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中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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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8月,一支由陕西“楞娃”组成的部队在一位名叫孙蔚如的将领的率领下开赴晋南中条山地区。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立马中条,浴血奋战,击退了日本侵略者一次次疯狂的进攻……   如今,当记者怀着崇敬的心情,沿着当年中条山战役的遗迹一路寻访的时候,仍然隐约可见67年前那些悲壮惨烈的战争场景。      汽车出潼关,过黄河大桥,就到了属于山西地界的风陵渡,中条山就在眼前。   这里是中条山最西端,东西纵横三百里的中条山横亘晋南地区,给八百里秦川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历史学家有一个说法,抗日战争中日本侵略者之所以没有踏入陕西地界,是因为黄河的天然屏障以及日军实力的鞭长莫及。但是,对中条山战役颇有研究的张君祥(曾著《立马中条》一书)却告诉本刊记者,“地理的优势固然不可或缺,但更重要的是陕西军队在中条山挡住了敌人西进的步伐。”      3万三秦将士立马中条      卢沟桥事变后,北进日军在半年时间就占领了晋察冀的大半土地,风陵渡旁的六官村甚至也被几十名日军占领。   1938年4月,日军兵拥中条山下,准备突破风陵渡口过黄河进入关中地区。“日军一旦渡河,八百里秦川一片平坦,他们会很快打到西安,占领咸阳(许多日寇认为咸阳是他们的老家)。巍峨横亘的中条山是最佳的御敌之所。”张君祥分析到,“孙蔚如率领3万三秦将士(国民政府第四集团军)开赴中条山地区。两年抵抗,经过无数次‘挽蛋蛋’式的遭遇战,硬是挡住了日寇打到兰州的企图。日寇高层终于召回了指挥官,重新调整侵略意图。”   1939年10月,由38军(军长赵寿山)、96军(军长李兴中)、独立46旅(旅长孔从洲)及李振西教导团组成的孙蔚如第四集团军被蒋介石“换防”到河南,7个月后,中条山失守。虽然此时驻守中条山的军队达到了17万人(由四个集团军组成),但在20天中就被日寇打得到处溃逃,蒋介石组织的“晋南会战(也叫中条山会战)” 在20天中牺牲了7万多中国军人。风陵渡也被日军封锁,六官村再度出现日军的炮楼和岗哨。   “庆幸的是日军已经无暇顾及侵略关中乃至打到兰州吞没西部中国的企图——八路军发动的‘百团大战’已经让华北地区的日寇焦头烂额,随后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更是让日寇无力向西部中国窥探。” 张君祥补充说。      决死阵前的爱情故事      汽车在运风(运城——风陵渡)高速公路飞驰,刚过风陵渡约10多公里,就到了韩阳镇。   如今的城镇建设早已经淹没了60多年前的战争遗痕。80多岁的李永麦老人告诉记者,他还记得“守韩阳”的事儿。他说,战争前夕,老百姓似乎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有16岁吧,准备去潼关的亲戚家。在风陵渡旁的小吃摊吃饭,好心的人让我别乱跑,说马上要在韩阳镇打仗了……”随后没有几天,在村子旁边挖战壕的军队就让村民们到山上去躲躲,日军很快打到了韩阳。   躲上山的李永麦无法直接感受战争的激烈程度,只能回忆起激烈的枪炮声一直持续了20多天。大部分房子都被烧掉了,只剩下残垣断壁。