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 蛮風第二 夏双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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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風第二(1)
    宋儒陆象山云:“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
    

清朝征剿太平天国时,开始参用西法训练士兵,并聘用了戈登、华尔、买忒勒等洋将。戈登的洋枪队对太平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战事既了,他又远赴埃及投机,结果被苏丹民族军队击毙。华尔在中国阵亡时,遗命穿清朝官服入殓。买忒勒则颇知中国古书,曾有某清朝官员冒着大雪前来拜访他,他一面用西方礼节与来客握手,一面吟诵《诗经》的句子:“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后来他在攻打绍兴时阵亡。
    

1885年,福泽谕吉在《脱亚论》中指出:西洋文明之风东渐,所到之处,草木无不披靡。日本国朝野无别,万事采用西洋近时文明,主义所在,唯‘脱亚’二字。日本国土虽在亚细亚东边,其国民精神已脱出亚细亚固陋,移向西洋文明。但不幸近邻有国,一曰支那,一曰朝鲜,不知改进之道,恋恋于古风旧惯之情无异乎百千年之古昔。论教育则儒教主义,虚饰外表,实不知真理原则。道德扫地,残酷无廉耻之极,犹傲然不念自省。自今不出数年其国必亡,国土由世界文明诸国分割。我国不可迟疑,待邻国开明而共兴亚细亚,宁脱其伍,与西洋文明国共进退。对待支那、朝鲜之方法,亦不必因邻国而特予理会,正可从西洋人之风处理。
    

魏源早就指出:“欲悉各国情形,必先谙其言语文字……而中国迄今无熟悉外国语言文字之人,恐无以悉其底蕴。”二十多年后,迫于当时形势,清廷才设立了中国近代第一所外文学校—“同文馆”。然而在日本,魏源的《海国图志》早就成为知识界人手一册的经典。
    

甲午海战中,丁汝昌败退至威海卫,接到了日本海军总司令伊东祜亨下“劝降书”,其文足作警世之用。书全文曰:“时局之变,仆与阁下从事于疆场,抑何其不幸之甚耶?然今日之事,国事也,非私仇也,则仆与阁下友谊之温,今犹如昨。仆之此书,岂徒为劝降清国提督而作者哉?大凡天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审。今有人焉,于其进退之间,虽有国计身家两全之策,而为目前公私诸务所蔽,惑于所见,则友人安得不以忠言直告,以发其三思乎?仆之渎告阁下者,亦惟出于友谊,一片至诚,冀阁下三思。清国海陆二军,连战连北之因,苟使虚心平气以查之,不难立睹其致败之由,以阁下之英明,固已知之审矣。至清国而有今日之败者,固非君相一己之罪,盖其墨守常经,不通变之所由致也。夫取士必以考试,考试必由文艺,于是乎执政之大臣,当道之达宪,必由文艺以相升擢。文艺乃为显荣之梯阶耳,岂足济夫实效?当今之时,犹如古昔,虽亦非不美,然使清国果能独立孤往,无复能行于今日乎?前三十载,我日本之国事,遭若何等之辛酸,厥能免于垂危者,度阁下之所深悉也。当此之时,我国实以急去旧治,因时制宜,更张新政,以为国可存立之一大要图。今贵国亦不可不以去旧谋新为当务之急,亟从更张,苟其遵之,则国可相安;不然,岂能免于败亡之数乎?与我日本相战,其必至于败之局,殆不待龟卜而已定之久矣。既际此国运穷迫之时,臣子之为家邦致诚者,岂可徒向滔滔颓波委以一身,而即足云报国也耶?以上下数千年,纵横几万里,史册疆域,炳然庞然,宇内最旧之国,使其中兴隆治,皇图永安,抑亦何难?夫大厦之将倾,固非一木所能支。苟见势不可为,时不云利,即以全军船舰权降与敌,而以国家兴废之端观之,诚以些些小节,何足挂怀?仆于是乎指誓天日,敢请阁下暂游日本。切原阁下蓄余力,以待他日贵国中兴之候,宣劳政绩,以报国恩。阁下幸垂听纳焉。贵国史册所载,雪会稽之耻以成大志之例甚多,固不待言。法国前总统末古末哑恒曾降敌国,以待时机;厥后归助本国政府,更革前政,而法国未尝加以丑辱,且仍推为总统。土耳其之哑司末恒拔香,夫加那利一败,城陷而身为囚虏。一朝归国,即跻大司马之高位,以成改革军制之伟勋,迄未闻有挠其大谋者也。阁下苟来日本,仆能保我天皇陛下大度优容。盖我陛下于其臣民之谋逆者,岂仅赦免其罪而已哉?......

