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疏证”作者: 杨树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3 08:54:48
“论语疏证”作者: 杨树达
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陈寅恪序
孔子之生距今二千五百载,神州士众方谋所以纪念盛事显扬圣文之道,而长沙杨遇夫先生著《论语疏证》适成,寄书寅恪,命为之序。寅恪平生喜读中华乙部之作,间亦披鉴天竺释典,然不敢治经。及读先生是书,喜曰:先生治经之法,殆与宋贤治史之法冥会,而与天竺诂经之法形似而实不同也。夫圣人之言必有为而发,若不取事实以证之,则成无的之矢矣。圣言简奥,若不采意旨相同之语以著之,则为不解之谜矣。既广搜群籍,以参证圣言,其文之矛盾疑滞者,若不考订解释,折衷一是,则圣人之言行终不可明矣。今先生汇集古籍中事实语言之与《论语》有关者,并间下己意,考订是非,解释疑滞,此司马君实、李仁甫长编考异之法,乃自来诂释《论语》者所未有,诚可为治经者开一新途径,树一新模楷也。天竺佛藏,其论藏别为一类外,如譬喻之经,诸宗之律,虽广引圣凡行事,以证释佛说;然其文大抵为神话物语,与此土诂经之法大异。《出三藏集记》述《出贤愚因缘经》始末云:释昙学、威德等八僧西行求经,于于阗大寺遇般遮于瑟之会。三藏诸学各弘法宝,说经讲律,依业而教。学等八僧随缘分听,精思通译,各书所闻,还至高昌,乃集为一部。然则《贤愚经》实当时昙学等听讲经律之笔记,今此经具存,所载悉为神话物语。世之考高昌之壁画,释敦煌之变文者,往往取之以为证释,而天竺诂经之法与此土大异,于此亦可见一例也。南北朝佛教大行于中国,士大夫治学之法亦有受其薰习者。寅恪尝谓:裴松之《三国志注》、刘孝标《世说新语注》、郦道元《水经注》、杨之《洛阳伽蓝记》等,颇似当日佛典中之合本子注。然此诸书皆属乙部,至经部之作,其体例则未见有受释氏之影响者。惟皇侃《论语义疏》引《论释》以解《公冶长章》,殊类天竺《譬喻经》之体;殆六朝儒学之士渐染于佛教者至深,亦尝袭用其法,以诂孔氏之书耶?然此为旧注中所仅见,可知古人不取此法以诂经。盖孔子说世间法,故儒教经典必用史学考据,即实事求是之法治之;彼佛氏譬喻诸经之体例,则形虽似而实不同,固不能取其法以释儒教经典也。寅恪治史无成,幸见先生是书之出,妄欲攀引先生为同类以自重,不识先生亦笑许之乎?     一九四八年十月七日陈寅恪书于清华园不见为净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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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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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学而篇(1)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为政篇》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树达按:学而时习,即温故也;温故能知新,故说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易•象传》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礼记•学记篇》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孟子•万章下篇》曰: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树达按:人友天下之善士,故有朋自远方来。同道之朋不远千里而来,可以证学业,析疑义,虽欲不乐,得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宪问篇》曰: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卫灵公篇》曰: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里仁篇》曰:子曰: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
本篇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礼记•中庸篇》曰:君子依乎中庸,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人知之,则愿也,人不知,苟吾自知也,君子终身守此勿勿也。
《孟子•尽心上篇》曰: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曰:“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
《荀子•非十二子篇》曰: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已;能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已;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已。故君子耻不修,不耻见;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是以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已,不为物倾侧,夫是之谓诚君子。
《淮南子•缪称篇》曰:(与急同)于不已知者,不自知也。诚中之人,乐而不,如好声,熊之好经,夫有谁为矜?
树达按:中有自得,故人不知而不愠,自足乎内者固无待于外也。然非德性坚定之人不能及此也。孟子谓尊德乐义,人不知而亦嚣嚣,正此人之谓也。
又按:时习而说,学者自修之事也;朋来而乐,以文会友之事也;不知而不愠,则为德性坚定之人矣。孔子之言次第极分明也。
○有子曰: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有若,少孔子四十三岁。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贾子•道术篇》曰:子爱利亲谓之孝,反孝为孽。弟敬爱兄谓之悌,反悌为敖。
《大戴礼记•曾子立孝篇》曰:是故未有君而忠臣可知者,孝子之谓也;未有长而顺下可知者,弟弟之谓也;未有治而能仕可知者,先修之谓也。故曰:孝子善于君,弟弟善事长,君子一孝一弟,可谓知终矣。
《战国策•秦策二》曰: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倾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翻墙而走。
树达按:人再告而曾子之母不动者,知曾参孝子,必不为非法之事也。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孝经》曰:夫孝,德之本也。
《管子•戒篇》曰:孝弟者,仁之祖也。
《吕氏春秋•孝行览》曰:凡为天下,治国家,必务本而后末,务本莫贵于孝。夫孝,三皇五帝之本务,而万事之纪也。夫执一术而百善至,百邪去,天下从者,其惟孝也。
《孟子•尽心上篇》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又《离娄上篇》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己也;恶可己,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树达按:爱亲,孝也;敬兄,弟也。儒家学说,欲使人本其爱亲敬兄之良知良能而扩大之,由家庭以及其国家,以及全人类,进而至于大同,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也。然博爱人类进至大同之境,乃以爱亲敬兄之良知良能为其始基,故曰孝弟为仁之本。孟子谓亲亲敬长,达之天下则为仁义,又谓事亲从兄为仁义之实,与有子之言相合,此儒家一贯之理论也。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逸周书•官人篇》曰:华废而诬,巧言令色,皆以无为有者也。
又《武纪篇》曰:币帛之间有巧言令色,事不成;车甲之间有巧言令色,事不捷。
《公冶长篇》曰: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巧言令色,能小行而笃,难于仁矣。
《卫灵公篇》曰:巧言乱德。
《吕氏春秋•离谓篇》曰:故辨而不当理则伪,知而不当理则诈。诈伪之民,先王之所诛也。理也者,是非之宗也。淆水甚大,郑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请赎之,其人求金甚多,以告邓析。邓析曰:“安之!人必莫之买矣。”得死者患之,以告邓析。邓析又答之曰:“安之!此必无所更买矣。”
《汉书•公孙弘传》曰:弘奏事,有所不可,不肯庭辩。常与主爵都尉汲黯请间,黯先发之,上常说,所言皆听,以此日益亲贵。常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背其约以顺上指。汲黯庭诘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始为与臣等建此议,今皆背之,不忠。”上问弘,弘谢曰:“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上然弘言,左右幸臣每毁弘,上益厚遇之。
《三国志•魏志•刘晔传注》引《傅子》曰:晔事明皇帝,又大见亲重。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因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中领军杨暨,帝之亲臣,又重晔,持不可伐蜀之议最坚,每从内出,辄遇晔,晔讲不可之意。后暨从驾行天渊池,帝论伐蜀事,暨切谏。帝曰:“卿书生,焉知兵事!”暨谦谢曰:“臣言诚不足采,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暨曰:“晔可召质也。”诏召晔至,帝问晔,终不言。后独见,晔责帝曰:“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常恐眯梦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也。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于是帝谢之。晔见出,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谢之。或恶晔于帝曰:“晔不尽忠,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陛下试与晔言,皆反意而问之,若皆与所问反者,是晔常与圣意合也。复每问皆同者,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帝如言以验之,果得其情,从此疏焉。晔遂发狂,出为大鸿胪,以忧死。谚曰“巧许不如拙诚”,信矣。
《礼记•表记篇》曰:子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貌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
《孟子•滕文公下篇》曰:曾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
○曾子曰: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曾参,南武成人,字子舆,少孔子四十六岁。
“吾日三省吾身。
《荀子•劝学篇》曰: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为人谋而不忠乎?
《子路篇》曰: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本篇曰,子夏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礼记•祭义篇》曰: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为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陈无勇,非孝也。五者不遂,及于亲,敢不敬乎?
《史记•赵世家》曰:晋景公时,赵盾卒,谥为宣孟;子朔嗣。三年,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屠岸贾者,始有宠于灵公,及景公而贾为司寇,将作难,乃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韩厥告赵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绝赵祀,朔死不恨。”韩厥许诺,称疾不出。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灭其族。赵朔妻成公姊,有遗腹,走公宫匿。赵朔客曰公孙杵臼,杵臼谓朔友人程婴曰:“胡不死?”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而朔妇免身,生男。屠岸贾闻之,索于宫中。夫人置儿绔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号;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已脱,程婴谓公孙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后必且复索之,奈何?”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婴曰:“死易,立孤难耳。”公孙杵臼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吾为其易者,请先死。”乃二人谋取他人婴儿负之,衣以文葆,匿山中。程婴出,谬谓诸将军曰:“婴不肖,不能立赵孤。谁能与我千金,吾告赵氏孤处。”诸将皆喜,许之,发师随程婴攻公孙杵臼。杵臼谬曰:“小人哉程婴!昔下宫之难,不能死,与我谋匿赵氏孤儿,今又卖我。纵不能立,而忍卖之乎!”抱儿呼曰:“天乎天乎!赵氏孤儿何罪?请活之,独杀杵臼可也。”诸将不许,遂杀杵臼与孤儿。诸将以为赵氏孤儿良已死,皆喜,然赵氏真孤乃反在,程婴卒与俱匿山中。居十五年,晋景公疾,卜之,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景公问韩阙,阙知赵孤在,乃曰:“大业之后在晋绝祀者,其赵氏乎!”景公问:“赵尚有后子孙乎?”韩阙具以实告。于是景公乃与韩阙谋立赵孤儿,召而匿之宫中。诸将入问疾,景公因韩厥之众以胁诸将而见赵孤。赵孤名曰武。诸将不得已,乃曰:昔下宫之难,屠岸贾为之,矫以君命,并命群臣。非然,孰敢作难!微君之疾,群臣固请立赵后。今君有命,群臣之原也。”于是召赵武、程婴遍拜诸将,遂反与程婴、赵武攻屠岸贾,灭其族。复与赵武田邑如故。及赵武冠,为成人,程婴乃辞诸大夫,谓赵武曰:“昔下宫之难,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赵氏之后。今赵武既立;为成人,复故位,我将下报赵宣孟与公孙杵臼。”赵武啼泣顿首固请,曰:“武愿苦筋骨以报子至死,而子忍去我死乎!”程婴曰:“不可。彼以我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报,是以我事为不成。”遂自杀。赵武服齐衰三年,为之祭邑,春秋祀之,世世勿绝。
传不习乎?”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曾子曰:君子攻其恶,求其过,强其所不能,去私欲,从事于义,可谓学矣。日旦就业,夕而自省思以殁其身,亦可谓守业矣。君子既学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习也;既习之,患其无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能行也;既能行之,贵其能让也。君子之学,致此五者而已矣。
《国语•鲁语下》曰:士朝而受业,亘而讲贯,夕而复习,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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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学而篇(2)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
《荀子•议兵篇》曰:虑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终如始,终始如一,夫是之谓大吉。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败也,必在慢之。
而信,
《国语•晋语》曰:箕郑曰:信于君心,则美恶不逾;信于民,则上下不干;信于令,则时无废功;信于事,则民从事有业。
《春秋•庄公十三年》曰:冬,公会齐侯盟于柯。《公羊传》曰:何以不日?易也。其易奈何?桓之盟不日,其会不致,信之也。其不日何以始乎此?庄公将会乎桓,曹子进曰:“君之意何如?”庄公曰:“寡人之生则不若死矣。”曹子曰:“然则君请当其君,臣请当其臣。”庄公曰:“诺。”于是会乎桓。庄公升坛,曹子手剑而从之。管子进曰:“君何求乎?”曹子曰:“城坏压境,君不图与?”管子曰:“然则君将何求?”曹子曰:“愿请汶阳之田。”管子顾曰:“君许诺。”桓公曰:“诺。”曹子请盟,桓公下,与之盟。已盟,曹子持剑而去之。要盟可犯,而桓公不欺,曹子可仇,而桓公不怨,桓公之信著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春秋繁露•楚庄王篇》曰:《春秋》尊礼而重信,信重于地,礼重于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曰:“礼而信。”又《精华篇》曰:“齐桓公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国之君毕至,鄄幽之会是也。”《春秋•庄公二十七年》曰:夏六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谷梁传》曰:桓盟不日,信之也。衣裳之会十有一,未尝有歃血之盟也,信厚也。《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曰:冬,晋侯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晋文公攻原,裹十日粮,遂与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击金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左传•僖公二十七年》曰:晋侯始人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辞。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戌,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魏文侯与虞人期获,明日,会天疾风,左右止文侯,不听曰:“不可以风疾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往犯风而罢虞人。
又《内储说上七术篇》曰: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征甲兵。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遂赐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于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上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拔之。《吕氏春秋•慎小篇》曰:吴起治西河,欲谕其信于民,夜日置表于南门之外,令于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偾南门之外表者,仁长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偾表者。民相谓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试往偾表,不得赏而已,何伤?”往偾表,来谒吴起,吴起自见而出,仕之长大夫。夜日又复立表,又令于邑中如前,邑人守门争表,表加植,不得所赏。(高注云:表深植而不能偾,不得所赏也。)自是之后,民信吴起赏罚。赏罚信乎民,何事而不成?岂独兵乎!
