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 色 怒 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7/03 13:45:12
绝 色 怒 江
  
  对于怒江的第一印象,来自地图上那绝妙的地理线条和神奇的山脉走向。
  
  在云南地图的西北方,东西150公里的范围内竟密集排列着高黎贡山、碧罗雪山、云岭、哈巴雪山四条横断山脉,这在大多为东西走向山脉的中国,绝对是一种地理奇观;而山脉之间,三条近乎垂直并列的大河,由北向南飘坠而下,三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之间最窄处仅有72公里,这在世界也是绝无仅有的自然异景。于是,“三江并流”便顺理成章被骄傲地列入世界自然遗产,成为大自然赐予我们最宝贵的财富。这三条气势磅礴的大江,又以怒江最为不驯。因其受喜玛拉雅造山运动的影响,形成了山高、谷深、滩险的地理特征。怒江河水湍急,一路喧哗,沿着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之间一道深长的缝壑,汹涌而来。而这条天崩地裂的巨大缝壑,便是以艰险、绵长著称的怒江大峡谷(又称东方大峡谷)。面对这样一条神奇的大江,面
  对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你无法阻止澎湃的想象和热切的期望。
  
  没去怒江之前,我们查阅了大量资料,也看了不少画册,优美的语言,唯美的画面进一步丰富、甚至放大了对于怒江的美好想象。譬如说怒江的山,就我们知道,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40多座。无论高黎贡山、碧罗雪山,还是担光力卡山、云岭山脉延伸老君段、雪邦山等,都是经天纬地,都是巍峨雄浑。
  
  山势又各有不同,群峰竞相争秀,重峦千变,叠障万化,或如虎踞龙盘,或如狮奔象走,极尽鬼斧神工;或如蛇形蜿蜒,或如仙姿俏立,呈显自然造化。从某种意义讲,山是怒江的地质脊梁,因为山的朴实厚重又不失玲珑变化,因为山的高大伟岸又不缺精致秀丽,怒江的美才显得那样雄浑神奇,那样大气绵长。
  
  再如怒江的水,充沛得让人嫉妒。且不说独龙江、怒江、澜沧江三条大江热闹奔腾,且不说188条分支河流恣意纵横,便是那山巅的碧潭、峰腰的飞瀑、沟涧的流泉,就已太过丰富,太过生动了,身入其间让你恍然觉得这便是人间的天堂。由于特殊地形、地段和气候关系,这里的水也各显其长,各尽其妙,或凝成皑皑白雪,装点山岳峰巅;或变作湍湍急流,激荡险滩山涧;或形成飞流瀑布,悬挂峭崖翠谷;或化作青湖温泉,点缀天地之间。毫不夸张地讲,水是怒江最调皮,也是最美丽的自然精灵。因为水,怒江的美才变得如此妙趣横生,才显得那般活泼生动。
  
  当真正置身怒江山水之间,这里的风景绝没有让我们失望。一路走来,除了惊喜还是惊喜,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天空是如此澄澈,呈干净而透明的蓝色,让人不能不喜欢,那大块大块的云朵,并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有点牛奶的感觉,所以颇有亲切的质感。在这样背景映衬下,水便多了一些情韵,山则多了几份圣洁。人在丙中洛,这种感觉更显特别。丙中洛位于云南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的东北部,地处三江并流的腹地,是中缅印和滇藏的结合部。它四面环山,东为响朗腊卡和碧罗雪山,西为卡娃卡布峰和高黎贡山,南为贡当神山和日当坡,北为石门雄关,形成了“雪山为城,江河为池”的奇特自然景观,与云南中甸、四川稻城并称为中国的三个“香格里拉”。也许正是因为大自然的恩赐,这里一直被人们称为“天人合一,人神共居”的人间净土。
  