 

 

蛮風第二(2)

蒋介石留学日本时,常在电车、火车或渡轮上看到日本人阅读王阳明的《传习录》,许多人读一章节,即闭目静坐,若有所思。蒋大受刺激,遂买了大量王阳明的著作开始研读。他说:“对于这个哲学,真是一种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种心领神驰的仰慕……”
    

罗素说:“我爱中国人,但是显而易见的,为了抵抗凶恶的军国主义,中国的文明将大部分被摧毁,他们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不是被征服,就是采用他们敌人的各种劣习。”“新中国应该为自己设立目标。要保存中国固有的民族性:文雅和礼节,坦诚和谦和,加上有西方的科学知识,且把它应用在中国的实际问题上。”他相信,除非中国保存其固有的爱好和平的生活哲学,不学西方对人对事的侵略态度,否则中国采取了西方的政府制度和工业化,不一定能增进世界和平的机会。
    

鲁迅说:“与其崇拜孔丘关羽,还不如崇拜达尔文易卜生。”
    

1921年,李璜等中国青年党人给巴黎大学的学者写信,请教三个问题:一、人是否宗教的动物?二、新旧宗教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三、新中国是否还要宗教?他们收到了三位著名教授的回答,他们是中国历史专家家马尔塞•格那列、小说家亨利•巴尔比斯、社会学学者布格列,他们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巴尔比斯认为,基督教作为经济政治扩张的工具进入中国是个不幸。
   

1924年,辜鸿铭赴日本讲学,认为中日之争为兄弟阋墙,而日本之所以能御侮于外,非明治西化之故,实中国传统之功。西方人言性恶,互为猜忌攻伐,衍为欧战,若听任之,必成人类之浩劫。日本若持续西化,亦必将扰乱东方,因此应喝止西化,荷担起复兴东方文明的使命,进而拯救世界。日本之喝止西化,亦足以喝止中国之西化,日本须将纯正的中华文明反馈中国,这是上天给予日本的使命。这就是所谓大东亚文化建设之论,日本人因之而成大东亚的政治理论。
   

1929年,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在上呈天皇的奏折中说:“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
   

梅兰芳访美时,一位美国老太太十分痴迷,每场必到。后来她得到了与梅兰芳见面谈话的机会,她拉着梅兰芳的手赞叹不已,说:“这是多么好看的一双手呵!为什么演出的时候要用袖子遮起来呢?”
    

何键离任湖南省主席前,断的最后一个案子是,下令枪毙了一个妇女,理由是她竟然嫁给日本商人为妾。那日本人已经撤侨回国,他的中国小妾不仅有“通敌罪”,且有辱中华女性的民族气节,所以罪不可赦。自然不少人拍手叫好!然而不要忘记,中日开战后,郭沫若回国当了高级官员,他留在日本的妻儿纵然遭受歧视,也决不至于被判刑或处死。可见中国当时的法律精神是多么淡薄了。
    

抗战爆发后,陶行知赴美国募捐,结识了加拿大蒙特利尔皇家维多利亚医院的著名脑外科大夫白求恩。陶行知向白求恩介绍了中国的严峻形势,白求恩便马上组织了一支医疗队赶赴中国。
    

抗战中,陪都重庆电力缺乏,灯光昏暗,可即使是这昏暗的灯光也是有限制的。对此蒋廷黼在行政院会议上提出采取日光节约时间,每年4月1日将钟表拨快一小时,行政院长孔祥熙当即反对,认为这是闻所未闻的。此议于是被否定。但是不久以后,一个美国人提出了相同的建议,却马上被采纳了。
    