《史记•商君传》曰:以卫鞅为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于民。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楚厉王有警鼓,与百姓为戒,饮酒醉,过而击,民大惊。使人止之,曰:“吾醉而与左右戏而击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击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而民信之。
《史记•周本纪》曰:幽王以褒姒乃为后,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大笑。幽王悦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
节用,
《大戴礼记•王言篇》曰:昔者明王关讥而不征,市廛而不税,税十取一,使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入山泽以时,有禁而无征。此六者,取财之路也。明主舍其四者而节其二者,明王焉取其费也。
《孟子•梁惠王上篇》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池,鱼龟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龟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荀子•富国篇》曰:足国之道,节用裕民而善藏其余。节用以礼,裕民以政。彼裕民,故多余;裕民则民富;民富则田肥以易;田肥以易,则出实百倍。上以法取焉,而下以礼节用之,余若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藏之,夫君子奚患乎无余?故知节用裕民,则必有仁义圣良之名,而且有富厚丘山之积矣。此无它故焉,生于节用裕民也。不知节用裕民则民贫,民贫则田瘠以秽;田脊以秽,则出实不半。上虽好取侵夺,犹将寡获也。而或以无礼节用之,则必有贪利纠之名,而且有空虚穷乏之实矣。此无它故焉,不知节用裕民也。《康诰》曰:“弘覆乎天,若德裕乃身。”此之谓也。
又《天论篇》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疆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故水旱不能使之饥。本荒而多侈,则天不能使之富,故水旱未至而饥。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
《管子•八观篇》曰:国侈则多费,用费则民贫,民贫则奸智生,奸智生则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匮不足。匮不足之所生,生于侈。侈之所以生,生于无度。故曰:审度量,节衣服,俭则用,禁侈泰,为国之急也。
而爱人,
《说苑•政理篇》曰:武王问于太公曰:“治国之道若何?”太公对曰:“治国之道,爱民而已。”曰:“爱民若何?”曰:“利之而勿害,成之勿败,生之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苦,喜之勿怒,此治国之道,使民之义也。爱之而已矣。民失其所务,则害之也;农失其时,则败之也;有罪者重其罚,则杀之也;重赋敛者,则夺之也;多徭役以罢民力,则苦之也;劳而扰之,则怒之也。故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问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
《荀子•君道篇》曰: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有社稷者而不能爱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亲爱己,不可得也;民不亲不爱而求其为己用,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为己用,不为己死,而求兵之劲,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劲,城不固,而求敌之不至,不可得也;敌至而求无危削,不灭亡,不可得也;危削灭亡举积此矣,而求安乐,是狂生者也。狂生者不胥时而落。
《春秋•庄公二十七年》曰:夏六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谷梁传》曰:齐侯兵车之会四,未尝有大战也,爱民也。又《庄公二十九年》曰:春,新延。《谷梁传》曰:言者,法也。其言新,有故也。有故则何为书也?古之君人者,必时视民之所勤。民勤于力,则功筑罕;民勤于财,则贡赋少;民勤于食,则百事废矣。冬筑微,春新延,以其用民力为己悉矣。(勤谓缺少。)
又《庄公三十一年》曰:春,筑台于郎。夏四月,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谷梁传》曰:不正罢民三时,虞山林薮泽之利。且财尽则怨,力尽则怼,君子危之,故谨而志之也。
《春秋繁露•王道篇》曰:作南门,刻桷,丹楹,作雉门及两观,筑三台,新延,讥骄溢不恤下也。
又《俞序篇》曰:子夏言,春秋重民,诸讥皆本此。
又《竹林篇》曰:秦穆侮蹇叔而大败,郑文轻众而丧师,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是故战攻侵伐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
《盐铁论•备胡篇》曰:《春秋》动众则书,重民也。
《春秋•僖公十九年》曰:梁亡。《公羊传》曰:此未有伐者,其言梁亡,何?自亡也。其自亡奈何?鱼烂而亡也。《春秋繁露•王道篇》曰:梁内役民无己,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一家亡,五家杀刑。其民曰:“先亡者封,后亡者刑。”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分仇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空。《春秋》曰:“梁亡。”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
使民以时。”
《礼记•中庸篇》曰: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
《春秋•桓公十六年》曰:冬,城向。《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庄公二十九年》曰:冬十二月,城诸及防。《左氏传》曰:书,时也。凡土功,龙见而毕务,戒事也。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
又《文公十二年》曰:冬,城诸及郓。《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宣公八年》曰:冬,城平阳。《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成公九年》曰:冬十一月,城中城。《左氏传》曰:书,时也。
又《襄公十三年》曰:冬,城防。《左氏传》曰:书,事时也。于是将早城,臧武仲请俟毕农时,礼也。
又《昭公九年》曰:冬,筑郎囿。《左氏传》曰:书,时也。
树达按:以上皆使民以时之例。
《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篇》曰:使民不时失国,吾信之矣。
《春秋•隐公七年》曰:夏,城中丘。《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又《九年》曰:夏,城郎。《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又《庄公二十九年》曰:春,新延。《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又《僖公二十年》曰:春,新作南门。《左氏传》曰:书,不时也。凡启塞从时。
又《成公十八年》曰:八月,筑鹿囿。《左氏传》曰:书,不时也。
《左传•襄公十七年》曰: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收。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
《说苑•贵德篇》曰:晋平公春筑台。叔向曰:不可。古者圣王贵德而务施,缓刑辟而趋民时,今春筑台,是夺民时也。夫德不施则民不归,刑不缓则百姓愁;使不归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又夺其时,是重竭也。夫牧百姓,养育之,而重竭之,岂所以定命安存而称为人君于后世哉。平公曰:善,乃罢台役。
树达按:以上皆使民不以时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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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学而篇(3)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
《子罕篇》曰: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谨而信,
《礼记•曲礼上篇》曰:幼子常视毋诳。
《先进篇》曰: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老子》曰:轻诺者寡信。
《逸周书•官人篇》曰:扬言者寡信。
树达按:谨谓寡言也。说详余《释谨篇》。(见《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卷一。)信谓其言诚实可信也。寡言而不信,虽寡亦无当矣。夫人不言,谨也;言必有中,信也。轻诺扬言,皆不谨也。
泛爱众,而亲仁。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亲人必有方,多知而无亲,君子弗与也。君子多知而择焉。
树达按:多知谓多交。
《孟子•尽心上篇》曰: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仁,不偏爱人,急亲贤也。
树达按:仁者无不爱,泛爱众也;急亲贤之为务,亲仁也。孔子云泛爱,孟子云不偏爱者。泛谓无差别,偏谓无遗漏,义自有别也。
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子夏曰: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岁。
“贤贤易色,
《子罕篇》曰: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卫灵公篇》曰: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事父母能竭其力,
《孟子•离娄上篇》曰: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己,视天下悦而归己,犹草介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舜尽事亲之道而鼓瞍底豫,鼓瞍底豫而天下化,鼓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
又曰:曾子养曾皙,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曾皙死,曾元养曾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余,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
事君能致其身。
《春秋•桓公二年》曰: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公羊传》曰:此何以书?贤也。何贤乎孔父?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其义形于色奈何?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可得而弑也。故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己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
又《庄公十二年》曰:秋八月甲午,宋万杀其君接及其大夫仇牧。《公羊传》曰:此何以书?贤也。何贤乎仇牧?仇牧可谓不畏疆御矣。其不畏疆御奈何?万尝与庄公战,获乎庄公,庄公归,散舍诸宫中,数月然后归之。归反,为大夫于宋。与闵公博,妇人皆在侧,万曰:“甚矣鲁侯之淑,鲁侯之美也!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尔!”闵公矜此妇人,妒其言,顾曰:“此虏也,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至?”万怒,博闵公,绝其。仇牧闻君弑,趋而至,遇之于门,手剑而叱之。万臂掷仇牧,碎其首,齿著乎门阖。仇牧可谓不畏强御矣。
又《僖公十年》曰:晋里克杀其君卓子及其大夫荀息。《公羊传》曰:何以书?贤也。何贤乎荀息?荀息可谓不食其言矣。其不食其言奈何?奚齐卓子者,骊姬之子也,荀息傅焉。骊姬者,国色也,献公爱之甚,欲立其子,于是杀世子申生。申生者,里克傅之。献公病,将死,谓荀息曰:“士何如则可谓之信矣?”荀息对曰:“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则可谓信矣。”献公死,奚齐立。里克谓荀息曰:“君杀正而立不正,废长而立幼,如之何?愿与子虑之。”荀息曰:“君尝讯臣矣。臣对曰,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则可谓信矣。”里克知其不可与谋,退弑奚齐。荀息立卓子,里克弑卓子,荀息死之。荀息可谓不食其言矣。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本篇曰,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后汉书•独行传》曰:范式,字巨卿,山阳金乡人也。少游太学,为诸生,与汝南张劭为友。劭子元伯。二人并告归乡里,式谓元伯曰:“后二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请设馔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耶?”对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温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饮,尽欢而别。
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
《礼记•玉藻篇》曰: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速。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燕居告温温。
《法言•修身篇》曰:或问:“何如斯谓之人?”曰:“取四重,去四轻。”曰:“何谓四重?”曰:“重言,重行,重貌,重好。言重则有法;行重则有德;貌重则有威;好重则有观。”
学则不固。
《淮南子•修务篇》曰:昔者仓颉作书,容成造历,胡曹为衣,后稷耕稼,仪狄作酒,奚仲为车。此六人者,皆有神明之道,圣智之迹,故人作一事而遗后世。周室以后,无六子之贤而皆修其业,当世之人,无一人之才而智(智与知同)六贤之道者何?教顺(顺与训同)施绩,而知能流通。由此观之,学不可已明矣。
《中论•治学篇》曰:民之初载,其蒙未知,譬如实在于玄室,有所求而不见;白日照焉,则群物斯辨矣。学者,心之白日也。
《阳货篇》曰:子曰:“由也!女间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树达按:《广雅•释言》云:固,陋也。《左传•定公十年》云:“吾伪固而授之末。”《杜注》云:“伪为固陋不知礼者,以剑锋末授之。”《礼记•哀公问》曰:“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闻此言也?”郑注释固为鄙固。学则不固,谓人能学则不至于固陋鄙倍也。此与“敏则有功”,“信则人任焉”句例相同。与上句别为一事,承上句训说者非也。
主忠信。
《颜渊篇》曰: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
《易•乾文言》曰:忠信,所以进德也。
《礼记•礼器篇》曰: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说苑•敬慎篇》曰:颜回将西游,问于孔子曰:“何以为身?”孔子曰:“恭敬忠信可以为身。恭则免于众,敬则人爱之,忠则人与之,信则人恃之。人所爱,人所与,人所恃,必免于患矣。可以临国家,何况于身乎!”
