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理想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2 18:33:05

  千百年来,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求理想城市的梦想。但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陶渊明的“桃花源”,理想之城似乎总在远方和他乡。今天,当我们的世界进入到城市化加速的阶段,当我们的城市身处各种矛盾与冲突,我们的理想之城,仍在远方还是就在脚下?如何建筑一个理想城,开始成为每一个普通人关心的话题。

  寻找一条可以安静散步的马路

  理想,是一个主观性的词语,就如同幸福。什么是理想的城市,什么是幸福的生活?对于孙琴安而言,他的理想是——在上海可以找到一条可以供他安静散步的马路。

  孙琴安,上海社科院人文学者,家住上海市静安区延平路。“城市化的进程中,我们看到马路越来越宽,车流越来越密集,人呢,去哪里散步呢?”作为一个学者,散步早已经成了孙琴安日常生活的必需。在散步中得到休息,在散步中思考问题,在散步中感受生活的幸福。

  “上海,几乎没有一条马路可以让人安安静静地供人散步,不受打扰。”孙琴安所居住的延平路,相对已经是城市中心区域比较安静的所在,但仍然容不得他在散步中安然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静安区的静安公园,原本是个很好散步的场所,可惜每天很早关门了。当然从管理上来说,我也能理解园方的做法。”孙琴安不无遗憾地说。

  孙琴安更多的遗憾不在于公园的关门时间,在于很多马路的文化记忆已经不复存在。“四川路,原来是一条多么富有文化气息的马路啊,沙汀、丁玲、冯雪峰、夏衍……现代文学史上的很多人都居住在这里,但是今天,我们去四川北路,还能闻到这种气息吗?那个曾经的文人气息浓厚的、让人朝思暮想的四川路似乎已经消逝了。”孙琴安对生活周刊记者说,城市化的发展,追求便捷和快速,而横贯在四川路上的轻轨,虽方便了当地人的交通出行,但对于这个城区的整体性而言其实也是一种破坏。

  去不同的城市看不同的风景

  “我希望以后在上海的每一个区域,既有现代化的城区浦东,也有历史的一些痕迹。”孙琴安对记者这么说道,一个理想的城市,就是可以看到不同的文化文明的存在,譬如在巴黎,既有拉丁美洲的城区,也有华界,城市的包容性就在于此。

  经常行走在各地的社会学者顾骏,前不久去到广西的首府南宁。“我看着南宁宽阔的马路,整洁的街区,高档的商业物业,突然就认不出南宁来了。”顾骏说,这里的认不出有两个层义,第一个认不出,是和他10年前的记忆中的南宁完全不一样了;第二个认不出,则是南宁和中国其他城市太一样了,这种千城一面让他看不出来南宁的独特性。

  “出去旅游,我们是希望看到不同的城市面貌,不同的风土人情,如果我们的城市都是标准化的:标准的道路、标准的建筑,标准SHOPPING MALL……那有什么意思呢,也因此我没什么兴趣出去走了。”

  同济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博导阮仪三也有同样的感受。“在新城市的建设中,求新、求快,造成千城一面、万屋一貌的现象很普遍。”阮仪三表示,中国的很多城市原本都很有特色,北京就是北京,西安就是西安,苏州和扬州隔一条江,但是绝对不一样。但现在,长沙和兰州,两个城市是多么相像,在以前,绝对长沙是长沙、兰州是兰州。

  他还表示,中国城市的建设中,还有一个现象是中国传统特色风格建筑越来越少,到处盛行欧陆风。“枫丹白露、威尼斯花园、德国城、法国城、威尼斯小城……这就是对我们自己风格的不自信的表现。”

  “看风景,不仅仅是看景,更是看人。在云南的丽江古城,旅游开发得很好,但是总归有遗憾。因为我更想看到这里的原住民的原生态的生活,而不是来自全国其他各地的小商贩的生意。”上海社科院经济研究学者舒汉锋这样对生活周刊记者说道。

  城市进程中的文化记忆延续

  几乎每一个上海人心中,都有各自对上海的记忆,譬如石库门,譬如外滩,譬如苏州河。文化学者王晓明,和很多人一样,他的记忆中撇不去有关苏州河的记忆。但在今天,当苏州河的高楼林立,当一片一片的河岸归属私人小区所有,他发出质疑:河流两岸是城市的公共品,为什么不限高?某一段河岸为什么可以归属私人小区所有?

