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噪音》巨星们的矛盾与挣扎 - 小渔的日志 -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10/06 18:41:58

《时代的噪音》巨星们的矛盾与挣扎 

音乐访谈 2010-11-04 11:37:27 阅读4625 评论26   字号: 订阅

嘉宾介绍:

 

张铁志:台湾作家、摇滚评论人、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候选人,参与多个NGO。著有:《声音与愤怒:摇滚乐如何改变世界》。现于台湾《中国时报》、《联合报》,香港《信报》,大陆《南方都市报》、《城市画报》、《新京报》、《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等撰写专栏。

博客地址:http://soundfury.blog.163.com/

 邵小毛:即邵夷贝,一个平凡的文艺小女生,因为在2009年情人节一个民谣聚会上的自弹自唱的一首歌(后被朋友命名为《大龄文艺女青年之歌》)而广为人知,现任蓝天幼儿园乐队主唱,独立民谣歌手。

 博客地址:http://blog.163.com/shao_yibei/

 

巨星们的矛盾与挣扎

    小渔:网易的网友大家好,今天来到我们网易阅读客厅的是两位音乐人,能这样算吗?

    张铁志:应该不算吧。

    小渔:张铁志老师,前两天刚来我们这里做客,还有一位邵小毛,大家都很熟悉,文艺女青年,还是大龄文艺女青年。

    邵小毛:好吧,我是音乐人。

    张铁志:我是写音乐的人,写音乐人的人。

    邵小毛:啊?是吗?

    张铁志:对,我是写音乐人的故事嘛,所以我不是写音乐的人。

    小渔:这次是张老师带来一本新书,之前的那个《声音与愤怒》,当时市场真的卖得蛮火的,成为我们大陆女青年,不对,大陆的摇滚青年的一普及书。那个普及书出过之后,这一本《时代的噪音》是?

    张铁志:进阶版的。

    邵小毛:普及。

    张铁志:升级版。

    小渔:升级版的,属于摇滚升级还是?

    张铁志:对,新出的这本书《时代的噪音》和上一本《声音与愤怒》主要的关怀是一样的没有错,就是谈音乐对这个世界,对时代的冲击。可是有一个很大的不同,这本书更有意思是以人的故事为主,上一本《声音与愤怒》主要以事件为主,从五十年代到现在,检视音乐史上有哪些音乐人,他们有那种崇高的理想主义,认为音乐可以改变世界。从六十年代民权运动到这几年。

    这本新书《时代的噪音》我觉得光谈事件不够,其实我更有兴趣的是每个创作者他们自己的思考,他们的信仰跟科学,甚至他们的挣扎。我们看到很多比如像U 2,或者是很有名的Bruce Springsteen,美国的超级巨星,他们一方面是具有很强烈的政治信念,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都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商业超级巨星,中间有很多矛盾跟挣扎,这个书就是要处理这样的问题。

    当然也讲了一些比较更单纯的民谣歌手,他们是非常简单的,就是有强烈、质朴的这样的信念。我讲了很多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都非常有意思,包括Bob Dylan,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二十世纪抗议歌手的声音最为巨大,可事实上他只有两、三年,刚出道的两、三年是特别写比较多政治、社会时事歌曲,1965年之后他就更关注人生、宗教的问题。所以我比较讨论这样的问题。希望检视每个人自己的思考。

    一方面这个书其实我也不是设定写给音乐迷的,我觉得读者更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文化史,因为我放了蛮多的社会历史背景在后面的。

    小渔:比上一本更厚重了?

    张铁志:听起来是更厚重,更严肃,可是写的时候确是比较抒情的写法,所以读者不要觉得很沉重。

    邵小毛:因为他里面都是事例,所以我觉得看起来还是乐趣很多的。

    张铁志:对呀。一开始这个书的几个篇章是在台湾的一个最好的文学杂志上发的。

    小渔:是专栏的形式?

