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最富争议的市委书记”模糊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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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最富争议的市委书记”模糊的评价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06日06:21 时代商报
>有人说他是好官,有人说他是“酷吏”>>他的一些“新政”曾一个半月内三上《焦点访谈》>>他用3年时间创造了50年都完不成的“公路奇迹”
在记者临动身前,宿迁市委宣传部一位副部长,受命前来报社了解采访意图,闲谈起仇和,他的一句话却又耐人寻味:“其实外界对宿迁改革,从来只见其勇,而未见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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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州机场到宿迁市只有几十公里。进入宿迁境内后,高速公路旁竖着一块醒目的大牌子,写着“允许和扶持宿迁市在不违背国家政策法规的前提下,采取更灵活的政策和做法,探索加快发展的新路子”。下面的落款是“中共江苏省委第十届五次全会决议”。
在出租车司机王加义眼里,评价仇和的标准很简单,“治安好了,经济发展了,他是个好人,办了不少实事。”
类似这样的评价,让记者颇为迷惑:一些干部和被改革对象对仇和怀有怨气;但在平民中,几乎人人说他好。一任地方官的口碑,真要好到近乎众口一词,那为何外界又对他批评不断?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差?
仇和执政8年来的风雨起伏,仍然足以让人惊心动魄,他的所作所为,交织着他的个性特点、现实的政治体制以及中西方文化的影响,记者无法尝试去下一个定论,只能作一些如实的记录。或许正如仇和自己所说:“中国的评判标准总是二元化,不是对,就是错,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有没有一个模糊点的?”官场“恶人”
1996年12月8日,仇和39岁,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日子:当天,仇和以宿迁市委常委、副市长之衔,兼任沭阳县委书记。这是他第一次获得了独当一面的机会。
仇和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带来了争议。上任当晚,他夜巡城区,结果在路边4次踩到大便。一位老干部拉着仇和的手,指着院子旁堆积如山的垃圾甚至哭起来:“这还像人住的地方吗?”全县5000多名机关干部被仇和勒令充当“清洁工”,两周之后,环境有了明显改观。
与此同时,沭阳人见识了更多的“仇和风格”:一位副县长开会迟到,他抬腕看表,“你迟到5分钟,站着听吧,站在门外听。”发展到后来,在沭阳和宿迁开大会,每个与会的干部编号,设迟到席。每次会后,通报迟到缺席者,并勒令次日到纪委交检讨,罚款50—100元。
乡镇干部曾极为头痛仇和神出鬼没的巡查,一位镇长家在县城,仇和打手机查岗:“你在哪里?”镇长说,“我在办公室啊。”“那你马上用办公室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这位镇长一下呆了,仇和说,“我就在你办公室。”这种事情多了,干部们后来养成一个习惯,即使在上厕所时也如实汇报:我在撒尿。
事实上,仇和对官员队伍的震慑,更大的举动是掀起了一场反腐风暴。那一年,沭阳县一共查处党员干部243人,其中副科级以上35人,副处级以上7人。
仇和由此树立了在沭阳以及后来在宿迁的绝对权威,这也使他后来强力推行一系列“胆子颇大”的改革有了现实基础。
但对于官员,仇和也有另一面:在反腐正烈时,不少机关干部被查处,家属们情绪低迷。仇和想出的一个办法至今让干部们佩服:每个周六在机关开舞会,所有的县委常委都领有“做思想工作”的任务。舞步笨拙的仇和,从头跳到尾,每次邀请不同的人。他说“这种形式好,在办公室谈话气氛太压抑”。“政绩工程”
在仇和执政过程中,对他攻击最多的一个词是“政绩工程”。有意思的是,这些工程都是在一片反对声中上马,往往最终又被默默接受。
沭阳全县在1996年前,只有黑色路面56公里,其中34公里破损,72%的行政村未通砂石路,人称“汽车跳、沭阳到”。
仇和发动的是一场“全民战争”,每个财政供养人员扣除工资总额10%,每个农民出8个义务工,组成修路队,在高峰时,扣款达到20%,甚至离退休人员的工资,也被扣除10%用作交通建设。