战争结束后,村民们看到村子已经面目全非。村外的战壕边,躺着许多日本兵和中国兵,“死了那么多人!”李永麦现在想起还是一脸的惊骇。   韩阳镇是日军进入风陵渡的最后一道屏障,它东靠中条山,西临黄河,山河之间有六、七里宽的平地。当时孙蔚如的第四集团军司令部仅在离此10多里外的芮城县六官村,如果日军攻破韩阳镇,风陵渡和司令部就同时暴露在日军眼前。驻防在韩阳镇的李振西教导团担子沉重。   1938年8月22日,攻破蒲州已休整3天的日军向韩阳镇发起进攻。在坚守的20多天里,虽然敌人凭借飞机、大炮狂轰烂炸,掩护步兵进攻,但是教导团凭借坚固的战壕工事,把敌人的尸体一次次地摞在战壕前的平地上。由于韩阳镇地域狭窄,最后,敌人突破芮城防线绕到教导团背后形成合围韩阳镇之势,教导团在突围中虽避免了全军覆没,但是伤亡极重。   紧挨韩阳镇的辛店曾经有一条战壕贯通,该村76岁的尚永福老人给记者指认了昔日战壕的位置。他说,“解放后,搞农田基本建设时把战壕填平了。”老人所指之处,满目是葱郁的玉米地。   据史料记载,当时修筑工事的材料都是从炸毁的同蒲铁路上就地取来的,非常坚固。教导团20多天的防守虽然艰苦,但是掩护了司令部的转移,也牵制和消灭了大量日军,减轻了中条山其他战场的战争压力。   辛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一个感人的陕西姑娘阵前结婚的故事。1938年8月的一天,教导团团长李振西巡视工事加固情况,忽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他眼前。躲避未及的女子被李团长喊住了(军规:禁烟、禁赌、禁嫖),面对声色威严的李振西,和女子在一起的小士兵吓得说不出话。红衣女子两只毛眼儿扑扑闪闪地望着李振西说:“我是他没过门的媳妇。我大(陕西方言对“父亲”的称谓,记者注)让我过河看看他还活着没有。活着就给您请会儿假,跟我拜个堂……他还是你们的兵,误不了你们打仗的事。”   李振西露出惊愕神色,问:“女子,那你就不怕今天拜了堂,明天就打仗?战场上的枪子可不长眼,认不得谁是新郎官呀。”   女子说:“不怕。正因为他是来打鬼子的,我才急着嫁给他。不打鬼子的人,我才不希图呢。” 李振西暗暗感动,他让军需处从辛店租间房子,他要亲自给红衣女子和小士兵主婚。   “陕西的女娃不简单。” 尚永福老人感慨地说。   结婚时,房东老人搬出一床崭新的花棉被。村里人都知道,老人的儿子几个月前被鬼子害了,被子是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   几经变迁,当初那间房子已经无法确认。今天的辛店村到处都是砖瓦房。      孙蔚如的指挥部      六官村和韩阳镇的位置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底。吸引记者探访它的原因是,作为最高长官指挥部所在地,它就在敌人的鼻子底下。山顶是敌人的岗哨,山脚下是合围进攻的敌人,它是怎么支撑几个月的?   从韩阳镇去六官村的路是新修的盘山石子道,因为两者分属永济市和芮城县,虽然近在咫尺,却并没有铺设柏油,也不通公共汽车。偶尔经过的运石车会扬起一团团浓厚的尘土。中条山的土层并不厚,土质也很差,耕地里全是各种形状的石块,耕作起来很费劲。据说,10年之前两地相通仍然主要是羊肠小道,能看出修出这样一条石子路很不容易。由于土层薄,山上是茅草和半尺高的酸枣树,路完全是从石山上劈出来的。   六官村位于山腰的缓冲地带,聚居着3000多人口,村里几条主要街道都是水泥路面,但是村前村后居民房子的坡度差在几十米高。村民很快帮助记者找到了姚芝田老人。老人虽然已经80多岁,但说起话来仍然嗓门洪亮。他说,“孙蔚如爱吃石磨磨的面粉,不爱吃‘洋面洋米’,我妈经常给孙蔚如做刀削面和捞面吃。