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南京的惨恋+西安洛阳虐恋一生+西安南京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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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南京的惨恋+西安洛阳虐恋一生+西安南京的前世今生】 来源: 龙马的日志

——————北京,南京和台湾——————

天下皆为北京之王土,世人皆为北京之臣子。北京后宫佳丽无数,北国江南宠臣无数。
而在南方,江苏的长公子南京却是北京心里最温柔的存在。
台湾是叛臣的遗孤,自小流落街头,为了生存不惜一切代价。12岁那年为南京所收留,南京视其为小弟弟悉心照料,在台湾表面上可爱俊俏的容貌下,包藏着着不安分的血液,个性阴暗冷漠乖戾,蔑视众生,可是却沉溺于南京的安静温柔之中。
无奈落花有意岁流水,而流水无情恋落花,南京的心里一直视北京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王。
北京下江南后终于和南京有了一夜良宵,而台湾在街头发足狂奔,恨北京入骨。
未几,前朝叛臣的流寇又重新聚集,找到了少主台湾,落草为盟,誓要反攻大陆,拿下北京的项上人头。
战争初期,台湾形势大好,并从东京手里救出了惨遭侮辱的南京。后勾结了华盛顿,风生水起,更霸占了长江以南,霸占了南京。南京在台湾的软禁下始终效忠于北京殿下。台湾忍无可忍的质问:北京有什么好?!你跟了我,我们一起坐拥江南,我为王,你便是王的男人!北京能为你做什么?!
南京说,弱水3000,我只饮一瓢……
台湾恨南京,可是又不舍得伤害他,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有一天,南京和台湾一起喝醉了,台湾硬是上了南京。南京就此顺从了台湾。
然而,南京最终利用台湾的爱背叛了台湾,里应外合让北京的部下打过了长江,亲手断送了台湾的帝王梦。
台湾仓狂出逃。临走,仗剑直指南京的咽喉,声嘶力竭的吼: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南京闭目,不反抗。
台湾最终没下得了手,仓皇出逃。
台湾因江山和美人都败在北京手里,对北京有着刻骨的仇恨,为了这个恨,他不惜和仇人东京结盟,互相利用,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夺回他所失去的。

北京重新统一了大中国后,因为王权政的需要,宠信深圳,上海,香港等美人,他也想把南京收到身边,给他一个直辖市的官当,然后立苏州为省会,但是南京看淡了缘起缘灭,爱恨生死,宛然决绝,对北京说:王若是想起臣,路过秦岭的时候,就来南边看看我。我再陪着您到秦淮河,夫子庙走一场。
北京顿时伤感万千,那年他初登帝位,意气风发,携手南京站在孔庙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原来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
台湾在海边自封为王,和东京、华盛顿勾结在一起,变成了亚洲的四小龙之一。行事也越来越狠,不再相信一切感情。
他仿佛又回到了12岁那年,为了生存什么都做。
他甚至掩埋下仇恨和北京也有了若干互利交易,而因着这些交易,北京撤消了对台湾的追杀令。他又可以回到中原走动了,
那一天,他重回了江南。远远的,想去看看南京。
那个人老了,可还是美,那么温柔安静。他把他带到状元楼,给做他小时候最爱吃的菜,烫他小时候最爱喝的酒。
台湾要走了,临走的时候他问南京,你不想知道我还恨你吗?
南京摇头。
台湾说,那些恨我一直记呢。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都拿回来。
南京忽然抱着台湾,不说话,就像台湾还是多年前的那个野小子。
台湾在南京的怀里说,我好恨啊……我到死都恨你……
然后他倔强的掉头走出房间。
屋外是一片晴光,台湾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路过总统府的门前,忽然想起当年南京依稀说过爱他。
他知道那是骗他的,可是,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北京和上海,最遥远的距离——————


第一次看见上海,是在有著古老留声机传出悠扬声乐的咖啡馆。美丽忧郁的青年冷著脸,捧著****ue Mountain望向窗外。
那时他还血气方刚,推开响铃的木门,走过去,对著有长长睫毛却毫不女气的没青年微笑:“你好,我是北平。”知识青年的出身,懵懂未知。面对早是商业巨子、有东方魔都外号的上海,他羞涩而土俗。上海扫了北京一眼,“你准备好了?你们学生闹起来后,我们工商界会继而后援的。”口气冷冷,让北京无法揣测他的真心。
“为了中国,即使孤身奋战,明天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上街抗的议。”北京对上海表现的态度有点不悦,而且对这次和同时拥有英国,法国,日本等多个情人的上海合作,北京从心里没有安全感。
“你是威胁我还是在试探我的诚信啊?”上海冷笑,放下咖啡杯,没喝完的蓝山在杯缘摇晃,显示主人生气时候的优雅,“凭你们穷学生天安门走一圈,当局就会臣服,被你们牵鼻子走路?天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北京手足无措,上海没心思等这个还是学生的青年解释,点上烟挥手,“那天不是都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回去吧,还有不到24小时了,你们需要准备。”
    
北京於是起身拉开厚重的木门离开。外面春雨初清的天空把咖啡馆里烟雾和浮华糜烂完全阻隔。他回头看一眼依旧坐在原位点著烟的男人,把白色围巾重新围上,毅然离开。
这天,是1919年的5月3日。而一个月后的这天,上海果然按照约定罢的工罢的商。从此,中国的历史掀开新的一页。
再次见到上海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掌握中国的男人。而上海,却褪去最初的靡华,但他依旧高傲。“我是来谈公私合营的。”
    
