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少事》

第 1 章
回忆，有的时候是件痛苦的事情。像是把旧伤口又撕开一遍。
所以我不喜欢回忆过去。
我喜欢抬头看天，一望无际的天。每当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就看看天，想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也许是心态好，所以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把我摧毁的。
但是，要来的终究会来。
有的事情，不是我们无视就不会发生的。
一、
我出生的G市，是个南方的小城市，这里气候宜人，风景也相当不错。一条盘云河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我的家就在靠近河边一个叫“珍珠巷”的地方。我的家比较特别，我的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和老妈，追寻他的真爱到了大洋彼岸。据说他走的时候，我只有4个月，而我的老妈，没有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眼泪。然后她独自一个人抚养我长大，没有再结婚。她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深受外公的影响，醉心于国画的鉴赏与研究，因此在G市她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老妈可以说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女人。她常说的一句话是：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朝这个目标努力，其它一切，皆属多余。所以，我的名字叫左少言，意思就是言多必失，不如少言。对于外人对她为何一直没有再婚的种种猜测，她也一笑置之，从不辩解。
也许自己是最看不懂自己的那个人吧，我也一样。只是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性格嘛，应该是介于外向与内向之间，两者兼而有之。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我喜欢做个旁观者，不喜欢参与。总觉得会被伤害，所以从不肯付出真心。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外界向来抱持一种淡淡的态度。好像任何人都可以接近我，却无法真正走到我的心里面。
在我念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老妈开了G市第一间的画廊，专门经营国画买卖，把她看中的画卖给来G市旅游的各国游客。这样，老妈没多久就带着我搬到了珍珠巷的一栋带小院的两层半小楼，外公外婆去世后留下的老房子她还是留着，只不过隔三差五的找人收拾收拾。
在邻居的孩子中，有两个家伙跟我特别要好，而且还在同一所学校。有点婴儿肥的是万小保，大大咧咧的，不过对朋友那是没话说的，家里开了间摩托车专卖店，不仅卖车，还兼修车；肖谦家开了连锁超市，他属于有些内向的性格，平时不怎么说话，还有些害羞，常常脸红，成为被我和小保戏谑的对象。
初中就在我们打打闹闹中，没心没肺的度过了。很快三个人一起升到了高中，学校离家不远不近，后来我们商量，干脆住校。这样一来，不仅省了来回家和学校的麻烦，还可以一定程度脱离大人们的管制。
学校有个图书阅览室，藏书很丰富，据说是G市中学中藏书量最大的。这个地方成了我的最爱。一有空闲就在泡，阅览室的老师见我有这么大的热情，就找到我，让我在阅览室帮忙，整理整理图书，打扫下卫生，顺便帮着记录借书的名录。想想，不仅可以看到不少的好书，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发下午自习的无聊时间，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在阅览室最后一排书架的旁边，放了一张沙发就在窗口下面。我喜欢在没什么人的时候，找本喜欢的书，懒懒地窝在沙发里，听风吹过的声音，沉浸在书中各色人物的命运里，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享受。
小保是个运动神经一流的家伙，我们的中学有各种体育团体，他如鱼得水，最后纠结了好久，终于决定把高中三年的时间奉献给篮球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打篮球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能吸引美女的目光，一举两得。我估计后者才是他进篮球队的真正目的吧。
肖谦成绩一直很好，不像我和小保。所以他的时间基本被各科老师轮流“请”去开小灶。他成为我们学校重点培养对象，自然也是没什么时间再跟我们一起瞎混了。
就这样，虽然感情一如从前，但已经有些东西在改变，每个人开始有了自己的轨迹，并沿着这条轨迹一直延续下去，直至我们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我曾经为此郁闷不已，觉得有点不甘心，怎么一长大就要面临这样的局面。有次在家，对老妈说起这件事，她笑笑说：这是成长必须的一个过程。你想啊，以后上了大学，一样要分开，没有什么人会在一起天长地久的。你只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就好。
我看看老妈：妈，你没有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啊。
老妈看着我，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有啊，不过早就是过去式了。
想着老妈的话，心里多少添了些宽慰，是啊，管它以后会怎么样，起码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就对了。
很多人很奇怪我跟老妈的关系，其实这样的关系是最好的。她从来不勉强我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也从来没有给我制定什么硬性指标要我实现，她希望我自由自在的长大。所以我们是母子，也是朋友。这样的相处，让小保和肖谦羡慕不已，也是他们有时间就喜欢往我家跑的原因。小保说在我家待着舒服，肖谦说他喜欢跟我老妈说话。这点还是让我觉得异常骄傲的，因为我有个与众不同的老妈。
第 2 章
到了高二，文理分班把我们仨彻底分开了。小保和肖谦选择了理科，我根据自己的情况自然选了文科。到了新的班级，熟悉的同学没有几个，我便开始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又到周五的下午，照例是我们自己安排时间。小保他们篮球队要参加市里的比赛，所以早就开始集训了；肖谦去找了数学老师，说要参加奥赛。我依旧在图书室消磨时间，周五下午没什么人，我就找了本阿加莎的波罗来看，这个系列我很喜欢。赖在沙发里，窗外是各种喧闹，跟这里明显是两个世界。
看书久了，眼睛有些酸，揉揉眼睛，伸个懒腰，惬意无比。这个时候发现有人一直盯着我看，一抬头，碰上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
发现我看到他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就主动跟我打招呼：你好，我是高三的唐俊。说完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这么正式的介绍我还是第一次面对，也有些局促，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左少言。心想，男生的手少有这么柔软的。
我观察你好久了。
哈？正在胡思乱想的我被他的话一惊，声音不自觉就大了起来。
啊，不是不是，唐俊也被我的反应吓到，急忙辩解。我想参加摄影比赛，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模特，有人跟我说了你，所以到图书室来找你，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模特？我有些不知所措：有那么多美女干嘛不找啊？
女生拍的照片我找不到感觉，净是些搔首弄姿的样子，俗气啊。他有些为难的样子。
可是……我心里嘀咕不已，为什么找我啊。
我保证，不会干扰你在图书室做事，也保证不会发出大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眼里的热切，我就是无法拒绝。
好吧，我觉得自己是相当地勉为其难。
接下来一个星期，唐俊果然天天来到图书室。他很安静，安静到我有时候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是偶尔按快门的声音才提醒我，原来我是人家的拍照模特。他没有要求我摆什么姿势来配合他，他说那样不自然，很做作，让我做自己平时做的就好。
结束拍照之后，唐俊无论如何都要请客，说是谢谢，我也爽快地答应了，就当是报酬。周末的晚上，他约我到了一间甜品店。黑色休闲裤，黑色T恤，发现唐俊很适合黑色，这样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反倒看看自己，米黄色大沙滩裤，白色T恤，脚上还套着双大拖鞋，真是自愧不如。
坐下后，才第一次仔细看清他的脸。原来，他长得真是不错，要是我是女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眉毛粗细适中，鼻子很挺，眼睛很大，眨眼睛的时候发现他的睫毛居然是微微卷翘的，嘴唇带着一种自然地粉嫩的红色。看得我不禁有些失神，连他叫了我几声也没听见。
发觉自己脸已经有些发烫，连忙低头看菜单掩饰自己的窘态。
你喜欢吃什么？唐俊一边看菜单一边问。
我啊，随便。你呢？我也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要西米露。合上菜单，他对服务员说。
我也要一样的。说完我也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等到照片冲洗出来给你一份吧，他笑吟吟地对着我，要是太丑别怪我啊。
不怪，只怪自己长得不上镜吧。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甜品吃完，路上散步回家。唐俊的家跟我家是反方向，可他还是坚持要先陪我回家，说是他没有多少钱，只请客吃甜品有些不好意思，一定要陪我回家，顺便还可以散散步。我自然是拗不过他。
一路上，聊些有的没有，具体内容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特别美，特别柔和。虽然到了秋天，但G市还没有一点秋天的凉意，晚风吹到脸上，温柔得像情人的双手。唐俊的眼睛，映着淡淡的月光，闪着别样的光。我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深怕自己会深陷进去。
回家的路好像很短，很快就走到巷子口。
再见啊，他轻轻碰碰我的手。
我也朝他挥挥手，再见。
回头朝家走，总觉得他还在身后，转头一看，他果然还在原地。再次冲他挥挥手，他也向我摆摆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恋恋不舍的味道，我不敢再回头看，大步往家去。
当晚，我睡得不好，一直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只要一闭眼睛，就想起唐俊笑吟吟的样子。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过去。睡着之前，一直听到心里有一种声音，一种什么东西开始发芽的声音。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情，首先是否定，然后再找证据证明其可行性。对于自己对唐俊莫名的感觉，也是如此。首先，证明自己喜欢男生的可能性。到目前为止，好像对女生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可以说是没有感觉。喜欢上唐俊的可能系数上升。其次，除了唐俊以外，有没有对其他男生有过异样的感觉。答案是没有，这样那个可能系数又上升。再次，假如就此跟唐俊一拍两散永不再见面，自己是否伤心难过。答案为肯定。最后，喜欢是唐俊的原因。想来想去，大概因为自己感觉寂寞了，他又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而且他跟自己的相处令人觉得，嗯，舒服吧，所以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纠结了两个晚上，这件事情终于在心里有了结论。早上起床，也觉得特别神清气爽。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不禁笑出声来。老妈听见，从门外伸个头进来问：什么事情那么开心，一大早还对着镜子笑个不停？
唔，没什么，解决了些事情。
听我这么说，老妈突然叹了口气：对不起，儿子。
啊？有些讶异老妈突然的态度。
我太忙了，有些忽略你的感觉。你这样独立，让妈妈觉得有些寂寞啊。老妈眼神里透过些许的落寞。
怎么会，不让你操心你才好多赚钱啊。我故作轻松地说。
也许吧。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嘱咐我，10号早点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我满口答应。
在去学校的路上，我做了个决定：好好跟唐俊相处，不再想其它的多余的事情。他是个不错的伴，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唐突，失去一个好朋友。甚至觉得自己对他有想法是件令人羞愧的事情，还是随缘好了。
第 3 章
很快在学校里就跟唐俊开始形影不离起来，连同小保他们都少有见面。相处过程中，发现唐俊是个很细心的人。比如在饭堂，他见过我常吃什么，就会暗地记下，后来基本就是他把打饭的任务全包了。天气渐渐转冷，他担心我手会长冻疮，特意给我买了手套和护手霜。对于他的关心，我也视作朋友兄弟间的关心，没有过多去猜想。他也经常到图书室陪着我，两个人基本上没说什么话，可是我知道他在，他也知道我在，这种安心的感觉让我很享受。
转眼到跟老妈约定的日子，匆匆赶回家。开门看见一桌子我喜欢吃的菜，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老妈早就在桌子旁坐着等我了，看见我回来，立马站起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儿子，又大一岁了。她颇有些感慨地说。
是不是害怕自己又老一些了。我跟老妈打趣说道。
变老是我们没有办法抗拒的。老妈看着我，轻轻摸着我的脸说。
妈，我用力抱了老妈一下，你永远不会老，起码在我看来。
你嘴抹了蜜糖吧？妈妈格格笑起来。
那顿饭，我吃得很开心。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我知道，强求一些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最后换来的只有伤心。
吃完饭之后，老妈说带我去见她的一个老朋友。这是少有的事情，老妈的朋友，除了和她有生意往来的，我没见过几个。这次去见的会是谁。带着疑问，跟着老妈来到一个小区，上楼按门铃，开门的居然是唐俊。
看见我和老妈，他一下楞住了。
小俊，不认识夏阿姨了？老妈先出声。
啊，是夏阿姨啊。他一下回过神，把我们让进屋里。
唐俊的妈妈正坐在客厅，一看见我们进屋，马上招呼，来来来，过来坐。小俊，给夏阿姨和少言倒茶。
寒暄过后，老妈冲唐俊妈妈点点头，她转身就进了房间。
老妈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的语气跟我说，少言，你今天满17了。之所以今天带你来，是关于你父亲的一些事情。你很快就要到高三了，妈妈不要求你如何出人头地，可是你也要决定自己以后的出路了。
猛地一听到父亲两个字，我有些恍惚，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似乎只是个符号，没有任何意义。
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唐俊。他眼神里的鼓励，又让我有了些许面对的勇气。
唐俊妈妈从房间里出来，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你爸爸给你的信，他委托我转交给你的。你妈妈决定在今天给你，是让你了解事情的全过程，毕竟你也不小了。
我呆呆地接过信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唐俊妈妈给我讲述了老妈和那个叫父亲的人的种种，我才了解老妈以前一直没有给我透露过的一些东西：老妈和那个男人是大学同学，两人互相欣赏，渐生情愫，然后自然就在一起了。当时老妈有两个最好的死党，一个是唐俊妈妈，另一个叫严晓君。严晓君家境很不错，做为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她毕业后就去了澳洲。而老妈毕业后就马上嫁给那个男人，然后我就出生了。老妈没有想到的是，我在出生后不久，那个男人就要跟老妈离婚。他要去澳洲，说严晓君在等他。他看到我出生后就放心了，他觉得有我在，老妈之后起码不会寂寞了。原来他跟严晓君一直背着老妈来往着，只是碍于对老妈的责任他一直在“忍耐”。之后我出生，他说自己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他不想过早就背上家庭的负担，再加上严晓君在澳洲以种种优厚条件“召唤”他，他考虑后决定抛开一切到澳洲。
老妈痛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平静地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没有再提过那个男人一个字，无论是好的坏的。现在他似乎在澳洲混得不错，就想起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来了，特别给唐俊妈妈来信，希望她给我转交一封“亲笔信”。唐俊妈妈跟老妈商量过后，决定在我生日这天交给我，并且让我知道事情原委，让我自己做个决定。
等唐俊妈妈说完，我的意识里完全一片空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是负担，我是负担。心里面一直重复这句话。
看着我失神的样子，老妈把我轻轻拥我在怀里，让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拍拍我的背，儿子，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才让你知道，是妈妈不好。不过，她扶着我的肩头，说，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你永远是我的骄傲，永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门，只知道老妈没有跟过来，也许她希望我一个人静静地想清楚。回到家门口，站了好久都没有掏出钥匙开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别发呆啊，还不快开门。
扭头一看，居然是唐俊，他一直跟着我走回了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桌上跟老妈的合影，她笑得那么开心，谁想得到她心里有多少悲伤的过去，我真是恨自己不够强。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想让唐俊看到我哭的样子，因为肯定很难看。
他从身后轻轻拥着我，在我耳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出现了，也没有改变你什么啊。
不，不是的，我的声音里绝对带着哭腔，我是恨我自己没有用。
你妈妈没有要求你什么吧？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唐俊的声音暖暖的，令我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转身紧紧抱住他，终于放声大哭。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老妈以外的人面前。哭得如此肆无忌惮、竭斯底里。
唐俊只用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像宠溺一个孩子一样轻声说,好了好了，你哭的样子真难看，再哭就要咬你了。
我抬头，擦擦脸，没好气地说，咬我，你试试看。
毫无征兆的，他的嘴就凑了过来，在我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哈哈，我就敢了，还占你便宜没商量。
刚才的郁闷被这一下弄得烟消云散，心里只想着，哎呦，这个家伙，居然敢占本少爷的便宜。不甘心的我，一把抓住他，抱在怀里，不由分说地往他的嘴吻下去，心里还在得意，这回看是谁占谁的便宜。
双唇接触的一刹那间，我明显感觉他在微微颤抖，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他，他已经把眼睛闭上，好看的睫毛也在轻轻颤动。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接吻就是这种感觉，他的唇甜甜的，软软的，让我真的想咬上一口。
放开他，我们注视着对方，很久没有人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对方。他的脸很红，我想我的脸比他也不差多少。想着说些什么打破局面的尴尬，我摸摸他的嘴角，说，嗯，味道不错，感觉也不错，哈哈。
他的脸更红了，开始追着我打，满屋子都是我们的笑声。跑累了，往床上一躺，拖着唐俊到我身边，我们就这样互相拥着对方，在一个深秋的下午沉沉睡去。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却看不清他是谁。而后唐俊在我身后拍拍我的肩膀，像第一次陪我回家的时候，冲我挥挥手，然后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原地。我，又是一个人了。
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看看，他还在我怀里沉睡着。我仔细看着他的脸，想要好好记住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我已经知道，他也不会陪着我到永远的——因为他高中就要毕业，他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他已经跟我说过他毕业后就会到国外深造，学习摄影，那是他的梦想。低下头，在他的脸上留下我的吻。额头，眼睛，鼻子，脸颊，最后翻身压住他，开始品尝两片红唇。他醒了，热烈地回应着我。我们互相纠缠着在彼此的嘴里，他轻轻地呻吟声让我有了想窒息的感觉。
终于在理智尚存的一刻，我放开了他。他捧着我的脸，凝视着我的眼睛，说，少言，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捏捏他的下巴说，所以我决定，在你毕业之前，你都是我的了，盖个章先。说完就在他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留下一个紫红色的印记。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第 4 章
跟唐俊相处得越久，越发现我爱作弄他，甚至有时候还小小欺负他一下。我尤其爱看他脸红的样子，看见他那个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他。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这样成天混在一起。他时常到图书室找我，没有人的时候，就在我的“御座”上抱着他，两个人什么都不说，看看窗外的风景，趁他不注意，搞点突然袭击，在他嘴上轻轻啄一下，再看他脸红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常常会想，为什么我们会这么自然就在一起，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对这样的相处感到羞愧或者是说觉得是件恶心的事情。毕竟是两个大男生，并不是通常意义的男女恋人。我们都绝口不提“同性恋”这个词，也许我们都不肯承认这样的关系就是人们口中的“同性恋”。我们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对方在一起，除了偶尔没有人的时候有拥抱甚至接吻，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能我们都知道那是禁忌，一旦触碰就会有也许我们都不能承受的结果出现。
所以我们小心翼翼，瞒着所有的人，守着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在枯燥的高中生涯，有了唐俊的陪伴，也添了些许暧昧的粉红色。这可能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寂寞的人。
小保他们的球队打完比赛，得了不错的名次，就拉上肖谦到我家，说是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我也很高兴，我们确实是很久没有在一起不着边际地瞎侃了。
听着小保兴奋地不停在说着球队比赛的情景，我和肖谦仿佛也受了感染，置身于现场，时不时问这问那。肖谦也大致描述了下他心目中的各科老师，难得他有话多的一天。我自然是把那个男人的事情跟他们俩说了个大概。当然，跟唐俊的事情是闭口不谈的。要知道，有些东西可以说，有些只能烂在肚子里。
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夏天到了，就意味着我和唐俊分别的日子快到了。整个假期我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说着各种不着边际话题，始终就是没有聊到跟分别有关的半个字。
他塞给我一本东西，嘱咐我一定要在他走后才能看。我则把一个福豆的玉挂件给了他，算是离别的礼物。他走那天，我很平静，我以为自己会如何如何难过，但是没有。怎么说呢，就像完成一段旅行，到达跟同伴分别的路口。我们互相道别，然后分开，各自奔赴下一段行程。没有感伤，没有遗憾，有的只是对彼此最深的祝福和挂念。有过这么一段单纯而且美好的幸福，我觉得已经是上天的厚待，没有理由再强求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是，我没有去机场送他，我跟他说过，我不喜欢离别时候的场面，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应该了解我的感觉。
开学之后就开始忙碌的高三生活，我再也没有到图书室帮忙的时间，于是把钥匙也还给了老师。紧张的生活让我暂时忘记了远在他乡的唐俊，彼此都没有过多的联系，只是偶尔从老妈嘴里听到他妈妈说道他的近况。