《荀子•哀公篇》曰:鲁哀公问于孔子曰:“请问取人。”孔子对曰:“无取健,无取,无取口哼。健,贪也;,乱也;口哼,诞也。故弓调而后求劲焉,马服而后求良焉,士信悫而后求知能焉。士不信悫而有多知能焉,譬之,其豺狼也,不可以身尔(与迩同)也。(《韩诗外传•卷四》文略同。)
无友不如己者。
《吕氏春秋•骄恣篇》曰:楚庄王曰:“仲虺有言曰,诸侯之德能自为取师者王,能自取友者存;其所择而莫如己亡。”(《荀子•尧问篇》文异。)
又《观世篇》曰:譬之,若登山,登山者处已高矣,左右视,尚巍巍焉山在其上,贤者之所兴处,有似于此。身已贤矣,行已高矣,左右视,尚尽贤于己,故周公旦曰:“不如吾者,吾不与处,累我者也,与我齐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惟贤者必与贤于己者处。
《中论•贵验篇》曰:小人耻其面之不及子都也,君子耻其行之不如尧舜也,故小人尚明鉴,君子尚至言。至言也,非贤友则无取之,故君子必求贤友也。诗曰:“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言朋友之义,务在切直以升于善道者也。故君子不友不如己者,非羞彼而大我也,不如己者须己而植者也。然则扶人不暇,将谁相我哉?吾之偾也,亦无日矣。故填庳则水纵,友邪则己僻也。是以君子慎取友也。
《说苑•杂言篇》曰:孔子曰:“丘死之后,商也日益,赐也日损。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如己者。”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宓不齐字子贱。子贱为单父宰,反命于孔子曰:“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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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学而篇(4)
树达按:友谓求结纳交也,纳交于胜己者,则可以进德辅仁。不如己之人而求与之交,无谓也。至不如我者以我为胜彼而求与我为交,则义不得拒也。
过则勿惮改。”
《易•象传》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卫灵公篇》曰: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子张篇》曰: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又曰: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君子不说人之过,成人之美。朝有过夕改,则与之;夕有过朝改,则与之。
又曰:过而不能改,倦也。
又《盛德篇》曰:人情莫不有过,过而改之,是不过也。
《春秋•文公十二年》曰:秦伯使遂来聘。《公羊传》曰:遂者何?秦大夫也。秦无大夫,此何以书?贤缪公也,何贤乎缪公?以为能变也。其为能变奈何?惟善言,俾君子易怠,而况乎我多有之。惟一介断断焉无他技,其心休休能有容,是难也。何注云:秦穆公自伤前不能用百里子、蹇叔子之言,感而自变悔,遂霸西戎。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此之谓也。《荀子•大略篇》曰:《春秋》贤穆公,以为能变也。
又《文公十四年》曰:晋人纳接于邾娄,弗克纳。《公羊传》曰:纳者何,入辞也。其言弗克纳何?大其弗克纳也。何大乎其弗克纳?晋缺帅师,革车八百乘以纳接于邾娄,力沛若有余而纳之。邾娄人言曰:“接,晋出也;貂且,齐出也。子以其指,则接也四,貂且也六。子以大国压之,则未知齐晋孰有之也?贵则皆贵矣。虽然,貂且也长。”却缺曰:“非吾力不能纳也,义实不尔克也。”引师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弗克纳也。
又《成公八年》曰:春,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公羊传》曰:来言者何?内辞也,胁我使归之也。曷为使我归之?之战,齐师大败。齐侯归,吊死视疾,七年不饮酒,不食肉。晋侯闻之,曰:“嘻,奈何使人之君七年不饮酒,不食肉!”请皆反其所取侵地。何注云:晋侯闻齐侯悔过自责,高其义,畏其德,使诸侯还齐之所丧邑。
又《定公十年》曰:夏,公会齐侯于颊谷。公至自颊谷。《谷梁传》曰:颊谷之会,孔子相焉。两君就坛,两相相揖,齐人鼓操而起,欲以执鲁君。孔子历阶而上,不尽一等,而视归乎齐侯,曰:“两君合好,夷狄之民何为来为?”令司马止之,齐侯逡巡而谢曰:“寡人之过也。”退而属其二三大夫曰:“夫人率其君与之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独率我而入夷狄之俗,何为?”
《史记•孔子世家》曰:会齐侯颊谷,景公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又《定公十三年》曰:晋赵鞅归于晋。《谷梁传》曰:此叛也,其以归言之,何也?贵其以地反也。贵其以地反,则是大利也,非大利也,许悔过也。
《国语•鲁语上》曰:季文子相宣成,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仲孙它谏曰:“子为鲁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马不食肉,人其以子为爱,且不华国乎?”文子曰:“吾亦愿之。然吾观国人,其父兄之食鹿而衣恶者犹多矣,吾是以不敢。人之父兄食粗衣恶,而我美妾与马,无乃非相人乎!且吾闻:以德荣国曰华,不闻以妾与马。”文子以告孟献子。献子囚之七日。自是子服之妾,衣不过七升之布,马饩不过稂莠。文子闻之,曰:“过而能改者,民之上也。”使为上大夫。
树达按:仲孙它为孟献子之子,字子服。
《左传•宣公二年》曰:晋灵公不君,赵盾士季患之,将谏。士季曰:“谏而不入,则莫之继也。会请先,不入,则子继之。”三进及溜,而后视之。曰:“吾知所过矣,将改之。”稽首而对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诗》曰:‘靡之有初,鲜克有终。’夫如是,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又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能补过也。君能补过,衮不废矣。”犹不改。
○曾子曰:“慎终,
《礼记•檀弓上篇》曰:子思曰: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又《杂记下篇》曰:子贡问丧。子曰:“敬为上,哀次之,瘠为下。”
《荀子•礼论篇》曰: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君子敬始而慎终,终始如一,是君子之道,礼义之文也。夫厚其生而薄其死,是敬其有知而慢其无知也;是奸人之道而倍叛之心也。君子以倍叛之心接臧谷,犹且羞之,而况以事其所隆亲乎。故死之为道也,一而不可得再复也。臣之所以致重其君,子之所以致重其亲,于是尽矣。故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谓之野;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君子贱野而羞瘠。
追远,
《礼记•坊记篇》曰:修宗庙,敬祭祀,教民追孝也。
又《祭统篇》曰:夫祭之为物大矣,其兴物备矣,顺以备者也,其教之本与。是故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顺之至也,祭其是与。故曰,祭者,教之本也已。
《荀子•礼论篇》曰: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有五乘之地者事三世,有三乘之地者事二世。
民德归厚矣。”
《礼记•檀弓下篇》曰:子游曰:人死,斯恶之矣;无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绞衾,设蒌,为使人勿恶也。始死,脯酢之奠;将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见其飨者也。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为使人勿倍也。
又《经解篇》曰: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
《大戴礼记•盛德篇》曰:丧祭之礼,所以教仁爱也。
《泰伯篇》曰: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端木赐,卫人,字子贡,少孔子三十一岁。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贾子•道术篇》曰:接遇慎容谓之恭,反恭为。厚人自薄谓之让,反让为冒。欣可安谓之煴,反煴为鸷。(煴与温通)安柔不苛谓之良,反良为齿。广较自敛谓之俭,反俭为侈。
《论衡•实知篇》曰:陈子禽问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温良恭俭让,尊行也。有尊行于人,人亲附之,则人告语之矣。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礼记•坊记篇》曰:子云:君子弛其亲之过而敬其美。《论语》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高宗云:三年其惟不言,言乃。
《大戴礼记•曾子本孝篇》曰:父死,三年不敢改父之道。
《汉书•五行志》曰:《京房易传》曰:“干父之蛊,有子,考亡咎。”子三年不改父道,思慕不皇,亦重见先人之非。
《子张篇》曰: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书•洪范篇》曰:箕子乃言曰:我闻;在昔鲧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左传•定公四年》曰:管蔡启商,间王室,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蔡叔,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德,周公举之,以为己卿上,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王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
《里仁篇》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树达按:三年无改,谓事之虽不改而无害者耳。若亲之过失,亲在尚当几谏,不当在不改之域也。鲧之汩陈五行,蔡叔之惎间王室,大禹蔡仲为其子,岂能待三年而后改乎?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礼记•中庸篇》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贾子•道术篇》曰:刚柔得适谓之和,反和为乖。
《礼记•燕义篇》曰:和宁,礼之用也。
树达按:事之中节者皆谓之和,不独喜怒哀乐之发一事也。《说文》云:和,调也。,调味也。乐调谓之和,味调谓之,事之调适者谓之和,其义一也。和今言适合,言恰当,言恰到好处。礼之为用固在乎适合,然若专求适合,而不以礼为之节,则终日舍己徇人,而亦不可行矣。朱子训和为从容不迫,既与古训相违,以之释知和而和,尤不可通,恐未是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左传•宣公十五年》曰:解扬曰:信载义而行之为利。
又《成公八年》曰:季文子曰:信以行义。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君子行必思言之,言之必思复之,思复之,必思无悔言,亦可谓慎矣。
树达按:人初为不义之约言而后不可复,失亦甚矣。
恭近于礼,远耻辱也。
《礼记•表记篇》曰: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
《颜渊篇》曰: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
《礼记•表记篇》曰:子曰:君子慎以辟祸,笃以不掩,恭以远耻。
《泰伯篇》曰:子曰:恭而无礼则劳。
《礼记•仲尼燕居篇》曰:子曰:恭而不中礼谓之给,给夺慈仁。
《公冶长篇》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树达按:足恭者,恭而不近于礼者也。