“当时全县干部队伍简直像炸了锅,”沭阳一位官员回忆,“但大家敢怒不敢言,他是县委书记,又是市委常委,地位特殊,告状都没用。”
在这种背景下,3年后的沭阳创造了一个奇迹:黑色路424公里、水泥路156公里、砂石路1680公里,分别是1996年底的9倍、11倍和8.5倍,一跃成为苏北交通最好的县,以致江苏省的一位省领导感慨:按常规方式,50年也办不了。
时至今日,公职人员工资仍然被逐月扣除。沭阳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徐勤生每月工资1600多元,2003年2月到8月,他能拿到手的分别是:1440元、1070元、1068元、1175元、1515元、1007元、460元,这也是一种被逼的牺牲。
短时间的强投入,使沭阳城乡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些是仇和的政绩,而老百姓投入的资金,则可看作购买了长期利益的“股票”,这是一个双赢的结局。一卖到底
在仇和几年的执政过程中,若论涉及利益群体最广的,当属经济改革。仇和的改革方向,从一开始的出售国有单位的门面房,到所有国企改制“能卖不股、能股不租,以卖为主”,再到拍卖乡镇卫生院、医院,再到出售学校,可谓“一卖到底”。
他甚至因此而说过一句极端的话:“宿迁515万人民所居住的855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要可以变现的资源或资产,都可以进入市场交易。”此话被媒体频频引用,至今褒贬不一。江苏的一位学者就曾这样评价,“各地搞改革,也在出售国企,但像仇和这样,敢把医院和学校都卖掉的书记,只怕不多见。”
正是这一点,后来引发了广泛的争议,按照仇和的思路,从2001年始,宿迁全市337家幼儿园、122家乡镇卫生院,相继变为民营,11家县以上医院已有9家完成改制。这一做法在当地掀起轩然大波。
宿迁市泗洪县幼儿园的老师们,在市委门前静坐示威:“不按中央文件将出售的幼儿园收回公办,就罢课。”类似的场景还发生在医院,沭阳县中医院在改制时,数百位职工用大铁锁,将门诊部大楼锁了3天,“不答应改回公办,就到北京去上访。”
这是一场注定充满争议的改革:2003年7月12日,央视《焦点访谈》以“改制还是甩卖”为题,对泗洪县幼儿园改制中出现的问题提出质疑;9月12日,还是《焦点访谈》,质问“学校改制苦了谁”,对宿迁改革再次报道。
“对新闻媒体指出的问题,要坚决纠正,”在去年9月4日召开的宿迁市社会事业改革与发展工作会议上,仇和首次回应,“但改革的方向没错,继续坚持。”
不过说归说,宿迁的步伐明显还是放慢了,原本准备去年9月开始的高中民营化,后来没有提及,思路也作出了调整:5所县区直属幼儿园,改为公有控股的股份制形式,而高中将以“靠大靠强”的挂靠形式改革。至于医改,宿迁市没有回头,根据调查显示,改制后,全市医院门诊费用由原来的人均52.84元降至现在的26.54元,住院费用由原来的人均581.78元降至477.68元。长期以来无法根治的医疗高价“顽疾”,在市场竞争的面前冰消瓦解。
“仇和说我们是财政人员供养者、社会财富创造者,是民族英雄,”沭阳县一位私营企业老板至今对此印象深刻,“这话评价好高啊。”“尚方宝剑”
在2000年他升任宿迁市长之后,省领导曾问他,“宿迁是江苏最穷的市,你想要什么帮助?”
仇和想了半天,回答:“我不要钱、不要物,我就要个政策。”2001年,江苏省委省政府联合发出第12号文件,文件中说,“允许和扶持宿迁市在不违背国家政策法规的前提下,采取更灵活的政策和做法,探索加快发展的新路子。”据《南方周末》核心提示
在中国的地理版图上,宿迁市是个无名的地方。这个8年前新建的地级市,历史太短,知名度太低,而且太穷,在江苏这个富裕省份,宿迁排名倒数第一。但这几年,宿迁市又是一个太出名的地方。这里“盛产”新闻,尤其出产“负面新闻”,宿迁频频成为外界媒体曝光的对象,并连续出现了几起标志性事件:
1998年,宿迁市下属的沭阳县,给教师下达“招商引资”任务,结果引起集体罢课,此事被央视《焦点访谈》披露;
1999年,又是沭阳县,将犯有小偷小摸等行为的人,在电视上予以亮相、念检讨书,取名“沉重的忏悔”,此事被《南方周末》曝光;
2002年,宿迁推行1/3干部离岗招商、1/3干部轮岗创业,政府催生了上千“官商”,这同样引起媒体集中轰炸。
2003年,宿迁市强行推进教改医改,变卖幼儿园和医院,引起激烈争议。从7月12日至10月2日,一个半月时间,《焦点访谈》三次聚焦宿迁。
所有这些引起争议的事件,背后都站着同一个人。8年来,他从沭阳县委书记,升任到宿迁市市长、市委书记,一直以激进的手段推进改革,争议伴随了他施政的全过程。但他一直隐于幕后,面对媒体的质疑,从未试图去公开解释。
这8年,两种极端评价共存于他一身:有人说他是“酷吏”,有人认为他如青天;有人说他大搞政绩工程,有人认为他颠覆了传统经济发展的思路;有人怒斥他“简直是胡闹”,有人鼓励他“大胆地试”。
他是仇和,46岁,中共宿迁市委书记,一个连名字都充满了矛盾色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