开始吧精力放到学习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学东西并不是很困难，只是开始没有在意而已。到填志愿的时候，询问老妈的意见，她只让我自己选择，她说自己的未来自己负责。没办法，也只有自己考虑。
最后选中了D市的外国语学院。原因很简单，那里靠海，是个很漂亮的海滨城市。我一个在内陆城市长大的小孩，对大海总有莫名的向往。而且D市的外国语学院也是老妈的母校，我想去那里。
跟老妈说了自己的决定，她也没多说什么，就是拍拍我的头，说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要我好好努力。
经历了炼狱般的复习考试过程，终于结束了，长长吁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安心等待。闲了才发觉老妈最近不怎么在家，神神秘秘的也不肯跟我透露什么，似乎在准备着什么。算了，我也不想多问，我知道老妈的脾气，除非她想说，不然问什么都是多余。
也经常有时间可以跟小保和肖谦待在一起了，我们不断地堆自己的未来做着各种设想。肖谦考得应该不错，所以话也就比平时多了不少。小保更是在规划自己将来该如何如何，甚至连自己小孩的名字也拜托我和肖谦帮忙在想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如愿以偿得到D市外国语学院的入学资格。肖谦是我们市里面的高考状元，他也进了自己理想中的A大。而小保则去了一间职业技术学校，学习专门的汽车修理方面的知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今后的发展，重要的是学到东西，而不是去什么学校。
在我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晚上，老妈也跟我透露了她自己的打算——她要结婚了，对象是个40岁出头的工程师，日籍华人。这就意味着她也要离开我，到远方去了。
儿子，老妈摸摸我的头，你长大了，不需要妈妈了。我觉得对你的责任也可以放下了，你要去上大学，就要好好学东西，好好做人。
妈……我对这个消息是欣慰多过震惊的，你也要好好的啊。
嗯，我会的。我没有什么遗憾的，儿子长大有出息了，我不用操心。现在又有个让我可以依靠的男人出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开心啊？说是这样说，老妈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这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远行的不仅是我，还有我最爱的老妈，两个人都要朝着自己未知的方向前进。擦干眼泪，老妈递给我一个红色信封，让我打开。
我一看，是一本存折，还有一张定期的存单，看看到期的日子，正好是4年以后我毕业的时间。
看着我有点疑惑的样子，老妈解释说：两本存折，一本活期存折是给你的学费和四年的生活费，另一本定期存的是给你毕业后的唯一一笔钱，你想自己创业还是做什么其他用，我都不再过问。你自己好好规划，你不是浪费的人，不过你要想好，以后我不会再给你钱了。接着老妈又笑笑，当然要是你结婚，就另当别论了。
那你的店怎么办？我问。
你不用担心，我一个月以前把存画全部邮寄到日本了，店子也已经盘出去了。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你拿到通知书了。说完，老妈开始忙碌着为我准备去学校的行李。
看着老妈的背影，我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这个女人，在自己人生最好的时光，遇见自己最爱的男人，于是把自己托付给了他。可惜，那个男人辜负了他。而后，她为了我，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担任着父亲母亲的双重角色，从不抱怨，从不气馁。在我没有给她任何回报的时候，选择了离开。我知道她累了，我长大了，她终于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她幸福，开心。
默默从后面抱住她，轻轻说了声：妈妈，我爱你。你也是我的骄傲。
老妈按计划定了离开的日子，走之前让那位我的工程师继父跟我吃了一顿饭。我心里暗暗给他打分：风度不错，彬彬有礼，重要的是，他看老妈的眼神，流露着一种温柔和体贴，一种不动声色的爱意。
老妈偷偷问我给多少分，我笑笑冲她伸出两只手，示意她我给满分。她放心地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想看见老妈比我先离开家，我决定提前到校，把学校周围的环境观察好，再寻找合适的打工场所。老妈给我的钱虽然够我花上好几个大学四年，但我想试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也是对自己的锻炼。
老妈把她亲手用小楷写的十句话装帧好成一个折子，取名叫《示儿录》，交给我，说是让我没事就看看，全当做她对我的教诲。并且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是她的老同学就在D市，已经帮我联系好，会在我到的当天到机场接我。
离开的当天，我没有通知小保和肖谦，到机场送我的只有老妈和继父两个人。我拜托继父好好照顾老妈，他郑重地答应了，说是男人间的承诺，他会尽全力做到。对老妈，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希望她笑着看我离开，不要再流眼泪。
我走了，你们保重，我故作轻松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鼻子是酸的，眼睛也是湿的。不过，我告诉自己必须坚强，以后的路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的，不能再跟老妈撒娇，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第 5 章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举着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我的名字。走到那人跟前，说，我就是左少言。
哦，是你啊。那人挠挠头，说，我是秦总派来接你的，他今天有点忙，所以没有时间。说着就帮我拿过行李，咦，你东西这么少。
我说：是啊，我行李不多。
那我先送你到秦总家，等他忙完会回去找你的。
到了地方，他放下行李让我先休息就走了。
我环顾了下四周，典型的单身汉住处，很干净，干净得有些简单。没有看见任何跟女人有关的东西。电视机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张照片，上面有5个人。仔细一看，前排站着三个女人，后面是两个男人。我认出其中有老妈和唐俊妈妈，另外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认识，后面的两个男人也不认识，也许有一个就是这个秦总吧。
放下照片，觉得有点累了，往沙发上一倒，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轻轻摇我的肩膀，少言，少言，醒醒。
睁开眼一看，眼前的男人正是照片中的一个。剪着小平头，眼睛很有神，穿着很正式的西装，还打着领带。
我是你秦叔叔，他拍拍我，起来去洗漱下，我换身衣服，我们去吃饭。
好。我转身起来，伸伸懒腰，看看外面，天都快黑了。
秦叔似乎很忙，刚吃晚饭就有事情，把我送回去之后就又换衣服匆忙出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叔说带我去个地方。话说着就带我来到一间空置的房子里，在顶层，面积大概有50多个平，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种着各种绿色植物，有些都已经高过了阳台的栏杆。我有些疑惑，问他：秦叔，这是谁的房子？
他嘿嘿一笑：这是我用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买的，一直没有舍得卖掉，也就闲置下来了。你妈妈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对你负责。你不是还要打工的么？住校就不太方便了。这里离你们学校很近，走路也就10多分钟而已。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打算着去中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秦叔这么一来，就给我省了很大一笔钱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秦叔，那房租……
说什么呢！小鬼。我不差你那点房租开伙吃饭，水电费你得自己掏，还有物业管理费也是。他佯怒，用手指敲敲我的头，虽然你妈给了你钱，不过还是省着点好，别太浪费。
我想想也是如此，既来之，则安之。接过他给的钥匙，就忙着打扫起卫生来。他也很忙，打了个电话叫人来帮忙，说着就走了。
下午秦叔给我拉来一堆家具和电器，说是我不会买，怕我上当，就去给我置办了些简单的，还有需要的让我自己再去某某市场添。怕我不认识路，还给我画了详细的交通指示图。又把他的电话和司机师傅的电话号码一并给了我，让我在迷路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我有些感动，这是我头一次深切体会来自一个男人的关怀。秦叔是个很爽快的人，也有些霸道，基本上他的决定是不容别人质疑的。忙了几天，一切收拾妥当。才发现原来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我在想秦叔之所以买下这里，也许是因为可以看到母校，他大概也在缅怀自己在学校的美好时光。
闲下来才想起还没有好好看看老妈留给我的《示儿录》，还有唐俊交给我的东西，他给我以后我还一直没有看过，里面到底是什么。
先看看老妈的《示儿录》到底有什么。
打开，是老妈写得非常漂亮的小楷：
一、注意身体，身体好是一切的根本；
二、不勉强自己做任何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三、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直接说不知道；
四、闲言碎语不说，听到也不往外传；而对于别人不想说的，绝对不要追根究底；
五、万一受骗上当，不用怪别人，一切是自己咎由自取；
六、做人要低调，不攀比，不羡慕，淡定最好；
七、努力过的，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不必遗憾或不忿，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八、喜欢的东西不要太沉溺；
九、如果爱上一个人，就付出真心，假若没有办法做到，就离开他；
十、永远要记得这个世界妈妈最爱你。
里面还有一封信。
我亲爱的儿子：
展信好。妈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给你了，要教给你的东西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之后就是一遍一遍地重复，怕你忘记。
这个世界，也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可是，正因为这样，才让我们有了去追寻美好的动力。我不恨你父亲，早就不恨他了。要是我还恨他，就说明在我心里还有他。对于这个男人，我唯一感谢的，就是他让我有了你，我最爱的儿子。不管你心里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人始终是给了你生命的人。要是他要求跟你见面，别拒绝，替妈妈好好谢谢他，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妈妈。
其实你跟小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妈妈看得很清楚。只是想跟你说，所谓禁忌，就是不被大众普遍的价值观所认同的东西。你要想好，你要是想去触碰一些不被常人接受的东西，必须有百倍千倍的决心和毅力，在此之前，你要想想，自己有没有力量做到。如果你做不到，就罢了，别害人害己。
还有，你是个淡漠的人，不喜欢的东西绝对不去接触，这样不太好。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就去否定，是不是太武断了。也许你是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妈妈希望你在大学多交些朋友，这样有利于完善自己的性格，也对将来有好处。
妈妈现在很幸福，你继父是个负责的好男人。不用挂念我们，你只要相信，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爱你。
妈妈。
捧着老妈的信，眼角早就湿了——原来她早就知道。她之所以没有揭穿，也没有过多阻止，或许就是等着我自己选择。我问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老妈所说的？回答是否定的。所以，我把唐俊送的东西，再次放了起来，没有再拆开。也许，那份异样的感情，只是两个寂寞的少年，在躁动的青春期，做的一场美丽异常的梦而已。多年以后，跟常人一样，结婚生子，终老一生。
再见，我美丽的少年时代。
释怀的一瞬间，推开窗，正看见一轮红日下山。心中顿时觉得有种无比的清新感觉在涌动。就这样吧，不想了。我这样告诉自己。从前那一段，就当做人生中的一段插曲。
第 6 章
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
报道，领各种证件，拿新学期的课表，结识新的同学。想着老妈的话，我也要尽力改变自己，让自己尽快融入新的班集体，不再做班级里面的边缘人。新学期也是学校里面各种各样的社团组织招收新人的日子，到处是各个社团的宣传海报。我选择加入了两个社团，一个跆拳道社团，还有一个就是青年志愿者协会。加入前者一方面可以健身，另一方面还可以学到防身技能，以前一直想学，就是没有时间。加入青协也有考虑，可以参加各种活动，还能为自己以后找工作加分，何乐而不为？
在年级辅导员的介绍下，又在图书馆谋了份差事，待遇还不错。一天两个小时，每小时15块，一周只工作10小时。因为过去有过工作经验，这份工作就比较得心应手。再看看课表，课程不算紧张，就意味着我晚上还可以去兼份职。老妈给我的钱，除了用了交学费和应急用，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再动用。今后只能靠我自己，趁着现在的机会好好磨练。
于是，我骑着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小摩托，不停在学校和住处的附近寻找晚上可以做的工作。远远看见街角转弯处有间酒吧在招服务生。过去一看，每天晚上7点到12点，工资1200左右，每个星期休息一天，而且只限男生。我算了算，如果去做这份工作，加上勤工俭学得到的，大概足够在D市的一个月的开销，要是省点，还可以有结余。下定了决心，就推门进去。
这是一件叫JOJO的酒吧，看看似乎就是纯喝酒聊天的地方，就先松了口气。我不喜欢太喧闹的地方，要是这样一个酒吧，我想我会马上掉头离开的。临街的一面全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里面挂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深红色。整个酒吧就弥漫着一种低调又不失奢华的英伦风情，店主应该是个有着不错品味的人。而且，看到通道的尽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原木书架。
忍不住走过去，细细端详架上的各类书籍，发现书籍的种类相当多，有些书籍甚至是市面上少有的版本。
不知不觉站了好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有什么事么？你来好久了吧？
我回头一看，一个男人站在我身后，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来应聘的，看见这么多书，忍不住来看看。
哦，他也朝我笑笑，没有关系，喜欢可以借走看，不过记得要还我。
然后两个人坐下来，他问了问我的基本情况，知道我是大学生，就担心我的时间可能不够用，我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12点必须让我下班，否则我第二天的课就会被耽误。他轻轻叩了下桌面，看看我，说：行，你明天晚上就过来上班好了。
因为做兼职还得向辅导员申请，于是回到家就匆匆赶了一份类似于情况说明书的东西，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是独立生活的，要自己赚钱养自己，如何如何。交到辅导员那里，就算完事了。辅导员知道我的基本情况，也没有找我什么麻烦，只是让我尽量不要旷课，毕竟在第一个学期给各科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现在看看自己的时间表，基本没有什么时间空闲了。把情况给秦叔说过，他赞同说年轻人应该吃点苦，多接触不同的人，对自己是有好处的。给老妈去了电话，却没有人接，也许她去什么地方了，也就算了。
给小保和肖谦都去了电话，聊了聊各自的近况，知道他们都不错，我也很高兴。虽然相隔遥远，但是时刻都可以感受到我们对彼此的挂念。不能常见面，并不代表我们的感情就会淡下去，这是让我感到最欣慰的一点。
跟班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了，因为有人偶尔发音不准确，把我的名字叫成“少爷”，所以从此就被人戏称为“言少爷”，简称“言少”，说是这样叫基本不会再出错了。虽然阻止过几次，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封住这悠悠众口，只能作罢。
班长是个小胖子，个头不高，很有精神，说话时候的语气词用得很多，人脾气很好，总是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姓冯，不知道谁把他的姓拆开了念，就成了二马，也就成为班长的昵称。他也不恼，之后的日子，幸亏有他的关照，才使得我有惊无险地过了很多难关。直到今天我依旧很感激他，我们的二马班长。
我的小摩托载着我，就每天在学校、住处、酒吧三地来回。日子紧张而充实，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像是找到目标一样，我只觉得每天都有无穷的精力，不觉得累。
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交了该交的钱，往自己新开的户头存了一些，好像还有些，就帮老妈买了她喜欢的毛笔，寄给了她。打电话告诉她的时候，她好像还有些不相信，我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过自己的大学生活。不过，忙些也好，忙就没有时间想太多。她说着，在电话里还不停嘱咐我这些那些有的没的。
秦叔也夸我说，嗯，慢慢成熟起来，知道对自己负责了。对你老妈，我也好交代了，哈哈哈哈。
在酒吧的工作也做了一段时间了，慢慢发现，这里一般不接待女宾，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清一色的男生，连卫生间都没有设女用卫生间。一到晚上，就有一些长相不错的男生开始出没于酒吧的各个角落，跟各种客人打着交道，向他们推销饮料酒水。一到12点我就准时下班，除了自己要做的，我谨尊老妈的教诲——不去问。
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很满足，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了。
第 7 章
有的时候，生活是表面平静，其实内里暗潮涌动，只是我们没有发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生在秋天的关系，我对这个季节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在G市的秋天，尤其是深秋，满街都是红透叶子的枫树，被秋日的阳光一照，反射着金黄色的光。D市的秋天却完全不同，也许是靠海的缘故，所以这里的秋天就开始刮着凄冷的秋风，像是钻到人的骨头缝里一样。树叶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树干诉说着深秋的肃杀。我不喜欢这样的秋天，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应该是灿烂无比的，这样的秋天却让我觉得冷。
认真上课，没有拉下一节；社团活动也积极参加；跆拳道的训练丝毫不敢放松；图书馆自然是每天都去；酒吧的工作也是如此。虽然每天累得回到家就像滩烂泥，不过我还是对自己的现状相当满意的。
那些卖酒的男生们开始跟我熟悉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劝说我干脆跟他们一起卖酒算了，收入也不错，比端盘子要赚得多。我总是笑笑，不置可否，我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他们工作时一般都用假名字或者是外号来称呼自己——卖酒卖得最好的那个，大家都叫他王子，很拽，只对客人和他身边几个人才有笑脸；有个留着齐腰长发的叫他悠闲；有个家伙总是喜欢翘着自己的兰花指，而且对蓝色基本没有抵抗力，就叫他小蓝；还有个年纪最小的，大家也就叫他小鬼。
而这班服务生们基本上不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泾渭分明。有次在开店前的卫生打扫时，有个叫小林的跟另外一个服务生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说了句：一群卖肉的死GAY佬。我听在耳里，心里一个激灵，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跟唐俊在一起时候的种种画面。叹了口气，摇摇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正在吧台后面擦杯子，发现小鬼在吧台上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觉得奇怪，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两手支着下巴，说：今天比较无聊，没什么事情做，就来早点，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呗。
我没答他，笑笑继续做自己的事。
小左，他懒懒地叫了声，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们打交道特别掉价啊？
他问得漫不经心，我一下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说：你觉得我会这样想啊？
在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觉得的。他好像有些泄气。
哦，没什么。都是靠本事吃饭，赚钱方法不一样。我摆好手里的杯子，看看他。
是么是么？他一下来了精神，那我可以找你玩没？
我想想，要是我有空的话，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下他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我都没记住他到底说了什么。到其他人陆续来店里的时候，他正兴奋地跟我说着什么。我始终没有发现有双敌视的眼神一个晚上没有离开过我的身影，也许是没有在意。到下班的时候，小蓝从后面追上我，拉我到角落，问：你是不是对小鬼……有什么意思了啊？
我答：怎么可能，跟他就今天话多了点。平时跟你们什么样，跟他就什么样，哪有什么特别的。
小蓝有些担忧：你大概不知道他跟王子是一对吧？最近不知道两个人搞什么鬼，你要小心，王子那个人……唉，你以后就懂了。
我点点头，谢过他就回家了。
这个小鬼，摆明想拿我来气那个王子，两个家伙闹矛盾，有必要拿我当炮灰么？不想参合，决定明天还是跟小鬼保持距离为上。
第二天休息，从学校回家，想着到超市买些东西，顺便买些菜做点好吃犒劳下自己。正在超市转悠，有人从后面拍我，一看，居然是小鬼。
嘿，买东西啊？他看见我似乎很高兴地样子。
是啊，你咧？
我也是，今天我不想去店里了。你休息啊？
是啊，顺便买些菜回家。
他有些吃惊：你还会自己做饭？
做得马马虎虎。
你等我下。他掏出电话，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挂了电话，撒娇似地对我说：我也要去你家，吃你做的菜。
怎么拒绝，我问自己。算了，反正跟他也不会有什么，就答应了他。
小鬼随我回到家，一进到屋子里，就开始东看看西看看，好奇地打量着屋子。
诶，小左你住的房子谁的啊？
我在厨房忙着，没听清他问的，就说：哈？你说什么？
他跑进厨房，倚着门口又问了一遍。
我顺口答他，手里还没有停：我亲戚的房子，我是借住的。
那你的亲戚很有钱吧？他瞪大眼睛。
看着他的样子，我觉得好笑：他有钱是他的，我是个穷光蛋。
他顺势就从后面抱住我，轻轻说：你是好人，好人不会是穷光蛋的。
我有些晃神，他的姿势语气像极了唐俊。轻轻挣脱他，说，去客厅自己玩，我还在忙。
他蹭蹭我，不要，我喜欢这样。
听话，乖啊，不然没东西吃会饿死滴。我只好哄着他。
哦，好。那你快点啊。他嘟着嘴，还是放开我了。
松了口气，这个缠人的家伙。只要有人对着我撒娇，我一般是很难推脱掉的，这也许是我一个致命伤。
饭很快做好，端上桌子的时候，还真着实让小鬼吃了一惊：你真是厉害！
说风卷残云一点也不过分，菜被吃了个精光。小鬼躺在沙发上，嚷嚷着撑死了不愿意再动。收拾好一切，看看时间，快8点了，怎么打发他走是个难题。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急忙开门一看，是秦叔。救星啊救星，我激动地扑上去，秦叔，你今天怎么来了啊。
他见我过分的热情，反倒有些被吓住了：没什么，你妈让我给些东西给你，寄到我家里了，我来接你过去。
小鬼一见秦叔进来了，马上坐了起来，怯怯地打了声招呼。
跟秦叔介绍小鬼说是打工的同事，来吃顿饭。秦叔让我换好衣服，把小鬼也叫上，一起出了门。小鬼在广场下了车，示意我再打电话联系，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到秦叔家一看，原来老妈给我寄来两套浴衣，说是专门订做的。秦叔在一旁说，我也得了两套，你妈还是以前的脾气，有好东西恨不得给所有人都带些。我笑着说：是啊，她就喜欢强迫别人接受她喜欢的东西。
我们两个人就坐着喝茶，聊东聊西，不知不觉时间很晚了，秦叔把我送回家，让我好好休息，然后就开车走了。
第 8 章
作者有话要说：额~~~~~传说中滴H情节让小左纠结了好久……因为答应了不会是清水文，这个H实在让人头疼了好久，为此专门找了那啥来观摩学习~~~~~~~可是，亲爱的狐狸居然还觉得太短了……
初H就是如此，将就着看吧……第二天下午有班会，开完会时间已经不早了，匆忙赶到酒吧，见店主李力跟几个人在调试音响，大概是他请来的乐队。见我赶来，说：正好，小左，你来试试效果吧，今天晚上先暂时不开门，就你不知道，他们都不来了。
怎么，你想请人现场驻唱?
