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最大袍哥堂口 南川德星垣百年传说

正在消失的西南最大袍哥堂口——德星垣（资料照片）

巴渝人豪爽耿直，明清以来多袍哥。那历史上最大、最豪华的袍哥堂口在哪里？是谁所修建？又经历了怎样的传奇？近日，有人在网上称，南川残存的“德星垣”应属西南乃至全国目前发现最大、最奢华气派的袍哥堂口。该庄园房屋建筑占地10余亩，墙砖是专门烧制，庄园内雕梁画栋，处处精雕细刻，以致南川区政府想恢复它搞旅游，都因工程浩大、投资太高而放弃。
近日，记者前往南川，对其进行探访，发现南川乾丰乡百年无理发店都与之有关。遗憾的是，这一堂口正走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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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最大袍哥堂口今已破败
德星垣占地10亩多地，辛亥革命前后鼎盛一时，令黑白两道都敬畏
从南川城出发，沿南川至乾丰乡走60公里，再转向新元村道走15分钟车程，就到了新元村黄淦河边。沿着河边的三百长梯拾阶而上，一座古老的庄园建筑群映入眼帘：风火墙和青瓦屋脊纵横交错，规模仿佛一座城堡。据南川市文物保护部门鉴定，该庄园叫德星垣，是目前西南地区发现的最大的袍哥组织堂口。
新元村5组村民胡立华介绍，庄园原有两个朝门，一个大门。如今呈现在记者面前的是：朝门已因火灾而损毁，仅留下几根发黑的横梁。胡立华说，德星垣占地10亩多地，原四周有石围墙，墙内有东西南北四座碉楼，碉楼居高临下，可看尽庄园每一个角落。碉楼内设重兵把守。整个庄园共12个天井，48条屋脊。院与院间以拱门相连，青砖墙相隔。庄园内部装饰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墙高数米，墙顶搬螯坐脊，龙腾鸟飞。天井内布假山、设观赏鱼池。
入门后，迎面是下厅，直上依次是中堂和大堂。多数天井还在，四周阶阳廊道被封成了小屋，天井里除了石坝，鱼池、假山已荡然无存。大堂梁柱上，“仁义”字样隐约可辨。未遭破坏的挑梁、窗棂上，祥云、兰花、梅花鹿和人物等栩栩如生。
庄园西北角房屋已被拆掉，新建了一幢两楼一底的水泥砖房。房屋主人何明江说，对于那些珍贵雕板和石具，他已习以为常，“有些腐烂后烧掉了，有些被外地人收走了。”他称，大约是从1998年开始，经常有外地人来庄园收购，造成现在整座庄园加速死亡，破败不堪。
据史料记载，辛亥革命前后，德星垣曾住有佃户、家丁、护卫约1000人，鼎盛一时，令黑白两道都敬畏。庄园主是方圆几百里势力最强的袍哥大爷。以心狠手辣闻名川渝的成都袍哥冷开泰，对他都敬重三分。
南川区党史研究室卢丽华说，区旅游局原曾多次考察，想将德星垣作为文化旅游景点打造，但由于破坏太大，修复投资太高，最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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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富知事避乱回乡建庄园
刘瑞廷曾任云南省巧家厅知事，在位10余年发了横财，后卷款回乡，建起德星垣，当起袍哥大爷
南川区乾丰乡新元村地处涪陵、南川交界处，近年才修公路。从地理位置上看，德星垣几乎与世隔绝。究竟是谁如此财大气粗，在此修建了这样一座气派庄园？
“庄园原主人在这里！”胡立华带记者来到庄园右侧后山，一座豪华古墓矗立眼前（如图）。墓碑及坟高数米，前有三层拜台，其中二层拜台两侧各有一蹲石狮。墓碑上有人物、花纹等精美石刻。碑文显示，墓主人叫刘瑞廷，碑立于民国33年4月（1944年）。
南川区党史研究室卢丽华科长说，据《南川县志》记载，刘瑞廷又名刘德星，清光绪年间曾任云南省巧家厅知事（其职务相当于现在的财政厅长）。他在位10余年，发了横财。1870年后期，因民族矛盾突出，社会极不稳定。刘瑞廷为躲避乱世，于1876年卷款回乡，在新元村寻了这样一个偏远清静之地，买田购地，费时20年，建造起了现在的庄园，当起袍哥大爷，德星垣自然而然成为了袍哥堂口。解放前，德星垣周边20华里土地都属刘家所有。胡立华的祖辈就是刘家佃户。
“德星垣的地宅非常好。”胡立华说，从风水上说，庄园所处位置既像一把椅子，又像一只螃蟹，德星垣在“椅子”上，前方视野开阔，后方有“靠山”，左右两侧有“扶佐”。若将前方崖线视作泥鳅，德星垣所在地穴则“巨蟹夹泥鳅”。