  然而,比起关注城市的文化记忆问题,社会底层的市民更希望能够享受到城市现代化带来的舒适与便利。“我就盼望着政府的拆迁快点来,我再也不想住在如此狭小的老房子里了。石库门房子,外人看起来很美好,但对于我们生活在里面的人呢?”今年30岁的贺小姐,一辈子和父母生活在老城区的一间小房子里,厨房、卫生间都是公用。她很羡慕苏州河北岸的亲戚因为拆迁而早早过上了现代生活。

  城市化的进程中,保护历史的遗迹和满足城市人的需求之间,似乎是一种无法调和的矛盾。在上海如是,对于那些历史更悠久的城市而言面临的这个问题则更为严峻。比如在西安,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有关西安这样的新闻,如《西安新建地铁穿越古城,发掘古墓130座》等。

  而这个问题,不是21世纪新出现的,早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当全中国开始城市化的建设之初,问题就已经显露。

  “在80年代,西安市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维修,如果没有这次维修,今天看到的城墙就不是这样子。我们很完整,我们既有现代修复的痕迹,又有历史保留下来的痕迹。当然,修复是很少一部分,但是这不符合世界文化遗产的要求,所以我们没有被通过审查。但是我们在思考我们的管理者到底应该怎么样?因为平遥古城很小,它可以把一个城市搬到其他地方去,把这个古城保存下来。而西安古城很大,大家看到的城墙里外有几百万人口,我们不可能把这几百万人口一次性搬走,把这个城墙保护下来。”当被质疑没有完整保护古城时,西安市的一个市政府管理者无奈表示。

  丢失在GDP里的城市精神

  今天,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质疑,城市是不是一定要往大、往高发展?每一个城市是不是都要大力发展它的GDP?

  “有些城市在保留和发展方面没有做得很好,经济发展实际上是这一切背后的驱动力,也是城市开发的驱动力。有的时候我们不能把经济开发的位置放得太高,我们看经济发展的时候,负面的,积极的,方方面面都需要看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主任弗朗切斯科·班德林如是说。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历史学者葛剑雄在接受生活周刊记者专访时表示,比起城市的发展和更新来说,做好守旧更重要。

  “每一座城市都有历史,这些历史是通过具体的方式被记录下来的。如其城市的布局、建筑以及城市所形成的特有的文化,以及传承这些文化的人。在物质条件得到发展的情况下,人们越来越多地注视精神生活,一般来说物质的积累是可以逐步增加的,在现代化的条件下,我们物质丰富,设施先进,机器越来越快,效率会越来越高,但是精神是不能积累的,人类在以往达到过的某一个精神境界,可能很多年以后都没有办法超越。在这个方面并不一定是后人高于前人。”

  葛剑雄还提到了现在中国的很多城市,在做所谓的城市保护时却走入了一条歧路。“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几个城市争抢名人故居,造假文物以及举办各种各样的文化节等等,它们试图以所谓的保护历史文化遗迹来推广自己,目的是为了招商引资。”葛剑雄特别痛恨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的那些“策划大师”。“当地政府的官员有一些是真的想要发展自己当地的经济,有一些是希望把自己的政绩搞上去;最恶劣的是有一些无良的文人在其中忽悠,搞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项目来,以期从巨大的经济利益中分得一杯羹。”葛剑雄对记者说,“如果大众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行为表现很低劣,当地政府又如何能通过造假文物、假文化来吸引外面的资本呢?”

  自由穿梭在进城与出城之间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是上海世博会的口号。不少人热烈讨论:什么样的城市才是BETTER CITY呢?