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荀子•性恶篇》曰:夫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辨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得贤师而事之,则所闻者尧舜禹汤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则所见者忠信敬让之行也。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
又《哀公篇》曰:所谓庸人者,不知选贤人善士托其身,以为已忧。
《说苑•杂言篇》曰:孔子曰:依贤固不困,依富固不穷,马趼折而复行者,以辅足众也。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孟子•告子上篇》曰: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梁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
《荀子•正名篇》曰:心平愉,则色不及佣而可以养目;(佣与庸同,常也。)声不及佣而可以养耳;蔬食菜羹而可以养口;鹿布之衣,鹿训之履,而可以养体;局室庐,蓐尚机筵,而可以养形。故无万物之美而可以养乐,无执列之位而可以养名,如是而加天下焉,其为天下多,其私乐少矣,夫是之谓重已役物。
《雍也篇》曰: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敏于事而慎于言,
《先进篇》曰: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
《公冶长篇》曰: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阳货篇》曰:敏则有功。又见《尧曰篇》。
《里仁篇》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就有道而正焉。
《荀子•劝学篇》曰: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偏矣,周于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
树达按:《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云:穿封戌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正于伯州。杜注云:曲直也,《论语》此正字义同。
可谓好学也己。”
~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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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学而篇(5)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
《宪问篇》曰: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左传•定公十三年》曰:卫公叔文子朝而请享灵公,退,见史鳅而告之。史鳅曰:“子必祸矣。子富而君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吾既许我矣,其若之何?”史鳅曰:“无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闻之。戌也矣,其亡乎!富而不骄者鲜,吾唯子之见。骄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戌必与焉。”及文子卒,卫侯始恶于公叔戌,以其富也。
未若贫而乐,
《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篇》曰:德恭而行信,终日言不在尤之内,在尤之外,贫而乐也。盖老莱子之行也。
《述而篇》曰:子曰: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树达按:此孔子贫而乐也。
《雍也篇》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树达按:此颜子贫而乐也。
《庄子•让王篇》曰:古之得道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也。道得于此,则穷达一也,如寒暑风雨之序矣。
富而好礼者也。”
《礼记•曲礼上篇》曰: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
《国语•晋语八》曰:赵文子为室,其椽而砻之。张老夕焉,而见之,不谒而归。文子闻之,驾而往,曰:“吾不善,子亦告我,何其速也?”对曰:“天子之室,其椽而砻之,加密室焉。诸侯砻之,大夫之,士首之。备其物,义也;从其等,礼也。今子贵而忘义,富而忘礼,吾惧不免,何敢以告。”文子归,今之勿砻也。
《礼记•坊记篇》曰: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故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于约,贵不慊于上,故乱益亡。子云:贫而好乐,富而好礼,众而以宁者,天下其几矣。
《后汉书•东平宪王苍传》曰:苍少好经书,雅有智思,为人要带十围,显宗甚爱重之。及即位,拜为骠骑将军,位在三公上。时中兴三十余年,苍以天下化平,宜修礼乐,乃与公卿共议定南北郊、冠冕、车服制度及光武庙登歌八佾舞数。苍在朝数载,多所隆益,而自以至亲辅政,声望日重,意不自安,上疏归职,帝优诏不听。后数陈乞,辞甚恳切,乃许还国。十一年,苍朝京师,月余,还国。帝临送,归宫,凄然怀思,遣使手诏国中傅曰:“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肃宗即位,欲为原陵显节陵起县邑。苍闻之,据上疏谏,帝从而止。六年冬,苍上疏求朝,明年正月,帝许之。苍既至,升殿乃拜,天子亲答之。苍以受恩过礼,情不自宁,上疏辞。帝省奏叹息,愈褒贵焉。论曰:孔子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若东平宪王,可谓好礼者也。若其辞至戚,去母后,岂欲苟立名行而忘亲遗义哉!盖位疑则隙生,累近则丧大,斯盖明哲之所为叹息。呜呼!远隙以全忠,释累以成孝,夫岂宪王之志哉。
刘宝楠云:无谄无骄者,生质之美;乐道好礼者,学问之功。
树达按:无谄无骄,止于有守而已;乐道好礼,则进而有为矣。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尔雅•释器》曰:骨谓之切,象谓之蹉,玉谓之琢,石谓之磨。
《礼记•大学篇》曰: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
《荀子•大略篇》曰:人之于文学也,犹玉之于琢磨也。《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谓学问也。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先诸往而知来者。”
《公冶长篇》曰:子贡曰:赐也闻一以知二。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宪问篇》曰: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卫灵公篇》曰: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里仁篇》曰:子曰: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树达按:患其不能,求为可知,此孔子教人以责己也。患不知人,此孔子教人以广己也。责己者初学者所有事,广己则进德君子之事矣。因人之不知己,反而自省我之不知人,此仁恕之极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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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为政篇(1)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尔雅•释天》曰:天北极谓之北辰。
《孟子•公孙丑上篇》曰: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
又《滕文公下篇》曰: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
又《梁惠王下篇》曰:昔者大王居,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
《荀子•儒效篇》曰: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也。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关雎序》曰: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史记•屈原传》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礼记•缁衣篇》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之,则民有孙心。《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德而途绝其世也。
《孔子家语•刑政篇》曰:仲弓问于孔子曰:“雍闻:至刑无所用政,桀纣之世是也;至政无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孔子曰:“圣人治化,必刑政相参焉。大上,以德教民,而以礼齐之。其次,以政道民,而以刑禁之。化之弗变,道之弗从,伤义以败俗,于是乎用刑矣。”
《孔丛子•刑论篇》曰:仲弓问古之刑教与今之刑教。孔子曰:“古之刑省,今之刑繁。其为教,古有礼然后有刑,是以刑省。今无礼以教,而齐之刑,刑是以繁。《书》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谓先礼以教之,然后继之以刑折之也。夫无礼则民无耻,而正之以刑,故民苟免。”
《荀子•议兵篇》曰:凡人之动也,为赏庆为之,则见害伤焉止矣。故赏庆刑罚执诈不足以尽人力致人之死。为人主上者也,其所以接下之人百姓者无礼义忠信,焉虑率用赏庆刑罚执诈,险厄其下,获其功用而已矣。大寇则至,使之持危城则必畔,遇敌处战则必北,劳苦烦辱则必奔,霍焉离耳,下反制其上。故赏庆刑罚之为道者,佣徒粥卖之道也,不足以合大众,美国家,故古之人羞而不道也。故厚德音以先之,明礼义以道之,致忠信以爱之,尚贤使能以次之,爵服庆赏以申之,时其事,轻其任,以调齐之,长养之,如保赤子。
《汉书•贾谊传》:谊上策曰:凡人之智,能见己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故法之所为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驱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累子孙数十年;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雠,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是非其明效大验邪?(《大戴礼记•礼察篇》文同。)
《史记•酷吏传》曰: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老氏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昔天下之网尝密矣,然奸伪萌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于不振。当是之时,吏洽若救火拂沸,非武健严酷,恶能胜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其职矣。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刘向《战国策•叙》曰:始皇兼诸侯而有天下,无道德之教、仁义之化以缀天下之心,任刑罚以为治,信小术以为道,遂燔烧《诗》、《书》,坑杀儒士,上小尧舜,下邈三王。二世愈甚,惠不下施,情不上达,君臣相疑,骨肉相疏,化道浅薄,纲纪败坏,民不见义,而悬于不宁。抚天下十四岁,天下大溃,其比王德,岂不远哉!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夫使天下有所耻,故化可致也。苟以诈伪偷活取容,自上为之,何以率天下?秦之败也,不亦宜乎!