  怒江流经丙中洛乡日丹村附近时,由于王箐大悬岩绝壁的阻隔,江水流向从由北向南改为由东向西,但流出300余米后,又被丹拉大山陡坡挡住了去路,只好再次调头由西向东急转,因而在这里形成北-西-南“U”状的大湾,称为“怒江第一湾”。也许真是神山有灵,闹腾不羁的怒江也只有在这里才显得温柔婉转。雪山皑皑,碧水悠悠,好一个山高水长!弯道自然环抱的桃花岛,荠麦青青,彼黍离离,好一派田园风光!天地有情,百姓有心,此地盛产风化层积岩,路边的怒族老百姓便以层积岩青石片搭建屋顶。于是青山沃野里,如画梯田间,点缀着黑石瓦覆顶,原木材构架的农舍,或三五结群,或单独立户,宛若被水雾晕开的淡彩,且不忘点染一痕袅袅炊烟,由此构成了一幅世外桃源般的田园好风光。
  
  也许是因为风景太过绝美,各路的神仙也纷纷看中这块地方。除却土生土长的原住神仙外,这里还有藏传佛教的圣地普化寺,也有基督教堂等各方神圣,也都安然相处,融洽和谐。也许是因为这里太过圣洁,狭隘的宗派之争在这里永远没有市场。藏传佛教、天主教、基督教以及原始宗教并存,信徒们各信各的教,各拜各的主,互不干涉,我想这应该才是宗教的至高境界,也是丙中洛人民的最大福音。
  
  风景因为干净而变得美丽,信仰因为干净而变得伟大。世代生活在这块土地的人们,无论傈僳族、怒族、独龙族,还是其他民族,他们的心灵都因为圣洁的信仰和美丽的风景而净化。他们容易快乐,也乐于表达快乐。于是,他们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源自快乐和幸福的表达;他们喜欢感恩,喜欢赞美,喜欢接纳一切产生快乐的美丽和伟大。
  
  因为简单,所以爱得自然,活得坦然。火塘边,几口家酿米酒,一点熏肉腊肠,几张石板耙耙,他们已经幸福得象上了天堂。记得那次去老乡家做客,大家且唱且跳且笑,酒在杯中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在那样的气氛里,你只管放开一切芥蒂,畅怀痛饮。音乐响起时,不用介意你踏的是有节奏的舞步,还是无节奏的醉步,一切都在欢歌笑语声中和谐地融为一体,你只管随心而舞。快乐,就在这混沌的热闹之中。
  
  然而酒醒过后,我知道容易满足不等于知足,容易快乐也不等于就是幸福。我相信我所看到的只是怒江的一面。从某种程度讲,我们并不了解他们真正的生活,也不懂得他们的真实需求。一个游客眼里的怒江,只是矫情放大后的“虚假天堂”,走马观花的感触,不可能还原一个真实的怒江。


作者:断弋 回复日期:2006-9-12 22:51:13 
  绝色怒江(二)
  
   脆弱怒江 被现实触动
  
  怒江的美,是不容置疑的。然而,想要欣赏这样的风景,却是非常不容易的。
  
  要看天堂景 先走地狱路
  
  怒江交通问题的严峻,完全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极限。在21世纪的今天,若大一个自治州,一万四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然还没有一条国道穿越!还没有一条完整的三级以上的公路!还没有公路网络!不可思议的惊叹之后,便是一种茫然的,甚至还有点对不住的遗憾。记得考察之前,我们采访了民间环保组织"绿色家园"的负责人汪永晨女士,她曾意味深长地对我们说过一句话:到怒江看一看,会给你许多惊喜。那么,这种糟糕的路况,不知算不算惊喜?
  
  从州政府六库到福贡再到贡山,一路走来也就一条坑坑洼洼,实在算
  不上公路的公路。公路一边是陡立的岩石,一边是湍急的河谷。路面特别狭窄,有些地方连错车都错不开,而且公路上常常有滑坡、泥石流、塌方等接连不断的险情。一路颠簸,一路担惊受怕,旅游的大半时间就消耗在这路途上。试想,心怀恐惧、筋疲力尽的游客,还有多少心情来欣赏此地的风景?而在路途上看到当地百姓,大多依赖的还是'"人背马驮"的原始交通方式,便是在怒江州首府所在地六库镇,也会时而见到一些马帮赶着马在街道上悠闲地走过。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和糟糕的交通状况,马仍然是这里居民主要的运载工具之一。唯一有点现代化气息的是一些搭载游客的小三轮摩托车。
  
