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之第7章:爱情电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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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气氛是友好的,但是空气中依然有着浓浓的火药味。
因为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谈判桌上的一个让步就意味着数以百万计的损失,也越来越明白成功绝无侥幸。
这已经是正式谈判的第四天。
上海分公司考察完毕后,我当晚就陪同江川良一行人回到广州,老唐石方设晚宴接待了他们。第二天,江川良参观了我们的总部之后就开始了这次的正式谈判。
对方的准备工作应该说做得十分细致,对我们其他分公司以及合资公司,甚至重点客户,都委托第三方做了详细的商业调查。当然这一切也都曾在上次杨洋来广州时经过了我们的同意。我们坚信这些调查只能让他们更有信心。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谈判初期,江川集团提出了一个试探性的方案,打算全盘收购盛世软件,掌握控股权。应该来说他们开出的条件是十分诱人的,不仅老唐石方我们三个可以一次性套现过千万,而且江川集团进一步的资金追加和研发以及市场方面的投入力度都是十分惊人的。但是,无论如何,将公司的控股权让出都不会是我们的初衷。
这一轮谈判的惟一结果就是我们看到了江川良的野心和他们的诚心。
当然我想他们也从我们坚决的拒绝中看到了我们的野心和我们的决心。
第二阶段的谈判江川集团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收购我们40%的股份,从而成为原始股东以外最大的股份持有者。这种做法几乎就是以绝对优势杜绝了以后外来掺股者的更大企图。考虑到下一步两轮融资上市的计划,我们感觉如此操作后给风投留下的空间太过狭窄。我们提出最多在初期出让20%的股份。
这一轮的谈判却使我们探讨清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江川集团的动机与风投机构有着本质的区别。杨洋说:“唐总,萧总,我们投资盛世,绝非想趁你们上市后就抛出股份套现。我们希望的是长期合作,是真正意义上的业务合作。”
如果换在半年前,我们毫无疑问会选择这样的合作方式,因为这样才是真正有利于企业长远发展的做法。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没有理由在上市在即的情况下,把一个大股东拉进来分享胜利果实。
最后,江川集团方面询问我们20%的股份出让成本时,我们的报价令到他们几乎崩溃。
于是谈判在昨天几乎陷入僵局。
客观环境的变化导致本质的出发点和利益的冲突,使得这次本来酝酿已久的会面竟然变得水火不容。
双方按兵不动,却又谁都不肯退兵。说白了,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合作必将是个双赢的局面,但是作为一个准上市企业,我们的条件令对方很难接受。但是,如果按照我们的理想,等到上市融资完成后再谈合作,江川良也明白绝无任何便宜可占了,因为到时大家手里握的筹码绝不相同了。
今天的谈判桌上,大家相峙不动,却谁也不忍先说出放弃。
最后,我提出来的一个新的解决方案打破了僵局。那就是由双方出资出人出技术重新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先进行局部业务合作,也不伤及我们上市的融资计划。至于新公司的控股权问题,则要通过考察协商后,根据双方所出的资源大小来决定。
于是在谈判的第四天,双方确定了未来合作的方式,约定下个月签署战略合作意向书,结束了这次艰苦的谈判。