北京不喜欢上海的高傲。但他仍旧高兴地越过写字台来握上海的手。“欢迎你为新中国服务。”上海冷淡地抽回手,“没什麽,大家互惠互利罢了。”他坐到北京对面,递上材料然后看著北京。表象非常谦和,却浑身散发傲慢。
北京面对风韵虽存却华丽不在的上海,心里笑著:你还有什麽资本来满足你的傲?你的情人个个玩遍你的全身?把你色资全部强夺后离开,台湾更是夺了你的家资在外自立为王,你空有虚壳没有傲的资本了。但他已不是当初“北平”的那个激进热血的学生了。多年的跌打滚爬让北京开始圆滑。而且,现在换他拥有傲视一切的权利了。
他扫了下文件,然后说,我稍后会看,你把资料放下,回家好好休息下。这麽多天让你忙著忙那真是辛苦了。上海淡淡低声一句:那拜托了。起身离开。看著他离开时候稍显落寞的背影,让北京想起那个下著雨的午后,咖啡馆里他点著烟对自己说:你回去吧。这次,他有报仇的快感。
这天,是1955年12月31日。第二天,上海正式把自己所有期下的家族公司上交国有。

此后上海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北京后面,效忠北京。却会对北京冷嘲热讽,似乎看透北京的一切,却从来不反驳他的决定。连北京自己做出那个几乎沦丧中国经济前途的错误时,上海依旧配合自己荒唐了10年。
痛过之后,北京开始反省。他恨上海,10年了,明明应该早知道自己错了,为什麽不指出来?哪怕大吵也好,打一架也好啊。北京在反省自己执政错误的同时,开始疏远上海,他恨上海明明看透一切却依旧盲从自己,仿佛等著看自己失败似的。
    
他开始重用深圳和珠海,把上海冷在一遍,看著原本的商资和机遇从上海手里流到珠三角。很快,聪明而年轻有活力的深圳,珠海厦门,没有辜负希望,迅速崛起,不到几年就从名不经传的农村小夥子飞身成为商业新秀。而上海依旧冷著,目空一切地活著。以前的旧情人开始回来找他复好,他把他们放在屋外,不冷不热和他们相处著。
昔日的敌人成为了商友,而上海的经济实力重新越升,绝对能打开中国的经济局面。北京经历那次浩劫后,开始学会清醒地看事,於是对自己的任性羞耻起来。
    
的确,把资金拨给深圳发展,毕竟后起之秀,缺乏经验和资力。但上海有手段,有交际圈,北京果然没有看错人,上海在短短几年就几乎抢回了过去失去的一切。他用自己的经济手段,不断和昔日的那些朋友也好情人也罢的美英德日是斡旋。甚至连台湾也回来修好。
    
在一次商业的酒会上,北京作为领导过来说话。在会场,他看见上海被一群人包围著,不断地被劝著酒,那微醉的得意的笑容,让北京仿佛看到那个冷笑端著咖啡杯的富商青年。那笑脸,美丽而可恶。北京手握的香槟杯,眉头锁到一起。
长久以来,北京一直对上海抱著一种特殊的感情。明明厌恶他的商业虚伪,明明看不管他的傲空一切,却不能自已去关注上海。
终於,被轮流敬完酒后,台湾在上海唇上留下浅浅一吻之后,北京跺步到他身后。“恭喜啊,看来这次不仅要恭祝你重夺商界宝座,而且还要祝贺你重新找会爱情喽,只是以后和情人合作的时候,别忘记大家都是为中国的发展事业而努力哦。”说这话的时候,北京连自己都能感到浓浓的酸味。
    
上海也端著香槟杯,过多的酒精让他精神迷离。他的冷淡已经被香槟剥夺,呈现在这个杯光酒影下的只有妩媚。
“恩,谢谢你”上海眼睛庸懒地眯著,斜身靠在墙上,这时候,能从他身上闻到迷喋香的味道。“听说下个月你就要和天津结婚了。青梅竹马真是好啊,不过我不会祝福你们的。”
“那太巧了,我的宴请客人名单里也没有你的名字。”北京对上海的挑衅也不生气,反唇相讥。他最后象征地朝上海一举杯,转身离开。
“你是从来没相信过我,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在离开的同时,北京的身后飘过这句话,但是他却装做没听见的离开,所以,他也忽略了背后男人眼神里最后的希望。
此后,北京依旧忙碌著日理万机,上海忙碌赚著他的钱。两人见面会点头打招呼,偶尔会客套地奉承或讥讽。
但有些感觉,错过了,就永远找不回来的。


---------------------西安,洛阳------------------

西安第一次见到洛阳时,天下还是他的。
少年帝王,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不服的,违逆的,他只消动动手指,自然有臣子们金戈铁马滚滚征战,战死沙场,那是他们的荣耀。他高高坐在王座之上,看着自己的国土八方四野延展而去,那些不肯皈依的,他说:杀。
他只要他的臣民,他的天下,没有第二个选择。
血色和硝烟看得多了,腥咸味道积在心中挥之不去,他突然无限向往东边的清透春风,繁花似锦。
帝王出行,旗箩伞盖,鸾旗为先,属车后卫,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雪色骏马们阳光下刺人的眼。
他看着自己的臣民们诚惶诚恐的俯首叩拜,脊背紧绷,微微发颤。他的臣民,尽是一些仰面朝天的脊背,堵塞街道,颤抖到天尽头去,没有一张面孔。
那时,他第一次见到洛阳,他也跪拜在地,但是却安闲淡定的抬起脸来,春日晨光映在他的脸上,青瓷般无懈可击。
他们四目相对,霎时抑或永恒,西安总记得他的眼神,清冷却又妖娆,望得深了,惊心动魄。
这个晚上,洛阳便被引致他的面前,书香世家的幺子,宫中总有些适合便于走动又无甚实权的职位给他。
天下是西安的,他要什么,便是什么。
他看不透洛阳的一丝半点情绪,只是在性事高潮时,他扳紧了他的肩,眼神中有一点破碎的脆弱。
有时西安一时兴起,会问洛阳想要些什么。
洛阳斜倚在垂柳之下,总是淡淡一笑:“陛下随意,臣无甚喜好。”
西安这时总会有些些许的愠怒,却又不知从何而起,洛阳总是他的,这个理由没有破绽。