《史记•孝文帝纪》曰:孝文帝从代来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产,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上常衣绨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南越王尉佗自立为武帝,然上召贵尉佗兄弟,以德报之,佗遂去帝称臣。与匈奴和亲,匈奴背约入盗,然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恶烦苦百姓。吴王诈病不朝,就赐几杖。群臣如袁盎等称说虽切,常假借用之。群臣如张武等受赂遗金钱,觉,上乃发御府金钱赐之,以愧其心,勿下吏。专务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
《后汉书•鲁恭传》曰:拜中牟令,恭专以德化为理,不任刑罚。讼人许伯等争田,累守令不能决,恭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责,辍耕相让。亭长从人借牛而不肯还之,牛主讼于恭,恭召亭长敕令归牛者再三,犹不从。恭叹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绶去,掾吏泣涕共留之,亭长乃惭悔,还牛,诣狱受罪,恭赏不问。于是吏人信服。
又《刘宽传》曰:典历三郡,温仁多恕,常以为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吏人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而己,终不加苦。每行县,止息亭传,辄引学官祭酒及处士诸生执经对讲。见父老,慰以农里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训。人感德兴行,日有所化。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礼记•曲礼篇》曰:人生十年曰幼,学。
又《内则篇》曰: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朝夕毕幼仪,请肄简谅。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郑注云:成童十五以上。)舞象,学射御。
《尚书•大传》曰:古之帝王者必立大学小学,使王大子、王子、群后之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十有三年始入小学,见小节焉,践小义焉。年二十,入大学,见大节焉,践大义焉。
树达按:《说文》云:义,己之威仪也。《大传》文之小义大义,义皆威仪之义。
《大戴礼记•保傅篇》曰:古者年八岁而出就外傅,束发而就大学。卢辨注云,束发谓成童。
《白虎通•辟雍篇》曰:古者所以年十五入大学何?以为八岁毁齿,始有识知,入学,学书计。七八十五,阴阳备,故十五成童志明,入大学,学经术。故《曲礼》曰:“十年曰幼,举。”《论语》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树达按:古人十岁学书计与幼仪,十三学《乐》、诵《诗》矣。孔子十有五而始志于学,不过晚乎?寻《述而篇》云:“志于道。”《里仁篇》云:“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一再言志道,不言志学。此独言志学,不莒志道者,孔子之谦辞,实则志学即志道也。
又按:《内则》云:“十年,出就外傅,学书计。”《大戴记》则云:“八岁出就外傅。”《白虎通》亦云:“八岁学书计。”又《尚书•大传》云,“二十入大学”,《大戴记》、《白虎通》则皆云十五入大学,彼此互异者,十年、二十年,举成数言之。八岁与十五,举实数言之:文似异而实同也。古人云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三十、二十亦皆举成数言之,不必截然三十、二十也。本章下文所云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亦如此,不必过泥也。
三十而立。
《礼记•内助篇》曰:二十而冠。始学礼,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学无方,孙友视志。
《泰伯篇》曰:立于礼。《季氏箫》曰:不举礼,无以立。《尧曰篇》曰:不知礼,无以立也。
《左传•昭公七年》曰:孟僖子病不能相礼,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
树达按:三十而立,立谓立于礼也。盖二十始学礼,至三十而学礼之业大成,故能立也。
四十而不惑。
《子罕篇》曰:知者不惑。又见《宪问篇》。
《孟子•公孙丑上篇》曰: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树达按:孔子四十不惑,尽知者之能事也。孟子四十不动心,尽勇者之能事也。孔孟才性不同,故成德之功亦异矣。
五十而知天命。
《述而篇》曰: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树达按:此盖孔子四十以后之言。《易》为穷理尽性以至命之书,学《易》数年,故五十知天命也。
《易•系辞上传》曰:乐天知命,故不忧。
《子罕篇》曰:仁者不忧。又见《宪问篇》。
树达按:孔子五十知天命,知命者不忧,已尽仁者之能事矣。
六十而耳顺。
《论衡•知实篇》曰:从知天命至耳顺,学就知明,成圣之验也。
树达按:王仲任之说甚确。《说文》云:“圣,通也。从耳,呈声。”耳顺正所谓圣通也。盖孔子五十至六十之间,已入圣通之域,所谓声入心通也。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孟子•尽心下篇》曰: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树达按:孔子六十圣通,七十则由圣入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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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为政篇(2)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
《左传•昭公七年》曰:孟僖子病不能相礼。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
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樊须字子迟,少孔子三十六岁。
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孟子•滕文公上篇》曰:曾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
《礼记•祭统篇》曰:是故孝子之事亲也,有三道焉:生则养,没则丧,丧毕则祭。养则观其顺也,丧则观其哀也,祭则观其敬而时也。尽此三道者,孝子之行也。
又《祭义篇》曰:君子生则敬养,死则敬享,思终身弗辱也。
《大戴礼记•曾子本孝篇》曰:故孝子于亲也,生则有义以辅之;死则哀以莅焉;祭祀则莅之以敬:如此而成于孝子也。
《荀子•礼论篇》曰: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君子敬始而慎终。终始如一,是君子之道,礼义之文也。臣之所以致重其君,子之所以致重其亲,于是尽矣。
《礼记•檀弓下篇》曰:季康子之母死,公输若方小,敛,般请以机封,将从之。公肩假曰:“不可。夫鲁有初,三家视桓楹。”郑注云,时僭诸侯。
树达按:此三家葬不以礼之事。
《八佾篇》曰: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树达按:此三家祭不以礼之事。孔子此答,意在箴三家僭礼之失也。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论衡•问孔篇》曰: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武伯善忧父母,故曰唯其疾之忧。武伯忧亲,懿子违礼,攻其短。
○子游问孝。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言偃,吴人,字子游,少孔子四十五岁。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礼记•坊记篇》曰: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
又《祭义篇》曰: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又曰:亨孰膻芗,尝而荐之,非孝也,养也。众之本教曰孝,其行曰养;养可能也,敬为难。
又《内则篇》曰: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孝子之身终。终身也者,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
《孟子•离娄上篇》曰:曾子养曾皙,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曾皙死,曾元养曾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余,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
又《尽心上篇》曰: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弗敬,兽畜之也。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
《礼记•祭义篇》曰: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成人之道也。
《说苑•建本篇》曰:父母怒之,不作于意,不见于色,深受其罪,使可哀怜,上也;父母怒之,不作于意,不见于色,其次也;父母怒之,作于意,见于色,下也。
有事,弟子服其劳;
《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篇》曰:君子之为弟也,行则为人负。
《礼记•王制篇》曰:轻任并;重任分;斑白者不提挈。郑注云:皆谓以与少者。《正义》云:任谓有担负者。俱应担负,老少并轻,则并与少者担之也。重任分者,老少并重,不可并与少者一人,则分为轻重,重与少者,轻与老者。
又《祭义篇》曰:斑白者不以其任行乎道路,而弟达乎道路矣。郑注云:不以任,少者代之。
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吕氏春秋•孝行览》曰:养有五道:修宫室,安床笫,节饮食,养体之道也;树五色,施五采,列文章,养目之道也;正六律,和五声,杂八音,养耳之道也;熟五谷,烹六畜,和煎调,养口之道也;和颜色,说言语,敬进退,养志之道也。此五者,代进而序用之,可谓善养矣。
树达按:有酒食先生馔,即前章所谓皆能有养,孟子及吕氏所谓养口体也。色难则吕氏所谓养志矣。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颜回者,鲁人也,字子渊,少孔子三十岁。
《先进篇》曰: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树达按:惟无所不说,故终日不违如愚,正老子所谓大智若愚也。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哉?人焉哉?”
《大戴礼记•文王官人篇》曰:考其所为,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孟子•离娄上篇》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哉?
《大戴礼记•官人篇》曰:达观其所举,富观其所予,穷观其所不为,乏观其所不取。
《逸周书•官人篇》曰:富贵者观其有礼施;贫贱者观其有德守;嬖宠者观其不骄奢;膘约者观其不慑惧。其少者,观其恭敬好学而能悌;其壮者,观其廉洁务行而胜私;其老者,观其思慎强其所不足而不逾。父子之间,观其孝慈;兄弟之间,观其和友;君臣之间,观其忠惠;乡党之间,观其信诚。省其居处,观其义方;省其丧哀,观其贞良;省其出入,观其交友;省其交友,观其任廉。设之以谋以观其智;示之以难以观其勇;烦之以事以观其治;临之以利以观其不贪;滥之以乐以观其不荒。喜之以观其轻;怒之以观其重;醉之酒以观其恭;从之色以观其常;远之以观其不二;昵之以观其不狎。复征其言以观其精;曲省其行以观其备。此之谓观诚。
《荀子•君道篇》曰:故校之以礼而观其能安敬也;与之举错迁移而观其能应变也;与之安燕而观其能无流慆也;接之以声色权利忿怒患险而观其能无离守也。彼诚有之者与诚无之者若白黑然,可诎邪哉?
树达按:以,用也。所以谓其所用之方术。由,行也。所由谓其所由行之径路,所安谓其所愿乐也。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礼记•学记篇》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荀子•致士篇》曰:师术有四,而博习不与焉。尊严而惮,可以为师;耆艾而信,可以为师;诵说而不陵不犯,可以为师;知微而论,可以为师。故师术有四,而博习不与焉。
树达按:记问博习,强识之事也;温故知新,通悟之事也。孔子之教,以通悟为上,强识次之。故温故知新可以为师,记问博习无与于师道也。所谓温故而知新者,先温故而后知新也。优游涵泳于故业之中,新知忽涌现焉,此非义袭而取、揠苗助长者之所为,而其新出乎故,故为可信也。不温故而欲知新者,其病也妄;温故而不能知新者,其病也庸:皆非孔子所许也。说详余《温故知新说》,见《积微居小学述林》二一四页。
○子曰:“君子不器。”
《礼记•学记篇》曰: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
《宪问篇》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树达按:此与不器之君子异矣。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礼记•坊记篇》曰:故君子约言,小人先言。
又《缁衣篇》曰: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不能行而言之,诬也。
又曰:君子微言而笃行之。行必先人,言必后人。
《说苑•杂言篇》曰:曾子曰:吾闻夫子之三言,未之能行也。夫子见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夫子见人有善,若己有之,是夫子之不争也;闻善,必躬亲行之,然后道之,是夫子之能劳也。
树达按:躬亲行然后道之,正此所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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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为政篇(3)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左传•昭公六年》曰:宋寺人柳有宠,大子佐恶之。华合比曰:“我杀之。”柳闻之,乃坎用牲,埋书;而告公曰:“合比将纳亡人之族,既盟于北郭矣。”公使视之,有焉。辽逐华合比,合比奔卫。于是华广欲代右师;乃与寺人柳比,从为之征,曰:“闻之久矣。”公使代之。
又《昭公十四年》曰:楚令尹子旗有德于王,不知度,与养氏比而求无厌。王患之。九月甲午,楚子杀斗成然而灭养氏之族。
又《昭公二十七年》曰:宛直而和,国人说之。鄢将师为右领,与费无极比而恶之。令尹子常贿而信谗。无极谮宛焉,谓子常曰:“子恶欲饮子酒。”又谓子恶:“令尹欲饮酒于子氏。”子恶曰:“我,贱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将必来辱,为惠已甚,吾无以酬之,若何?”无极曰:“令尹好甲兵。子出之,吾择焉。”取五甲五兵,曰:“诸门,令尹至,必观之,而从以酬之。”及飨日,帷诸门左。无极谓令尹曰:“吾几祸子!子恶将为子不利,甲在门矣,子必无往!且此役也,吴可以得志,子恶取贿焉而还。又误群帅,使退其师,曰:‘乘乱,不详。’吴乘我丧,我乘其乱,不亦可乎?”令尹使视氏,则有甲焉,不往,召鄢将师而告之。将师退,遂令攻氏,且爇之。子恶闻之,遂自杀也。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中论•治学篇》曰:孔子曰: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小子勉之!斯可以为人师矣。
《礼记•中庸篇》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子张篇》曰: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卫灵公篇》曰: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树达按:罔者无也,学而不思,其失止于丧己;殆者危也,思而不学,其病可以误人。殆之害甚于罔。故孔子又曰,思无益也。
又按:此章与上温故知新章义相表里。温故而不能知新者,学而不思也;不温故而欲知新者,思而不学也。《论语》言温故知新可以为师,《中论》引孔子语谓学与思可以为人师,说正相合也。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礼记•中庸篇》曰:子曰: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己。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荀子•子道篇》曰:子路盛服见孔子,孔子曰:“由!是裾裾何也?昔者江出于岷山,其始出也,其源可以滥觞。及其至江之津也,不放舟,不避风,则不可涉也。非维下流水多邪?今女衣服既盛,颜色充盈,天下且孰肯谏女矣。”子路趋而出,改服而入,盖犹若也。孔子曰:“由!志之!吾语女。奋于言者华,奋于行者伐,色知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言之要也。能之曰能之,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知,行至则仁。既知且仁,夫恶有不足矣。”(《韩诗外传》卷三、《说苑•杂言篇》、《家语•三恕篇》文同。)
又《儒效篇》曰: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以自诬,外不以自欺,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
《春秋•隐公三年》曰: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谷梁传》曰:其不言食之者,何也?知其不可知,知也。
○子张学干禄。
《史记•仲尼弟子传》曰:颛孙师,陈人,字子张,少孔子四十八岁。
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君子疑则不言,未问则不言。
《春秋•桓公五年》曰: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谷梁传》曰:鲍卒何为以二日卒之?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陈侯以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不知死之日,故举二日以包也。
又《昭公十二年》曰:春,齐高偃纳北燕伯于阳。《公羊传》曰:伯于阳者何?公子阳生也。子曰:“我乃知之矣。”在侧者曰:“子苟知之,何以不革?”曰:“如尔所不知何?”