第二天送机时,江川良在候机厅通过杨洋的翻译跟我又单独沟通了许多。对于未来新公司的业务架构我有许多新的想法和运作模式,我约略地讲了一些框架出来,江川良只是点头,并未表态。
临走的时候,他跟我握手,他的手干燥而有力。
跟杨洋握手话别时,她笑盈盈地跟我说:“江川先生刚才告诉我,他非常欣赏你。”我愕然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谢谢。”
跟着杨洋靠近我耳边,轻轻说:“我也是!”说完笑着转身走掉,在入机口时回首冲我挥挥手。
这座城是片繁华沙漠
只适合盛开妖艳霓虹
悲伤的人们满街游走
打听幸福的下落
爱情都只是传说
难开花难结果
你眼神里的讯息我懂
像随时准备燎原的火
那危险的美我曾见过
也因此留下了伤口
爱情依然是传说
就别再触碰
我荒凉心中还在痛的角落
别爱我如果只是寂寞
如果不会很久
如果没有停泊的把握
别爱我不要给我藉口
不要让我软弱
别再把我推向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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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几道文件的发放,公司正式将上市提上日程。首先招兵买马,成立上市部,紧接着从各个部门抽调人员组成上市筹备委员会,由老唐和石方担任主任和副主任,我则被任命为执行副主任。
我在石方办公室笑着骂道:“妈的,说白了就是我是干活儿的。”
石方也笑:“哪里哪里,应该说我们都是虚职,你才是实权派。”
我们开始准备公司各项资料,甄选券商和会计事务所以及律师事务所。当然,更重要的是选择风投机构。
跟风投机构的沟通越来越多,我们的信心也越来越充足。但是至今尚未有一家谈成,原因是我们的报价令许多投资机构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做决定。
我跟石方曾经就这个问题跟老唐探讨过,要不要见好就收。老唐笑道,“不用。我们清楚自己的价值,如果他们目前不决定,等政策越来越清晰,可以折入股份的软要素越来越多时,他们就会发现,我们的盘子越来越大,他们会后悔的。”
事实证明,老唐的眼光是独到的,也是犀利的。随着对这次高新技术企业上市的风越来越烈时,许多相关部门开始出台规定,针对例如软件行业等原始积累较少,固定资产不多的特殊行业,技术入股和知识产权折算的比例在不断提高。
许多风投机构后悔不迭后,又涌上前来进行第二轮的谈判和沟通。
北京的子公司成立后,我们又在全国设立了两个技术研发中心,以三足鼎立之势在技术、市场两方面双管齐下,辐射了整个市场。
盛世的人员规模已经迅速超过了四百人,作为一个纯软件公司而言,已经相当惊人。分支机构与合资公司也在短短半年内由5个变成了15个,管理难度陡然增加了很多,管理成本更是难以估计。
但是根据财务送过来的报表以及每个月从我手里签出来的费用单据,我那天整理了一份报告送过去给老唐看。我们每个月的费用及各项成本已经接近三百万,这个数字令我不禁有些心惊胆战。以我们目前的销售额和利润来看,成本预算已经接近临界点,加上下一步新一轮的研发投入和部分公司的并购计划来说,已经十分吃力。而且我们的行业特点注定资金回笼绝非十分迅捷,因为项目周期一般都会较长,所以我们的流动资金明显会出现不足。
老唐一边抽烟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他在思索。
“要不要先融资一部分,借助一些风投的力量来帮我们解决问题?”
“不要!这个时候进资金做这些相当于贱卖!这样,我们跟银行接洽。两件事,东楼,一是谈一部分流动资金贷款,二是要求一部分信用额度。”
我记下来,并开始思忖如何入手,老唐接着说:“另外,我们马上要介入一个大型项目的招标。非常大。”
老唐的口气让我摸不准这个项目究竟有多大,“非常大?”
