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生前最后一次专访:披露圈内内幕(图)(外二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5 16:21:18
一 马季生前最后一次专访:披露圈内内幕
曾有传说,“文革”时马季打过侯宝林。有人问过侯宝林,侯先生没正面回答,他说,别问这个了,旧社会徒弟打师父有的是。再问马季,马季说:“我觉得没有这些,就没有生活;没有这些误会,没有挨骂,没有谣言,就前进不得,任何人都是这样。”
这些年,相声被人为地拔高了,拔到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这样一个大舞台上,而我们逐渐不适应这种舞台。
对话马季
人物周刊:前段时间郭德纲给相声界“揭黑”,给大家的感觉,好像这个圈子里人际关系特复杂,是不是这个也影响了优秀相声产品的生产和优秀人才的选拔?
马季:我给你说个事儿。过去有个地方曲协的领导,找到我,说,能不能组织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大家在一起研究研究当前的相声创作问题?我说好啊!那你提名吧,让我提名,我说我甭提名,你提就行,大家坐一块儿,讨论讨论。结果这事儿就迟迟没下文了。隔了好几个月,他跟我说,向曲协反映,曲协某领导说了,搞这种活动未免有点拉山头的嫌疑。得!告吹!
所以从这里头,我自己的亲身体会:一个人在曲艺界50年,得把2/3的时间,对付在人事关系上,对付在业务之外的关系上,我们不能不落后。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蒯乐昊 发自上海
南方人物周刊 供图
最后一次采访马季,是在南京举办的全国第四届曲艺牡丹奖的活动现场,当晚,72岁的马季捧得“终身成就奖”奖杯。他还是那么副圆墩墩、笑呵呵的模样,满身喜气。久说相声的人,身上好像带着股笑的气场,一上台,还未开口,台下观众就乐,就鼓掌。
第二天清早,马季又出现在“首届中国曲艺江苏论坛”上,当时他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疲倦,他的大弟子、中国曲协副主席姜昆马上上前嘘寒问暖,还特意让服务员给老爷子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马季曾在采访中向我透露过他的心愿:把毕生的相声作品整理出来,最好能做成中国相声教育的初级教材。他得意地偷偷伸出五个手指头,向我悄声比划:“我现在自己在家对着录像机录段子呢,已经录了52个小时不重复了。”当时因为他赶着去苏州出席一个活动,采访没能继续,我们约定以后再聊。老爷子被活动主办方的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包围着,走了。
12月6日晚上,我致电他在北京的寓所,老爷子很高兴,“我后天又要飞了,去海口!”电话里他的声音毫无异常,听起来兴致还挺高昂。
他坚决不同意用电话的形式补充采访,“这是关于我一生的专访,这么重要的采访,电话里边没法儿聊,我们得再见一次面,坐下来,好好儿谈。你等着我这次回来,咱们找时间。”
这个电话,成了我与老爷子的最后一次通话。他显然还没来得及录完所有的相声段子。
2006年,狗年,马季投身相声曲艺界的第50年,也是他的本命年。过年的时候,72岁的马季特地穿上了本命年辟邪的红色唐装,他说,“人活七十不算啥,泰山、黄山照样爬。人活七十不算多,能挑担子能拉车。人活七十不算怪,老头老太谈恋爱。人活七十不算长,八十二岁还入洞房。”
马先生爱狗,家里养着两条狗,一条京巴、一条很凶猛的黑贝,姜昆狗年送给老师的贺岁大礼,就是一套各式各样以小狗为图案的珍贵纪念币。72岁了,很少登台,马季的主要生活内容,除了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就是在家练书法,以前喜欢钓钓鱼、逗逗狗,伺弄伺弄他的爱车,随着年龄的递增也逐渐少了。去世前两个月,他捧回了象征着曲艺界最高贡献的曲艺牡丹“终身成就奖”。
入行50年
马季,原名马树槐,1934年生人,少时家贫,父亲早亡,母亲以一人之力,抚养4个孩子。当时,他们住在北京西直门附近的喇叭胡同,以做小买卖为生。
60年前,1946年,12岁的马季过了一个辛酸的春节,大年三十那天,母亲在胡同口花一毛钱,买了一包铁蚕豆,把孩子领到北海公园,因为是过年,那一天北海公园不收门票。母亲找张长椅坐下,4个孩子把铁蚕豆分一分,就玩开了。一直到天黑,母亲估摸着邻居家的年夜饭都已经吃完、饭食的香味都已经散尽,才把玩累了的孩子领进家门,打发着啃几个窝窝头。