    张铁志:对,写了一年,写的比较文学的手法。去年在北京的《读库》杂志也发了六篇。所以基本上虽然内容关怀是比较严肃,但是写法上是希望有一些,我觉得就像尤其我们可以谈像小毛的音乐,也许背后有一些关怀,可是一个东西要能打动人,还是要好听,好看,不是说我写一个很严肃的论述文,那就不行了。

    邵小毛:用深入浅出的形式嘛。

    小渔:就是看了以后还是觉得很鲜活。

    邵小毛:对。

    张铁志:或者是有一个动人的力量,我觉得文章中有抒情的诗意是我自己蛮想要追求的一个目标。

 

抗议歌手只是一个标签

    小渔:刚才张老师说到抗议歌手,国外的这些,其实我们也有很多嘛,比方说什么左小诅咒、周云蓬,可能大家都会把他们定义为“抗议歌手”,在台湾是不是也有一些就是像“狗毛”是不是算是?因为大家可能对台湾的摇滚音乐不是特别熟悉,台湾有没有一些这种好的抗议歌手?

    张铁志:我先讲一下,其实抗议歌手是一个很奇怪的标签,有些人是很愿意,他觉得音乐是改变社会的武器,所以他自己愿意叫抗议歌手,但是我觉得很多音乐人不一定愿意(被这样称呼),关心社会只是他们他们表达的一种方式,比如周云蓬、左小诅咒绝对不愿意别人说自己是抗议歌手,我觉得我们也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对周云蓬来说,他关心社会,但是他也关心人生跟爱情,以及音乐上好的创作。音乐并不是他那来对抗世界的武器,可是有些人是。比如说回答你的问题,台湾其实一直也有这个传统,最早是罗大佑,大家把他当做是抗议歌手,但是我觉得他也不完全真的是一个所谓的抗议歌手,只是在八十年代初期的那个气氛里面,太少有音乐人谈社会问题了,他的音乐确实谈了很多当时台湾面对的社会问题。

到九十年代其实有几支乐队都是蛮关心社会问题的,甚至有些乐队特别强调他们音乐是要为民众的,是要为弱势的民众服务的。有一个比较年轻的乐队我可以介绍一下,叫做“农村武装青年”。很激进的名字吧?

    小渔:对,听起来是很激进。

    张铁志:很像毛主席的感觉?他们这两、三年我自己非常喜欢他们。他们只出过两张专辑,他们的专辑真的是在CD的内页上就说他们要“挑衅那些都市惨白的文艺青年”“为农民,为被压迫的人唱歌”,所以他们的歌曲是记录了这两、三年台湾发生的各种社会问题,环境问题、农业问题等等。但是我觉得基本上他们的创作还是很不错的,就是说在音乐美学上,我自己觉得很有力量。因为如果你真的是很难听的话,说实话你的音乐是一个无效的音乐。其实台湾有这么一个传统,一个潜流,也许不是很大,但是有一些年青人愿意出来歌唱他们对这个时代的想法。

    小渔:对,就是好像“哈狗帮”是不是有一点这种类似,虽然他们可能不能算摇滚,算说唱。

    张铁志:对,我想他们就是对社会有很多他们的不爽、不满跟对社会的看法。

    小渔:其实小毛今天也来到我们这边,抗议歌手这个标签是怎么都不可能加到她身上的。

    邵小毛:对。

    小渔:大多数形容你的是不是都是小清新呢?

    邵小毛:小清新还好啦,因为我的音色是属于比较那种所谓的小清新的范儿吧,但是我写的歌我认为是这个时期关注的东西,还是偏社会新闻一些,或者说偏真实的实例一些。就像张老师刚才讲的,用一些相对简单的东西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其实我认为每个创作人都是这样的,他这个时候对什么感兴趣,就会把他感兴趣的东西通过作品呈现出来,但只是说有可能外在的这个世界或者媒体或者舆论,会对所谓的抗议的主题,或者说这样的作品比较感兴趣,所以就把它扩大化了。