  其次是超乎想象的生态破坏。沿着怒江河谷,我们大概走了300公里原河段,几乎没发现想象中的茂密森林和参天大树。目光所及大部分是光秃秃裸露的山体和一小块一小块挂在陡坡上似乎随时要滑下来的田地,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些灌木丛及稀疏的次生林,而看到更多的是滑坡、泥石流、崩塌造成的山体破坏及道路阻塞。这一切,不但与想象有着极大的差距,便是与那些绝美的风景,也有着极不协调的对比。于是,不禁对怒江依靠旅游脱贫致富的说法产生严重的怀疑。就这样的基础设施,就这样的经济实力,靠什么来发展旅游经济?交通问题得不到彻底的解决,发展旅游永远只可能成为一句无法兑现的空话。
  
  
  天灾乎?人害乎?
  
  来怒江考察,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拔开以往媒体建立在"想当然"基础上的舆论迷雾,寻求事实真相,并期望挖掘出更多关于真实现状的背景和原因。对此,我们亲自深入第一线,请教了不少专家,走访了不少农户,当然也包括许多基层干部。毕竟,对于当地的环境状况和历史原因,他们最有发言权。
  
  从某种程度讲,与其说怒江是原始生态,不如说怒江是原始非生态,原始的不是自然环境,而是生活方式。事实上,怒江早已不是一条"处女江"。怒江-萨尔温江流域,两岸世代居住的千百万人。为了生存,都在直接开发利用着河谷地区的土地、动植物和矿产等资源,其"原始生态"早已被改变。
  
  怒江两岸,98%以上的土地面积是高山峡谷,而76%以上的坡度都超过了25度。由于特殊的地理状况,怒江人民只能生存在两面的山上。由于坡度陡, 所以当地的种植有'壁耕'之称,老百姓形象地称之为"大字报田"。路途中我们不时看到两岸的山坡上浓烟滚滚,烈火熊熊,那是当地农民在烧荒。在那样陡峭的山地种地,自然无法利用牲畜或机械,所以只能采用"刀耕",因为土地贫瘠,又买不起化肥,所以老百姓只能用"火种"这种原始的方式给土地增肥。新华社记者说:"看怒江人民种地就像看啄木鸟啄树",许鼓璐副委员长说:"你们种的不是粮食,你们种的是灾难!",这些话里透出的是切切的人文关怀,可更多是怒江人民诸多的无奈和难言的辛酸。而另一方面,老百姓为了生活用柴,也在大量砍伐木材,正如云南省发改委副主任马晓佳介绍说:"山上潮湿阴冷,农民家的火塘一年365天是不灭的,再珍贵的树木被砍回家都和普通薪柴没有两样。烧荒时,再珍稀的植物也和普通野草没有两样。他们得生存。"于是,怒江的生态一年比一年差,老百姓没有电,又要烧火做饭,只有砍树,现在甚至连树根都刨出来当柴烧。于是,一旦发生泥石流,石头毫无阻挡,从山顶上滚下来,一直到江里面,这样不但水土流失严重,而且造成的破坏也非常大。
  云南省国土资源局提供的数据表明,怒江两岸的居民一年就要砍掉50万立方的木柴,怒江两岸海拔在1500米以下的原始森林已经荡然无存,1500-2000米之间的植被也破坏严重。怒江30多年中每年减少林地44平方公里,森林涵养水源的功能急剧下降,根据1999年详查,全州水土流失面积达3933平方公里,占全州国土面积的26.75%。怒江流域的泸水、福贡、贡山三县调查统计地质灾害隐患点达300多处,生态环境不断恶化,生态功能不断降低。近年来,滑坡、泥石流、山洪等自然灾害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2004年,怒江州连续发生福贡县"4.16"和泸水县片马"7.18"等特大地质灾害,共发生有一定规模和危害程度的地质灾害681起,共造成22人死亡,9人失踪,35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2.7亿元。这些惨痛的事实,警示着我们,使得我们不能不深深地反思:怒江倒底怎么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谁来办?
  