刚刚懂事的马季一直忘不了这个春节。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这一年结束,他就去了上海,在上海宏德织造厂当了一名学徒。每天除了干活,还得伺候师傅的生活起居,只有过年的时候,可以放一天假。
“那时候上海的南京路上,有一个金国大戏院,就去那听滑稽戏,都是滑稽名家,听一整天,晚上呢,还不肯罢休,接着再去天蟾剧院,听童芷苓、言慧珠,我记得有一出《大劈棺》,也是喜剧。”天生具有喜剧细胞的马季很快又迷上了相声。1953年,他回到北京,考入新华书店华北发行所当卖书员,每月27元钱的工资和工人阶级的称号,让马季欣喜若狂。
好事还在后面。经常在单位或工会的联欢活动中唱京剧和模拟丑角表演的马季,1956年参加了全国职工业余曲艺汇演,当时,马季22岁。
“1956年是我人生转折最关键的一年,当时被伯乐看上了。先是刘宝瑞老师,他说,‘你干专业吧,我看你挺有前途,我教你。’可是这时呢,侯宝林先生也发现我了。一次休息的时候他把我叫来了,问:‘认识我吗?’我说我认识您,可我不敢跟您说话。他说,‘你学相声吧,我教给你。’”就这样,马季被调入中国广播说唱团,他的艺名马季,也是在这个时候得来的。
“我是1957年改的名,侯先生说,你这个马树槐呀,绕嘴。做个演员,应该名字起得响亮一点,这样人家容易记住。那时候,北京正在放映匈牙利喜剧电影《牧鹅少年马季》,现成的,我说就用这个得了,借人家点儿仙气。侯先生一听,说,好,这个行。”
夹在两个名师中间
正式成为专业相声演员后,中国广播说唱团的领导确定了侯宝林、刘宝瑞、郭启儒、郭全宝等当马季的老师,其中侯宝林为责任老师。
“几位名师教一个,像今天的独生子似的,千顷地,一棵苗。你跟刘先生时间多了,侯先生吃醋儿,跟侯先生的时间多了,刘先生不乐意。同时有那么多大师当老师是好事,但也挺难的。”
曲艺圈子里规矩大,要协调跟老师们的关系,得格外小心,马季因为上过几年学,在书店当过卖书员,略通文墨,热衷于自己创作新的相声段子,每次写出来,都得征求老师的意见,联合署名发表。第一个段子署了A老师的名,第二个段子就得想着署B老师的名,两个段子的创作水平还得平均发力、旗鼓相当,怠慢了谁都不行。
“这方面的关系要是处理得不恰当,这矛盾就来了。有一次我上侯先生办公室说,侯老师您给我再出出主意,您看我下一步定的这个学习计划怎么样?侯老师说,找你师傅去,那就是让我找刘宝瑞去。我听着有点吃醋的意思。我说侯老师您别这么说,您也是我老师,刘老师也是我老师。”
“文革”开始后,师傅侯宝林被扣上“反动艺术权威”的帽子,徒弟马季也被定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在北京扫厕所,刷标语。批斗会上因为创作的问题,加上造反派的来回挑拨,师徒之间造成很多误会和矛盾。 直到十年动乱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慢慢恢复正常。
1984年,马季应邀去香港演出,侯宝林担任艺术顾问,在审查演出中,马季表演的作品大受欢迎。“当时侯先生说:‘马季,你过来,到香港之后,我的段子你都可以演。’说这话是第一次给我开绿灯,对我满意了。我说,侯先生,您放心吧。”
曾有传说,“文革”时马季打过侯宝林。有人问过侯宝林,侯先生没正面回答,他说,别问这个了,旧社会徒弟打师父有的是。再问马季,马季说:“我觉得没有这些,就没有生活;没有这些误会,没有挨骂,没有谣言,就前进不得,任何人都是这样。”
为相声的前景担忧
马季是个闲不住的人,2006年10月底,去世前两个月不到,他还出席了德云社的10周年庆典活动。2006年央视相声大赛上出现两名清华学子,马季说:“相声界能出现这种人才,中国相声有希望。”11月初,马季出席武汉电视台《都市茶座》改版节目;月底在电视剧《旗袍》中客串了一个卖汤圆的小老板,这也是他最后的一次演出。
虽然外界对马季的“歌颂相声”毁誉参半,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中国相声史上承前启后的人物,带出了许多优秀弟子,创作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作品,他一生写了300多个相声段子,家里创作的稿纸是用麻袋装的。现在,他在北京的“笑人居”里悲声一片,大概只有天堂里可以欣赏到他逗乐的《宇宙牌香烟》了。
人物周刊:昨天曲艺牡丹奖颁奖晚会几乎汇集了中国相声界的所有大腕,不少人登台表演了节目,像张国立,我们昨天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学相声出身,有最近炒得火热的郭德纲,还有久不露面的侯耀文,您能不能点评一下他们昨天的表演?