孙蔚如认我做了干儿子,当时的司令部就设在我家,我现在睡的屋子就是司令部的马棚。”说起孙蔚如在六官的日子,老人如数家珍,“我家当时是村里的财东,房子多院子大,指挥部就设在我家,孙蔚如住在上房,对面是马号,电台、机要室设在我家后面的三个独门独户的院子里,军法处、特务营在西邻,参谋处在东邻。”老人边说边一一给记者指认,只是这些房子早已面目全非,新主人都在原址上盖起了平房或者小楼,只有那几间马棚还保留着,现在是老人的“卧室”。   其实,孙蔚如当初把指挥部选在六官村,曾让许多前方将士捏了把汗。96军军长赵寿山是孙的挚友,他飞马扬鞭赶到六官村,指责孙的做法,并且对部队背水结阵提出疑问——此两招皆是兵家大忌。   六官村的最高处耸立着六官塔,在孙蔚如来六官之前,塔已被日军占领,改装成一座炮楼。几十名日军驻守这里监视永济城、韩阳镇、风陵渡的动静。一个月暗星稀的夜晚,孙蔚如的一营战士剪断防护线,摸近六官塔,端了这个岗哨(后来一度又被日军占领)。      1938年8月,一支由陕西“楞娃”组成的部队在一位名叫孙蔚如的将领的率领下开赴晋南中条山地区。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立马中条,浴血奋战,击退了日本侵略者一次次疯狂的进攻……   如今,当记者怀着崇敬的心情,沿着当年中条山战役的遗迹一路寻访的时候,仍然隐约可见67年前那些悲壮惨烈的战争场景。      汽车出潼关,过黄河大桥,就到了属于山西地界的风陵渡,中条山就在眼前。   这里是中条山最西端,东西纵横三百里的中条山横亘晋南地区,给八百里秦川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历史学家有一个说法,抗日战争中日本侵略者之所以没有踏入陕西地界,是因为黄河的天然屏障以及日军实力的鞭长莫及。但是,对中条山战役颇有研究的张君祥(曾著《立马中条》一书)却告诉本刊记者,“地理的优势固然不可或缺,但更重要的是陕西军队在中条山挡住了敌人西进的步伐。”      3万三秦将士立马中条      卢沟桥事变后,北进日军在半年时间就占领了晋察冀的大半土地,风陵渡旁的六官村甚至也被几十名日军占领。   1938年4月,日军兵拥中条山下,准备突破风陵渡口过黄河进入关中地区。“日军一旦渡河,八百里秦川一片平坦,他们会很快打到西安,占领咸阳(许多日寇认为咸阳是他们的老家)。巍峨横亘的中条山是最佳的御敌之所。”张君祥分析到,“孙蔚如率领3万三秦将士(国民政府第四集团军)开赴中条山地区。两年抵抗,经过无数次‘挽蛋蛋’式的遭遇战,硬是挡住了日寇打到兰州的企图。日寇高层终于召回了指挥官,重新调整侵略意图。”   1939年10月,由38军(军长赵寿山)、96军(军长李兴中)、独立46旅(旅长孔从洲)及李振西教导团组成的孙蔚如第四集团军被蒋介石“换防”到河南,7个月后,中条山失守。虽然此时驻守中条山的军队达到了17万人(由四个集团军组成),但在20天中就被日寇打得到处溃逃,蒋介石组织的“晋南会战(也叫中条山会战)” 在20天中牺牲了7万多中国军人。风陵渡也被日军封锁,六官村再度出现日军的炮楼和岗哨。   “庆幸的是日军已经无暇顾及侵略关中乃至打到兰州吞没西部中国的企图——八路军发动的‘百团大战’已经让华北地区的日寇焦头烂额,随后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更是让日寇无力向西部中国窥探。” 张君祥补充说。      决死阵前的爱情故事      汽车在运风(运城——风陵渡)高速公路飞驰,刚过风陵渡约10多公里,就到了韩阳镇。   如今的城镇建设早已经淹没了60多年前的战争遗痕。80多岁的李永麦老人告诉记者,他还记得“守韩阳”的事儿。