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还“博士后”本来面目了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12-12 19:42:26 / 个人分类：时评

    从1983年起，我国在改革开放初期派遣出国学习的留学博士陆续回国。然而，这批人的人事关系，职称、工资、住房和工作安排等问题难以在当时的制度框架内得到合理解决。如何合理、有效地使用这批人才，同时吸引更多的留学博士回国工作，为他们创造比较好的环境和条件，使他们尽快成长为国家急需的高级人才和学术、技术带头人，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而博士后制度所具有的特殊机制，使其成为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选择。
    正是在上述背景下，我国不少有识之士和国内外的专家学者在改革开放之初，就提出了借鉴发达国家培养年轻高级人才的经验，在我国实行博士后制度。其中，著名物理学家李政道教授在我国博士后制度的确立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1983年3月和1984年5月，李政道教授曾两次给国家领导人写信，建议在我国建立博士后科研流动站、实行博士后制度。他认为，中国作为世界大国，必须培养一部分带头的高级科技人才。取得博士学位只是培养过程的一环，青年博士必须在学术气氛活跃的环境里再经几年独立工作的锻炼，才能逐渐成熟。因此，应在一些高等学校和研究机构中设置一些特殊的职位，挑选一些新近获得博士学位的人员在这里从事一个阶段的博士后研究，以拓宽知识面，进一步培养独立的工作能力，使之成为具有较高水平的专业人才。李政道教授的建议引起了我国领导人和政府以及科技界、教育界的高度重视。邓小平同志在1984年5月会见李政道教授时，高度肯定了他的建议，并赞同说“成百上千的流动站成为制度，是培养使用科技人才的制度。培养和使用相结合，在使用中培养，在培养和使用中发现更高级的人才。” 邓小平同志还对我国实行博士后制度的目的意义、发展方向以及具体措施等都做了明确指示。
    1985年5月，国家科委、教育部和中国科学院为了贯彻落实党和国家领导人对李政道教授所提建议的批示精神，在广泛吸收专家学者和留学回国博士的建议并征求一些部门和地方意见的情况下，同财政部、国家计委、公安部、劳动人事部、商业部等有关部门进行了反复磋商，向国务院报送了《关于试办博士后科研流动站的报告》。1985年7月，国务院正式批准该报告（国发[1985]88号），这标志着博士后制度在我国的正式确立。