马季:昨天晚上我自己领了奖,感觉很兴奋,但除此之外,看到整个的演出,看到我们的相声名家在这次表彰会上的演出,我有点忧虑。这种忧虑是(因为)相声的现状,侯耀文的功夫没有吗?有!跟石富宽合作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佩服,但是作品有问题。郭德纲炒得如此红火,搁在一起一演,也不过如此(侯耀文、石富宽携弟子郭德纲、于谦在颁奖晚会上表演了一段群口相声《红花绿叶》)。所以我有些忧虑,再加上我们4个名家,5个朗诵诗(张国立、刘芳菲、吕少明、巩汉林和邹德江在晚会上用方言朗诵了《再别康桥》),朗诵诗这算什么结构呢?用点方言,逗逗笑就完了。在这么一个表彰会上,表现曲艺的未来,表现曲艺的发展的方向,我们的相声形式表现得比较贫瘠,这是现状。
人物周刊:相声这几年比较低迷,有人说中国相声死了。您怎么看?
马季:纵观这些现象,我觉得是创作的问题。可是这些年我们想一想,到处反馈过来的声音,好像现在相声的创作方式,是一种调侃的创作方式,一个人、两个人关在屋里,自己憋,就憋出这么段相声,笑料都是过去前辈们一再反对的“外插花”的东西,结构不是结构,包袱不是包袱。所有包袱都似曾相识。侯宝林先生说过,一个相声里面你哪怕只有一个包袱是新的,就是相当不错的创新。相声的正确创作道路是“深入生活”,过去我们去农村蹲点,7个月才写出一个相声的本子来。现在是什么?“电脑时代”,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但是感情呢?感情上你不跟生活连接,能出不朽的作品?
人物周刊:前段时间郭德纲给相声界“揭黑”,给大家的感觉,好像这个圈子里人际关系特复杂,是不是这个也影响了优秀相声产品的生产和优秀人才的选拔?
马季:我给你说个事儿。过去有个地方曲协的领导,找到我,说,能不能组织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大家在一起研究研究当前的相声创作问题?我说好啊!那你提名吧,让我提名,我说我甭提名,你提就行,大家坐一块儿,讨论讨论。结果这事儿就迟迟没下文了。隔了好几个月,他跟我说,向曲协反映,曲协某领导说了,搞这种活动未免有点拉山头的嫌疑。得!告吹!
所以从这里头,我自己的亲身体会:一个人在曲艺界50年,得把2/3的时间,对付在人事关系上,对付在业务之外的关系上,我们不能不落后,这是我的亲身体验。
以前的一次全国文艺工作者的座谈会上,我提出相声要反映、歌颂当下的生活,结果会上我成落汤鸡啦!许多老前辈、老艺人都说,“嘛叫歌颂?歌颂里能有包袱吗?这不成非驴非马了吗?”我那个时候,入行年头也少,火力都冲着我来了。结果呢,老舍先生站出来了,替我说话,他发言,说你们别说他非驴非马,非驴非马他是骡子,劲儿更大呀。
相声曲艺在学术上的讨论,就那一次,以后没有过,今天是第二次,我本来没抱希望。但是这次曲协能办论坛,这是个很好的事情。我希望以后还能举办一些,专门的专题学术上的讨论。
人物周刊:跟很多传统曲艺品种一样,相声讲究口传心授,一个师傅,就带一个弟子,或几个弟子,这种教育模式,您觉得如何?