他说,战争前夕,老百姓似乎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有16岁吧,准备去潼关的亲戚家。在风陵渡旁的小吃摊吃饭,好心的人让我别乱跑,说马上要在韩阳镇打仗了……”随后没有几天,在村子旁边挖战壕的军队就让村民们到山上去躲躲,日军很快打到了韩阳。   躲上山的李永麦无法直接感受战争的激烈程度,只能回忆起激烈的枪炮声一直持续了20多天。大部分房子都被烧掉了,只剩下残垣断壁。战争结束后,村民们看到村子已经面目全非。村外的战壕边,躺着许多日本兵和中国兵,“死了那么多人!”李永麦现在想起还是一脸的惊骇。   韩阳镇是日军进入风陵渡的最后一道屏障,它东靠中条山,西临黄河,山河之间有六、七里宽的平地。当时孙蔚如的第四集团军司令部仅在离此10多里外的芮城县六官村,如果日军攻破韩阳镇,风陵渡和司令部就同时暴露在日军眼前。驻防在韩阳镇的李振西教导团担子沉重。   1938年8月22日,攻破蒲州已休整3天的日军向韩阳镇发起进攻。在坚守的20多天里,虽然敌人凭借飞机、大炮狂轰烂炸,掩护步兵进攻,但是教导团凭借坚固的战壕工事,把敌人的尸体一次次地摞在战壕前的平地上。由于韩阳镇地域狭窄,最后,敌人突破芮城防线绕到教导团背后形成合围韩阳镇之势,教导团在突围中虽避免了全军覆没,但是伤亡极重。   紧挨韩阳镇的辛店曾经有一条战壕贯通,该村76岁的尚永福老人给记者指认了昔日战壕的位置。他说,“解放后,搞农田基本建设时把战壕填平了。”老人所指之处,满目是葱郁的玉米地。   据史料记载,当时修筑工事的材料都是从炸毁的同蒲铁路上就地取来的,非常坚固。教导团20多天的防守虽然艰苦,但是掩护了司令部的转移,也牵制和消灭了大量日军,减轻了中条山其他战场的战争压力。   辛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一个感人的陕西姑娘阵前结婚的故事。1938年8月的一天,教导团团长李振西巡视工事加固情况,忽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他眼前。躲避未及的女子被李团长喊住了(军规:禁烟、禁赌、禁嫖),面对声色威严的李振西,和女子在一起的小士兵吓得说不出话。红衣女子两只毛眼儿扑扑闪闪地望着李振西说:“我是他没过门的媳妇。我大(陕西方言对“父亲”的称谓,记者注)让我过河看看他还活着没有。活着就给您请会儿假,跟我拜个堂……他还是你们的兵,误不了你们打仗的事。”   李振西露出惊愕神色,问:“女子,那你就不怕今天拜了堂,明天就打仗?战场上的枪子可不长眼,认不得谁是新郎官呀。”   女子说:“不怕。正因为他是来打鬼子的,我才急着嫁给他。不打鬼子的人,我才不希图呢。” 李振西暗暗感动,他让军需处从辛店租间房子,他要亲自给红衣女子和小士兵主婚。   “陕西的女娃不简单。” 尚永福老人感慨地说。   结婚时,房东老人搬出一床崭新的花棉被。村里人都知道,老人的儿子几个月前被鬼子害了,被子是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   几经变迁,当初那间房子已经无法确认。今天的辛店村到处都是砖瓦房。      孙蔚如的指挥部      六官村和韩阳镇的位置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底。吸引记者探访它的原因是,作为最高长官指挥部所在地,它就在敌人的鼻子底下。山顶是敌人的岗哨,山脚下是合围进攻的敌人,它是怎么支撑几个月的?   从韩阳镇去六官村的路是新修的盘山石子道,因为两者分属永济市和芮城县,虽然近在咫尺,却并没有铺设柏油,也不通公共汽车。偶尔经过的运石车会扬起一团团浓厚的尘土。