    张铁志:对。

    邵小毛:所以就会有一些所谓的“贴标签”,但是我挺不喜欢“贴标签”这种形式的,但是媒体需要用这样借助别人的作品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会产生这样一个效果,会出现抗议歌手这样一个分类。

    张铁志:我觉得小毛说得非常好,包括她和周云蓬,周云蓬刚从德国回来,我跟他吃的饭。他去德国参加一个讨论的论坛,西方媒体特别把他形容成说你是一个抗议歌手,是不是受到过很多官方的打压什么的。

    小渔:排挤。

    张铁志:对,对他来说我们也都知道,比如周云蓬刚出了新的专辑叫《牛羊下山》,其实是一张更多于爱情或者是很多古诗的,但是你说他不关心社会也不是,他也不是真的转向,这个东西都是他生活里面很真实的东西,就像小毛说的,她自己关心很多的社会问题,我想很多人都一样,我们看到韩寒这几年特别关心社会问题嘛,所以这个时代造成了很多人思考。

    为什么这本书叫做《时代的噪音》,我们并不是说它就是抗议,可是噪音我觉得是一个,我喜欢这个比喻,就是说你发出跟主旋律不一样的声音,也许是一个政治意义上的声音,也许是美学上的,我搞特别实验的,跟这个主旋律是不一样的。甚至我可能做一个特别灰暗的,不那么光明、正面的东西,主旋律要求你光明,我现在做一个不一样的,我觉得创造出一个多元的想象,我觉得是一个好事情。

 

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小渔:小毛也是被贴了很多其余的标签,其实也是好事情。

    张铁志:对。

    小渔:你的新专辑叫《过家家》?

    邵小毛:对,应该也是在讲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的一个,也是一个比喻。所以我觉得其实大家不管小的时候还是成人的世界里,都是一直在进行这种所谓的角色扮演,或者贴标签,每个人头上都有一个角色的定位,然后你在玩这个游戏,很多时候和你最本初想要表达的东西脱离了。所以我觉得《过家家》应该也是这个时代我们在玩的一个游戏的概念。

    小渔:所以小毛也是“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张铁志:对。

    邵小毛:对。

    张铁志:其实我觉得你说这个,我的确想到韩寒,我觉得“过家家”这个比喻我非常喜欢她这个专辑,对这个时代充满了很多,说出了很多虚伪跟谎言的一个质疑跟困惑。大家讨论为什么韩寒这么受欢迎,大家也都知道好像是他说出了一些真话,虽然有人觉得他讲话可能不是多么有学问,可是他起码说的是很多诚实的话。我觉得在这样一个时代里面,愿意讲诚实的话,寻找真实,可能就能获得很多年青人的共鸣。这个是大家所渴望的。

    邵小毛: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我觉得环境就是主旋律就是修饰过度,包括现在的这些恶搞的文化,就是使劲的修饰,然后往一个极端了走,为了吸引眼球。普通的人讲话,因为我们可能历史的原因,所以大家在讲话之前都要先做自我审核,然后各种各样的包装再把你的表达呈现出来,所以其实最本真,最真实的东西反倒是很少有人提它。所以我觉得,包括现在像民谣音乐在国内这么受推崇,也是因为一个是它内容上可以比较直接的表达自己的观点,还有改变形式它也很简单,不会有太多太过形式化的东西来加重它的呈现。

    小渔:从形式和内容,张老师这边,现在不是Lady Gaga火得不得了。穿牛肉上场,当时各大媒体头条都在报,她的音乐本身好坏放在一边,她的外在包装像刚才小毛讲到的,这种形式感是独树一帜的一种。好像我们包括大陆和台湾的歌手,从这个方面是不是好像还没有先有人尝试?

    张铁志:你说尝试穿奇怪的衣服吗?

