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人民币汇率升也不是，不升也不是

2008年07月28日 09:05新京报
若干年前，许多人都认为，中国效率低下的国有企业、缺乏约束的金融系统，连同预算刚性的财政支出，很可能会在经济发展出现问题的时候，造成恶性通货膨扎这样的结果。但是，事情的发展让这种论调几乎沦为了笑柄——我必须承认，我是倾向于这种观点的，近10年的事实是，在强劲的国内经济增长推动下，国有企业至少在账面上是闪亮呢，而金融体制也成为资本追逐的宠儿，而财政收入的增加，更是让人难以相信——今年上半年的税收，又再次同比增长了30%。
那么，在这一切的背后是什么，毕竟，国有企业的盈利能力和效率似乎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增进，而金融系统的内部机制，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脱胎换骨的升华，为此，我想出了一个比喻:
假设有家赌场，承诺进场的时候1元钱买一个筹码，而出去的时候一个筹码可以兑换1.1元钱，可以肯定，将有无数的金钱涌进这个赌场，结果是赌场老板发出无数的筹码，换来手里一大把的钞票。
如果把筹码看作是人民币，把进场的钞票看作外汇，虽不严格对应，但道理也差相仿佛，通过本币低估而来的外汇储备，与赌场老板手里那把现金，基本是同样性质。需要注意的是，握在老板手里的现金不是老板的财富，而是对新进赌客的债务。同样的道理，一个国家的外汇储备，虽然表现为国家货币当局持有并可以随时兑换外国货币的资产，但在现行外汇管理体制下，中国央行负有无限度对外汇资金回购的责任，就像赌场老板买回赌客筹码的责任。因此，外汇储备的增长，也伴随着外汇占款投放量不断加大，高额的外汇储备，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货币增发。
赌场老板可以合理地预期，玩得正起兴的赌客们不至于立刻全体退场，这个时候的赌场人气兴旺，老板手里现金大把，还可以用这笔钱干点别的买卖，坐收渔利。看上去一切都很好。但是，如果这个赌场里，筹码还是通用货币，可以用来购买饮用水、食品、烟酒，支付服务生的小费，那么，大批筹码进来，可以肯定，赌场里的所有商品和服务价格都会涨上一截。长此以往，由于赌场里物价飞涨，赌客们入不敷出，就可能选择退场。严重的情况下，大批新老赌客的退场还会使老板遭遇现金危机，不得不赖账， 一跑了之。
同样的道理，本币低估会吸引大批的资金进入本国，近10年来， 在低汇率、低要素价格——劳动力、土地、能源资源、以及环保、劳动保障标准等内部成本低落的刺激下，进场游戏的资金滚滚而来。各项被压低的成本，加上冷战结束及全球化时代的外部旺盛需求，使得中国制造一飞冲天，在同时也就制造了不断创造纪录的外汇储备。在这一阶段的早期，和赌场老板类似，滚滚而来的外汇储备捏在手里，一切都很美好，尽管外汇占款投放量的增加，会成为推高CPI的主要动力,但在一开始，缓缓上行的CPI尚不足以造成什么严重的危害。于是，充实银行资本金，购买外国债券、预备成立主权基金。。。。。。不一而足，此外，过剩的流动性又推高了资产价格。。。。。。台风来了猪都会飞，一时间，国有企业利润猛增、银行坏账奇迹般地消失了，而财政收入也节节攀高，看上去，唱衰中国的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崛起遥遥在望。。。。。。
然而，与赌场类似的是，好景不长，多年积累之后，进程已经开始逆转。一方面，随着劳动生产率的不断提高（这是中国经济增长的根本性因素），人民币币值被低估就越严重，“热钱”等各路资金进入的冲动就更强烈；而与此同时，租金、资源使用、能源、劳动力、乃至环保和劳动保障标准等内部成本，也无不开始全面上涨。两者的共同作用，一道推高着CPI的上行，也一道改变着企业尤其是外向型企业的经营环境。
如果在此时，迫于CPI的压力而持续升高人民币汇率，可能相当于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开始压垮前些年迅速发展的外向出口企业尤其中小企业——这些企业倒闭所可能引发的大量失业，则可能带来相当的社会风险；而如果继续维持汇率不变，全面反弹的各种成本价格，连同高额的外汇储备，就将继续推高CPI，对中低收入者的利益带来直接的损害。由此也会给社会心理带来动荡，依然隐藏着社会风险的可能。
造成这种进退两难局面的根本原因，在我看来正是此前让一切顺风顺水的经济增长方式:过去30年的中国经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那个制定1:1.1兑换比例的赌场，尽管可以红火，但是，由于这种红火建立在对价格的扭曲之上，蜂拥而至的筹码改变了初始条件，而被扭曲的价格也势必作出反应，于是，无论是全面的成本上涨，还是高额的外汇储备，都使得一个全面通胀的时代遥遥在望，在这个时候，汇率之升降以及由此带来的外汇储备的涨跌，说到底都是在为过去的扭曲还债，而在红火之后的调整期，痛苦是难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