  对于怒江生态破坏严重的形势,一些专家以"清淡"的名义想当然,瞎扯淡,一些动机不纯的环保组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而是随意指手划脚,惹人生厌。正如两院院士何祚庥先生所言:"中国的确需要环保,但是环保不是这样的搞法。环保应该在科学的指导下进行,做必要的论证和理性的辩论;'环保人士'应该多一点平常心,不要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高瞻远瞩、徇道的圣徒。否则,只能是让一般人对'环保'徒生反感,让人觉得是伪善。"
  
  对于怒江生态问题的妥善解决,自然需要多方探讨,但更需要积极行动,科学实践。怒江生态环保问题,决不是环保者几句煽情的大话或就能解决的。怎么办的问题,首先牵扯到谁来办。对此,地方政府义不容辞。平心而论,怒江州政府已经在环保生态方面确实做了不少工作,下了不少功夫。一方面怒江整体森林覆盖率从1985年的44.1%恢复到74.1%左右。另一方面他们正在搞一个发展100万亩干果基地的项目。计划用三年的时间造100万亩的核桃、漆、花椒等大一点的树木,这样至少能够在泥石流爆发时把石头挡下来。另外,副业的发展,也可以逐渐改变老百姓传统的"刀耕火种"生产方式,从而减少植被破坏和水土流失。但这些都是些权宜之计。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怒江州环保局局长高翰星以为,若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应大力挖掘怒江充沛的水能资源,以电代柴,同时利用水电工程将山上的农民迁走,这样可以慢慢恢复植被,这是改善已经失衡的生态、保护环境的最好方式。如果不开发,生态恶化会延伸到山顶的原始森林,几十年后山上的林子恐怕也要被砍得差不多了。
  
  然而,早已立项的怒江大坝却因为种种原因被暂时搁置。其中喊得最响的便是某些环保组织的保护"中国最后一条原生态河流"。对于这样的口号,我一直不明白,也无法理解怒江怎么就是一条原生态的河流?不知这些环保者来没来过怒江?也不知他们是否关注到怒江生态的恶化?更不知道他们是否深入调查、思考过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知道他们一直慷慨激昂,却不知为什么慷慨激昂。这使我不禁想起与风车作战的唐o 诘可德。不过,私下以为,唐. 诘可德可能要比他们可爱,比他们简单,甚至比他们高尚。


作者:断弋 回复日期:2006-9-12 22:52:25 
  贫困怒江 被贫困震动
  
  惊人的贫困
  
  对于怒江贫困的了解,我们不妨先从了解一组数据起。
  
  怒江现有50万人口,42万农民有27万还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按比例说,二分之一的人处于贫困,三分之一的人没有电,四分之一的人没有路,五分之一的人失去了生存的条件,居住在泥石流滑坡的地方。也就是说,近乎一半的人生活在不具备生存,更谈不上致富条件的环境中。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怒江边三县(泸水县、福贡县、贡山县)60%的土地面积属于自然保护区,10%的面积属于大江大河,也就是说70%的面积不能随意耕作,老百姓为了生存,才不得不在两面山上的陡坡耕作,而且只能选择刀耕火种的大字报田式耕作。我们曾采访过一位干部,他年轻时在丙中洛当知青,就种过这样的地。三十多年后回忆起来他依然难忘:"第一年烧一片林子,开出一片地。种地时左手抓住草根防止滚下坡去,右手用小锄头在地上挖出一个个小眼,点上玉米种子,让它自己去生长。等第二年再烧一片,再种。"对于这样的"田园之乐",我们无法做出太过浪漫的想象。而对于三十年后,老百姓依然依靠这样的原始生产方式维持生计,更是不忍做太多的感想。在这样的陡坡垦植,不但危险,据说每年累累都会发生人、畜坠落的惨剧,而且收入底下,只有广种薄收,方能维持生计,据说在这样的坡地上每种十亩地才能养活一口人。随着人口的过度增长和生态的持续恶化,这样的落后生产方式不但对环境产生恶的影响,而且也导致贫困的恶性循环。按照国家最新贫困线标准,全州农民人均纯收入低于882元的贫困人口 有27.53万,低下637元的未解决温饱人品 有13.38万元,分别占全州农业人口的66%和33%;另外,全州依然还有5.7万特困农户住茅草房、杈杈房内,占全州总户数的48.7%。
  