    小渔:就是那种很想搏出位嘛。

    张铁志:这个我想一直都有嘛,只是没有人像Lady Gaga做得这么极端。她之所以现在这样,表示现在在国际上也很少有人像她做到这么成功。顶多想到前一个例子就是麦当娜,但事实上好像都蛮少的,不过也有很多人努力,例如芙蓉姐姐也很努力。

    邵小毛:她是商业上和极端上结合的比较成功的范例。

    张铁志:对,但是这一点我想到,其实之前我听老崔崔健讲过,我觉得他为什么觉得这个时代特别需要寻找真诚呢?因为一方面比如在中国大陆是说政治上的气氛压抑人们很多人不能说真话,另外就是商业上,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我们刚才说包装形象,这个不但是在中国大陆,在全球都一样,娱乐产业这么发达。但是我想在中国过去十年娱乐商业特别的发达,相对过去几年。

    所以好像那种真诚的声音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这个问题在台湾更严重。台湾可能九十年代的时候很多大陆朋友会喜欢一些所谓人文主义的歌手,罗大佑、李宗盛、黄舒骏,但是过去十几年你看看,台湾的主流产业,这种东西已经消失了。因为全球音乐产业不景气,包括台湾,所以这个主流唱片公司就越来越保守,他就很害怕,不敢推出比较有创意的新人。他一定要推出那种什么台湾的“星光帮”出来的,“超级偶像”出来的,已经很有人气的,他才敢。可是我们知道这些人不是创作歌手。

    所以我觉得整个主流音乐产业在过去的十年是非常无趣的,就是因为太保守了,没有寻找到真诚的声音,可是反过来在大陆也有这个味道,就是独立音乐是个新的可能性。小毛其实有一首歌谈独立音乐新纪元,我觉得过去十年大家因为科技的改变,你制作跟流通音乐都很容易了,可以放在网上给大家听。所以相对来说我觉得独立音乐的年青人更有机会了。主流音乐产业要花大包装,大成本,大制作,最后出来即使他的音乐比邵小毛的音乐多卖了两万张,他也不一定真的赚钱,因为成本这么大。反而是独立音乐的年青人,他手工做的很漂亮的CD,音乐很多人听,然后巡演很多人来看,人数可能都没有办法比,可是我觉得最后说不定赚钱的是独立音乐人。

    小渔:其实独立音乐也不是大家想的那么潦倒,好像一听独立音乐就觉得好像潦倒到不行。

    邵小毛:还是在探索的过程。

    张铁志:相对来说应该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因为科技的发达,网络的普及,使他们有很多的便利性做传播。

 

不要为抗议而抗议

    小渔:其实有时候很多嘉宾来我们这边做书,有时候看书,大家可能就会看序是谁写的,觉得这个很重要。但是这个书的两篇序,一片是梁文道老师写的。

    张铁志:对。

    小渔:一篇是张晓舟老师写的,一篇写得比一篇好。当时我看到…

    张铁志:一篇写得比一篇长。

    小渔:对,而且还很长。

    张铁志:对。

    小渔:张晓舟因为他一直是一个乐评人,是带有责任感的乐评人,但是梁文道老师,我还是很少看到他谈论摇滚的文章的,你当时怎么想请他来给你写序?

    张铁志:你看了就知道,他书里面其实,因为文道我们都是好朋友,他其实也一直都有在听音乐,你看序里面也写到他对摇滚的看法。我当时找这两个人写序,因为这两个都是真正的朋友,我觉得要找序一定要找真正了解你的人,不是说你不认识的,只是因为他有名来推荐。虽然他们两个也很有名,但是确实是朋友,而且两个都是,你看我们都知道文道是关心政治的,这不用说,所以这个主题非常适合他来谈。

    而且他自己也蛮喜欢上一本书的,他看了《声音与愤怒》,也在《开曲八分钟》做了推荐。我觉得这两篇序我特别喜欢的是他们不是只来说好话,说这本书有多牛的,其实我觉得是做一个对话,他们一直想要提醒一件事,音乐更重要的是人性、是美学,而不光只是政治态度,政治观点,他们两个都有类似的看法,我觉得跟这个书就是有一些对话和交流,所以我觉得对读者来说,这个序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如果来写很多好话,我觉得那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小渔:所以就请了两位,梁老师就提了一个特别严肃的话题,说什么是做有态度的,这个本身是有态度的。