  有网友写博客说:我理想中的城市,是富人都住在郊区,上班族都住在中心城区,因为富人不着急赶路,郊区有更好的阳光、空气、水;上班族住在中心城区,可以节省更多的上班时间。

  普通的市民都开始来思考我们共同生活的这个城市的走向问题,这对于城市发展而言,本身就是一个进步。就如同城市属于所有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一样,城市的发展好不好,离不开这个城市的主体人的感受,人的生活是不是满意开心。

  不停地有人在逃离“北上广”。有人在这几个超大型的城市中,撒下了青春的汗水,立足了;也有人在拼搏了多年后,仍然决定了离开。来和去,进城和出城,人口在城市与城市间、城市与乡村之间,开始自由地流动。

  “城市里的这种流动,就代表了现代城市人的一种自由。每一个人都会去考虑他在城市里的生活成本,以及因此而获得的边际效应。如果成本远远大于努力付出获得的边际效应,人们就可能选择离开。”上海社科院经济学者舒汉锋对记者说,在中国的城市化建设中,当城市配套的各种保障体系更为完善,譬如养老保障做得更好时,这些流动会更加的普遍,城市人可以更为自由地奔向他所认为的“理想之城”。

  城市里的生活往往更注重效率,但现在有很多城市人开始追求“慢活”的生活方式。

  “慢活,还是快活,这些都是现象。城市人到底是选择快的生活,还是选择慢的生活,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要追求一种快乐的、舒适的生活状态。”上海世博会主题馆部部长章克勤对生活周刊记者说,城市生活的快和慢,并没有优劣之分,在于针对个人而言,是否合适的问题。譬如,相对而言,年纪大一点的人,更喜欢慢一点的生活,而年轻人,正在拼搏事业,可能快一点的节奏更适合。

  “理想的城市,就是有很大的自由度。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人们可以自由地选择他希望过的生活。对于生活方式而言,对于文化选择而言,都应该是自由的,选择多样的,也因此,理想的生活就是多元的,丰富多彩的。”章克勤说,城市管理者就应该提供这个城市更多可以选择的机会。

  理想城市的创造在于每一个人

  章克勤在接受生活周刊记者采访时,多次强调城市的秩序与规则的建立,对于筑就一个理想城市的重要作用。

  而在秩序与规则之下,社会学者顾骏向记者强调,理想城市的创造,不仅仅是依赖城市的管理者,也离不开每一个城市人。

  “今天,我们的城市人有很多的抱怨,譬如说到医生拿回扣时,我们是如此的义愤填膺,说到老师不肯甘于无偿付出时,我们评判‘人类灵魂师’的自私,但城市人更应该自省,自己为了这个理想城市应该做什么?”顾骏说。

  是的,筑梦理想之城,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城市人的想象之中;理想之城,也不是如海市蜃楼般矗立在远处;理想之城的筑就,是依赖于我们每一个生活在城市的人们,依赖于与城市息息相关的广袤的乡村,依赖于整个城市社会制度的完善。

  “上海世博会,正是人们对于理想之城的实验。”上海世博会总规划师吴志强表示,世博园中,浦西历史创新与发展的和谐金色带,浦江两岸人与自然的和谐绿色带,以及浦东人与社会的和谐红色带,筑就了上海世博会构筑理想城市的三大和谐。“正是通过这样一种实验,为正在加速的全球城市化进程,提供更多的讨论与思考,为实践理想之城,提供一种示范。”吴志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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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言城市病

  中国的城市化在改革开放以来的30年中发展迅速,城镇人口增加了4亿人。但是,中国的城市发展存在着城市中的外来人口难以“市民化”、城市用地快速扩张、城市建设因千城一面而丧失特色、部分大城市房地产价格过高等方面的突出问题。针对这些问题,应当采取积极的对策,包括尽快消弭城乡二元制度推进城乡统筹发展、改革征地制度和完善农村土地产权制度、在城市建设和旧城改造中坚持公共利益优先原则、完善房地产市场调控机制和加快住房保障体系建设等方面。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 林家彬

  交通是血脉。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如今中国城市血脉不通,这又是一个普遍的症状,“脑血栓”、“心肌梗”、“动脉硬化”等等医学名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中国城市交通。城市发展规划必须正视交通发展,别让城市化进程被交通堵住。发展太快是堵的根本原因。规划滞后是堵的另一个原因。限制不足是堵的第三个原因。

  《中国产经新闻》评论员商寅泉

  21世纪是大城市、大城市群的世纪。大城市是今天中国‘世界工厂’化的支点,是支撑中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引擎。中国需要充分认识到城市化和社会现代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营建一个先进的市民社会,以制度的优势来确保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托起21世纪中国之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