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长的竞选内幕和发家秘史

一个村长的竞选内幕和发家秘史
秦玉龙/文

　　众所周知，在中国百姓的传统印象中，县官被称作“七品芝麻官”，县官以下还有乡官，乡官之下才是村官，按照如此推算，村长顶多就是一个“十品官”，比芝麻粒还要小，也不属于公务员行列。正因为村长是行政级别中最小的一个，我们容易犯经验主义错误——不把村长当干部。这句话看似有点戏谑的味道，深究其意，恐怕不仅仅是说村长级别最低，也含有村长位置重要之意吧。
　　笔者的家乡在甘肃平凉北部干旱山区，这里的农民大多以种地、打工、做生意谋生，村里一没有工厂企业，二没有致富项目，但一个村支部书记或村委会主任（俗称“村长”）的位子还是让很多人垂涎不已。前不久，曾经当过几年村长的堂兄，在闲谈中向我透露了村长的竞选内幕、为官之道和发家秘笈……

　　他说：要竞选村长，首先要具备以下条件：你必须念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偶尔还能来上几句成语，说上几项大政方针或政治顺口溜。其次是在村里不是单姓独户，不一定要多大的宗族势力，至少要有背后撑腰的家门户族，这样才能保证选举时的票数。再其次是自个家庭经济条件不能“太寒酸”，既就是算不上致富领头雁，起码也要跻身“中农”行列。最后一个条件对你能否当选也很关键，那就是要在乡村干部中具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能被人看到或发现你很有才干。否则，你连候选人的资格都捞不上，甭说当村长了。
　　顺利当选后，人家就要看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旺不旺，热不热。你要烧的第一把火就是借钱或贷款给村小学添几套桌椅，买个篮球什么的器材，再请老师们吃上一顿。花钱不多，但好处是一方面得到了这些村里学问最高的知识分子的认可，一方面让村民们知道，我很重视教育，重视下一代。
　　第二把火就是去拜访村里的“旺族”，如家里兄弟多的、德高望重的老人、离退休老干部或老工人、有钱人、家有儿女在外工作或做生意的人家，只有争取到了村里这些“头面人物”的支持，你才会在以后履行职权时游刃有余，减少很多阻力。
　　这第三把火也很重要，就是赶紧去找乡领导，给村里争取一个养殖、种植项目，最好是免费送个牛犊或者送只羊的那种项目。尽管牛犊、羊羔值不了几个钱，但只要给村里“牛二式”的那几个“又穷又横”的人一些甜头，就能稳定大好局面，起码在短期内不会出现告状、上访事件，你的这个村长位子也就坐稳当了。
　　只要我的位子坐稳当了，你就有时间和精力来思谋一下今后的“行政措施和方向”了。在这之前，先要弄明白：村长到底是个多大的官？有多大权力？享有哪些特权？说起来，村长可大可小，有时候，村长要比县长大，因为县长管不了管不到的，村长都能管。当然，有时候村长也很“小”。如果有村民到法院状告村委会，法院会说，村委会是村民自治机构，不是国家行政机构，不属于《行政诉讼法》的管辖范围，故不具备被告资格，不予受理。自然，作为不具备被告资格的村委会的法人代表的村长，也同样不具备被告资格。呵呵！你说村长小不小！
　　话又说回来，一个村子，人，不过千把口，地，不过几平方公里。不过，只要会“做官”，照样能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混得人模狗样，神气活现，这就要考验你这个村长有没有手腕和智慧了。村长这官儿弹性好得出奇，说大便大，说小便小，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小，可以藏到耳朵眼里，就像一根绣花针。大，可以一柱擎天，顶天立地。
　　再说这村官的权力。村委会不但管行政，还管生产经营，事无巨细，全管。连两口子打架吵嘴，连女人怀娃生娃刮宫放环流产甚至生男生女都归村长管。其他鸡毛蒜皮鸡鸣狗叫吃喝拉撒睡，村上的事，村民的事，没村长管不着的。村长管立法，管司法，管执法，管立案，管判案，管执行，管调解，管公证，管得没边没际，跟如来佛的大手掌一样。做错做对都是对，别说《行政诉讼法》，连《行政许可法》对你都八竿子打不着。你说村长权力大不大！
　　接下来，我就要考虑怎么“发家致富”了。
　　咱们山区农村穷，捞不到多少油水，你就要动脑子，想办法，广开财路。譬如，村里年轻人要结婚开证明，大多数不够法定年龄，就要靠你村长大人来摆平，把结婚证想办法给办下来。你心轻点，要个三五千块钱“辛苦费”，心重点就要个万把块钱，除了打点花费外，自己落到手的少说也有一两千、五六千块钱。一年有十几对年轻人结婚，仅此一项你就能收入几万块。
　　再譬如，村里计划生育超生户要想不被抓着，不让罚款，就要找你村长大人来庇护，不给点“风险金”那是不行的。这些年，农村实行什么退耕还林、粮食补贴、低保制度以来，“油水”相对多了一点，只要你胆子够大，就不愁弄不到钱花。另外，在诸如审批庄基地（农民修房子用地）、为超生孩子报户口等方面，与有关部门人员结成利益同盟，为农民“帮忙”，好处也是大大的有。现在审批庄基地比较难，咱们就把土地局的权力“回收”了，只要农民给钱，咱就私下里给他“批”一块地去修房子，好处费一般都是几千块钱，给超生孩子报户口也要几千块钱。但要钱的借口必须是一致的：请办事的人吃饭！
　　其实，相比于偏远山村，争夺城郊村干部位子的斗争更激烈，原因是城郊村子处处都在征地。作为一村之长，你不但管人，还管地。虽然说农村的土地为集体所有，实际上是村委会所有。遇到胆比较大的村干部，这土地就进一步演变为村长所有了。不仅村上的土地，连所有的村办企业，都为村长当然管辖。既然每次征地都有一些官人、商人一夜暴富，成为千万、亿万富豪，咱作为村长，弄它个零头花花，就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说了半天，你感觉这村长咋像非洲的酋长呢？呵呵，差不多，这村长和酋长的惟一区别，大概就在理论上不能世袭了。可也不尽然，你去查查那些被称作“某某第一村”的村子，都成了家族式企业，村长的位子，村委会的职务都已经世袭了……
　　总归，不要啥眼看人低，别拿咱们这些村长不当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