    张铁志:对。

    邵小毛:其实大家现在都是说提出来这个悖论,包括我现在在做音乐也是一直在陷入这个悖论中,就是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没有完全哪个方向是完全好的,永远是有两个向的。

    张铁志:对。

    邵小毛:但是每个方向都无法权衡,不可能说有一个标杆,标准了一下就走这条路就对了。所以我觉得包括做音乐,像刚才张老师讲的,你的音乐表达的内容和你的音乐的美学,包括你政治上的观点,爱情上的观点,肯定都是每个都有他自己的重要性。但是因为我们现在大家把政治扩大了,好像这个人所有的作品都是要表现你的抗议,但实际上在一个作者做作品的出发点本身来讲,应该是没有要衡量或者说要提高哪个地方的关注点。

    张铁志:对。

    小渔:所以你在创作的时候,其实就是这么流出来的,可以这样讲吗?

    邵小毛:是,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也受到一些太多观点的干扰,有的时候在创作出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有一些,我觉得这样也不是很好。包括有一些人会说我创作的时候有一种动机论,有一种阴谋论,我认为这样强加在创作者身上是不太好的,是会影响到他的。因为你知道在我们国家做音乐的话,首先还要考虑做出来的作品能不能发表,能不能通过审核,还要去考虑我写这样的歌别人会认为我怎样怎样,就是考虑太多的东西,创作这件事就失去它本质的东西了。

    张铁志:对,这一点我写文章特别替小毛抱不平。有人觉得她的歌曲很多关于时事的看法,是不是好像她是北大毕业的,就做一个知识分子的姿态,这种吸引媒体注意。

    小渔:北大也是一个标签。

    张铁志:对,但是我觉得她自己是学新闻的嘛,这很自然,她也跟我讲,学新闻她每天看的,关注的就是看时事杂志,看时事新闻,所以对时事的关注本来就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这个是非常自然的,所以她歌曲里面其实也有关于她跟朋友的关系,不同的关系都是她自己关心的部分。

    小渔:小毛在创作的时候,因为之前真的是《文艺女青年之歌》真的太火了。

    张铁志:嗯,火到台湾来了。

    小渔:是吗?

    张铁志:真的,报纸有报道。

    邵小毛:啊?

    小渔:因为她到那个程度的话,比如说外面的这些媒体在报道你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你是一个女文青了,就是打死都是女文青的那种。这种会不会对你在创作歌曲的过程中有一些影响?

    邵小毛:我倒无所谓了,因为我该写什么样的歌肯定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张铁志:对。

    邵小毛:但只是外界他们会自己营造出来一个世界在那里,媒体会说你是文艺青年,另外的人就说“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代表文艺青年?”其实这些是他们营造出来的一个假象,对我自己来讲,我只是想要写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小渔:其实外界对你的影响不是特别大?

    邵小毛:我就是在屏蔽这一块。不应该受到它的影响。

    张铁志:这个很重要,我们当然不希望创作者去迎合人家给你的标签,但是也不用过于抗拒,也就是说他说我是什么,就偏不要那样。我觉得做自己是比较重要的,比如说人家说你写很多政治的,你就说我就不要写了,好像要…

    小渔:是不是只写这类的歌。

    张铁志:对,我觉得也不用担心这个,继续还是写自己想说的话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小渔:张老师一直从这个方面要求。

    张铁志:我觉得做自己,实际上很多人谈什么是摇滚,这个是老问题了,什么是流行。对我来说摇滚只是一个态度,这个态度是什么?其实就是忠于自己。摇滚和流行绝对不是一个二分的,我觉得它是一个轴线。如果这个人更忠实自己,我们说他有摇滚的精神和态度,更为市场而写歌更媚俗当然是比较偏流行的。

 

    照进现实的音乐理想

    小渔:张老师,这个书据说在台湾很畅销?