他低头拉着音响线，说：这个好像成了潮流，不搞的话就落伍了。客人也喜欢听，没办法。
我对弹吉他的说，来首老歌，《一世情缘》吧。舒缓的旋律在店里想起，我拿着话筒，对李力说，好，我试试吧，声音有什么不对你就可以调了。他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的梦有一把锁我的心是一条河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你的唇是那么热你的吻是那么甜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月下独自来到旧日相遇的地点吐散着迷惘的尘烟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明了这一切遥远的思念堆积在眼前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改变这一切前世的思念今生今世来了结”
唱着这首老歌，心里想着，要是唐俊能听到多好。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发现唱完之后，周围很安静，问李力：怎么样？
他才回过神，说：太好了太好了。
我说，我没问你唱得怎样，问你音响调得怎么样了？
他说：加强些重音就可以了。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我还找什么驻唱的歌手啊，你就很不错啊。
我急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纯粹玩票的，唱砸怎么办，我不要。
弹吉他的乐手也在旁边说，你的音色很不错，节奏感也不错，练练就好了。
我还是摇头不答应，说自己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唱歌，怕丢脸。
李力见我执意拒绝，也不好强求，就说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都可以。一个晚上就帮着他收拾，到12点过了才回的家。
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我家楼下吵着什么，激烈得很。把车停好，悄悄走过去，在路旁的树下站着，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见一个人甩了另一个人一巴掌，一看，正是王子和小鬼两个人。我吃惊不小，但是没有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看上他了，对吧？王子冲小鬼怒吼着。看上他？我心里疑惑，难道在说我。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个小鬼，也不服气似的吼着，要你管我！
你不记得是因为谁，你才有今天的吧？没有我，你TMD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就知道说这个，你整天就知道说这个。小鬼开始抽泣，你总是这样，我不是你的什么东西！
我一晚上跟着你，就知道你会跑人家这里来。找不到你还在这等上了，走！跟我回去。说着就要拉小鬼走。
我不！我不！我偏不！
那好，你走着瞧！王子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留下小鬼一个人蹲在地上，呜呜地哭着。
等王子走远了，我从树下出来，过去拉起小鬼，皱着眉头说：你们这又是哪一出？
小鬼一见到是我，刚开始还只是抽泣，抱着我就开始哇哇大哭。我抬头看见有人开窗正探头出来张望，就跟他说，别哭别哭，先跟我回家，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拉着他，他乖乖地止住哭声，跟着我进了屋子。
关上门，我让他先坐着，我进卫生间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出来递给他，让他擦把脸。他别过头，没理我，还在小声抽泣。我叹口气，另外一样我没有办法对付的，大概就是眼泪了。扳过他的肩膀，我轻轻帮他擦着脸，说：吵什么啊，好好的吵什么。我最头疼的，就是吵架，最不会做的事情，也是吵架。
听我这样说，小鬼腻到我怀里，说，我没想跟他吵，他自己要跟着我。接着，开始絮絮叨叨跟我讲起他和王子之间的来龙去脉。他说自己是在各很穷很偏的山区长大，念完高中已经让家里欠了很多债，没办法只好跟着别人到D市打工。找工作找了很久，带出来的钱也花光了，还被老乡把随身的行李骗走。走投无路的他只好在D市街头游荡，几乎饿晕在路边。这个时候遇到了王子和悠闲两个人，王子就把他带回了家，并且介绍他做了现在这一行。他也顺理成章跟王子成了一对，他自己说不清楚到底是喜欢他多，还是因为感激他多。
可是王子是个疑心很重且独占心很强的人，不时怀疑他跟这个怎么样，跟那个怎么样，发脾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抓狂的时候令小鬼感到心寒。他小心翼翼的，却还是没有办法避免王子的脾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王子。
我听着他说这些，不禁想到，原来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让他晚上先在我家将就一晚，等明天我上班的时候，看看有什么办法。我让他先去洗漱，找了套衣服给他，让他把身上脏的换下来。到我洗好澡回到房间，发现这个家伙已经在我的床上呼呼睡着了。
今天有点小累，爬上床，关好灯，我也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觉得身边的人在我身上不停动作着。睁开眼睛一看，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我的身上，正解着我身上的浴衣带子，而他，早已经是□了。想用手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因为浴衣里面我什么都没有穿。
我望着他，正想问他什么，他用手指压着我的嘴，在我耳边说：我——想——要——你！说完用舌尖轻轻舔了下我的耳垂。这一下，让我的欲望一下冲出了禁锢。他不停吻着我，脖子，胸口，小腹，最后停留在两腿间早已抬头的欲望原点。他轻轻吻着，还用双手不停抚摩，我只觉得欲望在一点点膨胀，这可是别人在诱惑我，也不想管太多了。看着他带着水汽的双瞳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忍不住把他拉到胸前，向那两片诱人的红唇狠狠吻下去。感觉又回到那个午后，怀中人分明就是唐俊。
管它什么禁忌，管它什么定律，我现在只想释放自己的欲望。
起身把小鬼压倒在身下，双手开始在他嫩滑的肌肤上游离。胸前的两点，被我的舌尖划过，也开始绽放挺立起来。试着用手指探究那个秘洞，很快如火般炙热的□就可以吞下我三根手指。被我撩拨，他的脸更加红了，眼神里开始透露着渴望与期盼。眼神中的迷离，让我心动不已，曾几何时，唐俊也这样的看着我。我开始试着进入他的身体，缓缓地极其温柔地，一点点向他身体里探寻着。顺利进入，他也满足地叹了口气，开始配合着我的身体律动。
房间里荡漾着我们粗重的喘气声和微微地呻吟，他的大腿开始往我的腰上缠绕，越缠越紧，一把抱住他，我的动作也开始越来越激烈。他也不再微微呻吟，开始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我也热烈地回应着他。终于，我们都到达欲望的最高点，在彼此的身体上留下了达到的痕迹。
第 9 章
早上醒来，小鬼还在熟睡。均匀的呼吸，恬静的小脸，双手和双脚都还缠在我身上。电话这个时候响了，我推推他，伸手拿过电话，原来是班长。他通知我早上的课改时间，说先不用去了。我谢过他，翻身躺回床上，也好，早上就赖个床吧，反正今天没什么要紧事。
小鬼也醒了，揉揉眼睛，问，少言，几点了啊。
我看看表，说，快8点了，累不累？再睡会吧。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喃喃说，我……我……才不累咧。又把头埋到我怀里，用手指不停地在我胸前划着圈圈。
我抱着他，用下巴蹭蹭他的头，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住好了。
真的？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不想你再回王子那里去了。我是真不希望他再去那里，与其被王子折磨着，不如早点离开那里，也好让小鬼换份工作，为他自己的以后好好打算。
把我的想法认真跟他说了，他咬着嘴唇，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很下贱啊？虽然工作不光彩，可是，可是，我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卖酒而已。
我搓搓他的头发，怎么会，我说过谋生手段不同而已，只不过你不可能永远做这份工吧？
他一时间没有回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一把揽过他，蹭蹭他的鼻子，乖，下午我还要去学校，你就把东西拿过来好，要听话哦。
好吧，他像是强挤出来的笑容。我不想你介意。
下午照常去图书馆，回到家的时候刚好4点。小鬼把东西搬了过来，我一看，只有一只皮箱和一个背包的东西。
就这么点行李啊？我还说赶回来帮你拿的。
我没多少东西的，这些还是后来由了些余钱添的。他有些局促地回答。
帮着收拾，很快就整理好他的东西了。想着要跟秦叔交代一声，给他去了个电话，大致讲了小鬼要搬来跟我一起住，借口当然是分担开销之类的。秦叔对小鬼印象好像还不错，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晚上两个人一起去吃的晚饭，又给李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先不去了，拉上小鬼去逛街，有好些东西想买了。我们到了国贸，这是D市最大的购物中心，几乎什么都有卖。
一路逛着，买了两套打折的床上用品，付钱的时候我在小鬼耳边悄悄说：今天晚上咱就试试新床单什么感觉。那个小东西一下子就脸红了，看着他那个样子，真是越来越觉得他跟唐俊很相像。
逛到一间专卖各种睡衣的店，拉着小鬼进到店里面。店主人是个和蔼的大妈，见我们进来，热情地招呼。给小鬼和自己挑了两件，跟大妈讨价还价，最后终于双方皆大欢喜。小鬼明显地相当开心，一路不停唧唧咋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说自己来D市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国贸逛，没想到这里那么大，他都看不过来了。
看着他在前面不停地跑过来跑过去，我心里生起一股莫名的内疚——他是他，唐俊是唐俊，我为什么要混淆两个人？如果让他知道我的想法，我该怎么面对他？就算我把他当做唐俊的替身，我也不能让他知道。自私是自私了点，我还是希望他在我身边陪着我的时候，是开心多过不开心的。
吃过晚饭，用车载着小鬼一起去酒吧。停好车，远远就听见小蓝在叫我们。走过去，小蓝拉着小鬼跟他打趣：啧啧，我看看我看看，有那什么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哈。
小鬼又脸红了，悄悄在小蓝耳朵边说着什么，还不时看看我。小蓝听了他的话，也看着我吃吃地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悠闲到我身边，示意我到外边，似乎有话要说。
我跟着他出了门，在路灯下，他递给我一支烟，缓缓呼出一口，问：你跟他，是认真的么？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就问：哈？什么认真？
他看着我说：我说小鬼，你对他是认真的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手里燃着的烟头没有说话。
见我沉默，悠闲又说：看得出来，小鬼很喜欢你，也很依恋你。我不想说什么负责的话，只想你不要骗他。
我嗯了他一句。
他又继续说：小鬼是我跟王子一起带回来的，我不想看到他受伤害。以前王子脾气不好，两个人经常吵架，一吵他就哭。我也没有办法劝王子，他那个人就那样。后来你来了，看得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人，我当小鬼是我亲弟弟，你要好好对他。
两个男人在一起，见不得光，也公开不了，有的艰辛是你想象不到的。做攻的，要是自己愿意，恢复直男的身份并不难，可是受的话，才是最可怜的。一旦做了受的一方，那他是永远也恢复不了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听他问我，我点点头。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也是我对着小鬼心怀愧疚的原因之一。
你们还是一起离开JOJO比较好。他又吐了个烟圈。王子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离他远些比较安全。我会看时机劝劝他的。他说完拍拍我的肩膀，兄弟，小鬼就交给你了。
我顿时觉得肩膀上压了副重担，我没有想到自己想收留小鬼只是一时冲动，却是这个结果，令我有骑虎难下的感觉。我怎么跟小鬼说？又一次，主动张开怀抱把麻烦迎到身边。
当晚就跟李力说了我们要离开的想法，他虽然有些为难，还是爽快地答应了。给我和小鬼分别结算了工资，还不无惋惜地感叹说JOJO一下走了两个帅哥什么的。小蓝匆匆出去了一趟，回来的乘人不注意递给我一包东西，说是晚上用得着，还冲我暧昧地笑了笑。跟熟悉的各位闲扯着，算是告别。只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看见王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有人跟我说，我也懒得去问。
只是听着小林他们几个服务生，对着我指指点点，说什么没看出来，原来我也是那路货色等等。我瞪了他们一眼，也不想争辩，跟众人道别，拉着小鬼就出了门口。小蓝似乎有些感伤，让我们常打电话联系。回头冲他挥挥手，见他在悠闲身边站着，两个人感觉很协调，悠闲还揽过他的腰，跟他说着什么。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家伙！
第 10 章
时间到了周末，想起约好班长他们宿舍几个家伙到我家吃饭的，匆匆起床做准备。到饭点了，敲门声相当准时，我让小鬼给他们开门，几个家伙一拥而至。给他们介绍说小鬼是我的表弟，他撇撇嘴，好像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
聊到12月底的各种学院的活动，这些家伙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外号叫大嘴的说：我听说今年的校园歌手大赛，学生会的下了大本钱，拉了不少赞助，冠军不仅有奖金，还有XX食府的500块现金招待券。
是嘛是嘛，可惜我五音不全，要不我就去了。班长不无惋惜地说。
另一个外号叫猴子的接着说，你们以为，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大二大三的多，没有听说有大一的报名，估计对手太强大了。
进前十都不错了，没人可以到专业影楼拍张类似海报的东西，就算没有奖金，有张帅照也不错了。班长还在憧憬那些东西。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别光说不练啊，参加啊。我在旁边怂恿着他们。
不行不行，我们的水平，去唱个K还行，上台？算了吧。一个个摇着头。
小鬼在一旁听着我们说话，插不上话的他也就帮人递个水拿这拿那。班长是个细心的人，见他在边上有些无聊，不时跟他搭搭话什么的，还让小鬼别介意，说我们就这样。
既然说起了唱K，这些家伙又开始来劲了。嚷嚷着要AA去KTV，还真掏出钱来凑数。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提议他们几个把KTV的包厢费包了，我就负责酒水。我也想带小鬼认识我的这些同学，以后难免要见面，早点熟悉了也好相处。
打电话定好地点，就出发。路上我见没有人注意，就偷偷揽过小鬼，问他：生气了？
他撅着嘴，说，谁是你表弟啊？
原来为了这个，我捏捏他的鼻子，那要我跟他们介绍你是我老婆还是爱人啊？
他顿时泄了气，可是我不想是你的表弟嘛。
我又说，表弟表弟，表面上是弟弟嘛，你这个傻瓜。
他一听，扑哧一笑，算是消气了。我也松了口气，说，你呀，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很快到了定好的包厢，一伙人玩的很高兴。大嘴几乎成了麦霸，唱着各种情歌，水平很一般，估计只有他一个人在陶醉。班长的嗓子也是不敢恭维，才唱了两句就被大家哄得唱不下去了，气呼呼地把话筒递给我说：言少，帮我报仇雪耻，别给我丢脸啊。
得令，你老就瞧好呗。我学着北方的卷舌，逗得这些家伙笑得前仰后合，小鬼也在旁捂着嘴不停笑。
音乐响起，我是喜欢的《外面的世界》，每次唱K的必点歌曲，曾被肖谦戏称是我的成名保留曲目。“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首歌是唱给谁的，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唱这首歌。
一曲完毕，口哨、掌声就响起来。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冲大家抱抱拳，把话筒递给大嘴，就在小鬼和班长中间坐了下来。
言少，就你这水平还谦虚，让我们情何以堪哪？大嘴嚷嚷，你让咱这级别的，怎么唱下去啊？
班长得意地拍拍我，好，没给咱丢脸。
这些家伙商量着要替我去报名，说是要给大一的学生争个脸。一群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我也懒得加入，让他们折腾呗。一群人笑笑闹闹，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学校宿舍有关门的规定，玩得再高兴还是得回去。回去的路上他们自作主张把每周六都定为到我家聚餐的时间，班长负责收钱买菜，我就负责做可以了。这些家伙还真把我家当做“根据地”了。平时跟他们关系都不错，我也就笑笑答应了。
回到家，小鬼一直没有说话。我碰碰他，怎么了，小鬼？
没什么，就是有点郁闷。他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让我有些纳闷。
说来听听，我坐到他旁边。
觉得我们差好远，你的朋友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了。
所以我让你跟他们混熟先，都是年轻人，不会有代沟吧？
少言，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他忽然一转话题。
见我不说话，他跑进房间，出来的时候给我一个纸包，一看里面是他的身份证还有一张存折。我有些诧异，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我要你拿着，我不能白吃白住。他认真说。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我的生日，我也要记住你的名字和你的生日。
我明白了，他有了不安全的感觉，紧紧搂住他，说，你这个小傻瓜。
他也把手环上我的脖子，仰着头，说：用力亲我！
我们不再说什么，四片嘴唇粘在一起，久久地没有分开。
那天起，我记住了小鬼的名字——师麒，一个很特别的姓，名字也很特别，跟这个人一样特别。
第 11 章
跟小鬼一起过了个只有两个人的生日，中旬的时候秦叔就帮他在朋友的广告公司找了份工作。虽然是在办公室做些杂务，可是待遇还不错，就是离家远了些中午不能回家。小鬼也很知道感恩，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就买了两条烟送给秦叔，说是谢谢他帮忙。秦叔推脱不过，也就笑纳了。
很快到了年底，学院各种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班长真的帮我抱了名，我的头疼了几天，经不过一群家伙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顺利进入十强决赛，发现大一的学生真的只有我一个，看来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当晚，我选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参赛。一来歌好唱，二来大家都熟悉，结果效果不错，还听到班长他们在台下嗷嗷叫着我的名字。因为选的歌难度不够大，所以最后得了个第三，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领奖的时候被主持人问到新年愿望，我想想说，谈场不会后悔的疯狂恋爱吧。顿时，台下又是哄声四起，话出口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这就是言多必失。要是老妈在，估计都会嘲笑我的吧。
回到家，还是睡不着。在阳台的椅子坐下，拿出烟来点了一支。透过蓝色烟雾，看着这个城市的点点灯火，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生活真是彪悍，完全不管我们能否承受，就把各种各样的问题推到我们面前。老妈的离开，跟小保和肖谦也分开各处，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寂寞，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正如老妈说的，不能再撒娇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认识了秦叔，认识了小鬼他们一班人，当然还有班长他们。就像结识了新旅程里的新旅伴，让我消除了不少孤单，起码我不是一个人在走。而对于小鬼，我说不清自己真正的感觉是什么。我不讨厌跟他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觉得是在迷恋他的身体，把他当成心底里某人的替代。虽然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但不告诉他就好了吧？看着他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叫我怎么忍心跟他说出那么残忍的真相?