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书•尧典》曰: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左传•文公十八年》曰: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 、 、大临、龙降、庭坚、仲容、叔达,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德,丑类恶物,顽嚣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谮庸回,服谗搜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很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 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增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宾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 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魍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
又《成公十八年》曰:二月乙酉朔,晋悼公即位于朝,始命百官,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荀家、荀会、乐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共俭孝弟。使士渥浊为大傅,使修范武子之法。右行辛为司空,使修士蔫之法。弁纠御戎,校正属焉,使训诸御知义。荀宾为右,司士属焉。使训勇力之士时使。卿无共御,立军尉以摄之。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魏绛为司马,张老为候奄,铎遏寇为上军尉,籍偃为之司马,使训卒乘亲以听命。程郑为乘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群驺知礼。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逾德,师不陵正,旅不师,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
《礼记•祭义篇》曰: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不与争也,望其容貌而众不生慢易焉。
《卫灵公篇》曰: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涖之,则民不敬。
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荀子•王制篇》曰:无德不贵,无能不官,无功不赏,无罪不罚。朝无幸位,民无幸生。尚贤使能而等位不遗,折愿禁悍而刑罚不过。百姓晓然皆知夫为善于家而取赏于朝也,为不善于幽而蒙刑于显也。夫是之谓定论,是王者之论也。
《颜渊篇》曰: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华峤《后汉书•刘平江革传序》曰:先代石氏父子称孝,子庆相齐,人慕其言而治。此殆所谓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以为政也。
《后汉书•郅恽传》曰:恽志在从政,谓郑敬曰:“天生俊士,以为人也。鸟兽不可与同群,子从我为伊、吕乎?将为巢、许乎?”敬曰:“吾足矣。初从生步重华于南野,谓来归为松子。今幸得全躯树类,还奉坟墓,尽学问道,虽不从政,施之有政,是亦为政也。”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 ,小车无 ,其何以行之哉?”
《韩非子•说林下篇》曰:齐伐鲁,索谗鼎,鲁以其雁往。齐人曰:“雁也。”鲁人曰:“真也。”齐曰:“使乐正子春来,吾将听子。”鲁君请乐正子春,乐正子曰:“胡不以其真往也?”君曰:“我爱之。”答曰:“臣亦爱臣之信。”《新序•节士篇》曰:齐攻鲁,求岑鼎。鲁君载岑鼎往。齐侯不信而反之,以为非也。使人告鲁君:“柳下惠以为是,因请受之。”鲁君请于柳下惠,柳下惠对曰:“君之欲以为岑鼎也,以免国也。臣亦有国于此,破臣之国以免君之国,此臣所难也。”鲁君乃以真岑鼎往。柳下惠可谓守信矣。非独存己之国也,又存鲁君之国。信之于人重矣,犹与之 也。故孔子曰:“大车无,小车无 ,其何以行之哉?”此之谓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曰: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韩诗外传•卷九》曰:孟子少时,东家杀豚。孟子问其母曰:“东家杀豚,何为?”母曰:“欲啖汝。”其母自悔而言曰:“吾怀妊是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胎教之也。今适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也。”乃买东家豚肉以食之,明不欺也。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礼记•祭法篇》曰: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此五代之所不变也。七代之所更立者,郊宗祖,其余不变也。
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汉书•董仲舒传》曰:仲舒对策曰: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由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
《法言•五百篇》曰:或问:其有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秦己继周矣,不待夏礼而治者,其不验乎?曰:圣人之言,天也,天妄乎?继周者未欲太平也,如欲太平也,舍之而用他道,亦无由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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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为政篇(4)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礼记•曲礼下篇》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
《左传•僖公十年》曰:狐突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
又《僖公三十一年》曰:卫成公梦康叔曰:“相夺予享。”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杞何事,相之不享于此久矣,非卫之罪也。不可以间成王周公之命祀。请改祀命。”
《春秋•成公六年》曰:二月辛巳,立武宫。《公羊传》曰:武宫者何?武公之宫也。立者何?立者,不宜立也。立武宫,非礼也。何注云:礼,天子诸侯立五庙,受命始封之君立一庙,至于子孙,过高祖,不得复立庙。立武宫者,盖时衰多废人事而好求福于鬼神,故重而书之。《谷梁传》曰:立者,不宜立也。《左氏传》曰:季文子以之功立武宫,非礼也。
又《定公元年》曰:立炀宫。《公羊传》曰:炀宫者何?炀公之宫也。立者何?立者,不宜立也。立炀宫,非礼也。《谷梁传》曰:立者,不宜立者也。《左传》曰:昭公出,故季平子祷于炀公。九月,立炀宫。
《左传•哀公六年》曰:初,昭王有疾,卜曰:“河为祟。”王弗祭,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谷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天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夏书曰:“惟彼陶唐,帅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乱其纪纲,乃灭而亡。”又曰:“允出兹在兹”,由己率常可矣。(《说苑•君道篇》同。《韩诗外传•卷三》以为楚庄王事。)
《国语•鲁语上》曰:海鸟曰居,止于鲁东门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国人祭之。展禽曰:“越哉臧孙之为政也!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改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为国典。今无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谷百蔬。夏之兴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财,(成命即正名也。)颛能修之;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舜勤民事而野死;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德修鲧之功;契为司徒而民辑;冥勤其官而水死;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谷而山死;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秽。故有虞氏丽禘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郊鲧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汤;周人禘喾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帅颛者也,有虞氏报焉;杼,能帅禹者也,夏后氏报焉;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高圉、大王,能帅稷者也,周人报焉。凡禘、郊、祖、宗、报,此五者,国之典祀也。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令德之人,所以为明质;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鸟至,己不知而祀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智矣。夫仁者讲功,而智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能问,非智也。今兹海其有灾乎!夫广川之鸟兽恒知避其灾也。”是岁也,海多大风,冬暖。文仲闻柳下季之言,曰:“信吾过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书以为三策。《左传•文公二年》曰: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废六关,妾织蒲,三不仁也。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
《说苑•修文篇》曰:韩褐子济于河,津人告曰:“夫人过于此者,未有不快用者也,而子不用乎?”韩褐子曰:“天子祭海内之神,诸侯祭封域之内,大夫祭其亲,士祭其祖祢。褐也未得事河伯也。”津人申楫,舟中水而运。津人曰:“向也役人固已告矣;夫子不听役人之言也,今舟中水而运,甚殆,治装衣而下游乎!”韩子曰:“吾不为人之恶我而改吾志,不为我将死而改吾义。”言未已,舟溢然行。
见义不为,无勇也。
《礼记•聘义篇》曰:有行之谓有义;有义之谓勇敢。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能以立义也;所贵于立义者,贵其有行也;所贵于有行者,贵其行礼也。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外无敌,内顺治,此之谓盛德。故圣王之贵勇敢强有力如此也。
《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曰:莒子朝于齐。甲戌,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乙亥,公问崔子。甲兴,公逾墙,又射之,中股,反队,遂弑之。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史记•管晏列传》赞曰: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后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
《列女传•续传》曰:汉冯昭仪者,孝元帝之昭仪,右将军光禄勋冯奉世之女也。始为长使,数月,为美人,生男,美人为婕妤。建昭中,上幸虎圈斗兽,后宫皆从,熊逸,出圈,攀槛,欲上殿。左右贵人傅昭仪皆惊走,而冯婕妤直当熊而立,左右格杀熊。天子问婕妤:“人情皆惊惧,何故当熊?”对曰:“妾闻猛兽得人而止。妾恐至御坐,故以身当之。”元帝嗟叹,以此敬重焉。君子谓昭仪勇而慕义。《诗》云:“公之媚子,从公于狩。”《论语》曰:“见义不为,无勇也。”昭仪兼之矣。
树达按:《史记》赞晏子,《列女传》誉冯昭仪,皆叹其见义勇为也。文浑言之,不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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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离线  #11发表于 2007-2-2 16:58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八佾篇(1)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春秋•隐公五年》曰:初献六羽。《公羊传》曰:初者何?始也。六羽者何?舞也。初献六羽何以书?讥。何讥尔?讥始僭诸公也。六羽之为僭奈何?天子八佾,诸公六,诸侯四。诸公者何?天子三公称公,王者之后称公。其余大国称侯;小国称伯子男。始僭诸公昉于此乎?前此矣。前此则曷为始乎此?僭诸公犹可言也,僭天子不可言也。《左氏传》曰:九月,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于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
《左传•昭公二十五年》曰:将于襄公,万者二人,其众万于季氏。杜注云:万,舞也。
《白虎通•礼乐篇》曰:天子八佾,诸公六佾,诸侯四佾,所以别尊卑。故《春秋•公羊传》曰:“天子八佾,诸公六佾,诸侯四佾。”《诗传》曰:“大夫士琴瑟御。”佾者,列也。以八人为行列,八八六十四人也。诸公六六为行,诸侯四四为行。诸公谓三公二王后。大夫士北面之臣,非专事子民者也,故但琴瑟而已。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毛诗•序》曰:,大祖也。
树达按:雍字同。
《周礼•春官乐师》曰:及彻,帅学士而歌彻。郑注云:彻者歌雍。
《荀子•正论篇》曰:天子者,执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无所诎,而形不为劳,尊无上矣。食饮则重大牢而备珍怪,期臭味,曼而馈,伐皋而食,雍而彻乎五祀。
《淮南子•主术篇》曰:尧舜汤武皆坦然南面而王天下焉。当此之时,伐而食,奏雍而彻,已饭而祭灶,可谓至贵矣。
树达按:彻食奏雍,乃封建时代天子之礼,此三家僭天子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礼记•礼器篇》曰: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
又《仲尼燕居篇》曰:子曰:制度在礼;文为在礼;行之其在人乎。
又《中庸篇》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又《仲尼燕居篇》曰:子曰: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龠,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
《述而篇》曰: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左传•庄公二十四年》曰:鲁御孙曰: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篇》曰:君子入人之国,不称其讳;不犯其禁;不服华色之服;不称惧惕之言。故曰:与其奢也,宁俭。
《汉书•五行志上》曰:古者天子诸侯宫庙大小高卑有制;后夫人媵妾多少进退有度;九族亲疏长幼有序。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故禹卑宫室,文王刑于寡妻,此圣人之所以昭教化也。
《礼记•檀弓上篇》曰:子游曰: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
《春秋•成公二年》曰:八月壬午,宋公鲍卒。《左氏传》曰: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益车马。始用殉,重器备,椁有四阿,棺有翰桧。君子谓华元、乐举于是乎不臣。臣,治烦去惑者也。今二子者,君生则纵其惑,死又益其侈,是弃君于恶也,何臣之为?