中条山的土层并不厚,土质也很差,耕地里全是各种形状的石块,耕作起来很费劲。据说,10年之前两地相通仍然主要是羊肠小道,能看出修出这样一条石子路很不容易。由于土层薄,山上是茅草和半尺高的酸枣树,路完全是从石山上劈出来的。   六官村位于山腰的缓冲地带,聚居着3000多人口,村里几条主要街道都是水泥路面,但是村前村后居民房子的坡度差在几十米高。村民很快帮助记者找到了姚芝田老人。老人虽然已经80多岁,但说起话来仍然嗓门洪亮。他说,“孙蔚如爱吃石磨磨的面粉,不爱吃‘洋面洋米’,我妈经常给孙蔚如做刀削面和捞面吃。孙蔚如认我做了干儿子,当时的司令部就设在我家,我现在睡的屋子就是司令部的马棚。”说起孙蔚如在六官的日子,老人如数家珍,“我家当时是村里的财东,房子多院子大,指挥部就设在我家,孙蔚如住在上房,对面是马号,电台、机要室设在我家后面的三个独门独户的院子里,军法处、特务营在西邻,参谋处在东邻。”老人边说边一一给记者指认,只是这些房子早已面目全非,新主人都在原址上盖起了平房或者小楼,只有那几间马棚还保留着,现在是老人的“卧室”。   其实,孙蔚如当初把指挥部选在六官村,曾让许多前方将士捏了把汗。96军军长赵寿山是孙的挚友,他飞马扬鞭赶到六官村,指责孙的做法,并且对部队背水结阵提出疑问——此两招皆是兵家大忌。   六官村的最高处耸立着六官塔,在孙蔚如来六官之前,塔已被日军占领,改装成一座炮楼。几十名日军驻守这里监视永济城、韩阳镇、风陵渡的动静。一个月暗星稀的夜晚,孙蔚如的一营战士剪断防护线,摸近六官塔,端了这个岗哨(后来一度又被日军占领)。      如今的六官塔仅剩一堆瓦砾。不久前,六官村人在这里修了一座庙宇,“许多人想在这里恢复原来的六官寺,吸引外地游客,但是资金还没有落实……”姚芝田说。塔下是一片翠柏,翠柏与村庄之间,被村民们开辟成梯田,种满了花椒树。据姚芝田老人分析,近在日军咫尺的最高指挥部始终没有暴露给敌人,一方面是因为警卫工作扎实,另一方面是孙蔚如“兵附与民”的治军思想——老百姓愿意保护他。   姚芝田老人还对记者讲了一个指挥部驻村第二天的故事:那天下午,孙蔚如的马夫李茂绪在村里遛马,忽然迎面来了一头公驴,那公驴朝着母马咆哮而来。李茂绪情急中拿起铁锨朝驴身上打去。他本意是赶走发情的公驴,没想到下手太重,驴受伤后血流不止最终死掉了。驴的主人号啕大哭起来。   孙蔚如闻讯赶来,问明情况后要对李茂绪进行军法处置——枪毙!围观的六官村人纷纷求情,包括驴的主人:“长官,咋说人命也比驴命金贵啊。刀下留人吧!”但孙蔚如还是决然下了命令。战争结束后,这个故事也在中条山传开了。      蒲州老城因为战争而衰落      关于蒲州老城一战,史书和当地的地方志都用“血战永济”做了记载。   本刊记者在西安市霸桥区寻访到了两位参加此次战斗的老兵李云亭和于登博老人。由于身体的原因,两位老人已经无法用连贯的语言描述那场战斗的激烈场面,记者看到的只是老人回忆起战争往事时,昏花的眼中簌簌而下的泪水。   山西蒲州自古以来都是北方重镇,唐宋时期更是与西都长安、东都洛阳齐名,被称为中都(现在在离老蒲州城原址10多公里的地方建成了新的城市——永济市)。即使在抗日战争前期,它仍然是黄河边上一座人口稠密的大城镇。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当年的城墙是用青砖砌成,城里有官府衙门,豪门大宅,商贾和百姓来来往往,很是热闹,“永济一战,炮火摧毁了这座千年古城”。   记者在古城里已经无法寻找到昔日繁荣的痕迹,郭墙荡然无存,只有城中心的鼓楼和几座城门还在,但也在野生的杂草和树木中摇摇欲坠。城郭里许多地方已被开辟成良田,一片碧绿的玉米长势喜人。城墙内的房子破败不堪,许多原住户都在离此两里多路的蒲州(新)镇建造起漂亮的小楼。   