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记录一个没钱看病的农村老人(实拍组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5 21:58:02
图片故事:“人只能活一次死一回!”

打的那口棺材是我这一辈子里花的最多的钱,几乎花掉了全部积蓄。我也曾想过把我做棺材的钱拿去看病,可我又想总不能死后没有地方住吧?总不能就这样埋了吧?姐姐说人一辈子只能死一回,所以我想开了,就为自己死后打了一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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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24日皖西农村的午后有着难得的大好阳光,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准备团圆。78岁的焦庆兰老人吃完午饭又简单地干了点家务活后就急匆匆赶往小弟焦庆堂居住的小屋。12点51分焦庆兰赶到小屋门口,开始呼喊小弟。

小屋破旧的木门上贴着旧的对联,是毛笔书写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对联旁还依稀可见“身体健康快乐,招贵人进门”等刻在木头上的字。

喊门无人应答后,见门上还搭了条灰白色的旧毛巾,焦庆兰便试探着推门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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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屋内瞬间涌进耀眼的阳光,骨瘦如柴的焦庆堂老人正坐在屋中间的小板凳上。房屋很小很简陋,灶台、引火用的芳草(当地人指在田边生长的一种草,容易燃烧,很多人拔回来做烧饭的引火)、床铺等都挤在这间小小的屋内。老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落满了灰尘,枯竭的脸上起着深浅不一的老年斑。

见到同样头发花白的姐姐,焦庆堂老人用微颤地声音缓缓问道:“姐,我想吃东西可是吃不动,我害怕吃!我的腿很麻,走不动。姐,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害怕死,人在世上只能死一回!”

焦庆堂老人今年68岁,他的耳朵有些背,耳背源于小时候的生病无钱医治后落下来的疾患。每次和小弟进行交流,焦庆兰需要贴在他耳边大声地说话。

看到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问起生死,作为姐姐的焦庆兰无法回答,她默默地将屋里一口烤火用的铁盆里的小截木根拔弄着起火点燃。红色的火隐现后,清冷的小屋才有了一丝暖的感觉。

背过脸焦庆兰老人抹着泪告诉我:“我这可怜的聋弟弟都瘦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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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庆堂老人是村里的五保户,一辈子没有结婚,无儿无女。虽然明天就是除夕,但老人的屋里没有丝毫节日的气象。举止有些迟缓的老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包没有拆封的烟来招待我们,然后他自己点燃了一根放在嘴上慢慢拔了一口。

从没有门牙的口中吐出一口烟雾后,在袅绕的蓝烟中老人告诉我们:“这是我特意让村里人去赶集的时候帮我买的烟,我怕过年时万一有人串门没有可以招待的。这包5元钱的烟是我买的最贵的烟,我担心自己抽不完这包烟就会走了,因为我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吸了......”
 

 

焦庆堂老人2007年感到食物难以下咽后去医院看病,检查发现患上了食道癌,因为家穷无钱医治只能回家硬扛。2008年开始病情越来越严重,发展到无法下咽甚至喝水都很痛苦。焦庆堂老人在村里是个孤老,因为没有子女所以平时只有花甲之年的姐姐偶尔会来看看他,再捎带买点农村卖的那种很便宜的油果子(当地指油条)。

因为无法下咽食物,老人无心做饭坐了一会后就想继续上床休息,在姐姐的搀扶下老人重躺到床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姐姐焦庆兰很伤心地说:“你这样不吃饭光睡觉怎么行呀?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瘦成这样了!把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门以后就别插了,反正屋里也没有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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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仅有两扇窗,一扇在灶台边另一扇在抵床的墙上。因为没有电灯,平时如果不开门的话阳光只能从小小的窗户里照进来。窗户没有玻璃,仅用塑料薄膜糊住。屋内墙壁上糊的是黄土,脚下踩的也是黄土。屋里没有任何电器,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见姐姐要走,躺在床上的焦庆堂老人叮嘱道:“姐,你一定要找人在天黑前把那口打好的棺材放到我屋门口,因为屋小放不进来。我怕会下雨,你等会弄点稻草把棺材盖好,不能让雨把刚上的漆淋掉了。我估计活不了几天了,如果我死了看能不能把我偷偷埋了。”
 

 

