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的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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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的丑陋(2006-06-05 14:39:07)   分类:老梁的牢骚话 某体育名人或某体育团队,他们的动向信息由一个或几个记者垄断着,记者非常自觉或在他们的授意下操纵传媒,他们利用媒体炒作自身,而做为“入幕之宾”的记者则从中获得了不可告人的“独家利益”。这种联合把持新闻导向的“双赢”是地地道道的鸡鸣狗盗,是刚刚起步的中国体育传媒最丑陋的伤疤。
进化的丑陋
情人节的第二天,蒋兴权率新疆队客场决战吉林队,央视担任该场比赛转播顾问的是前国家队主教练王非。打到第三节,吉林队在孙军的带领下比分反超,蒋兴权叫了暂停,鼓励队员要顶住。其间电视镜头一直对着满脸焦急的老蒋,王非见状嘲讽道:“教练应该有针对性地布置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光给打气没用,队员再上场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口气之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王非与老蒋是师徒关系,1991年老蒋带国家队时王非正是主力,但两人素来不睦,尤其是2002年后老蒋再度出山取代王非出任国家队主教练,王非心里肯定不服气,于是在解说中不自觉地冒出了心里话。不过,我倒是很欣赏王非的心里话,他说的不仅是大实话,还给球迷透露了通过正常渠道无法了解到的两人之间真实的关系。前几年有个八一队的“御用”记者写过一篇什么王蒋“师徒情深”的狗屁文章,明摆着是春秋笔法粉饰太平,欺骗读者。王非肯定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但他实话实说不送顺水人情,还不失光明磊落,而那些捧臭脚、和稀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记者,就有点儿下三滥了。
这年头儿,掉下块牌子就有可能砸死个记者,而且多半还是个体育记者。在中国,记者这一行当中体育记者的素质几乎是最低的。过去新闻单位领导安排走后门塞进来的人,体育部往往是最重要的“收容站”,后来随着体育报道规模的扩大,本来就没念几天书的退役运动员又趁机大量涌入,遂造成体育记者泥沙俱下、鸡飞狗跳的“大好局面”。相比之下,中国体育的文化品位极为粗俗低下,因此体育记者的文化含金量也就高不到哪儿去。体育新闻圈有一条公认的定论:体育项目是什么状态,报道这一项目的记者群就是什么德性。最明显的是足球记者,他们和球员一样与时俱进地进化着,赌球、嫖*……阵阵落不下。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段子:蜀中名记L经常去电视台解说足球,某日携友赴夜总会潇洒,看中的小姐不知自己要陪那个,领班指点:“没啥子,就是上电视的那一个!”
足球记者号称有七千,篮球记者没那么多,所以造的孽也没那么多。况且,篮球界的花花事儿怎么也比不过足球界,篮记也就相应地比足记规矩。旧上海有句老话:三流记者捧戏子。偏偏中国篮球出了那么几个不让足球球星的“戏子”,于是篮记捧戏子的功夫丝毫不逊于足记,早已强爹胜祖,漂洋过海矣。
在最近十年的体育新闻界,出现了一种畸形的“共生现象”,或许应该称为“寄生现象”更确切。某体育名人或某体育团队,他们的动向信息由一个或几个记者垄断着,记者非常自觉或在他们的授意下操纵传媒,他们利用媒体炒作自身,而做为“入幕之宾”的记者则从中获得了不可告人的“独家利益”。这种联合把持新闻导向的“双赢”是地地道道的鸡鸣狗盗,是刚刚起步的中国体育传媒最丑陋的伤疤。无论是足球、篮球这样的大项,还是乒乓球、羽毛球这样的小项,都存在“共生现象”的,而大多数处于“寄生”状态的记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正如鲁迅所言: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处,鲜如醴酪。
