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谧>——祸起萧墙

  在即将进入秋季的最后一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撒着娇说[季彤,明天陪我去看日落吧?]我甜甜的看着她,她把头靠向我的肩膀,黑亮的秀发贴着她白皙的脖颈,我轻轻用手从她的侧脸滑到发梢儿,唇齿微启,却又止住了,生怕扰乱了这份难得的安谧.

  他的名字叫安末儿.因为她是家庭同辈中最小的一个女孩,所以叫末儿.没有过多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同辈中最小的.这么一来,她的言行中也少不了任性的色彩.虽然任性,但不是太不给观众面子.她对我说过,我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努力过便不去争取了.最多只是一点点舍不得和一大点难受罢了!我了解,却不得不因此略感心酸.

  第二天,在淅淅沥沥中睁开双眼,条件反射般下了床,光着脚跑去打开窗子.有那么一刹那,雨声更清晰了一些,秋风更凉了一些.只不过这雨,这风直接闯进了人的心里.没有直接关上窗子,而是下意识地坐在了地板上,掏出手机,打给末儿:[湿透了吗,末儿.]

  坐在地上把头上扬六十度,刚好一块云嵌在窗子里,一层一层的,很低,很薄,只有雨滴跟玻璃碰撞的声音不很协调.

  [嗯.]轻描淡写.习惯性地,我把[嗯]当做了一句底气十足的[我很难受].

  我没有立即安慰她,怕她会责怪我连让她把脸颊上的雨水抹下去的世界都不留给她.接着她说:[彤,没事的.]

  我笑着说:[我知道你肯定又有'一点点舍不得',没关系,或许下午雨就停了,或许,雨后的黄昏会更美呢?]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得到我宠爱中的残忍.就末儿的性格而言,所有的希望都能沦为奇迹的衍生物.而这一次,我就很有可能称为亲手扼杀掉了奇迹而纵容了悲剧的凶手.

  下午五点钟,天色微暗.雨没停,只是从致密的雨丝变成了稀疏的雨滴.

  我换好了衣服,把伞立到脚边.

  末儿并没有让我失望.只在沙发上坐了一支烟的时间便接到了末儿的短信:

  [来我们约好的地方吧.]

  地点是一座沿河的电影院,河两岸植着柳树,当然,再怎么坚强的柳树叶奈何不了秋风的召唤.踩着凌乱了一地的柳叶,我寻到了这儿.电影院四面是大理石台阶,三十层,没十层之间有一只小平台.我撑着伞数着脚下的台阶,在第二十九层,我停下来,收了伞坐在末儿的身边.

  末儿双手捧着脸,呆呆地看着西方的乌云.一层一层,很低,很薄.她眼中闪着光,只是因为我到了这儿又显得温柔了一些.

  [秋季第一天的夕阳是最美的.]她说,[半年以前,我就想和你一起看秋季的第一轮夕阳.]

  我依然沉默了一下,说:[看不到,但我一直会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的.]

  她看着我.我牵起她的手下到第一个平台,我站在平台上,她站在台阶上脸颊刚好依偎到我的肩膀,我轻轻拭去末儿脸上最晶莹的一滴雨水,说:[不是每个秋季的第一天能够看到夕阳的,但是不是每个秋季的第一天都能看到这么温柔的小雨的.末儿,你好幸运.]

  末儿脸上的雨水更晶莹了.我轻抚着她的发,湿冷的.慢慢,慢慢地,能够感觉得到她唇间的温度,湿冷的,像果冻一样滑美,

  后来,我们就在这么一个世界里生活着.末儿爱我,我爱末儿,很努力地爱着.一直认为,我这样爱得很简单,其实不然.两个人的生活就像两条各有角度的直线,相交的那一点是最幸福,最快乐的,然而仅仅是一点,剩余的,便是两条寂寞的分支.我们想做的便是缩小彼此的角度,拉近两个人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吧.

  我们合居了.

  冬天里,我喜欢面朝着阳光写作,她喜欢趴在书桌上看着我写作.过了好久,她突然说:[我喜欢你!]

  我停止写作,把笔轻放在桌上,笑了,只是眼睛还盯着这一页纸:[我爱你.]

  看来我的回答没有让她满意,末儿用食指轻轻抚摸着我右食指的戒指,奇怪地问:[彤,你为什么写作的时候总喜欢把戒指戴在右手上?]

  [呵呵,习惯了,怎么?不喜欢吗?]

  末儿慢慢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快快地点了点头:[男左女右嘛!]

  我把戒指从右食指摘下来戴到左食指上,然后看着她说:[这样好啦?]

  末儿没说话,只是抿着小巧的嘴巴,一直看着戒指.我继续写作,但右手没了戒指,心里空落落的.

  她睡着了.我继续写着.偶尔眼光在末儿脸庞停留几秒,浓浓的安谧充斥了我的心扉.天色马上要昏暗下去的时候,末儿醒了.我发觉到了,只是没打扰她.末儿再次看了一眼我左手上的戒指竟然流下了眼泪.她把我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抱在怀里,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彤,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又把戒指戴到了右手上,在梦里我很高兴.]末儿自己擦去了眼泪.

  我明白了末儿的意思,她是在责怪我,责怪我这么爱她,爱得那么周道,爱得那么纵容.

  她扑在我的怀里说:[彤,我害怕,害怕你离开我的世界!]

  我说:[我是你的天使啊,怎么会离开你呢?]

  她说:[可天使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终究会飞回神界.]

  我抓住末儿的肩膀,轻轻推开她,让她可以正视我:[那我就折断自己的双翼,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末儿哭出了声音.

  我一直没有想到,我这样努力地去爱,会让她更努力地去接受爱.

  分手的理由很简单,她说:[我累了!]那天,我在门外等了一夜,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旋转了同样的角度,可结果不是重合,却是平行.我们相爱,但爱得越多,伤得越痛,倒不如放手.不要恨我,我努力了!]

  我心里一沉,想起她说过的话[得不到的东西,努力过了便不去争取了.]

  次年秋,我自己一人来到这里.还是踩着枯黄的柳叶,只是少了把伞.

  果然,秋季的第一轮夕阳是最美的.鲜红鲜红,沾染了大片的云.

  我看着戴在左手食指上已经形成习惯的戒指,一股痛彻心扉的伤流遍了全身,流下了泪.

                                                                                                       By、尋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