马季:人都说“马季马家军”,但我不是一个成功的老师。为什么呢?我没有新东西,没有总结出新的教育方法。我只是继承了前辈的这种带学生的模式。学生怎么带?“身教胜于言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部历史怎么写,你们自己进门、你们自己写,我没有创新。过了几十年,我到现在才感觉到了:相声不能用大课堂的方式培养,相声也不能完全口传心授,应该找到两者之间的一个结合,才是最适当的,而这种结合的方法,现在没有。相声怎么培养下一代,我很担忧。
尽管我们现在有了多少的曲艺学校,多少的相声班——我们天津的曲校是陈云同志批准的,建校几十年,一批又一批相声学员出来了,都给电视台、电台当编导去了。他们有了曲艺知识,但就是不能够上台表演。
人物周刊:为什么?
马季:比方说吧,你现在不能上台了,给你两间房,你上那学校当老师去,你去不去?当然去!你有什么教学经验吗?没有。你有的是过去在舞台上的经验。那怎么上课呢?上课不就是端着个茶杯吗?就咱们练个背菜单子:“你背背。换一个学生,你再背背。听清楚了吗?他那个口,比你正,你跟他好好儿练练,下课吧!”就这,能培养出下一代吗?
另外一个就是教材,拿什么教材去教?现在的年轻人,知识比你丰富得多,你怎么样引导他?我就觉得,我们多少前辈,在舞台上几十年,有着丰富的经验,也有很多深刻的教训,这些东西就是财富,前辈们留下来的,就是宝贵的遗产,我们要提早知道,派一些有知识的、有文化的年轻人加入进来,请他们协助老人,总结这方面的经验,用现代化的方法进行传播。可是现在呢?没人管!我们这一代,我感觉到了,我72了,偶尔还上一次台,不能老上台了,可是50年的风风雨雨,我积累了不少东西啊。我就觉得,中国的第一部相声的初级教材,应该落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应该在我们这一代出来!
人物周刊:您觉得有希望吗?
马季:可是没人组织啊,没人组织!把那个精力全放在人事关系上。我告诉你吧,我现在自个儿在家整理呢,没人帮我,我就对着录像机,录我说过的段子,已经录了52个小时了,不带重复的。我分三部分说,第一部分说我50年的艺术经历,从学艺那天开始,想起什么说什么;第二部分总结我在创作中的艺术心得;第三部分是我的艺术见解,这些都是我在实践中体会出来的东西。
人物周刊:我们的相声有过黄金时期,当时学说相声的年轻人特别多,不少搞文艺工作的,不管是唱歌的、跳舞的、演戏的,好多都愿意专门地学一点说学逗唱的基本功,学说几个段子,现在后继乏人,您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马季:其实你说的也不全对,我们这些年不是没出新人,也出了新人了,几次大奖赛也出现了好的苗子,可是这些苗子只要一出来,第二个作品就看不着了,他拍电视剧去了。也就是说,相声的才华,非得到相声以外的其他领域里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现。我们昨天的主持人(张国立),电视剧大腕,对吧?早年也是说相声的,王刚也是说相声的,还有好多位,在相声这个队伍里头,他的才华展现不出来,这是不是个问题?
十几年前、20年前我们感觉到一个现象,当时我们不敢说,中国曲艺界有一些重要的演出,或者是一些大的聚会比赛、汇演等等,都是请其他界的大腕来主持,我记得的,就有请北京人艺的演员、请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来给我们曲艺界、相声界主持重大的演出,这曲艺界就没人了吗?那时候就出现这种现象,给别人的印象是:曲艺界就会瞎说瞎演,什么素质也没有。
人物周刊:都说相声不景气,可是听说郭德纲的“德云社”演出热到一票难求,可见老百姓里头,对相声的需求还是很大。您觉得相声的主要阵地在哪里?对现在越来越高的“相声回归小剧场”的呼声,您怎么看?
