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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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评论
假冒汉鬼
刘润东
随手翻翻《阅微草堂笔记》,看到一篇假冒汉鬼的故事,因觉得这场人与鬼之间的对话有趣,故抄录下来,博读者诸君一笑。
陈瑞庵言:献县城外诸邱阜,相传皆汉冢也。有耕者误犁一冢,归而寒热谵语,责以触犯。时瑞庵偶至,问:“汝何人?”曰:“汉朝人。”又问:“汉朝何处人?”曰:“我即汉朝献县人,故冢在此,何必问也?”又问:“此地汉即名献县耶?”曰:“然。”问:“此地汉为河间国,县曰乐成。金始改献州。明乃改献县。汉朝安得有此名?”鬼不语。再问之,则耕者苏矣。盖传为汉冢,鬼亦习闻,故依托以求食。而不虞适以自败也。
故事的发生地为献县,献县城外有一片荒丘,相传都是汉代的坟墓。一个孤魂野鬼也听到了这样的说法,便假冒汉鬼附在一个农民身上,让他忽冷忽热,胡言乱语,以图敲诈,说你犁地把我的坟弄坏了,怎么办吧?活脱脱就是一个今天我们常见的“碰瓷”。
季羡林在《我的母亲》中说:“我们那里把鬼附人体叫做撞客。”被“撞”的人,表现为大哭大笑,大喊大叫,大打大闹,其言语、形态,都酷似“附体”之人。即便是纤弱老妇,被“撞”后也力大惊人,几个小伙子都摁她不住。这种现象在医学上称为“癔症”,既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虽然如此,人们发现,被“撞客”的人说的鬼话,往往是表达自己的冤屈,或提出生前无法实现的要求,或敲诈勒索。因而,人们就尝试着用安慰死者、承诺满足要求等方式让鬼魂离开人身,对无理取闹的,通过义正词严的斥责也往往能驱走邪祟。
献县野鬼不幸撞上了一位不信邪的读书人陈瑞庵,一定要问清楚撞客鬼的来历,撞客鬼说我是汉朝献县人,所以葬在这里,你何必明知故问?陈瑞庵就把献县古往今来的地名沿革说了个一清二楚,最后一句“汉朝哪儿来献县这个地名?”终使撞客鬼无言以对,只好乖乖离开所附之人。可见有理不在声高,更不凭赌咒发誓。
在提倡科学发展观的今天,“撞客”现象已很少听闻了,而马路碰瓷、假冒伪劣却随处可见,人们防不胜防,深受其害。打假斗士方舟子孤身奋战,用科学真理战胜了诸多形形色色的骗子,其胆识远超古代书生,相形之下,那些被曝光的骗子们却连撞客鬼都不如,理屈词穷之后,不仅毫无悔改之心,还竟然雇用凶手报复。方舟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暴徒追打受伤,众多旁观者竟无一人挺身而出,我们是否活该被碰、被撞、被坑?在这言必称利的年代,呼唤别人的正义良心,不如从呼唤我们自己的正义良心做起,须知鬼魅伎俩的蔓延实际上是由于我们每个人的不作为、姑息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