丧,与其易也,宁戚。”
《礼记•檀弓上篇》曰: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
《说苑•建本篇》曰:孔子曰:处丧有礼矣,而哀为本。
树达按:易,慢易也。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春秋•宣公十二年》曰:楚子围郑。六月乙卯,晋荀林父帅师及楚战于,晋师败绩。《公羊传》曰:大夫不敌君,此其称名氏以敌楚子何?不与晋而与楚子为礼也。庄王伐郑,胜乎皇门,放乎路衢,郑伯肉袒,左执茅旌,右执鸾刀,以逆庄王,曰:“寡人无良边垂之臣,以干天祸,是以使君王沛焉辱到敞邑。君如矜此丧人,锡之不毛之地,使帅一二耆老而绥焉,请唯君王之命。”庄王曰:“君之不令臣交易为言,是以使寡人得见君之玉面,而微至乎此。”庄王亲自手旌,左右军退舍七里。将军子重谏曰:“南郢之与郑,相去数千里,诸大夫死者数人,厮役扈养死者数百人。今君胜郑而不有,无乃失民臣之力乎?”庄王曰:“古者不穿,皮不蠹,则不出乎四方。是以君子笃于礼而薄于利,要其人而不要其土。告从,不赦,不详。吾以不详导民,灾及吾身,何日之有?”既则晋师之救郑者至。曰:“请战。”庄王许诺。将军子重谏曰:“晋,大国也,王师淹病矣,君请勿许也。”庄王曰:“弱者吾威之,强者吾辟之,是以使寡人无以立乎天下。”令之还师而逆晋寇,庄王鼓之,晋师大败。晋众之走者舟中之指可掬矣。庄王曰:“嘻,吾两君不相好,百姓何罪?”命还师而佚晋寇。《春秋繁露•竹林篇》曰:《春秋》之常辞也,不与夷狄而与中国为礼。至之战,偏然反之,何也?曰:“《春秋》无通辞,从变而移。晋变而为夷狄,楚变而为君子,故移其辞以从其事。夫庄王之舍郑,有可贵之美,晋人不知其善而欲击之。所救已解,如挑与之战,此无善善之心,而轻救民之意也。”是以贱之,而不得使与贤者为礼。又《观德篇》曰:《春秋》常辞,夷狄不得与中国为礼。至之战,夷狄反道,中国不得与夷狄为礼,避楚庄也。
又《昭公二十三年》曰:秋七月戊辰,吴败顿、胡、沈、蔡、陈、许之师于鸡父,获陈夏啮。《公羊传》曰:此偏战也,曷为以诈战之辞言之?不与夷狄之主中国也。然则曷为不使中国主之?中国亦新夷狄也。不与夷狄之主中国,则其言获陈夏啮何?吴少进也。何注云:中国所以异乎夷狄者,以其能尊尊也。王室乱,莫肯救,君臣上下坏败,亦新有夷狄之行,故不使主之。
又《定公四年》曰: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莒,楚师败绩。《公羊传》曰:吴何以称子?夷狄也而忧中国。其忧中国奈何?伍子胥父诛于楚,挟弓而去楚,以干阖庐。阖庐曰:“大之甚,勇之甚。”将为之兴师而复仇于楚。伍子胥复曰:“诸侯不为匹夫兴师,且臣闻之,事君犹事父也,亏君之义,复父之仇,臣不为也。”于是止。蔡昭公朝于楚,有美裘焉。囊瓦求之,昭公不与。为是拘昭公于南郢,数年然后归之。于其归焉,用事乎河?曰:“天下诸侯苟有能伐楚者,寡人请为之前列。”楚人闻之,怒。为是兴师,使囊瓦将而伐蔡。蔡请救于吴。子胥曰:“蔡非有罪,楚无道也,君若有忧中国之心,则若此时可矣。”为是兴师而伐楚。《谷梁传》曰:吴,其称子,何也?以蔡侯之以之,举其贵者也。蔡侯之以之,则其举贵者,何也?吴信中国而攘夷狄,吴进矣,其信中国而攘夷狄,奈何?子胥父诛于楚也,挟弓持矢干阖庐。阖庐曰:“大之甚,勇之甚。”为是欲兴师而伐楚。子胥谏曰:“臣闻之,君不为匹夫兴师。且事君犹事父也,亏君之义,复父之仇,臣弗为也。”于是止。蔡昭公朝于楚,有美裘,囊瓦求之,昭公不与。为是拘昭公于南郢,数年然后得归。乃用事乎汉,曰:“苟诸侯有欲伐楚者,寡人请为前列焉。”楚人闻之而怒,为是兴师而伐蔡。蔡请救于吴,子胥曰:“蔡非有罪,楚无道也。君若有忧中国之心,则若此时可矣。”为是兴师而伐楚。
《左传•哀公元年》曰:楚子西曰:昔阖庐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舟车不饰,衣服财用,择不取费,在国,天有疠,亲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军,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尝者,卒乘与焉,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是以民不罢劳,死知不旷。
《春秋•哀公十三年》曰: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公羊传》曰:吴何以称子?吴主会也。吴主会则曷为先言晋侯?不与夷狄之主中国也。其言及吴子何?会两伯之辞也。不与夷狄之主中国,则曷为以会两伯之辞言之?重吴也。曷为重吴?吴在是,则天下诸侯莫敢不至也。《谷梁传》曰:黄池之会,吴子进乎哉?遂子矣。吴,夷狄之国也,祝发文身,欲因鲁之礼,因晋之权,而请冠,端而袭,其藉于成周以尊天王,吴进矣。吴,东方之大国也,累累致小国以合诸侯,以合乎中国,吴能为之,则不臣乎,吴进矣。王,尊称也;子,卑称也;辞尊称而居卑称,以会乎诸侯,以尊天王。吴王夫差曰:好冠来。孔子曰:大矣哉夫差,未能言冠而欲寇也。《春秋繁露•观德篇》曰:鸡父之战,吴不得与中国为礼。至于伯莒黄池之行,变而反道,乃爵而不殊。
树达按:有君谓有贤君也,邲之战,楚庄王动合乎礼,晋变而为夷狄,楚变而为君子。鸡父之战,中国为新夷狄,而吴少进。柏莒之战,吴王阖庐忧中国而攘夷狄。黄池之会,吴王夫差藉成周以尊天王。楚与吴,皆《春秋》向所目为夷狄者也。孔子生当昭定哀之世,楚庄之事,所闻也。阖庐、夫差之事,所亲见也。安得不有夷狄有君诸夏亡君之叹哉!《春秋》之义,夷狄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中国而为夷狄,则夷狄之。盖孔子于夷夏之界,不以血统种族及地理与其他条件为准,而以行为为准。其生在二千数百年以前,恍若豫知数千年后有希特勒、东条英机等败类将持其民族优越论以祸天下而豫为之防者,此等见解何等卓越!此等智慧何等深远!《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有“反对大民族主义”之语,乃真能体现孔子此种伟大之精神者也。而释《论语》者,乃或谓夷狄虽有君,不如诸夏之亡君,以褊狭之见,读孔子之书,谬矣。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礼记•王制篇》曰: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郑注云:鲁人祭泰山,晋人祭河是也。
《礼记•曲礼篇》曰:大夫祭五祀,岁遍。注:五祀,户、灶、中溜、门、行也。
又《祭法篇》曰:大夫立三祀。
○子曰:“君子无所争。
《卫灵公篇》曰:子曰:君子矜而不争。
《荀子•尧问篇》曰:君子力如牛,不与牛争力;走如马,不与马争走;知如士,不与士争知。
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仪礼•大射仪》曰:司射命设丰,司宫士奉丰,坐设于西楹西。胜者之弟子洗觯,升酌散,南面坐,奠于丰上。司射命三耦及众射者。胜者皆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皆袭,说决拾,却左手,右加弛弓于其上,遂以执。一耦出,揖如升射。及阶,胜者先升,升堂少右。不胜者进,北面坐取丰上之觯。兴。少退。立。车觯。进。坐奠于丰下。兴。揖。不胜者先降,与升饮者相左,交于阶前,相揖。适次,释弓,袭,反位。仆人师继酌射爵,取觯实之,反奠于丰上。升饮者如初。三耦卒饮,(此三耦二番射后揖让之事。)司射犹挟一个以作射,如初。一耦揖升如初,司射请以乐于公,公许,司射命曰:不鼓不释,三耦卒射如初。司射命设丰实觯如初。途命胜者执张弓,不胜者执弛弓。升饮如初。卒,退丰与觯,如初。(此三耦第三番射揖让之事。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诗•卫风•硕人》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韩诗外传•卷三》曰: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不究。不足,故自愧而勉;不究,故尽师而熟。由此观之,则教学相长也。子夏问《诗》,学一以知二。孔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礼记•礼运篇》曰: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
又《中庸篇》曰: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征也。吾举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树达按:《中庸》云:有宋存焉,与《论语》异者,《中庸》为子思居宋时所作,有所避忌也。本阎若璩说。
○子曰:“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礼记•郊特牲篇》曰: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器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
○或问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礼记•祭统篇》曰:凡祭有四时:春祭曰,夏祭曰,秋祭曰尝,冬祭曰烝。,阳义也;尝,阴义也。者,阳之盛也;尝者,阴之盛也。故曰莫重于尝。古者于也,发爵赐服,顺阳义也。于尝也,出田邑,发秋政,顺阴义也。故记曰:尝之日,发公室,示赏也。草艾则墨,未发秋政,则民弗敢草也。故曰: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不可不知也。
又《仲尼燕居篇》曰:子曰:郊社之义,所以仁鬼神也。尝之礼,所以仁昭穆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丧也。射乡之礼,所以仁乡党也。食飨之礼,所以仁宾客也。子曰:明乎郊社之义,尝之礼,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
又《中庸篇》曰: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又《礼运篇》曰:孔子曰:呜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
树达按:当时制度,天子郊禘,鲁为诸侯,不合郊禘。孔子答云不知者,不欲显言之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礼记•玉藻篇》曰:凡祭,容貌颜色,如见所祭者。
又《祭义篇》曰:致齐于内,散齐于外。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祭之日,入室,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礼记•礼器篇》曰:孔子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矣。
《春秋繁露•祭义篇》曰:孔子曰:吾不与祭,祭神如神在,重祭事如事生。故圣人于鬼神也,畏之而不敢欺也,信之而不独任,事之而不专恃。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春秋繁露•郊语篇》曰:天者,百神之大君也。事天不备,虽百种犹无益也。何以言其然也?不祭天而祭地神者,春秋讥之。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是其法也。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礼记•檀弓上篇》曰:有虞氏瓦棺,夏后氏周,殷人棺椁,周人墙置。周人以殷人之棺椁葬长殇,以夏后氏之周葬中殇下殇,以有虞氏之瓦棺葬无服之殇。