    张铁志:新书吗?

    小渔:对。

    张铁志:没有,新书还没有出来,这个是两岸同步上市,不过应该还是蛮畅销的吧。

    小渔:因为编辑跟我讲说,我们这个书在台湾很畅销了,我觉得在大陆也会很畅销。

    张铁志:第一本是算是还不错,到今年是第十刷,我们其实完全没有想过…

    小渔:十刷真的很多了。

    张铁志:第十版,当然与大陆的数字比起来不算很多啦。可是这是一个我们跟朋友,跟编辑都很意外的事情,因为第一本书写的是摇滚跟政治,或者是历史、社会运动、反战这些,好像出版社一开始觉得很严肃,一开始我们想说,又关心音乐,又关心社会议题的人可能非常少,所以这个书可能叫好不叫座,没想到后来变成我们两边都有读者,有些是纯粹关心音乐,不关心社会议题,有些人不关心音乐,只关心社会议题,他们都会来看一看。因为对我来说,这些不太喜欢摇滚的,但是关心社会议题的人,他们可以从这边看到音乐,或者我觉得更广义的文化所扮演的力量。反过来我也看到很多搞音乐的年青人,他们看到这本书以后说,热血沸腾。就说我想要关心一些关于人权,环保的这些事情。

    当然,因为这个书写得还挺有趣的,不太严肃。因为我觉得自己写的话会比较用抒情一点,我自己当然觉得这个新书比,因为这本书已经六年了,这个新书当然更多一些反思,在文字上也比较要求一点。

    小渔:书里面也提到Bob Dylan,前一段时间王小峰的一本书就是《沿着瞭望塔》那个小说,就是…

    张铁志:对,虚构的。

    小渔:我觉得那个也很有意思,那个好像是构建了他自己的一个理想,对音乐的理想。

    张铁志:是。

    小渔:张老师当时还跟他做了一场关于理想的…

    张铁志:对,我做了他新书发表的嘉宾。

    小渔:关于对话的可能就是音乐、理想。如果问到音乐的理想,小毛,你的音乐理想是什么?

    邵小毛:音乐理想对我现在来讲,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就是希望能够发自本心的创作,然后通过这样的创作,可以生存。因为其实现在大家都知道,音乐产业不是那么景气,唱片产业几乎已经没有了,所以独立音乐其实是在能看到一个好的方向,但是还是在探索的路上。大多数人只是,很多独立音乐人在北京都是需要靠另外一份工作来养自己的乐队或者创作。所以我现在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专职做这个,然后能够靠它比较好的生存。

    小渔:张老师,虽然您不是搞音乐创作的,但是您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音乐理想的。您理想中的音乐是什么?

    张铁志:其实我这样回答你的问题,我们刚才讨论很多,对抗议歌手不用赋予太沉重的东西。很多人说我都写音乐跟政治的关系,是不是觉得才是好的音乐?我觉得当然不是,对我来说,我也听很多音乐是抚慰我的心情的,失恋的时候给我开解的,或者听了之后纯粹很爽要跳舞的。可是我确实很重视,因为我觉得我们去看西方或者是华语音乐,很多创作者确实对社会有看法,有对时代的一些思考跟理想。特别是很多理想,就是他希望他的音乐可以打动人,在打动人之后,很多人可以一起追求一个更好的世界或者一个社会。

    对我来说,我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热血中年,所以特别重视这个部分,我不希望一个社会所有的人都来写政治性的音乐,可是如果一个社会都没有人写的话,那我也会认为这个社会有问题,如果不是这个社会被“净身”,就是这个世界变得很虚无。所以我觉得这个传统是非常重要的。你问我,我会很希望很多人可以写跟社会有关的东西,但是就像我们刚才说的,一定要符合一定的美学标准,不是为了抗议而写,否则就变成是宣传歌曲了。