马季:在北京,这样的小剧场里的相声演出还有一些,比方说,李金斗牵头组织了一个“星期六相声俱乐部”,非常好。很多演员、名家,都愿意来演出,不挣钱,难得的是与观众交流的机会,“回归剧场”。我认为,这是相声回到它自己应该呆的位置上。相声就是这样出来的,是老百姓给你捧起来的。你就要回到老百姓希望你去的地方。而这些年,相声被人为地拔高了,拔到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这样一个大舞台上,而我们逐渐不适应这种舞台。相声的出身,就是直接面对老百姓,离开这样的面对面,生命力就差了。拔高到电视晚会上,和那些交响乐、芭蕾舞去比,比不了。
现在好多地方建起茶馆式的演出场所,票价很便宜,观众很欢迎,演员有了和观众交流的机会。我说,只能从这里开始,慢慢提升你的作品质量,提高你的表演能力,慢慢发展起来。这是正道。
人物周刊:这是您理想中的相声复兴之路?
马季:是啊,别人也老问我,“你说这么热闹,你来呀!”我也来不了。侯(宝林)先生临终的时候,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过这样的话,他说,“马季,即兴发挥是相声的主要技巧,千万别丢了哇。”他走了。我们要继承先辈的遗志,千真万确的,这是真理。
二 一次演出改变一生 马季与侯宝林的恩恩怨怨
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季日前做客凤凰卫视《鲁豫有约》栏目时,“破天荒”地说起与师傅、已故相声艺术大师侯宝林的恩恩怨怨,并首次谈及社会上广为流传、关于他在“文革”期间曾经批斗甚至动手打过侯宝林的传言。
一次演出改变一生
马季小时候是上海宏德织造厂的学徒,伺候师傅吃饭、睡觉,是马季每天的主要工作。马季很早就喜欢上了相声,并且渐渐展露出相声艺术的天赋。1953年,马季正式考入新华书店华北发行所,当上了一名卖书员,每月27元钱的工资和工人阶级的称号,已经让当时的马季欣喜若狂。
每逢周末工会的联欢活动,马季不是唱京剧就是模拟丑角表演。1956年,全国职工业余曲艺汇演在北京举办,22岁的马季并没有意识到他在这次汇演中的一场表演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马季说:“1956年是我人生转折最关键的一年,当时被伯乐看上了。先是刘宝瑞老师,他说,'你干专业吧,我看你挺有前途,我教你’。可是这时呢,侯宝林先生也发现我了。一次休息的时候他把我叫来了,问:'认识我吗?’我说我认识您,可我不敢跟您说话。他说,'你学相声吧,我教给你。’这样,我就去了中国广播说唱团。”
马季原来叫马树槐,改这个名,还是侯宝林的主意。“我是1957年改的名,侯先生说,你这个马树槐呀,绕嘴。做个演员,应该名字起得响亮一点,这样人家容易记住,另外笔画要少一点。那时候,北京正在放映匈牙利喜剧电影《牧鹅少年马季》,现成的,我说就用这个得了,大家都知道啊,借人家点仙气。侯先生一听,说,好,这个行。”

夹在侯宝林刘宝瑞中间很难受
1956年马季正式进入中国广播说唱团,成为一名专业的相声演员。当时的领导确定侯宝林、刘宝瑞、郭启儒、郭全宝等当马季的老师。其中侯宝林为责任老师。
“几位名师教一个,像今天的独生子似的,千顷地,一棵苗。”在这种环境下,马季有乐也有苦。处理不好关系的时候也有。“你跟刘先生时间多了,侯先生吃醋儿。同时有那么多大师当老师是好事,但也挺难的。大家都管,大家就都不管了。”因此就明确侯宝林先生为他的责任老师。
马季说,那时,我写了一个相声叫《南美碰壁记》,国际题材的。这个段子写出来之后,我当然得征求老师的意见,我就送到侯先生那儿。后来外面有的杂志要发表它,我就说,侯先生咱们爷俩发表吧,就写侯宝林、马季创作,发表了。刘先生看到了马上就过来,“爷们儿,来,下一个创作,该咱爷俩儿合作了吧?”我说好,我都想到了,你甭嘱咐我。等下一个创作是《新穆桂英挂帅》,写完了之后,赶紧送到刘先生那儿,刘老师,这个段子咱爷俩儿合作?这方面的关系要是处理得不恰当,这矛盾就来了。有一次我上侯先生办公室说,侯老师您给我再出出主意,您看我下一步定的这个学习计划怎么样?侯老师说,找你师傅去,那就是让我找刘宝瑞去。我听着有点吃醋的意思。我说侯老师您别这么说,您也是我老师,刘老师也是我老师。