是，我承认自己自私。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放纵自己追逐一些眼前的开心，又有什么不对？大多时候，小鬼都很安静地在我身边，偶尔无聊了要见到我手上没什么事情做才会跟我撒撒娇。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可以明显感觉他的乖巧，一种被多舛命运打磨后的乖巧。我很享受这样的关系，这样就够了，我们有点像是各取所需，他要一时的安稳，我则是要个人来陪。
两个男人在一起，需要的是自己对自己的约束。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得到法律的保证，甚至是想得到承认都很难。想起悠闲跟我说过的话，一时间连自己也迷茫了。也许正因为无法得到保障，所以才有那么多伤害有那么多不负责任，也导致那么多人私生活糜烂且堕落。这是个恶性循环，旁人本来就不认同这样的感情，加上这些那些的事情，让人对这种感情更加感到厌恶。由此可见，比起异性相处的感情，我们需要的是加倍的信任和自律。
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两个人的在金钱方面的纠葛。要是女人花男人的钱，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天经地义的，可是男人花男人的钱，说出去就是非常不好听的话。也难怪小鬼会把自己的存折交给我让我来保管，我想他也是希望在我们的关系里面找到某种平衡吧。
回头看看在床上睡着的小鬼，显得那么平和，脸上还透着些许纯真和稚气。熄了烟头，洗漱完我也爬上床。刚躺下，小鬼就缠了过来，嘴里喃喃说，少言……我嗯了一声，睡吧睡吧。
一夜无梦。
出风头的后果就是，开始被关注。我最讨厌这样的感觉，像被放在显微镜下一样。有不少女生开始有意无意地往图书馆跑，听班长说还有人到处打听我的电话。除了班上的女生，我几乎不愿意跟其他人有更多的交集。有的时候走在路上，还会有女生突然走到我的面前，给我递上信件或者自己的电话号码之类的。看都懒得看，直接给班长让他给我处理，谁叫他帮我报名参赛的，后果自然要他来承担。
很快到了期末，开始忙着考试的事情。我不想当掉任何一科，社团活动就暂时停了下来。小鬼好像也很忙，听秦叔说他的朋友对小鬼很满意，主要是他够勤快，嘴巴也很甜，同事们都很喜欢他。看来，我不怎么需要对他操心。相对来说，独处的时间和机会就少了很多。
冬天的D市开始变冷，而且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冬天异常的冷。
第 12 章
该来的总会来。
周一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到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一接电话，原来是班长。他着急地跟我说，让我马上到学校来，还没等我回答，就挂掉了电话。他从没有这样过，我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也马上起床洗漱，拿好外套，跟小鬼说让他自己吃早餐，就急忙冲出家门，往学校赶去。
车刚到校门口，就看见班长等在那里了。见我过来，他陪我把车锁好，就拉着我往学校公告栏走。公告栏前早就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着上面的什么，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有人发现我跟班长走了过去，自动让出一条路。
我一看，上面贴着一张东西，写着什么“D外男生被富商包养，住豪宅坐名车，收别人的钱，不知羞耻下流恶心！”还有什么“D外的同学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人在学校”之类，末了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照片虽然只有侧面，但一看就知道是我。拍的正是我从秦叔车上下来，在楼下跟他讲话。还有一张是秦叔从车里递给我一个信封，最后一张就是我低头在数信封里面的钞票。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上次秦叔给我送钱过来，说是我的继父给我汇了一笔钱，让我买台电脑，就可以跟老妈在网络上视频对话，还可以省电话费。继父连同拉网线和宽带的费用一并给了我，秦叔那晚就是给我送这个钱去的。居然就有人拍了下来，还拿来做这样的文章。
旁边有人认出了我，立即说：诶，是他是他。又有人答话，唉，长得那么帅，却是做这个的，好失望啊。嗯嗯，是啊是啊，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啧啧，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恶心死了。不断有人小声说着。
我只觉得头皮一麻，脑袋里像有颗原子弹爆炸了一样。镇定镇定！不断告诫自己。让班长帮着把那张东西揭了下来，感觉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着的。跟班长说早上请个假，他看看我，有些担心：言少，你没事吧？我说没事，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开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面的怒火暂时压制住。给秦叔去了电话，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在电话那头早就已经暴跳如雷，让我等着他，他马上到学校找我。
等着秦叔的空当，我细细想了整件事。学校里面的人，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我除了跟本班的人交往频繁些，基本上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交集，况且我平时也没有得罪过学校的什么人，没有人会对我有这样恶毒的攻击。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一个人——王子！除了他，不会有谁会对我有这样的怨恨。况且照片是在小鬼搬到我那里之后半个月左右拍的，时间上也吻合。考虑再三，决定先不把事情跟小鬼说，等解决了问题再说也不迟。
谣言估计很快就会传到辅导员和学院领导那里，我要在事情变得更离谱的时候平息，不然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更坏。秦叔很快就到了，我拿出那张东西给他看，他愤怒得脸都红了。
我们一起到辅导员办公室，见到辅导员正在讲电话，见到我们进来，示意我们先坐下。
他挂上电话后，对我说：左少言，我正要找你，你来得正好。看见我身边站着的是秦叔，他吃惊不小：秦总，你怎么来了。
秦叔一哼，我侄子被人污蔑，我想看看学校怎么处理。
辅导员连连说，刚刚才接到校领导的电话，让我找少言了解清楚情况再处理。况且，也没有点名道姓地说明是少言啊。
照片都贴了出来，明眼人一看就是他！还了解个P。秦叔果然是个火爆脾气。
我把那张东西扔到辅导员面前，告诉他照片的来由，解释清楚我跟秦叔的关系。他像是松了口气，拿着照片问我，谁做的这件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我说，我怎么知道是谁做的？虽然没有明说是我，但是这个影响实在太坏了。
秦叔也在旁边说，是啊，这简直就是诽谤！学校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要求学校马上澄清这件事情，否则我不会再对学校在建的体育场馆提供一分钱的赞助。以后任何的赞助也不要再找我。
听秦叔这样一说，辅导员马上说：秦总不要生气。我完全相信这是造谣，我马上给领导打电话，说清楚就行了。
说着他就拨通了校领导办公室的电话，没过多久，院长和书记就来到办公室。见到秦叔在，一个劲地保证事情会圆满解决。
我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有钱真的可以鬼推磨，秦叔也是说说气话，他怎么会不管母校的困难。只是校领导的样子，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感觉。
送秦叔出学校的时候，他边走边对我说：少言，你好好想想是谁会对你这样？
我心里大概有底了，嘴上只说：这个嘛，我也不是太清楚，让我们同学帮着问问好了。他点点头，让我有结果再告诉他，说完离开了。
回到教室，我就知道免不了被人指着说三道四。只有班长他们几个，关切地问怎么样。这个时候，终于体会到老妈常说的“冬天喝凉水，滴滴在心头”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对着那些异样的目光，我冷哼一声，告诉班长明天就会有公告。
晚上回到家，觉得有些累。打开门，却没有看见小鬼，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在家了，今天却连影子都没有见。太累，就没多想，觉得他晚点会回家的。在沙发上倒头就睡着了。
第 13 章
第二天起来也没看见小鬼的身影，看看表，也没时间多想，就去学校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公告栏去。果然，有一张公告赫然贴在上面。内容大致就是什么经过学校的查证，昨天的海报纯粹是捏造的，是无中生有。照片中的人是亲属关系，让大家不要妄加猜测。又说什么不管涉及到什么人，谣言就此止住。还有什么学校会力查造谣之人，让同学们给提供线索。最后就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绝对不允许这类造谣生事的事情再次发生等等。
看完之后给秦叔去了电话，他哼哼说：还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总算告一段落，长吁一口气，这次幸亏秦叔出面，得打电话告诉老妈，请她谢谢人家。
下午到图书馆整理书架，把还回来的书按照书目归架，这就是我基本的工作。正蹲着把书放好，听到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着，主角居然就是我。放下书，悄悄靠近些，想听听她们说什么。
A：你知道日语班的左少言吧？
B：知道知道，就是那个疯狂恋爱吧？
两女吃吃一笑，A又说：听说他家好有钱的，老家在G市，他妈妈好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B：你怎么知道？听说他们班男生都叫他言少的，难道真的是个少爷？
A：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人又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就可惜是……
B：学校不是出通告说人家是亲戚了，你还这样说。
A：不是不是，不是说照片那个，照片那个男人确实是他家什么人来着。是有人看见他跟一个挺漂亮的小男生经常好亲热的进进出出，好像两个人还同居在一起呢。
B：什么？！真的假的！又出来一个漂亮小男生？
我听到这里，心里面一紧，难道是谁看见我跟小鬼在一起了？
A又接着说：他之前还在那个有名的GAY吧JOJO做过一段服务生呐。
B咋咋嘴：啧啧，真可惜。怎么就喜欢男人了？
A：就是就是，难以理解的奇怪的人。
两个人就说着说着，往另外的书架走去。我叹了口气，这年头，传得最快的果然是流言蜚语啊。
把事情跟老妈讲了，自然免不了挨好一顿训斥。老妈责怪我不知道保护自己，被人这样诬陷，还拖累了秦叔。我当然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任由她在电话那头教育。
刚挂了电话，就看见小鬼回来了，眼睛布满血丝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我拉着他到沙发坐下，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眼睛那么红。
他笑得很勉强，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我安慰他说，累了就多休息，等我从学校毕业了，我们另外再找地方住好了。
他闷闷地应了声好，没有多说什么，趴到我的腿上，闭上眼睛，任我怎么样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晚上自然少不了缠绵一番。只觉得他今天晚上很特别，不，应该说是很疯狂。甚至两个人接吻的时候，他还瞪着眼睛看我。我抱他在怀里，问他今天怎么了，他只说没什么，就想好好看看我。
接下来几天忙着考试，也没有时间问问他。打算考完试之后，再跟他说说学校的事情，顺便问问他到哪过年。考了三天，考得我头昏脑胀，班长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还行。宿舍的家伙们陆陆续续回家了，我因为接到肖谦的电话，说要来找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
我一直没有发现我和小鬼之间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某天早上起来，发现他已经不见了。他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一样。难道是我的错觉？不敢相信，又来回仔细看了一遍：衣柜里面只有那套我给他买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我给他的钥匙，只是我给他买的那个钥匙扣不在了。
他，真的不见了，像蒸发了一样。
心急如焚的我，马上给悠闲打电话，一直是忙音，又接着给小蓝打，居然是空号了。怎么会这样？我颓然坐下，一时间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我一下跳起来，心想小鬼这个家伙，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他。飞快地把门打开，一看，是肖谦。
顿时泄了气，闷闷地说：怎么是你，进来吧。
肖谦推了我一把：怎么，是我你还不满意了？我还没说你这个家伙，连接都没去接我，要我自己跑来找你，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没。
我哦了一声，往沙发上一倒，跟他说，自己自理啊，我没心情。
他看看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样子，你在等什么人啊，女朋友？
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再跟他说话。
见我这样，肖谦也没多说，自己放好行李，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到了晚上，两个人随意吃了些东西，闲扯着彼此在学校的情况。良久，肖谦像是鼓足勇气似的问我：你怎么了，少言，很少见你这个样子，对我也不能说？
我看看他，眼里是说不尽的担心。我沉吟半天，想怎么把事情跟他说清楚。想想，也不想瞒着他了，因为自己真的好辛苦。
于是从到JOJO酒吧打工开始，到跟小鬼他们的相识，到学校的风波，一直到最近的事情，都对肖谦全盘托出。甚至连跟小鬼的关系，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种种，我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肖谦，当然细节除外。我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滔滔不绝地对着肖谦诉说着，他认真地听着，不时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等我说完，他抿了一口茶，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明白自己选了怎样的路么？他把茶杯放下，盯着我的眼睛，像是想看到我心里最深处一样。你要怎么跟夏阿姨说，你要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你要知道，走出那一步，是很难回头的。
我一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点？果然是旁观者清。
他拍拍我，说，今天先休息吧，我也很累了，明天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一夜无话。
第 14 章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以后，我载着肖谦开始四处需找小鬼和悠闲他们。才猛然发现，原来我真的一点不了解小鬼这个人。除了平时我带着他常去的地方以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欢去什么地方。转了几圈，还是到了JOJO，我想找李力，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把车停好，跟肖谦一同推门进去。
李力正在吩咐人收拾着什么，见我进来，就叫人先做着，把我跟肖谦领到角落的位置，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今天只要你问，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小鬼去哪了？他为什么要走？这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所以就迫不及待地问了。
李力看看我，又看看肖谦，我明白他的意思，介绍说，这是我最好的哥们，没关系，你直说。
李力从口袋掏出烟，递给我一支，又递给肖谦，肖谦摆摆手表示他不要。点燃香烟，他说，你要问我小鬼去哪了，我真的不知道。从你们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我有些着急。
别急，听我慢慢说。李力告诉我，他只知道，小鬼是为了我才离开D市的，具体的原因他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王子用了什么手段之类，并且他答应了王子要对我守口如瓶的。
少言，听我一句劝。李力看着我，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去较真，也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时机一到，你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的。
我打算不在店里让人推销那些酒了，所以让王子他们另找出路去了。本来我就不喜欢他们那样的销售方式，因为有竞争，搞得店里有些乌烟瘴气的。有些人为了销售额提高些，竟然……唉，不说了。我就想我这里是个放松休闲的地方，不必搞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多余事。
本来还想问他多些关于小鬼的事，肖谦从桌下拉拉我，示意我不要再问。于是我们起身告辞。李力送我们到门口的时候，对我说，只要我的店还在，你来永远有折扣。
回到家，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小鬼就这样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心里说不出的憋气，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情，是我最为痛恨的。理由都没有，一声不吭地走掉，是想让我永远记住他么？心里颇有些忿忿不平。说是为了我，这不是让我背上了感情的债，令我觉得我永远欠了他的该了他的。
跟肖谦抱怨着，他一直在安静地听。
想知道我的想法没？他终于开口了，我从沙发坐了起来，看看他。
你就是想太多。那个小鬼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你，你接受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想到负债那个层面上？你想着他是为了你好，把相处的时光当做最好记忆留着，不要浪费啊。就像那个李力说的，等时机到了，你想知道的就会知道。也许到时候，你已经全部释怀了。
我没有答话，只在心里暗暗想着他的话。
你小子，就是觉得人家突然闪人是背叛你了吧？肖谦拍拍我的背，算了算了，想太多不好，顺其自然好了。也许，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我看看肖谦，不得不说，果然是老朋友，还是被一针见血了。
接下来几天，收拾行李，给老妈电话，她告诉我她不回来了，让我一切自理。跟秦叔道别，说过完年就来，给他带G市的特产。
终于回到G市，呼吸着久违的空气，甚至感觉有种甜味。就是这种甜味，把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跟小保和肖谦又聚在一起，三个人像从来没有吃过东西一样，每天都在大街小巷里不停转悠，把肚子填得满满的。
虽然没有老妈陪着过年，但我还是一样开心。渐渐地也把小鬼的事情放下了。大概是从来没有真正投入过，所以就可以轻易放下。只是偶尔想起小鬼，就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在我的生命里这样出现过，我什么都不能给他。最后，留在心里的，只有一声长叹而已。
老妈让我有空的话，去唐俊家拜个年。拖到最后，还是没有去。——因为我，没有勇气再踏进那个家门。
对于小鬼的事情，肖谦并没有跟小保说。他希望我自己，如果愿意的话，亲自跟小保说清楚。如果我希望跟他保密，他就绝对不会跟小保透露半个字。我相信他，但小保这个人，是藏不住话的人。我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没有跟他坦白。在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情况下，我不希望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成为我们之间的鸿沟。
这半年过得，坦白说，连我自己都觉得有够狗血的。肖谦还说什么，生活本就是一场电视剧，还远远比电视剧精彩。在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我暗暗向天祈祷，期望自己来年过得平静些，至少，心里面平静些。
第 15 章
开学的日子到了，匆匆买了些特产，跟小保和肖谦及他们的父母告别。又开学了啊，这个学期还是不要打工先，休息一下。
给秦叔带了罗汉果和一些桂花糖，老妈说他喜欢甜的东西。他相当高兴，给了我一个大红包。班长他们也各自来到学校，自然少不了在我家搞聚会。他们都塞给我不少自己家乡的小吃和特产，一时间，我的冰箱都满满的了。
没见到小鬼，班长还特意问了问，我只答他表弟到南方打工去了。他张张嘴，想问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少了小鬼在身边，终究有些寂寞。所以我在学校待的时间也渐渐长了起来，社团活动一次没拉，就是希望借着忙碌的日子，尽快回复自己的生活。夏天，在没在意的时候，就突然来了。
这天，班长说买了新的游戏，想到我家来玩。我让他给我买些东西，顺便带来给我。晚上就随便做了些，两个人一起吃。酒足饭饱，两个人在阳台抽着烟，闲聊着。
他不是你表弟吧？冷不丁的，班长来了一句。
哈？我差点被烟呛到，大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晃晃自己圆圆的脑袋，得意地说，我看出来了，也有一半是蒙的。主要是眼神，眼神你知道么？说着凑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
唉，你呀，瞎猜什么。我推了他一把。
不可能看错的，他看你的时候那个含情脉脉的样子呀……啧啧，怎么会是表弟看表哥的神情，少在那里骗我。
是了是了，你孙悟空好不？我真是服了他。
言少，说真的，他收起玩笑的表情，我不介意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就认定你我朋友。不过，我还真担心你啊。
你也知道，其实学校就TMD是个是非地。有的人，说得好听是什么兄弟朋友，其实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手一点都不会软。你虽然不去惹别人，可是要是有人看你不顺眼，偏要找你麻烦你怎么办？那你的取向问题就成了你最大的软肋啊，毕竟这是大多数人接受不了的。你有承担问题的自觉了没有？
我听他说着这些，心里很感动，除了肖谦，他还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我对他笑了笑，说，老班，谢谢你哈。谢谢你在心里清楚的情况下，没有对我有歧视或者说是鄙视。也许我永远也得不到比人的认同，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这些朋友们。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跟我做朋友不方便了，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说什么呢！班长吼了一声，当我什么人！再扯这些没用的，真翻脸了啊。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已经不再记得。就知道，当时我们面对着这个城市，说了不少豪言壮语，也说了彼此的理想。夏日夜晚的凉风，怕是把我们都熏得有些醉了。看着他回学校的背影，一直到消失，我在心里感谢着，感谢让我遇见这样一个朋友——我很知足。
暑假很快就到了，小保吵着要来找我，本来我也没打算回G市。我们就商量，等肖谦忙完他的事情，就来找我跟小保。把房间收拾出来，就跟秦叔打听D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哪里有好吃的。我们仨对好吃的东西，向来是没有免疫力的。
在D市又聚在一起，就跟过年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了。我们仨每天都到处闲逛，有时候还在晚上到海边吹风。日子过得太逍遥，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是的生活了。难得肖谦没有记挂着他的书，跟着我和小保一起疯。这个夏天因为有了他们，我觉得自己慢慢开始淡忘，速度快得令我自己都觉得吃惊。我以为我会怎么样怎么样，其实不过如此而已。为此我问过肖谦，我是不是太过绝情？肖谦答我说，不是绝情，是因为我向来都是个淡漠的人，对于这些那些，怕是早就在心里建好了比一班人要高要厚的隔离墙，所以才会如此平静。
可能他说的对吧。就把好的回忆留在心里，其他的，爱咋咋滴。
还有剩下不多的时间，假期就要结束了，所以那俩家伙决定回G市一趟。我嫌麻烦，就没打算回去。送这两家伙出门的时候，到楼梯口，小保说什么，便宜我了，没有敲到我的竹杠之类的，明年夏天一定要把我吃穷什么的。
看着他们上了出租，也明白这样的相聚，在以后的日子是越来越难了的。终究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分道扬镳。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来得那么快。
转身往回走，看见楼下站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怎么是他！本来已经平静的心，这个时候被一股怒火点燃了起来，紧紧握着拳头，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去。
第 16 章
我走向那人的时候，他也跌跌撞撞向我走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几乎是拖着他，跟他一起到了小区里一个偏僻的角落，把他往地上一推，斜眼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我还没找你咧。
我……我……你……把他……还……还给……我……我！说话都不利索了，看来喝了不少.