    甚至我们看很多好的歌手对时代的看法不是直接的抗议,而是一种时代的隐喻。比如Bob Dylan的《Blow in the wind》,他没什么直接的政治抗议的歌曲,但是他说出很多年青人当时心中对这个时代的困惑。我觉得那是一个好的歌曲。而且你看西方最重要的一些音乐人,从六十年代到现在,六十年代不要说Bob Dylan或是John Lennon,你说八十年代到现在,如果举美国最大牌的就是Bruce Springsteen,毫无疑问。最大牌,最有影响力的,或者是REM,一个最著名的乐团。你看看英国,过去十年可能大家举的是“电台司令”,更不要说U 2,这每个乐团其实都是非常关注所谓的政治问题的。因为我觉得他们之所以成为最有代表性,不一定最畅销,最有代表性,恰恰是因为他们思考这个时代的矛盾。回到中国,我想崔健也毫无疑问是一个代表性的,他在音乐上有一个创新,有他美学上的影响力,他对时代的影响力也是无可取代的。

    小渔:你是希望有一个完整的生态?

    张铁志:对。

    小渔:不要缺哪一块?

    张铁志:对,希望是完整的,多元很重要。

 

全球最“不务正业”的乐队U2

    小渔:张老师,你这个书到后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写U2?

    张铁志:对。

    小渔:为什么这么大的比重?

    张铁志:也没有很大的比重。

    小渔:因为他是你喜欢的乐队吗?

    张铁志:也不是,它就是其中的一章。但是那章花了比较多的篇幅写,1万多字,其实这个稿子本来也是单向间一个刊物跟我约稿,因为U2刚好30年,我觉得U2这个例子非常有趣,我们可以谈一下,这个乐团是现在我们说全世界最大的乐团,毫无疑问,他们的演唱会跟滚石乐队一样,是全球演唱会收入最高的。是一个超级巨星乐队,但是他们自从一开始,1980年出道的时候,出每一张专辑,都有关心政治问题,从北爱尔兰自己的问题,从美国的问题到中南美洲的问题,甚至他们自己参加很多实际的行动,跟绿色和平组织参加反核,关注人权等等,很多。过去十年,特别是从二十世纪初的前十年,我们知道U2主创的Bono,他几乎成为全球事务上的一个超级明星,不只是音乐,他参加什么世界经济论坛,参加什么达沃斯,跟大家谈全球化,贫穷、非洲发展的问题。

    其实摇滚史上几乎没有人像他达到这么高的影响力,所以这个很值得注意。但是更有趣的是什么?这是我自己的看法,过去十年,当Bono达到这么高的政治影响力的时候,他却几乎没有再写政治性的歌曲了。我们说前二十年他写的都是政治歌曲,后来这十年他自己参与很多,去游说,去跟克林顿,跟很多人见面,教宗,但是他说他不想再将音乐当做他的肥皂箱,不想让他的音乐去发…

    小渔:肥皂箱?

    张铁志:对,这个比喻是说在街头的比喻,外国人说在肥皂箱发言嘛,他觉得音乐是因为政治。这个我觉得不一定正确,可是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问题。他好像放弃了音乐作为影响年轻人,他觉得再去做一个政治游说可能更能够影响世界,这个我是不完全同意的,可是我觉得他这个例子实在是太重要,实在值得好好讨论了。

    小渔:非常极端。

    张铁志:对。我觉得中国至今还没有对这个问题有很好的讨论。

    小渔:然后就很大篇幅来讨论了一下?

    张铁志:对。

    小渔:其实说到这种,好像现在大陆的情况是影星牵头做这种的情况比较多。

    张铁志:对,李连杰。

    小渔:对,好像壹基金最近撑不下去了,我看…

    张铁志:对,《南方周末》头稿,李连杰撞墙嘛。

    小渔:对,就是他也撑不下去了,好像音乐界有这种的吗?因为我不太熟悉,小毛你们会有这种的吗?