日子久了,西安发现,洛阳爱水。秋雨梧桐落叶之时,他仍爱淌进池水之中,掬起一捧清水,默看水滴至指缝淋漓而下,翻卷枯黄的荷叶经风摇晃,磕碰着他的小腿。
西安俯身将手探进水中,深秋之际,那水,冰冷刺骨。
他便带他去骊山,旖旎山水之中,西安修了奢华行宫,环山列宫殿,宫周筑罗城,华清池水荡漾青苍。
洛阳一手揽了宽袖,一手撩起些水花,温泉的水滑腻柔美。
西安唤他,他怔了一下放回过头来,从未见过的温软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这样拂在西安的脸上。
他有那么一瞬,觉得一生所求,不过如此,不过,也只是一瞬。

西安的帝国日渐强盛,中土霸主,四野降服,繁极一时。
太平盛世中他渐渐退去了少年的凛凛杀气,欢享他的极乐世界,挑灯夜游,玉楼醉和春,仙乐风飘中,温香软玉的霓裳羽衣,外邦尤物的胡旋,迷了他的眼。
现在他唯一能见到洛阳的时候,是见他杂在群臣之中,三叩九拜,山呼万岁。偶尔见他抬起头来,清冷瓷器般的脸上,仍寻不到些微波澜,淡淡然眼光一扫而过。
后来他夜夜醉酒的过火,早朝便每每推了去,便更难见到洛阳。
有一日他兴起,招他来到身边。
洛阳也许有些清瘦,又或许没有,他没有兴致注意。
“朕想看你笑。”西安说。
洛阳只是静静望他。
“你胆敢抗旨?”西安笑着向他伸过手去。
洛阳闪身让过,西安僵了手,怒火忽起,沉了嗓子:“朕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真要抗旨不成。”
洛阳淡然道:“臣不敢。只是臣以为,臣的生死去留自是由陛下发配,但是喜是悲是怒是怨,臣总是要依自己的心意。”
西安大怒,扬手欲打,最后却只是佛袖而去。
转日,洛阳被革去官职,遣返家乡。他接旨谢恩,摘帽起身,在满是鄙夷厌弃的眼,和幸灾乐祸的嗤笑中转身而去。
西安看洛阳一步一步走出殿外,那么多的台阶,总也下不完。

这些日子宫娥太监总是惴惴不安,西安的脾气一日复一日暴躁,稍不随意,甚至无甚过错便会遭来痛斥鞭笞,甚至牵及性命。他甚至在欢宴上掀翻桌子,暴怒着轰走刚刚还依傍身边的后宫佳丽,丝竹舞妓,所有人在瞬间醒了酒,瑟缩叩拜,谢不得而知的罪。
“都给朕抬起头来。”
每一张惶恐的脸抬起来,十分醉意之下,全是陌生。
他夜夜折磨些模样清丽的小童,那些少年尽力承欢,痛至极致仍勉强挤出些掺着冷汗的扭曲笑意,他便将他们一脚踹下铺去,唤人拖走,永不再见。
太监宫娥们私下切切私语,他们的皇帝,整夜在空荡的寝宫中踱步,焦躁脚步伴着粗重如受伤野兽的呼吸,来来回回盘旋到天明。

当年东边那些清透春风和繁花似锦的回忆,日日夜夜啃噬着西安的心,像蚕食桑叶,嘁嘁嚓嚓,空洞在每个夜里无限扩大,他不敢随意低头,怕胸口真的被啃噬出硕大空洞。
后来一日,他说,朕要再去一次。
这一次他随行清简,微服出游。
他并不记得洛阳的旧宅在哪,只是匆匆问明了此地的河流。西安不知道这里有那么多的河,瀍河、涧河、伊河、洛河,他不愿提及此行目的,只是带了随从一条条寻找。
他觉得,只要沿着河水,一定能找到他,直觉。
于是,他便看见了他。
他正倚岩而靠,望夕阳西下,洛水宽广荡漾,一路东流而去,沿岸碧树婆娑,芳草凄美。一时间光线离合,乍阴乍阳,洛阳身上映了波光,像是轻薄入烟,随时都像要飞升消散而去。
西安站了很久,想向前,腿脚却沉重似铅。
一只孤雁掠过天空,哀厉弥长的啸音由天顶落下来,扎进心里。
洛阳不经意转过头来,怔一怔,露出一个久违的温软的笑容:“陛下,你也来了。”
这一夜的****有一点过头,但是洛阳水气氤氲的眼,和主动奉献的吻,让神志无从清明。
西安撑起身,无尽怜惜的拨开洛阳眼前湿发:“朕有没有伤到你?”
洛阳微笑摇头,过了一阵,想起些什么:“陛下来得不是时候,洛浦秋月是名景,可惜现在是春天。”
“那朕便呆到秋天。”西安伸手揽紧洛阳,洛阳便顺从的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但洛阳不肯再随他回都城,西安便大兴土木,在洛阳的家乡修建行宫,宫内安置四万宫娥,无人临行宠爱,高墙内慢慢年华老去,流水落花,空挨春花秋月。
每次名曰起驾行宫,西安只是要同洛阳相聚,那座没有洛阳的空城,只不过是个巨大悲凉的幌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西安觉得洛阳有些改变。
他总是以为西安不曾看到他时怔怔望着他发呆,带着恍惚温暖的微小笑意,望的久了,又会微弱深长的叹息。
但到了夜里,他便会异样的妖娆妩媚,蛇一样缠着西安,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洛阳总是劝西安早些回去,西安充耳不闻。
“朕回去又怎样,你不会不知。”
洛阳便不再多话。
后来,洛阳像是不经意的吟起诗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西安问他为何突然想起这句。
洛阳正望着窗外梧桐落叶,秋风萧瑟:“世事不过如此,谁也一样。”
西安在他的话中嗅出些他不愿多想的预感,不耐的将洛阳扯进怀里:“你不是说洛浦秋月最美,朕看也不过如此,倒是明春的牡丹合朕心意,倒时我们一同去看。”
洛阳低垂下头颈:“陛下的天下,自由陛下发配。”
西安只烦他在说什么扫兴的话,便用吻堵住他的嘴。秋意已深,洛阳的嘴唇冰凉单薄。
西安也并不是全无知觉,他知道边境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力量,知道群臣的窃窃私语,还有街头巷尾越来越多的谶语流言。

