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要一场杜蕾斯一样的爱情

杜蕾斯一样的男人，安全，卫生，一生只给一个人，并且一生只爱一次。所以，我不想错过这样的男人以及这样的爱情。
1
他说，“郁妍，一次做多长时间可以让你面若桃花？”说完，喉咙里发出很闷的笑声。这个T恤领子能竖到下巴上的男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一个没拢住，一口咖啡喷到了他脸上。我抓了抓手里的包，不知道是继续还是离开。他的话并没有让我很窘迫，可是我讨厌被他看穿。被他看穿我是一个需要身体和精神双重安慰的被男人抛弃的女人。
不过他如此暧昧的话，早已让我的脸粉若桃花。所以，我选择离开。我很后悔自己如此鲁莽，因为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就这样想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上交代自己。
幸亏一切不太晚。
我在出咖啡厅之前，回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他还没有擦掉满脸的咖啡，只是摆出一副“我懂”的样子，让我的脚步更加慌乱起来。
这个让我慌乱了的男人叫黎瑞。
2
先不说黎瑞，先说说那个抛弃了我的混蛋吧。他叫林仰，一个看起来很衣冠的名字，却是个禽兽。和他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妻有子。好吧，我承认在最初的最初，我根本没有动过嫁给他的心思。可是你知道爱情这东西没有理由可讲的，在最初来到这个城市时，我才22岁，我用小时候那点舞蹈基础进了帝亨娱乐城跳钢管舞。我并不认为靠跳舞迎来火辣辣的目光有多么可耻，生活很现实，不是所有学舞蹈的女孩子都可以成为杨丽萍。我想一边学习钢管舞，一边靠它吃饭。就在我还在跳最基本的波浪贴杆时，被林仰拽下了舞台。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身材根本不适合跳舞？你就适合找一男人，踏踏实实地生儿育女。”
说完就笑了，笑容那么丑，可牙齿那么瓷白。我喜欢牙齿好看的男人。
“我并不认为我的工作有多么不齿和多么凄凉。”说完，我也笑了，用尽平生所有的风情，将眼睛笑成一簇一簇的桃花。你说当你遇到一个非但不矮不秃而且酷似方中信的34岁的已婚男人，并且带着救赎的心态要救你于水火时，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心里开满桃花？虽然我不喜欢他救赎的心态，仿佛所有靠青春吃饭的女孩子都是在火坑里苦苦挣扎，但我喜欢他那副救赎的样子。
再次见他时，是在一家生意不大好的西餐厅。我睁着无辜的眼睛撇着嘴说，林先生，我不会用刀叉。他说，我教你。于是，那顿饭就像一场较量，他铆足了劲地教我使用刀叉，怎么吃最优雅，大勺干什么用，小勺干什么用。我呢，就铆足了劲地学不会，像和谁较劲一样，真想刀叉一扔用筷子，甚至用爪子。最后，一顿饭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说，我会教会你的，女孩子哪能不会吃西餐？
我还是被这样有点执著的男人打动了心。于是当他说“郁妍，你跟我吧”，我像得了一场重感冒，头晕，透不过气，心跳加速。就算他说“我有妻儿，可能暂时给不了你将来，你也不要对我要求什么”时，也丝毫没有让我难过，我脑袋里就四个字：你跟我吧。
我就跟了他。
所谓的“跟”就是我付出身体，灵魂收获的是他偶尔抽空过来陪我和满堆满垛的情话。我没有辞掉我的工作，因为他不是那个可以和我生儿育女的男人。我们只是谈情和做爱，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林仰和我在一起就是无休止的索要我的身体。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我都像一尾波浪慢慢地侵袭他，缠绕他，点燃他，直到他狠狠拥着我，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叫出“郁妍，给我”，舌尖像一条小蛇温温凉凉地滑过我的锁骨，我的双乳，我由一尾波浪瞬间变成流动的水，覆盖了他。我用我柔软的躯体让他抵达欲望的巅峰，他沉重地喘息，含糊不清地说着情话：“郁妍，别离开我。”
其实我知道，在一场感情里，往往是那个说着别离开的人最先离开。
3
一个女人对男人动了爱的念头，便疯狂地想要拥有他，身心以及名分。要命的是，我爱上了林仰，想马不停蹄地和他奔向一个家。
林仰从不在我身边过完整个夜晚。当他再次从我身上下来，带着愧疚穿衣，穿鞋，印在我额头上那枚代表歉意的吻以及他离开后满屋子的清冷时，我将床头那杯隔夜的果汁一饮而尽，味道一如我们的感情，甜里带着腐朽的酸，我“哇”地一声，吐了满地。
我怀孕了。
我将怀孕的消息告诉林仰的时候，我们正在一起给我一个朋友过生日。听到这个消息时，林仰的脸色比身上那件白色阿玛尼的衬衣还要白。朋友们嚷嚷说：“恭喜林子又要喜得贵子了。”我晃着酒杯里的酒，看着惨白的林仰，一字一句地说：“先别恭喜，生子之前，我要他明媒正娶。”
一个星期后，我意外流产。意外流产对于我来说也并不意外。我其实早就看到了他偷偷买回的米非司酮，也看到了他放在了我的早餐里。我不说，只是知道，这就是这个孩子的结果，无论死在林仰手里，还是死在我手里。
一定是我的怀孕和我的“明媒正娶”吓坏了他，我流产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我该怎么办？等吧。等他有一天屁颠屁颠地回来，告诉我说，他离不开我。