“对,非常大。目前,F省要进行全省金融系统改造,我们已经介入了前期的需求调研工作将近半年。之所以没有跟你们说是因为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涉及的人物十分厉害所以不能声张。现在需求已经基本落实,这次的改造将会有四年周期,总投资额软硬件共有3个亿,第一期就有8000万之多。”
“而且,已经有两家巨无霸式的公司在虎视眈眈,思索集团和浑源集团。这个项目如果能在我们上市之前签订,将会是我们一个极好的筹码和定心剂。”
我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恐惧缠绕着,说不出话来。
我和老唐在晚上出席一个企业风云人物颁奖的典礼时,遇到了华总和谭剑铭以及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家互相寒暄着,谦虚着,轮流上台领奖并谈获奖感言。我发现的确是大势所趋,今年上台的多数是IT新贵,谭剑铭在我旁边笑着说看来明年他也要投资一部分IT产业了。
我笑着说好啊好啊,他说你来给我帮忙?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你小子肯定不肯了,马上上市你就是千万富豪了。我哈哈大笑,心里却被这个从未细想过的数字激荡得振奋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进行得如火如荼,我们的项目进度,投标进度,并购计划,融资计划以及上市筹备工作都已接近终点。老唐也抽空跟我和石方确定了股份的重新划分计划,明确了我跟石方的占股比例,并且敲定上市前让出去的股份定额,以及骨干人员的股权计划。
一切的一切都让所有人兴奋着,战栗着。
IT行业如日中天的形势让其他行业的人员感到不可思议,而业内的人士则热火朝天地准备迎接新的大时代来临。
这是一个火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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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天气,四季不分明,往往春天和秋天总是极不明显地担任着它们的角色,夏天和冬天总是缺乏过渡,缺乏衔接,热着热着,忽然天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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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策划和精心准备,“盛世集团与江川集团战略合作签约发布会暨广州IT行业产业同盟成立大会”在花园酒店如期召开。
那是一个辉煌灿烂的夜晚。
江川集团以江川良为首的六人代表团,广州十几家极具代表性的IT企业,广东省科技口和经济口的政府官员,各路风投机构,还有各大媒体的记者,因为这个夜晚聚到了一起。整个会场布置成酒会氛围,所以显得隆重却又轻松。
各色人等怀着各种目的,衣冠楚楚,觥筹交错,时而低声密语,时而做爽朗会心大笑状,谭剑铭在我旁边撇撇嘴笑道:“喏,这就是所谓上流社会了,闷得要死!”
会议开始的第一个程序是老唐作发言,然后是江川良作简短发言。之后签约仪式正式登场,完毕后少不了请政府官员讲话。他称今晚是广州IT行业的盛事,是国际性的强强联合。
在我讲话之前,我按他们的要求先请风投机构的两个代表作了他们的广告。他们自然表示愿意加入到这个轰轰烈烈的事情中来,并表示愿意为广州的IT行业作出他们的努力和贡献。
接下来我以广州市IT行业产业联盟筹委会秘书长的身份开始讲话。里面我回顾了广州IT产业的起步和发展,讲到了盛世软件的历程,分析了目前的大好形势和契机,展望未来的美好前景,并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我们准备投资规模庞大的盛世软件大厦,为IT行业提供真正适合软件开发的高档办公环境以及行业契合的研发环境。这个消息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时间镁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就在我开始宣读产业联盟的组织结构、人员名单时,忽然怀里的手机哆嗦起来,并干扰了麦克风的信号,我伸手把它掐断,继续我的发言。可是不到一分钟,它又哆嗦起来,并且引起了麦克风的嚣叫。我抱歉地冲下面笑了笑,干脆把它关掉。
但是紧接着,下面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许多人都先后走远接电话,我看到他们的脸色随着电话开始变得死灰死灰,包括老唐,谭剑铭和华总,甚至江川良。
我心里有种极不踏实的感觉,整个会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诡异。我的手有点抖,从怀里摸出手机重新开机,果然在我开机的一瞬间,电话再次打进来,来电显示是北京证券界的一个朋友,我看看下面的人,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接了电话:“喂?”
对方的声音在电话里火急火燎的:“东楼你丫干吗呢?还掐我电话!”
“不好意思我在开会。”
“你还跟这儿开会呢,出事儿了知道么?”
“出事儿了?什么事儿?”
这时我才发现会场上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我,很显然,他们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求证,求证他们刚才收到的消息。
“我告诉你,现在有内部消息说,创业板的事情要叫停了。你要早作准备……”朋友后面又说了什么我根本没听到,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地重复了几个字:“创业板叫停了。”
我的声音通过会场的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会场上的人没有愕然,只是一片黯然。
整个画面似乎静止,无声,永远滞留在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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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原来可以瞬间进入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