还给你？还什么给你！我没欠你的！
小鬼……啊……叫你……把他……还……还……给我！一嘴的酒气，我皱皱眉头，喝得太多了吧？
听到他说小鬼，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小鬼！我还想找他咧。不不声不响走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他一听，瞪大眼睛，好像不相信我：我不信！……不信！……你……你凭……什么……什么……把小鬼……抢走……快点……还……还……我！
懒得理他，转身就想回家。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住我的衣角，嘴里还说：我……让……让……他……他自己……选……选的……要不回来……回来跟我……要不就离开离开……这里……谁……谁……知道……
我终于没有忍住，把他的手扒拉开，冲他脸上就是一拳：你TMD是个混蛋！小鬼是你的专属物品么？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
他摸摸被我打的脸，不怒反笑：哈哈~~~~看……看……来你……真的……什么……都……都不知道。站起身，望着我，挑衅似的说：我……我……说如果……他……他还……还……跟你……跟你……在一起，你们学校……贴的……贴的……海报……就会……是……是……你们……两个两个……做主角……了……哈哈哈……
原来是你！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看他跌坐在地上，觉得还不解气，就接着往他脸上狠狠给了他几拳，直到他的嘴角渗出血丝，我才停手。
他擦擦嘴角半响没有说话。我也有些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口袋里面掏出烟，点燃一支。
王子忽然间放声大哭：我……我没有想害你……只想教训下你们……谁知道他真的走了……我是真的……真的……
冷眼看着他，我依旧没有说话。
我……去……去哪……找他……啊……他止住眼泪，可怜地望着我。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起身拍拍衣服，我是真的决定回家了。你错就错在一直以为小鬼是你的，可惜他不是，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给他，就算不是我，他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样的人，跟他说这么多话我都嫌累。
第二天，发现门缝里塞了张字条：小左！对不起，希望我的道歉没有太迟。我去南方了，我是个急性子的人，做事从不考虑后果。我是真的在乎小鬼，可是我把他弄丢了。祝你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你会有好的前途和将来的。
没有署名，我一看就知道是谁。小鬼啊~~~~我在心里感叹一句，我不能给你的，希望总有一个人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在忙碌中度过。想要遗忘，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想太多。学校里的课程也没有耽误，社团活动照样积极参加。我的表现不错，让辅导员很满意，他还特意给秦叔去了电话，大大表扬了一番。期末时候，还得了个优秀学生奖，外加200块奖金。
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我真的是心如止水。除了信任的人，不再对谁敞开心扉。唐俊也好，小鬼也好，都成为我在梦中的偶尔的点缀。我不期望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也不想再追逐虚无缥缈的梦幻，毕竟我是个人，不能总靠着过去的回忆过下去。
D市下雪了，这个年我决定一个人在这里过。我不想回到G市，不想再去触碰那些尘封的旧事。老妈来电话，不无担心。我告诉她，自己很好，不需要担心。
新年真的是有新的期望和惊喜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的路，是要靠自己来走的。
时间快得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转眼就到了毕业的季节。除了感伤，更多的是面临就业的压力。秦叔问我想不想留在D市，或者回到G市。我告诉他两个地方我都不想待。我决定去南方的S市，去看看不一样的城市，接触不一样的人和事物。秦叔颇为赞赏，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自己是疲了，不然也想四处去看看闯闯。老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让她顺便给继父带个好，她过得好我就放心多了。
对同学四年的大家，自然不舍。可惜，我们最后还是要离开。这所学校，这些人，我自是不会忘记的。这里，见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四年。这些人，也陪我走过了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说出口，我依旧很感激。
把行李打包好，才想着仔细看看这间我住了四年的小窝。终于要离开了，我把在这里曾经发生的一起，连同自己的悲喜，通通放下在这里。关上门的一刻，也就关上了对过去的牵挂和不舍。从我走出这个门口，我的生活注定要开始掀开新的篇章。
临行前，跟秦叔一起吃的饭。他教给我不少到社会工作的经验，我都一一记下。送我走的时候，他交代我要是S市待着不喜欢，尽可以给他打电话。我应下来，再次谢谢他对我的照顾。就这样，奔赴我下一场命运的洗礼，不再留恋什么。
第 17 章
找工作、找工作、还是找工作。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以为自己拿着D外的文凭，自己又是堂堂本科生，怎么可能连工作都找不到？看看人才市场里人头攒动的场面，才知道原来现实就这这么残酷。
然后改变策略，早上就在人才市场转悠，看有没有合适的，下午就到网吧投简历。这样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星期，终于有间贸易公司给我来电话，让我去面试。我提前到了，先观察下这间公司的规模，再看看是否有骗人的嫌疑。位置好像不错的一间公司，在离市中心有20分钟左右车程的样子。顺便跟门口的门卫师傅套了下近乎，打听打听情况。
这是间专门做出口贸易的公司，才新设了日韩部，急需要日语和韩语的翻译。我也正好投了简历，面试还算是成功，下周一就可以正式上班了。待遇还是让我比较满意的，毕竟我是一新丁，不能要求太多。算算时间，我还有三天时间搞定自己的住处。
便宜的房子，往往离公司远，而离公司近的，就太贵了，贵得离谱。一个在市区的小单间，房租都可以在G市租到一套大三间了。托秦叔的福，老妈给我的钱还剩下不少，可是光这样，我也觉得太不划算。正发愁，看见报纸有一则合租的启示，看看地点，还可以，立马就打电话联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正好免去了我不想跟女人合租的顾虑。那男人电话里介绍下房子的基本情况，我都很满意，就敲定时间去看房子。
下午我就找到那里，一个还很新的小区，好处就是一些设施都还是新的，交通也比较方便。房子还不错，是个三居室。那男人自己住个带卫浴的大房间，剩下两个房间让我挑，我挑了那间带阳台的。剩下一间小的，好像他还想租出去。我跟他商量，我每个月多给他200块的房租，剩下那间不要租出去了。一来，我不喜欢人太多，二来，我也不喜欢跟人共用卫生间。
他想想，也觉得人多了杂，况且我又多给他200块，也就答应了。签好协议，规定好各自的责权利，房子问题也解决了。忙着搬家、收拾屋子，最后累得跟滩泥一样，才想起来要打电话。分别给老妈、秦叔、小保和肖谦都打了电话，也给班长打了一个。好不容易说完几次内容差不多的电话，感觉自己嘴巴都讲干了。
房东从他自己房间出来，坐在我旁边，开始跟我聊天。
我是个GAY。他冲我笑笑。
啊，然后咧。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他有些吃惊：你不奇怪？
为什么我要奇怪？你不是杀人犯就好。
他接着告诉我说，每一个要来租房的人，他都事先跟别人说好自己是GAY，免得房子租了，钱花了以后才知道，给人添麻烦。但几乎每个人听到后，先是吃惊，后是厌恶，还有人听到掉头就走。我这样反应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然后他又说，他是做夜场的，所以白天基本上是睡觉时间，晚上到我回家的时候，他又去上班了，所以基本上不会互相干扰。只是他要求我，要是要带女人回来，要事先跟他说好。
我点头答应了，本来想问他房子是他自己的还是他租的，最后还是忍住没有问，也没有跟他坦白自己其实跟他也是同类人。以后再说，今天太累了。
周一开始工作。
我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日方的订单以及要求翻译成中文，然后再把一些产品的说明书或者是使用指南之类的，翻译成日文。做好之后，直接交到货源部就可以了。我们部门是新组建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主管另加一个负责韩语的女生。主管姓刘，整天笑眯眯地像个弥勒佛，而负责韩语的女生比我早到公司一年，平时不怎么说话，有些闷。
工作闲暇，我还是会想想小鬼，想想唐俊，只是思念的成分少了许多，牵挂的因素占大多数。现在我就想着，把工作做好，证明起码自己还是有价值的，其他的嘛，随缘好了。
房东也是南方人，他说他叫苏剑辉。具体是哪的人他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没有问过。在这个城市漂着的人，大概都怀揣着属于自己的梦想。而对于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则少了很多的坦诚，多了许多防备。可以理解吧，我告诉自己，我也一样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啊。
他在一间很大的BAR工作，据他自己说是店里的王牌DJ，要我有时间一定要去捧他的场。说老实话，我不是很喜欢那样的地方。我是个喜静的人，那样的地方我嫌太过嘈杂和喧闹，来往的人又过于复杂。不过见他那样热情邀请，我也不好一口回绝，就答应他有时间一定去看看。
到了周末，我闲下来，也是小苏最忙的时候。在家看完新闻，觉得百无聊赖，拿着电视遥控一个台一个台的换来换去。电话响了，是小苏。他那边好像很吵，只听到他在那边大吼着要我去找他，还没回答，他就把电话给挂掉了。反正也无聊，去就去呗。换好衣服，就往他说的地方赶去。
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迎面扑过来，我皱皱眉，所以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老远小苏就看见我了，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示意我走过去。过去一看，坐满了人。小苏攀着我的肩，炫耀似的对众人说：怎么样，我没吹牛吧？帅哥吧？还是高材生哦，D外毕业的，学日语的。
马上有人问：你的新欢啊，阿SUE？
他连忙摇手，别乱讲，人家不是。他是我的新室友来的。
我受不了众人打量的目光，干脆自己说：你们好，我是左少言。在XX公司上班，才来这里不久，多多关照哈。
哦，众人像是失了兴趣。也好，也好，我叹了口气。小苏朝我一个劲抱歉，说是今天晚上这里有活动，他怕我一个人在家闷，反正也是周末，就叫我来玩，希望我不要介意。我轻轻推他一把，搞什么啊你。他嘿嘿一笑没有再说话。接下来他就去了DJ台，让我跟他的朋友们好好玩。不许欺负少言啊。走之前，他还特意嘱咐那帮人。
整个BAR忽然间安静了下来，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刚才还在表演的人退场了，轮到小苏上场了。音乐声响起，别说，他还是很懂得如何煽动众人情绪的，许多人跟着他的节奏开始摆动身体。嗯，是个不错的DJ，难怪他说自己是王牌DJ，还是有两下子的。跟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这时候有人小声惊呼：快看快看，阿娇来了！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见远远走过来一个人：染成耀眼金色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刘海在齐眉处，遮住了耳朵，红色的紧身小背心，黑色的七分裤，脚上还穿着一双红色的休闲鞋。五官暂时看不清，光这身打扮就够惹眼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话说这完全不是我能接受的类型。太过于招摇，也太过于抢眼，跟本人一贯强调的低调是完全是两码事。看来我是老了吧？完全跟不上潮流。自嘲地对自己说。旁边马上有好事者凑过来跟我说：他很惹眼吧？据说他是这个圈子最难搞定的人之一，太骄傲了，就有人叫他阿娇。有人接腔：是啊是啊，不少人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听说他小时候是在国外长大的，后来才回来的。马上有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哦，是么是么？又有人说：你啊，估计百分之百没有可能。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那家伙就走过来了，一靠近桌边，众人马上默契的止住了议论。仔细瞄了一眼，长得不错，不过他就一天仙也与我无关。看看表，时间不早了，记挂着要跟肖谦上网聊天，跟旁边一个家伙说了声，让他告诉小苏我先回去了。
走出大门，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不错。伸伸懒腰，往回家的路走去，还真是无聊地一个晚上啊。
第 18 章
周一有了新工作。有一个贸易展要参加，公司就决定做个3分钟的简介。全用目前流行的动画形式，分为日文和英文版本。我就负责日文版本的翻译的制作顾问，说是顾问，其实就是让我盯着进度。找了个专门的制作工作室，说是下午就来人洽谈合作事宜。部门主管让我自己负责，预算就是那么多，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到了下午，对方工作室来人了。我让前台领到会议室，我就在里面等他。来人一见我，大吃一惊：怎么是你！我见他的反应，倒有些奇怪：我们见过？我怎么没有印象？那晚啊那晚，他比手画脚的样子很滑稽，我忍住笑，看着他，就是那个金色假发啊金色假发！
金色头发？哦~~~~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不过样子怎么变得那么大。眼前这个人是黑色头发，穿着蓝色衬衫和灰色长裤，一点都不像，难怪我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原来是你啊，我走得比较早，没有记住，抱歉哈。我伸出手，跟他自我介绍，我是左少言，负责公司简介的日文部分。
他也伸出手，用力握了握，说，你好，叫我小罗就好。
小罗？那么吝啬连名字也不说？我笑笑看着他。
他立马低下头，不是……不是……是我的名字说出来你肯定会笑的……
不过也顾不上问太多，马上就跟他开始工作。交代了公司的要求，把我翻译好的文本交给他，他认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工作还是满认真的，心里暗暗对他有了几分赞许。两个人对于各种创意也做了个讨论，我发现他的想法很天马行空。虽然如此，但是很多创意我估计在老板那根本不可能通过。于是，两人就对其他的各种想法做了设定。
发现这个家伙工作的时候完全不像他的外表一样，至少跟我想象中的差很远，很干练，主意很多，也并不是固执己见，起码跟我讨论内容的时候，知道注意我的意见，不时修正自己的想法，很会妥协。
三天之后小样就做出来了，不仅我，连我们老板也很满意他们工作室的工作效率。去拿样片的时候，去了趟他工作的地方，发现跟他一起工作的都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比我小些，不过也不会差太远。一来二去的，也就很快熟悉了。
工作完成以后，按照老板的吩咐，拿出经费犒劳这些家伙。照例是吃吃喝喝的事，全当应酬。酒足饭饱之后，这群人又吵着要去过什么夜生活，于是一群人又辗转去到KTV。我的头一下就大了，也不好说什么，勉强作陪。我知道这些活动是必要的，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能免则免。
一个晚上，小罗都很安静，坐在我旁边，听着我跟其他人在胡侃。只是他的手有意无意中，就把我的腿上放，我就假装不知道。电话响了，一看是老妈，于是抛下众人，到门外接电话。还是嫌吵，就走到安全通道的门后。老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在电话那头要我帮她买什么什么真丝的睡衣，还要给继父一套，两人要穿情侣装。我只觉得头上冷汗直流，好话说了一堆，也没有用。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她，谁让她是我最爱的老妈咧？
接完电话，回到包厢的时候就看见小罗开始跟人拼酒，有些不喝醉就不罢休的感觉。我见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对劲，想着告辞先走，那群人让我把小罗送走，一个个挤眉弄眼地说什么要好好照顾他。想推辞已经晚了，因为他整个人像橡皮糖似的粘了过来。
扶着他上了出租，他顺势就把头靠了过来。我摇摇他问他家在哪，他嘟囔着说了一个地址，我也没听见，只好让司机师傅先开到我家。打开家门一看，还好小苏没有回来，不然这个家伙又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遐想。
先把小罗放到我的床上，自己去把一身的味道洗掉。出来时，看见这家伙已经睡着了。感叹自己就是个保姆命，帮着他脱了鞋，脱了外衣，找东西给他盖上。自己就在房间的沙发上将就算了，因为我实在不喜欢他一身的酒味。
早上觉得头疼得厉害，就给主管打了个电话，请假一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就答应了，吩咐我好好休息一天。伸个懒腰，眯上眼睛又睡过去。等我再醒来已经是接近中午，门外就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好像在聊天。
出去才发现小罗早就起来了，难得的是今天小苏也在，没有睡他的大头觉。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不时在吃吃地发笑。见我出来，小苏暧昧地笑笑：哦，少言，今天不去上班了啊？
我头疼，请了个假。边说边到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
听我这么一说，小罗马上紧张起来，忙过来摸摸我的额头什么的，不要紧吧不要紧吧？
我拍拍他的背，我睡了下就没事了，就是现在肚子有些饿了。
他眼神顿时有些失落，求助似的望向小苏。小苏一副我了的样子，给他递了个眼神，说：少言，要不中午你跟小罗去买些菜回来，咱们做饭吃呗。
那好啊。我问小苏，你喜欢吃什么。
我啊，随便好了。小苏说，你们一起去吧，快去快回。说着递给我一张钞票。我退回给他，一顿饭而已，不计较那么多。
换好衣服，小罗跟个小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随着我出门了。我不是不明白小苏的意思，可是现在的我，实在没有力气把自己投入到一份新感情里面，而且我也没有跟小苏说过我其实跟他一样。只怕坦白以后的结果就是，我的烦恼会更多。就让他们把我当成直男来看好了，这样好多东西连解释都没有必要。
一路上，小罗不断东拉西扯，就想跟我打听我昨晚是跟谁打电话。我只告诉他，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他一听，眼神一暗，之后就没怎么说话。又问他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真丝睡衣卖没，他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心里暗暗发笑：这小子，还生气了。
买了些排骨，一条鱼，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就往回走。马路对面就是住的小区，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小罗见没有车了，就想往前冲。我看见一辆车从拐弯的路口正飞快冲过来，一把拉住他，他没有站稳，就势倒在我怀里。
责备他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撞上了怎么办。他有一瞬间失神，望着我半天没说话，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往马路对面走。你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啊，我看着他，他像是不好意思一样脸红了，急忙把我的手放开，匆匆上楼，也没说等我。
真是有够任性的，虽然无奈，但想想与我又有何干？做好菜，还不算差，小苏吃得直喊要解皮带。收拾妥当，就送小罗下楼回家。
之后小苏一直缠着我问这问那，又问我对小罗印象怎么样之类的废话。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我故意装傻，没有告诉他自己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也没有说其他的，只说小罗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有些任性，工作方面还是没得挑的。
看着小苏有些傻眼的样子，我不禁心里好笑：这样的忙，还是少帮为好。于是对小苏说：我呢，是个慢热的人，对任何人有感觉不是一天两天就会产生的。而且咧，以后你会慢慢发现，我是个有些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
小苏眨眨眼，问我：少言生日是哪天啊？
11月10号，怎么了？我倒有些奇怪他这个时候问我。
哦，原来如此，天蝎男人。嘻嘻。他一笑，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说完转身回房间，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他还真是……天蝎？我是天蝎的？我原来在学校整天听那些女生们讨论什么星座的事，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什么天蝎座的。这个很重要？谁知道。难道知道我是什么星座了以后，就想办法对付我？看着吧，起码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第 19 章
接下来几天，我几乎陷入了小苏的疲劳问题轰炸。他时不时问个什么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之类的问题。我第一次发现男人也可以那么啰嗦，还不是一般的啰嗦。最后，我投降。我跟他说，你想知道什么干脆做个问卷，我有空就填好了，你别再整天问了，我头疼。
他低头考虑了半天，问我，你会老实回答么？
我点点头，说我只要做了，就肯定是真实答案。
他高兴地说，那好，我这就准备问题去。说着又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不知道搞什么了。管他，起码这一下子，我的世界算是清净了。
给他憋了几天，最后递给我两页问题，我一看，靠，居然有50多条，身高体重血型，喜欢的讨厌的，林林总总，够全面的，比查户口的还详细。好吧，既然答应了，就老实回答呗。
上班空闲时，随手就把那份所谓的问卷给填完了。下班回到家，从门底塞到小苏房间。心里松了口气，这下他应该不会再来啰嗦了吧？
往床上一躺，无所事事，就听到小苏开门的声音。奇怪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去上班的嘛，怎么回来了？我看看，小苏匆匆忙忙进房间，不知道找了什么东西，大概看到我给他的东西了，拿在手上冲我挥挥手，没说一句就又走了。这个人，真有些我说不上的感觉。
老妈又打电话来问我真丝睡衣的事情了，我才想起，我答应她好久了一直没有去帮她物色。嘴上道歉，心里想着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时间还早，去夜市看看，也许就淘到好的了。挂上电话，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来到步行街，晚上的人还真不少。我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买了杯奶茶，边走边喝。S市的气候比G市还要热，基本没有冬天的感觉。进入11月份了，未见凉意，很多人还穿着单衣。看见有间丝绸制品专卖店，晃了进去，还真有老妈说的真丝睡衣。给她挑了两套浴袍，也给继父挑了两套，这下没得说了吧？看见丝巾也很不错，老妈最喜欢的两种颜色也给她挑了两条。
出门时到处找垃圾桶丢我喝完的奶茶杯，一抬头，看见一个我曾经熟悉的背影。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心跳似乎都漏掉了一拍——是小鬼！他长高了，也壮了许多，没有初见他的时候那种瘦弱的感觉。他真从一件店铺里出来，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口袋。
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接过他手里的口袋，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两人相拥着就往前走。我呆住了，最后放弃了走上前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被人群淹没，有些心酸，也有些欣慰。看来，他应该是找到那个可以给他想要的东西的人了吧？原来，从头到尾，我真的是只有我自己啊。
闷闷地回了家，冷冷清清，一屋子黑灯瞎火。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希望自己能感觉好些。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好冷好黑？也许洗个澡感觉会好些吧。脱光衣服站在淋浴下，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耳。水流冲在脸上，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缓缓流出来，跟水流汇合在一起，流遍我的全身。咦？难道是我的眼泪？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没有特别悲伤的感觉，为什么会有眼泪。