    邵小毛:反正规模没有那么大,影响力也没有那么大。因为大家的影响力不一样,话语权的力量也不一样。

    张铁志:对。

    邵小毛:我们会在像每次地震,还有旱灾我们都会做那样的募捐演出,慈善演出。之前像玉树的时候我们做了演出,有一个乐队叫“旅行者”他们是拿着钱去买了物资,租了卡车,直接把这个演出的收入捐到玉树去的。但是其实大家,我觉得力量或大或小,都是合适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还是挺重要的。

    张铁志:还有一个例子很好,就是周云蓬自己组织一张专辑叫《红色推土机》,专门为盲童而唱的,第一张已经出了。我觉得那个不只是他的慈善目的,他的音乐也很有意思,就是一些民谣歌手,而且里面有很多很好的歌。我知道即将正在做第二张,《红色推土机2》,所以完全是一个民间自己组织的跟公益有关的。

    小渔:会用其他的方式,在自己的辐射范围内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业。

    邵小毛:对。

    小渔:怪不得张老师用这么大的篇幅探讨U2。实在太特例了。

    张铁志:对。

    小渔:而且我觉得他们的主唱是一个特别神奇化的人。

    张铁志:对。

    小渔:有一个电影《百万美元酒店》,是他写的。

    张铁志:对,那个文德斯导演。

    小渔:对,我觉得不得了,那个电影拍完了之后你就发现他真的不太像文德斯的电影,但是一说他那个剧本是U2的主唱,一切就都明白了。

    张铁志:他是个神人来的。

    小渔:咱们又说到特别老土的常规问题,张老师你最喜欢的一颗摇滚巨星是谁?

    张铁志:还真没有,这个问题太难了,这个问题我就答不出来。但是这里面写的很多人都是我非常喜欢而且非常尊敬的,而且在音乐上得到感动的。从Bob Dylan到U2到里面提到的比如说一个英国左翼歌手比利布来特,其实我觉得写的动机,对我来说书写一个很重要的动机其实是来自于感动,你看到这些音乐人他们的歌词,听听他们的演唱会,你看到他们对改变社会的那样一个信念,其实你会得到一些感动。所以我觉得我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感动再传递出去。当然,再加上一些我自己的分析,或者你希望自己的文字有力量,把那些感动传递出去,让更多的人得到感动,愿意一起努力,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

    小渔:总之还是喜欢的是好音乐。

    张铁志:对。

    小渔:小毛呢?

    邵小毛:太多了吧,我是分阶段性的,每个阶段会欣赏不同的人。

    小渔:在你最小,初步开始喜欢音乐的时候,我想知道你的启蒙在哪里?

    邵小毛:大家都是一样的路子,一开始听很重的音乐,再比如dolls,我的梦中情人这种的。

    张铁志:是吗?

    邵小毛:对,然后后来就是英伦之类的,我听中国摇滚或者说当时那个年代称之为摇滚,但我认为现在还应该算是偏民谣的,像张楚也是我的儿时偶像。

    小渔:是很多人的偶像。

    邵小毛:对。

    张铁志:对,我们前天在酒吧遇到他,我一个台湾朋友跟我年纪差不多,看到张楚特别激动。

    小渔:非常激动?

    张铁志:非常激动,他可能没想到在台湾也会有人对他非常激动的这样。

    邵小毛:对,我听陈绮贞的采访,她也说她特别崇拜张楚。

    小渔:张楚最近出了一张新专辑,就…

    张铁志:是吗?

    邵小毛:出了已经。

    小渔:前些时候出了一张,反正我在里面可能没有找到以前张楚的感觉。

    张铁志:对。

    邵小毛:人都是会变的嘛,可能你喜欢的是你的回忆。

    张铁志:有些可能就是在某些时刻中发亮。

    小渔:也希望张老师的书能带动更多的人喜欢摇滚,叫什么“你有你的枪炮,我有我的吉他”我觉得这两句话太有意思了,印在封面上。谢谢张老师来到网易。

    张铁志:谢谢。

    邵小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