他觉得自己不应太放在心上,他少年时南征北战,所向披靡,而今,国富兵强,他仍只有胜的道理。
但他却也总有隐隐的不安,也许,他说服自己,那是因为洛阳紧锁的眉头,终日难得舒展。
他重又舞起伴他多年的宝剑,跨马奔驰,雄风没有一点消减。
也许还是要做点什么,于是,他准备修建寺庙。
高僧西行取回的真经里,佛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万丈金光中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知道善男信女焚香祷告时的虔诚,他要他的百姓有佛的护佑,并以此告知他们的帝王的力量。
他将寺庙选在伊水之滨。那里东西两山对峙,伊水中流,形若门阙。他动用了千百工匠,将佛,在峭壁之上雕刻出来。
最大的一尊卢舍那佛,端坐山间,工匠们挂在峭壁上雕琢打磨,形如蝼蚁。
他亲自审的图样,反复改了又改,最后发现,那样淡然妩媚的神情,很像洛阳。

该来的总是要来,只不过来得太快。
西安正等着春风柔柳中牡丹一夜齐齐绽放,满城为花奔走若狂的时刻。他在梦中正携了洛阳的手,看一朵最妖异美丽的牡丹层层绽放,雍容华贵的花瓣层层叠叠,花蕊金粉闪烁。
睁开眼,却是满身血污的老臣,洛阳被些同样满身血污的将士牢牢摁住。
他一惊,弹跳而起。
他轻敌了,不是外邦的野心,而是近臣的背叛,都城已经沦陷,反叛的臣子隐瞒了消息。如今,战火已燃至洛阳的家乡,他看见往日清冷的行宫正熊熊燃烧。那是它第一次得到热情,却也是最后一次。
一夕之间繁花落尽,黄埃散漫,风凉似秋萧索。
唯一还忠于西安的将士们要他处死洛阳,妖孽不除,他们难解心中怨怒和耻辱。
老臣颤巍巍爬跪到他的膝下:“臣早就提过,洛阳面相淡薄孤高,媚入骨髓,是妖孽之相,陛下不可将他留在身边。陛下,不除洛阳,人心难安。陛下是一国之君,是一国之君……怎能当断不断,这是陛下的江山啊……”

西安怒吼威慑,扬言胆敢动手的人要株连九族。但他吼到疲惫,仍只见那些死里逃生的将士们冷酷绝然的脸。
他突然脱力,无力到不能言语,甚至思考。
他突然明白,他仍是君王,此刻,已经没有国土与臣子的君王。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空寂黑暗之中,比雨中落叶更加无助。
洛阳始终异常平静地望着他,甚至像是一种解脱般的喜悦。冲天火光映亮他的眼睛和脸颊,妖娆诡异如彼岸之花。
西安别开他的目光,一只手盖在眼上,尽可能深的垂下头去,发出困兽一般的挣扎****。

最后,他用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微弱的手势。
那一场战争,他早就败了,早在战争开始之前。
当西安开始习惯于回忆往事的时候,他慢慢明白当年的荒谬与残忍,同时明白,他已经老了。
新王朝的占领者于往昔不同,他们不再自称为君王,他们说,人人平等。
旧时代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他从不知道当他的臣民有了平等的承诺时居然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在慢慢适应,他也无力反抗。
他被软禁了很多年,仅有一个早已步履蹒跚的老太监照料他的起居。他死后,便只剩西安一个人空守硕大的院落。
他先适应了不被称作陛下,接着花了很多年学会些起居的琐事,穿衣做饭清洁。后来他又学会养花种草,这很可以打发漫长的白日,每日每日单调重复的白日。
夜却总是难挨,奇怪的是统领江山的浮华在回忆中渐渐淡去,黄粱一梦,醒来,便不复留恋。
只有一个人,怎么也不能淡去,年头多了,即使微微泛黄,仍鲜艳伤人。胸口的红色牡丹,一层层无限绽放开来。
他总是半夜惊醒,不管是春风桃李绽放,还是秋雨梧桐叶落,一味是霜冷裘寒难再入眠。
只是僵硬躺着却也不敢多动,屋子太冷清,动根手指都是震聋发聩的回音,白日压抑的记忆洪水猛兽一样扑将过来,砸在身上,呼吸困难。
就这样直挺挺的躺着,幽幽烛光将息,天亮却似乎还早,子规凄厉的泣血啼叫,远了又近了,近了又远了。
直到城脚钟楼的钟声响起,磨难才暂告段落。


后来他终于自由,可以四处走走。他已经足够老,不复再有兴风作浪的力量。
他走在满是阳光的街道上,与每一个行人视线平行,不再只见一片仰面的脊背。
他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遗忘他,那些曾伏在他脚下的往日臣民似乎已经不再计较他曾经的荒唐,他们更多的是对最后一任君王的好奇,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向往。
他是古董了,西安想,博物馆玻璃罩下供人观赏的古董。
但这样的日子并不难过,他写回忆录,给别人鉴赏古董,偶尔还要去大学里做点演讲。他靠他的黄粱一梦,沉淀出另一种古韵。

