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中山公园张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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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亭上走惊鸿
上回说到“天字一号”在电话中强邀冯济中等人两天后的下午三点在中山公园无形亭上见面,说完就挂了电话。冯济中举着话筒对李中原和陈剑飞作了个无奈状,跟着压了电话。
一直在听电话的李中原和陈剑飞此时却相互一笑,看来是听出了门道。
陈剑飞说:“二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收获不小啊!”
“是啊!”冯济中说,听到他们说要钱是为了打日本人,我的心境也就开朗多了!“
“还是坐下吧。”李中原说。
三人落座之后,陈剑飞说,“现在有几点大致可以肯定:一、‘天字一号’是由东北流亡到上海的难民秘密组建的一个帮派组织。他们对日本人侵占他们的家乡,杀害他们的同胞万分仇恨,对蒋介石拱手让出东北怒火难平。他们杀日本人,绑架黑社会老大,劫取警备司令部的驳壳枪,都有是为了伸张正义,报国恨家仇。行为可钦,精神可敬。二、从阿豹被打断的没有说完的话和‘拉开他’这句话的声音推断,‘天字一号’的当家人是个女的,年龄不会太大。三、如无意外,嫂子与侄子不会有生命危险,阿豹也不会受到加害。因为他们还从没残害过无辜的人。
听了陈剑飞的分析,李中原和冯济中频频点头。
冯济中说:“他们无家可归,报国无门,处境让人同情。他们大难之中不忘国仇家恨,精神实在可嘉。说真的,如果不是他们无理在先,或者现在送回掳去我们的人,我倒很想帮他们,让他们在上海好好发展。”
“二哥千万不要心存此念。”陈剑飞阻止道,“这样既害了自己,也会毁了他们。须知,他们只是大上海中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既向日本人发难,又与警备司令部作对,还得罪了黑社会的龙头老大,就算他们人人都是孙悟空,也都应付不了这些妖魔鬼怪。现在的情况是:日本人要除掉他们,警备司令部要消灭他们,黑社会的龙头老大恨不得吃了他们。他们随时都面临着灭顶之灾。我人这时去帮他们,只会将他们推出去作靶子,好心将他们送进坟墓。而我们,也因此站到了三方的对立面。得罪日本人,于情于理,都很应该;得罪黑社会的龙头老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得罪了警备司令部,冯氏集团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这样做,岂不是既害了他们,也毁了自己?”
“三弟说得有理,”李中原说,“我们不能帮他们在上海发展,至少目前不能。他们现在还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积极地做好营救工作。”
“大哥说的对。”陈剑飞说,“积极营救是我们的当务之急,丝毫不能放松。为了加强后天的营救力量,就把阿彪叫回来吧。我也就此恢复本来面貌。人家已经点名叫阵,我再扮下去也就没有必要了。”
“行!”冯济中说,“后天我与三弟、阿彪去无形亭。大哥负责布置埋伏、情况打探和组织接应。”
两天后,吃了中饭,冯济中吩咐超雄做好出车准备,然后问陈剑飞:“三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陈剑飞想了想说:“‘天字一号’不是一伙穷凶极恶之徒,我们与他们也没走到生死相捕的地步,应该避免伤亡,尽量做到不开枪,至少做到不先开枪。这样,除了带枪之外,每人还得准备一件冷兵器。不知二哥用什么兵器最手?”