    为对这段历史有更为清晰的认识，我还要将李政道教授当1984年5月16日写给国家领导人的信件附录在下：

    近几年来祖国正在培养相当数量的博士学位的科技青年，如何安排这些青年，使他们能对四化发挥最大能力，是一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拿通过CUSPEA(中美物理联考入学)的青年来讲，在美国的已有三届，都是计划得物理学博士学位，总数为362位，加上今后又有三届，选拔的总数可达七百位左右，在这362位中已经选定专业者有285人。在美国研究生院，通常第一年的研究生是不定专业的，而其中据最近调查，4／5以上选择了和国家目前建设有密切相关的方向，其他的同学也都选择了和国家将来科技发展有重要性的领域，在这285位中从事新型材料、激光、固体、半导体、磁性、生物和医学物理等有迫切的重大应用前景的研究达231位。这些博士将陆续回国服务。
    如何妥善安排他们的工作使他们继续发展和成长为中国极需要的高级科技人才是一个十分紧急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解决得成功，可以影响其他学科，也会吸引更多的海外学者参加祖国建设；如处理欠妥，则对将来派出人员学成归国的信心会受到相当影响。
    去年我回国时建议过设立“科技流动站”的制度，结合这批年轻博士的安排，或可先从物理学开始，在国内找少数单位实行“博士后”制度，作为实行“流动站”的第一步，让一部分经选择的刚刚获得博士学位的青年人在好几个不同的(包括国内和国外的)单位流动二至六年，通过在不同的环境中接触多方面的学者和工作，以开拓眼界，增长见识和经验，锻炼出独立工作的能力，再通过有国际水准的竞争，取得相对固定的职位。经过这样严格考验的人材才能成为新一代的学术带头人，开拓新的科学，把科技应用于国民经济作出贡献。这种人材是人才结构中必需的重要的一部分。
    实行这种制度，务需解决认识和工作上的一些关键问题，建议在科研和教育体制改革的背景中，促成此事。下面就“博士后”制度所涉诸事，略陈数端：
    一、中国作为世界大国，必须培养少数(仍以千计)带头的高级科技人才。取得博士学位，只是培养过程中的一环。由世界各国近四十年的科技发展经验表明，除少数人外，青年博士必须在学术活跃的环境中，再经二至六年独立工作的训练，才能渐趋成熟。这时他们的年龄在三十上下，可以委以重任，去解决科技难题和培养新人。
    二、博士后工作要在水平高的实验室和大学内，有活跃的学术气氛和较好的环境，在这样条件下适当集中尚未完全成熟的一批青年人可以形成很强的科学集体，作出科学上的重要发现和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使他们在实践中进一步成熟。
    因此建议在国内选择十个左右单位，拨专款创造条件，试办一批专为“博士后”的“科技流动站”之重点，先通过它们实行流动，再逐步推及其它单位。除这些试点单位外，可相辅以(对其他人员)先工作一、两年再分配的办法，但“科技流动站”和“博士后”的制度的目的，一方面是要产生流动，另一方面是要锻炼和选出更优秀的人材， 它不是单纯的推迟分配所能达到的。
    三、美国民间为培养上述能过CUSPEA的七百位物理学博士累计约支付五千万至七千万美元(不计学校设施与人员的其他间接开销)，建议中国政府以此数目的约五分之一，即两千万人民币的投资，建立和完善“博士后科技流动站”制度。这笔款项主要用于两方面：(1)在各地购买或新建几百套为“博士后”人员之专用住宅。这些住宅只许在“博士后”期间使用(就是说这些住宅是专为科技流动站的站员所用)。如获得固定职位后，即由录用单位按这固定职位的常规分配住房，因而空出的专用住宅及科技流动站的“博士后”站员名额必须为新人保留；(2)为从事实验物理的“博士后”人员购置仪器设备，为从事理论工作者提供计算条件。这二项不能是仅靠这笔专款，主要的还是要从各重点单位经费中解决。
    四、就目前国内情况看，实行“博士后科技流动站”制度还必须解决户口、工资、编制、人事制度、住房等方面的一批具体问题：户口——建议对“博士后”人员及其配偶、子女，实行户口随本人“流动”的办法，直至获得固定职位，再全部转至工作地点。
    工资——建议由国家掌握一笔工资基金，随“博士后”转移。
    编制——“博士后”期间编制由国务院设专门机构负责管理，不归入各个单位，以避免目前重点院校和科研单位普遍超编不能容纳新人的困难。
    人事制度——适应“流动”情况，改“分配”为“介绍”。在一单位作满两年“博士后”的人员，必须离开该单位的“科技流动站”，直到获得固定职位为止。(如仍为“博士后”则必须换另一单位的“科技流动站”)
    住房——由上述专用住宅中定期分配，建议实行高房租、高补贴的办法，以防止非“博士后”人员占用此项住
    五、到国外从事“博士后”工作，是加速培养人才的一条重要途径，是国内“博士后”制度的补充。建议应当鼓励青年博士向国外第一流学院竞争“博士后”的职位，从国外回来的青年博士，在国内工作一年后，建议可允许再次到国外作“博士后”，以保持与科学前沿的接触。
    六、上述十个左右的“博士后科技流动站”的试点单位，不宜全部集中在北京和上海。在全国东北、西北、西南地区，也应精选研究单位，各设一试点。如当地科技条件较差，建议鼓励各地方的积极性，使各省竞争争取，另加基金，支持试点之建立。

    大篇幅地引用有关文献旨在说明，中国当初实行“博士后制”有两个显而易见的目的：一是引进海归博士，为让他们适应中国国内形势，先将其安排在博士后流动站过渡；二是让国内优秀的博士毕业生尽快走上独立科研道路，为他们提供一个相对独立自由的科研环境。
    应该说，在一段时期，中国“博士后制”在科研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许多科研院所、企事业单位经济实力的增长，申请建立博士后流动站、工作站的热潮急剧升温，博士后的称谓也逐渐变异。一些单位成立流动站或者工作站并非为了高科技，而是为了显示自己某些方面的实力，达到其他一些不可言传的形形色色的目的，某些单位还将流动站作为牟取暴利的工具，对进站人员和所在单位实行高额收费制；一些博士和未取得博士头衔的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象征性进入流动站、工作站里，很轻易地就出站，获得先前设定的名分。由此，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在国外和在国内，对博士后的看法迥然相异，国外只是把博士后作为一种必要的过渡，如未谋得满意工作的博士，有些博士有了较好的科研课题但需要导师指导和一定的科研经费，这样的人才去做博士后。国内一般把博士后当成是比博士高一等，类似于学位一样的东西，等于说把自己的学术地位拔高了一截，所以有了一个普遍的说法——读博士后（而不是做博士后）。
    在我看来，国家主管部门不能对某些博士后流动站、工作站只是简单的撤销而一了百了，而应该还博士后的本来面目，其一，“博士后”表明的是一种经历。博士是最高学位，不能把“博士后”看成比博士更高一级的学位，对博士后研究人员不能再授予其它任何名义的学位称号，同时“博士后”也不是专业技术或行政职务。其二，博士后研究人员主要从事科学研究，而这种科研工作往往具有探索、开拓、创新性质。
    也许，只有还其本来面目，人们对博士后才会有正确的认识，减少盲目，博士后流动站、工作站和博士后才会名副其实，中国的高科技研究才有后备军，中国科技的自主创新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