又《檀弓上篇》曰:仲宪言于曾子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
又《檀弓下篇》曰:殷既封而吊,周反哭而吊。孔子曰:殷已,吾从周。
又《坊记篇》曰:殷人吊于圹,周人吊于家,示民不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
《汉书•礼乐志》曰:王者必因前王之礼,顺时施宜,有所损益。即民之心稍稍制作,至大平而大备。周监于二代,礼文尤具,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故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礼记•檀弓下篇》曰:殷练而,周卒哭而,孔子善殷。
树达按:棺椁之制,周兼用夏殷周三代之礼。明器之制,周兼用夏殷二代之礼。此因而文者也。反哭之礼,殷人已慤,周改其制,此革而文者也。
又按:从周其大较,孔子又未尝不善殷。盖择善而从,无所固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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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疏证》第一部分
八佾篇(2)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春秋繁露•郊事对篇》曰:孔子入太庙,每事问,慎之至也。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仪礼•乡射礼》曰:礼射不主皮。主皮之射者,胜者又射,不胜者降。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白虎通•宗庙篇》曰:诸侯以月旦告朔于庙何?缘生以事死。故国君月朔朝宗庙,存神爱政也。
《春秋•文公十六年》曰:夏五月,公四不视朔。《公羊传》曰:公曷为四不视朔?公有疾也。何言乎公有疾不视朔?自是公无疾不视朔也。然则曷为不言公无疾不视朔?有疾犹可言也,无疾不可言也。《谷梁传》曰:天子告朔于诸侯,诸侯受乎祢庙,礼也。公四不视朔,公不臣也,以公为厌政以甚矣。
《蔡邕集•月令篇名》曰:古者诸侯朝正于天子,受月令以归而藏诸庙中。天子藏之于明堂,每月告朔朝庙,出而行之。周室既衰,诸侯怠于礼。鲁文公废告朔而朝,仲尼讥之。《经》曰:“闰月不告朔,犹朝于庙。”自是告朔遂废,而徒用其羊。子贡非废其令而请去之。仲尼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庶明王复兴,君人者昭而明之,稽而用之耳。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说苑•敬慎篇》曰:孔子论《诗》至于《正月》之六章,然曰:不逢时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废道;违上离俗则危身;世不与善,己独由之,则曰非妖则孽也。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
《晏子春秋•杂上篇》曰:晏子侍于景公,朝寒。公曰:“请进暖食。”晏子对曰:“婴,非君奉馈之臣也,敢辞。”公曰:“请进服裘。”对曰:“婴,非君茵席之臣也,敢辞。”公曰:“然。夫子于寡人何为者也?”对曰:“婴,社稷之臣也。”公曰:“何谓社稷之臣?”对曰:“夫社稷之臣,能立社稷;辨上下之义,使当其理;制百官之序,使得其宜;作为辞令,可分布于四方。”自是之后,君不以礼不见晏子。(《说苑•臣术篇》大同。)
《新序•杂事一篇》曰:赵简子上羊肠之坂,群臣皆偏袒推车;而虎会独担戟行歌,不推车。简子曰:“寡人上坂,群臣皆推车,会独担戟行歌不推车,是会为人臣悔其主。为人臣悔其主,其罪何若?”虎会对曰:“为人臣侮其主者,死而又死。”简子曰:“何谓死而又死?”虎会曰:“身死,妻子又死,是谓死而又死。君既已闻为人臣而侮其主者之罪矣,君亦闻为人君而悔其臣者乎?”简子曰:“为人君而侮其臣者何若?”虎会对曰:“为人君而侮其臣者,智者不为谋;辩者不为使;勇者不为斗。智者不为谋,则社稷危;辩者不为使,则使不通;勇者不为斗,则边侵。”简子曰:“善。”乃罢群臣不推车。为士大夫置酒,举群臣饮,以虎会为上客。
《魏志•明帝传》注引《魏略》曰:董寻上书谏明帝曰:建安以来,野战死亡,或门殚户尽,虽有存者,遗孤老弱。若今宫室狭小,当广大之,犹宜随时,不防农务。况乃作无益之物,黄龙凤凰,九龙承露盘,土山渊池,此皆圣明之所不兴也。今陛下既尊群臣,显以冠冕,被以文绣,载以华舆,所以异于小人。而使穿方举土,面目垢黑,沾体涂足,衣冠了鸟,毁国之光以崇无益,甚非谓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无忠无礼,国何以立?
臣事君以忠。”
《春秋•襄公五年》曰:十有二月辛未,季孙行父卒。《左氏传》曰:季文子卒,大夫入敛,公在位,宰庀家器,为葬备,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无藏金玉,无重器备,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矣,而无私积,可不谓忠乎?
《晏子春秋•谏下篇》曰:晏子使于鲁,比其反也,景公使国人起大台之役,岁寒不已,冻馁死者乡有焉。国人望晏子,晏子至,已复事,公乃坐,饮酒,乐。晏子曰:“君若赐臣,臣请歌之。”歌曰:“庶民之言曰,冻水洗我,若之何?太上靡散我,若之何?”歌终,喟然叹而流涕。公就止之,曰:“夫子曷为至此?殆为大台之役夫!寡人将速罢之。”晏子再拜,出而不言,遂如大台,执朴鞭其不务者,曰:“吾,细人也,皆有盖庐以辟燥湿。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为?”国人皆曰:“晏子助天为虐。”晏子归,未至而君出令,趣罢役,车驰而人趣。仲尼闻之,喟然叹曰:“古之善为人臣者,声名归之君,祸灾归之身,入则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则高誉其君之德义。是以虽事惰君,能使垂衣裳,朝诸侯,不敢伐其功。当此道者,其晏子是耶!”
《荀子•臣道篇》曰: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以德覆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德调君而辅之,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耳,国贼也。若周公之于成王也,可谓大忠也。若管仲之于桓公,可谓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可谓下忠矣。若曹触龙之于纣者,可谓国贼矣。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毛诗•序》曰: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荀子•大略篇》曰:《国风》之好色也,传曰:盈其欲而不愆其止,其诚可比于金石,其声可内于宗庙。杨注云:好色谓《关雎》乐得淑女也。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即往不咎。”
《周礼•大司徒》曰:设其社稷之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
《淮南子•齐俗篇》曰:有虞氏之祀,其社用土。夏后氏,其社用松。殷人之礼,其社用石。周人之礼,其社用栗。
《白虎通•社稷篇》曰:社稷所以有树何?尊而识之,使民望见即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故周官曰:司徒班社而树之,各以土地所宜。《尚书•逸篇》曰:大社唯松,东社唯柏,南社唯梓,西社唯栗,北社唯槐。
又《宗庙篇》曰:《论语》云:哀公问主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松者,所以自竦动。殷人以柏,柏者,所以自迫促。周人以栗,栗者,所以自战。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孟子•公孙丑上篇》曰: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闻乎曾西曰:‘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
《荀子•王制篇》曰:管仲,为政者也,未及修礼也。
又《大略篇》曰:管仲之为人,力功不力义,力知不力仁,野人也,不可以为天子大夫。
《春秋繁露•精华篇》曰:齐桓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国之君毕至,鄄幽之会是也。其后二十年之间,亦久矣,尚未能大合诸侯也,至于救邢卫之事;见存亡继绝之义,而明年远国之君毕至,贯泽阳谷之会是也。故曰:亲近者不以言,召远者不以使,此其效也。其后矜功,振而自足,而不修德,故楚人灭弦而志弗忧,江黄伐陈而不往救,损人之国而执其大夫,不救陈之患而责陈不纳,不复安郑而必欲迫之以兵,功未良成而志已满矣。故曰:“管仲之器小哉。”此之谓也。自是日衰,九国叛矣。
《新序•杂事篇四》曰:有司请吏于齐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请,桓公曰:“以告仲父。”若是者三。在侧者曰:“一则告仲父,二则告仲父,易哉为君!”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则难,已得仲父,曷为其不易也?”故王者劳于求人,佚于得贤。舜举众贤在位,垂衣裳恭己无为而天下治。汤文用伊吕,成王用周召而刑措不用,兵偃而不动,用众贤也。桓公用管仲,则小也,故至于霸而不能以王。故孔子曰:“小哉管仲之器!”盖善其遇桓公,惜其不能经王也。
《法言•先知篇》曰:或曰:“齐得夷吾而霸,仲尼曰小器,请问大器?”曰:“大器其犹规矩准绳乎!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器。”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篇》曰: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侈逼上。”一曰:管仲出,朱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归。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礼记•杂记下篇》曰:孔子曰:管仲镂簋而朱,旅树而反坫,山节而藻棁,贤大夫也,而难为上也。
又《郊特牲篇》曰:台门而旅树,反坫,绣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礼也。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如也;绎如也。以成。”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述而篇》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卫灵公篇》曰: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
《白虎通•礼乐篇》曰:合曰大武者,天下始乐周之征伐行武。故诗人歌之曰:“王赫斯怒,整其旅。”当此之时,乐文王之怒以定天下,故乐其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