目前,这种丑陋在逐步进化。原先不可告人的“独家利益”成了可以大白天下的炒作资本,像李响之于米卢,大张旗鼓地弄出一本《零距离》,愣是把处江湖之远的东西堂而皇之地化为庙堂之高。这里不得不提到北青报那个小生杨毅,他读过中文,文笔还算凑合,在人渣遍地的体育记者中想混出名原也不难,但天生聪颖的小杨走了一条终南捷径,姚明声誉雀起之初,小杨便“一往情深”狗皮膏药般地贴了上去,几年下来,已荣登国内报道姚明最权威的记者。他采用中国篮球最惧怕的“贴身紧逼”战术,尽一切努力垄断姚明的第一手信息,并因此获益匪浅。在竞争日趋激烈的新闻界,这种为个人博名利的做法无可厚非,何况小杨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遭遇过许多尴尬和屈辱,也不容易。但是,他在文章中搀杂了太多不必要的炫耀自己的东西,弄得读者挺恶心。一会儿姚明与他共进小笼包,一会儿姚明钻进了他的私家车,一会儿又把自己的老婆和小舅子扯进来,而且一有比赛,言必称姚明与他打赌,这些琐事都是游离于读者关注信息之外的蛇足,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借姚明说事儿,别有用心地显摆自己。这种借名人琐事来抬高自己的套路不仅不新鲜,实际上早就臭了大街。其实,只要把姚明那点儿事写明白了,凭小杨的便利条件与码字数量,其报道姚明的主流地位乃“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根本用不着玩儿这一下三滥的路数。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点儿道行还远没修成踏雪无痕的老狐狸,猴急的尾巴,动不动就要翘起来。
相比之下,苏群就没那么露骨。他的那句“我桌上的这部电话,是国内媒体中唯一与大郅保持24小时联系的通讯工具”,也是在显摆他资讯方面的“优良传统”,不过话说到这儿也就打住了,至于和大郅怎么三更半夜掏心窝子,全凭您心驰神往的想像。瞧瞧,早出道几年还是不一样吧。
记者的丑陋只是“共生现象”的一个方面,做为被报道者的明星,面对这么一个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顶多有点烦人的传声筒,当然举双手欢迎。他比办公室主任还体贴,比宣传部部长还乖巧,他始终会源源不断地发布有利于明星的信息,与“党中央”保持高度的一致,有这样的人帮你塑造“高、大、全”形象,何乐而不为?这是“共生现象”最根本的利益出发点。像米卢和姚明这样的聪明人,肯定高度重视寄生的“传声筒”,并且会花些功夫去培养他,去经营他。大郅在这方面,做得不怎么样,否则回旋余地将大大拓宽。
我曾接触过很多国外媒体,发现“共生现象”基本不存在。以报道NBA的专业杂志《HOOP》《SLAM》《INSIDE STUFF》为例,其中的人物报道比较客观,刻意吹捧、为尊者讳的春秋笔法绝少见。反观国内媒体,“高、大、全”式的吹捧文章泛滥成灾,似乎我中华上国完美的明星、没有缺点的偶像比乞丐身上的虱子还多。可实际情况呢?昨天还在“夫妻剧场”中恩恩爱爱,今天就上法院离了婚;上午还在台上大讲廉政,下午就被“双规”,这在中国是家常便饭。至于素质不高的体育明星,臭毛病更是多了去了。
媒体的丑陋仅仅是硬币的一面,受众的心理倾向也有很大问题。他们往往自觉自愿地接受媒体的欺骗,相信所谓的完美,盲从所谓的权威。你看《新闻联播》,充斥着假话、大话和空话,老百姓却经常把它当作言之凿凿的论据而很少怀疑它的真实性。一个朋友的孩子曾向我询问某球星的人品,我据实回答了他,结果他气愤地指责我:“不许你侮辱我的偶像!他绝不是那种人!”瞧瞧,“传声筒”害人不浅吧。
这里又不得不扯到教育问题。罗素说,你的学生开始怀疑了,你的教育就成功了。这里的“怀疑”,内涵是“思考”,理性的思考,并不等同于“什么也不相信”。而反思中国的教育,当看到学生一双双眼睛流露怀疑时,社会是多么的恐慌啊!------高度紧张的“引导教育”,苦口婆心的“思想工作”,五花八门的“心理疏导”,都为了一个目标:要相信你听到看到的都是正确的,如果你有所怀疑,就是世界观有问题……
前不久,航天英雄杨利伟证实,在太空是看不到长城的,总算是打破了“从月球上用肉眼能看到的人类最大工程是长城”这一大言不惭的牛皮。实际上,这一判断并不需要高深的知识和设备,在百米之外能看清一根头发吗?不管是谁,只要有一点文化常识,能独立思考,判断其真伪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当谎言写进了教科书,就不再有人怀疑它的荒谬了。我认为这是中国知识界最尴尬的事情之一,在近30年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发出强有力的充满怀疑精神的正确声音。同样,历史课本中描述张衡地动仪“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的神奇,一直到去年才有人做实验证明,在地震震感下八条龙含着的铜丸都会掉下来,地动仪的神话,终于被戳穿。这些年来,当我们无数次读到“验之以事、合契若神”时,为什么从来不曾产生过疑问?
回到媒体的话题。1948年,新闻界的前辈储安平给《观察》杂志定下了八字宗旨:不党不派,不倚不群。面对着闪耀着人文精神的八个字,现在的中国新闻界实在是汗颜无地。如果新闻成了某种势力的“传声筒”,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记者的道德底线应该是:如果不能为受众提供真实,首先要拒绝描摹虚假。储安平先生是至今尚未平反的三个右派之一,每当我研读中国出版史时,抚古思今,在不尽的唏嘘中,对储先生总是充满了一种难于言说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