唐俊，这个离我好远的名字，现在已经变得陌生了。他走了那么久，别说见我，连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也许我才是他生命中的点缀吧。小鬼，他也离开了我，虽说是为了我好，可是当时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坚持。也许他才是真正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也没有再回头。
不行，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为什么要我来背负这些，好累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我就这样在浴室里面睡着了，身上还有淋浴冲下的哗哗水流。
少言、少言~~~~迷糊中感觉有人叫我，慢慢睁开眼睛，是小罗满是担忧的一双大眼睛。
唔~~~~我~~~~
你怎么在浴室睡着了？小苏说他一个人搞不定，就把我叫来了。
哦，谢谢。想起来，却发现全身酸痛。
你好好躺着，我去小苏那看看有没有什么药给你。他边说着边往小苏房间走。吃过药，昏昏沉沉的，只是知道自己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是不是在生病的时候人就特别脆弱，我在那一刻，真的不希望只剩自己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就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扭头一看，小罗还在，只不过是趴在我的床头，两个人的手，一直是握在一起的。忽然间觉得有些感动，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会很累的吧。趁他熟睡，仔细端详他：皮肤白皙细腻，眉毛粗细适宜，右边眉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鼻梁如雕塑般挺直，闭着的眼睑长着长长的睫毛，估计不少女生看了都会妒忌，嘟着的小嘴呈现一种诱人的粉红色。原来他长得真的很不错，如果说小鬼是俊俏型的，那么他就是浑身有一种诱惑力，让人禁不住想接近他，对他一探究竟。
他笑起来应该有漂亮的小酒窝吧，这样想着，忍不住就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戳了几下，大概被我弄醒了，他睁开眼睛，迷糊地看着我。第一次跟他的脸如此接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有些窘迫，忙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你醒了啊。
他一下坐起来，着急地问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早餐想吃什么之类的。我见他的样子，忙说，我好多了，你别忙了。他说，不行不行，早餐一定要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我告诉他我想吃稀饭，并告诉他要到小区门口的哪一家买，然后让他去问问小苏想吃什么。他撇撇嘴，他也就是沾你的光，换成别人，老子才不伺候咧！转身就出门了。
我慢吞吞的起床穿衣服，这种让我踏实的感觉好久没有了。熟悉的充实，又回到我的身边。是因为他么？我不断问自己。
小苏在客厅剪指甲，见我就说：你没事了？
我挥挥拳头，好得很啊。
他放下指甲刀，到我面前坐下，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也坐到他面前。少言，小罗好像对你当真了，你要怎么办？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要是你不能接受他，就早点跟他说清楚，不要让他陷得太深。他不是个轻易喜欢上谁的人，因为他平时太骄傲，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可以让他上心的。对你，比较特别啊。
给我一些时间可以么？我也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喜欢上谁的人。接着我大致跟他讲了我跟小鬼的事，听完之后，小苏没有说话。
原来你也是~~~~怎么不早说！你这家伙！他开口后第一句说的竟然是这个，还狠狠拍了我的手臂一下。
喂，这样对生病刚好的人啊？我咧着嘴，不满地说。想起一件事，就问小苏，我问小罗的名字，他怎么死都不肯说啊？
听我这么一问，小苏差点把喝在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哈~~你真想知道他全名叫什么？说了你别告诉他是我说的啊。他叫罗~~~博~~~之！！！
什么什么？萝卜汁？哈哈哈~~~~~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名，难怪他不愿意说了。
正在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小罗买早餐回来了。见我们这个样子，好是奇怪，跟小苏使了个眼色，好不容易忍住笑，憋着气吃完了那顿早餐。本来还想着吃完早餐跟小罗详细解释我的想法的，现在因为他的名字让我受了内伤，唉，还是下次再找机会吧。我可不希望自己想跟他说些严肃东西的时候，偏偏笑场。
第 20 章
很快就到我的生日了，小苏问我想怎么过，我说还没有打算。他说做为生日礼物，以后就免我的房租了，不过还是要我自己负担水电之类的杂费。我想拒绝，他一瞪眼，把你当兄弟了才这样的，再推我生气了！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小保，我知道我只有闭上嘴的份。为求一点心理上的平衡，我买了新电脑，拉了网线，交了网费，告诉他随时用都可以，让他高兴了很多天。一直夸我是个好弟弟，就差给我写表扬信贴小区里了。
有了电脑以后，小罗也变得勤快起来，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小苏怕麻烦，干脆给了他一把钥匙，免得他进不了家门要找我们。
生日当天，中午请公司几个稍微要好些的同事吃了顿饭。晚上小苏说要给我开PARTY，让我跟小罗收拾好了早点到BAR里找他。和小罗随便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就换衣服准备出门。
终于换好衣服，急忙去找小苏了。BAR里果然很热闹，人来人往。刚坐下，就见到小苏穿过人群向我们走过来。小罗也见到熟悉的朋友，问我可不可以去找他朋友玩。我说你去吧，我跟小苏聊聊天。他兴高采烈地奔向他的朋友，我跟小苏说这里太吵，让他找个安静地地方说话。
小苏领我到BAR里的一个休息间，关上门，果然就把喧闹关在了外面。
递了支烟给他，两个人就在烟雾里说着话。
小苏，我觉得没有把握啊。
什么没有把握，少言，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
为什么？我很奇怪他会这样说。
你是不是想着，每一段感情都希望有个好的结果啊。
我点点头，承认。
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说永恒是最傻的一件事情。况且，你还没有跨出那一步，就想着怎么不容易会不会伤害别人，你怎么敞开心扉？
我说不出话。
小罗是个有些任性的家伙，不过还是很不错的一个男孩子。聪明、懂事、体贴，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也很不爽他，可是接触久了就发现，他跟人们口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我估计那些关于他的谣言，都是那些没有吃到葡萄的狐狸们，编造出来臭他名声的。
他还是很单纯的，虽然在这个圈子有些乱，不过像他那样洁身自好的，真是少之又少。我是真希望你能对他好些，他那些骄傲什么的，不过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强装出来的吧？
我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少言，你还年轻，不在年轻时候做些事，年纪大了，会后悔的。珍惜眼前人吧。
我看看他，终于下了决心：好，我当给自己一个机会。
其实，我知道，自己寂寞太久是个很大的原因。还有就是，我希望自己当年在学校舞台上说的那句“谈场疯狂的恋爱”，在今天可以去实现它，虽然晚了很多年。
走出大厅，小罗已经在等着我了。看着那张可爱的笑脸，我想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弃，只要好好对着他，起码今天晚上可以放纵自己一回。
小苏已经在他的DJ台上了，对着话筒：今天晚上，是我一个好朋友的生日，我们大家一起祝福他！众人欢呼起来，生日歌随之响起，服务生推着点着蜡烛的蛋糕出现在我面前。吹了蜡烛，许了愿望，跟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分享了蛋糕。
这个时候小苏的声音又响起来：现在有个余兴节目，就是请我们的寿星先生，带着他的爱人同志，挑战我们的KISS秀！朋友们都可以来参加，因为有奖品！奖品很诱人哦，是海景饭店的观景情侣套间一晚的招待券！
这下算是炸开了锅，免费一晚的招待券，是够诱人的。我拉着小罗到一边，问他：怎么样，想要奖品么？他两眼放光：想，想，好想！我点点他的嘴唇，说，好！咱们去挑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拥着他到了台上。虽然议论的人很多，可是真敢上台的，倒没有几对。
我朝小苏示意，告诉他我们准备好了。在台下人的欢呼、口哨声中，比赛就开始了。我让小罗闭上眼睛，免得紧张。吻上那两片红唇，用舌尖轻轻开启他贝齿，就这样，我们的舌尖纠缠在了一起。这个吻，真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台下人早已经是疯狂状态了，不断有人尖叫着，还有人打着拍子为我们鼓掌。不知道别人是看我生日给我面子，还是我们真的很强，居然打败其他三对，把套间钥匙赢到了手。
小苏让他的助手帮着打碟，自己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喏，钥匙给你们。并对着我说：要好好对我们小罗啊，这可是我花自己的钱给你们弄来的套间。其实上台的其他人都是我找来做陪的，你们一定要好好享受啊。说着就把我们推出门外。
让我说什么好呢，我觉得自己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孩子，一路走来，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贵人。他们或是与我交心，给我各种意见，以免让我迷失方向；或是在生活上给我照顾和关心，让我省却不少麻烦。有时候会问自己，要怎么才能报答这些朋友，也许我做什么都回报不了，只能在心里为这些朋友们祈祷，希望他们过得比我好，我才安心。
到酒店门口，我让小罗先上去，我去买些东西。于是，我满大街找花店，最后只买到11支玫瑰，然后去了趟药店，面红耳赤地买了想要的东西。转身飞快往酒店去，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开始急促，像是第一次奔赴一场令我心动不已的约会。手捧玫瑰花束的我，自然引得不少人注目。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我只想快点到酒店，把那个小笨蛋紧紧拥进怀里。
把花藏在身后，让小罗给我开了门。把门锁好，就直接把花递到他面前，有些生硬地说，不知道买什么给你，这个~~你就将就收下好了。
他一下子愣住了，看着给他的花，半天没说话。接过花，一支一支捧着，拿来闻闻，眼睛里开始慢慢有了水汽。我抱着他坐到沙发上，问，小笨蛋，不喜欢啊？
不，不是，是太~~~太喜欢了。好突然，这是我在做梦吧。
我觉得好笑，那你咬你自己一口，看看是不是很疼。
我不敢，要不，你咬我一口？
我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个小笨蛋，我怎么舍得咬你。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还是玫瑰。好开心，可是你为什么今天送我花啊？他抬头看着我，很认真地问。
因为我今天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啊。
什么决定什么决定，告诉我。他一脸的期待。
我吻吻他的额头，收到花的这个人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人了啊。
哈？他像是不相信。
怎么不愿意啊？那我收回！我故意逗他。
不要不要，死都不给。虽然脸红得厉害，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啊。
一时间，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说，先洗个澡吧，一身的味道。我同意，拉他起来就帮他脱衣服。脱的赤条条的两个人，看着彼此，忽然不约而同的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我想要的么？我能给他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真的想太多，缘分是多么妙不可言的一件事情。既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那我今天考虑得再多也是无用功。
今天，现在，我只想好好拥有他。
第 21 章
横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浴室，就像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般，我们谁都没有吭声，只把对方深深地看在眼里。他黑色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许他也在我眼里看到了自己吧。
虽然我很不喜欢用宾馆的东西，可是现在也只能将就了。把沐浴露抹遍他的全身，自己也抹了些，香味在浴室里弥漫开来。米黄色的灯光下，小罗的胴体更显诱人。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舔舔嘴唇。他看看我，两片红唇就凑了过来。嘴角，唇间，柔柔的，小心翼翼的。热情像是突然迸发的一样，随着亲吻越来越深入，我们的身体也纠缠在了一起。沐浴露让他的皮肤更显滑嫩，他的肩膀、后背、细腰，被我一遍一遍抚摩着。
他小小的手，轻轻划过我的胸膛，一直往下，直到握住了最重要的地方。我的心跟着身体一起颤抖，欲望的炽热烧得我难受。他蹲下身子，用舌尖在膨胀的顶端划着圈圈，双手也上下不停□着。我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大变硬的擎天柱，十指穿过他的黑发，嘴里发出愉快的呜咽声。他像是得到鼓励，速度开始加快，柱子在他嘴里进进出出，我没有忍住，一下在他脸上交出了成绩。
捧着他的脸，用毛巾拭去他脸上的痕迹，用力吻了吻他的小嘴，说，小东西，你挑逗我啊。他格格一笑，双手环过我的腰，在我肩膀上咬了一下，就挑逗你了，怎么着吧。我用水把两人身上的泡沫冲干净，拉着他就往床上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敢挑逗我！
身上未干的水珠，发出诱惑的光，诱惑着我一颗一颗的吸干。他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一个个可爱的红紫色的印记。手捏住他胸前的两粒红豆，揉搓着，立马变硬了起来。我一口含住，他的身子一紧，啊~~~少言~~~他轻叹。伸手探探我渴望着的那个□，是那么紧致而有弹性，把从药店买来的重要道具挤了些在手上，细细涂在外面，连同手指同时深入到里面。
他似乎有些紧张，□吸着我的手指。我在他耳边说，小笨蛋，放轻松，交给我好了。他点点头，眼神中的紧张不言而喻。我握住擎天柱，在洞口划着圈，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就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因为有润滑的作用，他并不是太难过，我也开始在秘洞的□。
啊~~~少言~~~~我~~~~~我~~~~~只见他两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细密的汗水从额前滚落。
把他的双脚翘起，使得我可以更加深入探寻他身体的秘密。像参加百米跑竞赛，我们都向着欲望顶点做着冲刺。我的动作越来越快，身下的他也开始不停扭动腰肢，低低的呻吟变成了疯狂的呐喊。终于，一朵朵白色的水花，划过一天美丽的弧线，绽放在我们之间。
看着狼藉一片，他居然还会害羞，小声说着，又要洗澡了。我搂住他，捏捏他的鼻子，你小子，又想勾引我啊，还不够是不是？他咬着嘴唇，才不是咧，你个大色狼。我哈哈一笑，就对你一个人色，还不满意啊。
屋里一片春色，而窗外的大海，无风无浪，静静地，反射着苍凉的白色月光。
一起又洗了个澡，我们十指相扣，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跟他说我去上班，如果他还累的话让他多睡会。中午匆匆赶回家，小苏已经起来了，小罗也在旁边坐着等我。
你回来了？小罗问我，小脸蛋红通通的。
废话！拉过他，在小红脸上来了一口，又响又亮。
小苏忙遮住眼睛，不满地说，别跟我面前刺激我啊。
一起吃饭，闲聊。小苏提议让小罗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没有同意。理由也跟他们俩坦白了：平时大家都有工作，难免会有忽略彼此的情况出现，到时候就免不了会有争执。再来就是相处本来就是个难题，不如保持点距离，给大家空间，这样有新鲜感才不会厌倦。
对于我的歪理，小苏不置可否，而小罗，虽然不情愿，也知道拗不过我，也答应了。我把小罗拉到房间里，问他，是不是不高兴啊？他撇撇嘴，没说话。
把房间钥匙递给他一把，说，这个可是你的特别待遇啊，我从来没把房间钥匙给过谁，连我老妈以前要进我的房间还要敲门的。
他一听，脸色马上晴转阴，真的假的？
我拍拍胸膛，这个当然是真的。
看还有时间，就拉上他跟我到邮局，把帮老妈买的东西寄给了她，免得她一天到晚的电话催我。
后面的日子，我们真像热恋中的人一般相处。平时有空闲，就一起吃饭聊天，然后各自回家。到周末他会来找我，住个一两个晚上。我也偶尔去他家看看他，给他买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慢慢地，这个家伙在我心里的位置开始越来越重。有时候想到他，也会不由自主地一个人偷偷在笑。连主管都忍不住问我是不是恋爱了，整天一个人傻笑。晚上睡不着的话，两个人还用电话缠绵，有时候甚至会说到我有了冲动，只好靠自己解决。
当你每天早上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也许就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这是爱么？我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回答自己。我所希冀的，不是那种快餐式的干菜烈火，而是细水长流的相濡以沫。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小罗，我想要的是什么，主要是不想给他压力，他比我年轻，也更有资格去追寻更好的。在他没有确定，他要的确实是我的时候，我是不会先向他低头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个游戏，也不知道结局如何。现在的我，只想着顺其自然最好，不去强求，也不去回避。
年末，正跟小罗商量着在哪过年。小保给我来了个电话，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让我务必一定绝对要回G市。这个消息无疑让我又惊又喜，这小子，手脚太快了吧？跟肖谦通了电话，他的声音怪怪的，问他怎么了，只说是感冒。他在读研，都不知道那个什么机械工程学有什么吸引他的，读了四年还不够。
问了问小罗，看他想不想跟我一起去G市过年。本来他还打算让我跟他一起去趟黄山，听我说了，他也就痛快地答应了。S市比D市离G市要近了很多，我们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买了些礼物。小罗比我还要开心，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带他回老家就是对他在某种程度上的肯定。我倒没往那方面想，见他高兴成那样，也不好说什么了。
事先跟他约法三章，不管在谁面前，不能有亲昵的举动，不能跟我撒娇，不能乱吃飞醋，要是有人问他是我的谁，他要说是我在S市认识的朋友。虽然他很不情愿，但他也知道，像G市这样的小地方，人们的观点和认知相较沿海的S市来说，差太远了。低调就是避免麻烦的最好办法。
回去的路上，给他讲了一路我跟小保和肖谦的各种往事，包括学生时代的种种。唯独，对唐俊，我只字不提。或许是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再去触碰那道已经关上好久的门了吧。
到家后，花了差不多半天时间才把房间收拾好。几年堆积下来的灰尘，不是那么容易清理干净的。水好像还有，就是电嘛，有些麻烦。从隔壁肖谦家拉了根电线，暂时接了电过来，不然连热水都没有。肖谦妈妈给我拿来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我们家的被子因为太久没有用过，都有味道了。
收拾妥当，就等着小保的婚礼举行那天了。
第 22 章
我们这个地方，婚礼有着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这点让小罗兴奋不已。比如在婚礼前一天的凌晨，我们做为新郎方的亲友，要先到新娘家送礼。送的东西包括有一把葱、一大块腊肉（只有冬天送腊肉，其他季节就是一大块五花肉）、一个红包，其他的礼物就看新郎家怎么准备，反正是越多越好。葱表示娶了新娘是个聪明的选择，腊肉是显示新郎家的富足，红包则是感谢新娘的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进门之前，要先放鞭炮，之后要跨过门口的火盆，预示晦气不会进门。新娘的家人就要给我们去送礼的人每人一个小红包，算是我们的辛苦钱。然后给我们每人一碗桂花汤圆，一定要吃完，不吃完就是对新娘家的不敬。
等新娘换好一身红衣红裤红鞋，就由男方家亲戚中一个未婚的女子，撑把红伞接她出门。新娘要在出门前大哭一场，俗称“哭嫁”，表示自己对父母家人的不舍。整个过程，要在天亮之前完成。我让小罗跟着我，看我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把新娘接到新郎家以后，新娘要亲自打水给婆婆和公公洗脸洗手，接着给在场的所有亲友倒茶，借此认识家里的亲戚朋友。不过全程，新郎是不可以露面的。到天亮了就再回到娘家，跟自己的朋友梳妆打扮好，等着新郎接她到婚礼现场了。
我跟小罗说，接亲是最热闹的。都是年轻人参与，很好玩的。他兴致很高，一直期待着跟着我们去接亲。本来小保像让肖谦做伴郎，他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自己不胜酒力，偏要推要我头上。我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了小保做他的伴郎。
到时间之后，我们一群人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地就往新娘家进发。10多辆婚车整整齐齐，一字排开，这个排场在G市算是不多见的。到了新娘家门口，跟前一天我们送礼时截然不同，大门紧闭，任我们怎么敲都没有人回应。我知道，这是新娘的闺蜜们等着我们派红包。红包从门缝塞了过去，大门打开，算是过了第一关。
到新娘自己的房间门口，才是真正的难关，派红包都没有用了。任凭我们好话说尽，就是没有人回应，别说是为我们开门了。我们几个商量着，干脆假装走人，看她们怎么办。几个人哄了一声，大声说，算了算了，新娘那么翘（方言，同高傲意思相同），我们也不伺候了，爱嫁谁嫁谁吧。
这个时候，新娘的父母就会出来打圆场，说什么女儿不懂事，让新姑爷多包涵之类的话。接着就到门口，假装训斥几句，里面就有人要求新郎到门口。这就要看小保的嘴皮子有多厉害了，面对新娘闺蜜们各种刁钻的问题，他还算应对得好。总算说动了里面的女人们开了一条门缝。只要门打开就有机会，瞅准时机，我们几个一涌而上，把门顶住，不让女人们再关门。小保就趁机冲过去，抱住新娘就往外跑。不管女人们如何阻止，她们的体力终究敌不过我们几个大小伙子。
顺利接到新娘，我们一群人也累得够呛的，还好小保有红包。婚礼很热闹，也很气派，给足了新娘家面子。小保这个新姑爷，估计很得丈母娘的欢心吧。我是伴郎，所以就得陪着新人满场飞，怕小罗无聊，特意让肖谦好好照顾他。
婚礼结束后，其他人都去闹新房，我说自己喝多了头晕，就跟小罗先回家了。肖谦也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说是不想跟着胡闹。回到家，就让小罗先去洗澡。
好久没有跟肖谦一起聊天了，两人在阳台坐下。我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做小保的伴郎。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少言，我很羡慕你你知道么。
没等我答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羡慕你敢做自己想做的事，羡慕你敢走自己选的路，其实最羡慕你的，是你敢直面自己的感情。而我，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肖谦，你今天怎么了？是看见小保结婚眼红了？我推推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做他的伴郎么？
为什么？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你要我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在自己面前幸福的结婚，然后还要我假装开心的在他后面做他的伴郎？
我无疑觉得自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
我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我比谁都懦弱。早知道今天看着他结婚是那么令我心痛，不然当初豁出去，跟他坦白。就算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起码我忠于了自己的心一回。
从小就听父母的安排，走他们希望我走的路。不管是学业还是爱好，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你和小保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让我觉得非常妒忌啊。不过算了，我拿劝过你的话，今天来劝我自己，真是讽刺。
