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与美国对华逆差的复杂关系

人民币汇率与美国对华逆差的复杂关系华盛顿批评北京汇率政策的人士认为，人民币兑美元大幅升值，会显著缩小美国对华贸易逆差。

这种观点能否得到历史的检验？

支持上周三美国众议院所通过法案的人认为，北京拒绝让人民币兑美元升值，让中国出口商品的美元价格低到竞争对手无法招架的程度，因而使美国形成了巨大的对华贸易逆差。

华盛顿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所长伯格斯坦(C. Fred Bergsten)，是主张针对中国汇率政策采取立法措施的最知名人士之一。他认为，美国应当寻求“说服”中国允许人民币在未来两到三年升值20%到25%。

伯格斯坦9月15日在众议院筹款委员会(House Ways and Means Committee)作证时说，这会使中国的全球经常项目顺差减少3,500亿美元到5,000亿美元，美国的全球经常项目逆差减少500亿美元到1,200亿美元。他说，如果排除中国汇率的错配，美国将在未来几年新增约50万个就业岗位，这些岗位主要集中于制造业，工资高于平均水平。

中国政府对这些说法予以反驳，表示汇率在中美双边贸易余额中起到的作用很小。但中国官员同时警告说，如果人民币大幅升值，中国出口行业可能会受到严重挫伤。温家宝总理本月早些时候在美国发表演讲时说，中国承受不起人民币的大幅升值。他认为，人民币兑美元升值20%到40%会引发中国工人大量失业、企业大量倒闭，造成严重的社会动荡。

人民币汇率与中国贸易顺差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并非一目了然。

从2005年7月到2008年7月，中国允许人民币兑美元升值21%。在这段时期，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大幅增长──是的，是增长而不是减少。2008年上半年，这个升值过程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中国对美顺差为1,190亿美元，几乎比升值开始之前、2005年上半年的顺差多出三分之一。

中国全球贸易顺差总额增长更快，2008年达到了2,950亿美元，差不多是2005年总额1,020亿美元的三倍。

中国贸易顺差于2009年上半年出现下降，是在人民币停止升值过后，原因在于不断加剧的经济衰退打击了全球对出口产品的需求。中国2009年的全球贸易顺差总额减少了三分之一。

主张对中国汇率政策采取强硬态度的人承认，全球经济衰退在中国贸易顺差的大幅下降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他们也认为，顺差下降同样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民币2005年到2008年升值的滞后影响。伯格斯坦在作证时说，通常的滞后期是两到三年，所以人民币汇率的这些调整对后来贸易失衡状况的调整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果人民币升值是中国顺差下降的主要原因，人们就可以推导，本轮经济衰退期间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比对其他国家的贸易逆差收缩得更快。但这种情况没有发生。2009年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收缩了15%，对除中国外所有国家的逆差则收缩了一半。也就是说，即便是在人民币汇率走高的情况下，深受衰退打击的美国从其他国家净进口的降幅，也超过了从中国净进口降幅的三倍。

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U.S.-China Business Council)会长傅强恩(John Frisbie)在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作证时说，在美国2009年贸易余额出现改善的背后，全球衰退起作用的可能性远远超过人民币汇率发挥滞后影响的可能性。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代表的是在华经营的美国企业。

人民币对贸易有着一定的影响，这一点基本上没有什么疑问。问题在于影响有多大，当前如此吸引关注，是否值得。争论就在两个派别之间：一些人认为价格效应是贸易流动的主要决定因素，另一些人认为国内的储蓄与投资类型是贸易余额的最终决定因素。

对人民币法案持反对态度的人说，关注人民币汇率是陷入了一种误区。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亚洲区非执行主席、耶鲁大学(Yale)高级研究员罗奇(Stephen Roach)本周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评论版撰文说，在一个高度竞争的世界里，完全无法保证汇率的变动会通过价格的调整传导至国外的客户、从而减少贸易失衡。他指出，自2002年以来，经通货膨胀因素调整后，美元已经贬值23%，但美国仍然承受着失业率居高不下、工资停滞不前的困局，并且现在对世界上90个国家都维持着贸易逆差。

两个阵营或许都有机会检验他们的论断。在华盛顿的压力不断加剧之际，中国9月份让人民币兑美元升值了1.7%。哪怕人民币以平均为这个幅度一半的速度继续升值──这是一个很大的“如果”，那么到2012年年末，人民币就会像伯格斯坦希望的那样，升值25%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