抗战后,北平行营主任李宗仁邀请驻华美军司令魏德迈将军,请洪业作陪。魏德迈致词:“中国之所以未能成为强国,对世界和平及繁荣有所贡献,乃由于两大敌人的阻碍。一是日本,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操纵中国政治,给中国带来灾难,现在中国在美国帮助下已经打败了日本。第二个敌人是你们的内奸,我们美国人爱莫能助,这个内奸的名字就叫贪婪。你们若要享受真正的自由,要为人类的福利尽一份力量,非得除去这个内奸不可。”给魏德迈做翻译的是另一位美国将军普利士,他没有翻译魏德迈的第二段话。这时洪业站起来说:“我以平民和历史学家的身份,向两位将军致谢。魏德迈将军说得好极了,普利士将军翻得也很准确,但他为了给我们中国人留面子,第二部分没有翻完,现在我来把它翻完。”他的举动只赢得了一片沉默。
    

抗战后,美国为着自己在远东的利益,极力调停国共矛盾。1946年2月,当国、共及其他各党派在重庆上清寺签订一个基本方案后,美国特使马歇尔致词:“此协定为中国之希望。我相信其将不为少数顽固分子所污损,盖此少数顽固分子,自私自利,即摧毁中国大多数人民所渴望之和平及繁荣生存权利而不顾也。”
    

毛泽东到莫斯科为斯大林祝寿,斯大林非常激动,对毛赞不绝口:“伟大,真伟大!你对中国人民的贡献很大,你是中国人民的好儿子!我们祝你健康!”毛回答道:“我是长期受打击排挤的人,有话无处说……”斯大林打断他的话:“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不能谴责胜利者,这是一般的公理!”
   

1949年,国民党在大陆的颓势一发而不可收,胡适、雷震等人办了一份杂志,希望借文字之功,鼓舞灰心丧气的军民,挽大厦于将倾。胡适提议,当年戴高乐在国难中办有一份《自由法国》,那么现在的这份杂志不妨叫《自由中国》。雷震即向蒋介石转述这层意义,蒋对其大加嘉许。但等他们都移驾台湾之后,这份刊物却成为攻击国民党独裁统治的利器,最终被封禁了事。
    

雷震案发生后,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费正清在《纽约时报》上质问美国政府:“我们广大的援助背后,竟没有政治自由的意念吗?我们冒了战争的危险保障台湾,只不过是为了支持一个宁愿使用不必要的警察国家方法,而不愿意健全的政治进步的独裁政权吗?”
    

中国从英国进口斯贝发动机,英国人感到很奇怪,因为斯贝发动机是中国人吴仲华发明的。吴仲华二十多岁就在英国当了教授,在日内瓦会议时见到了周恩来,要求回国,虽然英国方面拼命挽留,他却义无反顾。他回国几十年内都默默无闻,还不断受到批斗。后来国家发现进口的斯贝发动机有质量问题,便派他去交涉,英国人听说他来了,马上同意照价赔偿,不少英国专家还声称吴是他们的老师。
   

文革中,商店招牌大多改为“工农兵”、“红星”、“延安”、“韶山”之类的革命名称,此外还要在合适地方写上“为人民服务”、“毛泽东思想万岁”等口号,即所谓“一片红海洋”,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是卖哪种商品的。尼克松访华时,北京的“红海洋”突然消失了,很多商店恢复了原来的招牌,这也算是尼克松对中国的一大贡献吧。
    

1972年,中美在杭州谈判,因在对台湾的表述上存在重大分歧,谈判陷入僵局。谈判闲暇,基辛格指着西湖的苏堤问:“那是什么?”乔冠华答:“那是苏堤,是一千多年前的一位杭州市长苏东坡修的。”基辛格,又问:“这一边是西湖,另一边呢?”乔答:“也是西湖。”基辛格忽有所悟,遂与中方达成共识。次日,《中美联合公报》在上海发表,其中有云:“美国认识到,在台湾海峡两边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美国对这一立场不提异议。”
    

杜维明对唐德刚说:“近百余年来,我们都在向西方学习。现在他们的好东西我们都学会了,他们也该学学我们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