你想像不出的黑,想像不出的坏——满肚子黑心坏水,教你学许多东西,长不少见识。
他们是神,但是,同古庙里的神可是大不一样的。古庙里的神,老百姓上贡之后,即就是有求不应,但伺侯不周时起码不会降灾于人。他们可就不一样的,你若稍有不敬,可没有你的好日了过。庙里的神,了解他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不难——泥胎坯子嘛,多是空心的,而他们五脏六肺是什么,就得认真透视了。他们是戏子,善于表演,你不要以为他们说的和表现的,就是他们的真心实意。他们对上对下,对软对硬,对左对右,对白对黑,对求他的还是帮他的,对强的还是对弱的,对有背景的和没有背景的,表演都是不相同的。他们一个人可以变换出好几副脸,对付不同的人。该假热情就假热情,该假笑就假笑,该现出媚态就现出媚态,该恫吓就恫吓,该骗就编,该拉就拉,出卖你还说为你好,真真假假,演技真是炉火纯青,毫无破绽。你得要懂戏。你别以为他们几乎没读过什么史书,他们对三十六计是无师自通的。在处理各种问题上,是调虎离山,还是上房抽梯?是里迎外合还是斧底抽薪?是远交近攻还是反间利用?等等,你必须识破。别看他们平时见人笑眯眯的,嘴不过是半开不开的,其实,他们随时准备张大嘴巴吞噬猎物——官位与财产,以及在得到官位与财产征途中可用在厮杀前的祭品。在这些人面前,你的言谈可得格外小心。否则的话,不是被人家当枪使,就是被人家当成盘中菜,或是吞下肚,或是献出去。你得警惕啊。
要透视,要懂戏,要识破,要警惕,就是上述老师给予我的素质。我本着这样的素质,结合我的老师们在培养我的过程中专门为我设置的健身项目,如穿小鞋,换工作等等,锻炼的我眼力,我的眼睛就越来越好用了。学绘画的人知道,看得准,看得透,才能画得准,画得好。意在笔先嘛,老师们为我当绘画模特,既让我看其外形,又让我看其内脏,而且让我看得那么真切,我手上的笔哪有画不好之理呢?至于我画出来的画,有的比较幽默,有喜剧效果,那可不是我刻意加上去的。懂幽默艺术的人知道,你要是把板板正正的道袍剥下来,露出很不光彩的东西来,人们一看就哄地一声笑了,而且意味深长地回味着。这样的效果也不是我的本事,是我的老师的本相能让人这样笑。
我近处的老师是这样教我的,远处的老师也是这样教我的。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在央视上说“把高校学费提高到5000元,我认为一般家庭是可以接受的”那个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大叫着说把公产卖给领导层可以“降低交易成本”的那批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大叫着富人富了穷人才可以富的那几个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大叫着说中国贫富差距还不大,还应继续扩大的那个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把权力经济硬说成市场经济的那批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大叫着房价不高、水电费还应再提高的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大叫着“公平与效率有矛盾”的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那些面对在血泪中挣扎着的民众维权活动举起民粹主义大棒的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要大家承认专政有好处的那个家伙!
我忘不了我的老师——一批为权贵资本主义助阵叫好、效犬马之力的家伙!
我忘不了我所有的老师,他们披着道袍也好,裸奔也好,都在教我锻炼眼力。疱丁解牛,十年,眼中无“全牛”——全是一块一块的可分之体。我看我的老师,眼中无“全鬼”,心是心,肝是肝,肺是肺,各是什么颜色,烂到什么程度,一清二楚。所以,画起来比较容易。
现在,我感到不满意的地方是,我的老师在我面前表现时,手段总没什么改进,还是老一套,即信口雌黄,罔顾事实那种手段,从而影响了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比如我最近写篇文章,说《杂文报》发表我的《四评朱学勒》,批评朱学勤为权贵资本主义说话,还发表我的《权贵资本主义的特种部队》和《照妖镜制造公司产品展示会》以及他人有冲击力的文章,赞扬《杂文报》的勇气。我的一位老师否定《杂文报》,认为《杂文报》还是体制内报纸,没有那么好。说“它只有批评自由撰稿人朱学勤,他敢批评权贵吗?”大家看我的老师昏不昏——朱学勤为权贵资本主义说话,批朱学勤,就是为了批权贵资本主义,而且人家《杂文报》已经发过直接针对权贵资本主义的文章《权贵资本主义的特种部队》!老师要放坏水,也不能这样没有水平啊!
我希望我的老师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
不管水平高的也好,低的也好,我都应该感谢我的老师。是他们在我面前进行无私的展示,教我拥有一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和一支揭示丑恶的笔,丰富了我这个穷人的生活,为我的人生增强了活力。
我相信我这个穷人所过的生活还会更丰富,我的人生活力还会增强,因为我相信,我的老师还有不少,他们会不时来教我的。
-20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