好,很好,他对自己说,一次再一次。
偶尔一日,西安看见一幅洛水的风景照片,这么多年,那条河一点没变,宽广荡漾,岸边柔柳婆娑,芳草凄美。
西安就那样静静流下泪来,突然又发了狂,连夜赶过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终于懂了。
他在河边痴痴站了一日,这里的空气都不曾改变,润湿馨香,战火的蹂躏像不曾发生过,烧毁的行宫之上,早就建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也是,他想,几十年过去了。
他沿着河堤慢慢的走,孩子们从他的身边欢笑着奔跑而过,扯着风筝,风筝线如此之长,抬眼只看见渺小黑点,在空中飘飘荡荡。
西安仰头看的眼睛酸涩,便收回视线,继续他的怀旧之旅。
突然,他停下来,惊愕的全身僵硬,光线恍惚起来,乍明乍暗,他一定是看错了。 
但是,魂魄不会衰老,是么?
西安像被施了定身术,只是看着洛阳起身,向他走来,像走过一个世纪,或者,走过一个光年。
岁月之河抽丝一般剥去人的光鲜生命,但有些东西却永不会流逝——那样淡定凉薄的神情,比如爱水的积习,他怎么也不会看错。
他张张嘴,浑身颤抖着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曾在无数个夜里想过无数次,那些无穷无尽的想对他说的话,现在全都暴毙在喉咙里。
洛阳等着他稍稍冷静,指指自己的胸口:“你们都以为我死了,但那一剑并没有刺正。”
见西安仍是说不出话来,他便接着说下去:“留下一条伤疤,但都是过去的事了,再后来……”他的笑容浮上一丝苦涩,“也都过去了。”
西安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但是喉咙干涩刺痛,嘶哑着几不成句:“你,好吗,现在?”
“你现在不好吗?”洛阳淡淡反问。
西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洛阳并不在意他的沮丧,又想起什么,问西安:“怎么选在这个时候来。不是春也不是秋,没什么特别的好景色。”
“伊阙现在正是好风光。”西安想了想说,后又觉得不妥,便继续讷讷无言。
洛阳也有些许黯然:“那里,你还记不住吗,何必去看。”
西安见他的黯然,反生出些许期翼:“你……我是说,我们……”
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洛阳知他的心意,点点头,西安腾的一下像是浑身都烧起来,激动得指尖都在发抖。
“我爱你,西安。”这是洛阳第一次唤西安的名字,第一次说爱他。
他的脸上挂着疲惫温暖的笑容,西安却觉得内心深处的一个什么地方开始冻结,冰冷寒意不能控制,丝丝渗出冰结全身。
夕阳正落下去,带走最后一点光线,及其温度。

是的,洛阳爱西安,但仅此而已。


-------------------西安,南京:两座城池的前世今生-------------

最初的最初,他还是渭水边的少年。自家那爱砌墙的表叔咸阳不知何时学了风水,硬是在长江边一户人家门前挖了条沟,说是要泻此地“王气”。那家似乎也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唤做石头。
少年人的志向总是高远的,雄心总是蓬勃的,不久以后他成了泱泱中华上国的王,坐拥四海,他有了一个伟大的名字——长安。长安拥有了天下最富丽的宫殿,最精锐的军队,最强大的权势。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北方,随时准备惩戒那些胆敢入侵的蛮族。但是在长安不曾留意的地方,在遥远的江南,石头——现在要叫他“金陵”了,也在默默成长。金陵第一次跟随父亲进宫的时候,听父亲向王座上的人禀告:这是臣的长子金陵。他兴奋地几乎全身发抖,却依旧恭敬地垂头低目。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说:“抬起头来。”金陵抬起头,第一次见到了他憧憬的王。长安就想金陵想象的一样强大又英俊,充满君临天下的威严。长安静静地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含义莫测的笑容,就挥手让金陵他们退下了。他见到了他的王,然而他离他那么远。金陵的心里有了一个小小愿望,要是自己更强,要是长安的目光能多停留一会,多么好……

斗转星移,世事难料,落花时节又逢君。早已落魄的长安在长江边遇到了现在是六朝世家公子的故人。
长安:“你是……?我现在应该称你为江宁公子了才对。”
金陵巧笑倩兮:“我的王啊,我永远是您的金陵。”
长安苦笑:“现在谁还记得我这个过去的王啊。”
金陵道:“凭您的雄才大略,一定有东山再起之时。金陵不才,愿以区区身家,助您一臂之力。”
在金陵的协助下(包括以身相许),长安终于重振雄风,建立了比先前更强盛的大帝国。江南温柔乡虽好,却终究不是久留之地。长安对着日益美艳的金陵颇为恋恋不舍,倒是金陵识得大体,劝君王早日还朝。离别时两人殷殷切切,订下来日重逢的海誓山盟。没想到这一别,再见已是来世。

这一世,长安改叫了西安,没了皇帝坐,好歹祖上留下的基业还在,守着西北偌大的庄园也能悠闲体面地过日子。他常常出神得眺望东南方,美人如花隔云端,那里有他思念的人。但他知道这时的南京,已经不是他可以高攀的对象了,现在这个天下是南京的,虽然并不太平。西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女王与痞气的北京匪气的东北小气的上海之流交往,在虎视眈眈的洋人之间周旋,看着他为操持这个战乱中的国家容颜憔悴。有一天西安心痛地看到南京入了魔,放着打进来家门的东京不管,拼命追杀自己人延安。南京说,攘外必先安内,派他的老兄弟东北去“缴匪”。东北不情不愿地去了。那年冬天,南京来到了久违的西安家。他向西安说起那些杀戮,嘴角挂着优雅的微笑,快意并扭曲着,宛若阿修罗。西安看着南京,迷茫了。
后来他顺水推舟地帮了东北一个忙,让东北把南京软禁在自己家里。东北和延安希望劝服南京收回成命,去对付东京;西安偷偷地祈祷:长一点,让他停留在我身边的日子再长一点…… 南京最终屈服了,于是离别的时候又到了。临行前南京一句话也没有对西安说,他恨恨的目光划出了西安心底最深的伤口。

后面抗日和新中国不Y了,总之是相忘于江湖了


--------------------西安,沈阳:曾经-----------------------


谁知道,前世或者今生。
西安对他说,在上一世,你叫作候城的时候,我就认得你了。
他疑惑的推推眼镜,摇头。
那么久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西安见他迷茫的表情,就微笑。他说,那时候我还叫做长安,你的小名是我亲自为你取的,沈洲。你还记 得么?
他点头,年轻严肃的面孔挂上了些微的笑容。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小时候那些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竟然有人还记得。

