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当一回追星族 - Qzone日志

也当一回追星族

王旭明

这个岁数了，当然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把什么都看透、悟透，达观处事才是我这个年龄应有的人生态度。可偏不，由于听了她的声音，由于见到了她。

第一次见到她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记得她朗诵的是法国著名作家都德的《最后一课》，我远远的坐在台下，被前几位拿腔拿调的朗诵弄得有些乏味了，突然听到他的嗓音，一下子把我吸引住，哇，还有这么美妙的嗓音，还有这么磁性的音质，以及全情投入演出的人。当她朗诵到最后一段“法兰西万岁”的时候，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下来。朗诵者就是她，我国著名朗诵艺术家姚锡娟。以前我只是听过她的配音：《排球女将》中的小鹿纯子，《血疑》中的杏子，《海蒂》中的奶奶，这一次我不仅听到了声音，还见到她本人，太激动了。那天虽然在远处，像一个小姑娘般的观望着，心潮起伏着，我多么想更近距离的见到她啊！

以后只要有姚锡娟，我就一定要去听。不幸的是，每一次听她的朗诵，我的座位都不那么靠前，甚至偏远，因此我只能远望着，品味着声音，看着她那瘦小的轮廓和青春的打扮以及被她年轻的声音一次次吸引，在我的心中坚信，她不老，她不会老。

姚锡娟的声音太美了。有人这样评价：每逢音乐朗诵会，便有她柔美而不失清脆，生动而不失内涵，轻灵而不失底气的声音。我要补充一点的是，她的全部身体和感情的投入也在所有朗诵者中出类拔萃。若说音质和音色各有千秋，难分伯仲，但我敢说姚锡娟是很少的一位用自己的真情实意与嗓音完美的柔和在一起传达给观众，以及她的形体语言和恰到好处的神态。那次听她朗诵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片段，本来并不丰富的内容，我惊讶怎么在她的嘴中起伏跌宕，扣人心弦，竟让我几次落泪不止：我是可以死亡的，但永远打不跨。虽读过原著，但经她的演绎，《老人与海》中老人的话便成了我牢记心间的座右铭。

终于又要见到她了，在中山公园音乐厅举办的《小桔灯——中国散文与诗歌经典朗诵会》上。那天的票是第六排，是我离她最近的一次。她朗诵了《明日歌》、《我爱这土地》和张爱玲的《非走不可的弯路》，都让我沉醉其中。尤其是她朗诵的《红楼梦》片段《宝玉探晴雯》，虽然只短短的六分钟，但让我再次领略了声音艺术与中国文学和其他多种手段完美结合的无比妙趣。沉浸在其中，太美了，太享受了，太知足了。以至于演出结束时，我这个上了岁数的人也和许多年轻人一起拥到台前，希冀着能够和她握握手，让她在节目单上签个名。我用脚尖撑高着身体，呼唤着“姚老师，姚老师”，她看到了我，我终于握住她那柔软的小手，送上节目单。我抬眼看去，原来她已经满脸皱纹，身体也显虚弱。我急忙从老朋友手里抓过笔，请她签上姚锡娟三个字，真的像粉丝那样。这一幕还被我的老友拍摄下来（见下图1），哈哈。

还不够。知我者，老友也。她见我这般忘情，便极力怂恿我到后台与姚合影。老友还真有办法，她拿出自己的记者证企图拉我进去，却没有成功。我还不甘心，就在后门静候，等着她出来的那一刻，握个手，合个影才满足呢。这可是我人生第一回这种模样啊，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心砰砰的跳着，眼愣愣的望着，神紧紧的盯住那门开处。旁边的老友调侃说“：“旭明啊，以前是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追你，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时刻！”旁边一位举鲜花的母女也是等姚锡娟的，他们从深圳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听姚锡娟的声音，盼的就是能够与她合个影。十几个等姚锡娟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都是姚粉，为的就是向姚表达下敬慕之情。

紧张的等待中，另一个朋友好心送上冰淇淋，被我断言呵斥：“拿走，马上要来了！”她惊讶的怔住：“见过您痴迷，没见过您这样痴迷！”我才不管呢，眼神始终不离那门。终于，门开了，姚锡娟近距离的向我走来。太激动了，我多年的梦想真的在此刻就要实现了。哇，这是一个多么不凡而伟大的女性啊，看上去身体那样孱弱，话语又那样平易自然。尽管身旁的保安在劝退我们，我还是冲上去表达了我的感受，“姚老师你表达得真好，你真正把我们的文化弘扬到了极点，你要坚持住啊！”她的手很自然的穿越人墙伸了过来，我随即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一瞬，也被老友拍下了，这最让我铭记和永生难忘的宝贵合影（见下图2）。

那晚，我始终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幸福之中。后来，我翻阅了姚锡娟的很多材料，了解到她的许多感人事情。六分钟的《宝玉探晴雯》却浓缩了她２４年的积淀，还有她自己花钱买票看了数遍《温莎的风流娘们儿》、《训悍记》、《麦克白》等名剧，在浮躁氛围下，她显得多么纯粹而高贵。中山大学程文超教授在《姚锡娟的魔力》一文中这样评价她：“只要她在舞台上一张口，那魔力就把你吸了进去，你得到的不是一部作品，而是生命的享受，沉醉在这种享受里寻找着人的精神家园，生命的栖息地。”程文超介绍了姚锡娟在一个商业化的时代里为了推广高雅文化而付出的很多努力，有时甚至很迂，这正是“艺术家知识分子的良知，也正是这良知造就了姚锡娟的艺术品格，成就了她的艺术魔力。”说得太好了，好到绝顶的程度。一句话，姚锡娟不仅仅是声音的美，更重要的是人格的美；不仅仅是声音的魅力，更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个真正人的魅力。

但，这一次，我才真的确信她已上了岁数，的确一把年纪了，衰老了。哎，哎。姚锡娟之后呢？能用声音陪伴着我们成长，我真的还没有发现更多的姚锡娟。在有些悲凉的同时，在呼唤姚锡娟啊姚锡娟，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的同时，我只能自豪的说，我也当了一回追星族，我是姚粉，为了区别开姚明，也可说是“娟丝”！


图一  谢湘摄

图二  谢湘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