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梦:云、风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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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耕《 人民日报 》( 2010年11月03日   24 版)
太阳梦
蝼蚁,沿太阳的光爬行,欲寻太阳一梦,所觅得的,无非一粟而已。
红蜻蜓,在太阳下飞动,是风的影火的影,其实是自己的影……
落叶之落
落叶之落,是叶的慷慨。严寒雪冻,枝柯便不觉沉重了。
选择飘落,便是选择飘泊或者死亡,这样的选择,何等壮烈。
死叶,落于土,便融于土了。
泥土,是叶的温馨的又一选择……
背对墙壁
背对墙壁,面对的是大海。面对大海,便会是帆的向往帆的潇洒。
背对大海,
必然面对墙壁……
距离
云飘泊出的图形,飘泊出自己的自由无羁,它的语言,表述自由之无有羁绊的自由状态。围墙的岁月,只有梦在憧憬云的浪漫。
灵魂,
如何……
雾的岁月
茫茫雾墙,熟悉的面孔,白茫茫的隔膜。
隔墙的面孔,曾是邻居,并非陌生,何以一瞬成了陌生的面孔,在荒唐的雾的十年。
被陌生的,
还有并不陌生的冷的岁月……

云,在蓝天书写什么?云的语言,无一刻相同,无一刻重复。无论何一时刻何一形式的媾和,云书写的符号,都是智慧的文字。
再乱,乱在有序之中。
乱得再荒唐,也是完整的……
寂寞黄昏
听古圹老蛙,沉闷的鼓音,越敲越觉寂静。闲坐梧桐树下,一壶苦茶,喝至夕阳西下,边喝边觉天边的云,越暮越黑,黑得不见了云的形状。
我在等一只老鸦暮归,
与之谈一谈明日的天气……
沙幻
三千里沙漠幻于梦。无树无草无小虫飞鸟,无水无火无孤烟之孤。无饥渴,所以无饥渴的背影。只有无雨的雷电的声音,只有干涩天空几朵枯云的形象。
三千里沙漠,
只剩下三千年前剩下的孤独的骷髅……

干渴,让干渴的梦搁浅在干渴的沙漠。
逍遥的云,从晴空潇洒而过。无形的热风,从天涯正奔向海角。
裂开嘴的水壶,从嘴里呻吟:
渴,渴啊……
山野的风
无形,所以无缰之羁。
驰过屋脊,瓦楞瑟瑟。驰过树林,黄叶乱飞。
从山峰一纵而下,又从深谷一跃而上。这野马之蹄,只在山野留下些践踏的迹痕。
从不留下的是自己的形影……
时间
伤痕的平恤消弭,平恤消弭在渐渐平恤消弭的时刻。
缅念的消失或缅念的沉湎于缅念,淡失在渐渐渐渐的时刻。
骨的硬度需要时间铸造,
无辜苦难需要时间了释……
高度
山有山的高度,塔有塔的高度。船的高度,比波浪略高的高度,而天鹅的高度,是视云朵为平地的高度。
草有草的高度,乔木有乔木的高度。踮起脚的高度,是站立不久的高度。
踩在别人肩上的高度,不是自己的高度……
钥匙
启开郁闷的心窗,自由的阳光会进来。启开僵冷的封冻,被禁锢的笑会飞起来。启开淤塞的暗角,让智慧和光明进来。
谎言的嘴巴,
不可启开……
夜旅
沆瀣夜雾。雾墙厚重,只觉脚下有路之外,一切皆沉湎于雾的沆茫幽暗,已不明归宿的方向了。
沆漭于飘泊,又何以漂泊。
干脆闭目于雾的沆沆瀣瀣的围堵,
暂且寂静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