冯济中说:“我平时习惯用一根九节亮银钢鞭。虽不轻易示人,却也时常带在身边,这次还是用它吧!”说罢,身腰一拧,人已去了空中,亮银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手,将周身舞得风雨不透。阿彪见状,一声大喝:“看家伙!”抖手打出两颗铁蛋,直奔冯济中,还未及身,只听“叭叭”两声脆响,铁蛋已被击中,打落一边。
“二哥好俊的功夫!”陈剑飞由衷而赞。
“哪里,哪里,”冯济中说,“与三弟相比,我这是班门弄斧,献丑了。”
说话间,阿财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他将信双手递给冯济中,说:“老板,李经理派人送来的。”
李中原在信里说,中山公园未见可疑之人,无形亭上亦未见要见之人。
冯济中看后将信递给陈剑飞。陈剑飞看后还在思索,冯济中已经发话:“马上出发!我们不去,人家就会躲着不见。”
三人进了轿车。雪铁笼利剑般地奔向中山公园。
在靠近公园大门一侧的马路边,雪铁笼停了下来。
陈剑飞站在车旁举目四下观看,眉头皱了起来。公园门口太热闹了:吆喝叫唤买卖的小摊小贩一个连着一个,人力车、小轿车、游人、肩客,将公园门口和通向公园的各个路口塞得满满的。进出公园的行人接踵摩肩,让人每挪动一步都感到很不方便。闹海中,他看到了李中原,摆了个代写书信诉状的案子,正在招揽生意。
陈剑飞碰了一下冯济中,小声说:“二哥,大哥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们的行动对方可能察觉,估计对方不会露面,我们这一趟十有八九是白来了。”
“已经来了,还是先进公园,到无形亭上坐坐吧。他们要是有所顾忌,不肯露面,我们再回去不迟。”冯济中说。
三人挤进公园,一路观游,走向无形亭。
无形亭位于公园西北角落边沿,偏僻冷寂,游人很少光顾。
三人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在亭子的四周绕了一圈之后,冯济中和陈剑飞上了无形亭。阿彪候在亭下。
十几分钟过去了,未见有人来过,冯济中说:“三弟,果真如你所料,我们这趟白跑了。”
陈剑飞说:“这样等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冯济中起身说。
二人下了无形亭,阿彪随后跟着,一路观游出了公园,上了轿车。
看着雪铁笼远去,李中原发出了撤离暗号。
冯济中、陈剑飞、阿彪等人回到公馆不久,李中原也赶了回来。
三人坐定,春兰将茶端上退了出去。
冯济中说:“事态的发展果如三弟所言。回来路上我一直在想,大哥和其他兄弟产怎么给暴露的,但没有想出原因来。还请三弟明言。”
陈剑飞说:“‘天字一号’动二哥的主意拿定之后,必定对二哥进行了解,其中包括二哥的生活习惯、日常活动规律和护卫力量等方面。大哥是二哥的左膀右臂,对手自然也会将他了解得清清楚楚。公园门口,大哥装成一个代写书信诉状的,本身就很抢眼,又时不时有人走到案前,既不要写信,也不要写诉状,悄悄地说上几句就匆匆离开,行为自然让人怀疑。加上我们下车之后,对方未见大哥同来,就会更加肯定大哥一定早就带人隐藏在公园四处的人群中。再者,大哥一个劲地吆喝招揽生意,本想装得更像一些,结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把自己给卖了出来。据我所知,代写书信、诉状的都是文人,冠以招牌说话,从不高声揽客。大哥反其道而行之,自然露出了破绽。我一下车就能看出,对手自然也能看出,并由此推断我们已经张开了大网,自然不会露面了。”
“真是‘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经三弟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冯济中由衷叹服。
李中原一个劲地自责:“都怪我,撅起屁股给人家看,当众出丑,坏了在大事。”
说得四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陈剑飞抿了一口茶,对李中原说:“大哥无须自责,因为事关重大,你放心不下,坐镇指挥调度,本身并没做错。只是智者千虑,难免一失,让对手看出了破绽。”说到这里,陈剑飞意停了下来,将手伸向茶杯,下意识地将茶杯转了转,接着说,“不过,话得说回来,就算大哥等人没有露出破绽,对方也不会露面。因为时间和地点都不适宜。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侦探我们的实力,二是为了扰乱我们的心理。”
“又让他们作弄了一回,白忙了一埸。”冯济中说。
“也不算白忙。”陈剑飞说,“至少有三点可以肯定:一是他们的力量不够,有可能还不如我们;二是他们还不想与我们性命相搏;三是他们很快就会再次约见我们,时间十有八九会在今晚。至于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就等他们打电话吧。我们现在只能被动等待,积极准备,养足精神,随时行动。”
冯济中对陈剑飞的分析十分信服,当下说:“就照三弟说的做,现在大家休息,养足精神,晚上再与他们好好较量。”
几天来,思想之弦绷得太紧,精神负担过于沉重,大家都很疲倦,回房后很快睡下了。
不到七点,陈剑飞起来了,下楼来到大客厅。半睡半醒睡在沙发上的阿彪连忙站起来。
陈剑飞点了点头,问:“大哥和二哥还没下来?”
阿彪说:“我去叫他们?”
“不用了,”冯济中说着从楼上走了下来。跟着,李中原也来到了客厅。
三人落座之后,冯济中说:“怎么没来电话?”
