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的第三种生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3 13:52:51
市场经济大潮中的知识分子过的是一种“与狼共舞”的生活。只有敢于进入狼群,被市场接纳,才能学会与狼共舞,也只有善于与狼共舞,才能在市场中兑现知识和智慧的价值,但在与狼共舞的过程中又难免被狼群所同化。有没有一条既财智双赢,又不扭曲自身人格的道路?有,我将这种既不依附于商,也不依附于官,靠知识智慧立世的生存状态称为“第三种生存”。
财智论语
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上,知识分子一直是个有些尴尬的阶层,尽管不乏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的优秀人物,也不乏登堂入室、为尊者师的显赫人物,但就总体而言,正如毛泽东所讲的,一直是个依附阶层,除了学而优则仕,很难找到其他施展抱负的途径。所以,历来的知识分子要么皓首穷经,在传统的文化圈里打转,要么委曲求全,要么放浪形骸,动辄作穷途之哭。知识分子到底有没有更积极、更有意义的活法呢?也许只有到了今天这样的财智时代,答案才真正显现出来。
有人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新华社自闯一条新路,我觉得我这个人是把新闻当成事业来干的,当它只能是一种职业、一种谋生的手段时,对我就失去了意义。我想实现自我超越,而在传统的结构里又解决不了,只好到体制外去。就像一个孩子已长到了一米八了,他希望管衣服的人发给他一套大号的衣裤,但是管衣服的人说别人中号的都穿得很宽松,就你挑剔,最后你在别人眼里还成了爱捣蛋的坏孩子。那么你怎么办呢?这种情况下我只好自己去找裤子。这裤子就在体制外,好比灯笼裤,你长多高大都能穿得下。
我先给大家讲两个故事,看看当时下到海里的知识分子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存状态。第一个是我大徒弟的故事,这是我创业之后收的第一个徒弟。那时王志纲工作室还不叫这个名字,叫熊猫事务所。有一天我回到家里收到一批信件,其中有一封信字写得很工整,信中说他是个热血青年,很关心党和国家大事,写了一篇有关中国命运的论文,这篇论文已经给很多高人看过,其中一位新华社的老人看了以后说这个风格很像王志纲,想请我指导一下。信的最后羞羞答答地写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能不能给你当徒弟?最后落款是“冒失鬼”,还留了一个传呼机号。我看了觉得他没胆量,连名字都不敢留,随手就把信扔在了纸篓里面。这个时候我夫人在旁边,她把信从纸篓里捡了出来,看了信觉得这个小伙子还不错,很有灵气,既然他留了个传呼机号,就决定把他叫来见一见。
第二天来了一个小个子,就是我的大徒弟。第一个徒弟就这么来的,所以我说他是从废纸堆里捡出来的。后来一说他是贵州人,很聪明,说话的时候眼珠滴溜溜地转,我就很喜欢。我问他有什么要求没有?他说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跟我学习就行,我就让他留下来了。他留下来以后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我看他整天乐呵呵地在电话前面守着,每次电话一打来,对方问他是谁,他就回答他是王老师的助理。
后来才搞清楚当时正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他那时是“三无”人员,无户口、无住所、无单位,当时正跟他的女朋友谈恋爱,女朋友是个硕士,分到了珠海税务局,女方的爹妈成天追着姑娘劝说,不让她跟一个“三无”人员搞对象。她的爹妈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儿为什么会喜欢他,爱上他!殊不知我这个大徒弟有宏图大志,只是暂时得不到施展。他原来的事业是条断头公路,什么热闹他干什么,煤炭火就倒煤炭,新疆热就到新疆,他跟我以前已经这样闯荡了四年。
他们那群人那时的生存状态是白天在外头混,黄昏的时候找个小饭馆买杯散装的啤酒。他们正好处于坏和不坏之间,每个人都是雄心勃勃的,这个要当总理,那个要做总统,到晚上十一点饭馆要打烊了,这个时候啤酒也喝完了,到哪里去住?要么投靠亲友,要么在办公室里把衣服裹上,找个位置一歪就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整理好唯一的一套西装,把头发梳两下,又开始继续战斗了。恍然十几年过去,现在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在我那里呆了几年之后,跟他兄弟开了一家广告公司,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不小的老板,在上海、北京、太湖边上都买了房子,成了丈母娘一家的骄傲。
另一个故事是我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有一个马仔,原来是个大学老师,很早就到南方炒更去了。他来投奔我的时候,真是叫“衣无领,裤无裆,光着屁股走四方”。尽管开着车来见我,但是在过公路的时候交不起过桥费,到加油站的时候没有加油的钱。特别是1993年到1994年宏观调控以后,的确出现了这么一批老板,光着屁股坐花轿,看起来很有派头,开着奔驰车,但其实连加油的钱都没有。