“山北为阴,水北为阳”。沈水之阳,你的这个名字,我竟然没有机会叫第一次。
西安的目光向北飘去。
沈、阳、
他重复自己的名字,那个人,与西安一样,几世都是帝王。
多少年了?
他暗自计算着,那时,那个人还穿戴着异族的衣冠,骑着来自草原最烈的骏马,那时候,那个姓元的帝王
给他刻上了这个名字,直至这一世,那个人都忘记了吧,沈水之阳,那人随意取的名字,原来他和西安都 记得。
恍惚间,竟然已经过去七百多年了。
他推推眼镜,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西安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啊,还是那副样子。就算做过皇帝,带了眼镜,还是改不了你那一身的野性。”
啊,那些事情,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微笑,年轻面孔十足沉稳。
他不晓得,为什么那么多事情,西安都记得。他与西安,曾经的交集…………只是在几十年以前。
世道变得太快,他们活得太久。

岁月在西安的面孔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
西安还记得,奉天王逊位时,北京接过玉玺时的挣扎。奉天远居边陲,脱下一身龙袍,笑得一身匪气。
奉天那时候已经不是当年的候城,候城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呼唤的名字。沈洲亦然。
当时那个山野之地的幼童,曾经披上龙袍打天下的少年,抽身而退。
当年的王城还在,当年张狂不羁的奉天却已改回了昔年大都给他取的名字,居于一隅,笑容疲惫。
多年的战火,倭贼的折磨,已经磨去了奉天的棱角。那年奉天风尘仆仆来到他身边,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要挟****之事,唯独一身匪气的奉天敢做。就算被倭寇欺凌侮辱,骨子里的野性,不是轻易能改变的啊。
西安揉乱沈阳的头发,苦笑。
都过去了。

现在的这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就算笑容疲惫,毕竟也有他的幸福在。
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熟,看着他锋芒内敛,突然就不舍了。
青年倾身,看着西安的面孔,镜片下的俊朗面孔挂上了一丝不羁的笑容。
“我走了,”他说:“我还有不少公事要去处理,后会有期。”
“…………沈洲。”
西安唤出他的小名,沈阳停住脚步,疑惑的回头:
“有事么…………?”
“不…………”西安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你和那孩子,还好么?”
“你是说…………大连?”沈阳温和的勾起唇角:“他很好,我想,我会爱他很多年。”
“很好,那么,再见。”

再见。

青年的背影渐渐远去了。西安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们活得太久,他们爱过很多很多人。
他与他,身居两地,曾经交集,如今远离。
沈洲啊,他们曾经爱过,那段过往在他们漫长的生命里,却只是一瞬间而已。
有谁记得,前世今生,有谁记得,他们的曾经。
沈洲,西安微笑着叹息。


---------------------------北京,天津-------------------------

天津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里面的曲子就在屋里飘了起来,又在暮色里渐渐沉下去。
放的是《二郎探母》,一个不让一个走,一个不得不走,总归是些唱烂了的人间悲剧,天津在脸上扯出了些笑,走上阳台。
鸟笼里的黄莺在黄昏里也有些恹恹。
他早年的时候也读过一些洋书,有个英国的诗人济慈把这种鸟儿比作“轻羽的精灵“。
南京老是笑他有些呆气,”总把那些东西死抓着不放干什么“,他这样问他,”就算你用着在好的陶瓷,穿着再好的丝绸,喝着再好的茶叶,也不过就是迟暮的美人,潦倒的贵族,你还总把那些东西死抓着不放干什么?“
天津看着南京愈发精神的脸孔晃了晃神--他们曾经深爱过一个人。

天津是他最亲近的弟弟,南京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他们曾经都愿为他付出一切。
天津,天津-天的渡口,他曾经摸着他好看的眉毛这样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有些迷惑,你要到哪里去。
北京没有说话,他站起来,看了看窗外深蓝色的天空,笑了。
那时他们还小,局势总是很乱,今天你称王,明天我号帝的。
北京老是对他说,不要怕,有大哥在,不要怕。
天津无端端的相信,他想,即便去死,有大哥,我也不会害怕。

后来北京渐渐的忙起来,见他一面越来越难,偶尔见面,北京就会嘱咐他,你一定要守住天津卫,你一定要守住天津卫。
天津对北京说,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天津卫就不会失守。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几千年的时光,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人从天津的面前走过去过,从来没有。
他看似闲淡的守在北京面前,一守就是几千年。
后来到底有人闯进了家里来,从沈阳那边进来的。
后来……后来不说也罢。

天津看着北京一点点地瘦下去觉得心疼,他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像火焰一样红的嘴唇,大量的抽烟,沉默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激进的人--大哥总是把他保护的太好。
西安在一屋子的沉默中跳起来,”不行,我们得反抗!“
附和声渐起,大家皆是一脸愤慨。
天津瞧着北京,北京叹了口气,”好!“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是眼睛里还有血丝。
他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分配任务。
到了天津,他停下来,对上天津的眼睛,这样天津恍惚。
在他们幼年的时候,每当天津撒谎,北京总会这样盯着他,直到他承认。
天津突然觉得时光像是没有走过一样,沈阳总是把他压在下面,他咿咿呀呀的向北京求助,南京在一边忙着火上浇油。
然后他听见北京说,一定要守住天津卫。

大家都散了的时候北京突然拉住天津的袖子,天津回头疑惑的看他。
北京抿了抿嘴,天津,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恨,明天你得帮我陪陪伦敦和巴黎。
伦敦和巴黎很喜欢天津,准确的说,外来者都很喜欢天津。
与总是令人紧张的北京不同,天津总是带给人轻松,愉快和品位,更何况,天津的风貌是一等一正宗的中国味。
京剧,建筑,历史,风情,连空气中都有古老的味道。
“哦,我的上帝”,一个大胡子在牌坊前坐下来,“这里简直是中国的罗马。”
这并不是一句赞赏的话,尤其是这人正欺凌这你们的同胞。
这一百年过的尤其艰难,天津和他的同胞一起跟随着北京,不离不弃,有些人被带走了,有些会的来,有些回不来。
时光荏苒,光景总算是渐渐好了起来。
有一日,北京兴冲冲的冲进天津家,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天津!我们胜利了!多亏了你!多亏了你!”
然后又一阵风的冲了出去。
天津正在临字,直到北京都跑了还目瞪口呆的呆在原地。
然后他一边摇头苦笑,一边在纸上写,“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晚上南京来找他,两人商量着要喝酒。
天津神秘兮兮的拿出一瓶桂花,“在后院的槐树底下埋了一冬天,连北京我都没舍得给。”
酒在炉子上,清冽又浓郁的香味飘了满屋。
两人喝的多了些,南京笑嘻嘻的问天津,你没向你哥讨点什么?沈阳讨了好几个工业基地,上海那边更不用说了,你去跟你哥讲!叫他给你钱!