老人小屋门口有块用鱼网线围住的菜园,一些青菜伏着地面生长,伸展的菜叶已经有了黄色的卷边。菜园旁相对宽敞的场地上有口老红漆皮的棺材放在两条落满灰尘的长凳上,遮罩用的塑料薄膜滑落在地。

一脸愁容的焦庆兰老人告诉我:“我家一共有五个兄妹,我上面有个大哥,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焦庆堂是老四,也是我的小弟。我家最小的妹妹在她孩子3岁时全身浮肿病死了,死的那年才24岁。随后大哥也去世了,家里只剩我们姐弟三人。如果小弟死掉了,以后只剩我和大弟两人了。小弟生病后我给他买了3次5元钱的油果子和3次3元钱的油果子,今年过年我看小弟没有肉吃就赶集给他买了20元钱的猪肉。可怜的弟弟如今已经吃不下肉了,只能稍微喝点汤。我小弟年轻时光知道干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辈子没享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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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25日大年三十的下午4点15分,焦庆堂老人艰难起床后将托别人带来的红对联贴到木门上,对联是用毛笔简单写的“德高望重、人寿年丰”。

屋外此时陆续响起来饭前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声音热闹地响彻在村庄的上空。焦庆堂老人低着头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去年过年时我病得很重,但还慢慢走到父母坟前给二老烧了纸钱。今年我的腿很麻,实在是走不动了,所以不能前去给父母上坟。我感到对不起父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
 

 

即使是普通人家在过年关时也会烧上几个平时不常吃的菜,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团年,可是焦庆堂老人独过的年关却显得孤独和心酸。为了表示自己也是在过年,老人准备起火做饭,他坐在灶台边往灶炉里添木片和芳草,老人说:“刚生病那年最开始我还能吃一点干饭,如今喉咙吃不下干饭连稀饭也吞不下去,近半年几乎只能喝一点汤水。我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吃不了。本想在床上多睡会腿麻也走不了路,可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总不能不生火吧。既然是过年我也要煮一点吃的,煮点干饭看看也算是过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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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灶里的火就燃了起来,看着往灶外窜的火苗,老人只是木然地继续添芳草,老人缓缓地说:“我姐总说我死不了,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昨晚还梦到父母了,我给他们烧了锅干饭煮了块腊肉。我对父母说现在生活好了村里有电了,很多人都吃上肉了。父母说肉很好吃,说他们那时候吃不上肉连稀饭都喝不上,说我的日子过好了。我在年轻时光顾着干活省吃俭用,舍不得给自己添置任何东西,等到现在日子好了却吃不到肉了,真是想吃却吃不了呀!唉,我就是个苦命,看来一辈子是享不到福了......”

  “前几天我估计自己快熬不过去了,所以将辛苦攒下来的1900元钱让侄儿去河南固始帮我打口棺材,侄儿用板车往回里拉的时候在路上和摩托车相撞了把对方撞坏了。侄儿说是骑摩托车的人自己撞的,但对方让我赔看病和修车的钱。去医院拍片就花了170元,人家还怪罪说我人都要死了还惹麻烦。我真的命苦,我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县城,我没有生病的时候也想和村里人一起到外面大地方打工挣钱,但是村里人说60多岁的老头子到外面找不到活干!昨天上午就有人找我让我出钱给他看病,我当时就急哭了。我心里想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一辈子只攒了1900元,打棺材就花了1500元,哪还有钱给他修摩托车?我只能对他说如果我病好了能干活后就种庄稼卖水稻还修车钱。我活了一辈子从没有赖过别人的帐,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村里人......”老人说起了委屈,忍不住拿起一只破旧的手套去抹开始发红的眼眶和鼻子。狭小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流动着哀伤的气息。   12

夜晚7点58分屋外的天已经很暗了,我们告别老人时替他扣上了小屋的木门,门上那张简陋的红底对联是这除夕夜里唯一的喜庆。老人依旧什么都没有吃,他早早地上床休息了。躺在床上他不放心地嘱咐我们替他看一下屋外的棺材扣好了没有,他念叨着过不了几天他就会住在那里了,他说不能让雨把棺材的淋坏了......
 