陈剑飞说:“这更能证明他们不会推迟今晚的行动。”
“为什么?”冯济中问。
“因为他们是‘天字一号’。头智斗勇,他们都是高手。”陈剑飞说,“前两次,他们有意给了我们足够时间,让我们去准备,去安排,目的是在侦查我们的实力,然后根据我们的实力强弱采取对策。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知道自己的力量比我们小,就不可能再给我们过多的准备时间,让我们去集中力量,一定是让我们接到电话就走人。”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吃饭吧,不然,电话一来,饭就吃不成了。”冯济中吩咐桂嫂准备晚餐。
吃饭过程中,冯济中问,“三弟,‘天字一号’为什么会在今晚约见我们,我还是没弄明白。”
陈剑飞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巾擦拭嘴唇说:“二哥,出奇不意是制敌的上策。他们以为经过下午的折腾,我们不会想到今天晚上他们还会约见我们,因此就偏偏约见我们,并且不给我们一点点准备的时间让我们仓促赴约,先从心理上打垮我们。”
“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李中原说。
“对,大哥说得对!我们又不是吓大的。”冯济中说,“我们现在就把人手集中起来,到时候随同前去,打他一个出奇不意。”
“这恐怕很难。”李中原说,“我们不知道接头的时间和地点,无法先布置人手。带上许多人一同前去,对方一清二楚,肯定不干,早就远远地避开了我们。到时一肚子气撤到弟嫂、侄子和阿豹身上,吃亏的还是我们。而且以后的约见,条件会更加苛刻,对我们更加不利。”
“大哥分析得对。”陈剑飞说,“对方绝对不会让我们多人力地投入,最多也就是雪铁笼能够坐下的人。他们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在局部力量上造成绝对优势。一旦谈判达不到目的,就会用武力制服我们。到时候,不怕我们不答应他们开出的条件。”说到这里,陈剑飞看着三人笑了笑,“只是他们也有点小看我们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说完,自顾吃喝开了。
“‘自古骄兵多失败,从来轻敌少成功’。我看‘天字一号’这回能占多大的便宜。”谈笑间,李中原干掉了自己桌前的那杯酒。
冯济中也豪情大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跃跃欲试地说:“苍鹰捕免,立马擒凶,就当活活筋骨吧!”
陈剑飞说:“大哥二哥豪气干云,真乃英雄本色。只是对方绝非庸手,实为劲敌,千万不可小看。俗话说,‘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他们既然敢动我们的手,自然认为能吃定我们。因此,我们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认真对付。”
“三弟说得好,有备无患,小心无大错。”李中原说。
“我看这样,”陈剑飞说,“我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每人带一把德国造的二十响驳壳枪。这种枪火力猛,射程也不近,用来压制对方,掩护安全撤离最好不过。同时,挑一件自己趁手的冷兵器。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天字一号’不是一伙极恶之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我估计,对方之所以在深夜约见我们,也是忌讳开枪。”
“行!只要他们不开枪,我们就不开枪。说真的,听说他们坚决打日本人,我倒喜欢上他们了。”冯济中说。
吃完饭以后,阿彪留在大客厅,冯、李、陈三人上了三楼小客厅。
九点过去了,没有消息。
十点过去了,没有消息。
都十一点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冯济中有点沉不住气了,说:“三弟,都十一点半了,他们还会来电话?”
“会!”陈剑飞十分自信地说,“我刚来上海时,华莱士先生曾对我说,日本吞并中国图谋已久,对上海更是垂涎欲得。现在华北打了起来,中日上海之战也是早晚之事。一旦战争爆发,二哥肯定会筹款支助政府抗日,到时‘天字一号’要钱可就难了!”缓了一会,陈剑飞接着说,“目前上海吃紧,战事一触即发,他们等不起,一定想在战争打响之前拿到这笔钱。他们不会放弃今夜这个机会,一定会打电话约见我们。”
话虽有理,但等候是越等越没有信心的事情。冯济中虽不再说什么,却是坐不住了,在小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
十二点。刚过十二点,电话铃响了,直接打进了小客厅。冯济中抓起话筒:“喂,我是冯济中。”
话筒里传出的仍然是以前那个经过伪装的声音:“冯老板,想不到我们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吧。”跟着是一阵得意的笑声,“冯老板,白天多有失礼,晚上自当赔罪。请冯老板半个钟头内赶到无形亭,我们恭候大驾。如果超过了时间,只好再次失礼了,只好回去好好招待令夫人与公子了。”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这真是:行事原属常理外,料敌就在谋略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