女人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等待那个负心的男人给自己最后致命的一击，然后彻底死心。
4
张爱玲说，等待是最难熬的，男人还可以吸烟。女人呢？
于是，我就开始吸烟。当我能把烟吐出漂亮的烟圈并吸完整根时，林仰还是不见踪影。当等待不再是一种期待和向往，而是变成一种姿态时，那么，你还要不要等？我在等待中明白一件事，忘记是在等待中完成的。
不再等待的人会很寂寞，我在发现自己很寂寞的时候，遇见了黎瑞。
事实上，不是遇见，是我自投罗网。
我们在网上相识，只两个星期我们就开始探讨对方内裤的样子以及这个城市最卫生最适合一夜情的宾馆。黎瑞，这个看起来很安全的男人。只要你没爱上他，他没爱上你，彼此玩一场游戏，那么就是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一场排遣寂寞的游戏。而我，为那个抛弃我的男人守身如玉三年，我迫切地希望有一个男人能在我的身体上打开另一个篇章，从此，再也没有关于林仰的任何痕迹。
可是，他在咖啡厅那句“一次做多长时间可以让你面若桃花”还是慌乱了我。
从那之后，他就每天早晨来敲我的门，每天一屉小笼包，一桶白米粥。我非常不喜欢这么不懂浪漫的男人。我就是喜欢花，就是喜欢送花这么俗气的表达，可他就是不用这个俗气的方法俘虏我。所以，我对他的态度一如那桶白米粥，不凉不热。
黎瑞可不管这些。他依旧每到周末就围着我蓝色的碎花围裙下厨房做饭。有人说，一个好男人要既会做菜也要会做爱。做菜是不用说了，我每次都可以狂风暴雨般席卷了他做的所有菜，然后开始忽略他的不浪漫，那么做爱呢？
于是，我就在他做菜的时候，偷袭了他。
如果说一开始是我偷袭了他，那么后来的他在做着一番强而有势的反抗与进攻。他像一只奔跑起来弧线优美的猎豹，在我身体里狂乱的奔突。我喜欢那种似一把利剑刺向我的归属感。不仅仅是一个身体进入另一个身体，而是一个生命企图并且顽强地想要进入另一个人的生命。我爱死了他给我的这种感觉。
当激情过后，黎瑞问我：郁妍，你有没有爱上我？你是我的了吗？我是说你的心。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记得谁说过：世上最美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我爱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从那天之后，黎瑞灰色或者蓝色或者条纹的平角内裤以及一切黑的白的臭袜子，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家里了。
我也突然被他塞得满满的，觉得不寂寞了。
5.
有些事情总在你认为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突然拐个弯。比如，我以为我会和黎瑞一直一直这样下去，然后在某一个很平淡的早晨醒来，说，我们结婚吧。
可是，如果林仰回来了，我还会和黎瑞结婚吗？
那个混蛋终于像门口那辆很贱的公交车一样，你苦苦等的时候不来，偏偏在你放弃等的时候，忽隆隆地开过来了。林仰的声音依旧那么质感，他说：“郁妍，我和她离婚了。我可以见见你吗？”
他屁颠屁颠地回来了，我看着黎瑞，手一摊说：“怎么办？”
黎瑞的脸色像当初林仰听到我怀孕一样惨白。摘掉围裙，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我在梳妆台前，描细致的眉眼，上漂亮的胭脂，穿上那件水银色的吊带裙，我要让那个男人看看，这些年，我活得溜光水滑，活色生香。
走之前，我说：“黎瑞，回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回，我知道，我慌乱了黎瑞的心。
当我被黎瑞这个家伙拦腰从小区门口抱回来的时候，我的鞋子都被他丢掉了一只。我大喊：“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他一声不吭，于是，我那天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鸡一样被黎瑞扛了回来。
他双眼通红，说，郁妍，我不让你去，我怕，怕就此失去你。
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不想笑，反而想哭。你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因为爱情而慌乱的神情，多么性感，也多么令人感动。
我一只手拎着鞋，一只手提着裙角，用胳膊狠狠地擦了一下垂到嘴角凌乱的发梢，仰着头问他，那我穿成这样，没人请我吃饭多浪费。
他说，走，吃西餐去。
6
我坐在黎瑞的对面，将杯子盘子碗子刀子叉子碰得滴里当啷响。黎瑞还是喉咙憋着笑，极坏的样子，然后突然扯着脖子喊：“服务生，来两双筷子。”
于是那天，我就拿着筷子吃着黎瑞一刀刀切下来的牛排，笑得花枝乱颤。
和林仰在一起时，就像歌词里唱的，躺在一张床上，中间也是隔着海。和林仰的一切皆是错，不过他有句话说对了，我应该找个能够完全可以融入彼此生命的男人，踏踏实实地生儿育女。不会错了，我应该找的就是黎瑞这样的男人。
那晚，他小心地问我：“郁妍，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男人？”我看着他手里的一大盒有着性感封皮的安全套说：“杜蕾斯一样的男人，安全，卫生，一生只给一个人，并且一生只爱一次。所以，我不想错过这样的男人以及这样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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