 

手记:

2009年1月28日是正月初三,焦庆堂老人的侄儿推开小屋门后发现老人已经去世了。老人走得很安静,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世的。老人走后村干部特意过来告知不能直接土埋必须火化后才能埋,村干部是老人一辈子中见过的最大的官。老人离世了,除了花甲年龄的姐姐焦庆兰在现场哭泣外,村里再没有任何人为他流泪。

焦庆兰老人在给小弟换衣服时发现他破旧的棉袄里装着700元,邻居说这里面有我们上次去看望老人时带去的北京好心人捐的200元、亲戚给的100元,剩余的400元是老人全部的积蓄,这些钱都用作老人的火葬费了。

在村民的印象里年轻时的焦庆堂是位非常能干的老实人,虽然耳背但他一天能拔三亩秧田里的草!焦庆堂不能正常听人讲话,需要对方大声在他耳边告知,但他本人是比较喜欢说话的。虽然后来他患食道癌后病情严重影响了咽喉,但当你对他讲话时他会应答你,虽然有时候答非所问。

在焦庆堂的姐姐焦庆兰的帮助下,我大致了解了老人波折的一生,老人说:“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没有吃的,天天光想着吃。母亲张春兰说我耳朵听不到是因为小时候生病没钱治造成的,1959年至1961年三年困难时期中我差点饿死了。那年头村里的树皮都被扒下来煮着吃了,如果不是母亲把她的那份留给我我早死了,后来听母亲说哥哥妹妹的死就是因为没有吃的病死的。

分田到户后虽然生活还是贫困,但是好歹能吃上饭了。我原来跟父母住,哥哥姐姐和我们分开住。为了把父母照顾好我拼命干活,可父亲焦芝芳在53岁时因为没钱治病去世了,母亲在70多岁时也离开了我,父母去世后就剩我独自生活。

年轻时我也曾问母亲为什么不给我找老婆,母亲说因为我耳聋听不到别人讲话比较傻所以找不到。看到哥哥姐姐都成家有子女了,我心里很羡慕。其实我知道找不到老婆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我耳背而是因为家里穷没钱娶,所以只能怪我命不好。

我在年轻能干活时日子还不错可以糊口,但年老了干不动活后日子就不好过了,有时想喝口水都很难。我没生病前还能干点活,我的侄儿和侄儿媳妇都在外面打工,我平时就给他们种田帮忙照看他们的孩子。身体不好后侄儿就给我盖了这个小屋让我单独过,现在我晚上想上厕所都很困难,想起床有时都没有力气。我想如果我结婚了,最起码有个老伴或者孩子可以扶我一把吧!

我知道人过完一辈子后最终都是死,但我不想死。在我小时候家里穷什么都没有,大人就说以后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每家都会住上下两层的房子,会有电灯会有吃的。父母去世时我们这里还没有电也没有电话,可是现在都有了,虽然我的屋没有,但我能在别人家看到这些东西。我的耳朵听不太清楚别人的讲话,但我能看到电视里小人的嘴巴一张一张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在我这辈子能看到现代化。

其实我也不太缺吃的,虽然没有好的东西吃,但米饭还是能吃饱的,生活比小时候强多了。

每次姐姐来看我我就会问她我会不会死?姐姐说不会,但我心里明白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我吃东西太困难了根本咽不下去。

这几天我一直心里堵得慌,我的那口棺材如果让姐姐的大儿子做的话,就不会发生撞人撞车的事了。我并不是不想让姐姐当木匠的大儿子做,而是因为我现在做不了饭总不能让他光干活不吃饭吧。结果出钱让侄儿去固始做好棺材拉回来的途中和人相撞了,他们就说我临死了还要糟蹋人给人找麻烦。这让我很难受,因为我一辈子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可我想不通为什么在快死之前会发生这种事让别人来说我。我很伤心因为我干不了活了,没有本事拿钱给别人看病修车了,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他。

刚生病不能吃饭的时候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食道癌。我请医生帮我看,输液了几次我觉得太贵了看不起,他们就说我已经老了反正是要死的就不要再看了。我心里虽然想多活几天但我没钱看病,所以只能回来等死。

打的那口棺材是我这一辈子里花的最多的钱,几乎花掉了全部积蓄。我也曾想过把我做棺材的钱拿去看病,可我又想总不能死后没有地方住吧?总不能就这样埋了吧?姐姐说人一辈子只能死一回,所以我想开了,就为自己死后打了一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