说完他起身，拍拍衣服，抱着我说，我希望我们三个人都能幸福。我到夏天就要去德国了，我的导师给我争取了一个游学的机会，时间不短，有段日子可能见不到了。少言，一定要好好的。坚持你想要的，算是把我的那份也一并努力了，别学我，最后成了感情的懦夫。
看着他黯然伤神的样子，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背影，让我看得鼻子酸酸的。原来，他才是用情最深的一个。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直到今天，他要是不坦白，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懂。天意如此？还是什么有缘无分？或者是造化弄人？这些字眼此刻让我觉得好无力。
晚上做了个梦，全是我们仨在从前一起时的场景。
早上懒懒地不愿意起床，撩着小罗的头发，不时捏捏他的脸。他有些担心，看着我，问，少言，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我知道你在为肖谦的事情发愁，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
是嘛？
我觉得你应该放心，像他那样的人，肯跟你坦白的时候，一定是他认为事情解决的时候。
哦？我一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趣，让他接着说下去。
他挠挠头，我说不好，感觉你们两个呢，很像，行为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模式都很像，所以你们才会那么要好吧。
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我没想到这个家伙感觉这么敏锐，当真是旁观者清？一下抱住他，在他身上乱啃一番，被我逗得咯咯直笑。
不好，我对他说。他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硬了，它说想要你了。他的脸腾的红透了，直说你是个大色狼。听见外面有小鸟在叫，屋里也有两只小鸟在唧唧咋咋，不过是做着快乐的活塞运动而已。
一直到了年三十当天，老妈嘱咐我要在今天回外公的老屋去看看，找人打扫打扫，顺便看看有没有要修的地方。我带着小罗去了外公的老屋，对于这样青砖灰瓦的南方老建筑，他很是喜欢。我找人来帮着拣了一遍屋顶的瓦，有坏掉的就换掉，还找人从头检查了电线的线路，卫生也叫人做了。
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问小罗愿不愿意在这桩老屋里过个年，他同意了。于是我打电话问肖谦，他也说年年过年都一样，今年就过个不一样的。我让他在家等着我们，就去超市买了些东西，让肖谦把他的手提拿上。小保知道了，也嚷着要跟着去，我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不要跟着我们胡闹了，坚决地不准他跟来。他有意见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新婚。
我们三个人，在有些冷清的老屋里，烤着火，看着网上直播的晚会，过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年。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在老屋门口放了好多的焰火和鞭炮。这一年，就这样悄然过去。
第 23 章
回到S市，照例是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只是感觉跟小罗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是不是因为我带着他回了趟G市，让他知道了不少我的过去，也认识了我的不少朋友，令他觉得心安不少。
依旧开始忙碌。因为有了第一次的合作，老板对小罗他们的工作室有了不错的印象，凡是有关于那方面的工作，基本上都会找他们来做。时常在一起共事，也使我们俩的默契一天天增加。我又回复到那种气定神闲的状态，用小苏的话来说就是无欲无求，几乎成仙了。我很享受这种令我安心的生活，偶尔跟小罗会有争执，不过我宠着他比较多，多数时候，我是不想计较那么多，哄哄他也就没事了。他虽然任性，也不至于会无理取闹。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美好下去，谁知道，上天总是在我们心里最笃定的时候，丢下一颗重磅炸弹来，把我们的生活炸得一团糟。
起因还是唐俊的那本相册。
我本来把它放在书架最顶端，自己都快遗忘了它的存在。谁知道，周末打扫的时候，就砸在小罗的脑袋上。连同唐俊给我的信，他全都看见了。把相册扔到我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问：这个是谁给你的啊？
我一看，若无其事地答道，以前的一个朋友吖。
朋友？什么朋友？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语气愈加变冷。
你没问我怎么知道？况且，我有什么朋友都要向你报告啊。我也开始不耐烦了。
你说对我坦白的，你就是这样坦白的？！他绝对是生气了。
随你怎么想！懒得说。我都有些厌烦这样跟他纠缠，每次都这样。
你！你！你！左少言！你好！哼！转身拿着包，甩门就出去了。
唉，我心里在感叹，真是个孩子，算了随他去。连追出去的想法，我都没有。这样搞来搞去，确实让我觉得有些烦，很烦。
电话这个时候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一接，喂了两声，没有人说话。没好气地冲电话那头说，不说话是吧，挂了。
别挂！是我，唐俊。终于有人应答，却听到一个让我整个人怔住的名字。
我现在在S市，我让妈妈问了夏阿姨你的电话，我在X路边上的咖啡馆，你来找我吧。我想见见你，我们好久没有见过了。他有些急促，催着我去找他。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电话挂掉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门的。像被唐俊的手牵着，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到了他说的地方，让服务生领我到他坐的位置。他比以前稍微胖了些，头发也留长了，其他的倒没怎么变化，还是那么白，还是喜欢一身黑衣黑裤。见到我，忙拉着我坐到他旁边。
我一眼就看到了当年他走的时候，送他的那个玉福豆，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是否时间过得太久了，系着福豆的红绳都已经褪色了，一如我对他的感情。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几乎要落泪了：少言，少言，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
我抽回自己的手，客气地问：你还好吧？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
他拿起小勺，搅动着杯里的咖啡：我是来参加一个摄影展的。听我妈说你在这里，就让她帮着问了你的电话，就想见见你。
这些年我还行，过得不错。在国外得过一些小奖，而且我也拿到绿卡了。我一直不敢跟你联系，怕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回来。现在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不经意间，就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换了轻松的口吻对他说：小俊，结婚了？
他一愣，点点头，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在国外有多难。有个贴心的人~~~~你，不怪我吧？
我哈哈一笑，怪你，为什么要怪你，我又不是留在国内等着你的什么人（天知道，我一直在等着跟你重逢的那天）。我一个人也不错啊（其实我一直都不好），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可是谁又明白我现在心疼得想去死啊）。
他听我这样说，向松了口气似的，我就怕你怪我。今天本来就是约你出来，等着你骂我的，你这样一说，倒是我多心了。
闲聊了一会，我只想快点离开。找了个借口，就要告辞。唐俊跟着我一起出了门，在门口，他像起什么似的问我，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信？
信？什么信？我从来没有发现过。你什么时候有写信给我。我故意装糊涂。
那就好那就好，没看见最好。他望着我，只说了句，少言，我想抱抱你。
我张开双手，像多年前一样，两个人相拥在热闹的街头，只可惜，怀抱中的温度已经渐渐变冷。
再见！他说。
再见！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很清楚，不会再见了。这就是对我这么多年摇摆不定的感情的一个最好的回答。我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太天真，以为自己有多强大，可以一直靠着那点可怜到苍白的回忆，就能守候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来以为自己渐渐淡忘了，其实不过是我自己在骗自己，假装沉默不提起而已。
原来这只不过是我的独角戏，由开始到结束，都是我一个人在表演而已。唐俊！再见！心里最后一次，提起这个名字，我发誓，从明天开始，这个名字再也与我无关。蓦然看见路边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放下，才可以重新出发。是啊，我早该放下了。顿时心中已经释然，闭上眼睛，告诉自己。
没有跟任何人说了我和唐俊见面的事情，之后他有再打电话给我，邀我去看摄影展，我都推掉了。见面，已经是多余。况且我是真的很忙。
公司接了个跟医疗器械有关的大订单，老板不敢怠慢，就跟黄世仁似的盯着我。因为有太多的专业术语，我又不是学医的，忙了两个通宵才搞定。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老板还算有良心，给了我两天假回家休息。两个通宵，我可不是铁人。
回到家就是洗澡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电话给吵醒了。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拿起电话，原来是小苏。
喂~~~~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很舒服，怎么了。
搞什么，打了那么久你的电话，你现在才接！连珠炮一样，他好像很着急，你给我快点过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你来了就知道。小苏匆匆把电话挂了，这人，就是这急脾气。
到冰箱找了些东西填了填肚子，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临走时顺便把家里的垃圾拿到楼下扔掉。我才想起，好像几天没有见到小罗了，掏出电话给他打了几个，都是忙音。算了，到明天再说。
不紧不慢地往小苏那里赶，这个家伙向来是一惊一乍的，谁知道今天他又怎么了。小苏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一见到我就把我拉到一边说：小罗好像在里面喝醉了，到处找人玩亲亲，我怎么劝都没有用。你去看看，好好说，别发火啊。
我一听就来气了，这个小罗，搞什么名堂，想激怒我啊。
撇下小苏，就往里面冲。不看不要紧，一看，我心里的怒火就蹭蹭的被点燃了。
第 24 章
刺耳的音乐，炫目的灯光，各色人等摆动腰肢，舞池中央正是小罗。他几乎成了全场的焦点，疯狂地扭着腰，不时对靠近他的人送去撩人的妩媚眼神。不少人围着他，甚至有人对他上下其手，他都没有拒绝。
我觉得自己的心，比被火烧了还要难受。拨开人群，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啪——清脆的巴掌声刚落，开始还围着他的人群渐渐散去，诺大的舞池瞬间就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死死盯着他，他也不甘示弱，挑衅地看着我。谁也没有说话，像两只困兽时刻准备着做最后的决斗。
小苏跑了过来，递给我一把钥匙，说是休息室的，让我们去里面把问题解决清楚。我接过钥匙，拉着小罗就走。他拼命挣脱，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回头，冷冷地说，闭嘴！见我少有的生气的样子，他像是被吓到了，果然闭上嘴，不再挣扎。
把门反锁，几乎是把他扔到沙发上。坐在他旁边，果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我皱着眉，问他，你想干嘛？
不要你管！他下巴一抬，哼了一句。
一下把他拖到我的大腿上，脱掉他的裤子就往他屁股上招呼开来。一下接着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的休息室回响。他低着头，就是忍着不出声。
看你不听话！我看你不听话！我一边打嘴里还不解气。
他终于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在我身上拳打脚踢，你是坏人！你欺负我不算，还要打我。
一把推开他，没有理会他在旁边哭得惊天动地的样子。从口袋掏出烟，点起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一会，估计他是哭累了，变成一阵阵的抽泣。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么？我的语气估计可以把开水结成冰。
唔~~~~~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没有说话。
你生我的气，怎么跟我发脾气都好，就是不准到这么混乱的地方买醉。那么多人不怀好意，要是有什么万一你说怎么办！几乎是用吼的把话说完。
说了不要你管！他抬头看看我，说完又把头低下。
不要我管！你都是老子的人了，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他妈的给老子少废话，穿好裤子跟我回家！回家再好好收拾你！我不容分说，拉起他。
他磨磨蹭蹭，不愿意走。我就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抱起他就往外走。人们看着我们走了出来，自动让出一条路。跟小苏打了个招呼，旁边就有人开始起哄。小罗有些害羞，一直把头埋在我怀里。我低头对他说，现在知道难看了。
不要你管。嘴上还是不肯饶人。
回家收拾你！说完不再理他，等到有车来的时候，把他扔到座位上，黑着脸跟司机说了地址。
到了家门口，他还在那里磨蹭，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推他的背，他没有站稳，就坐到了地上。关上大门，拎着他的衣领，半拖半拽地进了浴室。不管他眼光有多想杀了我，不管他嘴里嘟囔着什么难听的话，扒光他的衣服，用淋浴喷头往他身上喷水。头发，身体，一遍遍仔细帮他擦着。我用力想冲刷掉他身上的酒味，还有那些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臭手留下的感觉。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愤怒还没有平复，他也不敢再多说，张着大眼睛仔细看着我的脸，想捕捉到些什么。给他一块浴巾，把他的脏衣服丢到洗衣机，用命令的口吻说，滚到房间等着我！给我老实点，不准想着逃跑！
他张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身到我房间去了。
暖暖的水流冲在身体上，我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失态？是因为看不得他那种娇媚的样子被别人看见？还是不能忍受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去抚摸他的身体？
完了，我在妒忌，也就是在吃醋！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想起刚才心像被火燎过一样，庆幸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在，不然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以为自己是个淡定从容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发这么大火的一天。说出去，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吧。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是在乎这个家伙的，非常在乎的。
进了房间，顺手关上。发现小罗趴在我的床上，身上盖着我给他的浴巾。俯身一看，眼泪还一直在流。扯掉他身上的浴巾，发现刚才被我教训过的小PP上，已经红了一大片，还微微发肿。想不到自己下手那么重，有些内疚，找出老妈给我的膏药，慢慢给他涂上。
一边涂一边警告他，你给我记住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还有跟我赌气跑去喝酒的事发生，你即刻给我走人。我也不会要一个一喝酒，就失德也许还会失身的家伙！
他呜呜两声，没理我。
扳过他的身子，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厉声说，听见没有！罗博之！
他支吾一阵，小声嘀咕，那你还没跟我说那是谁~~~~~~
谁是谁！你那么在意，我现在就把那本东西给烧了，大家清净！我都有些气急败坏了，本来都想低头哄哄他了，又来跟我啰嗦这个。
说完就去书架翻那本相册，烧了吧烧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用了。心里这样想着，就找打火机。见我真想烧了相册，小罗倒是急了，不要不要不要，留着吧，我喜欢那些照片。少言，我求你，别烧，自己的照片不要烧！~~~~说着就把我手里的相册抢了过去。
他抢过相册就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就一笑。见我笑了，他扔掉相册就扑过来，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身上。等他打累了，我搂着他的腰，轻声说，小东西，下次不准再惹我发脾气了啊。
嗯，像小猫一样，他蹭蹭我，我错了。
抱他在怀里，我跟他讲了跟唐俊之间的事，很长很长。语气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人提起唐俊这个人了，算是对那段美好时光的最后一次缅怀。
小罗静静地听完，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那你以为呢？我低头看着怀里的他。
我以为这个人是你初恋，怕你心里还有他。
都有你这个小东西了，我哪还有时间和精力想别人，你以为我超人啊？
他听了这话正乐着，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从来没说过啊。
不好，心里一紧，答应过小苏的，不能出卖他。连忙把相册递给他，你选张喜欢的，我送你。
成功转移话题，他忘记了自己的问题，一个人乐颠颠地选起了照片。我要放到皮夹里！他选好了一张，正是唐俊用来参赛的系列作品之一。还真会选，听他说要放皮夹，我多少有些感动，想起一句不知道在哪看到过的话——我渴望你皮夹里最温暖的位置。也许，就是这个感觉吧。
想起答应了他要陪他去海边露营的，一直没有成行。于是就拉着他，两个人又埋头订着计划什么的。
外面开始下雨了，雨还不小。屋里却是暖意融融，争吵过后，拨开云雾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眼前这个小东西，已经把我的心，占得满满的了。
第 25 章
我非常不喜欢两个男人在一起，还要“老公老婆”的互相称呼对方。那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字眼。要是想找老婆，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女人？我喜欢的，是这个男人，虽然我们永远不会拥有婚姻的实体，那为什么还要这样称呼彼此，简直就是个笑话。别人有别人的方式，反正我是不喜欢。
跟小罗讲过这些想法，他自己想想觉得也是。亲昵的称谓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在旁人面前晒幸福，不是我的调调，只觉得引人侧目。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就足够了，我不屑去需要别人的什么承认和肯定。
肖谦在去德国之前跟我通了一次话，两人讲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要我跟他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持一贯的好心态，他说我的良好心态是我最大的优点。我说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的。除了我和他的父母，没有知道他的去向，他最终也没有跟小保说什么。再一次，我生命中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开我去远方，为此我郁闷了几天。
还好，跟小罗去了趟露营，也因此认识了他在S市的第一个朋友——一个外号叫小妖的闷骚男。小妖其实长得不差，就是少了几分男人该有的英气，多了几分女人的阴柔。每次听到他要开始说话，我心里就一定会响起一个声音，就是童年时候经常听到的那个“小喇叭现在开始广播”。之后跟小罗一说，两个人捧着肚子大笑，他还一个劲地说肚子疼，要我帮他揉。
小妖那张嘴，我估计除了吃东西和睡觉，是不会停下超过三分钟的。所以见面不到三十分钟，我已经知道他从前学习的专业，跟小罗认识的过程，他所知道的这个城市的同志圈的种种花边新闻。一个小时以后，我大概可以成为这个城市圈子里的消息灵通人士了。我很奇怪他的种种八卦是从哪来的，他白了我一眼，说，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网络的，什么事情在上面出现几分钟，估计全城都可能全传开了。
我点点头，也是。这是个信息流通速度惊人的年代，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概就是最好的形容了吧。
这天下班早了点，还没到家门口，就远远看见楼下聚了好多人。悄悄绕过众人，乘电梯到离家还有两个楼层就下来走楼梯，从楼梯口往家走。只看见走廊里也有很多人，而小苏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正指着他的鼻子在大骂。他从人群中发现了我，用眼神示意我先不要过去。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按捺住心里的冲动，静观事态的发展。
那个女人正在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类似于不要脸啊贱货啊变态啊。旁边的人也在议论纷纷，大意就是小苏在做别人的小三，还居然是个男小三。我听不下去了，转身到楼梯口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让保安上来处理。保安很快来了，把人群给驱散。我见众人散去，忙过去扶着小苏，开门进去。
给小苏倒了杯水，他一口气喝掉，大口喘着气，我等着他平复下来。
他望着我苦笑，少言，你相信以我的能力，可以在S市买下这么一套房子么？
我没有说话，只能看着他。
我跟了一个男人五年，这房子是他给我的。我知道他有家有老婆，可就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心，非要往他身边靠。以前他有钱，他老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她明白我不可能像个女人一样威胁她的地位，她能掌握那个家就行。
现在他做生意亏了，想跟我要回这房子，同我说了几回。我答应他考虑考虑，这不，他老婆就打上门来了。说着说着，他眼圈红了，我不在乎房子不房子的，我在乎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来为我说过一句话。妈的，在老子身上撒欢的时候，就知道宝贝宝贝地叫，现在，哼！
我把纸巾拿给他，他推开说不会流眼泪的，我看着这个城市的各种人，看得够多了，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男人流眼泪，纯粹是浪费。我也想通了，大不了把房子还给他，反正房子也不是我的。我只是觉得自己真可笑，跟了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还跟了五年，瞎了眼呐！
我知道我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留着他一个人在客厅。现在对于我来说，最迫切的问题是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跟小罗大致说了这边的情况，让他这段时间就暂时不要过来找我，免得出什么差错。
小苏虽然对我不停地道歉，说给我添麻烦了。我怎么可能怪他，这不是他的错。他想把原来我给他的房租一并还给我，我没要。他也不容易，现在钱对他来说，多一分是一分。
上网找了几天，终于给我找到了新的住处。在S市的南区，离公司不算近，但离地铁站不远，上班就比原来多花十分钟。一室一厅，面积很小，不过房主装修得很精致。很快跟房主签了合同，因为我交了一年的房租，她就按我的要求给我添了些家用电器，也免了我的押金。
搬家当天，小罗带着小妖来帮我的忙。小苏很愧疚，我让他别介意，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他看着小罗忙碌的身影，少言，你要好好过啊。你过得好了，就是我的榜样，我也会努力的。
我问他今后的打算，他只说暂时会离开S市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淡下来，他会再回来的。我让他记住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他拉着我的手，用力握了握，嗯，我答应你。
有了帮手，不管是打扫还是整理，都快了很多。我把房主原来的床换了张新的，因为我不喜欢用别人睡过的。再添了张宽大的沙发，把网线重新拉好，新的住处基本上就搞定了。
小罗不停在我耳朵边说他怎么怎么喜欢这间房子之类的话，我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不想跟他住一起，多少也有考虑到小苏的因素，现在既然是我一个人了，让他搬过来也无妨，省得两个人整天跑来跑去，浪费了不少交通费。