由此往东几里路就是中国四大文化名楼之一——鹳雀楼和保存黄河大铁牛的铁牛观。   在古城的采访中,记者听到这样一个故事。蒲州守卫战中,守城的张剑平团一方面在城墙上修工事掩体,一方面把黄河水引入护城河中,并且把日军易于攻破的东门堵死。但是,多于守军几倍的日军还是用炮火轰开了东门。就在日军涌入的那一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兵飞快地扔出三、四颗手榴弹,日军在爆炸声中向后卧倒,互相挤压在城门洞里。老兵趁着尘土飞扬的工夫,冲进敌兵群里,同时拉响了腰间的十多颗炸弹……   这个老兵是团部的炊事员。   这场战斗异常激烈和残酷,守卫在蒲州城中的600名三秦将士,仅有不足百人突围出去。   蒲州城外有一座普救寺,它就是《西厢记》中张生与崔莺莺发生爱情故事的地方。在普救寺的铁链栏杆上,记者看到无数痴情男女留下的同心锁。然而,当年这里也是血战蒲州的战场之一。   与普救寺战场在蒲州城外形成犄角之势的是万固寺战场。战争中,敌我双方曾经为万固寺而反复争夺。日军占领万固寺后,放火烧毁了殿堂。无梁殿里,曾有上百块浮雕图案的巨幅砖雕,是我国建筑艺术和佛教文化中的国宝。烧寺之前,国宝被日军抢运日本,如今该寺仅余一块。战争后的万固寺只剩下些断壁残垣和一座身中数弹的13层宝塔。      西姚温的抗日烈士纪念碑      为纪念在中条山战役中献出生命的三秦将士,晋南的老百姓曾在许多地方立过各种形状的抗日烈士纪念碑。但是,60多年的岁月已经淹没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六官村的姚芝田老人告诉记者,永济市有一座较大的纪念碑。但记者在永济市打听它的具体位置时却颇费周折,一位司机说,“可能在东姚温”。   在前往东姚温的路口,记者又向一位在玉米地里锄地的农妇打听,农妇说,“西姚温的后山上有一座。今年清明时有人送过花圈,离这儿不远了,七、八里地吧。”   这是记者几天采访中第一次看到“原汁”的中条山战役遗留下来的痕迹。   参加西姚温战斗的是后来守韩阳的李振西的“教导团”,1938年8月15日晚,日军已经攻占了万固寺,包围了蒲州城。教导团追赶一批溃逃的日军,日军逃进了西姚温(西姚温村一个营的中国守军已被另一拨日军打败),教导团想利用这个机会合围溃逃的日军。   西姚温是中条山下的一块洼地,只有西面是进出容易的豁口,其余方向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的梯田。教导团的张希文营就是从南面跳下梯田进村的,忽然,一颗绿色的信号弹从村中升起,西姚温潜藏的鬼子比张希文营多出许多倍。往回返,毫无掩体,爬梯田肯定会被日军一一打死。营长张希文下令往村西突围。肉搏战从半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黄昏,双方的尸体摆满了西姚温的村巷。张希文营不到百人拼到了村西口,又遭遇从东姚温赶来的日军……   西姚温一役,张希文营仅有两人突围存活。   这座纪念碑就是为纪念这次战斗而建造的。   1996年,山西省在修太(太原)风(风陵渡)公路时,筑路工人在西姚温附近的黄土里发现许多骨骸和武器弹片。当地年长者回忆,战争结束后,他们回村把我军将士的尸体收集并埋葬在这里。永济市政府将烈士遗骨装入60个木棺,并于1998年8月17日在西姚温举行公葬仪式。张希文之子张振基先生及全家赶到,与当地百姓共同祭奠了烈士灵位。   如今,这座纪念碑坐落在中条山下,背依巍峨群山,面向黄河对面的八百里秦川。纪念碑周围是枣林和柿子林,一片郁郁葱葱。    再走中条山       张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