当时他为什么要来投奔我呢?他说有一次一个老板请他们做一个策划方案,他请了十几个大学老师一起做了三个月,他去交方案的时候担心那个老板称斤称两,因为他这个方案落实下来只有一个本子厚的内容。他就把他们所做的所有草稿放在了汽车的后备箱里面。最后见了这个老板,果然,这个老板拿着这个本子掂量了一下,问多少钱啊?当时他战战兢兢地报了个价:三千块钱。没想到老板把这个东西往桌子上一砸,就骂开了:“你不就是一个写字的嘛!三千块在街上可以买多少纸啊?这几张纸三百块都不值!”这个大学老师着急了,把这个老板请到了车的后面,打开后备箱说:“你看到的只是这一点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后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本,你看看我的草稿。我是用百分之九十九的稿子最后沉淀成了这么一点豆腐脑卖给你,你拿三千块不贵呀!”老板蹦出了一句:“你不就是一个写字的吗!写字的满街都可以找,你不要来蒙我了!”他最后求爷爷告奶奶拿到了两千块钱。
这就是十五年前中国的现实。那个时候中国的知识分子就是这样去挣钱的。那个时候有钱的老板们根本就看不起知识分子,说知识分子“不就是写字的嘛”,让别人做只要几百块就可以了,你还想要两千块、三千块?这是非常真实的故事。
这个时候很多知识分子就低下了高贵的头,下到海里面以后按他们的话说,狗群里面学狼叫就比狼还要野蛮,比流氓还要流氓。今天的中国有很多老板,看起来就像思想家哲学家似的,其实比那些大老粗要龌龊得多,道貌岸然,两面三刀,心口不一。有很多暴发户,包括很多农民,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他很真实,他的粗野也很真实,但是蜕变了的知识分子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当时我开始创业的时候就发了个誓,一定要在我手里彻底改写有钱人看不起知识分子的时代。从那时到现在,中国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前进,唱主角的是过去我们看不起的商人们,也就是所谓的企业家、老板。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要跟他们打交道,也就是所谓的“与狼共舞”。这个狼是什么呢?是指老板、企业家、商人,他们是狼。那我是谁呢?我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要跟狼共舞啊,如果不能变成狼,就要被狼给吃掉的。但是如果你也变成狼,你就失去了一个知识分子应该坚守的东西。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的处理方式就是做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市场经济大潮中的知识分子过的是一种“与狼共舞”的生活。只有敢于进入狼群,被市场接纳,才能学会与狼共舞,也只有善于与狼共舞,才能在市场中兑现知识和智慧的价值。但在与狼共舞的过程中又难免被狼群所同化,有没有一条既财智双赢,又不扭曲自身人格的道路呢?有,我将这种既不依附于商,也不依附于官,靠知识智慧立世的生存状态称为“第三种生存”。
这十多年来,我跟无数老板打交道,都秉承“同流而不合污”的原则,坚持建立在独立人格上的第三种生存,就是既不依附于官,也不依附于商。当然我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我们这些文化人作为知识的载体,必须获得一种内在价值的认可,赢得对方对知识的尊重,同时兑现知识的价值,从而不仅可以解决温饱,还能过一种体面的生活,不然怎么叫知识经济时代?可以说这十多年走下来,这条路我们走通了。
当然,后来有些人攻击我,说王志纲现在挣到钱了,却说什么同流不合污,什么与狼共舞啊,他就是狼。后来我说当年达尔文成天跟野生动物在一起,看狮虎争斗,看河马*,记录猴子猩猩的故事,他就成了野兽了吗?不在于你有没有进入动物世界,而在于你站在什么立场,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跟他们打交道。由于我刚开始做工作室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明确的目标,所以这十多年走下来,才最终走通了这条路。
五年前我出过一本书叫《财智时代》。当时的中国很多海归用拿来主义的精神把在美国刮起的IT旋风吹到了中国,特别在中关村一带,传说知识分子的狂欢节到来了,知识经济时代到来,知识分子们都成了知本家了,靠知识就能够成为大财主。在一次全国知识经济论坛上我发表了一个宣言叫“财智宣言”,我认为今天的中国还不是知本家时代,也不是知识经济时代,顶多是一个财智时代。商人代表财富,知识界代表智慧,找到一个途径达到财智双赢,财智共舞才是这个时代的特色。我认为这个时代还要持续二十年。我提出这个观点是有感而发的,十几年来我跟很多老板打交道,的确经历了一些你们想不到的过程,最后我们终于获得了主动权,找到了知识的尊严,在帮助老板获得财富和提升的同时,也通过市场为知识定了价,兑现了知识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