他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在沙发上跳来跳去。我也受他的感染，觉得也许这样不是件坏事。
等他搬好东西过来，小苏来了一趟，说是跟我告别。他说自己把房子的钥匙扔到那男人脸上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然后拉着小罗到旁边，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跟小罗去机场送了他，他说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我们两个。
我问小罗两人在嘀咕什么，他脸一红，怎么问都不肯说。看他的样子，我也懒得追问下去了。
小妖说为了庆祝我们乔迁之喜，提议去狂欢。等他一说要去的地方，小罗脸色马上一变，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小妖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又眉开眼笑的同意了。我基本上没什么意见，只要别勉强我喝酒。小罗了解我的习惯，事先就跟小妖说了，我们家少言不喜欢喝酒喝太多，你少跟我灌酒。
看来上次的教育还是有效果的，为了表扬他，我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跟一个用力的吻。看得小妖一直在旁边嚷嚷，说要洗眼睛。小罗给了他一个白眼，说要是他妒忌可以自己找个。
趁着他换衣服的空当，小妖告诉我小罗不想去那里的原因。原先他和小罗一直在那里玩，不少人觊觎小罗的“美色”，还有人在追求未果的情况下，放话说要看着小罗怎么找个更好的。小罗不厌其烦，也就不怎么去了，所以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原来是这样。
三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小妖说的那间“绅士吧”。
第 26 章
里面没有小苏呆的那个地方喧闹，有些像从前D市工作过的酒吧的味道。中间有个小小的表演台，低一级就是乐手站的地方。里面也是人头攒动，热闹却并不吵闹。我一下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让人很轻松。
小罗一出现，就引得不少人注目，才刚坐下，就马上有人过来拉他去寒暄。小妖偷偷在我旁边告诉我，你知道我怎么说动他来的么？我让他带着你来溜一圈，好封那些人的嘴。
靠，你们两个当我什么！我佯怒。
小妖马上抱着头跑开，还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我问服务生要了些零食跟喝的，端上来的时候，小罗一脸晦气的回到我身边。挽着我的手，不停地哼哼。我拉拉他的耳朵，问，又是谁得罪我的乖宝宝了？
一群无聊的人，我才不睬他们咧！下巴一扬，一脸嚣张。
问他想吃什么，他说要冰激凌。我让服务生给来一客，他一见冰激凌就兴奋，大口大口吃开来。我让他慢点，还没过多久，一客冰激凌就让他干掉了。见他嘴角留有残迹，我托着他的下巴，用舌头轻轻一舔，嗯，味道不错。他马上低头，拽着我的袖口，少言，你~~~你~~~又欺负我。
咦~~~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吧？小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还用手机偷偷拍下刚才的一幕。小罗一把抢过他的电话，给我看了看。拍得还不错，我说。听我这么说，小罗让小妖把照片传到自己电话上，说要做屏保。两个家伙就在旁边叽叽喳喳，而我喝着自己喜欢的，乐得清闲。
晚上回到家，洗澡换衣服。小罗躺在我旁边，一直看着我的脸，没有睡觉。
我翻过身，看着他，问，怎么了，还不睡觉？
我在算你到目前为止，一共叫过我多少个外号。
哦，你说说看。
小笨蛋、小混蛋、小东西、小坏蛋、乖宝宝………唔，我都算不过来了。他掰着手指，一脸认真的样子。可是，你为什么很少叫我的名字呢？
啊，这个啊，我一下压住他，因为一叫我就想笑。
你~~~~你~~~~~坏蛋少言！
我知道让他收声的最好办法，伸出舌头在他唇上来回舔了一遍，他果然就止住了声音。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指尖在他光滑的肌肤上小心揉捏。隔着薄薄的衣服，我们都感到了彼此早已□不已的欲望。除了衣衫，我们紧贴着的身体在不断在摩擦，小罗微眯着双眼，喃喃说道，少言~~~~少言~~~~~我~~~我~~~~感觉到你了。
是么~~~~这样好不好？
嗯~~~~~~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又有些魅惑，更激起我的冲动来。
一夜缠绵，让我早晨起床的时候，觉得有些脚软。看来要克制要克制，都住一起了，这样整天索欲无度可不行。小罗早就起床了，没见他，叫了两声，在厨房应了我。过去一看，原来在热牛奶、煎鸡蛋。看着他扎着围裙，忙前忙后的样子，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唔，性感。刚告诫自己要节制的，现在看着自己的欲望一点点抬头，理智早就被我抛到脑后了。
从他身后抱住他，他回头看看我说，我在做早餐啊，少爷！我边轻咬他的肩头，边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你就是我最美味的早餐。他开始还有些抗拒，不过最后经不住我的撩拨，又放下手里的事情。
也许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是确实有些道理的。
小苏的事情他大概解决了，上班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让我放心。秦叔也给我来了个电话，告诉我他周末到S市出差，顺便见见我，我自然是很高兴。
到周末，跟秦叔约好了地方，同小罗交代了一声，我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出来门。见到秦叔，他招呼我过去，才看见他旁边还坐着两个人。
满腹狐疑，走近一看，一个跟秦叔年纪相仿，一个很年轻。见到我，年长那位马上站了起来，没有说话一直打量着我。拉着我到身边坐下，秦叔说，大家坐大家坐。
这位，少言，是你的~~额，父亲。秦叔像是很艰难地说了出口。那位，是你的弟弟。
我一听，开心的心情烟消云散，甚至是责备地瞪了秦叔一眼，怪他事先不跟我说。秦叔哈哈地打着圆场，假装没看见我使的眼色，我还有事要办，你们聊你们聊。说着抽身离开。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谁都没有开口，那位被称为我父亲的人终于开口，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少言，你是少言，你和你妈，这些年好不好？
我没有看他，冷冷地说，托您的福，过得那是相当的滋润。
那少年突然开口问我，你就是我哥？怎么长得跟爹地不像？
我不需要像他照样活得好好的。我没由来得冲他发火。
听我这么一说，两个人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
我想起老妈给我的信，就放松语气对那个男人说，我妈让我转告你，她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她，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其他的，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
起身就要离开，那男人唰得站起来，拉着我，你~~~~你~~~~不恨我，你埋怨我几句也好，不要这么快就走啊。
我回头，看着他的样子反而笑了，我们之间，除了有血缘关系，还有什么。你对于我来说，是个陌生人。你确实是我父亲，那又如何？父亲对于我，不过是个名词而已，没有任何意义。我好好地活着，让你看了一眼，你满意了？
拨开他的手，不管他在身后怎么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回家的路上，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少言，你自己看着办。秦叔的电话又来了，说晚上跟我吃饭，我说不必吃了，今天没有心情。
回到家，小罗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急忙问我怎么了。我颓然坐下，拉着他紧紧抱住，宝贝，抱着我，我好累。
嗯，我抱着你。他伸手把我的头搂住，轻轻抚着我的背。
不知道我说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说了什么，很奇怪自己没有生气的感觉。对于今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两父子，有些吃惊之外，好像已经没有不能够再撼动我神经。
明天去再见见他，看他找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吧。小罗不无担心地看着我。
我也好奇，他无缘无故找我做什么，对着小罗点点头，算是答应他。
小罗在我身边坐下，第一次跟我说起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也是很早就随大流出国淘金，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到10岁。他父母的境遇似乎不错，就把他接到大洋彼岸。他说自己很不习惯，而且他也渐渐感觉到父母之间的貌合神离。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新欢，却总在他面前表演者恩爱。在他完成学业之后，选择了喜欢的动漫设计继续深造。他忍受着在异国的无依感，就想着快点完成学业，好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他很懊恼自己，在还没有好好孝敬爷爷奶奶的时候，两位老人都先后去世了。他就开始来到S市一个人漂泊。他说自己情愿在国内过得节衣缩食的生活，也不愿意回到那对虚情假意的父母身边。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小罗比我要懂事成熟得多。
第 27 章
第二天中午，趁休息时间久去再见那个男人，对于我主动找他，他好像很激动。
有话就说，找我干嘛。我拿出烟，点燃一支。
虽然我很难说出口，不过你既然愿意来见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他眼圈都有些红了，你见过你弟弟了吧？他比你小几岁，一点都不懂事啊。
我哼了一声，应了他。
我在澳洲辛苦打拼，总算有了间小小的公司。我老婆~~~额~~~他说出“老婆”两个字之后发现失言，赶忙打住。见我毫无表情，就继续说，就是你弟弟的妈妈，她也许是过度劳累，现在身体不太好。我想培养你弟弟接我的班，谁知道他不争气啊！学业都荒废了不说，还整天说要去做什么顶尖的发型设计师，跟着一个男人鬼混。我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我吐着烟圈，问他，然后，你找我做什么？
他擦擦眼角，我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这么多年都想着你~~和你妈。我打断他的话，多谢了，不劳您记挂。
你先听我说完，他热切地看着我，我只盯着桌上的烟灰缸，我希望能够补偿你。少言，跟我去澳洲吧，我把公司交给你。我知道是我的报应，当初抛下你和你妈。现在你弟弟居然不喜欢女人，这不存心要给左家断后嘛。就算我厚颜无耻，当是求你了，跟我过去，至少你也是姓左的，是我左家的一份子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人，您真是想得好，原来是想让我为左家传后啊。您不知道吧，我有多恨自己是姓左的。老妈之所以不让我跟着她姓夏，是想让我记住自己的父亲是姓左的而已。对您，我没有任何感觉，不爱不恨，跟路人有什么区别？您自己家的问题，没有跟我讨论的必要。
把烟头熄灭，我起身，给他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对他说，我谢谢您给了我生命，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您做什么。正想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顺便跟您说一声，我也不喜欢女人。
他听我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瘫在座位上，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报应啊报应~~~
顿时觉得整个世界清静了，晚上跟小罗去吃了西餐。完了两个人又去游戏中心玩了不少街机游戏，累得两个人到家连动都懒得动了。
呐，少言，你真不想去澳洲？小罗把头靠在我身上，问。
我不想去，还是国内好，最不喜欢要讲鸟语的地方。我闭上眼睛，摸着他的头发说。
我也不喜欢。他心满意足地依偎着我，窗外依旧车水马龙，屋里一片静谊。
接下来几天，答应了秦叔，带着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在S市转了转，发现他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上一代的纠葛，跟我们都无关，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走之前，他要我答应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玩一次。他希望我介绍小罗给他认识，我说等他带着自己的“哈尼”来的时候，绝对会的。
短短几天，竟然有些不舍的感觉了，大概就是兄弟的原因吧。
生活回到原点，我觉得自己一天天成熟起来。老妈的《示儿录》被我装裱起来，挂在卧室里面。看看那十条，基本上可以做到十之八九了，老妈应该满意了吧？
看看日历，离她回来的日子没有多少天了。终于决定，把小罗介绍给她认识。总是瞒着她也不是办法。不过在跟她坦白之前，征询了继父的意见。
继父知道我的情况之后，沉吟了半天，只说从侧面看看老妈的意思，要我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
我也告诉小罗，让他收拾好心情准备“见家长”。他一听，比我还要紧张百倍。其实我知道，迈出这一步确实不是见件容易的事情。就如老妈说的，要百倍千倍的决心和毅力。我很感谢继父在这件事情上的中立态度，他始终没有表过态，说自己支持还是反对。没有表态，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见面的时间日益临近，不知道是不是受小罗影响，我也开始莫名紧张起来。老妈的飞机是下午到，我早上就赶到机场去等她了。心里反复练习着台词，考虑着怎么跟老妈坦白，还不停揣测她会有的各种反应。
见到她跟继父到了出口，我刚想好的各种台词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老妈看来很幸福，样子跟当年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见到我，母子俩忘情地拥抱在一起，想把几年没见的思念之情尽量释放出来。
送他们到酒店休息，继父说送我，老妈就一个人留下整理行李。
少言，我实在没有办法琢磨透你妈妈的意思。继父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我。
我理解地看看他，这个世界，估计没有人知道我妈那个人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要不说，想破脑袋都没有办法。
你确定自己走的路是正确的？少言，你想过自己的将来没有？继父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询问我。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来生活。就想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一样。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性别跟我一样。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幸福，我们自己清楚就好。
你想好就行，我不对这件事做对或者错的判断。只是我希望你，好好爱自己，好好爱自己爱的人，无愧于心就行。
嗯，我知道。
等老妈他们休息好了，我就带着小罗一起跟他们吃了顿饭。席间，老妈还不停地问着小罗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她似乎没有对我们的关系有过怀疑，一直认为小罗只是单纯的是我的室友而已。
老妈兴致很高，说要看看我的狗窝什么样，继父在旁边冲我点点头，我知道也是时候了。一进房间，老妈“咦”了一声，接着说，怎么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你们两个人怎么住？难道~~~~~聪明的老妈，一看就明白了。
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小罗的手。他真的很紧张，手心开始冒汗，我也一样。
少言！老妈的声音刹那间变得严厉起来，你给我说清楚！
妈，我~~我们是~~~是在~~~在一起了。我吞吞吐吐。
你怎么不明白！我给你的信，你忘记了，我是怎么说的！
我没忘记，妈。我就是不想瞒你，所以才~~~~话音未落，我脸上顿时挨了老妈一巴掌，火辣辣地。继父和小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惊到了，我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妈。从小到大，不管我犯多大的错，老妈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今天却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
你给我想清楚，要么你这次跟我去日本，跟他分开；要么你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妈！老妈甩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走了。继父安慰我，别着急，我再劝劝她，你们也好好想想吧。说完，追着老妈去了。
我一下子坐到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小罗扑过来，语带哭腔地问，少言，少言，你要不要紧，疼不疼？
我强装笑容，让他别担心，今天你先睡，我出去走走。
嗯。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就像继父说的，我们两个都想想清楚。拿上外套，我看着黑暗中的他，第一次感到巨大的无力感将我吞没。
来到海边，这里有我要的答案么？
第 28 章
入夜的海风很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还没有消退，我只觉得老妈这一巴掌，打散了我所有的信心和决心。
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最支持我的，应该就是我这个老妈了。以前不管我做任何的决定，她从来没有干涉过，只说着我喜欢就好。这次，她却对我动了手，以这样的方式向我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是说过，只要我幸福开心，怎么都好的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没有杀人放火，没有作奸犯科，只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和生活方式，我很满足了。老妈原来也只是个普通人，她也会对所谓禁忌的东西望而却步。可是，我怎么能怪她？我是她儿子，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我知道她的那一巴掌，不仅仅是打在我的脸上，也打在她的心里。她是不希望我受到伤害，她是不希望我将来后悔。
再想想小罗，我能为他做什么？是不是放开他的手，我们都会开心些？我想起跟小罗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只觉得心一阵阵紧缩，又像有人用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在我心上用力戳着。我不想失去小罗，真的不想。我也不希望老妈为了我伤心，何去何从？我真的很茫然。
如果现在放弃，我知道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然后我的余生，也会伴着无尽的悔意。好吧，死就死了，与其窝窝囊囊的，不如跟老妈讲清楚，就算现在得不到原谅，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妈会接受我们的。因为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做了决定，就往老妈他们住的酒店赶。继父帮我开了门，老妈正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见我进来了，看都没看我，只问，做好决定了？
我扑通一下跪在老妈面前，对着她说，妈，原谅我。
你还是决定要跟那个小罗在一起是吧？
是。
理由，你的理由。
我不想勉强自己以后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不公平。我是自私，只想着自己开心快活，可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也一样。小罗是个好人，跟他在一起我很安心，甚至有此生足矣的感觉。
我喜欢这个人，就只是喜欢这个人而已，跟他的性别等等其他的条件无关。要是说我要求的回报，就是希望这个人能够跟我在一起生活，给我同等的感情，其他的，我不在乎。妈，你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吧。
你确定？老妈看着我，认真地问。
嗯，确定。
这个时候，老妈冲继父伸出手，做了个手势。继父叹了口气，把我扶了起来，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万元的日币，给了老妈，说，少言，你害我输给你妈不少钱呐。
我正云里雾里不明白，老妈一笑，不愧是我儿子。她摸摸我的脸，问，儿子，疼不疼？
不疼，可是你们~~~~~我大惑不解。
其实你打电话给你继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我用电话分机偷听了。老妈向我笑笑说，我怕你又像以前那样，凡事总是左思右想，犹豫不决，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给你那一巴掌，是我想推你一把，让你尽快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做出自己的决定。我一见小罗就挺喜欢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我还是相信我儿子的眼光的。
儿子，老妈收起笑容，开始认真地跟我说，你真的成熟了。在你能够对我说不的时候，就是你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你选的路跟别人不同，就注定要吃很多苦。我所说要的决心，今天你已经让我看见了，我也就放心了。加油，儿子！
亏得我还上了你妈的当，跟她打赌，看来，还是你妈了解你，我心服口服。继父在旁插嘴。
这样的事情也会拿来打赌，也真是老妈才做得出的事情。我的心情像坐过山车般，起起落落，折腾得我自己就要虚脱了。老妈让我先回去，约好时间要我跟小罗再一起吃饭。
神清气爽，我的脚步都有些轻飘飘了。像是爬过了险峰，我就要看见黎明的日出了。回到家，没见小罗开灯。走近房间，见他坐在床头，拿着我们到G市过年时候拍的合影在发呆。
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拉着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他听完，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告诉他是真的，事情是真的。老妈没有想要阻扰我们的意思，只是为了探明我的真心而已。还顺便告诉他，老妈和继父打赌的事情。
像终于卸下重担，他本来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倒在我怀里，轻轻抽泣，少言，我好怕啊，好怕你就这样不要我了。可是对方是你妈妈，我又无能为力。我恨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擦干他的眼泪，乖，咱不哭哈。我老妈是这个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人，她还说很喜欢你呢，改天再一起吃饭。
他咬着嘴唇，真的？
我说，嗯，真的。
突然想起，我有一句话从来没有对小罗说起过。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宝贝，你要认真听好我说的话。因为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以，我只说一遍，你要好好记在心里。
也许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恒久不变的东西。可能变的是你，也可能变的是我。我们的感情，本来就不是得到承认的。所以，我们的今后的路可能会更难。我只希望你能支持我，给我信心，也给我机会让你幸福。
还有，罗博之，我爱你！
尾声
现在的我和小罗，过着一种平淡的生活。
我听从继父的建议，辞掉了再贸易公司的工作，就在家做起SOHO一族，专职负责各类日语的翻译。只在家工作，这样就少了跟人打交道的机会。我本来就是个好清静的人，这样也省去了我要跟别人解释跟小罗关系的麻烦。
老妈依旧经常突发奇想，情人节让我们去北海道跟她和继父一起去过节。结果就是她跟小罗的感情越来越好，倒像是他才是她的亲儿子一样，搞得我郁闷不已。来电话也是说，叫我小儿子跟我说话，还说什么跟我说了二十多年的话，早就厌了。这哪跟哪啊？
我们偶尔会吵架，而且吵得很厉害，不过，似乎越是吵架，越会让我们之间的牵绊加深。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小罗也一样。
生活在继续，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