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利益与世界新秩序的冲突 - FT中文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10/02 16:08:18
国家利益与世界新秩序的冲突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菲利普•斯蒂芬斯  

每一个有关世界将变得多么危险的对话背后,都隐藏着一个简单的问题:那些新老大国将在多大程度上将自己的国家利益纳入各国在共同安全方面的共识?我们不知道答案,但目前的趋向丝毫也不令人鼓舞。

我们可以设想出新国际体系的各种模式。有人期待19世纪末的那种势力均衡;也有人指望维也纳会议(Congress of Vienna)后诞生的那种强国联盟。在亚洲,谈论的主题是“随大流”——小国在大国的庇护下寻求安全;还有“对冲”——就像签保险单一样缔结同盟,以防两面三刀。

有一件事似乎足够清楚。冷战时期界限分明的两极世界,已让步于某种更加混乱的局面。无论新秩序是何种结构,有多么复杂,稳定都将有赖于竞争和合作在新秩序中的分量。

这听上去或许有一些抽象,但实际上,这有着惊人的现实意义。未来几年将决定核不扩散条约的命运。如果朝鲜和伊朗等国的核野心标志着核自制的终结(而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现),世界将骤然变得更加可怖。

前些天在日内瓦,在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主持的年度战略回顾会议上,我听了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和詹姆斯•斯坦伯格(James Steinberg)发表的一系列演讲。基辛格是共和党现实政治的主要拥护者,而副国务卿斯坦伯格是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民主党政府外交政策的重要制定者。令我吃惊的是,他们对新兴格局的分析非常相似,二人均视核扩散为真正危险的游戏改变者。

斯坦伯格的出发点是,美国是世界首屈一指但力不从心的大国。它不会在近期内放弃全球领导地位,而且在新安全体系中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但即使有过单极时刻,现在也已经过去。所谓的美国领导力,就是要增强同盟和伙伴关系,创建一个不同的合作框架。

他并不怀疑国家利益仍将是国际事务中的核心推动力。之所以要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是因为在当今世界,国与国之间利益的共性——从气候变化到金融稳定、乃至核扩散等一切问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

前提很简单:相互依存让中国和印度的繁荣与安全对有效合作的依赖程度丝毫不亚于西方。安全问题正逐渐变得不可分割。如果中东开始普遍使用核武器,新兴强国失去的东西会一样多——或许更多。

基辛格还展示了事情的另一面。他表示,新兴国家反对多边主义暗指的主权共享。那么他还可以补充说,美国政治阶层也是这样。

亚洲和拉美国家毫不掩饰自己的民族主义。它们的本土政治很难看到一些更大的全球好处。它们看到的是西方试图巩固自己的优势。在这一点上,它们有时是对的。

IISS在2010年度的《战略报告》(Strategic Survey 2010)中呼应了这种观点。报告指出,随着新兴强国竭力界定自己狭隘的核心利益,这些国家之间正在兴起一种“战略保护主义”。

为美国政府提供长期咨询的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US 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也在最新一期有关2025年全球治理前景的报告中论述了这一主题。该报告与欧盟安全问题研究所(EUISS)联合完成,于近日在华盛顿发布。报告的要点是,尽管相互依存应促成对协作行动的更多诉求,但国内政治正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报告表示,以前一些局限于地区的威胁,目前发展成为对全球安全的威胁。目前,旨在促进合作行动的安排,与挑战并不同步。

一个回应是指责新兴强国没有认识到,确保世界秩序不会变成混乱与它们利益攸关。我自己就这样做过:严厉斥责中国政策制定者视野狭窄。这不仅关乎中国与西方的竞争。中国与印度开战的可能性,似乎比中美开战要大得多。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欧洲人经历过两场骇人的战火,才认识到从一开始就应该很明显的事情:合作更有利于它们的国家利益。各种看上去无法解释,但当时似乎不可避免的冲突,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从那些认为新兴强国应该很容易就从共同利益中认识到国家利益的人身上,可能也反映出了,让西方做出这样的迁就仍有多么困难。人们原指望,两年前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会开创一个跨大西洋合作伙伴关系的新时代。而实际上,美国人认为欧洲人没救了,而欧洲人则抱怨,美国政府并没有给与他们足够的关注。

目前围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董事会构成展开的激烈争论,让我们得以一瞥问题的缩影。美国和欧洲一致认为,向新兴经济体开放IMF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中国虽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选票数比荷比卢三国还少。显然,西方必须让出一些地盘。只是美国人认为欧洲人应该先让步,欧洲人则认为应该是美国人先让步。

这一争论尽管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它却说明了,当涉及更为重大的安全问题时,让各国认识到国家利益与共同利益的一致性有多么困难。正如斯坦伯格所言,“利益的共性并不是共同行动的保证”。他认为,前进之路是要艰苦卓绝地与新兴国家构建信任,他还援引了美中关系的扩展来予以说明。

当然,他是对的。没有信任,什么都不管用。但另一个要素是富有想象力的领导层。作为欧洲人,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到沮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