  怒江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保护和恢复生态的问题,而是拯救生态的问题。怒江如果不发展,经济结构没有质的转变,十多年以后,怒江的生态会越来越恶化,人民会越来越贫穷。
  
  
  贫困绝对不是文化
  
  对于怒江当地的贫困问题,环保组织好象也不回避,正如某环保网的一次活动报道说,"当地小学的孩子住校生,一个月只能吃两次肉。"那么,保护原生态,维持原貌,是不是就期望孩子依然一个月吃两顿肉?还是送她们一顿肉吃?记得那次活动,他们是以助学支教的形式去的。我们绝不反对环保者的爱心举措,也绝不怀疑他们的热心和诚意,但是,送几支铅笔,发几本旧书,就能解决问题吗?看着照片上孩子们生硬地捧着文具,木然地和欢天喜地的志愿者合影时,心里感觉一阵发酸,志愿者的爱心得到痛快地释放,合影留念,终可以满意地离去,那么,孩子用完那几支铅笔后该怎么办呢?
  
  对于怒江的贫困,在部分观光客和某些环保者看来,竟然是以猎奇的心态看之待之,甚至煞有介事地上升到"保护文化多样性"的理论层面,并建议划分保护区,保持这种原生态。记得与当地基层少数民族干部座谈,讨论起这个荒唐的论调,有个干部悲愤地说道我们不是动物。这句话狠狠地撞击着我的心扉,一刹那间我有想哭的冲动。是啊,同是炎黄子孙,同是一母同胞,凭什么怒江人民就要住在杈杈房里等你来参观?要你来感叹?
  
  来过怒江的,稍有胆量的,大多都试过乘坐溜索的体验。因为穷,连几座象样的桥都修不起,怒江两岸的老百姓,日常来往的交通工具便就是那么一条颤悠悠的钢索,凭几根粗麻绳,一个钢滑轮,滑来溜去。我也切身体验了溜索的惊险。一块草编的垫子,简单地用四根粗麻绳串起,或者干脆地用绳子把人一套,然后从身体两边拢在胸前并套在一个配有滑轮的铁钩子上,一手握住麻绳,一手抓住钢丝索。坐好了,手轻轻松开钢索,滑轮便靠着向下的惯性,顺着钢丝索向对岸滑去,速度越来越快,双手被震得奇麻,钩住滑轮的麻绳似乎马上就要脱手而出。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滑轮尖利的摩擦声,汹涌的江水从身下流过,望之令人晕眩惊悸。也许过一次你还感觉刺激好玩,可如果每天都这样,而且不论男女老幼,不论负重多少,年年如此,天天如此,你又持何感想?当地畜牧业搞不起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牲畜太大时,无法带回家或拉出来卖。因此,他们只能养些小牛小猪。而有些村里孩子没有上学,也是因为上学要每天溜索到对岸去,家里人怕出危险。对于这些不便,对于这样的难堪,难道你
  说这是因为怒江人民勇敢,还是交通方式有特点?
  
  不,贫困绝对不是文化!落后绝不是文化!贫困和落后是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心里一道深感可耻的伤疤。记得怒江州州长欧志明曾严肃地说过一句话:"饱肚子人和饿肚子的思维是不一样的",这恰是对于那些喝着洋咖啡,操着洋腔调的极端环保主义者最有力的回击。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怒江有怒江的州情,环保不是消费,越昂贵越好,环保不是娱乐,越新锐越好。任何环保理念,都必须适合我们,都必须在每个人的心里落地开花,并付诸实施才算有效。环保不是玩时髦的字眼,不是让你口吐莲花,更不是让你借机抡大棒。
  
  自然,关于怒江的问题,曾有太多的争辩,在此我们无心引起新的事端。无论如何,怒江问题的解决,绝不是争吵一下就能解决的。我们只是期望,各方不要太过各持一端,在彼此理解,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尽可能多些善意的沟通和积极的交流。同时,我们更期望,我们不论站在哪一个角度,都首先应该先全面、客观地了解一下怒江的现状,认真、通盘地考虑一下怒江人民的需求和感受。
  
  不要忘了,我们是饱着肚子的,而他们,还在饿着肚子呢。