还有一次我们演出,我演的是苏联的人造卫星上天了,我演这个节目时,用相声经常用的味说话:“报告总统先生,他们的人造卫星已经绕地球十几圈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飞个痰桶还绕三个多圈呢。”可我没有想到,刘先生在后头演一个也是国际题材的,叫《非洲独立进行曲》,也是这味的话。我刚演完,刘先生在后台就急了:谁教的,有这样的戏德吗?学艺先学做人。你师傅就让你这样?他就嫌我把这味先给他亮了。可我当时真是没有意识到。所以作为学生来讲,我在这里面很难处。
马季和侯宝林矛盾起源
“文革”开始后,师傅侯宝林被扣上“反动艺术权威”的帽子,徒弟马季也被定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那时马季只能在北京扫厕所,刷标语牌。“当时的造反派我觉得很坏,他们来回挑拨离间,造成我们师徒之间很多误会”。马季说。
当时,造反派将马季、唐杰忠和赵连甲打成“反党小集团”。赵连甲是坏分子,唐杰忠是军师,马季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有一次,大会批斗反动权威侯宝林,批斗会上说,侯宝林创作的《寸步难行》替蒋介石张目。侯宝林,你交代!侯先生低着头来到麦克风前说,那个节目不是我写的,是马季写的。然后是马季上台,一通批,一通斗,最严重的词就是“替蒋介石叫喊”。批了一通之后,让马季滚蛋下去。大会继续批斗侯宝林,造反派说,侯宝林的第二个反动作品是《西方音乐》,用自然主义手法在这里宣扬资产阶级糜烂的艺术,侯宝林,交代!侯宝林说,那节目不是我写的,是马季写的。如是反反复复,总共四次,都是马季写的。
师徒二人回避“打人事件”
十年动乱结束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慢慢变得正常。1984年,马季等人应邀去香港演出,侯宝林是那次演出的艺术顾问,在之前的审查演出中,马季表演的作品大受欢迎。马季回忆道:“当时侯先生说:'马季,你过来,到香港之后,我的段子你都可以演。’说这话是第一次给我开绿灯,对我满意了。我说,侯先生,您放心吧。”侯宝林的这几句话,马季至今难忘。
曾经有传说,“文革”时马季打了侯宝林。有人就这个问题问过侯宝林,侯先生也不正面回答,他说,别问这个了,旧社会徒弟打师父有的是(从这句话的逻辑关系看,显然是打过)。那么马季到底打没打过侯宝林呢?马季说:“我觉得没有这些,就没有生活;没有这些误会,没有挨骂,没有谣言,就前进不得,任何人都是(马季显然回避了提问,这意味着确实打过侯宝林)。”
侯先生临终前,马季去看他,侯先生拉着马季的手只说了一句话:“马季,相声的即兴发挥千万不能丢掉啊,它是咱们相声的主要技巧。”
三 马季与侯耀文的矛盾内幕真相揭秘(图片)
侯耀文不认马季地位 马季与侯耀文的矛盾 各方评说相声领军人物标准
相声失“马”,大师难扛
侯宝林、马三立相继离开,新生代相声演员渐渐淡出本行,姜昆当上中国曲协领导,冯巩拍戏比表演相声还来劲,而牛群前不久还在当官。伴随马季的离去,面临困境的相声更是雪上加霜。日前,侯宝林的公子侯耀文公开表示,相声大师要有“五个标准”,在不承认马季“大哥”地位的同时,笑称“现在根本不是群龙无首,而是鱼龙无首。”对于马季是不是“大师”的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这样的争论也让人想到了之前媒体曝光过的“侯马”矛盾。

侯耀文:没人达到“五个标准”
马季去世后,相声界有声音悲呼失去领军人物,对此观点侯耀文并不赞成。他表示从侯宝林、马三立等大师离开后,相声界本来就没有领军人物,而且马季本来就不是领头的“大哥”。对于衡量谁是相声界的领军人物,他抛出五个标准,“第一,必须是相声艺术的表演权威;第二,不仅擅长表演还能独立创作优秀剧本;第三,还必须是相声理论家,能够著书立说;第四,必须是教育家,把相声艺术发扬光大,桃李满天下;第五,必须是评论家,可以给争议问题指引正确的方向。”对于目前的相声界,他表示没有一个人达到了这五个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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