南京疲倦的时候习惯靠在上海的怀里,却无关的爱或是别的什么。他一言不发的拥住他像拥住多年前的孩子。上海怀疑自己一直都是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所有故事的开端与结局。
我们是不是相爱的呢?直到某个夜里,南京微笑着问他。那一夜他的眼睛是从来没有过的明亮,像是多年前秦淮河上的月亮。
他轻轻的摇头。我们是相爱的,可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为了能够站到他身边去,已经挥霍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只能继续保护他下去直到那个男子强大到不需要一点点呵护。
而爱情是那么花朝月夕的字眼,他没有力量说出口,或是,没有必要再言爱。

如果我们不能任性的相爱一场,那么我为什么要穿越千山万水让你来到我身边?
他想拉住那个男子悬而未决的手,他想陪他去看许昌的繁华,洛阳的风烟,他想和他去看台城无情的杨柳,让柳絮落在他脆弱的眼上,他想拉住他沉在莫愁湖最深的地方,让他在他耳边轻声唱起旧时的歌谣。
人生富贵何所望,不如嫁取东家王。
他想指着明孝陵长长的灵道告诉他每一最石雕都有一个晦涩的名字,他想告诉他秦淮画眆每一艘上都有一个绝代的女子。他想让他跟在自己身旁,并且,永不绝望。
或者,他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呼和浩特,乌鲁木齐-----------------------