庄园为啥修了20年？刘家现在唯一住在德星垣内的后人、70岁的刘复德说，当时社会上有种说法，宅院只有不断修建，才能为子孙造福。祖父刘瑞廷听信此言，从1876年起，把修造一直搞了约20年，终有了后来的规模和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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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丰场近百年没有理发店
剃头匠没资格进入袍哥组织，老规矩在这里延续了近一个世纪。至上世纪90年代，大家理发都是自家人相互帮忙，或远走南川。
走在乾丰乡场上，水果铺、百货铺多如牛毛，商业算得上繁华。但走完全场，记者发现场上竟没有一家像样的理发店，要剪个发型、烫染一下头发，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偌大一个乾丰乡场没有一家像样的理发店？
卢丽华说，这得从袍哥组织说起。解放前，袍哥组织是上川江流域影响最大的帮会。袍哥组织严密、分工精细，以职业和身份为归依。它的每个码头分为仁、义、礼、智、信5个堂口，以接纳不同身份的人入会。仁字堂口接纳社会上有地位的人物，义字堂口接纳有钱的绅士商家，礼字堂口接纳手工业劳动无产者，智、信两堂接纳社会最底层的普通百姓。
乾丰乡的刘瑞廷设的是“义”字堂口。刘复德说，从刘瑞廷至父亲，他们对子女管教都尤其强调“忠孝、仁义”，如今刘复德已70岁了，但对“王祥卧冰”、“仲由负米”等24个大孝子的故事仍能讲述。“如娼妓、修脚匠、搓澡的、理发的、烧水烟的、女角男艺人，以及母亲再嫁、妻子有外遇的男子等，是进不了德星垣的。”刘复德说。
“乾丰场上近百年没有理发店，直至现在理发店都很少。历史原因就是因为刘瑞廷当年的义字堂口。”卢丽华说，袍哥组织起源于“反清复明”的哥老会，据说在清兵入官后，剃头匠曾帮满人给汉人剃头留辫，是满人的帮凶，被人唾弃。此后，剃头匠绝对没资格进入袍哥组织，也就进不了袍哥堂口——德星垣。
不仅如此，刘瑞廷回乡后，还严禁剃头匠在此处讨生活。因他声名远播，新元村后来再没有剃头匠敢来。村里人理发必须到南川赶场。德星垣里的人要剃头，剃头匠必须夜间前往，剃完后立即离开。
老规矩在这个偏僻山乡延续了近一个世纪。直至上世纪90年代，大家理发都是自家人相互帮忙，或远走南川。本世纪，封建习俗渐渐淡化，理发店才重新开始萌芽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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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四次攻打致庄园没落
刘家与新兴势力文香廷结下梁子，文香廷4次组织攻打德星垣，虽未攻克，却折腾得刘家一天不如一天
卢丽华称，德星垣自建成后一度时期曾“人丁兴旺，家大权重”。刘瑞廷堂兄弟刘德敷时任南川北路民团分队长，拥有一个连的常练武装。他长驻德星垣，使这个封建庄园堡垒固若金汤。刘瑞廷的儿子刘寿芝系乾丰仁号袍哥大爷，其幺儿刘绍州是乾丰乡团总练。
在上世纪20年代中期，德星垣势大骄狂，辉煌了40年后，便麻烦事不断，走上家败厄运。直接导致德星垣衰落的是1925年，刘家与新兴势力文香廷结下梁子。
乾丰乡人文香廷，生于1886年，江湖义气重，为人正直，喜打抱不平。1922年，文香廷任石溪镇团练分局长，期间他刚正不阿，替穷苦百姓做事，引起豪绅不满，一年后刘寿芝勾结地方势力逼其下台，双方结下梁子。
1924年，德星垣暴打自家马夫袁贡山，将其逐出庄园，后被文香廷收留。刘寿芝大怒，派家丁枪杀了文香廷手下5个兄弟，并将文追捕得无处立足。1925年，文香廷投奔黔军旅长罗建廷，当起罗旅副官。为解彻骨之恨，他带兵攻打德星垣，并邀约武林朋友混入德星垣，枪杀了刘寿芝；随后又击毙了刘德敷等人。虽未攻下德星垣，但刘家势力从此大衰。
1927年冬，文香廷带领武林朋友，召集旗下弟兄，在乾丰乡千佛寺打起“劫富济贫”旗号，拉起了一支1000余人的队伍。
1928年，文香廷又4次组织攻打德星垣，虽都未攻克，但让刘家家业从此一蹶不振。特别是1928年间，文香廷率部对庄园进行长期骚扰、围堵。德星垣离南川城远，当刘家派人从南川搬来救兵时，文香廷早已率部跑了；救兵一走，文香廷又率部回来了。如此往复，折腾得刘家家业一天不如一天。
1949年，全国解放，已没落的德星垣自然解放，庄园被分给了周边20多户贫困农民，以后发展到约100户。刘复德就是土地下户后，以三亩地换回一间屋子，重新搬进德星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