呼和浩特和乌鲁木齐是一对孤儿,自小相依为命,流浪在天山草原之间,有时候他们打零工,有时候讨饭,有时候偷鸡摸狗,可是他们从来不会自怨自艾。

他们偶尔谈论自己的身世,呼和浩特生性顽皮,总说自己可能是蒙古贵族的后裔,在蒙古人完败汉人以后流落到的民间。
乌鲁木齐听了就笑他发白日梦。呼和浩特也笑了,说,有朝一日,我若真的发迹了,每顿咱俩都吃烤羊腿,有我一顿就有你一顿。
冬天到了,呼和浩特和乌鲁木齐被一家流浪歌舞班收留了,班主给他们吃的,还有新衣服。呼和浩特换上一身新衣,正神气活现的照镜子,蓦然看见洗干净的乌鲁木齐穿着一袭青衣飘然而出,顿时惊艳到说不出话——他头一次发现,一起长大的乌鲁木齐原来生得那么好看。
乌鲁木齐高兴的跑到呼和浩特的身边闻呼和浩特的头发,一边闻一边笑:这回干净了,一点臭味也没有了,你也闻闻我身上!
呼和浩特只觉得心醉神迷,慌乱的逃走了。从那时候开始,他觉得,乌鲁木齐在他心里的位置起了微妙的变化。
呼和浩特和乌鲁木齐在歌舞班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再也不用担心没衣服穿,没饭吃,被人欺负。
然而好景不长,在歌舞班的异常一次表演中,乌鲁木齐被微服出巡的沙俄看上了。荒****无度的沙俄妄图霸占乌鲁木齐,于是二人不得不在一个风雪之夜逃亡。
由于天气寒冷和一路夜奔,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的乌鲁木齐一病不起,他们花完了盘缠后只能栖身于破庙之中。呼和浩特眼看乌鲁木齐高烧不褪,奄奄一息,横下心决定去偷一笔钱找大夫。可是乌鲁木齐趁呼和浩特离开,强撑病体走出破庙,不想拖累呼和浩特。结果终于昏倒路边风雪中,人事不省。
呼和浩特赶回来的时候抓了药,还买了烤羊腿想要给乌鲁木齐补身子,可是哪里知道早已是人去楼空。慌慌张张的到处去找,不顾危险又摸回歌舞班,结果没找到乌鲁木齐,却撞见一批满人。
满人正是冲着呼和浩特来的,原来满人问鼎中原,得了天下,满人的盟军蒙古一族恢复了贵族身份,而呼和浩特就是蒙古皇族流落在外的嫡孙。满族武士接了北平皇帝的命令寻找呼和浩特带他回王城。
呼和浩特死活不愿意走,一定要去找乌鲁木齐,满人为了复命只好绑了他走。
呼和浩特到了王城几次三番的出逃,每次都被抓了回来。他又因为是野孩子出身,皇室的孩子们都排挤他,他吵不过他们,每每轮拳头,大乱后宫。皇帝北平仗罚他,他也不肯认错。
在这个时候,只有北平身边,受宠的小格格石家庄会关心他。
石家庄有一次好奇的问,呼和浩特哥哥,你老是要跑出王城,你要跑到哪里呢?
呼和浩特就说,我要去天山,找我的乌鲁木齐。
石家庄问,乌鲁木齐是谁?
呼和浩特说,是我的好朋友。
石家庄又问,他去哪里了?你要是想见他,让皇帝叔叔给你下道旨,召他进宫不就好了?
呼和浩特这个时候就沉默不语了。因为他不敢想,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或者,他已经死了。
呼和浩特最后一次逃跑是北平做寿国宴那天。那天菜特别丰富,满满一桌,呼和浩特看着那些菜神色黯然。
他被抓回来的时候身上背着个大包袱,看笑话的皇室子弟们都笑他想透宝物出宫。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盒盒的剩菜。
呼和浩特被士兵压在地上吼,放我走,我要去找乌鲁木齐!他看见这些菜一定高兴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啊……
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
皇帝北平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说,呼和浩特,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天道的,强大的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我放你走,你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到天山那么远么?即使走到了又怎么样?你是蒙古王权的继承人,你肩负着蒙古一族复兴的使命,这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上天夺走你的乌鲁木齐,就是要送你走上复兴蒙古的路,一个人和一个民族,已经由你得你选了。
那次以后呼和浩特再没有逃了。他开始学骑射、礼仪,满汉文化……由于天资聪颖,很快就从一个野孩子蜕变成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俊朗的贵族少年。
石家庄对他的倾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呼和浩特成长为青年后逐步接手了蒙古的治理,并且成为北平的最剽悍的边关镇国大将军。北平一方面宠爱呼和浩特的才干,一方面为了集中王权,拉拢人心,也有意将郡主石家庄许配给他。只是呼和浩特总是意兴阑珊。
时值边关战乱,沙俄几次妄图侵占中国领土,而新疆反****军频频和沙俄联手,占山称王。呼和浩特作为镇国大将军也参与到新疆的平乱中。
然而另他惊呆的是,他发现失散多年的乌鲁木齐此时已经是叛军的高层军师了,他与朝思慕想的乌鲁木齐从兄弟变成了敌人。
他们在嘉峪关暗地相见,原来那日乌鲁木齐自己走了以后晕倒雪地,被哈撒克斯坦相救,哈撒克斯坦的主人就是贪得无厌的沙俄,沙俄以边境维吾尔族人的性命要挟他,就这样成了沙俄的幕僚兼床伴。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了躲沙俄,结果兜了一圈还是没逃出沙俄的手掌心。
呼和浩特听后痛心疾首。二人抱头痛哭。
呼和浩特说,你和我走吧,我们一起在去流浪,离开这里。
乌鲁木齐问,你的族人怎么办?我的族人怎么办?我虽然不想做国家的千古罪人,但是我手上已经沾了太多血腥了,牵扯的人也太多了,我再也回不了头了。我们都没得选了啊!
这个时候,呼和浩特就想起少年时代,北平对他说的那番话:面对一个人和一个民族,谁也没办法选择。
可是他们控制不了自己,开始频繁的在嘉峪关和玉门一带幽会,城外炮火连天,他们却只关上门****,醉生梦死的抱在一起。
他们常常绝望的想,我们这是要一起下地狱的啊!
丑闻败露,加上北平年事已高,佞臣当道,蒙古族的分裂分子以此为借口开始闹分裂,并且朝野一致叫嚣处死通奸的呼和浩特。
另一方面,乌鲁木齐也因为对沙俄的不忠,被沙俄关了起来。
公元1919年,北平驾崩,太子南京即位。国家局势一片混乱。这个时候呼和浩特已经流亡在外很多年,既被****所通缉,又为侵华分子所不容。而乌鲁木齐更是生死未卜。
呼和浩特在流亡中聚集了一批爱国志士,在边境一带和敌人打上了游击战,因为战略部署的得当,加上得人心,队伍逐渐壮大。
公元1937年,野心勃勃的日本帝国皇太子东京强娶芦沟桥不成,奸杀了芦沟桥,并以此事件为借口开始了漫长的侵略战争,同年皇帝南京不堪受辱自杀谢世。中国王权土崩瓦解,到处设置小朝廷。
中原顿时一片腥风血雨。而中原之外的蒙古族与维吾尔族生活的地方更是一片生灵涂炭。沙俄的势力,日本的势力,民族分裂的势力让原本美丽圣洁的天山和草原如同死城。呼和浩特的义军在几股势力的攻击下举步维艰。
由于柏林的打压,沙俄的势力大不如前,在新疆叛军的压力下,忍痛割爱,以乌鲁木齐为饵,诱杀呼和浩特。
乌鲁木齐在多年的折磨下,本来就羸弱的身体更加不好了,他得知这一毒计以后想要奋力逃出沙俄的控制,然而终于因为帮呼和浩特挡了一箭,又被沙俄掳走。
强大的敌人包围了呼和浩特的阵地,城外,蒙古叛族大王外蒙古本爱才之心,极力劝降,想要呼和浩特投诚。
乌鲁木齐平静的请求沙俄放他走,让他去找呼和浩特。
沙俄愤怒的说,呼和浩特大势已去!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莫非你也不想活了?
乌鲁木齐说,我只是想去找他。我很后悔那个风雪之夜我跑掉了,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死在他身边,多幸福。
沙俄终于放乌鲁木齐走了。
乌鲁木齐走到了呼和浩特濒临失守的城中,二人相见,呼和浩特抱着他骂他傻,问他为什么来送死。
他们回忆着小时候的光景,痛惜多年的聚不抵散。
呼和浩特说,那年,我想要逃出宫去找你,皇上对我说,一个人在一个民族面前是微不足道的。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却在想,无论多少个民族,都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如果有来世,你我都做一个没有民族的人吧,找一片青色的草原,我们一起盖一座充满欢声笑语的牧场,一起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个时候的乌鲁木齐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在呼和浩特的怀里默默的说,可惜我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呀,不知道还能不能有那样好的来世……
呼和浩特说,我曾经说过,有我一顿烤羊腿,就有你一顿,天堂地狱,再不能分开我们。
乌鲁木齐含笑而逝。
呼和浩特拿起武器,宁死不降,最终战死沙场。
二人以死殉国。
消息传出,朝野江湖无不震动。
中华各族人民经过8年和倭寇的斗志斗勇,终于在公元1945年,倭寇宣告无条件投降。
而蒙古和维吾尔族的仁人志士们也经过8年不屈不挠的战斗保住了家国。
公元1949年,大中国联盟成立共和国。北平二世登帝位,号北京。
封蒙古族都城名为“呼和浩特”,意为“青之城”,封维吾尔族都城名为“乌鲁木齐”,意为“美丽的牧场”。
时光荏苒,千百年过去了,那去了的,断了的,散了的一段不了情早已经湮灭在历史里。
那嘉峪关呜咽的风声是故事的唯一见证。
千秋家国,民族血泪。
那去了的,断了的,散了的,又何止是一段不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